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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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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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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6 01:45:04
第1018章:六月大戰開幕

  五月三十日,臨洮君魏忌與副將宮淵驅護衛船二十艘,前往汲縣,並於六月初一,抵達宿胥口。

  當時,韓將巨鹿守燕縐仍率領著麾下戰船二三十艘,封鎖著宿胥口一帶的河面,當看到大河上游有二十艘懸掛著『魏』字旗號的船隻迎面而來時,燕縐便知來者不善。

  因為在燕縐看來,目前這一帶的魏國運輸船隻,大致都已經知曉他燕縐驅船封鎖河面一事,自然不會再傻傻地撞上來。

  而對面那些魏國船隻卻迎面而來,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那並非是負責運輸物資的魏國運輸船,而是專門為他燕縐而來的魏國戰船!

  當即,燕縐便用旗語告訴船隊內的戰船:準備應戰!

  不得不說,在平地上指揮兵馬作戰,臨洮君魏忌也著實是一位難得的帥才,可是讓他率領戰船與韓國水軍打水戰,這可就苦了這位隴西魏氏唯二的統帥了。

  好在他此番帶來的護衛船,皆有能夠克敵制勝的戰爭兵器——連弩。

  不得不說,大梁冶造局打造的魏國連弩,在水戰中的威力甚至要勝過在陸地上。

  因為在河面上,船隻的移動相對遲緩,因此對於魏國連弩而言,燕縐軍無疑就是活靶子。

  當時,見對面的魏國戰船一字型排開,燕縐心下還在暗笑:對面究竟是哪個庸才指揮的魏船,居然擺成一字橫陣,這不是白白讓他麾下的弩兵射嘛。

  可就當燕縐準備下令叫船隊內的弩手用火矢招呼對面的船隊時,就聽砰砰兩聲,他所在的旗艦劇烈搖晃起來。

  仔細一瞧,燕縐這才駭然發現,他所在船隻的船首,居然不知被什麼東西擊毀了一個大窟窿,從而導致河水嘩嘩地往船體內湧入。

  『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燕縐心中大駭,當即下令棄船,帶著船上的兵將轉移到其餘戰船上。

  而在他轉移的時候,又有一艘戰船被擊穿了船體,堪堪欲沉。

  這次燕縐看仔細了,原來擊穿他船隊船體的,竟然是幾根粗如手指般的鐵質弩矢。

  『魏國連弩?!』

  燕縐心中頓時醒悟,因為他曾前往武安參加『北原十豪會晤』一事,當時從暴鳶、馮頲、靳黈等人口中,他已得知魏國擁有一種可怕的戰爭兵器——『魏國三連發機關弩』。

  當時燕縐還並不是很在意,不認為韓國的連弩能比得上齊國水軍的機關弩,可沒想到今日親身體會到魏國連弩的威力後,他這才潘然醒悟:魏國連弩,威力絲毫不比齊國的機關弩遜色。

  『魯國將他們的機關術教給了魏人?』

  燕縐簡直有些難以置信,想不通以往工藝並不如他韓國的魏國,居然早已仿造出不必魯國機關弩遜色的魏國連弩——縱使魯魏建交,魯國將機關術教給了魏人,魏人也不至於這麼快就研發出來吧?而且威力還這般強勁!

  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燕縐嘗試驅使旗下的戰船逼近魏船,企圖與魏船展開近距離白刃戰。

  沒想到,他率領的船隊還未逼近魏船,就被對面魏船上的連弩一波齊射,又擊沉了兩艘戰船。

  甚至於,對面魏船上的弓弩手們,亦開始用弓弩射擊,雖然準頭並不算精準,但仍然給燕縐軍造成了一定的兵員傷亡。

  無奈之下,燕縐只能下令撤退。

  沒辦法,他麾下的弓弩手們無法瞬間擊沉對面的魏船,而對面的魏船,卻擁有一種可以瞬間擊毀韓船的連弩,兩者的船載兵器,威力差距著實太大。

  燕縐並不知道,在他下令撤退的時候,其實對面的魏船上,負責統率船隊的臨洮君魏忌與副將宮淵,亦是抹了一把冷汗。

  也難怪,畢竟無論是臨洮君魏忌還是所屬浚水軍的副將宮淵,他倆都是陸戰經驗豐富的統帥與將軍,但對於水戰,他們其實一無所知。

  更要命的是,船上的人員除了從戶部借來的操船水手外,其餘士卒,皆是浚水軍的弓弩手,根本不習慣在搖搖晃晃的戰船上戰鬥。

  也正是這個原因,魏軍二十艘護衛船,上百架連弩,兩波齊射消耗了三百餘枚鐵質弩矢,卻居然只擊沉了燕縐軍四五艘戰船,這真可以說是虧到家了。

  倘若被肅王趙弘潤得知,他或許會被氣地吐血——因為從理論上說,一枚弩矢就足以擊沉一艘戰船。

  當然,理論只是理論,想當初商水軍用連弩對付楚國戰船時,平算下來也需要大概十餘枚弩矢,才能擊沉一艘楚國戰船。

  但不管怎樣,雖然弩矢的消耗極大,但這二十艘魏國護衛船的任務卻是順利達成了,成功地趕走了燕縐的船隊。

  見此,臨洮君魏忌決定趁勝追擊,畢竟在他看來,留著燕縐軍這支韓軍船隊,後患無窮。因為後者肯定會想方設法破壞魏國從大梁到邯鄲的水路輸運,借此抵制肅王趙弘潤的戰略意圖。

  不得不說,在追擊燕縐軍的途中,臨洮君魏忌難免就暴露出了他在指揮水軍方面的毫無經驗,明明彼此都是順流而下,且魏國大船採用的是楚國戰船的設計結構,不可能會比韓國戰船遜色,可即便如此,臨洮君魏忌還是追不上燕縐軍。

  兩支戰船船隊一個逃一個追,沿著大河順流而下。

  在追追逃逃了大概半日後,韓將燕縐看出追擊他船隊的魏船乃是大型船隻,遂故意將其往巨鹿澤引。

  在進巨鹿澤的時候,韓將燕縐挑了一條吃水較深的河流,故意將身後的魏船引入了巨鹿澤。

  而隨後,燕縐軍在巨鹿澤內溜躂了一圈後,利用己方船隻船體較小、較輕的優勢,從吃水較淺的一條河流回到了大河。

  而此時,臨洮君魏忌所率領的船隊就尷尬了,擱淺在那條小河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燕縐軍揚長而去。

  待等臨洮君魏忌的船隊沿著來時的河流返回大河時,燕縐軍早已不知去向。

  而等臨洮君魏忌驅使船隊回到宿胥口一帶後,好嘛,燕縐軍居然又回到了這裡。

  整整兩三日,臨洮君魏忌與韓將巨鹿守燕縐在附近的水域展開了追逐戰,雖然臨洮君魏忌與副將宮淵恨不得追上燕縐軍,將這兩日來連番戲耍他們的韓將燕縐千刀萬剮,但很遺憾,論水戰經驗以及對巨鹿地段水域的瞭解,他們二人皆遠遠不如燕縐,以至於白費了幾日力氣,也沒有追到燕縐軍。

  無可奈何之下,臨洮君魏忌遂改變策略,學此前燕縐軍的行動那樣,在將燕縐軍逼到大河下游後,就不再追趕,駐足於原地,封鎖河面——反正只要燕縐軍無法騷擾魏軍的水路運輸線,臨洮君魏忌與副將宮淵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而這下子,就換韓將燕縐感到頭疼了。

  打吧,實在打不過這些裝載著魏國連弩的魏船,往往還沒能他旗下的船只靠近對方,對方的連弩就會擊沉他旗下的戰船;可不打吧,就別想突破這些魏船的封鎖,再次騷擾魏軍的水路運輸線。

  兩支船隊在大河上遠遠對峙了大半日,燕縐也沒想出什麼好吧。

  而在聽說這事之後,趙弘潤意外之餘,大感欣喜,畢竟此番冶造局是在他還未下令的情況下,針對前線戰場上的變故,自行改造戰船、請出臨洮君魏忌。

  此時,燕王趙弘疆所執掌的山陽軍,已重新建造了臨漳河港,恢復了輸運。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也得知了一個戰場消息:退至武安的韓軍,在繼上谷守馬奢的上谷援軍後,又迎來了兩支援軍,一支是『漁陽守秦開』的漁陽軍,一支則是『太原守廉駁』的太原軍。

  相比較『漁陽守秦開』,趙弘潤對『太原守廉駁』這個稱謂與名字記憶猶新,因為這位北原十豪,便是在太原郡晉陽縣打敗了北三軍,且重創了他魏國將軍姜鄙的韓國猛將。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趙弘潤謹慎謹慎再謹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六月初六,在邯鄲城西北築造高牆的鄢陵軍將領孫叔軻來報,說他派出去的斥候,打探上韓軍已在高牆築地往西大概六七里的一條南北向的山嶺上——『條嶺』駐軍,且砍伐該山的林木,建造營寨據點。

  當時趙弘潤就意識到,武安韓軍看樣子是即將出兵進攻他邯鄲城了。

  因此,他一方面派出黑鴉眾刺探武安韓軍的兵力情況,一方面向燕王趙弘疆、弟弟桓王趙弘宣、以及南燕大將軍衛穆發書——大將軍韶虎就不必了,畢竟韶虎此刻就在邯鄲,並且已經下令將駐紮在中牟的魏武軍調往邯鄲城。

  之所以向三軍請援,倒不是說趙弘潤怯戰、畏懼得到援軍後的韓軍,他只是為了求穩而已。再者,似這等大規模的軍團戰爭,無疑也是撈戰功、刷聲望的絕好機會,因此召來山陽軍、北一軍、南燕軍,一方面可以穩固魏軍的優勢,另外一方面也能拉近趙弘疆、趙弘宣、衛穆等人的關係。

  這份心意,趙弘疆、趙弘宣以及衛穆三人都能看得出來,因此在收到趙弘潤的請援書信後,這三位軍主欣然接任,在留下些許兵馬駐守各自把守的港口後,便帶著大部隊直奔邯鄲。

  為此,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疆連『肥鄉』與『繁陽』兩地都顧不得繼續攻打了。

  待等到六月十一,魏韓兩方的軍隊皆已陸續就位,魏軍於邯鄲、高牆一帶安營紮寨,韓軍則在條嶺屯紮,此刻彼此間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彷彿只需一點火星,就會點燃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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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六月大戰開幕(二)

  待等到六月中旬的最後幾日,在魏軍正在修葺的高牆一帶的西北平地上,魏、韓兩軍的斥候們,率先展開激烈的戰鬥。

  此時魏軍的斥候,已不再僅限於黑鴉眾,燕王趙弘疆花了大價錢組建的數百山陽騎兵,還有南燕大將軍大將軍衛穆麾下的南燕騎兵,包括鄢陵軍新組建的兩千餘鄢陵騎兵,皆加入到針對武安韓軍的偵查與監視任務中。

  不得不說,面對韓國的騎兵,魏國的騎兵只是能說剛剛起步,以至於派出去的騎兵,往往很少能安然無恙地返回,尤其是當遇到韓將上谷守馬奢麾下的樓煩騎兵時,魏騎縱使立刻轉身後逃,也很難逃過後者的追殺。

  但不管怎樣,魏軍斥騎或多或少還是打探到了一些關於武安韓軍的情報。

  從旌旗上的旗號分辨,此時的武安韓軍,大致有馬奢的上谷軍三萬、廉駁的太原軍三萬、秦開的漁陽軍兩萬,再加上蕩陰侯韓陽、暴鳶、馮頲、靳黈等人的殘兵,雜七雜八約有近十四五萬。

  從兵力數量上看,魏軍佔據優勢,畢竟肅王軍、魏武軍、南燕軍、山陽軍、北一軍這五支魏軍加在一塊要超過二十萬。

  但從兵種配置上看,魏軍就完全落入劣勢了,畢竟人家韓軍的十五萬兵馬,起碼三分之一是騎兵,其餘則是步弩混編;可魏軍這邊呢,所有的騎兵全部加到一起,滿打滿算也就一萬騎,其餘都是步兵。

  因此,趙弘潤起初覺得很納悶:明明韓軍在騎兵方面佔據絕對優勢,理當充分運用騎兵的優勢與他們魏軍打機動戰,為何韓軍卻偏偏要將軍隊聚集於條嶺,擺出一副準備在這裡與他們魏軍決一死戰的架勢呢?

