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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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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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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4 00:34:44
第998章:淇關之戰(四)

  不得不說,商水軍的副將翟璜雖然平日裡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老將形象,亦不在意輔佐尚不能獨挑大樑的大將軍伍忌,但在戰場上,這位老將的奸猾狡詐,可是絕不會亞於鄢陵軍副將晏墨的。

  事實上,翟璜在暴鳶率軍衝入他商水軍腹地時,就猜到暴鳶很有可能會突擊他所在的中軍。

  因為他能看懂目前戰場上的局勢。

  別看目前戰場上的局勢彷彿是韓軍佔據優勢,而魏軍則被分割成兩部分,處境非常不利。可在翟璜看來,他商水軍只是被暴鳶軍騎兵詭異的偷襲路線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因此呈現出暫時的劣勢。

  被分割成前後兩部分又如何?

  翟璜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在前軍,特別千人將冉滕已經行使了其在緊急情況有權使用的臨時前線指揮權,接掌了前線兵力,並且迅速讓那些武罡車擺成自保的陣型。

  這看似是讓韓軍步兵有機會衝入進來,可實際上,那些韓軍步兵是根本沒辦法突破那些擺成方門陣的武罡車的——而那些韓騎也一樣,同樣無法突破武罡車。

  在這種情況下,翟璜根本不需要擔心前軍,因為前軍是足以自保的。

  甚至於,前軍很有可能在穩定下來後作出反攻。

  畢竟此間戰場上商水軍的前軍,那可是冉滕隊、項離隊、張鳴隊這三支他們商水軍中最精銳的千人隊,軍中士卒一個個尤為悍勇。

  或許韓國的劍盾兵在山林一帶能對商水軍造成一些威脅,畢竟前者是輕步兵,在複雜環境下相對要敏捷地多。但是在眼下這種軍團戰場上,哪有什麼空間讓那些輕步兵輾轉騰挪?在這種戰場上,任何花哨的擊殺之技都是毫無必要的。就像肅王軍的兵卒,他們攻擊的方式來來回回就只有盾擊與揮刀,絕沒有什麼像跳起來重劈的招式。

  因為在戰場上,一名士卒往往就只有一瞬間的空隙能向敵兵揮出兵刃,隨後,要嘛對方死,要嘛你死,就這麼簡單粗暴。

  任何花哨的進攻方式,在戰場上都是自取死路的行為。

  除非你是將官級別以上,那麼,在你與敵將拚殺的時候,周圍的友軍士卒會下意識地給你們讓出空間,否則,在人擠人的戰場想跳起來重劈?想都別想!

  因此,在這種兵卒密集的戰場上,重步兵是具有天然優勢的,因為牢固的鎧甲容許他出現一次出手時的失誤,再加上步兵本身的實力,這也正是魏國步兵之所以強悍的原因。

  總結這種種原因,翟璜毫不擔心前隊的先鋒軍,他認為只要前軍的士卒們穩定下來,韓軍士卒是絕對討不到什麼便宜的。更何況,前線還有千人將冉滕代為指揮,對於冉滕這位他商水軍的悍勇將官,翟璜還是頗為認可的。

  因此,當時翟璜在考慮的,是如何剷除這支攪亂他商水軍陣型的暴鳶軍騎兵。

  他知道,並且認為對面的韓將——他並不清楚那支韓騎是暴鳶親自率領——能夠看出戰場上局勢,做出韓軍並不足以擊敗他商水軍的判斷,而在這種情況下,那名韓將想要扭轉戰局,就只有一條途徑,那就是擊潰他商水軍軍旗所在的軍隊,斬將奪旗。

  是故,翟璜早就猜到對面的韓軍騎將會率軍進攻他所在的中軍,因此他悄悄下令,提前一步將連弩戰車排列在暴鳶的必經之路上,同時,他故意下令收縮防線,讓暴鳶做出錯誤的判斷,認為魏軍中軍是為了加強防守才收縮陣型。

  而等到暴鳶與那三百騎兵朝著中軍發動衝鋒,並且距離已近在咫尺時,翟璜這才下令,叫故意擋在連弩戰車面前,用身體隱藏這些戰爭兵器的士卒們向兩旁退散。

  不得不說,翟璜的誘敵相當出色,以至於當暴鳶在衝鋒時發現魏軍中軍收縮陣型時,下意識地認為魏軍是在加緊防守,於是毫不猶豫地率領三百騎兵衝了過來。

  然而,待等暴鳶軍即將衝到商水軍中軍位置時,迎接他們的,卻是百餘架猙獰的連弩戰車。

  「放箭!」

  隨著翟璜一聲令下,百餘架連弩戰車發動齊射,三百餘支手指粗細的弩矢嗖嗖嗖地激射而出。

  而此時,沖在隊伍最前頭的暴鳶也瞪著眼睛,意識到了即將面臨的危機。

  但他們此時的速度,調轉方向已經來不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偏移衝鋒的方向,死命地拉動韁繩,硬生生將籠套拉向北邊,希望戰馬向北奔跑。

  但遺憾的是,此時魏軍的連弩已經發動了齊射。

  「噗噗噗噗——」

  一連串利刃穿透肉塊的聲音不斷響起,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看到暴鳶軍三百騎兵人仰馬翻,有不少衝在前面的韓軍騎兵,連人帶馬被連弩的弩矢洞穿而過。

  暴鳶亦難逃這一劫。

  第一支弩矢,堪堪擦過他的臉龐,鋒利而威力強勁的弩矢在他臉上刮出一道血痕,隨即將他身後一名韓國騎兵的腦袋當場射暴,紅白之物濺了暴鳶一身。

  而第二支弩矢,則是洞穿了暴鳶胯下戰馬的馬腹,同時也擊穿了暴鳶的右腿。

  但相比較這三百騎兵隊伍前方的其餘騎兵,暴鳶還算是幸運的,因為至少他僥倖逃過一死,而其餘的騎兵們,卻慘遭被魏國連弩當場射死的命運。

  一輪齊射,暴鳶率領的三百騎兵,直接減員了大半,僅只有處在隊伍後方的騎兵們僥倖逃過一劫。

  「砰」地一聲,暴鳶胯下那批受到重創的戰馬癱倒在地,連帶著暴鳶亦被甩落下來。

  「上將軍!」

  後面的騎兵急忙趕了上來,其中一名騎兵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暴鳶,與其餘騎兵們合力將暴鳶扶上馬背。

  此時,暴鳶這才心有餘悸地望向二三十丈外的那些魏國連弩戰車。

  不得不說,方才暴鳶被那枚弩矢刮過臉龐時,心跳都險些驟停,因為那一瞬間,他強烈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以至於當第二支箭矢射穿了他的戰馬與右腿時,他甚至沒有立即感到疼痛,因為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那是……機關弩?』

  暴鳶嚥了嚥唾沫。

  事實上,早在上黨戰役期間,在泫氏城之戰中,暴鳶便已得知魏軍擁有一種威力強勁的機關弩,只不過當日那場戰事,最風光的是商水游馬重騎,堪稱一時無兩。這使得魏國連弩這等威力強勁的戰爭兵器,亦被游馬重騎的風光所掩蓋,以至於今日暴鳶率領騎兵向商水軍的中軍衝鋒,企圖斬將奪旗時,完全想不起魏軍還有這等利器。

  「將軍?」

  一名韓軍騎兵欲言又止地看著暴鳶。

  暴鳶從這名騎卒的眼神中看懂了後者想說的話,後者是想問他,眼下該怎麼辦。

  可『眼下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就算是暴鳶自己也答不上來啊。

  他一開始想得的確很好,率領三百騎兵殺到商水軍的中軍,斬將奪旗,可沒想到,他剛剛率軍來到商水軍的中軍,就被百餘架連弩給狠狠教訓了一番。

  看著自己流血不止的右腿,暴鳶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而此時,在距離暴鳶大概二三十丈外的商水軍中軍,老將翟璜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遠處被眾多韓騎圍在當中的韓將。

  翟璜不太認得出那是韓國『北原十豪』當中的暴鳶,但這毫不妨礙他暗自恥笑對面那名韓將——都什麼年代了,還企圖用衝陣討殺敵將的老一套來贏得一場戰事的勝利?

  為何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單騎討殺韓將辛瓚,會那般受到商水軍數萬士卒的尊崇,導致伍忌哪怕眼下被肅王趙弘潤革除了大將軍職位,但士卒們依舊發自肺腑地尊稱其為伍忌大將軍?

  還不是因為單騎討殺敵將這種事在中原戰場幾乎是難得一見?

  不誇張地說,隨著中原各國的制弩工藝變得越來越高超,猛將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因為再悍勇的猛將,只要仍然是人,就抵擋不住弓弩的齊射。

  前一陣子伍忌能單騎討殺韓將辛瓚,那是他運氣好,因緣巧合,畢竟當時戰場上的局勢非常混亂,否則,只要辛瓚當時身邊多幾個護衛騎,哪怕騎弩的威力不如步弩,最起碼也能逼退伍忌,甚至於讓伍忌受傷。

  而眼下,暴鳶也企圖憑藉個人的勇武扭轉戰場的局勢,只能說,若是早個數十年,他或許還有機會成就這一功績,但是如今嘛,別說商水軍中軍有連弩戰車在,就算沒有,單憑商水軍中軍一帶的弩兵,也能讓暴鳶嘗到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滋味。

  「上將軍,撤吧。」

  見暴鳶看著其受傷的大腿不說話,又見遠處的魏兵當中已有弩兵瞄準了他們,一名騎兵勸說暴鳶道。

  聽聞此言,暴鳶用帶著留戀惋惜、除此以外還有幾分黯然的眼神看了一眼遠處商水軍的軍旗,隨即一咬牙,選擇了撤退。

  因為他再不離開,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了。

  暴鳶的受傷,意味著淇關騎兵對商水軍的突擊失敗了,正如翟璜所判斷的那樣,商水軍的士卒們一開始的確被打懵了,但是之後,待他們穩定下來之後,就注定韓軍沒辦法真正擊敗這支軍隊。

  主要還是韓國騎兵未能發揮出他們具有的實力,因為魏軍的武罡車與刀盾兵,嚴重限制了韓國騎兵的活動區域,讓韓國騎兵難以自由移動。

  隨著暴鳶的撤退,淇關前這片戰場上的韓兵亦相繼撤退,而魏軍,則在簡單的整頓列隊之後,繼續展開對淇關的進攻。

  在撤退的時候,暴鳶回頭看了一眼已重新振作起來的商水軍士卒,心下暗暗嘆息。

  儘管從目前看來,淇關尚未露出絲毫有可能被攻陷的預兆,但是在暴鳶看來,這場戰事,他們的輸面已經非常大了。

  此時的他,唯有寄希望於邯鄲的援軍,最好是『雁門守』、『上谷守』、『北燕守』這三位的支援。

  在暴鳶心中,那是他自認為拍馬都趕不及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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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淇關之戰(五)

  當日,由於淇關韓軍的殊死抵抗,肅王軍最終並沒能在黃昏前攻克淇關。

  但是儘管如此,在白晝裡的攻堅戰中,肅王軍卻打出了強氣,以至於在當日後半階段的攻堅戰,肅王軍幾乎是死死壓制著淇關韓軍,讓淇關韓軍越打越是心驚。

  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果斷選擇了挑燈續戰——他命黑鴉眾在淇山放火,借淇山熊熊烈焰,照拂淇關一帶的夜戰,讓商水軍借淇山大火的光亮對淇關發動夜攻。

  當時,蕩陰侯韓陽忍不住驚呼:魏公子潤瘋了麼?!

  趙弘潤當然不是瘋了,他只是看出了韓軍的疲倦,看出了韓軍的後繼無力,既然如此,他為何要退兵,給韓軍修整喘息的機會?

  “先登者,賞十戶!”

  趙弘潤高聲喊出了獎賞,刺激地麾下的商會軍士卒們興奮地嗷嗷直叫。

  所謂的先登者,指的首名攻上敵占城牆的人;而『賞十戶』,指的是封賞十戶之地。也就是說,首位攻上淇關的商水軍士卒,能得到大概十戶之地——相當於一個小村落——的封地,搖身一變成為小貴族。

  平心而論,趙弘潤是沒有權利冊封貴族的,但是,他可以在他的封邑『商水郡』,劃出一塊土地分給有軍功的將士們,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得不說,在聽到『賞十戶』這樣的賞賜後,別說商水軍的一般士卒們興奮地嗷嗷直叫,就連千人將等將官,亦為之怦然心動——別看十戶之地的封邑小得可憐,但這好歹也是封邑,若能獲得這個封賞,哪怕是尋常士卒,亦能搖身一變成為小貴族,澤被子孫後代。

  如今肅王軍中,有誰擁有封邑麼?

  一個也沒有。

  也就是說,這是首例,很有可能是會載入魏史的事蹟。

  在這種情況下,眾商水軍們嗷嗷叫著沖向琪關關牆,讓守關的韓軍難以置信——彼此都廝殺了四五個時辰了,對面這支魏軍的士氣與戰鬥力居然不減反增?!

