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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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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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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27 00:19:43
第1108章:主動投效

    『我?雙榜頭名?』

    縱使是介子鴟,在聽到那名禮部官員喊道他的名字後,整個人一下子也呆懵了。

    雖然他一心希望能夠披肩、甚至趕超那位已投奔了某位肅王殿下的同僚前輩——洪德十六年金榜頭名的寇正,但當幸福真正來臨時,他仍有些不敢相信。

    而相比較呆懵的介子鴟,在他身邊的文少伯則整個人跳了起來,攥著拳頭興奮地滿臉通紅,以至於有些不明究竟的考子,還以為這個騷擾的傢伙就是那個介子鴟咧。

    “介子!”

    猛地抱住了介子鴟,文少伯興奮地使勁用攥緊的拳頭拍打介子鴟的後背。

    不得不說,文少伯與介子鴟二人有著過命的交情,畢竟當年文少伯上山狩獵不慎摔落山崖時,就是那時碰巧上山砍柴的介子鴟發現了他,將昏迷不醒的文少伯背回了自己家,毫不誇張地說,要不是介子鴟,文少伯或許早已死在山上了。

    正因為這樣,當這對兄弟倆在這幾年賺了許多財富後,文少伯仍不忘初心,堅持要將家產分一半給介子鴟,只不過介子鴟志不在此,因此沒有接受而已。

    而如今,義弟介子鴟高中雙榜頭名,終於踏出了他一生抱負的第一步,文少伯甚至比介子鴟本人還要興奮,還要高興,他忘情地抱著介子鴟,拍打著後者,以至於介子鴟在恍惚間造了這罪,險些憋上了心肺。

    最終,還是何昕賢看到介子鴟由於呼吸困難使得面色有些發青,大驚失色下將文少伯拉下,總算是救了介子鴟一命。

    在高中雙榜頭名的時候,被為其慶祝的義兄緊緊擁抱導致窒息而亡,這就太悲慘了。

    “抱歉,抱歉,我太興奮了。”

    看著介子鴟捂著喉嚨,用恨不得殺人的目光看著自己,文少伯訕笑著退後了兩步。

    當然,介子鴟也不是真的生氣,他只是用這個舉動,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激動而已——義兄文少伯真情流露,說明他們義兄弟情深義重,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恭喜你,賢弟。”

    此時,何昕賢朝著介子鴟拱了拱手,發自肺腑地祝賀道。

    不可否認,他心底對介子鴟這位小他兩歲的同考生頗為羨慕,同時也有些感慨於自己悲催的命運。

    洪德十六年時,他信心十足地參加會試,結果碰到『寇正』與『駱瑸』,位居第三。

    洪德十九年時,他重新振作,再次參加會試,結果又碰到『黃懷石』、『張啟功』與『劉介』三人,位居第四。

    而今年,洪德二十二年,他又一次鼓起勇氣來參加會試,結果又碰到了『介子鴟』、『范應』、『唐沮』等人。

    其餘人暫且不說,但是『寇正』、『黃懷石』、『介子鴟』這三位,卻是何昕賢不得不服氣的考場勁敵。

    尤其是介子鴟。

    甲卷暫且不論,因為主考官的主觀性影響太大,但那份由肅王趙弘潤草擬的乙卷,卻是清清楚楚標注有『得分』的試卷,滿分六十分的乙卷,介子鴟得到了四十八分,而他何昕賢僅只有三十一分,這無疑就是兩者的差距。

    在這種確鑿的分數面前,任何辯解、任何理由都是蒼白無力的。

    只能說明,介子鴟比他優秀,懂得的學識比他更多。

    “何兄過獎了。”在回過神來之後,介子鴟謙遜地謝道。

    此時,那名禮部官員也已經念到了何昕賢、唐沮二人的名字,鑒於周圍越來越多的考子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何昕賢等人便離開了廟街,準備找個酒樓慶祝一下。

    為了給義弟慶祝,文少伯將一行人帶到了大樑最有名的幾座酒樓其中之一,其實按照他的性格,他更傾向於花街的一方水榭,只可惜,何昕賢家教嚴、而唐沮面皮薄,婉言拒絕了文少伯的引誘。

    在慶賀時,何昕賢想到了溫崎。

    他感覺很納悶,因為方才他並沒有聽到溫崎的名次,這不合常理,畢竟溫崎亦是非常具有才華的人,按理來說也應該在雙榜上名列前茅才對。

    而聽了何昕賢的詢問,唐沮笑著打趣道:“或許是被肅王殿下抹消了成績吧,畢竟,溫兄是栽在肅王殿下手中了。”

    “我說溫兄今日怎麼不來看榜呢。”介子鴟恍然大悟的話,引起了何昕賢與唐沮的哄笑。

    對於『溫崎的考試成績或有可能被肅王抹消』一事,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人都不是很在意,因為他們都是清楚整件事來龍去脈的人。

    反正溫崎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成績,他之所以參加今年的會試,只不過是為了愉悅自己,以及那份與某位肅王殿下的賭約而已。

    但遺憾的是,這位睿智的溫先生,最終還是栽在了更加睿智的肅王殿下手中——何昕賢等人權將這件事當打趣溫崎的笑料。

    而在旁,文少伯聽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人談論溫崎、談論肅王殿下,心中不禁有些驚奇,因為他知道,他義弟介子鴟此番前來大樑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在今年的會試中取得優異的成績,以此作為投奔那位肅王殿下的敲門磚。

    不過,文少伯並沒有貿然插嘴詢問介子鴟,因為他很清楚,這位義弟遠比他更加聰明。

    可能是少了一個溫崎的關係,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人都感覺不是很盡心。

    期間,唐沮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要不,咱們到肅王府去見溫兄?……溫兄是肅王殿下的門客,應該是住在王府裡吧?”