  結果兩日後,趙弘潤就明白了。因為六月二十二日的時候,韓軍騎兵繞過邯鄲,襲擊了『滋縣』。

  當時,燕王趙弘疆的山陽軍駐紮在『滋水』上游,而桓王趙弘宣的北一軍駐紮於『滋縣』,他倆正響應兄弟的召喚,準備加入戰團,卻冷不防遭到了武安韓軍的偷襲。

  要不是燕王趙弘疆的山陽軍支援迅速,駐紮於『滋縣』的北一軍或許會丟掉這座城池也說不定。

  後來趙弘潤才知道,進攻滋縣的韓軍,正是上谷守馬奢麾下的騎兵,而統率這支騎兵的將領,則是馬奢的副將許歷。

  這個許歷很不簡單,率領麾下上谷騎兵流竄於滋水、滋縣一帶,讓山陽軍與北一軍疲於應付,竟只能被動防守以求自保,倘若輕易離城,就會遭到許歷軍的襲擊。

  這種被動的狀況,直到山陽軍與北一軍效仿肅王軍打造出了武罡車,才稍微改善一些。

  而對於韓將許歷這是騎軍,趙弘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畢竟此人活動的範圍,就在滋水上游、滋縣、邯鄲三者之間的一塊平地上,明擺著就是為了擾亂幾路魏軍之間的聯絡,雖說趙弘潤可以通過水泥修葺矮牆的方式將這支韓國騎兵驅逐出去,但此時武安韓軍的主力在旁虎視眈眈,趙弘潤還真是有心無力。

  他只能指望駐紮在邯鄲城南『邯山』上的南燕軍,希望南燕軍中的騎兵營可以箝制許歷軍。

  待等到六月二十四日,條嶺一帶的韓軍開始對高牆一帶施加壓力,嘗試進攻魏軍修葺的高牆。

  由於上谷守馬奢在前一陣子不遺餘力的騷擾,魏軍至今都沒能將高牆修葺出多少遠,僅僅就只有兩里地而已,這點程度的高牆防禦,對於目測最起碼三十里範圍的戰場而言,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對此,趙弘潤很不滿意,畢竟在他預定戰略中,此時他麾下魏軍最起碼得修葺出一條十幾二十里長的高牆,這樣可以極大減輕魏韓兩軍一旦展開大規模廝殺時,那近乎五萬韓軍騎兵所帶來的巨大威脅。

  但正所謂世事難料,先是上谷守馬奢的騷擾,而後,又是巨鹿守燕縐的水軍襲了魏軍的水路路線,導致前線的魏軍未能按時完成趙弘潤給予的任務。

  事到如今,趙弘潤也只能依靠武罡車與游馬重騎了——韓軍的步兵不足為懼,只要武罡車與游馬重騎能夠牽制住武安方面的騎兵,那麼,這場戰爭的勝利,終將是屬於他們魏軍的。

  不可否認,趙弘潤起初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一直到駐守高牆的鄢陵軍將領孫叔軻向邯鄲發來緊急求援訊息。

  當時趙弘潤在得知具體情況後目瞪口呆,為何?因為武安方面的韓軍,居然效仿魏軍的武罡車,也打造了千輛武罡車,並借助它攻打高牆。

  不得不說,武罡車這種戰爭兵器除了可以大幅度地限制騎兵外,其實對敵軍步兵與弩兵,也能起到很好的防禦,而關鍵的是,這種戰車說實話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屬於只要看一眼就能仿造的東西。

  「他們……這韓人怎得這般厚顏無恥?」

  包括趙弘潤在內,肅王軍兵將們在得知武安韓軍仿造武罡車之後,大為氣憤填膺,認為韓軍厚顏無恥地剽竊了他們魏人的智慧。

  不過說真的,這種事在中原各國之間其實屢見不鮮,畢竟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知識產權,彼此偷學仿造,比比皆是:曾經魏國的戰車強大,中原各國皆效仿;而後韓國騎兵強勢崛起,魏國效仿韓騎偷偷組建『碭郡游馬』。

  而如今,魏軍的武罡車被韓人偷師,這也表示,這件戰爭兵器的確是戰場上的利器。

  當然了,對此趙弘潤是有些鬱悶的:我向你們大力推薦重騎,為此險些被困上黨郡,你們不偷師重騎兵,居然偷師武罡車?

  鬱悶之餘,趙弘潤強烈認為在這場仗中必須再次向韓軍「證明」打造一支重騎兵的必要,否則,他處心積慮謀劃的事,可能還真會被其貌不揚的武罡車給攪黃了。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趙弘潤誤會了,並不是韓軍沒有注意到重騎兵的威力,甚至於,在暴鳶、靳黈、馮頲以及蕩陰侯韓陽等人的眼中,他們對商水游馬重騎的忌憚,要遠遠高過武罡車的。

  問題在於打造一套重騎兵的重甲,非但花費不小而且做工複雜,大戰將即,暴鳶等將領哪有閒工夫去籌集巨資打造重騎兵的重甲?

  而相比之下,偷師武罡車就要簡單地說,畢竟這玩意實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就是推車上豎一塊擋板而已,反正韓軍將領們也不要求打造地跟魏軍的武罡車那樣堅固。

  不得不說,在魏韓兩軍彼此都擁有了武罡車的情況下,雙方的騎兵與弩兵,其作用就大大降低了,而近戰步兵的地位則迅速拔高。

  這種情況,使得韓軍步兵在魏軍弩兵面前的生存機率大大增加,但說到底,卻無法撼動韓軍的根本。畢竟若事無意外,魏軍重步兵在戰場上的作用明顯要比韓國的輕步兵來的大。

  這句『若事無意外』中的『事』,其實指的就是太原守廉駁這個變數。

  之所以孫叔軻抵擋不住武安韓軍的進攻,緊急向邯鄲求援,就是因為太原守廉駁親自上陣進攻高牆,用他那柄彷彿狼牙棒彷彿長柄刀的怪兵器,殺死了好幾位鄢陵軍旗下的千人將,以一副萬夫莫敵的架勢,唬地高牆一帶鄢陵軍兵將們膽顫心驚。

  以至於趙弘潤派往高牆的援軍還未抵達,孫叔軻便在廉駁手中吃了敗仗,丟掉了高牆。

  沒辦法,韓軍中武罡車極大地限制了魏軍弩兵的戰力,使得廉駁這等猛將一旦殺到高牆附近,已經是魏軍無法抵擋的局面。

  更可惡的是,廉駁還偏偏專挑魏軍士官與將官殺,負責指揮的魏軍士官、將官一死,尋常魏兵自然大亂,哪裡還抵擋得住。

  當日傍晚,繼受到孫叔軻求援的訊息後,趙弘潤又收到了關於孫叔軻兵敗撤退的消息。

  對此他並不意外,因為那堵高牆的長度實在太短了,以至於韓軍能夠很輕易地繞到高牆背後,倘若那堵高牆長達二、三十里,你讓韓軍繞後迂迴看看?

  更別說攻打高牆的還是太原守廉駁,這可是一位曾經在太原郡晉陽縣打敗了魏將姜鄙的韓國猛將,而孫叔軻只是一位強於統率指揮的將軍,沒辦法像廉駁那樣親自上陣鼓舞士氣,更別提擊敗廉駁。

  因此,趙弘潤也沒有怪罪孫叔軻的意思,只是派人請來大將軍韶虎,與他商議出兵一事。

  次日,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趙弘潤與大將軍韶虎分別率領肅王軍與魏武軍,準備對韓軍用兵。

  其實,魏軍也可以選擇守衛邯鄲,靜等武安韓軍進攻邯鄲。

  畢竟邯鄲擁有堅固的城牆,借助城牆防禦,魏軍的勝算應該會更高。

  但問題是,邯鄲乃是韓國的王都,天曉得眼下看似平靜的邯鄲城,城內究竟有多少人伺機準備著給魏軍致命一擊——萬一這些人在武安韓軍強攻邯鄲的時候跳出來,在城內放火騷擾,攪亂局勢,搞不好魏軍會在守城戰中戰敗,葬送掉先前的所有優勢。

  因此,還不如硬氣些,直接出城應戰,這樣也能彰顯出魏軍的氣勢——畢竟趙弘潤先前的種種造勢,可是要佔據邯鄲,與韓國不死不休的,豈能自滅威風地退守邯鄲城,這樣豈不是顯得怕了武安韓軍?

  正因為這種種原因,趙弘潤選擇與魏武軍共同出戰,他要通過這場仗,或者狂妄點說,通過這場勝仗,打斷武安韓軍的反撲之勢,迫使其低下頭顱,向他魏國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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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高牆激戰

  六月二十五日,邯鄲方面魏軍出動十萬軍隊,其中肅王軍佔據六成,其餘四成則是大將軍韶虎麾下的魏武軍。

  當這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來到高牆一帶後,駐紮在高牆一帶的韓將,太原守廉駁登上高牆,眺望遠方氣勢洶洶而來的魏軍,心中難免有些訝然。

  廉駁本以為,此番在感受到他武安韓軍『誓奪邯鄲』的氣勢後,魏軍應該會選擇退守邯鄲。

  因為在他看來,魏軍此番攻克了他們韓國的王都邯鄲,示威的目的已經達到,而接下來,能夠守住邯鄲,才是能否最大化從他們韓國手中奪取戰後利益的首要考慮因素。

  可沒想到的是,魏軍比他預想的要硬氣地多,彷彿不屑於『借城牆之便』,定要在公平的情況下戰勝他武安韓軍——毫不誇張地說,魏軍的氣勢毫不遜色『誓奪邯鄲』的武安韓軍。

  『有意思……魏公子潤……』

  縱使是彼此對立,廉駁亦對佔據了邯鄲的魏方統帥——魏公子潤,產生了幾許好感。

  他才不管那麼許多,在他看來,魏公子潤敢領兵出城與他在城外決戰,就稱得上是一位年少英豪。

  此刻廉駁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據說那位魏公子潤年僅十九歲,而且還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智將,否則,若能與這等年少英豪交手,豈不美哉?

  不過轉念又一想,廉駁心中的遺憾立馬又被亢奮所取代,畢竟他聽說,在汲縣戰場上單騎討殺騎將辛瓚的商水軍大將伍忌,即是這位魏公子潤麾下的部將。

  「下令迎敵!」

  站在高牆上,廉駁大手一揮,命令麾下三萬太原軍在高牆前的空地上排列整齊,準備與魏軍交戰。

  平心而論,這個時候廉駁本來等待援軍——邯鄲魏軍幾乎傾巢而動,武安方面不可能沒有收到訊息,因此不出意料,過不了片刻,釐侯韓武便會親率大軍趕來相助。

  到時候,馬奢的上谷軍、秦開的漁陽軍,還有蕩陰侯韓陽的軍隊,都會陸續參戰。

  甚至是暴鳶麾下的軍隊——雖然暴鳶本人受了傷,難以再親臨戰場,但是他卻將兵權移交給了同屬『王黨派』的雁門守李睦,請李睦代為統帥他麾下的軍隊。

  再加上馮頲、靳黈二人的敗軍,可以說,此番武安韓軍的軍勢,絕不會遜色魏軍多少。

  然而,廉駁卻絲毫沒有退守高牆、靜等援軍的意思,縱使麾下僅三萬軍隊,亦擺出架勢欲與魏軍一戰。

  這個情況,倒也讓趙弘潤與大將軍韶虎頗感意外。

  「太原軍……莫非這路韓軍,就是在太原晉陽擊退了姜鄙將軍的韓軍?」

  在臨戰前觀望敵勢的時候,大將軍韶虎略帶驚訝地詢問趙弘潤。

  趙弘潤目視著遠方高牆一帶飄揚的『太原軍』字號旌旗,皺皺眉說道:「倘若韓國沒有兩位『太原守』的話,那麼,這路韓軍的軍主,應該就是那路韓軍了。」

  大將軍韶虎聞言皺了皺眉,心下有些不悅。

  這份不悅的情緒當然不是針對趙弘潤,而是針對對面的韓將廉駁:想他韶虎與肅王弘潤殿下聯手,聚兵十萬進攻高牆,然而對面的廉駁卻敢用三萬兵擺出迎敵的架勢,這分明是沒有將他與趙弘潤放在眼裡嘛。

  再加上廉駁曾擊敗他們魏國的將軍姜鄙,這使得韶虎有心想會會對面那個廉駁。

  因此,他轉頭對肅王趙弘潤說道:「請殿下為我軍掠陣。」

  趙弘潤聞言愣了一下。

  其實在決定出戰的時候,他與韶虎並沒有針對『誰負責主攻』這事做出商議,畢竟彼此都清楚,無論是肅王軍還是魏武軍,皆是他魏國的精銳,是絕不會亞於『駐軍六營』的軍隊。

  不過眼下韶虎說出這話,這表明,韶虎準備將對面韓將廉駁的軍隊,當做他魏武卒初陣的試金石。

  其實較真來說,韶虎麾下的魏武卒自加入北疆戰役,至今以來已遭逢過不少戰事,不過在那些戰事中,魏武軍都是作為協軍身份半途參戰,只是為了援護山陽軍或南燕軍,除此以外要嘛就是作為伏兵,真正意義上作為戰場主力軍出戰,這還真是首次。

  想來,韶虎亦希望通過這場戰事證明他麾下二代魏武軍的實力,免得國內有些人再用語言攻擊他麾下的軍隊,認為他二代魏武軍名不副實,配不上『大魏武軍』這個番號。

  看著大將軍韶虎堅定的眼神,趙弘潤無奈地聳了聳肩,同意了此事。

  誰讓眼前這位韶虎大將軍,才是他們北疆諸軍的總帥呢。

  「本王在此提前預祝大將軍得勝而歸!」趙弘潤正色恭祝道。

  「承殿下吉言。」韶虎朝著趙弘潤抱了抱拳,隨即與後者告別,指揮著麾下魏武軍緩緩向前。

  此時,戰場的魏軍兵陣逐漸發生變化,本來作為前隊的肅王軍,逐漸向戰場南北兩翼退散,擺出一副鶴翼陣的架勢,而由魏武軍取代了他們原先了位置。

  看到魏軍這一變陣,韓將廉駁本來有些失望,因為他想的與魏公子潤麾下的軍隊交手,而不是在兩次北疆戰役中至今沒有什麼赫赫威名的什麼『魏武軍』。

  不過仔細一想,廉駁就感覺『魏武軍』這個番號著實有些耳熟——這不就是魏國百年前最具威名,後來卻被覆滅在上黨郡的那支步軍嘛。

  『魏國重建了這支軍隊?』

  廉駁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想道:倘若他再次覆滅了這支魏武軍,這對魏軍而言,是否會是一個打擊?