  “破關了——!”

  隨著一聲高呼,如潮水般湧向琪關的肅王軍士卒奮力殺向琪關內側的關門,最終打開了淇關的關門,將城外其餘的肅王軍士卒放了進去。

  “先登者,是冉滕千人隊的士卒,央武!”

  在攻破淇關的門戶後,千人將冉滕高聲喊道。

  雖然有些遺憾那十戶之地的封邑並非被他獲得,但他麾下的悍卒央武得到了這份殊榮,他這名千人將亦有餘榮。

  聽到這聲高呼,那一帶的商水軍士卒們無疑感到十分沮喪,尤其是那些只比央武慢了半籌的士卒們,他們將心中的鬱悶與失望發洩在對面的淇關韓軍身上,讓本來就因為關門被肅王軍攻破而士氣大跌的淇關韓軍頓時崩潰。

  『完了……』

  在目睹這一幕後,蕩陰侯韓陽神色黯然地歎了口氣。

  不可否認,即便是在淇關關門被肅王軍攻破的情況下,蕩陰侯韓陽仍努力想挽回劣勢。但遺憾的是,隨著關隘的門戶被攻破,淇關韓軍士氣大跌,再也無力從魏軍手中奪回關隘大門。

  待等到臨近亥時的時候,意識到大勢已去的蕩陰侯韓陽,在麾下將領的勸說下,決定放棄無謂的掙扎,從淇關的關後,向北撤離。

  淇關的關後,便是淇水,河面上架有一座木橋,這是淇關韓軍目前唯一的退路。

  退到這座木橋旁,蕩陰侯韓陽先讓受傷的暴鳶退過木橋,自己則留下,親自斷後,盡可能地讓更多的韓軍撤離。

  因為魏軍即便是在攻克淇關的情況下,仍死咬著他們不放。

  而此時,兩支軍隊的士氣差距已愈發明顯,商水軍的士卒見己方攻陷了淇關,一個個士氣爆棚,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相比較之下,淇關韓軍則萎靡不振,哪怕是耕種于田地的農夫都比他們看起來精神。

  最終,當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親自帶兵殺到淇水河畔時,蕩陰侯韓陽意識到此地已不可久留,顧不得那些仍未擺脫魏軍糾纏的己方兵將,退到了淇水的東北岸,命士卒們用兵刃砍斷了那座木橋。

  不得不說,當淇水東北岸的韓軍摧毀了木橋後,那些仍然在河對岸的韓軍兵將們,皆流露出了絕望以及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被拋棄了。

  『……對不住。』

  望著對河岸那些尚未來得及撤退的己方兵將,蕩陰侯韓陽眼眸中閃過幾絲痛苦之色,忍著黯然下令全軍撤退。

  他很清楚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此時若讓魏軍追過了淇水,那麼,他麾下軍隊的損失就絕不止目前這個數。

  但是,當那些河對岸那些被拋棄的兵將們那絕望以及難以置信的表情時,蕩陰侯韓陽心中難免生起一種愧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轉過腦袋,下令全軍向北撤離,不去看那些被拋棄的兵將們的絕望目光。

  『……』

  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在河畔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他也明白蕩陰侯韓陽這麼做是逼不得已,但後者的做法,還是難免讓他勾起了當初在楚國時的回憶——他無法猜測他的父親、兄長,是否當真是戰死沙場,亦或是,被楚國的某個將領在特殊情況下拋棄。

  皺了皺眉,伍忌對身附近的商水軍士卒吩咐道:“傳令眾軍,降者不殺!”

  聽聞此言,沒過多久,商水軍士卒們便喊出了『降者不殺』的口號,這讓那些本身就已經失去了鬥志的淇關韓軍,紛紛丟下兵器,選擇投降。

  而隨著這些韓軍士卒的投降,淇水之戰就此告終,以魏軍的勝利而告終。

  大約半個時辰後,肅王趙弘潤騎著戰馬來到了淇水西岸,看到了這邊許多抱著腦袋跪在地上的韓軍士卒們。

  見此,伍忌立即來到趙弘潤面前,叩地抱拳,告罪道:“末將擅做主張,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

  趙弘潤抬了抬手,示意伍忌起身,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嗜殺的人,若兩軍交戰,那死傷在所難免;而倘若戰事已經結束,他自然不會去屠殺願意投降的敵軍俘虜。

  別看去年趙弘潤讓二十萬秦軍全軍覆沒,到最後沒剩下多少人活著逃回秦國,但那只是因為秦人一個個悍不畏死,拒不投降而已。

  既然眼前這些韓軍士卒願意投降,那麼趙弘潤自然不會繼續下令屠殺——屠殺俘虜,這在中原也是一樁會引起負面輿論的大事。

  至於這些俘虜留著做什麼用,趙弘潤暫時沒有什麼想法,不過留著這些俘虜,日後與韓國談判,倒也不失是一個籌碼。

  反正趙弘潤也沒指望通過這場戰役使韓國滅亡,既然如此,日後與韓國談判言和肯定是必然的。

  當然,從趙弘潤的私心出發,他肯定會將談判的日期延後至他攻陷韓國的王都邯鄲之後。

  因為他要給韓國一個深刻的教訓,畢竟近幾十年來,韓國在他魏國面前實在是太囂張,幾乎就跟當初齊王呂僖攻打楚國那樣,全憑心情——心情好,攻打楚國助助興;心情不好,攻打楚國泄洩憤。

  以至於不知有多少楚人日夜詛咒齊王呂僖早亡。

  待等到次日天明,商水軍才著手收容俘虜,並且清理戰場。

  根據戰後的敵我傷亡清點,此戰商水軍共有三千餘名士卒的傷亡,這個數字讓趙弘潤很不滿意。

  畢竟此番商水軍可是擁有武罡車這件戰場利器的,它使淇關韓軍的騎兵、步兵、弩兵都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水準。而在這種優勢局面下,商水軍仍然出現了三千餘人的傷亡,這也變相地彰顯淇關韓軍的武力水準。

  毫不誇張地說,倘若此番攻打淇關的並非肅王軍,並且也沒有配備武罡車這等戰爭利器,相信魏軍的傷亡數字必然會翻個幾番,甚至到最後都未見得能攻克這座關隘。

  而相比較商水軍的傷亡數字,淇關作為守關的一方,傷亡居然是商水軍的近三倍,甚至於這還不包括最後放下武器投降的約千余名韓軍士卒。

  不得不說,淇關一戰,蕩陰侯韓陽麾下的步卒,幾乎是死傷了九成。相比之下,在防守戰中幾乎派不上什麼用處的韓軍騎兵,除了在韓將暴鳶親自率領騎兵突襲商水軍時戰死了約兩千餘騎外,其餘幾乎是毫髮無損,並且在最終,絕大多數都撤到了淇水對岸。

  不過對於這些騎兵的僥倖逃離,趙弘潤亦全然不放在心上。

  因為近幾日的戰事,其實可以說是武罡車的戰場測試,測試結果使趙弘潤非常滿意,這種戰車大幅度地克制了韓國騎兵。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的戰事就較為簡單了,只要參照最近一陣子的方式,穩紮穩打地進攻即可,用趙弘潤記憶中的某個術語說,這叫平推。

  又過了一日,肅王軍修復了淇水河面上的木橋,大軍渡過淇水,繼續向北挺進。

  淇關的北面即是『淇縣』,倘若魏軍想要繼續向北進攻,那麼,淇縣也是一座必須得攻陷的城池。

  而就在趙弘潤思忖著如何攻陷淇縣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一則戰報,言將軍姜鄙所率領的北三軍在太原郡的晉陽縣遭逢戰敗,姜鄙本人身受重傷。

  對此,趙弘潤驚地目瞪口呆。

  韓國的太原郡,竟然還藏著能夠使姜鄙身受重傷的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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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局勢

  『北三軍戰敗於太原郡晉陽縣,且將軍姜鄙身受重傷。』

  在收到這則戰報後,趙弘潤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下來。

  姜鄙是何人?

  那可是與臨洮君魏忌一同力保隴西魏國十幾年不被秦國所吞併的悍將!

  記得在『魏秦三川戰役』期間,臨洮君魏忌曾在提及姜鄙時說道,姜鄙的才能十倍於他。

  當然,這是臨洮君魏忌的謙遜之詞,畢竟姜鄙再厲害,也不可能是臨洮君魏忌的十倍才能,因為據趙弘潤的瞭解,臨洮君魏忌本身就是一位足以坐鎮一方的統帥。

  但通過臨洮君魏忌的讚美之詞,不難推測出,魏忌對於姜鄙是非常認可的。

  平心而論,趙弘潤對姜鄙瞭解地並不多,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姜鄙並非如傳聞的那樣是一名只懂得逞匹夫之勇的莽夫。

  根據趙弘潤對姜鄙的瞭解,姜鄙在打仗時有一個習慣,他總是回事先安排好戰術,並且將其告訴副將,以便於他在臨陣時,突然從本陣率軍殺出。

  趙弘潤不清楚姜鄙作為一位統帥卻親自上陣殺敵的目的是什麼,可能是姜鄙在臨陣指揮時看出了敵軍的破綻;也有可能純粹就是姜鄙在戰場上時體內的武人之血沸騰,俗稱手癢難耐,故而親自上陣殺敵。

  但憑藉這份認知,就足以證明姜鄙並非是只懂得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因為他會在戰前仔細制定戰術,而不是盲目地進攻。

  甚至於,姜鄙頻繁親自上陣殺敵,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姜鄙個人的武力,換而言之,這是一位文武兼備的統帥,只是面容模樣長著粗糙,不像南梁王趙元佐、南燕大將軍衛穆等人那樣天生長著一張儒將、智將的臉,以至於讓人誤以為是一名莽夫豪傑。

  總得來說,趙弘潤對姜鄙還是相當放心的。

  畢竟在趙弘潤看來,隴西魏氏,也就只有將軍姜鄙與臨洮君魏忌這兩人可以稱之為統帥,其餘眾將,比如說當時初見時就與趙弘潤鬧矛盾的庶長侯贏,就擔不起統帥這個稱呼,充其量就是將軍級別而已。

  可沒想到,姜鄙居然在進攻太原郡時遭遇戰敗,且本人都身受重傷,這是趙弘潤萬萬沒有想到的。

  不可否認,此前趙弘潤策劃地很好:由姜鄙與南梁王趙元佐攻打太原,而他這邊則與另外幾支友軍一起攻打邯鄲,兩處齊攻,讓韓國難以兼顧。

  可如今發生了這等變故,這讓趙弘潤難免有些擔心河東郡西部的情況。

  因為毋庸置疑,那名打敗並且擊傷了姜鄙的韓將,肯定會順勢收復此前被姜鄙麾下北三軍攻陷的城池,甚至於一路攻打到魏國的河東郡西部。

  在這種情況下,南梁王趙元佐能否穩定那邊的局面呢?

  趙弘潤倒是不擔心南梁王趙元佐是否會出兵援助姜鄙的北三軍,畢竟這兩人都是站隊皇五子慶王趙弘信的,因此,南梁王趙元佐是絕對不會坐視姜鄙出事的,否則,姜鄙若是出了事,天水魏氏在魏國朝廷的話語權必然會大打折扣,而這樣一來,南梁王趙元佐就失去了國內政治上的盟友,如何與魏天子抗衡?

  因此,南梁王趙元佐出兵支援姜鄙的北三軍,這是必然的。

  唯一值得深慮的是,南梁王趙元佐是否能夠穩定河東郡西部的局面,或者乾脆點說,能否擋住那名擊敗了姜鄙的韓將——『太原守』廉駁。

  『廉駁……太原守廉駁……』

  暗自念叨著戰報中那名擊敗了姜鄙的韓將名諱,趙弘潤長長吐了口氣。

  他忽然覺得,無論是他還是姜鄙,此前對於這場戰事的判斷都有些過於樂觀了。

  要知道,太原郡乃是韓國西邊的國境邊陲,而在國界之外,居住著韓國的強敵——『胡』。

  不可否認,韓國的軍隊,曾經是中原各國綜合實力最強的軍隊:

  齊國緊挨著魯國,且又是中原各國當中最富饒的國家,因此,齊軍的裝備一向是最為拔尖的,齊軍的武器裝備,包括種種戰爭兵器,即便是如今的肅王軍都不見得已趕超。但遺憾的是,齊人過慣了安逸的日子,絕大多數被和平的生活磨去了血性,因此,齊兵在戰場上往往很難捨生忘死地投入戰鬥。

  說得直白點,齊兵純粹就是靠著遠超別國的武器裝備與戰爭兵器在打仗,尤其是當他們欺負楚國的軍隊時。

  而魏國的軍隊恰恰相反,在趙弘潤還未執掌冶造局時,魏軍的武器裝備,包括戰爭兵器,是遠遠不如齊國的,但是,魏國在訓練步兵這方面極有經驗,因此,魏國步兵的勇悍,在中原各國那是眾所周知的事。

  或許會有人因此聯想到秦兵,但實際上,秦兵的強,與魏兵的強,兩者是存在差異的:秦兵強悍在於他們悍不畏死,實力其實一般;而魏兵的強悍,則在於他們經過嚴格刻苦的訓練,以至於當踏足戰場時,只要克服對於戰場的恐懼,那麼剩下的,只需要遵從本能即可,因為他們高強度的訓練,使得身體早已經記憶了那些揮舞兵刃的動作,往往只要一個念頭,便能精準地揮出兵刃,將敵人殺死。

  當然,這並不是說魏兵不如秦兵有血性,只是說相比較之下,魏兵之所以強大的原因,首先是他們高強度的訓練使身體記憶的殺敵本能,其次才是悍不畏死的血性。

  而韓軍的強,則介乎於齊兵與魏兵之間:他們的武器裝備不如齊兵優良,但比起以往的魏兵肯定是遠遠勝過;他們的勇悍也不如魏兵,但比起齊兵,肯定是要勇悍地多。

  正因為如此,所以說韓軍的綜合武力最高。

  可擁有如此強大實力軍隊的韓國,為何至今都未能制霸中原呢?