    這個提議,讓介子鴟怦然心動。

    要知道,前一段時間他不去肅王府投遞拜帖,那是他自己覺得自己不夠資格,無法引起那位肅王殿下的重視,而眼下,他是雙榜頭名,在他看來,已有資格拜訪那位肅王殿下,為其效力。

    於是,他轉頭看向何昕賢。

    看著唐沮與介子鴟期待的目光,何昕賢不禁有些遲疑,畢竟他與肅王趙潤,雖說已和解,但關係也談不上登門拜訪的地步,再者,肅王府裡時常還住著一位讓他感到愧疚的人——玉瓏公主。

    但是最終,何昕賢還是抵不過唐沮與介子鴟,於是,他們三人加上文少伯,還有文少伯的胡人護衛們,一行數人乘坐馬車前往了肅王府。

    而與此同時,在肅王府的書房裡,趙弘潤正翻閱著禮部送來的上榜學子的名單,當看到雙榜頭名的介子鴟居然能在他草擬的那份乙卷上取得四十八分這樣的成績,趙弘潤暗暗稱奇。

    要知道,由於他的惡趣味,他草擬的乙卷難度頗高,亦非常刁鑽,倘若按照三十六分作為合格分的話,也就是說,參加此次會試的五六千名考生,只有三個人合格,即介子鴟、范應、唐沮。

    可想而知,這份乙卷對於當代士子的難度。

    哦,還有一個溫崎。

    事實上,溫崎的乙卷成績也非常高,據說有三十九分,但很遺憾,這位溫先生因為作弊證據確鑿,因而被趙弘潤抹消了成績。

    當然,對此溫崎並不在意,畢竟他今年參加會試本來就不是為了仕途,而是為了愉悅自己。

    『雙榜頭名,介子鴟……』

    在心中暗暗念叨著這個名字,趙弘潤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這名考子的容貌,一邊暗暗歎息。

    似這等人才,他當然希望能招攬到自己身邊,不過往年的經歷讓他破受打擊。

    而就在他思忖的時候,宗衛呂牧邁步走入了書房,遞上了一份拜帖。

    “殿下,府外有三人希望求見殿下與溫先生,說是溫先生今年的同考生。……還有一個則是陪同而來的安陵人士。”

    “唔?”趙弘潤微微一愣,接過拜帖瞅了一眼,隨即眼中閃過幾絲驚訝之色。

    因為那封拜帖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四個人名:何昕賢、唐沮、介子鴟、文少伯。

    “有請!”

    趙弘潤稍加思索便吩咐道。

    “是!”

    宗衛呂牧抱拳而退,片刻工夫後,便領著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以及文少伯四人來到了書房。

    為了表示對這幾人合乎身份的相應禮遇,趙弘潤雖然沒有出書房迎接,但也站起身來,負背雙手站在書房內等候著。

    而在見到趙弘潤後,何昕賢、唐沮、介子鴟、文少伯四人不約而同地同時拱手行禮。

    “何昕賢拜見肅王殿下。”

    “華陽唐沮,拜見肅王殿下。”

    “安陵文少伯,拜見肅王殿下。”

    唯獨介子鴟,在躬身拜見時說道:“門生介子鴟,拜見肅王殿下。”

    聽聞此言,本準備拱手回禮的趙弘潤愣了一下,而何昕賢與唐沮更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介子鴟。

    要知道,雖說趙弘潤是此次會試的主監考官,何昕賢、唐沮、介子鴟等人都算是趙弘潤名義上的門生,但即便如此,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自稱『門生』的。

    而介子鴟自稱門生,這言外之意,等同於他希望投效眼前這位肅王殿下。

    對此,非但何昕賢與唐沮感到吃驚,就連趙弘潤覺得不可思議。

    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出門遇金磚掉入懷中。

    “賢弟?你……”何昕賢一臉吃驚地轉頭看著介子鴟,想提醒他『門生』二字並不是隨便就能用的。

    然而,介子鴟卻瞄了一眼何昕賢微微搖頭,隨即再次朝著趙弘潤拱手一禮:“門生介子鴟,拜見肅王殿下。”

    “免禮。”

    趙弘潤終於回過神來,右手虛扶一記。

    此刻的他,臉上滿是驚詫之色,他不相信介子鴟作為一個讀書人卻不懂得某些約定俗成的規矩。

    也就是說,此人當真時主動投效?

    縱使是趙弘潤,亦被這天大的喜訊驚地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只聽書房外傳來一聲驚呼,隨即,溫崎狼狽地逃入了書房。

    在他身後,跟著一名手提棍子的妙齡女子,使得書房內原本就怪異的氣氛變得更為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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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27 00:20:14
第1109章:主動投效(二)

   “你……你們……”

    慌不擇路地逃到肅王趙弘潤的書房裡,溫崎這才發現,屋內除了趙弘潤外,還有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位結識不久的友人。

    而此刻,這三位友人,正微微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這讓溫崎不禁有些失神,下意識地整了整衣冠,而就在這會兒,一根棍子從旁邊伸出來,狠狠抽在他腿上,痛地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史無前例地,溫崎怒了,向屋內跳了一步,隨即指著趙弘潤,面朝書房門口那名提著棍子的女子,怒聲喝道:“你瞧瞧這是在哪?!”

    那名女子,也就是肅王府的家令綠兒,仿佛這時才注意到,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小棍子藏在身後,朝著趙弘潤盈盈行了一禮:“殿下。”

    “唔。”趙弘潤風輕雲淡地點了點頭,仿佛對溫崎與綠兒的互動已司空見慣,他隨意地吩咐道:“你來了正好,綠兒,今日府上來了幾位貴客,你叫庖廚準備一些上好的菜肴,待會本王要招待這幾位。”說著,他抬手虛指了一下仍在發呆狀態的何昕賢、唐沮、介子鴟等幾人。

    “是,殿下。”綠兒甜甜地應了一聲,隨即,她眼神掃向溫崎,冷冰冰地說道:“打雜的,沒聽到殿下的吩咐麼?還不隨姑……隨我到庖廚去?”

    『打雜的?』

    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人這時已回過神來,表情怪異地瞅著溫崎,心說這位溫兄不是肅王的門客麼?

    是肅王的門客沒錯啊,倘若只是一介打雜的,哪能這般隨意出入這位肅王殿下的書房?

    也就是說……

    『有貓膩。』

    何昕賢、唐沮、介子鴟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幾許壞笑——莫以為讀書人就不八卦,事實上,歷來讀書人都很喜歡用友人的『花事』相互打趣。

    而此時,溫崎卻顧不上何昕賢等人臉上的壞笑,站在趙弘潤身邊頗有些狐假虎威地說道:“我乃殿下門客,憑什麼要聽你的?殿下您說是吧?”

    『你這是作死啊……』

    趙弘潤看了一眼溫崎,隨即對綠兒說道:“好了好了,綠兒,這幾位即是本王的貴客,亦是溫先生的友人,你給溫先生留點面子,有什麼事,回頭你們倆關上房門慢慢聊。……快去吧。”

    “殿下您亂說什麼呀……那,那綠兒先告退了。”綠兒小臉微微有些發紅,將右手的小棍子藏在身後,一步一步怪異地退出了書房。

    不過在臨走前,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溫崎,那眼神仿佛是在說:你給姑奶奶等著!