  但是這樣輕鬆的想法,隨著魏武卒迅速地擺出迎敵陣型後,便當即煙消雲散了。

  因為藉著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廉駁頗感意外地發現,對面那支魏武軍的氣勢非常強大,這讓他收起了小覷的心態。

  「嗚嗚——嗚嗚——嗚嗚——」

  隨著三聲軍號響起,魏武軍開始向高牆一帶逼近。

  不得不說,當戰爭打到如今這種局面,魏韓雙方將領彼此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無非就是手底下見真章而已。

  見此,廉駁揮了揮手,亦下令麾下步兵向前邁進。

  由於雙方的統帥性格使然,魏武軍與太原韓軍並沒有出現『一方攻、一方守』的局面,而是都希望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這使得這兩支軍隊還未交匯,凝重而緊張的氣氛便已點燃了戰場,讓置身於戰場的雙方兵將們彷彿感受到了決戰之日的氛圍。

  縱使是率軍出征多年的趙弘潤,此時亦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韁繩,暗自為大將軍韶虎捏一把冷汗——韶虎與廉駁,事實上是兩位剛正面的將軍,好比兩頭猛虎,相爭則必有一傷。

  而此時在戰場上,太原韓軍與魏武軍這兩支軍隊儘管還未近程交兵,但卻已展開了遠程的攻勢。

  只見太原韓軍的弩兵們,發動齊射,致使漫天的箭雨向魏武軍籠罩過去,一時間,箭如雨下,縱使是在後陣觀戰的趙弘潤,都為魏武卒捏一把冷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魏武卒用手中的盾牌護住頭頂,居然硬生生地衝了過去。

  隱約可見,許多渾身被箭矢插滿,彷彿一個活刺蝟般的魏士軍士卒,竟然仍生龍活虎,衝入了太原韓軍的陣型,讓諸多韓軍士卒大感驚恐——這是什麼鬼?!

  為什麼一個人胸膛插滿箭矢,仍能活動自如?

  這一幕,縱使是肅王軍的兵將們看到,亦感覺困惑不解。

  可能此刻戰場上,趙弘潤是唯一清楚其中真相的人

  其實道理很簡單,別看那些魏武卒們胸膛彷彿插滿箭矢,可實際上,韓軍的弩矢充其量只是擊穿了他們身上第一層甲冑而已——是的,魏武卒,是身披三層甲冑的重步兵!

  記得宗府的文獻中,就有對『初代魏武卒』的描述:『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

  意思是說,魏武卒身披三層鐵甲,能開十二石之弩,每人背五十隻弩矢,拿著長戈或鐵戟,腰帶利劍,攜帶三天的作戰糧草,半天能走一百多里。

  似這等強大的魏軍,就算是如今的肅王軍都難以匹敵,著實不愧是魏國的王牌軍隊。

  當然,這三層甲冑指的可不是像肅王軍那樣的鐵質鎧甲,否則三層鎧甲套上身,負重高達幾百斤,這樣魏武卒還能活動自如可就真見鬼了。

  這三層甲冑,指的都是革甲,也就是用厚牛皮摺疊縫製的皮甲,每層革甲的厚度約有小指的寬度,以至於當身披三層甲冑時,甲冑的厚度超過兩個指節,堪稱最厚實的防禦。

  在當時魏國乃是中原各國還未研製出堅固鐵甲的時代,魏武卒就是靠著身披三層甲冑的強大防禦力,力挫各國軍隊,使『魏武卒』的威名響徹天下。

  而如今,二代魏武卒沿襲了初代魏士卒的傳統,同樣是身披三層甲冑,但是,如今二代魏武卒的三層甲冑,可不全然都是革甲了,其中一層已被鑲嵌甲所取代。

  曾經趙弘潤覺得,當時初代魏武卒之所以身披三層革甲,只是因為當時他魏國還未研製出堅固的鐵甲,而既然如今魏國已擁有鍛鐵鑄甲技術,那麼革甲應該可以被淘汰了。

  不過眼下,趙弘潤忽然發現,當身披三層革甲、防禦力不亞於身披鐵甲的魏武卒在戰場時,他們對敵軍有一種天然的威懾力。

  想想也是,當你看到胸口插滿箭矢的敵軍仍生龍活虎地衝上來,你不感到驚恐?

  當然,這只是趙弘潤用來安撫自己緊張心情的、自娛自樂的玩笑罷了。

  但不可否認,他所猜測的情況下在戰場上的確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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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高牆激戰(二)

  「殺!」

  喉嚨裡迸出不同方言的咆哮,太原韓軍與魏武軍終於碰撞於戰場上。

  平心而論,肅王軍的作戰方式已經足夠勇悍,但此刻看到魏武卒的廝殺,肅王軍的兵將們忽然發現,他們遠不如這支友軍悍勇。

  肅王軍在戰場上習慣『先抵後攻』,也即是說,先用堅固的盾牌擋下敵軍第一波攻勢,待敵兵力氣用盡時,這才揮舞戰刀。

  而魏武卒則不同,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持戈,直接是衝入了韓軍的陣型,在第一波攻勢中,就打出了『有進無退』的氣勢。

  長戈深陷敵軍士卒的軀體,拔不出來?

  不要緊,魏武卒尚有利劍。

  左手的盾牌被敵軍士卒砍碎?

  不要緊,魏武卒正好空出左手來操作腰後的手弩。

  不得不說,魏武卒在戰場上的廝殺狀況顯得有些混亂,並不像肅王軍那樣整齊一致,但是,他們的氣勢則要比肅王軍強大地多,彷彿是群狼,逮住眼前的獵物就是一通撕咬,幾乎一開場就打滅了韓軍的士氣。

  「這……太亂了。」

  剛剛來到後陣,來到肅王趙弘潤身邊的鄢陵軍副將晏墨,在看到戰場上魏武卒的作戰方式時,一臉訝然地說道。

  此時此刻的晏墨,忍不住有些懷疑大將軍韶虎在統率方面的才能。

  據說這位大將軍乃是禹王趙元佲身邊的宗衛長,怎麼訓練出來的士卒在戰場上竟然如此沒有秩序呢?

  不過待仔細看了一會後,晏墨這才發現,魏武卒的戰鬥方式亂歸亂,可他們卻幾乎全面壓制對面的太原韓軍,彷彿是在兩軍剛剛接觸的瞬間,魏武卒便已經用己方的氣勢,震懾住了對面的韓軍。

  對此,晏墨搖了搖頭,對趙弘潤苦笑說道:「末將眼拙,看不懂韶虎大將軍的用兵方式……」

  趙弘潤微微一笑。

  據他所知,韶虎作為禹王趙元佲的宗衛長,受後者的影響很大,而禹王趙元佲,曾經就以用兵霸道激進著稱,因此曾被人稱之為『暴躁的禹王』。

  禹王的兵法,講究先聲奪人,即用氣勢壓倒對方。而眾所周知,在戰場上兩軍交戰,氣勢的強弱對於初戰的勝敗有著幾乎最直接的體現。

  倘若初戰時己方軍隊被敵軍的氣勢所懾,那著實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

  就好比眼下,當太原韓軍看到一群群身上插滿箭矢的魏武卒咆哮著,生龍活虎地衝上前來時,韓兵們的氣勢就弱了一分;而在看到魏武卒們以攻代守,於戰鬥才剛剛打響就企圖與他們搏命時,氣勢難免就又弱了一分。

  而後,魏武卒們戈棄取劍、盾碎舉弩那強硬作戰方式,又讓韓軍們的氣勢弱了一分。

  再加上魏武卒們出色的單兵實力,以至於在這支魏軍面前,韓兵們氣勢暴跌。

  這也難怪,畢竟韶虎率領的二代魏武卒,就是以原宗府府下的宗衛羽林郎中的一半作為骨幹,篩選提拔青壯,且按照宗衛的訓練方式所訓練出來的強軍,這使得魏武卒本身就比一般的魏國步兵更加強大。

  倘若說肅王軍是趙弘潤不惜巨資打造出來的軍隊,那麼韶虎率領的二代魏武卒,就是魏天子不惜巨資打造出來的。

  比如說,為了魏武卒那三層甲冑,魏國可謂是投入巨大。

  畢竟在魏國,耕牛屬於非常緊缺而且重要的資源,因此,朝廷與各地方縣衙都有明確的規章制度,禁止濫殺耕牛。

  哪怕是耕牛年老無力時,也需由『裡長』上報當地的官府縣衙,由縣衙派人宰殺,取肉送還鄉里,讓那一里的農戶分食;至於牛皮、牛筋等物,則妥善保存起來,每隔一段時間送到大梁的軍備庫——曾經魏國士卒穿戴革甲的時代,那些制甲原料都是這麼來的。

  不過近些年,由於駐軍六營逐漸用鐵製甲冑取代革甲,使得大梁的庫倉內逐漸積累起了許多的牛皮。

  可儘管如此,當韶虎組建二代魏武卒的時候,仍然用盡了歷年來積蓄的牛皮,可想而知這個消耗是何等的巨大。

  不得不說,縱使是三層革甲的防禦,亦直逼如今冶造局所研發的新式鐵甲。

  原先趙弘潤對革甲並不是很感興趣,因為他更傾向於鐵甲,畢竟鐵甲日後終有一日能演變成鋼甲,革甲能有什麼提升?難不成從三層革甲提升到三十層?

  正因為這個原因,在趙弘潤入主冶造局後,冶造局在鍛鐵鑄甲工藝方面有著突飛猛進的發展。

  不過如今看看在戰場的實用,趙弘潤忽然感覺革甲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無用,至少用來嚇唬敵軍的確是蠻好使的——瞧瞧戰場上,那些韓軍被胸膛插滿箭矢卻仍然生龍活虎的魏武卒嚇得了什麼模樣。

  而在趙弘潤暗自好笑之際,此刻在戰場上,魏武卒已逐漸呈現出彷彿控制全場的形式。

  不同於肅王軍密集的作戰陣型,魏武卒的廝殺陣型相對寬裕,當然這不是說魏武卒一個個孤身作戰,事實上魏武卒也有彼此間的配合。

  比如說,魏武卒習慣用以一個什或者兩個什作為一個小隊,取兩名什長當中的一人作為隊率,指東打東,指西打西,專門進攻韓軍當中守備力強的一點。

  這點很有意思。

  畢竟大多兵法中,都教導統帥尋找敵軍陣型中的薄弱點給予痛擊,但魏武卒偏偏反其道而行,專門進攻韓軍陣型中比較強大的一點。

  可能禹王趙元佲的想法與常人不同,在他的兵法中,只要擊潰了敵軍強勢的一點,進一步威懾敵軍,那麼其餘守備薄弱的點,其實打不打都無關緊要了——最強的點都被敵軍攻破了,最弱的點還打什麼?

  當然,這種戰術並非是所有軍隊都能採用的,畢竟這要求己方軍隊不單氣勢要強,也要求士卒們的實力過硬,否則,那真是白白將勝利拱手讓給敵軍。

  但是眼下戰場上的魏武卒,就具備這方面的底氣。

  這種專屬於魏武卒的奇特戰法,使得韓軍陣型中幾個守備力頗強的點,接連遭到魏武卒們的猛攻。

  期間,魏武卒越戰越勇,相比之下,太原韓軍卻節節敗退。

  看著這一幕,韓將廉駁只感覺體內武人的鮮血開始沸騰。

  魏武軍的表現,讓他不由地想起了幾十年前的中原戰場——那時他尚且只是一個幾歲的孩童,憧憬著那些馳騁於戰場,單騎討殺敵將的猛將。

  當時的中原戰場,可沒有如今那麼多所謂的戰法,以至於在大戰之前,將領對麾下士卒往往只下達一句命令:爾前方皆敵,盡殺之!