  原因就在於,韓國有『胡人』這個百年、甚至幾百年的強敵。

  韓國的外患,是中原各國中最嚴重的,魏國當初只有一個地處西邊的三川『陰戎』為禍,齊國則是東萊的夷人為禍,楚國則是越人與南夷,唯獨韓國,他的國土北側,完全被胡人所包圍,從東北的『北燕』、北方的『上谷』、『雁門』,再到西北方的『太原』,這幾個韓國的郡地,歷年來頻繁遭到胡人的騷擾、進攻與搶掠,使得韓國不得不在這些國境部署強大的軍隊。

  正是因為韓國被胡人的外患所拖累,以至於至今都沒有餘力制霸中原。

  可能趙弘潤一開始還覺得,明明傳聞中強大的韓國軍隊,為何如此不堪一擊,原因就在於這裡。

  這不,姜鄙與其麾下的北三軍,就在太原郡碰了壁,碰得頭破血流,因為太原郡,正是飽受『林胡』騷擾嚴重的郡地,由此不難猜測,駐守在太原郡的太原守廉駁,必定是一位極其悍勇多謀的統帥。

  『這下子可不好辦了……』

  收起了那份戰報,趙弘潤走出了臨時帥帳,望向遙遠的西方。

  平心而論,趙弘潤心中倒是想援護姜鄙,畢竟無論姜鄙在政治上的站隊如何,其本質仍然是魏國的上將,而且還是一位難得的統帥,因此,趙弘潤是怎麼也不希望姜鄙出現什麼不測的。

  只可惜,他麾下的軍隊,距離太原郡或河東郡西部實在太遠了,縱是有心馳援,鞭長莫及。

  更主要的是,他目前正在攻打韓國王都邯鄲的途中,並且麾下軍隊的勢頭非常迅猛,這個時候若撤兵援助姜鄙,豈不是前功盡棄?

  『唯有速攻了……盡快攻打到邯鄲城下,迫使韓國乞和!』

  趙弘潤暗暗說道。

  想到這裡,他回到帥帳重新制定戰術。

  本來,在攻陷淇關之後,他下一步準備攻打的則是淇縣,但問題就在於,淇縣是一座大城,在數百年前,當他們魏人還未踏入中原的時候,這座城池屬於衛國,而且據說是衛國的都城,當時稱作沫邑。

  既然是大城的話,如今蕩陰侯韓陽退守淇縣,肅王軍倘若按部就班地攻打這座城池,前期的戰事必然不順,很有可能在這裡乾耗許久。

  因此,趙弘潤決定採取蛙跳戰術,暫且放著淇縣不攻,讓鄢陵軍直接攻打淇縣北面的『鶴壁』。

  不得不說,這個考慮完全出乎蕩陰侯韓陽的意料,以至於當得知魏軍不攻淇縣卻徑直深入邯鄲郡境內,攻打北方的鶴壁時,蕩陰侯韓陽驚怒不已。

  驚的是,他沒想到魏公子潤竟然如此大膽,敢於讓一支軍隊孤軍深入;怒的是,似魏公子潤這種決定,實在是未曾將他放在眼裡。

  可驚怒歸驚怒,該如何對待魏軍攻打鶴壁這件事呢?

  要知道,目前在邯鄲郡的韓軍,大致都分佈在臨慮、淇縣、滑縣等地,事實上鶴壁的守備力量是非常薄弱的——這是許多國家部署兵力的通病,他們往往會將軍隊部署在最前線的城池。

  而在這種情況下,肅王軍繞過淇縣直接攻打鶴壁,這對於韓軍而言,是非常致命的。

  猶豫最終,蕩陰侯韓陽即便明知此番前往增援鶴壁很有可能會遭到魏軍的伏擊,亦不得不派出援兵。

  果不其然,他派出去增援鶴壁的軍隊,在半途遭到了鄢陵軍副將晏墨的伏擊。

  不過最終,近七成的兵力總算是安然進駐了鶴壁。

  然而,鶴壁安全了,可淇縣這邊的問題就大了,畢竟肅王軍還有一支商水軍還未出動呢。

  果然,在蕩陰侯韓陽派出軍隊增援鶴壁的次日,商水軍便進攻了淇縣。

  蕩陰侯韓陽麾下的軍隊剛遭逢敗北,士卒幾乎幾分鬥志,以至於商水軍毫不費力地便攻陷了淇縣。

  攻陷淇縣後,商水軍立刻揮軍向北,他們也不去幫鄢陵軍進攻鶴壁,再次蛙跳攻打鶴壁西北的『中牟』,再一次讓蕩陰侯韓陽陷於左右為難的尷尬處境。

  此時的邯鄲戰場,韓軍已完全落於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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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局勢(二)

  蛙跳戰術,其實與『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意思接近,只不過它更具針對性,專門針對敵軍『線性防線』後方的守備力薄弱之處,是速戰的常用戰術之一。

  這條戰術的核心理念就是一個字,『快』。

  快速跳到短期內無法戰勝的敵佔地,快速攻克守備薄弱的敵佔城池,一旦某個環節慢上一拍,那麼非但戰術失敗,派遣過去執行這項任務的軍隊亦會由於孤軍深入而深陷包圍。

  而對於選擇攻略目標的指揮將而言,選擇這項戰術要求指揮將具備完善的大局觀,能夠猜到敵軍的意圖。

  就好比肅王趙弘潤與蕩陰侯韓陽,事實上肅王軍能否在蛙跳戰術上取得優勢,完全就看趙弘潤與蕩陰侯韓陽誰地猜到對方的心思。

  比如第一輪,當蕩陰侯韓陽誤以為趙弘潤會準備攻打淇縣時,趙弘潤選擇了攻打鶴壁,導致蕩陰侯韓陽雖然成功救援了鶴壁,但卻導致淇縣被商水軍趁機攻陷,白白將一座擁有高牆防禦的城池給丟了。

  而在第二輪中,蕩陰侯韓陽逐漸掌握了趙弘潤的戰術,提前派兵去蕩陰駐守,畢竟蕩陰距離邯鄲更近,是魏軍攻打邯鄲的必經之路;可趙弘潤偏偏選擇攻打中牟,並且在商水軍攻克中牟後,順勢取毛城,這意味著上黨郡與邯鄲郡之間那條橫貫了太行山的山間棧道,就這樣落入了魏軍的手中,同時也意味著上黨郡境內的『壺關』,駐守在那一帶的韓軍被肅王軍截斷了歸路。

  隨後在第三輪交鋒中,蕩陰侯韓陽心想,這回你姬潤應該會進攻蕩陰了吧?

  豈料,趙弘潤仍然沒有進攻蕩陰的意思,而是讓商水軍順勢往北,沿著太行山的東沿,再次跳過蕩陰攻打『防陵』。

  得知這個消息後,蕩陰侯韓陽目瞪口呆之餘,心中一陣慌亂。

  因為『防陵』的北邊即是『鄴城』,而倘若過了鄴城,都快臨近韓國王都的京畿之地了,在這種情況下,蕩陰侯韓陽豈敢放任魏軍進攻防陵?

  於是,他緊急下令,命駐守在自己封邑蕩陰縣的偏師火速支援防陵。

  結果,這支偏師前腳剛從蕩陰縣離開,後腳鄢陵軍就攻破了鶴壁,順帶著將守備空虛的蕩陰縣也給攻陷了。

  不得不說,蕩陰侯韓陽完全沒有猜中趙弘潤的戰略意圖,以至於稀裡糊塗地接連丟掉了『淇縣』、『中牟』、『鶴壁』、『蕩陰』,隨即在四月末的最後幾日,鄢陵軍再次攻克了『防陵』,讓蕩陰侯韓陽只能無奈地退守『鄴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鄢陵軍攻打防陵的時候,北邊鄴城一帶有塊叫做『安陽』的封邑,當地的邑君『安陽侯韓珽(ting)』率領私軍企圖援助防陵,阻擋鄢陵軍的進攻。然而,由於過度低估了魏軍的實力,安陽韓軍被鄢陵軍的武罡車所碾壓。

  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安陽侯韓珽』麾下數千步兵幾乎全軍覆沒,其本人也被鄢陵軍第一營副將華崳所殺。

  日期逐漸推延至五月初,天時進入了夏季,不過邯鄲郡這邊由於處在北原,因此仍感覺不到炎熱,甚至於吹拂而過的風還帶有絲絲涼爽——正是最適合征戰的季節!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待進入五月份後,魏軍的攻勢驟然變得更為猛烈,不單單是肅王軍,就連河東郡東部其餘三支魏兵,魏武軍、山陽軍、北一軍,亦逐漸開始活躍於邯鄲戰場。

  首先是大將軍韶虎,這位前代皇五子、禹王趙元佲身邊的宗衛長,在兩次北疆戰役中充當了將近一年的輔佐角色,一直以來都負責援護北疆戰場上的各路魏軍。

  但此時此刻,這位韶虎大將軍終於展現出他的手腕,以雷霆之勢攻打臨慮,殺敗臨慮守將司馬尚。

  期間,馮頲與靳黈這兩位北原十豪見臨慮情況危急,遂想出一條計策,欲迂迴偷襲魏軍的據點修武縣。

  豈料,北一軍軍師參將周昪看破了韓軍的企圖,於半道設下埋伏,成功地伏擊了馮頲率領的奇襲軍隊。

  而靳黈率領的軍隊,亦被燕王趙弘疆的山陽軍擊敗。

  最終,臨慮城被韶虎大將軍的魏武軍攻克,臨慮守將司馬尚唯有率兵撤向北方,遁入太行山。

  他原本準備撤到『中牟』,在中牟重整旗鼓,可沒想到,待等司馬尚率軍抵達中牟,中牟城上卻飄揚著『商水軍』的旗幟——這座城池,早已被商水魏軍攻克了。

  『怎麼會這樣?』

  司馬尚簡直不能理解,畢竟在他的推測中,魏公子潤的軍隊應該還在淇關、淇縣一帶才對,難道這麼快,淇關、淇縣就接連告破?

  前路被堵,後路又有魏武軍追擊,司馬尚無計可施,唯有遁入太行山,藏匿行蹤。

  在得到了這個消息後,大將軍韶虎也就放棄了追擊司馬尚的念頭,畢竟太行山區的面積實在太大了,天曉得司馬尚逃到哪裡去了?與其大費周章地苦苦追擊司馬尚的臨慮韓軍,韶虎認為還不如順勢向邯鄲進兵。

  因為韶虎已得到戰報,得知某位肅王殿下麾下的軍隊在四月份簡直是如有神助,接連攻克韓國數座城池,縱使是韶虎亦不由地喜上心頭,情不自禁地發出心中的感慨:有幸遣趙潤為將,吾畢生無憾。

  言下之意是說,有幸得到肅王趙弘潤這等統帥之才在麾下聽用,韶虎自認為自己這輩子已沒有憾事——這是足以吹噓一輩子的事!

  畢竟以肅王趙弘潤今時今日的地位,能讓他屈居『總軍副將』之職的人可不多,縱觀整個魏國,也沒有幾個人。

  此後,韶虎進駐中牟,從商水軍的留守軍隊手中接管了這座城池的城防,將中牟作為『第二階段戰略』的據點。

  期間,韶虎親筆寫了四道委任書。

  第一道,他派人送給身處於上黨郡的南梁王趙元佐,命他順勢攻打壺關,畢竟『中牟』與『毛城』皆落入魏軍手中,壺關韓軍的歸路已被截斷,此時不取壺關,更待何時?!