    待等綠兒離開之後,何昕賢、唐沮、介子鴟對視一眼,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不是好笑嘛,想溫崎也是身高八尺的男兒,比那名叫做綠兒的女子高一個腦袋,卻被後者提著一根小棍子攆地慌不擇路、四下亂竄,要說這兩人沒什麼貓膩,打死何昕賢他們三人都不信。

    倒是介子鴟的義兄文少伯用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看著綠兒離去,分明是認出了綠兒即是當日在夫子廟外與他爭鋒相對的那名女子。

    “哦哦,我說當日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護著她的夫……”文少伯摸著下巴恍然大悟地說道。

    聽聞此言,正在制止何昕賢等人哄笑的溫崎險些被自己一口唾沫噎住,他羞憤地看著何昕賢等人好奇地詢問文少伯為何說那樣的話,而文少伯,也一五一十地將當日經過說了出來聽得眾人哈哈大笑,就連趙弘潤與宗衛長衛驕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唯獨溫崎面色尷尬,竭力否認:“不是,不是,她與溫某毫無關係,她是王府的家令,我是殿下的門客……哎,你們倒是聽我說啊。”

    見幾番解釋無法取得眾人的信任,溫崎憤憤不平地轉向趙弘潤,控訴道:“殿下,這次您是親眼看到了……你看我手上,這裡,這裡,全是淤青,腿上……唔,腿上不方便給殿下看,但總之,這丫頭越來越潑辣了,變本加厲,長此以往,要出大事的!”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溫崎,隨即詢問宗衛長衛驕道:“衛驕,你覺得呢?”

    衛驕聳了聳肩,表示對溫崎的危言聳聽不以為然。

    見此,溫崎正色說道:“總之,殿下您這次定要嚴懲那丫頭,否則……否則……”

    “否則你怎樣?”趙弘潤笑嘻嘻看著溫崎。

    他毫不擔心溫崎會出走,因為溫崎已經把他下半生輸給他了,這時代的人,對於信譽是極其看重的。

    果然,溫崎『否則』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個人站在那生悶氣。

    見此,趙弘潤笑著寬慰道:“好了好了,回頭本王會說說她的。”

    聽聞此言,溫崎臉上的憤色稍平,然而就在這時,趙弘潤話風一轉,繼續說道:“綠兒這丫頭,本王很瞭解,終歸也是接觸了五六年了,若沒有什麼原因,她不至於會做出……唔,方才那樣的事。……是不是溫先生你惹惱了那丫頭啊?”

    “怎麼可能?我哪知道那丫頭發什麼瘋?”溫崎一臉理直氣壯。

    然而,趙弘潤並沒有上當,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你不肯如實相告,那本王就只有再把她叫過來,當面問問她了。”

    聽聞此言,溫崎面色稍稍有些變了,在扭捏了半天後,這才訕訕說道:“也沒多大的事,就是……就是一罎子酒而已。”

    “呵。”趙弘潤輕笑一聲,轉頭對衛驕說道:“衛驕,去把那丫頭叫回來。”

    “別別別。”還沒等衛驕有何動作,溫崎就先慌了,他在懊惱地看了一眼趙弘潤後,似破罐破摔般說道:“行行行,我說我說,我說總行了吧?”說著,他咂了咂嘴,表情有些心虛地說道:“那日,我不是被殿下你逮到了嘛,我也知道我是沒成績的,但是回府後,那丫頭說是要犒賞犒賞我,給了我一壇酒,就是殿下你珍藏在酒窖裡的那些,你知道我平日裡是喝不到的,就算殿下你允許我隨意飲用,那丫頭卻護得跟寶貝似的,我一直沒機會,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捨得拿出來……後來她問我,這次會試有沒有把握,我當時喝了酒嘛,於是就說……唔,總之她當時很高興,隨後幾日每日都破例給了我半壇,直到今天,我尋思著瞞不住了,所以就……那個……也沒多大的事,對吧?”

    『自作孽,不可活!』

    除了溫崎以外,屋內諸人皆用怪異的目光瞅著溫崎,暗暗搖了搖頭。

    “活該你被追著打。”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其實他早就猜到多半會有類似的原因,否則,綠兒雖然性格強勢些,但也不至於會提著木棍追著溫崎一通亂打。

    搖了搖頭,趙弘潤對溫崎說道:“這事你回頭自己去解決,本王才沒有工夫參合。……對了,你先替我將何公子與這位唐先生請到偏廳,幫我招待一下。”

    『唔?』

    溫崎疑惑地轉頭看向介子鴟與文少伯,仿佛是猜到了似的,會意地點了點頭。

    忽然,他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說道:“用茶水……招待?”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朝著衛驕努了努嘴,衛驕會意地點了點頭,到書房外,對書房外的肅王衛吩咐了幾句,大抵就是讓後者去酒窖搬幾壇酒到偏廳。

    見此,溫崎眉開眼笑地領著何昕賢與唐沮到偏廳去了。

    而待等溫崎、何昕賢、唐沮三人離開之後,趙弘潤將介子鴟與文少伯請到內室,招呼他們坐下。

    坐定之後,趙弘潤開門見山地詢問介子鴟:“先生方才所言,疑似要投效本王?”

    “當不起殿下先生之稱。”介子鴟拱了拱手,隨即直視著趙弘潤,正色說道:“在下希望出任殿下的幕僚,為殿下分憂。”

    『居然是真的?』

    趙弘潤與宗衛長衛驕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要知道,曾經趙弘潤求賢若渴地招攬門客,但因為他是冷灶的關係,使得那些抱負遠大的有志之士都不曾選擇他,而那些才能一般的考子,趙弘潤也看不上眼,以至於花了數年時間,也只招攬到寇正與溫崎兩個並不怎麼渴望當從龍之臣的才俊。

    似介子鴟這般主動前來投效的,還真是第一次。

    “為何投效本王?”趙弘潤不解地問道。

    介子鴟聞言坦然地說道:“殿下,在下是投奔大魏的楚人。”

    這一句話,就已解釋了他為何要效力與趙弘潤的原因。

    畢竟一百四十萬遷居至魏國的楚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趙弘潤的恩惠,而如今,介子鴟作為其中的一員,感恩圖報,這並不奇怪。

    “好、好、好。”趙弘潤連說了三個好字,借此抒發心中的喜悅。

    不得不說,他手底下真的很缺人才,尤其是善於治理一方的文人,否則,他也不用將趙文藺那種平庸的傢伙推上蒲阪令的職位。

    當即,趙弘潤許下了種種承諾,大抵就是他擁有的資源足以讓介子鴟施展抱負的承諾。

    不過對此,介子鴟表現地很平靜。

    原因很簡單,因為介子鴟真正的抱負,並非是輔佐“肅王”、而是輔佐“魏君”——輔佐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成為魏國君王,繼而問鼎天下,這才是介子鴟的抱負。

    不過在此之前,介子鴟知道自己必須遮掩一下,畢竟據他所知,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對於成為魏君一事是頗為抵觸的,需要他慢慢地在旁因勢利導地規勸。

    “那足下呢?”