  因此,當時的戰場很混亂,但也帶有激情,個人武藝出眾的將士,往往能在這種混亂戰場上嶄露頭角、斬將建功。

  但是後來,隨著弓弩盛行,兵略逐漸成為戰場上最能影響勝敗的因素:何時出動弩兵,何時出動騎兵,如何尋找敵軍陣型中的弱點,這些逐漸成為統兵將領首先考慮的問題。

  也就是從這一時期開始,猛將的時代逐漸落幕,演變成兵家諸將紛爭——此時想成為一名將軍,首先考慮的已不是武力,而是軍略。

  儘管廉駁也熟讀兵法,但他並不是很喜歡兵家,因為他覺得,兵家寫出了種種兵法,一方面隱隱使得戰場上兩軍廝殺變得愈發規範而有條理,但使得戰場上的拚殺變得死板而約定俗成。

  而眼下韶虎統率的魏武軍,以其血性與硬碰硬的強硬作戰方式,讓廉駁有種彷彿置身於數十年前戰場的錯覺。

  目前方皆敵,盡殺之!

  「取我的兵器來。」

  由於按耐不住體內沸騰的武人鮮血,廉駁向護衛討要了他的那柄兵器,下了城牆,跨上戰馬就奔向戰場。

  見此,廉駁的護衛們沒有辦法,只好緊跟上去。

  終於,魏武卒們見識到了太原守廉駁那擊敗了他們魏國將領姜鄙的可怕個人實力,只見廉駁親率數十騎奔入戰場,揮舞手中的狼牙刀,竟將一名迎面衝向他的魏武卒,從肩骨劈到胸口。

  「嘶——」

  附近的魏武卒們見此氣勢一滯,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簡直看呆了。

  要知道,他們魏武卒身上可是穿著三層甲冑的,兩件革甲一件鑲嵌甲,防禦力比起肅王軍的單層鐵甲只強不弱。

  可是廉駁這位韓將倒好,揮起一刀,幾乎將那名魏士卒砍成兩截——究竟是得有怎樣可怕的臂力,才能揮出這等威力的一刀?

  不過僅僅只是一愣神,附近的魏武卒們便重振氣勢,朝著廉駁展開了攻勢:距離較近的魏武卒們,手持長戈、利劍殺向廉駁,而距離較遠的魏武卒們,則摘下了掛在腰後的手弩,瞄準廉駁扣下扳機。

  「鐺鐺,鐺鐺。」

  廉駁連番揮舞手中的狼牙刀,在連番避過弩矢的情況下,逼退周圍湧上前來的魏武卒,甚至於,還做出反擊殺死了兩名,極大地鼓舞了附近韓軍們的士氣。

  「將軍,請持盾。」

  廉駁的護衛騎追了過來,將一面盾牌遞給廉駁。

  廉駁本有些不太情願,但考慮到魏弩對他威脅,他還是接過了盾牌——弓弩,永遠是衝鋒陷陣的猛將所越不過的一道檻,以往自認為勇武卻死在這種兵器上的猛將,不計其數。

  「全軍聽令,緊跟在本將軍身後,殺過去!」

  左手持盾,廉駁高舉右手中的狼牙刀,隨即將刀尖指向前方正處於混戰的魏武卒。

  「喔喔——!」

  附近的太原韓軍士卒士氣大振。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正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大將軍韶虎,他本能地感覺到,正前方太原韓軍的氣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得不說,有廉駁出戰的太原軍,與沒有廉駁出戰的太原軍,這好比是截然不同的兩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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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2章:廉駁與韶虎

  在韓國,有那麼一支駐防邊軍,在主將未親自上陣的時候,那只能說是一支比較精銳的軍隊,可當此軍主將親自上陣殺敵的時候,這支軍隊的氣勢將立刻暴增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支韓國邊軍,就叫做『太原軍』!

  好比此時此刻,當太原守廉駁跨坐戰馬,左手持盾,右手提著他那把長柄狼牙刀奔入戰場時,太原軍兵將們當即爆發出一股發自肺腑的吶喊,彷彿是為這位上將軍出場的助威。

  這個變故,讓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魏軍大將軍韶虎不由地皺了皺眉。

  他本能地感覺到,太原韓軍那邊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出場了,以至於對面太原韓軍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原守廉駁……麼?』

  韶虎眯了眯眼睛,觀測著廉駁有可能出現的位置。

  不能說韶虎對廉駁心存忌憚,但是,單憑廉駁曾擊敗魏國北三軍、且重創魏將姜鄙,這就足以讓韶虎重視廉駁這位韓國的猛將。

  『你會出現在哪裡呢?太原守廉駁……』

  就在韶虎暗自猜測著廉駁究竟會從戰場的哪個位置出現時,他忽然看到,在戰場上的西北角,那裡驟然呈現出魏武卒的頹敗之勢。

  隱約可見,有一名魏武卒被人高高挑起,凌空數丈。

  『……』

  看到這一幕,韶虎眯著眼睛聚精會神地望向那邊,這才發現,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韓將,正跨坐著戰馬,勢不可擋地衝殺他麾下的魏武卒。

  『居然不加掩飾,直接就衝過來?』

  韶虎不由感覺有些吃驚。

  畢竟在歷年來的中原戰場,已很少會出現一軍軍主親自上陣的情況,畢竟如今各國的制弩工藝已經很發達了,相距百丈射死敵軍大將,這在歷來的戰事中並非沒有發生過。

  據韶虎聽說,肅王軍配備的狙擊弩,射程甚至能夠達到三百丈遠,雖然精準度確實不怎麼樣,超過百丈想要命中對方就只能看天意。

  可即便是在這個時代,那韓將廉駁仍親自上陣,這著實證明,這是一位膽魄無雙的猛將。

  「傳令下去,主攻左前方!」

  在稍一遲疑後,韶虎抬手指向戰場上廉駁出現的位置,下令麾下軍士主攻那一處。

  此時在戰場上,隨著廉駁的親自上陣,太原韓軍中的武罡車隊伍,亦奔入戰場。

  明明魏軍並沒有騎兵,為何太原韓軍要投入那數百輛武罡車?

  道理很簡單,因為武罡車非但能大幅度限制騎兵的作用,其實對於敵方步兵與弩兵,同樣具有一定的限制能力。

  而此番太原韓軍將偷師於魏軍的武罡車投入戰場,這就意味著,這支太原韓軍,準備對魏軍展開反擊了。

  見此,韶虎在稍一沉吟後,亦下令出動數百輛武罡車,與韓軍正面交鋒。

  只見雙方數百輛武罡車各自排成一列,朝著彼此衝撞而去,最終在中間點碰撞,使得戰場上出現了一道彷彿城牆、彷彿壁壘般的障礙。

  隨即,太原韓軍與魏武卒爭相搶奪這道障礙,各自爬上戰車,企圖跨越過去。

  而其餘的雙方士卒,則在偶爾兩輛武罡車之間的間隙——在那微不足道的狹隘通道中拚殺,只為攻殺到另外一邊。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太原韓軍那種兵種劃分明確所帶來的優勢了,只見那一隊隊韓軍弩兵們聚集方陣,也不需刻意瞄準,朝著那道由兩軍武罡車構成的障礙東邊射箭即可,反正在那另外一邊,到處都是魏武卒。

  好在魏武卒的甲冑厚實,堪堪抵受得住韓軍弩手的箭雨洗禮。

  不過整個局面,仍是魏武軍這邊佔據優勢,畢竟魏武卒的實力,由於其嚴格的訓練,比起肅王軍只強不弱,可能他們的經驗並不如肅王軍,但他們那一往無前、捨生忘死的氣勢,卻要比肅王軍更強。

  甚至於,讓趙弘潤從這些魏武卒身上,隱隱感覺到了一股氣勢,一股與秦國『黥面卒』類似的氣勢。

  然而,魏武卒的優勢,在韓將廉駁騎著戰馬繞過武罡車那道障礙殺到另外一邊時,就難免逐漸地衰弱了。

  原因就在於廉駁憑藉著他強大的個人武力,開始狙殺魏武卒的前線將領——伍長、什長這些士官廉駁不屑去對付,他專門挑曲侯、軍侯、偏將這些將官下手。

  說白了,廉駁就是看誰騎著高頭大馬,且穿著打扮像一個將領,他就帶著人馬強行衝過去,將那名將官斬於他狼牙刀下。

  面對著廉駁這種蠻不講理的戰術,魏武卒中的將官們又驚又懼。

  魏武軍嚴明的軍紀,促使那些將官們即便明知不是那韓將的對手,亦咬牙拒不後退,拚死抵擋,寄希望於他自己或者他麾下的魏武卒們,能夠阻止那個氣焰囂張的韓將。

  然而,廉駁在個人武力上的強大,完全出乎這些魏武軍將官們的意料,甚至於,廉駁的體力之強,亦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怪物,以至於在短短一刻辰內,被廉駁親手討殺的魏武軍將官們,居然多達十幾人。

  當這個消息傳到韶虎耳中時,韶虎痛心得險些要嘔血。

  要知道,魏武軍當中的將官,那可是宗衛羽林軍的士卒,也就是說,他們與沈彧、衛驕、張驁、李蒙他們是一樣的,只是在考校時略遜色於前者,因此失去了『旁侍於眾皇子』的殊榮。

  可較真來說,這些即便是在考核時落選的宗衛羽林郎,也同樣是武藝精湛,且在宗府專門指導下讀過一些兵書的將佐人選,比起肅王軍中某些大字不識的楚國平民出身的將官,魏武軍的將官不知要優秀多少。

  而眼下,這些人才前後遭到韓將廉駁的狙擊,這讓韶虎既心痛又憤怒。

  但是,此時的韶虎也無能為力,因為他不可下令讓軍中的將官迴避廉駁,否則,似這般示弱的行為,肯定會影響到整個魏武軍——魏武軍可是一支注重氣勢的軍隊。

  不知過了多久,廉駁逐漸停止了狙殺魏武軍前線將官的行為,因為在戰場前線的魏武軍將官們,差不多都已被他殺光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太原韓軍逐漸變得強勢起來,非但已能抵住魏武卒的猛烈攻勢,甚至於,居然還出現了反攻的跡象。

  而此時,太原守廉駁則突然搖身一變成為指揮型的將領,針對魏武軍在失去前線指揮將官的情況下所出現的漏洞,指揮麾下的太原軍給予痛擊,使得前線魏武軍在失卻指揮變得混亂的的情況下,呈現出潰敗之勢。

  見此,韶虎只能再次增派軍隊,畢竟他再不派人增援的話,戰場上的魏武軍先鋒隊多半就要崩潰了。

  可讓韶虎暗恨的是,見到他增派的人馬,那位太原守廉駁再次蠢蠢欲動,彷彿是準備再次對那些魏武軍當中的將官們下手。

  在這種情況下,韶虎唯有下令使麾下的魏武軍改變戰鬥方式,使許多魏武卒臨時轉變了弩兵,反正每一名魏武卒都配備有一把魏弩與五十支弩矢,已足夠在戰場上使用。

  不得不說,超出正常魏軍攜帶兵器數量的魏武卒,在戰場上的角色更換尤其便利,他們即可以是近程步兵,也可以是遠程弩兵,要不是廉駁狙殺了許多前線的魏武軍將官,事實上太原韓軍本不會是魏武軍的對手。

  可能是魏武卒大量轉換為弩手的關係,戰場上逐漸瞧不見太原守廉駁那勢不可擋的屠殺姿態了,這讓韶虎暗自鬆了口氣。

  可就在他稍稍有些鬆懈的時候,他身邊護衛卻指南邊驚呼道:「將軍!」

  韶虎下意識轉頭望向南邊,這才看到,就在他關注中央戰場的時候,太原韓軍那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數百人左右的騎兵,正偷偷摸摸從戰場南側迂迴過來。

  仔細一瞧,率領那支韓軍騎兵的將軍,體魄魁梧,可不就是那廉駁麼!