  而第二道委任書,則是派人交給率軍處於戰場最前沿的肅王趙弘潤——這與其說是委任書,倒不如說是嘉獎書,畢竟對於肅王軍在四月份的傑出表現,韶虎感覺自己已找不出什麼詞彙來褒獎。

  至於第三道、第四道委任書,則是送至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二人手中,命他們沿著肅王軍進兵的路線挺進,攻打肅王軍並未進攻的城池。

  比如說『滑縣』、『黎陽』,還有再往北的『內黃』,縱使肅王軍在四月份高奏凱歌一路進兵,但這一帶仍有不少並未被魏軍攻陷的韓國城池。

  韶虎身為『諸軍總帥』,從整個戰略看待局勢,自然要儘可能地避免任何突發變故,因此,他絕不可能留著滑縣、黎陽那幾座城池。

  於是在五月初,燕王趙弘疆率領山陽軍進攻滑縣,而桓王趙弘宣則率領北一軍進攻黎陽,這兩位殿下齊頭並進,看得南燕大將軍衛穆苦笑不已——他倒是也想率軍反攻韓國,報復當年韓國頻繁騷擾、壓迫他坐鎮之地的仇恨,可瞅著趙弘疆與趙弘宣這兩位殿下的勢頭,衛穆只能乖乖地退下來。

  他總不能跟那兩位殿下去搶功吧?

  於是乎,南燕軍轉型為支援性的軍隊,跟在山陽軍與北一軍背後,偶爾打一打前面那兩位殿下漏下的韓軍,除此之外,完全充當了援護的角色,替山陽軍與北一軍照看著糧道。

  不得不說,倘若說四月份已露出魏軍反攻韓國的徵兆,那麼五月份,幾路魏軍的進兵就逐漸變得勢不可擋,殺得韓軍節節敗退。

  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在肅王趙弘潤麾下的肅王軍身上——這支魏軍吸引了太多韓軍的火力,可令人震撼的是,肅王軍頂著壓力,硬生生逐步推進戰線,這份悍勇,就連執掌魏武軍的韶虎大將軍都倍感震驚。

  要知道,魏武軍可是眾望所歸的魏國王牌軍隊,縱使初代魏武軍曾在上黨戰役中全軍覆沒,但這毫不影響魏人對這支軍隊的期待與信任,甚至於就連韶虎也認為,他手下的軍隊,應該是整個北疆戰場上最精銳的。

  可沒想到,某位肅王殿下麾下的軍隊,卻在頂著邯鄲郡幾近六成軍隊的壓力,硬生生將戰線逐步往北推進,這讓韶虎都感到不可思議。

  想來想去,韶虎最終認為這事還得歸功於那位肅王殿下提出的『步步為營』戰術——這的確是字面意思上的步步為營,因為肅王軍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許多新造的軍營、據點、矮牆,供身背後的友軍使用。

  為了支持這位肅王殿下的戰術,這些日子以來往返於大河的魏國船隻絡繹不絕,船上所運輸的燒磚、沙土、水泥、武罡車等物,其花費之巨,早已讓魏國戶部的官員們一臉慘白。

  要不是憑藉著某位肅王殿下的戰術,魏軍的確是在邯鄲郡取得了巨大的優勢,否則,魏國戶部官員們恐怕早已聯袂前往垂拱殿,向魏天子彈劾這位肅王殿下了——這哪是打出來的優勢,分明就是用白花花的銀子硬生生砸出來的優勢!哪有這麼打仗的?

  不過鑑於本國軍隊在韓國取得的成績,戶部官員咬著牙默許了不計其數的戰爭費用,畢竟,只要是一名魏人,就做夢都想戰勝韓國,讓韓國對歷年來頻繁進攻他們魏國一事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以說,此時已攻入韓國邯鄲郡的五支魏軍,共計二十萬軍隊,從某種意義上承繼著魏國數百萬國人的殷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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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局勢(三)

  大魏洪德二十一年的二月份,魏軍吹響反攻韓國的號角。

  這件事,在經過幾個月的渲染後,逐漸在魏國國內引起強烈反響。

  上了年紀的人,比如趙弘潤的太叔公、前前任宗府宗正趙泰汝,他在聽說這件事後拄著枴杖在自己府上大罵『豎子誤國』,也不曉得他口中的『豎子』究竟指的是誰——究竟是主導了此事的趙弘潤,亦或是默許了這件事並暗中支持的魏天子。

  事實上,縱使趙弘潤在攻陷上黨郡後,魏國國內仍有不少並不看好這場仗的人。

  倒不是這些人小覷此刻身在北疆的韶虎、衛穆、趙元佐、趙弘潤、趙弘疆、趙弘宣等一軍統帥,而是韓國歷代在魏國面前過於強勢,使得有些人總是難免擔心北疆戰事不利,從而導致魏國遭到韓軍的報復。

  比如說原陽王趙文楷與其世子趙成琇,他們在近期甚至不敢住在原陽那座屬於他們的城池,而是冒昧地躲到了大梁,畢竟原陽距離韓國實在太近了,河東郡若失守,頭一個會被韓軍進攻的,那就是原陽。

  因為是「特殊情況」,魏天子也懶得與原陽王父子計較,但他心底則對原陽王等人的膽怯鄙夷不已。

  要知道,他器重的兒子趙弘潤,如今都率軍攻到韓國的京畿之地了,可國內有些人,仍在擔心這、擔心那,活了一大把年紀了,膽量還不如一個再過一年才到弱冠之齡的年輕人。

  「將這份捷報通告出去。」

  在魏國大梁的皇宮垂拱殿內,魏天子看罷了北疆諸軍總帥韶虎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捷報,遂將這份戰報遞給了中書令藺玉陽。

  中書令藺玉陽恭敬接過戰報,攤開瞅了一眼,頓時臉上浮現幾分亢奮的潮紅。

  原因就在於他魏國的軍隊,目前在韓國邯鄲郡的優勢實在是巨大。

  記得過年之前,魏天子得知他兒子趙弘潤在攻陷上黨郡後,率領軍隊支援河東郡東部,曾笑稱道:「這劣子或欲重演五年前初戰之役,反攻韓國。」

  當時,垂拱殿內三位中書大臣都不信,就連監國的雍王弘譽對此都有些懷疑,覺得此舉過於托大。

  沒想到過了沒幾日,北疆諸軍總帥韶虎便發回書信,懇請年後開春反攻韓國一事。

  針對這件事,藺玉陽、虞子啟以及馮玉這三位中書大臣都是反對的,他們認為,近幾年來他魏國的征戰的確勝率不低,並且通過戰爭,使國庫充盈,不像以往那樣緊巴巴地過日子。但相比較韓國,三位中書大臣仍然認為他魏國的實力不足以與韓國正面抗衡——在河東郡的戰事姑且不提,那算是魏國的正當防衛,而攻陷上黨郡,這在三位中書大臣看來已經很大程度上刺激到了韓國,然而如今,北疆的諸軍居然還要反攻韓國邯鄲?

  這豈不是意味著要與韓國不死不休地死磕?

  最終,在三位中書大臣反對、雍王弘譽放棄發表意見的情況下,魏天子仍然允許了韶虎的懇請,允許北疆諸軍反攻韓國。

  隨後,待此事通告於朝廷六部後,在朝廷六部內引發強烈的震盪。

  許多朝中官員支持收復上黨郡,但是卻強烈反對本國的軍隊反攻韓國的王都邯鄲,畢竟這是國與國之間最嚴重、最惡劣的挑釁——攻打韓國其餘城池也就算了,攻打韓國的王都邯鄲?這不是逼著韓人與他們魏國拚命麼?

  在幾乎絕大多數朝官不支持甚至反對的情況下,魏天子乾坤獨斷,力排眾議決定了此事。

  不得不說,可能是魏天子歷年來的溫和形象,讓朝中的官員產生了誤解,認為當代天子是性情溫和且趨向於守成的君王。

  可事實上,只有一小部分人才知道,當代魏國君王趙元偲,那可是進取心極其強烈的君王,否則早年也不會與暘城君熊拓合謀覆滅宋國,傾吞了宋國國土。

  只可惜,趙元偲生在一個不怎麼好的年代,其父那一輩,魏國承受了上黨戰役的失敗,失去了最精銳的軍隊初代魏武軍,隨後,西邊的陰戎也趁機割據了三川郡,並且反過來對魏國造成威脅。

  而待等到趙元偲繼承君王之位,發生在大梁的內戰以及南燕大將軍蕭博遠的事又導致魏國軍隊實力大跌,只能倉促地創建駐軍六營,坐鎮魏國各個重要地方。

  不過那個時候,魏天子趙元偲仍不忘開疆擴土,這從他第四個兒子『弘疆』這個名字都可以看出幾分端倪。

  真正讓趙元偲的想法發生改變的,是魏國與暘城君熊拓合謀覆滅了宋國之後。

  那個時候的趙元偲忽然發現,即便他攻滅了宋國,可以魏國的實力,卻無力去駐守這塊土地。

  於是,他才將宋郡丟給了宋國降將南宮垚,並且從此之後,勵精圖治,致力於發展魏國的基礎國力,一直到他的兒子趙弘潤逐漸展露頭角。

  因此,當得知兒子趙弘潤希望反攻韓國的時候,魏天子趙元偲心中是很激動的。

  他知道,二十年前的他或許能親自率軍出征,推翻韓國這座壓在魏國頭頂上的巨山,但如今兩鬢已斑白的他,哪裡還有那份精力?

  在這種情況下,他唯有將自己的夙願寄託給兒子,讓兒子去代他完成此生的夙願。

  說得難聽點,若不能打敗韓國,那他十幾年來矜矜業業、鞠躬盡瘁有何意義?!

  真當天子日子很悠閒自在麼?倘若果真如此,為何第八個兒子死活不願意接班?

  因此,反攻韓國是必然的,縱使朝廷中所有人都反對,魏天子都會同意韶虎的懇請,因為只有戰勝韓國,才能讓魏天子釋然他將十幾年光陰投入國家大業,是有意義的。

  所幸,他如今最器重的兒子沒有讓他失望,此刻活躍於北疆戰場的幾支魏軍,也沒有使他失望。

  「傾舉國之力,助戰北疆!」

  魏天子短短一句話,使得整個魏國像一台機器般瘋狂運轉起來。

  國內的基礎工程幾乎全部停工,所有的工匠都被招到大梁冶造局,燒製磚石,打造武罡車,而民役們,則在冶造局與工部的安排下,派往天門關,在太行山開挖石灰岩。

  除此之外,戶部運輸船亦被臨時徵用,每日往返於大河,將趙弘潤所急需的磚石、沙子、水泥、武罡車等物一批一批得運往前線。

  一開始的時候,只有朝廷官方勢力在支持北疆之戰,可隨著『魏軍反攻韓國』的消息逐漸在國內傳開,許多擁有報國之心的男兒亦紛紛出力。

  就算是趙弘潤以往看不起、看不慣的國內貴族們,此時亦出力協助,將己方的私兵、家丁、奴隸派到祥符港與博浪沙河港,幫助將堆積成山的戰略物資搬運上船。

  還有一些頭腦機靈的商人,則帶著奴隸前往天門關,在冶造局官員的安排下開挖石灰岩,既幫助了冶造局,同時也讓自己小賺了一筆。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血性男兒踴躍報名投軍,希望能作為預備役,參與反攻韓國的戰事,哪怕是被派到運輸隊伍亦無怨無悔。

  可以說,魏軍之所以能在邯鄲郡取得顯著的優勢,這是建立在舉國支持的基礎上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率軍征戰於最前線的趙弘潤,底氣非常足。

  因為他知道他並非孤軍作戰,他的背後,是整個魏國!

  五月初八,肅王軍強行越過『洹水』,攻打『伯陽』。

  雖然蕩陰侯韓陽拚命阻擊,但很遺憾,他麾下的軍隊在肅王軍面前已吃過好幾場敗仗,全無士氣可言,如何擋得住攻勢愈來愈兇猛的肅王軍。

  以至於到五月初十日,伯陽城終於被攻陷。

  此時,在肅王軍面前就只剩下一條『漳水』,一旦『漳水』被魏軍突破,魏軍就將兵臨邯鄲城下。

  鑑於此事,韓軍在漳水一帶構築起最後的防線,企圖在這裡阻擋魏軍。

  不可否認,在經過蕩陰侯韓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鼓勵後,漳水一帶的韓軍抖擻精神、鼓起士氣,重新振作起來。

  但遺憾的是,此時的魏軍已打出了氣勢,不光光肅王軍,就連魏武軍、山陽軍、北一軍、南燕軍等幾支軍隊的士氣亦是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二十萬魏兵眾志成城,心中唯有一個目標:兵臨邯鄲城下!

  在這種情況下,蕩陰侯韓陽死守了漳水三日,但最終仍被魏軍突破。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期間趙弘潤又使出了一種新的戰術:他用本國的船隻運輸肅王軍士卒,將其投到『漳水韓軍防線』的背後,並在短短幾日內,在韓軍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邯鄲東邊的『肥』地,用水泥磚石修葺了一座據點。

  在得知此事後,蕩陰侯韓陽死的心都有了:在這種危難情況下,居然被魏軍悄無聲息地在漳水防線背後建了一座小城般的據點?