    此時,趙弘潤轉頭看向文少伯。

    “在下可沒有介子那樣的才華……”說到這裡,文少伯眼珠子微微一轉,繼而心中泛起一個讓他迷醉不已的念頭。

    “殿下,您……是否缺一個,御用商人?只對殿下你一人負責,且全力支持殿下種種動作,甚至是對外戰爭的,御用商人。”『注:御用商人這個詞用在這裡其實不合適,但作者實在想不到別的了。』

    『……』

    趙弘潤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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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27 00:20:32
第1110章:王用商人

  『ps:思考了很長時間,決定暫時把「御」改成「王」,即「王用商人」。偶爾書面場合可能會寫作「王之市人」或「王肆之賈」,肆即店舖,賈即商人,感覺這樣更合適些。如果以後想到更好的詞,可能會更換。』

  ————以下正文————

  「王用商人……」

  目不轉睛地看著文少伯,趙弘潤在喃喃念叨了幾句後,臉上露出幾許饒有興致的神色,說道:「具體說來聽聽,你那個所謂的『王用商人』。」

  「是。」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文少伯朝著趙弘潤拱了拱手,隨即站起身來,語氣激動地說道:「在下向肅王殿下提出的王用商人,即僅聽命於殿下一人,殿下需要器物,則我給器物;殿下需要勞力,則我給勞力;殿下需要錢糧,則我給錢糧。無論殿下提出什麼樣的需求,在下皆會竭力滿足……但相應的,在下懇求殿下給予在下最高的授權,讓在下可以插手一些尋常商人接觸不到的買***如說,殿下麾下軍隊所淘汰的軍備、器械,允許在下售賣到外邦,再比如冶造局需要的鐵礦……」

  聽著文少伯滔滔不絕的講述,宗衛長衛驕驚得睜大了眼睛,就連介子鴟亦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文少伯,彷彿今日才真正認識這位義兄。

  無他,只因為文少伯提出的要求實在是太讓人驚駭了——軍器走私!

  之所以是『軍器走私』而非是『軍器買賣』,那是因為魏國朝廷的保守思想是絕對不會容許國內的軍備出售到國外的,他們寧可淘汰下來的軍備成堆成堆的爛在倉庫裡,也不願將這些落後的武器出售給別的國家。

  因此,文少伯既然要想買賣軍器,那麼就只有『走私』這一條途徑——將肅王軍淘汰下來的裝備,溢價出售給需要這批軍器的對象。

  這對象,可能是楚人、可能是韓人、可能是秦人,甚至可能是魏國國內王室的死對頭蕭氏餘孽,只要對方支付地起數倍溢價的花費。

  打個比方說,冶造局花費了兩百兩銀子的價值打造了一套步兵的裝備,發放給肅王軍的士卒,而待等這名肅王軍士卒穿了這套裝備兩三年,即將用更好的武器裝備替換掉時,這套舊的裝備,仍能以兩百兩銀子的價值,甚至是三百兩、五百兩的超額溢價,走私到國外。

  要知道,想要肅王軍這批舊裝備的勢力還是有不少的,單單魏國境內就有不少,比如宋國降將南宮垚,比如『宋郡叛軍』,比如『蕭氏餘孽』,更不用提其他國家的非官方允許存在的勢力,比如與楚國王室羋熊氏有仇的『羋屈氏』,東越的東甌軍,等等等等。

  不可否認,這或許會成為資敵的行為,但反過來說,這也是一樁能夠回籠研發資金、撈回打造成本,甚至於還能有盈利的妙策。可唯獨無法保證,這批軍備最終會不會落到魏國的敵人手中,成為殺死魏國士卒的武器。

  這是一柄雙刃劍。

  『……』

  趙弘潤右手食指叩擊著桌案,若有所思。

  忽然,他轉頭看向介子鴟,笑著說道:「介子,你代本王定奪此事。」

  聽到趙弘潤用『介子』而非『介子先生』來稱呼自己,介子鴟心下會意,立馬將心態調整為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幕僚,轉身朝著文少伯面色嚴肅地拱了拱手,大抵是『現在換我來跟你談』這類的意思。

  見此,文少伯的表情著實有些古怪,畢竟介子鴟那可是他的義弟。

  然而,感到彆扭的並非只有文少伯,事實上介子鴟同樣感到彆扭,雖然他一心希望能為那位肅王殿下效力,不過卻也沒有想到,展示才能的機會居然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讓人措不及防。

  更尷尬的是,對象還是他相處數年、情投意合的義兄文少伯。

  「少伯,你想要什麼?」在深深注視了一眼文少伯後,介子鴟冷靜地問道,口吻平靜彷彿他與文少伯並非是深交多年的義兄弟:「若如你方才所言,你之盈利,皆可奉獻於殿下,那麼,你想要什麼?」

  聽了介子鴟的問話,趙弘潤在一旁暗暗點頭,他必須承認,介子鴟抓住了這件事的關鍵點——文少伯究竟想要什麼?

  要知道,倘若按照文少伯所說的那樣,那好比是文少伯獻出了所有的家財給他趙弘潤打白工,趙弘潤不相信文少伯別無所求,否則,此人就是天底下頭號大傻瓜。

  似天上掉餡餅的事,有一個介子鴟主動投效就足以讓趙弘潤偷著笑了,不至於再來一個願意獻上所有家產給他趙弘潤打白工的文少伯。

  從書桌上端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趙弘潤輕抿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文少伯,等待著後者的回覆。

  還別說,文少伯還真沒有讓趙弘潤感到失望,只見他目不轉睛注視著介子鴟,鏗鏘有力正色說道:「我要成為這天底下最大的商賈,以商賈之身、留名於青史,叫史官專為我文少伯另闢一篇,如此,方不枉我文少伯來此世上走一遭。」

  聽聞此言,別說介子鴟驚地張大了嘴,就連趙弘潤亦不禁有些動容。

  以商賈之身,留名於青史?!

  還要叫史官專門為他文少伯專門另闢一篇?!

  這是何等讓人震驚的豪言!

  要知道,世人最大的希望也僅僅只是青史留名,哪怕只是一筆帶過,而這個文少伯,野心居然如此之大,想要讓史官專門為他寫一篇記敘——這可是一國國君都未見得能享有的殊榮。

  商人,真的可以青史留名、另闢篇幅麼?