  『他這是……』

  韶虎眯著眼睛觀測著南邊遠處的那支騎兵,隨即,似有察覺地回頭瞧了一眼。

  只見他背後,豎立著兩面旗幟,一面是『魏武軍』的軍旗,一面是他『魏、大將軍韶』的將旗。

  『這廝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

  韶虎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而就在韶虎暗自驚詫之際,戰場南邊那支太原韓騎已繞了過來,一頭紮向了大將軍韶虎所在的魏武軍中軍。

  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都瞧得出來,這支韓騎的目標十有八九就是統率魏武軍的將軍,大將軍韶虎。

  在這種情況下,魏武軍陣型南翼的將士們當即擺出防禦姿態,企圖阻擋那支由韓將廉駁親自率領的騎兵。

  期間,不計其數的魏武卒取下掛在腰後的手弩,朝著遠處的韓騎發動齊射。

  而面對著魏武卒的齊射,身先士卒沖在隊伍最前方的廉駁,用左手的盾牌護住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單騎衝入了魏軍的陣列。

  隨即,他右手中的狼牙刀使勁掄出,當即就將幾名企圖用盾牌抵擋的魏武卒,擊地倒飛出去。

  而隨後,廉駁也不等後面的騎卒趕到,隻身殺入魏軍之中,只見手起刀落,附近的魏武卒紛紛慘遭屠戳,竟無人是他一招的對手。

  而後,隨著那數百太原騎兵的殺到,魏武軍這邊的防禦陣型頓時大亂。

  「嘿!」

  見此,廉駁嘿嘿一笑,抬起頭來,目光掃向遠處魏武軍統帥、魏國大將軍韶虎所在的位置。

  看著遠處的廉駁,韶虎彷彿是預感到了什麼,朝著身邊的護衛伸出右手。

  「取本將軍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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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廉駁與韶虎(二)

    “叮——”

    兩騎交錯,太原守廉駁手中狼牙刀斬向魏大將軍韶虎手中利劍。『注:鑒於書評有人提問韶虎為什麼用劍,在這裡解釋下。武人的劍,與細長的文士劍這種裝飾劍是不同的,它屬於闊劍,有三個指節闊,曾是戰場上的主流兵器之一。兵中王者指的也是這類劍,而非文士劍。』

    刀劍相擊,只見韶虎眉頭略微一皺,隨即揮動手中利劍,反刺向廉駁。

    二人你來我往,劈裡啪啦打成一團,縱使是周圍的魏武卒有心想要援助大將軍韶虎,卻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甚至於,明明廉駁就在咫尺距離他們亦不敢射弩矢,生怕誤傷到了韶虎。

    不過逐漸著,當發覺自家大將軍的武藝竟不比那名率領騎兵殺到軍中的韓將遜色多少時,魏武卒們紛紛為韶虎助威吶喊起來。

    別看猛將單騎討殺已經成為中原戰場上極少見到的一幕,但不可否認,這種盛事仍然是最讓士卒們熱血沸騰的。

    此時此刻,只要韶虎不露出明顯的敗相,那麼,就沒有魏武卒會去偷襲廉駁——兩將相搏,諸兵卒逼退,這仿佛已是戰場上約定俗成的事。

    至於韶虎與廉駁誰能勝、誰會敗,這卻不好說。

    廉駁是固然是天賦異稟,但韶虎身為禹王趙元佲身邊的宗衛長,又豈是浪得虛名?縱使韶虎最終不敵廉駁,但廉駁想要在短時間內斬殺韶虎,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至少就目前二人的戰況而言,著實可以說是平分秋色。

    當然了,這也是由於廉駁僅動用了六七分的關係——畢竟是孤軍殺到魏軍中軍當中,廉駁自然要留著三分力警惕周圍數之不盡的魏武卒。

    不得不說,廉駁著實是低估了韶虎:在他看來,韶虎雖貴為北疆諸魏軍總帥,但名聲不顯。魏公子潤好歹還有伐楚、伐(三)川、抵禦秦軍以及此番進攻他們韓國的赫赫功勳,可這韶虎有什麼功績?

    因此,廉駁武斷地認為韶虎應該是魏國某個權貴勳爵,甚至於地位還在魏公子潤之上,所以才能統禦那位赫赫戰功的魏公子潤為將。

    沒想到乍一交手,廉駁這才意識到,對方絕非庸手,甚至於此人的臂力以及武藝,隱隱還要在魏將薑鄙之上。

    只能說,廉駁不清楚韶虎的出身,韶虎乃宗衛出身、又是禹王趙元佲的宗衛長,他的軍略與武力有可能會差麼?只不過,韶虎效忠的主君運氣有點背,明明打敗了南梁王趙元佐引發的內亂,卻被流矢所傷,黯然退隱養傷,使得魏國失去了禹王趙元佲這位統帥,也使得韶虎因為要伺於前者左右,無法仕于魏國廟堂——並非韶虎才能不足、沒有名氣,而是曾經沒有他揚名立萬的機會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察覺到韓將廉駁此番沖著自己而言,韶虎不慌不忙,甚至於,為了減少魏武卒乃至羽林郎的戰損,他甚至故意叫人將廉駁放過來。

    若非藝高人膽大,他敢這麼做麼?

    不過話說回來,韶虎稍稍也有些小瞧廉駁:或許他此前以為他已經高估了廉駁,沒想到乍一交手後他這才發現,廉駁的能耐遠遠在他預測之上,以至於第一招硬拼時,他廉駁那一刀擊得虎口崩裂。

    更讓他感到驚詫的是,廉駁在與他交手的時候,似乎仍有餘力,這從廉駁時不時就瞥眼看向四周的魏武卒隱約就能看出來。

    見此,韶虎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與廉駁拼殺,希望能將這名韓軍猛將當場擒殺。

    而就在韶虎與廉駁打鬥搏殺之際,忽然有一名傳令魏騎來到這邊。

    此人在瞧見韶虎正與敵將廉駁廝殺,心中大感焦急,畢竟他此番可是有緊急軍情要向韶虎稟告的。

    由於心中焦慮,此人顧不得細想,大聲喊道:“將軍,北面有韓騎襲來,目測近萬騎!”

    “什麼?”

    此時韶虎正聚精會神與廉駁搏殺,冷不防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震,手中的動作慢了一分。

    只聽砰地一聲,廉駁手中狼牙刀的前端刺棒部分,砸在韶虎的手臂,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但奇怪的,韶虎只是身形一晃,卻仍好端端地坐在戰馬上。

    “將軍?!”

    周圍的魏武卒們,此前看韶虎與廉駁打得看似平分秋色,看得熱血沸騰,哪曉得到會發生這種變故,當即沖上前去,將韶虎護在當中。

    甚至於,有許多魏武卒已取出手弩,對準了廉駁。

    就在他們即將扣下扳機的時候,忽聽韶虎大聲喝道:“都住手!”

    附近眾魏武卒大感驚愕,皆轉頭望向韶虎,卻見韶虎正神色複雜地看著廉駁,欲言又止地說道:“你……”

    其實在方才廉駁的揮刀的時候,韶虎看得分明,那一擊,廉駁本來可以用狼牙刀的刀刃部分,將他韶虎的整個左胳膊都斬下來。

    但奇怪的是,在最頭關頭,廉駁不知為何身體向前一傾,以一個非常古怪彆扭的姿勢,用狼牙刀的棒端砸中了韶虎的手臂。

    更讓韶虎感到驚愕的是,廉駁明明擁有著能夠將一名士卒擊飛數丈的怪力,可方才那一擊,在他韶虎失神幾乎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廉駁居然無法將他擊落馬下。

    這可能麼?

    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廉駁放水了,他在最後關頭,不知為何選擇收力。

    這也正是眼下韶虎用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廉駁的原因。

    在韶虎的注視下,廉駁皺著眉頭瞥向那名前來報訊且攪黃了他與韶虎廝殺的魏軍傳令兵,此時那名傳令兵也已知道自己闖了禍,饅頭冷汗。

    而後,廉駁面色怏怏地看了一眼韶虎。隨即,他竟一言不發,撥轉馬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望著廉駁策馬轉身離去的背影,韶虎頗有些目瞪口呆。

    良久,他嘴裡這才哭笑不得地喃喃說出一句不置褒貶的話:“勝之不武麼?……真是個愚蠢的武人吶。”

    可話雖如此,前一刻看向廉駁時還滿帶憎恨的韶虎,此刻望向廉駁離去的背影時,眼眸中已出現了幾分敬重。

    “傳令下去,此人若能殺出重圍……就讓他去吧,休要以暗箭傷他。”韶虎回顧方才急忙來到他身邊的左右護衛道。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其中幾人退下前往傳令。

    此後,韶虎轉頭望向戰場北方,果然見北方塵土飛揚,隱隱有一支龐大的騎兵接近。

    仔細一瞧,韶虎看到那支正在全速靠近的韓騎,懸掛著『韓漁陽守秦』字樣的旗幟。

    韶虎略一皺眉,當即調度兵馬,防備北側那支騎兵的突襲。

    起初,他懷疑過是廉駁以身作餌,不過從方才廉駁的種種舉動他卻感覺到,這位韓將應該不至於做出馬麻煩的事。

    話說回來,待等他回過神來再看向廉駁時,卻發現這名韓將已殺出兩百餘丈距離了。

    韶虎本能地感覺到,這位韓軍猛將此番多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以至於時勇猛如虎狼、堪稱萬夫莫當,可此番離開時,卻顯得有些興致缺缺,手中那柄狼牙刀,胡亂揮舞,仿佛只為逼退那些湧向他的魏武卒。

    不得不說,韶虎猜得不錯,韓將漁陽守秦開的軍隊固然是前來支援廉駁的軍隊,這做不了假,但廉駁卻根本沒有為友軍創造有利局面的心思,更別說以身作餌,用自己來吸引魏武卒的注意。

    真以為北原十豪內部團結一致,鐵板一塊?

    單單就『秦開與劇辛皆是效忠康公韓虎的將領』這一點,就足以讓廉駁對秦開冷淡置之,畢竟廉駁可是非常厭惡劇辛這個他眼中的跳樑小丑的。

    是故,韓將漁陽守秦開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從北邊殺來,只能說是恰逢其會,巧合罷了。

    話說回來,前來支援廉駁的,可不是只有漁陽守秦開。

    繼秦開的漁陽軍之後,上谷守馬奢亦從戰場戰場西南方向殺至,甚至於正面戰場,釐侯韓武親率領的軍隊,還有蕩陰侯韓陽、靳黈、馮頲等諸多將領的軍隊,紛紛殺到,讓攻勢本來就被太原軍遏制的魏武軍,處境變得更加不妙。

    瞧見這等局面,在後方為大將軍韶虎掠陣的肅王趙弘潤,二話不說便驅兵向前,下令商水軍與鄢陵軍出戰,分別殺向漁陽守秦開與上谷守馬奢的軍隊,為魏武軍分擔壓力。

    “大將軍!”

    沒過片刻,肅王趙弘潤的宗衛穆青騎著戰馬來到了韶虎身邊,抱拳關切問道:“殿下得知大將軍方才與敵將廉駁交手,特來慰問。”

    韶虎苦笑了一聲,心中頓時明白:肯定是那位肅王殿下擔心他受傷,故而派人前來詢問情況。

    但還別說,他還真受傷了。

    其實一開始他與廉駁交手時的情況還好,就是最後一下太要命了,要不是那個廉駁脾氣怪異,居然對他這個敵將手下留情,他最起碼也得丟一條手臂,可不止手臂骨折那麼簡單。

    『廉駁……』

    轉頭望向遠處太原軍的方向,韶虎暗自將這個名字牢記在心中。

    他知道,他欠對方一條命。

    『若是日後此人蒙難,只要不違國法,我當助之。』

    韶虎暗暗說道。

    不知為何,他隱隱有種預感,韓國恐難久容廉駁這等我行我素的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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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硬仗

   “報!韓將漁陽守秦開率軍從北面襲來!”

    “報!韓將上谷守馬奢率軍從南面襲來!”

    當得知這兩則戰場報訊的時候,趙弘潤便立刻下令商水軍與鄢陵軍出擊,緩解魏武軍的壓力。

    然而沒過多久,又陸續有黑鴉眾與傳令兵傳來消息,言北面、南面、東北、東南又有韓軍的援軍殺到。

    只見這些韓軍援兵,高舉著諸如『北燕軍』、『代軍』、『雁門軍』、『巨鹿軍』之類的旗幟,企圖從側翼進攻肅王軍與魏武卒。

    在得知此事後,趙弘潤大感驚詫——入駐邯鄲這麼久,他又豈還會不知『北原十豪』指的是哪十位?且韓國部署在邊疆的軍隊又是哪幾支?

    『韓國瘋了吧?』

    趙弘潤簡直難以置信:為了從他手中奪回王都邯鄲,韓國調動了太原守廉駁、漁陽守秦開以及上谷守馬奢三人的軍隊還不夠,居然將其部署在北疆的幾支軍隊全部調了過來?

    不得不說,在那一瞬間,趙弘潤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畢竟,韓國最強大的並非是邯鄲軍或者上黨軍,而是北方邊疆的那幾支邊軍,因為這幾支邊軍常年與韓國境外的異族交戰,因此要遠比邯鄲軍精銳地多。

    倘若韓國不顧一切,不惜冒著被匈奴、林胡、樓煩、東胡等外族進犯的威脅,也要將所有部署在邊疆的邊軍調來武安與魏軍決一死戰,那麼縱使是魏軍在這邊有足足五支軍隊、二十萬人馬,也難以預測這場戰事的勝負。

    不過仔細想了又想,趙弘潤覺得韓王室應該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反過來說,倘若韓王室果真敢這麼做,那魏軍其實就更好打了——死守就好了。

    守到韓國境外的匈奴、林胡、樓煩、東胡等異族察覺到韓國邊境守備的空虛,趁此機會聚眾進犯韓國,到時候,韓國要應付的,可就不止他魏軍了。

    換而言之,在還沒有亡國威脅的情況下,韓國是絕對不可能抽調所有的邊軍的,也就是說,那些打著諸如『北燕軍』、『代軍』、『雁門軍』、『巨鹿軍』旗號的韓軍,只不過是嚇唬人的冒牌貨而已。

    這樣一想,趙弘潤安心了許多。

    “是想用這種伎倆來破我軍的士氣麼?”他冷笑了幾聲,回顧周圍的傳令兵說道:“通告全軍,我軍周圍諸路韓軍,不過是武安韓軍耍的把戲而已。叫其不必驚疑,只顧對付眼前之敵!”