  於是,在受到前後夾擊的情況下,漳水防線告破,魏軍強渡漳水,終於將戰線推到了韓國的王都——邯鄲。

  這個消息,迅速在邯鄲擴散開來。

  邯鄲的居民,由於一開始韓宮廷封鎖的消息,以至於並不清楚前線的戰局居然糜爛到這種地步,直到他們在出城時親眼看到魏軍時,這才駭然失色。

  在這種情況下,『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這三位韓國真正意義上的實權人物,終於暫時放下怨隙,聚在韓宮庭商議對策。

  看得出來,這三位韓國的實權人物都有些驚慌,以至於在商議對策時,腦門隱隱有汗跡。

  而在這三人的身邊不遠處,年輕的韓王然卻毫無形象地靠坐在臥榻上,神色淡然地逗著手中籠子裡的百靈鳥,滿臉陶醉地聽著那隻百靈鳥清脆的鳴叫,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導致延誤戰機,致使「上谷守馬奢」的援軍未能及時趕到……呵,看你們如何收拾殘局。』

  瞥了一眼神情焦慮的韓武、韓虎、韓庚三人,韓王然嘴角稍稍向上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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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韓國三權臣

  「……歸根到底,這都是你的過失!」

  在韓王宮的雅閣內,『康公韓虎』指著『釐侯韓武』,滿臉慍怒地斥責道。

  釐侯韓武,乃是上上任韓王『簡』的獨子,『韓王簡』體弱多病,繼位沒幾年便因病過世。

  當時韓武年紀尚幼,因此,韓王簡在臨故前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弟弟,即『韓王起』。

  韓王起,亦是韓國一位明君,在他的英明治理下,韓國發展地空前強大,外擊胡戎、內爭中原,隱隱呈現霸主強國的氣勢。

  在那時,縱使是齊國,亦無法與韓國爭鋒。

  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就當韓國企圖揮軍進攻齊國時,齊國歷代君王中最不正經的明君雄主——齊王呂僖繼位王位,聯合『齊、魯、宋』三國,北拒韓國、南抗楚國,坐穩了中原霸主的位置。

  當時,齊韓兩國在巨鹿郡多次發生國戰,最終,齊國在魯國的幫助下,打造『火弩戰船』,創建『巨鹿水軍』,幾次瓦解了韓國企圖揮軍南下進攻齊國(泰山)山東的野心。

  期間,韓王起處心積慮也打造了一支水軍,但遺憾的是,這支成立未久的水軍根本不是齊國巨鹿水軍的對手,被後者全軍殲滅。

  從那時候起,韓國便放棄了進攻山東,轉而將目標定為了『魏衛聯盟』,畢竟相比較『齊魯宋三國聯盟』,『魏衛聯盟』的實力明顯要弱地多。

  在韓王起的決策下,韓國陸續展開針對魏、衛兩國的作戰策略,在這持續多年的對外戰爭期間,韓國逐步奪取了魏國的『上黨南郡』,亦攻佔了衛國原先在大河以北的國土。

  多年之後,被韓王起撫養長大的、韓王簡的獨子韓武逐漸長大成人,韓王起原本想過將王位還給兄長,畢竟韓王起在初繼位的時候,曾在宮廷中當眾提過此事:待韓武長大成人,便將王位還給這位兄長之子。

  但後來出於某些原因與隱情,韓王起緘口不言此事。

  可能是這種自私的舉動讓韓王起感覺愧對兄長,因此,韓王起決定從另外方面補償韓武,他韓武大力栽培,又冊封其為『釐侯』,希望義子韓武日後能夠盡心輔佐他的親兒子,即『韓王然』。

  然而,韓宮廷中有『韓王簡』的舊部,不滿『韓王起』的行為,將當年的真相告訴了釐侯韓武,並指明一件事:釐侯韓武,才是韓王室的嫡子正統。

  在這些舊部的挑唆下,釐侯韓武逐漸對韓王起產生了不滿,於是暗中聯絡效忠其父韓王簡的舊部。

  但有一點讓釐侯韓武非常糾結,那就是韓王起刨除昧了本該屬於他的王位外,對他格外恩寵,而義弟韓然,兄弟倆更是從小一起長大,以至於在韓王起過世之後,釐侯韓武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局面——到底要不要從義弟韓然手中,將本該屬於他的王位搶回來。

  所幸,韓宮廷中還有兩股對王位虎視眈眈的實力,即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

  相比較釐侯韓武與韓王然,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與韓王簡、韓王起兄弟二人的血緣關係,就要相對遠得多。

  打個比方說,康公韓虎年輕時就好比是如今的蕩陰侯韓陽,此人戎馬一生,功勛赫赫,為保護韓國北境安全,曾多次率軍出征北方高原,與國境外的胡人交戰,曾讓韓國度過了遭到外戎進犯時的最艱難的時期,是韓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但是這位英雄人物,在年老時卻對王位產生了非分之想——在他看來,在韓王簡初繼位的時候,正是他出生入死,引領韓國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彼此都是韓王室的血統,憑什麼韓王簡、韓王起就能成為韓國君王,而他的子嗣就只能屈居人下呢?

  因此,康公韓虎在晚年時逐漸開始奪權,面對著這位功高震主的王室老將,縱使是韓王起也沒有什麼辦法。

  至於莊公韓庚,他的身份經歷與康公韓虎大致相似,早些年曾是鎮守『北燕』的將軍,同樣也具有王室血脈,他在看到康公韓虎企圖搶奪王位的舉動後,心中難免也產生了垂涎之心。

  不過,他與康公韓虎有一點是有極大區別的,那就是,他差點就有可能成為嫡系正統。

  原來,韓王簡與韓王起的生父韓王『宣』,其父並非是王室嫡系出身,只是韓國一介侯爵,那時韓國的君王是『韓倉』,可韓倉雖然有三個女兒,但是膝下並無子嗣,於是在韓王倉過世的時候,韓王室的宗族,便在全國各地的『媯(gui)姓』旁支中挑選合適的人,繼承王室正統。

  而當時被挑中的人選中,除了韓王簡與韓王起的父親韓王宣以外,就有莊公韓庚的父親。

  只是最終,媯姓王室選擇了韓王宣來繼承王室正統,他們覺得韓王宣更具才能。

  但莊公韓庚的父親『韓虔(qian)』並不這樣認為,因此長年鬱鬱寡歡,最終抱病而逝,讓長子韓庚繼承了『北燕守』的位置。

  對於這件事,莊公韓庚亦是抱憾多年,畢竟他父親差一點就能坐上韓王的位置,而他也差一點就能成為世子儲君,並繼承王位。

  目前在韓國,就屬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的勢力最為龐大,莊公韓庚的力量相對較弱。

  至於韓王然,其王權早已被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三人聯手架空,但是,其父韓王起的舊部中,仍然有幾位選擇效忠韓王然,比如大將軍暴鳶,再比如正率領援軍趕來邯鄲的『上谷守馬奢』。

  平心而論,倘若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三人早點做出決定,儘早調遣援兵,『上谷守馬奢』的軍隊完全是趕得及前來支援的。

  可壞就壞在,韓武、韓虎與韓庚三人對馬奢非常忌憚,他們擔心馬奢在率軍趕到邯鄲後,會威脅到他們如今的地位。

  畢竟,此番魏軍反攻韓國,著實是將韓武、韓虎兩人的軍隊打地比較慘——北原十豪之一的馮頲與靳黈,都是效忠釐侯韓武的,可他們卻在肅王軍手中連吃幾場敗仗;而康公韓虎的堂侄蕩陰侯韓陽,也未能力挽狂瀾,被肅王軍按在地上一頓暴揍,幾乎沒有反抗還擊之力。

  因為這個原因,韓武與韓虎二人是元氣大傷,因此非常擔心上谷守馬奢在率軍救援時,會趁機扶持韓王然。

  因此,這三位韓國的實權人物一直在猶豫,可沒想到,魏軍的強悍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以至於今時今日被魏軍攻打到王都邯鄲城下,『上谷守馬奢』在倉促接到求援的命令後,無法及時趕來。

  這就很尷尬了。

  「康公大人可莫要將所有過錯推在本侯身上。」

  聽了康公韓虎的指責,釐侯韓武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當初本侯提議請調邊軍的時候,康公大人不是也反對的麼?至於魏公子潤……不錯,馮頲、靳黈等人的確是在那位魏公子潤手中吃了敗仗,可康公大人引以為傲的侄子,蕩陰侯韓陽,難道就在魏公子潤面前討到什麼便宜了麼?因此,過失,你我都有,但康公大人可莫要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本侯身上。」

  聽聞此言,康公韓虎勃然大怒,下意識地就要舉起手中的枴杖掄向韓武。

  但是最終,韓虎還是克制住了,畢竟釐侯韓武從小被韓王起撫養長大,既唸過書也學過武,如今更是身強力壯,要是真打起來,縱使康公韓虎是戎馬一生的老將,也不會是韓武的對手。

  「好了好了。」

  可能是見在場的氣氛過於緊張,莊公韓庚站出來打圓場道:「事到如今,追究過錯無濟於事……釐侯說話直接,康公大人也莫要動怒,不可否認,當初請調邊軍這件事,我們三人都是心存猶豫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咂咂嘴說道:「其實我早就提過,只是兩位並未應允。……既然忌憚馬奢,為何不向北燕請援呢?『北燕守樂(yue)弈(yi)』樂將軍,雖然性情冷淡不喜言語,但不可否認是我大韓最值得信任的統帥吧?」

  『樂弈是你的人,你自然會為他說話。』

  本來還彼此怒目而視的韓武與韓虎,在聽到莊公韓庚這話後,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選擇性地忽略了韓庚再一次提議。

  不可否認,韓虎與韓武的確非常忌憚『上谷守馬奢』,但是,他倆更忌憚莊公韓庚口中所說的『北燕守樂弈』。

  畢竟『北燕守樂弈』,以及選擇支持韓王然的『雁門守李睦』,並稱是整個韓國最擅長率軍打仗的統帥,身經百戰卻無一場敗績,縱使是『上谷守馬奢』碰到這兩位,也得給予足夠的尊敬。

  也正是因為這個願意,『北燕守樂弈』與『雁門守李睦』,早已被韓虎、韓武二人列入了心中的黑名單,除非韓國遇到亡國之危,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調動這兩位北原十豪的軍隊的——因為他們二人駕馭不住那兩位豪傑。

  相比之下,『上谷守馬奢』性格溫和而且好說話,是目前情況下最合適的選擇。

  只是先前的猶豫,讓韓虎、韓武、韓庚三人延誤了戰績,致使魏軍兵臨邯鄲城下,『上谷守馬奢』的軍隊卻還未抵達這裡。

  這對於三位執掌韓國權柄的大人物而言,是何等的失態!

  「嘰嘰咋咋——」

  一陣鳥鳴聲,讓原本就感覺心煩意亂的康公韓虎感到更為煩躁。

  他轉頭一瞧,頓時怒從心起。

  原來,在他們三人商議軍情的時候,韓王然作為他們韓國的君王,竟然躺在臥榻上逗著一隻百靈鳥,彷彿韓國的興衰與他毫無關係。

  見此,康公韓虎走上前去,一把奪過鳥籠,將其狠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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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兵臨城下

  「啪!」

  竹條編制的鳥籠,被康公韓虎狠狠摔在地上,然而韓虎還不解氣,伸出右腳將鳥籠踩了個粉碎。

  見此,措不及防的韓王然,臉上露出了驚駭表情,似怒又不敢怒地看著康公韓虎,手足無措。

  「大王請自重!」

  康公韓虎一雙虎目瞪視著韓王然,義正言辭地呵斥道:「魏軍之禍,迫在眉睫,祖宗基業或將毀之一炬,大王尚有閒情逸致逗鳥耶?!」

  在康公韓虎的瞪視下,韓王然臉上露出畏懼之色,堂堂韓國君王,竟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雙手無措,不知該放在什麼地方,顯然是對康公韓虎極為畏懼。

  見此,釐侯韓武皺了皺眉,走上前去皺眉說道:「大王年紀尚輕,不知輕重情有可原,可似康公大人咆哮大王,這亦並非臣子本分吧?」

  康公韓虎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釐侯韓武,臉上浮現出幾分嘲諷的神色。

  『……』

  釐侯韓武眉頭一皺,他自然明白康公韓虎臉上的嘲諷之色究竟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在暗諷他,既想奪回王位,又顧及著與韓王然的兄弟感情。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著兩頭兼顧的人,往往最終會失去所有。

  見康公韓虎與釐侯韓武又一次對峙起來,莊公韓庚打圓場說道:「兩位,兩位,當務之急,是解邯鄲之圍。……釐侯說的是,大王年紀尚輕,康公大人不可太過於苛刻。」

  「年紀尚輕?」

  康公韓虎聞言冷笑一聲,鄙夷地說道:「弱冠之齡已過,還說什麼年紀尚輕?老夫似他這般年紀時,早已經率軍出征北戎。……又聽聞,魏國的公子潤,初陣率軍攻打楚國時,年歲才一十四,縱使眼下,也不過一十九歲,這才叫當世的英傑!」