  介子鴟不禁有些失神,畢竟這是史無前例的事。

  當然,也不是說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倘若文少伯果真按照他承諾的那樣,全力支持這位肅王殿下,使得魏國越來越強盛,甚至於到最後兵吞諸國,一統天下,那麼,文少伯或許還真有可能成為『天下之巨賈』,成為後輩商賈永遠無法踰越的一座高山。

  想到這裡,介子鴟不禁怦然心動。

  原因有二:其一是為了文少伯,畢竟文少伯乃是他的義兄,出於義兄弟的感情,介子鴟非常希望這位義兄能夠達成他那……遠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抱負;而其二,則是為了他決定效忠的那位肅王殿下,倘若他介子鴟依舊希望輔佐這位殿下成為魏國君王,並且,輔佐其問鼎天下,那麼,期間勢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很可能是世人無法想像的龐大資金,而這批資金,文少伯卻能為這位殿下掙到。

  問題是,他怎麼開口呢?文少伯可是他的義兄啊。

  介子鴟偷偷瞄了一眼趙弘潤,卻遺憾地發現,這位肅王殿下正自顧自抿著茶水,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聰慧的介子鴟立馬就猜到:這是這位肅王殿下對他的考驗。

  在猶豫了足足數息工夫後,介子鴟暗自咬了咬牙,拱手對趙弘潤說道:「殿下,門下以為,殿下您需要一位像我義兄那樣的王用商人,不過,對於少伯提及的軍備走私,門下不敢苟同,此事仍需從長計議。」

  最終,介子鴟並沒有避諱他與文少伯的義兄弟關係,如實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聞此言,趙弘潤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鴟,心中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能說出這樣不偏不倚的話,說明介子鴟的確將自己的心態擺正在『肅王府家臣』的位置上,這很好。

  想到這裡,趙弘潤笑著說道:「本王已說過,此事由你定奪,既然你點頭認可,那麼……」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文少伯,笑著說道:「支持本王的種種行動,甚至於包括支持對外的戰爭,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本王的王用商人。」

  當然,這只是一句客氣話,畢竟這麼大的事,趙弘潤不可能真的交給介子鴟定奪,只能說,他的想法與介子鴟相似。

  文少伯提出的『王用商人』的概念,與官商的性質是不同的。

  官商指的有一定官方背景的商人,比如戶部轄下一些打著戶部旗號的經商官員,就可以稱作官商,優勢在於能夠運用官方背景的渠道。

  而文少伯提出的『王用商人』的概念,則指專門只對他肅王趙弘潤負責的商人,即不屬於國家也不屬於朝廷,因此,也就沒有官商的那些優勢,甚至於,在某些敏感的交易走私上,文少伯還無法公然打出肅王的旗號。

  但即便如此,文少伯作為肅王趙弘潤的王用商人,他仍然具有一定的授權。

  比如,在正常貿易中借助他肅王趙弘潤的聲勢,或者徵募肅王軍的退伍士卒擴充商隊護衛,甚至可以請青鴉眾與黑鴉眾為其處理一些陰暗面的事——但凡是肅王一系的力量,文少伯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

  不得不說,這份權利是非常恐怖的。

  或許有人會感到納悶,趙弘潤不是已經有一個『肅氏商會』了麼,為何還要招募文少伯為王用商人。

  原因很簡單,因為『肅氏商會』已逐漸成為趙弘潤用來籠絡國內一部分親近他的貴族勢力的工具,雖然每年有著穩定的盈利,但趙弘潤卻無法真正控制整個商會的資源。

  打個比方說,倘若趙弘潤決定對哪個國家開戰,叫『肅氏商會』無償提供錢糧,相信『肅氏商會』裡那些貴族在損失慘重之餘,多半就要罵娘了。

  因此,趙弘潤確實需要一個只聽命於他一人的王用商人,能夠全力支持他展開各種大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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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1章:最後的寧和

    在隨後的交流中,無論是介子鴟的表現還是文少伯的表現,都讓趙弘潤感到非常滿意。

    『雙榜頭名』的介子鴟是這個難得的逸才,這固然不假,但文少伯的表現亦不遜色,這個白手起家的安陵文氏子弟,他那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遠大抱負,就連趙弘潤聽了都感覺震撼不已。

    要知道商人的地位本來就低,可文少伯卻想要『以商賈之身、留名於青史』,並讓史官為他單獨開闢一篇,而不是在一筆帶過地在史書中留名。

    這難度,甚至比魏國問鼎中原,成為受諸國尊敬的中原霸主還要難。

    因為今日是首次見面,因此,趙弘潤並沒有過於深入地與文少伯後者即將履行的職責,在確定了雙方的關係後,便帶著介子鴟與文少伯來到北院的偏廳,畢竟何昕賢與唐沮還在府裡,作為主人,趙弘潤只顧著招待介子鴟與文少伯這兩名主動投效的人,卻將何昕賢與唐沮丟在偏廳,這著實不像話。

    帶著介子鴟與文少伯二人來到偏廳,趙弘潤就感覺廳內的氣氛有些古怪,仿佛有一股怨氣撲面而來。

    他左右瞧了瞧,這才看到溫崎正一臉憤懣地坐在席中,旁邊,綠兒正虎視眈眈地瞪著溫崎。

    而在溫崎的對面,何昕賢與唐沮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又怎麼了?”趙弘潤沒好氣地問道。

    一打聽之下他才知道,原來,溫崎被綠兒勒令必須補上前幾日他謊言欺騙騙走的酒水份額,使得此刻何昕賢與唐沮作為貴客皆有香醇的美酒可飲,而溫崎作為王府裡的人,卻只能喝白水,以至於何昕賢與唐沮被溫崎綠油油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酒杯,好不難受。

    若在以往,趙弘潤是不會去參合溫崎與綠兒這對冤家之間的事的,畢竟在他看來,很多時候都是溫崎自己作死,不過,今日因為得到了介子鴟與文少伯二人的投奔,他心情奇好無比,遂破天荒地為溫崎說了次情:“好了好了,綠兒,今日本王心情好,就替溫崎求求情,你就饒過他今天,至於他從你手中騙走的酒水份額,從明日起再開始算。”

    其實溫崎作為肅王府的門客,趙弘潤自然不會吝嗇待他,允許他隨意出入酒窖,畢竟趙弘潤可不是什麼嗜酒如命的人,對於酒水看得並不是很重,哪怕是從皇宮裡得來的貢酒。

    但壞就壞在溫崎這個人酒品不佳,以至於早期住在王府裡時,喝飽喝足之後就隨意行走——他倒不至於走到女眷居住的小苑去,只是有時候會做一些不合乎他身份的不雅舉動。

    比如說,尿急時隨便在花園裡找個樹解決。

    這還不算,更要緊的是,由於當初得罪了禮部、斷了仕途,溫崎也難免會有些自暴自棄,於是吃飽喝足後既不幫忙幹活、也不念書寫字,每日混吃等死,比如吃飽喝足後在庭院裡曬曬太陽,或者碰到府裡的侍女時,酒醉之餘調戲兩句什麼的。