    他口中的眼前之敵,指的便是高牆一帶的武安韓軍。

    由於趙弘潤的介入,周圍幾路韓軍的疑兵,並沒能影響到魏軍的士氣。

    甚至於,魏軍都懶得理睬那些故布疑陣的疑兵。

    見此,在高牆一帶,佇馬立于釐侯韓武身邊的雁門守李睦,眉頭略微一皺,隨即苦笑起來。

    “果然是騙不過那位魏公子潤麼?”李睦感慨地說道。

    其實平心而論,李睦本來就沒打算用這種伎倆欺騙那位魏公子潤,畢竟在暴鳶、靳黈、馮頲等人的描述中,那位魏公子潤可是一位非常睿智機敏的統帥,怎麼可能會被這種粗劣的詭計欺騙。

    事實上,李睦之所以布下那幾支疑兵,主要是為了迷惑對面的魏軍——尋常的士卒一般不會像將領們那樣考慮地非常仔細,因此,李睦覺得用疑兵迷惑魏軍士卒,影響其鬥志與士氣,這對於兩軍交鋒,會是一個不錯的助益。

    不過事實證明,這招對魏軍的效果似乎是微乎其微,這一方面得力于肅王趙弘潤與大將軍韶虎在肅王軍與魏武軍中威望,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兩支軍隊皆背負有各自的榮譽,不會輕易動搖。

    而此時,釐侯韓武正關注著戰場上的局勢,仔細評估著魏軍的實力。

    評估的結果讓他的面色很差,因為在他感覺中,無論是魏武軍還是肅王軍,皆是非常勇悍的魏兵,竟能在戰場上壓制他韓國的步卒,這讓他不由地心生感慨:魏國步兵,名不虛傳。

    “李睦將軍,本侯觀魏卒個個勇武,不知將軍可有妙計助本侯破之?”釐侯韓武問計于李睦。

    聽聞此言,李睦微微皺了皺眉。

    平心而論,雁門守李睦與北燕守樂弈的厲害,其實並不在於單局戰爭,而是在於整個戰略。

    比如李睦,他能將靈活機動的遊牧騎兵打地丟盔棄甲,可見他在統籌全域方面的眼界。

    至於單場戰事,李睦的軍略稍遜,無非就是『示敵以弱』、『驕其兵將』,說白了就是先假裝認慫,將己方的軍民都護到城內,你在城外如何囂張我都不管你。

    可慫著慫著,一旦被李睦抓到機會,他就會用一套組合拳將你揍得找不著北。

    林胡也好、匈奴也罷,都是這樣被李睦擊潰的,而且擊潰不止一次。

    當然,這並不是說李睦在臨陣指揮方面的薄弱,事實上,臨陣指揮也就是那麼回事,當彼此皆是經驗豐富的將領時,想要通過什麼奇謀奇兵制勝,這是非常艱難且罕見的事。

    這個時候,更多的是考驗兩方士卒的硬性實力,將領最多給予一個鼓舞士氣的作用,除非像廉駁那樣,擁有著可以通過個人武藝扭轉勝敗的實力。

    說起廉駁,此刻釐侯韓武心中就有些不快,他對廉駁屢次擅做主張感到非常不滿。

    明明已傳令給廉駁,叫他據守高牆,倘若魏軍率眾前來進攻,則靜等援軍。

    可廉駁倒好,魏軍一搦戰,他便立刻點兵出戰,以至於幾路援軍匆匆趕到就不得不倉促地踏足戰場與魏兵交戰。

    要不是廉駁在統兵方面的確有一套,而且自身武藝堪稱韓國翹楚,釐侯韓武有時候真恨不得砍了這個目無尊卑的狂徒。

    『說起來,這廉駁人呢?』

    釐侯韓武眯著眼睛打量著亂糟糟的戰場,隨即詢問左右護衛。

    眾護衛搖頭只道不知,韓武便派人前往打探。

    打探得到的消息又讓釐侯韓武生了一肚子悶氣:原來他之所以瞧不見廉駁,是因為廉駁帶著數百騎迂回偷襲魏軍的中軍去了。

    『那廝是不是瘋了?帶著數百人就敢闖魏軍的中軍?』

    釐侯韓武搖了搖頭,也懶得再去關注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聚精會神關注於眼前的戰場。

    “秦開秦將軍的騎軍,未能攪亂魏軍的陣型麼?”韓武皺著眉頭問道。

    聽聞此言,李睦轉頭望向東北方向。

    而與此同時,在戰場的東北方向,韓將漁陽守秦開正騎虎難下。

    記得在片刻之前,秦開趁著魏武軍正與太原軍交戰,率領近萬騎兵準備側擊魏武軍。

    沒想到,在魏武軍後方掠陣的魏軍——商水軍,他們的反擊非常迅速,當即出動給予援護。

    若單單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而讓秦開錯愕乃至心驚膽戰的是,魏軍中一支全軍披甲的騎兵在半途殺了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並且二話不說朝著他們發動了衝鋒。

    “商水游馬魏騎!”

    當時秦開驚呼一聲,立即下令全軍避讓這支魏騎。

    因為據他所知,暴鳶麾下三萬騎兵,正是在這支魏騎手中遭逢了韓國史無前例的騎兵戰敗,前後僅一炷香工夫,就被這支騎兵屠殺了一萬五千人。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有了暴鳶這個例子,秦開自然不會傻傻地再選擇與這支魏騎正面交鋒,可問題是,游馬重騎的將軍馬游挑選的出擊機會非常好,恰恰是秦開正準備下令提速對沖入魏武軍的檔口,也就是說,除非秦開放棄突襲魏武軍的側翼,否則,他們無法避開游馬重騎。

    於是乎,秦開騎虎難下,糾結了半響後,最終長歎一聲,選擇了繼續向前。

    兩支騎兵碰撞在一起,果不其然,輕裝的漁陽騎兵根本不是游馬重騎的對手,那些與後者正面衝撞的騎兵們,一個個被撞得人仰馬翻,隨即被踐踏成肉泥。

    不過在付出了這等慘重的傷亡代價後,秦開總算是率領其餘騎兵,沖入了魏武軍的防線。

    也難怪,畢竟魏武卒的盾牌,主要是用來保護頭部以及面部等要害的,並不是專門用來對付騎兵的,因此,被漁陽韓騎突破並不奇怪。

    但是,防線被突破,並不意味著魏武卒這邊守備崩潰,事實上,漁陽騎兵在殺入魏武軍的側翼後,他們的傷亡一下子就劇增。

    道理很簡單,因為魏武卒是一支講究氣勢的軍隊,這意味著,這支軍隊的士卒往往會以命搏命。

    這不,此刻漁陽騎兵就嘗到了其中滋味,或被魏武卒用長戈投擲而死,或被其砍斷馬蹄致使騎兵們人仰馬翻,總而言之,令東胡畏懼的漁陽的騎兵,竟在魏武卒前討不到絲毫便宜。

    這讓漁陽守秦開心中愈發糾結,不知究竟該繼續進攻,還是應該撤退,另攻他處。

    而另外一邊,上谷守馬奢與鄢陵魏兵也打得頗為吃力。

    雖說上谷軍是韓軍精銳,可架不住鄢陵軍也是魏軍的精銳,可問題就在於,鄢陵軍的裝備優於上穀軍,致使上穀軍士卒的傷亡急速上升。

    整個戰場,愈加混亂。

    此時此刻,縱使在後陣的肅王趙弘潤,此刻亦難免淪為看客。

    因為當戰場呈現出似眼前這般混亂的情況後,傳令兵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主要得靠屈塍、晏墨、孫叔軻、伍忌、翟璜等前線的將領指揮作戰。

    不可否認,當看到麾下軍隊,包括魏武軍的傷亡損失,趙弘潤眼皮一陣狂跳。

    這是一場硬仗,一場魏軍必須要打,而且必須取得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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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7 00:40:05
第1025章:變故

  當日,鏖戰到黃昏,魏韓兩軍仍無法分出勝負,遂相繼收兵,等到明日再戰。

  回到邯鄲城後,趙弘潤得知大將軍韶虎受了傷,遂親自前往探望。

  「大將軍可是被廉駁所傷?傷勢如何?」

  在見到韶虎後,趙弘潤頗有些緊張地詢問道。

  聽聞此言,韶虎忍不住苦笑連連,因為按照當時的情況,他本來不至於會受到這般傷勢,畢竟廉駁孤軍深入,其本身既不敢久留也不敢用盡力氣相搏。

  只能說,導致韶虎受傷的罪魁禍首是那名前來傳稟『漁陽守秦開率軍襲來』這件事的傳令騎,是他冷不丁的話使得韶虎心神一鬆,故而被廉駁所傷。

  對於此事,韶虎也不好怪罪那名傳令兵,畢竟傳稟軍情本來就是那名傳令兵的職責,況且『秦開軍襲來』這件事本身就緊急,倘若不是韶虎及時得知情況,做好相應的應對,魏武軍的傷亡會更大。

  至於廉駁,韶虎就更不好遷怒於他了,畢竟要不是廉駁自認為勝之不武,抽身而退,他韶虎或許已死在廉駁的狼牙刀下。

  因此只能說,韶虎的運氣比較背,各種因緣巧合導致他受了傷。

  不過話說回來,骨折這種傷,對於將領而言實在是家常便飯,也算不了什麼,以往宗衛們在宗府裡操練時不慎受的傷可比這嚴重地多。

  唯一麻煩的是,此時正是魏軍與韓軍的決戰期間,倘若讓受了傷的韶虎繼續指揮戰事,恐有諸多不便。

  因此,當趙弘潤提出明日由他肅王軍主攻時,韶虎也不猶豫,點點頭表示:請讓我魏武軍為殿下掠陣。

  在商議妥當誰負責主攻之後,趙弘潤便與韶虎針對今日交戰的過程展開商議。

  韶虎神色凝重地說道:「此番武安韓軍……或者說太原軍、漁陽軍、上谷軍這三支韓國邊軍,其實力出眾遠在暴鳶與蕩陰侯韓陽的軍隊之上。明日殿下可要當心。」

  趙弘潤點點頭。

  次日,魏軍再次進攻高牆,與武安韓軍交戰。

  不得不說,太原軍、漁陽軍、上谷軍這三支韓國邊軍確實強悍,以至於就算是肅王軍的兵將們,短時間內也難以佔據優勢,以至於這場戰鬥打到後半階段,已演變成純粹的消耗戰。

  不過最終,魏軍還是憑著稍佔上風的優勢,將高牆重新奪回,使得武安韓軍不得不退回條嶺。

  通過這兩次交鋒,趙弘潤已清楚認識到韓軍的實力,這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就算他可以重創甚至擊潰對面的武安韓軍,他魏軍恐怕亦會相應地蒙受巨大的損失。

  因為短短兩日,魏武軍、肅王軍的戰損人數便已高達萬人,雖說武安韓軍的損失還要在這個數字之上,趙弘潤亦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就在趙弘潤苦苦思索對策之際,他忽然收到兩則戰報。

  其中一則戰報是說南梁王趙元佐的,這位趙弘潤的三伯已攻克壺關,且順勢往北,在穿過了上黨北部山區後,逼近『太原馬陵』。

  而另外一則卻是說北三軍統帥姜鄙,這位在廉駁手中吃了大虧的將軍,為了響應南梁王趙元佐進攻太原的戰略,忍著傷病、強打精神,再次揮軍攻打太原,意圖與南梁王趙元佐對太原郡兩面夾擊。

  只可惜,南梁王趙元佐與姜鄙的這個戰略卻遭到了太原守軍的阻擊:在馬陵,南梁王趙元佐碰到了『陽邑侯韓徐』;而在平周、百邑一帶,將軍姜鄙則遭到了太原郡將領『樂成』的阻擊。

  對此趙弘潤並不感到奇怪。

  想想也知道,太原郡前一陣子剛剛被魏將姜鄙率軍攻打,可太原守廉駁還是毫不擔心地率軍前來武安、邯鄲一帶,彷彿一點兒也不擔心魏將姜鄙去而復返。

  這說明,太原守廉駁早就部署好了留守的兵馬,防止魏軍趁虛而入。

  想來『陽邑侯韓徐』與『太原軍將領樂成』,便是太原守廉駁留在太原郡的大將。

  因此,趙弘潤並不詫異姜鄙的北三軍再次在太原郡境內駐足不前,畢竟此刻姜鄙的傷勢還未養好,北三軍進攻太原的勢頭還能像之前那樣兇猛就怪了。

  不過,姜鄙在戰報上所言及的一件事,卻讓趙弘潤頗感詫異。

  姜鄙在戰報中言道,在他北三軍進攻太原郡的途中,他陸陸續續碰到了幾支外族的人馬,且與對方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