  可話是這麼說,但康公韓虎的情緒還是逐漸平復了下來。

  別看他口口聲聲指責韓王然懦弱無能,可事實上他很樂意看到這一點。相反說,倘若韓王然英明聰穎,相信他就會坐立不安了。

  想了想,他轉頭對釐侯韓武以及莊公韓庚說道:「邯鄲的軍隊,不足以與魏軍抗衡,依老夫的建議,唯有派出使節,向魏軍乞和……」

  「乞和?」

  莊公韓庚吃驚地看著康公韓虎,表情很是驚詫。

  畢竟康公韓虎一直以來都是剛猛不屈性格的人,很難想像他竟然會說出『乞和』這個詞。

  忽然,他靈機一動,問道:「拖延時間?」

  果然,康公韓虎點點頭,正色說道:「儘可能拖延至上谷守馬奢率軍來援,那樣我邯鄲方有得勝的機會。」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韓武與韓庚,壓低聲音說道:「派個能說會道的使者,無論魏軍提出怎樣苛刻的條件,都不妨答應下來,先穩住魏軍,等馬奢的軍隊到了再說。」

  釐侯韓武與莊公韓庚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見此,康公韓虎在瞥了一眼韓王然後,也沒有因為方才犯上無禮的舉動向後者道歉,就這樣拄著枴杖離開了。

  倒是莊公韓庚在離開時還對韓王然說了一句:「大王,臣告退。」

  此時,樓閣內就只剩下釐侯韓武與韓王然。

  釐侯韓武看了一眼地上那隻被康公韓虎踏碎的鳥籠,暗自輕嘆一口氣,蹲下身,用手抹開鳥籠的碎片,將那隻已經一動不動的百靈鳥拾了起來,在仔細查看了一下後,他發現百靈鳥的脖子明顯是被摔斷了,無力地耷拉著。

  『這個韓虎,實在是無禮!』

  暗自罵了一句,釐侯韓武臉上堆起幾分笑容,猶豫著說道:「要不,為兄再派人替大王尋一隻百靈?」

  韓王然一臉沮喪地低著頭。

  見此,釐侯韓武心中有些愧疚,不知該說什麼。

  而此時,韓王然語氣哽咽地說道:「兄長,我不怪康公大人。康公大人說得沒錯,我大韓禍在眼前,可我卻仍然醉心於玩鳥,不顧祖宗社稷基業,過錯在我……只是這只百靈陪伴我已久,能否讓我親手將它安葬?」

  看著韓王然滿臉懇求的模樣,釐侯韓武心中不忍,將手中已死去的百靈鳥遞給韓王然,安慰他道:「你能這樣想,固然是好。……等魏軍退走之後,我專門派人挑選鳴聲清脆悅耳的鳥,送一隻,不,送十只給你,好讓你日夜耍玩,可好?」

  「嗯。」韓王然雙手捧著那只死去的百靈鳥,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釐侯韓武稍一沉吟,拱手說道:「大王,那我先行告退了。」

  「兄長慢走。」韓王然恭送道。

  釐侯韓武點點頭,轉身離開。

  而待等釐侯韓武邁出殿閣的門檻後,方才還是一副唯唯諾諾表情的韓王然,用右手撫摸著那隻已失去了生機的百靈鳥的羽毛,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黯然與悲傷。

  忽然,眼眸中閃過一絲隱晦難明之色。

  「……」

  韓王然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與此同時,在邯鄲城外,肅王軍正在建造軍營。

  商水軍在東,鄢陵軍在西,游馬軍居中,肅王軍近十萬軍隊,就在邯鄲城的眼皮底下,肆意建造軍營。

  按理來說,距敵城僅五六里建造軍營,這是非常凶險的事。

  但是,肅王軍的士卒們卻絲毫也不擔心。

  因為他們在軍營的外圍,修葺了一道矮牆作為防禦——他們哪裡是在建營,分明就是在建造一座城郭。

  見到這種情況,邯鄲城西南城牆上,蕩陰侯韓陽以及其餘幾名韓軍將領氣得咬牙切齒,因為在他們看來,魏軍的舉動實在是太張狂了,簡直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此時此刻,蕩陰侯韓陽恨不得率領邯鄲城內的守軍,殺向對面的魏軍,即是不能殺敗韓軍,也要讓對面的魏軍不敢小覷他們韓國。

  只可惜,直到如今,他都想不出辦法破解魏軍的戰術——魏軍那用武罡車與矮牆(水泥牆)的據點推進戰術,簡直是無懈可擊,縱使邯鄲一帶仍有不少騎兵,亦對這支擁有龜殼般堅固防禦的魏軍束手無策。

  「那是投石車麼?」

  忽然,有一名將領指著遠處的魏營,驚聲說道。

  蕩陰侯韓陽順著那名將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見魏營一帶,魏軍將一架又一架的投石車整齊排列。

  隱約可見,魏軍的士卒正在搬運石彈。

  『這是要攻城?』

  蕩陰侯韓陽皺了皺眉,心中甚為焦慮。

  他轉頭問附近的將領道:「魏軍可曾派人來交涉?」

  眾將領聞言搖了搖頭,皆說沒有。

  見此,蕩陰侯韓陽心中詫異。

  因為按理來說,魏軍打到他們韓國的都城邯鄲,應該會派人與他們交涉的,無論是威脅也好,勸降也罷,總是會派人過來的。

  可奇怪的是,對面那支魏軍遲遲沒有派人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那位魏公子潤,只是單純要攻陷邯鄲,並未打算借此威脅他們?

  『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蕩陰侯韓陽想不通。

  在他看來,首先,魏軍無法攻滅他韓國,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他韓國還有許多精銳的軍隊部署在北方的國境邊疆。倘若魏軍咄咄逼人,使得他們韓國將北方的軍隊南調,魏軍未見得能討到什麼便宜。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魏公子潤派人與他們交涉,促成『城下之盟』,從他們韓國手中爭取戰敗賠償,這才是對魏公子潤以及對魏國最有利的選擇。

  倘若果真攻陷邯鄲,這對魏國有什麼好處麼?

  是,不可否認魏軍的確能在邯鄲搶掠到大批財物,可這樣也會使得他們韓人與魏人稱為不共戴天的死仇,而在這個時代,對一個國家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攻陷其王都。

  這份仇恨,甚至百年都不會消亡。

  十幾年前滅亡的宋國,至今還在反抗魏國的統治;而百餘年前被楚國攻滅的越國,如今已成為楚國最大的內患。

  魏公子潤何來的底氣,欲羞辱韓人?難道是因為此番魏軍打敗了他們韓國的軍隊?

  蕩陰侯韓陽冷哼幾聲,因為他很清楚,他韓國最強大的軍隊,至今都還未調動呢,倘若魏軍當真因為這點優勢就沾沾自喜,那韓陽只能說,這幫魏人太小瞧他韓國了。

  「唔?」

  忽然,蕩陰侯韓陽微微一愣,因為他看到己方邯鄲的城門開啟,有一支看似使節模樣的人馬出了城,徑直往對面的魏營而去。

  『要求和?還是說拖延時間?』

  蕩陰侯韓陽暗自猜測道。

  而與此同時,在魏營的前方,趙弘潤正站在營內一座剛剛建好的哨塔上,眺望著遠處那座雄偉的韓國王都——邯鄲城。

  「真大啊……」他喃喃說道。

  聽聞此言,一起擠在哨塔上的肅王軍將軍們都在笑。

  不得不說他們很興奮,畢竟這是攻打一國的王都嘛。

  倘若他們肅王軍此番能夠攻陷眼前這座韓國的王都邯鄲城,那麼,他們不但會被載入魏史,甚至會載入各國的國史。

  畢竟他們這支軍隊,曾經攻陷了楚國的王都壽郢,不管這其中是不是有楚王熊胥故意放魏軍入內、借此達成他政治目的的可能。

  倘若此次肅王軍能夠攻陷韓國的王都邯鄲,那麼,肅王軍將成為一支攻陷了兩國王都的軍隊,縱觀天下,還沒有哪支軍隊獲得過這等殊榮。

  因此,眾將軍們很興奮地在商議攻打邯鄲的戰術,期間有人提議打造一千架投石車轟塌邯鄲的城牆,引起附近眾兵將的哄笑。

  不得不說,此時的肅王軍兵將,無論是心態還是士氣,都處在一個非常好的狀態。

  而就在眾人談笑之際,有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衝著哨塔上的趙弘潤喊道:「肅王殿下,邯鄲城派來了使者,欲求見殿下。」

  「使者?」

  趙弘潤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意外。

  『這還沒打呢,邯鄲的韓王室就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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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章:交涉

  韓國王都邯鄲派往魏軍的使節,乃是韓王庭的上卿『韓晁』與士大夫『趙卓』,護衛將乃是邯鄲本地的將軍『張開地』。

  他們一行十幾人,乘坐著三輛馬車,懸掛著『韓』的旗幟,緩緩來到了距離邯鄲城僅五六里地的魏營。

  當時,士大夫趙卓從馬車內窺視,看到遠處那座魏營彷彿連綿十幾里,面色有些難看,轉頭對上卿韓晁說道:「韓晁大人,觀魏軍距城僅五里設營,其克我邯鄲之心甚堅吶。」

  韓晁聞言點了點頭,認可趙卓的說法,畢竟魏軍只有在攻打邯鄲之心極為迫切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在距城僅五里的地方安營紮寨,方便日後攻打邯鄲。

  這從側面體現出了魏軍的自信——他們並不認為邯鄲的韓軍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

  「魏軍數仗皆勝,兵驕將傲,或有可趁之機。」韓晁捋著鬍鬚沉思道。

  聽了這話,趙卓也是點頭稱善。

  他倆都覺得,魏軍在距離邯鄲僅五里的地方建造軍營,這明顯是因為打了幾場勝仗的驕傲所致,正所謂驕兵必敗,因此韓晁與趙卓認為,只要能穩住這支魏軍,儘可能地拖延其攻打邯鄲的日期,待等『上谷守馬奢』率領援軍趕到,必定可以擊敗魏軍,解除邯鄲之圍。

  他倆正在馬車內商議時,馬車緩緩來到了魏營前,使節隊伍的護衛張開地策馬上前,向守在營門附近的魏兵交涉,道出了此番前來的緣由。

  今日守在這座營門附近的,乃是如今已升任五百人將的商水軍士官『白遶』。

  當時白遶正在營地附近與周圍的商水軍士卒嬉笑逗悶,忽見遠處有三輛馬車在幾名護衛騎的保護下緩緩駛來,微微皺了皺眉,畢竟這三輛馬車皆豎立著『韓』字旗幟。

  於是,白遶帶著二十幾名商水軍士卒圍了上去,用手中的兵器對準了這些不速之客。

  見此,使節的護衛將『張開地』策馬上前,用魏國方言對白遶解釋道:「我等是奉大王之命,欲求見魏公子潤,希望給予方便。」

  『魏公子潤?哦,就是肅王殿下……』

  白遶原是『平暘軍』出身的楚人,在魏國住了五年,已掌握了魏國的文字與方言,否則,這會兒還真有些尷尬。

  「有何憑證?」白遶問道。

  見此,張開地便從懷中取出釐侯韓武所寫的交涉文書,下馬交到白遶手中。

  白遶警惕地掃了一眼張開地,隨即攤開交涉文書瞅了幾眼,見這份文書不像是作偽,遂點了點頭,說道:「我會派人請示肅王殿下。在此之前,請將隨身的兵器交予我等,馬車上的使節,也請下車搜身。」

  『搜身?』

  待從張開地口中得知白遶的原話,韓晁與趙卓不禁有些惱怒,畢竟他們此番可是作為使節前來的,魏軍搜身的行為,對他們著實是一種侮辱。

  但對於韓晁與趙卓的不滿,白遶全然不放在心上——倒不是他故意為難這兩名邯鄲使節,而是因為肅王趙弘潤已不止一次遭到過行刺,以至於如今希望求見趙弘潤的外人,肅王軍的士卒們都恨不得將其扒個精光,免得這些不知底細的人又在身上什麼地方藏著利刃。

  在白遶的堅持下,韓晁與趙卓沉著臉遭到了幾名商水軍士卒的搜身,包括護衛將張開地與隨行的其他人員。

  大概過了有小半個時辰,有一名士卒匆匆奔來,朝著白遶抱拳說道:「殿下有命,有請邯鄲使節到中軍帥帳相見。」

  白遶點點頭,來到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面前,說道:「三位,請吧。」

  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對視一眼,心中稍有些不安,畢竟他們此時已經被沒收了隨身的兵器,而他們準備前往的地方,那是十萬魏軍的營寨。