    這一來二去的,綠兒就對溫崎喝醉酒之後的模樣極其厭惡,以至於定下標準:一日一壺酒。

    一壺酒能有多少?充其量也就是幾兩而已,況且這個時代下低濃度的酒,這對於酒量以十斤打底的溫崎來說,連塞牙縫都不足。

    正因為平日裡渴壞了,以至於前兩日做出了極其不智的舉動:用謊言欺騙綠兒,使得不明究竟的綠兒在歡喜之餘,拿出酒水犒賞他。

    結果如今謊言拆穿了,溫崎就不得不為他的行為買單,倘若趙弘潤沒算錯的話,大概未來兩個月裡,溫崎應該是沒什麼機會光明正大地接觸酒類了。

    見趙弘潤替溫崎解圍,綠兒當然不敢不從,總算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看著綠兒瞧向溫崎時眼眸內的怒意,趙弘潤暗暗搖頭。

    要知道,女人是非常忌諱她在意的人欺騙她的,更別說欺騙她的還是她頗有好感的溫崎。

    趙弘潤相信,除非溫崎之後誠懇地道歉,需求綠兒的原諒,否則,這傢夥日後有得罪受。

    當然了,對此趙弘潤並不打算插手,一來是溫崎是自作自受,活該,二來嘛,溫崎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還真得有個人管著他,否則,他情緒失控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損人不利已的舉動,就好比他因為被幾名學子羞辱了幾句,就豁出錦繡前程在考場上舞弊。

    對於這種人,就得有個人時而給他收一收皮。

    “溫兄,我看你還是回頭找個機會向綠兒姑娘道個歉吧。”

    介子鴟顯然也是注意到了綠兒在臨走前看向溫崎時眼中的憤怒,啼笑皆非地勸說道。

    相比較他暗暗較勁的肅王黨同僚寇正,介子鴟對溫崎還是頗為親近的,倒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溫崎的性格與文少伯有點像,說得好聽是灑脫,說得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

    然而,對於介子鴟的勸告,溫崎卻不以為然:他堂堂男兒漢,難道還要向一介小女子折腰道歉?

    對於溫崎這種自大,趙弘潤、何昕賢、唐沮、介子鴟等人暗暗搖頭:這人,受的罪還不夠。

    “先不說這個了。”擺了擺手,溫崎似笑非笑地詢問介子鴟道:“如若我沒猜錯的話,賢弟與我日後可以相互有個照應了?”

    介子鴟聞言開著玩笑說道:“相互有個照應固然可以,不過,可不包括那位綠兒姑娘。……在下有一說一,此事錯在賢兄,恕我不能相幫。”

    聽了這話,溫崎面色怏怏地嘀咕了兩句,而一旁,何昕賢與唐沮二人臉上卻露出了驚訝之色:介子鴟這位新科的雙榜狀元,果真投奔那位肅王殿下了?

    不過一想到介子鴟乃是投奔他們魏國的楚人出身,何昕賢與唐沮倒也稍微能夠理解,畢竟落戶在魏國的楚民,十個有九個都是對這位肅王殿下感恩戴德的。

    於是,何昕賢與唐沮拱手對趙弘潤說道:“恭喜肅王殿下得此良士。”

    趙弘潤心中也是高興,哈哈一笑,舉杯邀在座的諸人喝酒。

    然而喝完這杯酒之後,他的目光便落到了何昕賢與唐沮二人身上。

    畢竟何昕賢與唐沮二人,亦是千里挑一的逸才,而他趙弘潤,手底下最缺的就是人。

    想到這裡,趙弘潤隱晦地問道:“何公子與唐先生,日後有何打算?”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人皆是一愣,隨即,溫崎與介子鴟亦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何昕賢與唐沮二人,畢竟他倆都聽出了趙弘潤在話中的招攬之意。

    當然,何昕賢與唐沮也聽出來了。

    在略一猶豫後,唐沮歉意地看了一眼溫崎與介子鴟,隨即婉言說道:“回肅王殿下的話,在下當初窘迫時,曾受到禮部尚書杜大人的恩惠,此次會試,在下僥倖得了些成績,希望能夠報答杜尚書當初的恩情……再者,在下這三年在禮部擔任書吏,對禮部的事也頗為熟絡,是故……”

    言下之意,唐沮是希望到禮部任職。

    “哦。”趙弘潤點了點頭,心中稍稍有些失望。

    隨即,他將目光投向何昕賢。

    不得不說,他與何昕賢的關係,還是比較複雜的。

    當初由於六王兄趙弘昭的引薦,何昕賢是趙弘潤第一個結識的大樑本地權貴子弟,並且,他當時對何昕賢亦有許多好感。

    只不過,後來他們之間發生過一樁不怎麼愉快的事,以至於趙弘潤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對何氏一門抱持敵意,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初何昕賢的祖父、原中書令何相敘辭官乞老,也是為平息某位肅王殿下心中的憤慨。

    但終歸數年過去了,當初的憤怒也早已看淡了,更何況趙弘潤必須承認,當年他撮合何昕賢與玉瓏公主,包括後來支持他們私奔,都不是什麼經過深思熟慮的事,在如今的他看來極為幼稚。

    更要緊的是,如今玉瓏公主已放下了這件事,而何昕賢也已成婚誕子,因此趙弘潤逐漸也就釋懷了:當年的事,就讓它隨風飄逝好了。

    感受到趙弘潤的目光,何昕賢沉默了。

    其實在諸皇子中,何昕賢與六皇子趙弘昭的感情最深,而其次,就是眼前這位曾經的八殿下趙弘潤,倘若沒有那樁事的話,相信此刻何昕賢已經一口答應下來。

    但正因為曾經發生過那樁事,因此何昕賢猶豫了。

    在足足過了十幾息後,何昕賢委婉地拒絕道:“介子賢弟才華十倍勝我,有他相助殿下,相信足以。”

    溫崎與介子鴟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奇怪。

    因為他們感覺,何昕賢拒絕趙弘潤招攬的意志,並不像唐沮那樣果決,仿佛是出於什麼顧忌似的。

    不過眼下,他們也不好詢問,只等日後尋個時機,再向何昕賢問個清楚。

    溫崎暫且不論,反正介子鴟是非常希望能將何昕賢拉攏到某位肅王殿下這邊的。

    而就在趙弘潤設宴款待何昕賢、唐沮、介子鴟、文少伯等人時,在怡王府的書房裡,趙弘潤的六叔趙元俼正站在書房的窗口,看著窗外的庭院景致。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府上的下人低著頭走入了書房內,走到趙元俼身邊低聲說道:“王爺,韓國那邊來信了,『那人』已動身前來我大魏……”

    “唔。”

    趙元俼點了點頭,隨即淡淡一笑,似感慨般說道:“清爽而不炎熱,是個狩獵的好時機啊。”

    他的笑容,略顯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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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2章:武舉