  而奇怪的是,這幾支外族人馬非但不是太原郡的軍隊,甚至於,還在太原郡境內搶掠村鎮,屠殺當地的韓人。

  見此,姜鄙遂派麾下北三軍士卒救下了那個村落,並中該村的韓人口中得知,那些外族人馬,乃是來自太原郡西部與西北部『上郡』的『林胡』,每年入秋前後,林胡就會頻繁騷擾太原郡,主要目的是為搶掠太原郡秋收的糧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姜鄙在戰報中提出建議:或可趁林胡劫掠太原之際,趁機與南梁王趙元佐聯合攻略太原。

  『林胡……』

  看著這份戰報,趙弘潤心中驚異,他忽然發現,他此前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雖說他不希望他魏國陷入戰爭的泥潭,因而希望迅速結束這場戰事,可事實上,韓國比他更急迫。

  因為韓國是一個歷年來受到外族進犯非常嚴重的國家,眼下已經是七月份,換而言之,只要再過兩個月,韓國的邊境就會受到那些草原異族的威脅。

  倘若韓國當時仍沒能解決邯鄲這邊與魏軍的僵持,那麼,韓國很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敵的艱難局面。

  在想通這件事後,趙弘潤有些猶豫:為了取勝,他這個時候應該選擇拖延,儘可能地拖住韓軍,使得韓國北方的異族有機會入侵,借此逼迫韓國妥協。只是這樣贏得的勝利,未免有些不光彩,相比之下,他更傾向於光明正大地擊敗韓軍。

  可問題就在於,韓國邊軍的精銳超乎他的預測,就算魏軍最終能夠戰勝韓軍,相信魏軍這邊亦是傷亡慘重。

  至少這兩日來的交鋒,已經足以證明這件事。

  反覆思考了足足一宿,最終,趙弘潤選擇了『以微小代價贏得勝利』,放棄原先準備與韓軍硬碰硬的打算,決定將這場戰事拖到入秋。

  於是從七月初起,整整十餘日,魏軍不再主動出擊,轉而忙碌於繼續在高牆一帶修築防禦,或者乾脆點說,修築長城。

  在得知此事後,武安韓軍再次起兵攻打高牆,但是這次,由於魏軍已將投石車、連弩車等戰爭兵器轉移到那堵長城之上,以至於韓軍還未接近高牆,就已損失慘重。

  「魏公子潤這是鐵了心要將邯鄲據為己有?」

  在軍議會上,釐侯韓武大發雷霆。

  事實上,近幾日的戰況不止趙弘潤這邊感到難受,其實韓軍那邊一樣難受,畢竟戰況僵持,這是建立於雙方軍隊誰也奈何不了對方的前提下。

  而讓李睦、馬奢、暴鳶等人感到憂心的是,魏軍並非只是單純在高牆一帶建造長城,甚至於,種種跡象表明魏軍企圖在此修築要塞,建造糧倉。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魏軍準備在邯鄲一帶與韓軍僵持,這讓眾韓軍將領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得不說,也是趙弘潤此前不清楚韓國的情況。

  趙弘潤起初不希望魏國陷入戰爭泥潭,因而決定與韓軍速戰速決,但實際上韓軍其實也希望如此。

  但最近這一段時間,魏軍突然做出了改變,不再主動出擊轉而採取守勢,這讓雁門守李睦隱約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要知道,魏軍的實力絲毫不弱,尤其是『商水軍』、『鄢陵軍』、『魏武軍』這三支,若是正面交鋒,韓軍諸將領中沒有人敢問穩操勝券。

  但是,如此強大的魏軍突然一反常態採取守勢,這是極其反常的。

  在沉思了片刻後,雁門守李睦語氣凝重地說道:「若李某所料不差,恐怕魏軍準備將這場戰事拖到入秋。」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本不在意,可仔細一想,他的面色就開始變了。

  而此時在帳內,似上谷守馬奢、蕩陰侯韓陽等人,亦紛紛露出了驚容,就算是太原守廉駁,此刻亦端著酒碗,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相信此刻在帳內的人都清楚,一旦他們與魏軍的這場戰事拖到入秋,他們韓國到時候會落入怎樣的艱難處境。

  不可否認,儘管眼下韓國在北方疆域上仍部署有『雁門軍』、『代郡軍』、『北燕軍』,但是,似林胡、東胡、匈奴這些外族,在韓人心中向來以無孔不入著稱,以至於有時候明明有駐防邊軍守衛著邊疆,這些異族強盜還是能偷偷摸摸穿過邊防,在邊疆燒殺搶掠。

  因此,倘若這場戰事果真被魏軍拖到入秋,這對於韓國而言是非常不利的:魏國的軍隊,那是中原之師,即便被他們攻略某座城池,日後好歹還能奪回來;可若是被異族的強盜趁虛而入,並且被其攻破了某座城池,那麼,該城池的所有韓人都將淪為外族的奴隸甚至是刀下鬼,到時候留給韓國的,多半只是一座空空如也、毀之一炬的空城。

  想到這裡,釐侯韓武面色陰沉地催促眾將對高牆乃至邯鄲的魏軍展開猛攻,最遲也要在八月份前結束這場仗。

  否則……

  「否則,就唯有與魏求和了。」

  看著在座的將領們,釐侯韓武面色難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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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7 00:40:23
第1026章:變故(二)

  在釐侯韓武的催促下,武安韓軍從七月中旬起,便展開了對高牆的兇猛攻勢。

  但是讓韓兵感到相當無奈的是,魏兵在這一帶修葺長城的速度非常快,三五日工夫就能修出數百丈遠。

  而更要緊的是,魏軍採取一種彷彿是泥漿般的東西作為磚石之間的粘合劑,使得修葺的長城尤其牢固,縱使韓軍這邊造了投石車去砸,效果也微乎其微——他們對這段高牆的損毀,完全沒有魏軍修繕的速度快。

  期間,雖然有漁陽守秦開的騎兵持續對魏兵展開騷擾,企圖拖延魏兵修葺高牆的速度,但說實話效果並不明顯,魏軍用武罡車在高牆外圍擺出防禦姿態,以至於韓國騎兵的弓弩騷擾,對於修葺高牆的魏兵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在這種情況下,韓軍不顧一切地高牆發動猛攻,但遺憾的是,皆被肅王軍與魏武軍擊退。

  眼瞅著快到八月底,釐侯韓武終於決定,派人前往邯鄲與那位魏公子潤交涉。

  本來最佳的人選是士大夫韓晁,可惜的是,韓晁在當日邯鄲淪陷的前後並沒有逃出來,因此,釐侯韓武派了此前與魏方交涉的趙卓作為使者。

  七月二十七日,趙弘潤在邯鄲得知了武安使節趙卓前來,遂在韓王宮會見了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說客。

  其實趙弘潤很清楚趙卓的來意,無非就是秋收將即,武安快支撐不住了而已。

  畢竟秋收前後,韓國必將遭到林胡、匈奴、東胡等諸多異族部落的聯合進攻,而這些外族強盜對韓國的進犯,可不像魏國這些中原之邦的軍隊。

  毫不誇張地說,總算是曾經北一軍的那些所作所為,也遠遠不及那些草原異族對待中原人的態度。

  中原人在某些殘忍的外族口中,可是被稱作『兩腳羊』的,可想而知殘忍血腥到何等程度。

  在韓王宮內那個蓄養著上百隻鳥兒的庭院裡,趙弘潤會見了武安使者趙卓。

  不得不說,對於趙弘潤將會見的地點選在這裡,趙卓著實有些驚訝。

  這個庭院,趙卓是清楚的,這是他們那位傀儡大王韓王然的『百禽苑』,庭院裡蓄養著許多羽毛鮮豔、啼鳴悅耳的鳥類。

  據趙卓所知,這片庭院內曾經最多的時候有幾百隻鳥,因此釐侯韓武曾經親筆題寫了『鳥林』二字。

  『魏公子潤……亦好禽鳥?』

  當步入這片庭院,瞧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趙弘潤正站在一隻鳥籠前逗著籠內的珍鳥,趙卓心中大感意外。

  畢竟他們的大王,韓王然,早已因為喜愛玩鳥成為了『玩物喪志』的典型,被許多韓人私底下議論,而眼前這位魏公子潤,怎麼看都不像是這類人。

  因此,趙卓大著膽子笑問道:「潤公子亦好養鳥?」

  趙弘潤轉頭看了一眼趙卓,笑著說道:「本王有一位王叔,名諱『俼』,喜好各類珍物玩物,犬馬聲色……」

  「原來是『姬俼』大人!」趙卓吃驚地說道,他口中的『姬俼』,即是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

  「貴使聽說過本王的六王叔?」趙弘潤聽了趙卓的話不禁也有些吃驚。

  聽了趙弘潤的詢問,趙卓撫掌笑道:「姬俼大人,趙某亦能不認識?當初姬俼大人走訪我大韓名川時,縱使是先王,亦曾盛情款待過姬俼大人,奉姬俼大人為座上賓。」

  『……』

  趙弘潤張了張嘴,驚地無以復加。

  他自然猜得到,趙卓口中的先王,指的應該就是韓國明君『韓王起』,也就是說,韓王起接待過他的六王叔趙元俼,且奉為上賓?

  原本只是隨口一提的趙弘潤,在聽說此事後不僅有些發愣,感慨那位六王叔的人脈實在是厲害,居然都發展到韓國了,甚至於,連韓王起都奉他為座上賓。

  對此,趙弘潤真不知該說什麼。

  而此時,趙卓卻不知趙弘潤心中所想,捋著鬍鬚笑著說道:「趙某福薄,不曾當面拜會姬俼大人。不過據趙某所知,姬俼大人年輕時,曾多次出訪我大韓,不過,近七八年來,姬俼大人就沒有再到我大韓拜會好友了,不知是什麼緣故。」

  趙弘潤當然不會認為是因為魏韓交惡的關係,畢竟在這個時代,公是公、私是私,就算魏韓兩國開戰,一名魏人拜訪一名韓人,或者一名韓人拜訪一名魏人,這都不算什麼稀奇事。

  除非魏韓兩國的矛盾上升到民族矛盾,就像魏人跟巴人一樣,否則,國家一般不會去管這種事。

  當然了,前提你得是沒有官職在身的『民』,倘若是官員,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而趙弘潤的那位六王叔,雖然出生尊貴,但此前並未有官職、職務在身,因此,縱使作為韓王起的座上賓,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麼,反而會有人感到佩服,能讓韓王起奉為賓客。

  至於六王叔趙元俼為何從七八年前不再來韓國了,趙弘潤倒是可以解惑:因為趙元俼去了隴西。

  當然,這種事趙弘潤沒有必要特地給趙卓解釋,因此,他在笑了笑之後,將話題兜了回來:「貴使此番前來,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趙卓欠了欠身,拜道:「在下此番前來,乃是奉釐侯之命。釐侯希望就兩國兵戈之事,與潤公子商議。……希望兩國握手言和,重歸於好。」

  『釐侯……就是那個韓武吧?』

  「呵。」趙弘潤聞言哂笑一聲,淡淡說道:「本王也希望你我兩國和睦為鄰,可奈何貴國數十年來頻繁進攻我大魏,縱使是傾吞上黨仍不知足,仍垂涎著我大魏的河東郡……」

  「潤公子。」趙卓剛想開口,就被趙弘潤抬手給打斷了。

  只見趙弘潤目視著趙卓,正色說道:「本王知道釐侯為何派貴使前來,無非就是秋收將近,貴國邊疆或有可能被外族趁機攻打……雖說君子不趁人之危,但在本王看來,這未嘗不是一個戰機。」

  聽聞此言,趙卓面色大變,當即正色說道:「潤公子請聽我一言!……韓魏之惡,兄弟鬩牆;戎狄之惡,家外惡鄰。戎狄披髮左衽,不修仁德,不尊王道,此非我族類,潤公子若親戎狄而擊我大韓,此乃引狼入室、禍及中原。」

  「……」趙弘潤默然不語。

  其實說實話,他也就是借趙卓的嘴將他的傳給武安,嚇唬嚇唬韓人而已,他真會這麼做麼?當然不會。

  正如趙卓所言,無論是魏韓交惡、亦或是齊韓交惡,這都屬於兄弟鬩牆,是中原國家的國家矛盾,但戎狄與中原,卻是水火難以相容的民族矛盾。『註:這裡的族,指的是文化差異,而非狹義的種族差異。』

  倘若趙弘潤為了打韓國,親近戎狄,教唆後者趁機侵略韓國,那麼,天底下不知會有多少士子站出來指責趙弘潤。

  趙弘潤甚至聽說,齊王呂僖的父親齊王呂諸在位時,曾與韓國交惡,兩國爆發戰爭。可當齊王呂諸聽說韓國的北燕郡遭到東胡的侵犯時,他就立馬就停止對韓國的進攻,並發書催促韓軍北上拒敵。