  不過出乎他們三人意料的是,營寨內的魏兵,似乎並不像他們原先想像的那樣凶神惡煞。

  沿途,他們遇到許多魏兵,可那些魏兵要嘛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要嘛是一臉好奇地張望他們,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故意羞辱他們的事情。

  甚至於,途中遇到幾名千人將、兩千人將的將官,那些魏將也只是上下打量幾眼他們,詢問白遶是否已對後者搜過身,待得到確認後便給予放行,絲毫沒有為難韓晁與趙卓的意思。

  『這支魏軍的軍紀……』

  韓晁與趙卓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前往帥帳的途中,韓晁、趙卓、張開地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魏營內的情況。

  此時這座魏營,尚未修建完畢,途中有許多士卒扛著木頭往返,但讓韓晁三人暗暗皺眉的是,這些士卒絲毫沒有因為辛苦的勞作而暴露懈怠,相反地,這些魏兵一個個嘻嘻哈哈,士氣極其高昂。

  這叫萬眾一心——魏營內幾乎所有的魏兵,都在為攻打韓國王都邯鄲而貢獻力量。

  這個發現,讓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心中一沉。

  不多時,他們三人在五百人將白遶的指引下,來到了營內的中軍帥帳。

  此時在帥帳外,宗衛長沈彧正站在那裡,待瞧見五百人將白遶領著幾名邯鄲使節來到,遂對白遶點點頭說道:「這裡就交給我吧。」

  「是!」白遶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見此,宗衛長衛驕上下打量了幾眼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問道:「三位便是邯鄲的使節?」

  聽聞此言,張開地走上前一步,正色介紹道:「這位是主使韓晁韓大人,這位是副使趙卓趙大人,鄙人是護將。」

  「哦。」衛驕點了點頭,隨即伸手說道:「請。……殿下在帳內恭候幾位多時了。」

  在衛驕的引領下,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懷著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了帥帳。

  也難怪,畢竟他們此番要求見的對象,乃是魏王的八公子,十萬魏軍的統帥,攻陷上黨郡且隨後兵臨邯鄲城下的敵帥。

  可待他們入了帳後,他們卻不由地愣了一下。

  因為在帳內,坐在主位上的趙弘潤,看起來俊秀年輕,彷彿富家子弟,滿臉笑容全然看不出是一位手握十萬兵權、葬送數十萬魏國敵對方士卒性命的統帥。

  見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愣愣地看著趙弘潤,宗衛長衛驕皺了皺眉,咳嗽一聲,對趙弘潤說道:「殿下,這三位便是邯鄲的使節。」

  聽聞此言,韓晁如夢初醒,連忙拱手施禮,笑著恭維道:「在下乃韓晁,久仰魏公子潤的赫赫威名,今日一見,驚為天人。……在下心中的當世豪傑,竟然如此年輕,當稱得上是年少豪傑,百年難得一見。」說到這裡,他故作生氣地對趙卓說道:「趙大人,韓某方才失態,何以你竟不提醒我?」

  聽了這話,趙卓很無辜地說道:「韓大人怎能怪我?……韓大人不知,我堂叔有個剛到及笄之齡的小女兒,托在下尋一位合適的婚事,要求年少有為,我這幾日正為此煩心呢,方才得見魏公子潤,我心想,哎呀,這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

  韓晁聞言失笑道:「你堂叔之女,如何配得上你我眼前的這位魏公子潤?休要惹人恥笑了。」說罷,他一臉歉意地朝著趙弘潤行禮。

  期間,在這兩人說話的時候,趙弘潤以及帳內的其餘宗衛們,都被這兩人給逗笑了,使得方才稍許的尷尬頓時蕩然無存。

  『挺會說話的呀……』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韓晁與趙卓二人,撫掌笑道:「這位趙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領,本王已有佳眷,就只能婉拒趙副使的好意了。」

  聽了趙弘潤的玩笑,趙卓適時地露出惋惜遺憾的表情,使得帳內的氣氛頗為融洽。

  一番玩笑之後,趙弘潤命宗衛們給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設座。

  此時趙弘潤心中已經明了,這韓晁與趙卓,是相當能說會道的說客,對付這種說客,絕不能讓其掌握話語主導,否則就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因此,他在韓晁等人入座後,便率先問道:「三位今日前來,不知有何指教?……哦,對了,請三位莫要怪本王招待不周,近幾日本王頗為忙碌,心思都在那邊了。」

  非常忙碌,忙碌什麼?

  當然是忙碌著準備攻打韓國的王都邯鄲唄!

  果然,聽了這話,韓晁與趙卓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氣勢亦為之一滯。

  在斟酌了半響後,韓晁抱拳拱手說道:「潤公子,我等此番前來,是奉我王之命,希望能與貴國言和,罷兵休戰。……為此,我邯鄲已置備了一份厚禮,只要潤公子同意撤兵,解除我邯鄲之圍,我邯鄲必有厚禮送上。」

  『收買我?』

  趙弘潤有些哭笑不得,搖搖頭失笑道:「兩位尊使的好意本王心領,本王豈能因私廢公?」

  聽聞此言,韓晁連忙說道:「不只是潤公子,對於貴軍與貴國,我邯鄲亦分別會有一份厚禮送上,只求兩國言和,罷兵休戰。」

  『……這是賠款認敗的意思?』

  趙弘潤聞言頗有些吃驚地看著韓晁,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在他看來,此番韓軍的損失雖然不小,但還不至於讓韓國傷筋動骨的地步,韓國仍然有挽回劣勢的足夠兵力,可為何輕易就承認戰敗?

  倘若設身處地,趙弘潤是絕對不甘心就這樣承認戰敗的。

  『有問題……』

  他暗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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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交涉(二)

  韓國如此輕易就承認戰敗,這是趙弘潤所沒有想到的。

  要知道,韓國是一個將最起碼半數軍隊佈防在國境邊界,用於抵抗異族,且仍然有足夠的兵力進攻魏國的北原強國,豈會表現地似眼下這般外強中乾?

  因此,當韓晁提出求和的懇請時,趙弘潤便感覺有點不對勁。

  倘若說前一陣子,趙弘潤尚有可能相信韓晁,但是,當得知本國將軍姜鄙率領的北三軍在韓國太原郡遭到戰敗、就連姜鄙本人也身受重傷後,趙弘潤便明白了一點:韓國的邊軍,可能要比上黨、河東、邯鄲這些地方的韓軍更為勇悍,否則無法解釋在以上三處戰場橫行無阻的將軍姜鄙,為何會在太原郡遭逢戰敗。

  倘若這個推斷正確無誤,那麼,韓國的精銳之師,絕對不止『太原軍』,畢竟韓國與異族接壤的邊疆,可不止『太原郡』,還有『雁門郡』、『代郡』、『上谷郡』、『北燕郡』這四個地方。

  這是否意味著,韓國還有五支實力強悍的邊軍?

  在這種情況下,邯鄲派出使節低聲下氣地向魏軍乞和,這在趙弘潤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倘若換做是他,他絕不會如此輕易就承認戰敗,必定會咬牙支撐,堅持到邊軍來援。

  『邊軍……原來如此。』

  在轉念一想後,趙弘潤便猜到了邯鄲的意圖:對方很有可能並非真心乞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想到這裡,趙弘潤故意說道:「些許金銀珍寶,就想勸罷本王的軍隊,兩位尊使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韓晁聞言與趙卓對視一眼,隨即拱手正色說道:「潤公子要怎樣的條件才願退兵,儘管提來。」

  『挺大方啊……呵,姑且讓我試探試探你們。』

  趙弘潤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首先,上黨郡歸我大魏。……據本王所知,上黨南部本來就是我大魏的國土,只不過當年被貴國強行奪取,如今,這在外多年的遊子回歸我大魏懷抱,這一點,兩位沒有異議吧?」

  聽聞此言,韓晁思忖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此事合情合理。」

  『……』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韓晁,雙眸微微一眯——韓晁的反應讓他感覺很不真實。

  要知道,上黨郡歷來是魏韓兩國爭奪的郡地,為了這塊土地,魏韓兩國陸陸續續打了上百年的仗,由此不難看出韓國對於這塊土地的渴望。

  而眼下,趙弘潤提出要讓上黨郡重歸他魏國,韓晁的反應卻過於平靜。

  當然,僅此並不足以做出判斷,畢竟上黨郡目前已被魏軍佔領,可能韓晁也只是覺得再次奪回上黨郡希望渺茫,因此故作慷慨。

  『看來得下一劑猛藥……』

  趙弘潤思忖著,隨即忽然開口道:「其次,本王希望貴國臣服於我大魏,魏王之子,需派人送至大梁為質。」

  「……」聽聞此言,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皆猛地抬起頭來,面有異色地看著趙弘潤。

  那種眼神,並非是感覺到了羞辱的憤怒,而是吃驚、詫異,彷彿是聽到了什麼『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

  見此,趙弘潤心中頓時明白,韓國尚有餘力,這幫人完全不是為了求和而來。

  否則,這三人方才必定會感覺到羞辱,繼而惱羞成怒,不像現在似的,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憤怒的表情——這意味著,對方完全沒有將他那番話放在心上,只認為是無知的妄言。

  在看清楚這一點後,趙弘潤其實已經失去了與這三人繼續閒聊的興趣。

  沒想到,韓晁的一句話讓趙弘潤重新有了些興趣。

  「臣服之事,茲事體大,容我方仔細商議過後,再給潤公子回覆。潤公子若是不放心的話,我方願意將大王的世子送至潤公子這邊作為人質。」

  『韓王的世子?也就是說嫡子儲君咯?』

  趙弘潤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韓晁,要知道,他方才只是為了詐一詐韓晁三人,故而隨便提了一件韓國完全不可能會答應的要求,沒想到,韓晁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他的要求,卻同意將韓王然的公子送到魏軍中作為人質。

  這讓趙弘潤不由地浮想聯翩。

  「哪位公子?」趙弘潤故意問道。

  韓晁聞言恭敬地說道:「回潤公子的話,我王僅有一位公子,叫做『安』,年僅三歲,倘若潤公子不嫌世子年幼吵鬧,可送到貴方手中作為質子。」

  『……』

  聽了這話,趙弘潤心中頗感詫異。

  此時他已經肯定,邯鄲必定是在拖延時間,等待著邊軍前來救援。

  而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居然捨得讓韓王然的獨子作為人質?

  『難道他們有自信在援軍來到之後,能夠奪回質子韓安?……還是說,純粹就是將其視為犧牲?』

  趙弘潤暗自思忖著。

  他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結論:韓王然年僅三年的獨子韓安,多半是被視為犧牲了。

  道理很簡單,他趙弘潤麾下十萬精銳軍隊,縱使邯鄲城等到了邊軍的支援,也不可能從十萬肅王軍手中將質子韓安重新搶回去。

  而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居然還要將韓安送到他魏軍手中,這就證明,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娃娃,應該是被放棄了。

  『韓王……好生心狠手辣啊!唔?不對。他說韓王只有一個獨子……這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老來得子,可這樣的話,絕不可能將獨子犧牲掉。換而言之,韓王很年輕,故而只有一個獨子……這樣算下來,三歲的獨子,也就是說,韓王可能才只有弱冠之齡?……這樣的話……』

  想到這裡,趙弘潤故意說道:「本王聽聞,貴國的大王與本王年紀相仿,不曾想已經有了子嗣。」

  見趙弘潤忽然提到一句不相干的話,韓晁不明就裡,遂順著趙弘潤的話笑著說道:「的確,我王比潤公子虛長兩三歲,不過才能就遠遠不及潤公子了。」

  『合適麼?在背後說你國韓王的不是?』

  趙弘潤看了一眼韓晁,他感覺,這個韓晁在提到『我王』這個詞時,欠缺應有的尊敬。

  結合方才種種,趙弘潤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位年輕的韓王,可能只是一個才能平平的傀儡。

  因為只有這樣,邯鄲才會同意捨棄韓王的獨子,作為安撫他魏軍的犧牲。

  『呵。』

  在想通此事後,趙弘潤已對韓晁、趙卓等人失去了興趣。

  但他並沒有拆穿韓晁等人假意乞和的舉動,而是點點頭說道:「好,且先將世子然送到本王手中,本王方才相信你等求和之意。」

  聽聞此言,韓晁拱手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退,將此事回稟邯鄲,專程派人將世子送到潤公子這邊。」

  「何時可以送來?」趙弘潤問道。

  見此,韓晁思忖了一番,正色說道:「我大韓亦是大國,此番遣世子入魏為質,禮數不可免,望潤公子體諒。按照禮數,需讓世子安沐浴吃齋,戒葷腥三日,隨後於王室祖廟祭祀先祖,稟告此事,隨後再沐浴更衣,上稟上蒼,在此之後方可送至潤公子這邊。」

  「九日?」趙弘潤目不轉睛地看著韓晁。

  不知為何,韓晁忽然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他身上,讓他不由地冷汗淋漓。

  「是。」他硬著頭皮回答道。

  趙弘潤咂了咂嘴,忽而撫掌笑道:「好!九日之後,本王在此恭迎世子大駕。」

  聽聞此言,韓晁、趙卓、張開地三人精神一振,在裝模作樣與趙弘潤又假意商量了一下言和之事後,便提出告辭之意,返回邯鄲。

  回到邯鄲後,韓晁、趙卓當即來到韓宮廷,向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稟明此事。

  待聽說魏公子潤接受了這個提議後,韓武、韓虎、韓庚三人大為欣喜。

  畢竟九日的時間,已堪堪足夠上谷守馬奢率領援軍抵達邯鄲,哪怕到時候事蹟敗露,導致魏公子潤惱羞成怒強攻邯鄲,邯鄲也足以自保。

  「為防魏公子潤察覺,明日你們再去魏營,與其草擬一份協議。」

  將韓晁、趙卓二人叫到面前,釐侯韓武沉聲說道:「不必顧忌許多,無論他說什麼,你等只管點頭便是。」

  「遵命。」韓晁與趙卓連連點頭。

  而與此同時,在邯鄲城外魏軍的中軍帥帳,趙弘潤已將商水軍的伍忌、翟璜、南門遲,鄢陵軍的屈塍、晏墨、孫叔軻,以及游馬軍的馬游等諸多將領召到帳內,告訴他們方才會見韓晁、趙卓那兩位邯鄲使節的經過。

  在仔細講述完畢後,趙弘潤詢問眾將:「你等如何看待此事?」

  諸將面面相覷,倒不是說他們對此沒有看法,只是因為眼前這位殿下積威已久,只要是這位殿下決定的事,他們豈敢反對?