  四月十五日的時候,禮部再次主持了此次會試的另一項考核——武舉。

  相比較文舉,武舉這還是首次搬到公共場合。

  武舉的會場,設在兵鑄局的舊址上——工部的工匠們已推平了城內原兵鑄局的舊址,用水泥澆築了平地。

  根據朝廷的統籌安排,這片空地上或將建立新的軍方體系的崗所與操練場,簡單地說,就是將兵衛府與上將軍府或有可能搬遷到這邊。

  不過在此之前,這裡暫時成為了武舉比試的會場。

  武舉比試的科目,同樣也是趙弘潤與禮部在商議後製定的,由於此前並無相應的經驗,因此,趙弘潤只制定了兩個考核類目:武藝、兵法。

  其餘的似『騎術』、『弓術』等等,首屆武舉暫不採用,待日後再行擴展。

  所謂武藝的比試,即比試雙方在擂台上比試武藝,因為考慮到刀劍無眼的關係,比試場上的兵器,一律採用木器,雖然這樣並不能杜絕危險,但好歹也將危險可能減到了最低。

  至於兵法考核,即考驗入圍者在領兵方面的才能。

  不得不說,雖然朝廷更加重視文舉,但是大梁的百姓,卻對武舉更加感興趣,因此,當武舉開始的時候,會場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至於武舉的參加人選,禮部採取了與文舉同樣的方式:報名即可參加。

  正因為這樣,大梁城內那些遊俠,爭相報名,希望能夠通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混一個軍職。

  由於趙弘潤是此次會試的主考官,而這次會試兼顧武舉,因此,這次武舉他自然是沒法缺席的。

  於是,他就帶著溫崎、介子鴟、文少伯等人,還有暫時留在身邊的晏墨等鄢陵軍的兵將們,一同前往觀摩。

  不得不說,會場擂台上那些人的比鬥,實在是讓趙弘潤大感失望,他感覺這些人當得起四個字的評語:菜雞互啄。

  眼瞅著擂台上兩名男子像婦人那樣抓頭髮,不成體統地扭打在一起,別說趙弘潤,就連禮部尚書杜宥等人的面色亦不好看。

  對此,趙弘潤總算是明白,為何朝廷歷來對武舉選拔不甚上心,實在是選拔的過程在大部分朝中官員看來太過於混亂不堪,不能自視。

  沒辦法,畢竟這是前幾輪的篩選,等到幾輪之後,菜雞們都被淘汰,情況就要好得多了。

  比如在後幾輪中,趙弘潤就看到幾名劍技不錯的遊俠。

  當然了,儘管承認對方劍技不錯,但這些遊俠在擂台上奔來跳去的打鬥方式,仍讓趙弘潤感覺很是彆扭。

  這是因為趙弘潤常年呆在軍營,早已習慣了軍營內比武的關係。

  相比較這些遊俠們看起來很是花哨的所謂劍術,軍中士卒的比試可以說是非常直接粗暴的,要嘛是摔跤,要嘛是兵器的比試——即兩名士卒各自手持一柄木劍與一塊木盾的比試。

  在趙弘潤看來,軍中的比試才讓人血脈噴張,尤其是當兩名士卒用粗暴而直接的方式用手中的盾牌硬撞,同時趁間隙揮舞木劍,軍中的士卒,能在半丈方圓內打出相當精彩的比鬥,而不像此刻五丈擂台上——真正上了戰場,前後四周都是人,哪有什麼空間來讓你輾轉騰挪?

  趙弘潤毫不懷疑,他麾下肅王軍隨便派個手持木劍與木盾的士卒上來,就能把那些所謂身手敏捷、劍術精湛的遊俠打地滿地找牙。

  而若是派個廝殺在戰場最前線的士官,比如五百人將、千人將過來,相信這次武舉就幾乎沒有辦的意義了。

  「要不然你上去試試?」

  趙弘潤與身邊的鄢陵軍副將晏墨開著玩笑。

  說實話,晏墨的長處在於統帥兵馬與指揮戰事,而他的個人武藝,在鄢陵軍中並不算強,而在整個肅王軍中就更不起眼,別說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就連項離、冉滕、張鳴等幾名悍勇的千人將,晏墨都不見得打得過。

  但是似眼前這種菜雞互啄的比試嘛,晏墨縱使不是以武藝見長的將軍,相信也能打地那些遊俠滿頭是包,甚至於,單單用氣勢可能就能震懾住那些人。

  晏墨笑著擺了擺手,說了幾句謙虛的話,但是趙弘潤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晏墨也一樣不太看得起這種低級的武鬥。

  趙弘潤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各軍隊對於武舉也同樣不上心的原因,因為那些軍方的大佬們普遍認為,通過武舉篩選出來的優勝者,過于華而不實——畢竟野路子的技藝,在戰場上是行不通的,非但會害死自己還會害死戰友;而若是讓這些優勝者拋棄原來的野路子,那跟直接徵募一個平民從頭訓練有什麼區別?

  當然了,這指的是那些野路子的遊俠,不可否認,武舉中還是有些出色的人才的。

  比如說,趙弘潤在武舉會場上遇到的一個熟面孔——呂摯,此人的比試就合乎軍隊的武鬥習慣。

  『他怎麼到大梁來了?』

  瞧著呂摯手持一塊木盾,用非常粗暴而直接的技藝,三下兩下就將在其面前奔奔跳跳的遊俠給打趴下了,趙弘潤心下不禁有些驚訝,隱約有種彷彿看到了麾下肅王軍士卒的錯覺。

  不得不說,趙弘潤有些自負了,畢竟說到底,肅王軍的操練也是採取了歷年來魏國步兵訓練與宗衛訓練的章程,所以說,不是肅王軍的士卒強,而是魏國由此訓練出來的步兵,本來就有相當強悍的實力。

  成皋軍、汾陘軍、浚水軍、碭山軍,這四支趙弘潤接觸過的軍隊,其營內步兵營的士卒,皆擁有著不下於肅王軍士卒的實力,只不過,這些步兵的裝備沒有肅王軍的優良而已。

  魏國步兵,從來都是天下聞名的。

  而話說回來,從呂摯的武鬥也可以反映一個事實:別看遊俠們平日好似武藝精湛,但是碰到經過了系統訓練的魏國步兵,那還真是三兩下就被打趴下的事。

  看著那些落敗的遊俠們那沮喪的樣子,趙弘潤暗暗好笑:你們的對手是專業訓練過的,輸給他們有什麼好沮喪的?