  而之後,在韓國擊退東胡前,齊國對韓國秋毫無犯。

  這足以證明,在面對外族時,中原各國的態度是一致的。

  這些事,趙弘潤不是不清楚,只不過,他可沒有像齊王呂諸那樣高尚的操守,不從韓國這邊狠刮點東西回去,如何彌補他魏國在這場戰役中所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

  而他適時地露出沉默的神色,也只不過是給予趙卓進一步勸說他的機會,或者說白了,給韓國用實際利益「收買」他大義退兵的機會而已。

  果然,見趙弘潤面露猶豫之色,趙卓趁熱打鐵,引用先賢之言,舉了眾多例子來勸說趙弘潤,總算是讓趙弘潤「迷途知返」,放棄親戎狄而伐韓國的打算。

  「尊使的話說動了本王,可……豈能如此輕易就將邯鄲交還?這讓本王如何向國內朝廷、我魏人子民交代?」故作懊惱地看向趙卓,趙弘潤微怒道:「戎狄犯你國邊境,又不是本王教唆!」

  於是趙卓就懂了,在他看來,眼前這位魏公子潤應該是被他勸服了,願意終止魏韓交兵,並且將邯鄲還給他韓國,但是呢,這位魏公子潤又不甘心如此就這麼善罷甘休。

  畢竟趙卓也明白,他韓國近幾十年來,對魏國的確是過多逼迫,每每想打就打,也難怪這位公子潤心中不忿。

  但是這容易解決,只要給足補償,化解了這位魏公子潤心中的怨氣,魏兵自然退卻。

  至於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勸得這位魏公子潤退兵,那就不是他趙卓的任務了,釐侯韓武自會親自與這位魏公子潤交涉,他趙卓只要確保這位魏公子潤願意與韓國言和,他的任務就達成了。

  想到這裡,趙卓對趙弘潤說道:「事不宜遲,在下即可回武安,向釐侯稟告此事,相信釐侯定會給潤公子一個滿意的答覆。」

  聽聞此言,趙弘潤本欲點頭,但忽然眼角餘光瞥見庭院裡眾多的鳥籠,心中微微一動。

  在略一思忖後,趙弘潤故意板下臉說道:「為何是貴國的釐侯與本王交涉?難道本王不配與韓王當面洽談此事麼?」

  趙卓聞言愣住了。

  天見可憐,如今他韓國,誰還敢小瞧眼前這位魏公子潤,可問題是,他韓國的王『韓王然』只是一介傀儡啊,如何做得了主?

  因此,他隱晦地說道:「潤公子不知,在這件事上,釐侯比大王……唔,更合適。」

  豈料趙弘潤搖了搖頭,故作不知地正色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此事關係重大,當由韓王出面!」

  「這……」

  看著趙弘潤堅持的樣子,趙卓難以反駁,索性就帶著這個消息返回武安,讓武安自行商定。

  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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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7 00:40:41
第1027章:姬潤與韓然

  該日,使節趙卓便返回了武安,將遊說魏公子潤的過程皆稟達了釐侯韓武。

  當得知魏公子潤被趙卓勸服,願意就此退兵並且交還王都邯鄲後,無論是釐侯韓武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雖然他們都清楚,想要魏兵退兵,他們肯定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但話說回來,再多的戰敗賠償,也及不上北方戎狄入侵給韓國造成的損失。

  毫不誇張地說,倘若韓國這次注定亡國,韓人也傾向於被魏國攻破,畢竟魏國也是中原國家,相同的中原文化使得魏國必定會厚待韓人,尤其是韓人的貴族,否則,魏國必將失去天下人之心。

  比如當年被魏國攻滅的梁國、鄭國,其後人至今都還是魏國的中上層貴族,衣食無憂。

  可若是被戎狄滅國,那可全完了,披髮左衽、為人奴隸,戎狄可不會因為你的地位或家世而對你網開一面。

  因此,戎狄在韓國始終是擺在頭等的大敵,尤其是東胡、匈奴這兩支。

  其實,若單單只是這些草原外族,韓國並不懼怕,畢竟韓國的邊軍,歷年來越戰越勇,不說已震懾住那些外族,但光是自保,確保邊疆的安穩,這是沒有問題的。

  唯一值得顧慮的,在於魏軍會不會趁機夾攻。

  雖說中原各國在對待外族的態度上是一致的,但也難保魏國就一定會像當年的齊王呂諸那樣。

  萬一在韓國遭到外族入侵時,魏國故作不知,繼續進攻,很有可能會使韓國陷入一個腹背受敵的局面。

  因此,當得知趙卓勸服了那位魏公子潤後,在場諸人總得來說還是很欣慰的,唯獨太原守廉駁的表情不太高興。

  見此,雁門守李睦與上谷守馬奢對視一眼,心下暗暗嘆息。

  道理很簡單,想要魏公子潤退兵,就必須割地求和,些許財物,又豈能滿足魏國的胃口?

  用上黨郡作為談判籌碼就別想了,畢竟上黨郡目前已被魏軍所攻陷,況且,上黨郡境內土地最肥沃的幾塊地方,曾經都是屬於魏國的。

  而邯鄲郡,顯然是不可能割讓給魏國的,因此,韓國只有從太原郡割讓一些城池交給魏國,使魏兵撤退。

  畢竟就像韓國垂涎著魏國的河東郡一樣,魏國垂涎韓國的太原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尤其是太原郡西部,那些適合放牧戰馬的草地。

  在這種情況下,太原守廉駁能有好臉色就怪了。

  「很好,麻煩趙大夫明日再去一趟邯鄲,與那魏公子潤約定商談的日期。」在嘉獎了趙卓後,釐侯韓武對後者說道。

  聽聞此言,趙卓猶豫了一下,拱手說道:「釐侯,那魏公子潤言道,他要與大王當面商議……」

  「什麼?」釐侯韓武聞言一愣。

  趙卓暗自苦笑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在下也曾與魏公子潤言道,可魏公子潤認為,由釐侯出面與其洽談,名不正言不順,是故……」

  聽聞此言,雁門守李睦與同樣感到驚訝的上谷守馬奢對視一眼,隨即淡然說道:「此言在理。……魏公子潤乃是魏國姬趙氏王室正統,理當由大王親自會見,這才合乎禮數。」

  話音剛落,就聽上黨守馮頲皺眉說道:「李睦將軍此言不妥,釐侯亦是我大韓王室嫡系,會見魏公子潤,合情合理。」

  此時,暴鳶在旁似笑非笑地說道:「馮頲,你此言差矣。……確實如你所言,魏公子潤乃魏國姬趙氏正統,釐侯亦是我大韓王室正統,但此番魏公子潤代表魏國與我大韓交涉,見其如見魏王,是故,理當由大王親自出面。」頓了頓,他彷彿開玩笑地說道:「更何況,誰知道那位魏公子潤會不會是日後的魏王呢?不可短了禮數啊。」

  「……」釐侯韓武面色陰沉地看了一眼暴鳶,畢竟暴鳶的話他聽在耳中有違刺耳。

  但話說回來,暴鳶的話還真讓他找不到什麼漏洞。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瞥向康公韓虎。

  康公韓虎深深看了一眼暴鳶、李睦、馬奢三人,隨即開口詢問趙卓道:「趙大夫,魏公子潤,執意要大王親自出面?」

  「是。」趙卓面色尷尬,吞吞吐吐地說道:「魏公子潤,似乎不太清楚我大韓的……唔,總之,他要求我大韓給予足夠的禮遇與尊重!他還說,作為勝者一方,他有資格要求大王親自出面與他交涉。」

  「這豎子,何其狂妄!……他怎麼就勝了?」康公韓虎惱怒地頓了頓手中的枴杖。

  說實話,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懊惱趙弘潤那句話,問題在於趙弘潤提出的要求,這才是最最關鍵的問題。

  誰能保證,暴鳶、李睦、馬奢三人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此時,莊公韓庚在旁說道:「要不,趙大夫,你再回去與那位魏公子潤說說?」

  趙卓苦笑著說道:「莊公大人,在下當時已經勸說過,奈何那位魏公子潤的態度很強硬,他覺得,理當由大王出面與他交涉,簽署戰後協議,這才名正言順。」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良久,釐侯韓武沉聲說道:「既然如此,就應那位魏公子潤的要求,請大王出面,至於護衛……」

  「就由韓陽擔任。」說著,康公韓虎看了一眼侄兒蕩陰侯韓陽,說道:「韓陽,務必確保大王的安全。」

  「遵命!」蕩陰侯韓陽抱了抱拳。

  見此,釐侯韓武與莊公韓庚對視一眼,心中也是比較認可的,畢竟在這種事上,康公韓虎絕不敢撇下他倆。

  當然了,為了確保穩妥,釐侯韓武此後召見了幾名效忠於他的士大夫,作為韓王然的隨行人員。

  當晚,釐侯韓武親自前往武安的行宮,將這件事告訴了韓王然。

  「魏公子潤?他要孤出面與他交涉?」

  韓王然吃驚地問道。

  不得不說,此刻他臉上的吃驚可不是裝出來的,因為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那位魏公子潤會要求見他。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大王,乃是我大韓的王,此次交涉,理當由大王出面,這才名正言順。」

  「孤不去。」

  韓王然當場拒絕道:「萬一那魏公子潤要加害孤,如何是好?」

  釐侯韓武哭笑不得,勸說道:「大王與那魏公子潤無冤無仇,他豈會加害大王?倘若魏公子潤膽敢做出這等事來,無異於自毀名聲。再者,此番大王前往,會有蕩陰侯韓陽在旁護衛,必可確保大王安然無恙。」

  其實在說這話的時候,釐侯韓武心中難免有些小心思。

  畢竟對於眼前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就算他有心奪取王位,他內心也是下不去手,因此,倘若魏公子潤殺了韓王然,這反而對他有利。

  只不過就像他所說的,魏公子潤沒有什麼理由會做出這種事。

  在經過釐侯韓武一番勸說之後,韓王然最終一臉沮喪地同意了此事。

  待等釐侯韓武離開之後,韓王然臉上的沮喪之色便被困惑所取代。

  『魏公子潤為何要見我?』

  這個疑問,韓王然想了一宿也沒想明白。

  次日,趙卓再次前往邯鄲,與趙弘潤約定了交涉談判的日期,將日子定在八月初三。

  待等到了八月初三這一日,韓王然在蕩陰侯韓陽五百兵的保護下,前往邯鄲。

  按理來說,似這等會晤,理當設在城外,畢竟眼下邯鄲早已被魏兵所佔,但康公韓虎,卻主動要求將交涉地點設在邯鄲城內的韓王宮,彷彿一點也不擔心魏人趁機擒下韓王然,甚至加害這位韓國的君王。

  這讓韓王然在心中暗暗冷笑:康公韓虎,你是巴不得孤死在魏人手中吧?

  沿著邯鄲城的街道前往韓王宮,韓王然坐在馬車裡,從車窗窺視城內的街道。

  他原本很擔心魏軍在攻陷邯鄲後,是否會殘害城內的韓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城內非常平靜,那些平民仍照常生活。

  而在看到那些魏軍的巡邏衛隊時,那些平民也不驚慌,只是靜靜地站到一旁,看著那些魏兵經過。

  雖說臉上仍有些敬畏之色,但卻沒有多少憎恨之色。

  見此,韓王然暗暗點頭,暗自稱讚魏軍軍紀嚴明,不擾民眾。

  此後,韓王然在蕩陰侯韓陽的保護下,來到了韓王宮。

  一想到這座傳承已久的王宮如今落入魏軍手中,韓王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韓王陛下,我家肅王殿下已在宮內恭候多時了。」

  在韓王宮的宮門外,宗衛長衛驕代為接待了韓王然與蕩陰侯韓陽,這讓韓王然心中有些不喜——雖說這次會見是秘密進行,為了掩人耳目,不好像君王規格那樣接待韓王然,但好歹你姬潤應該出宮接見吧?

  不過礙於自己人微言輕,韓王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在衛驕的指引下,來到了宮廷內的一座宮殿。

  見此,韓王然微微一愣,對於這座宮殿,他再是熟悉,因為這座宮殿的庭院,就是他用來蓄養珍禽百鳥的庭園。

  『……』

  懷著詫異的情緒,韓王然邁步來到這座最為熟悉的宮殿。

  隨即,他在宮殿內看到一位年紀與他相仿的年輕貴勳,衣著華貴、氣度不凡。

  讓韓王然感到驚訝的是,這位貴勳少年手中端著一隻鳥籠,興致勃勃地逗著籠內的鳥,一只能口吐人言的鴝鵒(八哥)。

  韓王然認得這只鴝鵒,正是他的收藏之一。

  「這位即是魏公子潤。」

  蕩陰侯韓陽在旁低聲對韓王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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