  半響後,才有商水軍的老將翟璜捋著鬍鬚,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此事或許有詐。」

  話音剛落,就聽趙弘潤哈哈大笑起來。

  在諸將吃驚以及恍然的目光注視下,趙弘潤笑著說道:「我豈不知?邯鄲分明是欲穩住我軍,拖延時間,等待其援軍到來。……彼讓韓世子安到我軍作為人質,是為安我之心。反過來說,本王應允此事,也只是為了安其之心。」

  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眼帳內的諸將,舔舔嘴唇說道:「事不宜遲,今夜子時一過,就攻打邯鄲!」

  「遵命!」

  帳內諸將抱拳而立,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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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4 00:37:35
第1007章:夜襲

  魏曆洪德二十一年五月十九日,子時前後,遵從某位肅王殿下夜取邯鄲的計劃,黑鴉眾作為協從特別隊伍,參與此項任務。

  相比較當初的段沛,陽佴與丁恆二人皆是僅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因此在接到這項任務後,情緒著實有些不受控制地激動。

  尤其是丁恆,他原是陽夏隱賊『丁莊』勢力首領丁公的義長子,想當年丁莊勢力在陽夏,雖也稱得上是一方豪強,但說到底仍是小打小鬧,而如今,居然有機會參與『十萬肅王軍進攻韓國王都邯鄲』的盛世,這讓丁恆這名從魏國鄉下小地方走出來的年輕人,激動地久久難以平復心情。

  「待回陽夏之後,告知我那幫兄弟們,相信他們必定會羨慕死我。」

  在趕往邯鄲的途中,丁恆嬉笑眉開地對陽佴說道。

  他口中所說的『那幫兄弟們』,指的便是原『丁莊』勢力的那些兄弟們,他們可沒有丁恆這般好運,被黑鴉眾首領黑蛛欽點派到肅王趙弘潤身邊聽用,只能留在陽夏一帶,苦哈哈地進行黑鴉眾隱賊村落的建設。

  聽了丁恆的話,陽佴淡淡一笑,心中亦難免有些感慨。

  他同意丁恆的觀點,現在回頭再看陽夏縣,陽夏縣實在太小了,小到陽佴實在無法理解當初他們阜丘眾為何一定要與邑丘眾爭奪那座縣城的控制權。

  『倘若義父當年不曾派人行刺肅王殿下,或許我等還窩在那小小的陽夏,坐井觀天般彷彿與邑丘眾爭奪著整個天下……』

  一想到義父金勾,陽佴心中難免有些感慨。

  隱賊眾當中,很少有純粹的義父子親情,金勾當年撫養陽佴,與丁莊的首領丁公收養丁恆等人一樣,皆是希望義子長大後能幫助自己,說白了就是當做工具使用。但無論如何,終歸是金勾從小將他養育成人,教會他種種本領,因此每每想到金勾,陽佴皆不免有些感慨:以往處心積慮想要結交魏國權貴的義父金勾,只因為貪圖那五萬兩黃金,最終交惡了那位肅王殿下,錯失了洗白身份的最佳機會。以至於眼下,他以及當年許多阜丘眾的兄弟,搖身一變成為黑鴉眾成員,為那位肅王殿下效力,擁有了官道上的保護,而金勾呢,卻只能流亡宋地,據說與大盜賊桓虎勾結在一起。

  「你怎麼了?」似乎是看出了陽佴的心不在焉,丁恆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陽佴搖了搖頭,解釋道:「只是頭一回參與這等盛事,心中有些感慨而已。」

  「哦。」丁恆釋然地點了點頭,畢竟他至今亦無法相信,出身魏國鄉下小地方的他,居然有幸為本國最精銳的軍隊攻陷韓國王都邯鄲一事做出貢獻。

  丁恆已經決定,待等他日後老了,有了兒孫,他肯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兒孫,讓兒孫知道:當年大魏的軍隊攻打韓國都城邯鄲,他可是功不可沒的。

  懷著激動的心情,數百黑鴉眾悄無聲息地穿搜在黑夜下,悄然來到了邯鄲城牆的西南角。

  此時,丁恆已經收起了激動興奮的心情,與其餘黑鴉眾成員一樣,後背緊貼著城牆,用心傾聽著城牆上方的動靜。

  平心而論,這幾天黑鴉眾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邯鄲城的城牆防務,計算著城牆上韓軍巡邏以及換防的時辰,畢竟非特殊情況下,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但是等到要用到這些東西的眼下,丁恆仍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畢竟此番他們黑鴉眾擔任著『奇襲邯鄲、開啟城門』的艱巨任務,倘若行動順利,肅王軍進攻邯鄲城事半功倍,但倘若行動不順利,那麼肅王軍就只能強攻邯鄲,難度遠不止翻了一倍那麼簡單。

  總而言之,他們黑鴉眾此番身負重任。

  「踏踏,踏踏,踏踏——」

  一陣極為細微的腳步聲,傳入了丁恆的耳中,期間還伴隨著幾聲刻意壓低聲音的閒聊。

  倘若丁恆沒有猜錯的話,此刻在他們所在位置的城牆上方,肯定正有一支韓軍的守城衛隊經過。

  『別往下看,別往下看……』

  丁恆在心中暗暗念叨著。

  事實上,夜晚在城牆上巡邏的衛士,無論魏軍或者韓軍,其實在巡邏時最多往城外遠處看幾眼,看看有沒有敵情,很少會有人走到牆垛邊,探出腦袋往城牆底下瞅一眼——城牆正下方,往往是夜間會被忽略的盲點。

  當然了,話雖如此,但不可保證此刻在城牆上巡邏經過的韓軍士卒,會不會有幾個吃飽了撐著,突發奇想往城下瞄兩眼。

  因此,無論是丁恆、陽佴,還是其餘的黑鴉眾成員,此刻心中的壓力皆非常大。

  好在老天爺並沒有給肅王軍進攻邯鄲刻意增加難度的意思,沒過多久,城牆上那支巡邏衛隊便走遠了。

  此後,丁恆估算了一下時間,對身邊十幾名小隊頭頭壓低聲音說道:「三十息後,由我隊開始行動,就按照我等預先策劃的行事,不管韓軍是否察覺。……動作要快!」

  那十幾名頭頭點了點頭,四下分散。

  見此,丁恆便在心中默數:一,二,三。

  待等數到三十,他轉頭看向身邊一名早已取出了抓鉤的黑鴉眾,後者會意地點點頭,掄動抓鉤,將其高高拋起,只聽「啪嗒」一聲,掛在了高達十丈的城牆上。

  『很好!』

  丁恆在心中暗暗稱讚,稱讚冶造局給他們置備的抓鉤,這種抓鉤在鐵鉤外包裹了一層牛皮,因此,當它與石頭觸碰時,動靜要比原來小得多。

  「開始行動。」

  對左右吩咐了一句,丁恆率先沿著繩索攀爬了上去。

  倒不是他不信任手底下的黑鴉眾兄弟們,只是出於他的私心而已:他要成為第一個站在韓國王都邯鄲城牆上的魏人。

  日後向黑鴉眾的兄弟們吹牛皮,就全指望這事了。

  不過第一個上城牆的人,難度與壓力往往也是最大的,這不,待等丁恆沿著繩索爬上城牆,瞧瞧探出腦袋往城牆上瞅了一眼時,他駭然看到城牆上又有一隊巡邏韓兵從遠處走近。

  『怎麼辦?怎麼辦?』

  當時丁恆嚇得面如土色,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問題是他若暴露了,勢必會影響那位肅王殿下的全盤計劃。

  他根本吃罪不起。

  忽然,他咬了咬牙,取下容易暴露的抓鉤咬在嘴裡,雙手手指攀登著牆垛的上沿,整個人都掛在城牆外側,一動不動。

  「踏踏,踏踏。」

  隨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丁恆聽到了那隊巡邏韓兵的低聲閒聊,大概是在談論城外的魏軍以及前來支援邯鄲的友軍問題。

  『走快點啊,王八羔子!』

  丁恆掛在城牆外沿心中大罵,畢竟他感覺他的手指都快要斷了。

  萬一他失手摔下去,十丈的高度,也足以將他摔個半死了。

  天見可憐,這隊巡邏韓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彼此間的對話上,並沒有想到此刻正有一名魏人掛在城牆外沿,逐漸走遠了。

  此時,丁恆早已堅持不住,強撐著,使勁全身力氣翻過城牆,將抓鉤重新掛在原處。

  『要快!』

  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用來照明的火盆,丁恆顧不得手指劇痛,從背後卸下一圈繩索,甩向城外,並迅速將抓鉤掛在牆垛上。

  沒過多久,便有幾名黑鴉眾沿著繩索攀爬上來。

  這幾名黑鴉眾,身上都掛著好幾個裝滿了水的水囊,待爬上城牆上,便迅速往附近的火盆中傾倒清水,將其熄滅——被城牆上的韓兵察覺,這是必然的,他們要做的,就是讓韓兵摸不清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嘶——」

  「嘶——」

  附近幾個火盆,迅速被水熄滅,以至於黑暗籠罩了這一段城牆,趁著這個機會,數百黑鴉眾迅速沿著繩索攀爬上城牆。

  「隨我來!」

  一聲令下,丁恆與陽佴分別帶著人,前往西側與南側的城樓。在行動時,他倆故意帶著十幾名黑鴉眾,假扮城巡邏韓兵的樣子,畢竟為了這次行動,他們皆身穿著韓兵的皮質輕甲,若不仔細看,還真有可能讓城牆上的韓兵分不清楚。

  這不,當臨近西城牆的城樓時,駐守在那邊的韓兵看到丁恆等人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甚至還主動開口搭話:「喂,兄弟,西南角的火盆怎麼熄了?你們回頭去看看。」

  因為語言不通,丁恆沒敢貿然搭話,只是微笑著點頭,但是雙腿卻仍舊往前走。

  見此,那幾名韓兵感覺有點不對勁了,當即喝止道:「站住!……你們是哪隊的?哪位將軍麾下的?」

  丁恆哪聽得懂韓國方言,於是就耍了個詐,故意露出驚駭的表情,伸手指向那幾名韓兵的背後。

  那幾名韓兵下意識地一回頭,而就在這時,丁恆與身後的黑鴉眾們一擁而上,迅速用匕首將其暗殺。

  只可惜,即便如此,還是驚動了城樓一帶的韓兵,後者喊著『發生了什麼事?』,迅速將這邊湧來。

  見此,丁恆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從身背後抽出匕首,舔舔嘴唇低聲說道:「幹掉所有人。」

  「明白。」

  他身背後的黑鴉眾,包括那些隨後過來支援的黑鴉眾成員們,皆拔出了匕首,一臉亢奮地應道。

  黑鴉眾不會畏懼,因為十個黑鴉眾裡,有九個是亡命之徒。

  「嗖嗖嗖——」

  僅一盞茶工夫後,邯鄲西城樓上,朝天飛起三支火矢。

  見此,早已在魏營外整裝待發的鄢陵軍副將晏墨,跨坐在戰馬上活動了一下手臂,對孫叔軻、左洵溪、華崳、左丘穆等將軍打了聲招呼:「那晏某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在眾鄢陵軍將領們羨慕的眼神中,率領著鄢陵軍僅有的兩千餘騎兵,率先朝著邯鄲而去。

  其實在場諸將都很希望能率領這支騎兵,但沒辦法,誰讓晏墨是副將呢,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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