  總得來說,趙弘潤對這次的武舉並不是很滿意,感覺噱頭多過於實用,要不禮部希望通過武舉來壓制國民的好戰情緒,他對武舉也不是很看得上眼。

  不可否認,南燕大將軍衛穆就是通過武舉選拔出來的,可問題是,似衛穆這樣的人能有幾個?人家衛穆是衛國王侯的二公子,從小就在家將家兵的耳目濡染下接觸到了戰場殺敵的本領,本來就是武藝精湛、善於統兵的人,那些沒有經受過系統訓練的遊俠能比麼?

  趙弘潤毫不懷疑,除了呂摯等經受過正統訓練的人之外,其餘縱使是能在這次武舉中入圍的遊俠們,倘若將其丟到戰場,肯定活不到一場戰爭的結束,甚至於還會有些士卒被他們害死。

  好在趙弘潤對此早有安排,他準備將武舉優勝的人丟到兵學去,給他們一個毫無實權的榮譽軍職,倘若這些人更改掉野路子的武藝,到時候不妨再推薦到各個軍隊,否則,就讓這些人在兵學混著吧。

  不過話說回來,在會場擂台四周看熱鬧的大梁百姓,一個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哪怕是武舉結束後,亦在茶餘飯後爭論優勝者,讓得知此事的趙弘潤感到啼笑皆非。

  當然了,真正有眼力的人,是不怎麼會去關注武舉的,畢竟在很多人眼中,武舉不過是文舉的添頭,只是一個噱頭而已。

  因此,武舉從開幕到結束,都沒有在朝廷中引起什麼熱議,相比之下,朝廷各部更熱衷於便瓜分今年考舉考子的行動。

  而其中最讓人眼熱的,無非就是『雙榜狀元的介子鴟』。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介子鴟居然在禮部公佈成績的當日,便前赴肅王府,投效了肅王趙弘潤,隨後更是與肅王趙弘潤一同觀摩了武舉。

  幾日後,禮部再次在本署的圍牆外張貼了一份雙榜榜單,這次的榜單,就沒有一個人同時高中雙榜的現象發生了。

  正如眾人所意料的那樣,雙榜榜首介子鴟放棄了甲榜的成績,選擇了乙卷,而在他之後的范應、唐沮、何昕賢,可以說,但凡是在乙榜上名列前茅的考子,皆紛紛放棄了甲榜的名單,以至於引起了一個錯覺:甲榜不如乙榜。

  為此,甲榜考子與乙榜考子還發生了一場口水戰,畢竟誰也不想承認自己上榜的榜單,含金量不如另外一份榜單。

  但很遺憾的,甲榜考子最終落敗了,被乙榜考子噴得無言以對:連雙榜狀元介子鴟都放棄了甲榜,你們這些甲榜考子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乎,介子鴟不幸躺槍,被很多甲榜考子嫉恨,頗為無辜。

  後續,介子鴟受肅王趙弘潤所邀,在冶造總署掛職『顧問』,貼上了『肅王嫡臣』的標籤,唐沮、何昕賢,則正式入職於禮部,而乙榜第二名的范應,則不知為何入職於兵部,似乎是接受了慶王趙弘信的邀請。

  對此,趙弘潤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不至於太過於遺憾,畢竟此次能得到介子鴟的效力,這對於他而言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而其餘的考子,就像先前禮部公佈的那樣,甲榜考子走吏部薦官,被吏部用來填補國內空缺,除此以外則派到上黨郡。

  讓趙弘潤感到驚訝的是,幾日後,長皇子趙弘禮突然啟奏垂拱殿,彈劾『吏部左侍郎郗絳』收受賄賂、徇私舞弊,隨後,垂拱殿傳回來由雍王弘譽批准的這份奏章:著御史監嚴查!

  『趙弘禮要重奪吏部權力了……』

  趙弘潤暗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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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3章:開幕

  吏部,原先由原東宮太子趙弘禮監督,可以視為是最初東宮黨的大本營。

  那時的東宮黨,勢力是極其龐大的,哪怕當時的吏部已經由於肅王趙弘潤的關係,被魏天子重砍了一刀,不得不將許多職權分給禮部與御史監。

  那時的東宮黨,拿捏著全國五品以下官員的陞遷、考評,除了冶造局與工部背後有肅王趙弘潤這等敢當面甩原東宮太子趙弘禮耳光的硬茬外,其餘朝廷各部、以及地方官員,在吏部被魏天子重砍了一刀的情況下,仍要對東宮黨禮讓三分。

  哪怕是如今的慶王弘信,當時也不敢得罪東宮黨。

  但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短短幾年內,朝中格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原東宮太子趙弘禮因為『北一軍營嘯』之事倒台,東宮黨瀕臨瓦解,隨後,雍王弘譽在諸皇子中脫穎而出,得到監國的殊榮,而再後,曾經不顯山不露水的慶王弘信,在跟隨南梁王趙元佐去了一趟隴西后,強勢崛起,取代原東宮太子趙弘禮以及得到監國殊榮的雍王弘譽,成為爭奪儲君位置的最有力人選。

  在這短短幾年間,東宮黨的勢力也大不如前,說得難聽點,如今的東宮黨,無非就是在雍王黨與慶王黨的夾縫中,艱難地苟延殘喘。

  不可否認,東宮黨內仍有些人一心希望支持趙弘禮成為魏國君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原東宮太子的希望實在是不大了。

  如今最炙手可熱的兩位儲君人選,即是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非雍即慶。

  而在這種情況下,趙弘禮忽然彈劾他吏部的左侍郎郗絳,相信或許會有很多人看不明白:吏部不就是長皇子趙弘禮監掌的麼,為何趙弘禮要彈劾自己人?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在東宮黨崩裂瓦解之後,趙弘禮對吏部的控制力就大不如前了,更何況他還自我禁閉了一年,以至於如今,趙弘禮的話在吏部已遠遠不如曾經那樣管用。

  還記得前一陣子在慶王府的那場筵席上,趙弘潤就曾看到幾個兵部、吏部、禮部的官員混跡在其中。

  比如『兵部職方司郎陶嵇』。

  對此,趙弘潤並不意外,畢竟慶王弘信本來就兼掌著兵部,只不過曾經在東宮與雍王鬥得火熱的時候,慶王趙弘信跟隨著南梁王趙元佐前往支援隴西,以至於兵部當時並無一位皇子撐腰,這才使得東宮黨的手逐漸伸到了兵部。

  而後來慶王趙弘信強勢回來,並展現出與雍王弘譽分庭抗衡甚至是蓋過雍王的聲勢後,兵部官員自然會選擇支持慶王弘信。

  相比之下,『禮部祠部司郎周裕』出現在慶王府的筵席中,趙弘潤也能理解,因為禮部是朝廷少有的,並沒有皇子入主的府衙,雖然有禮部尚書杜宥壓著,但其部署中難免也會出現像『周裕』這樣企圖站邊某位皇子平步青雲的官員——對此,禮部尚書杜宥只能規勸,但無法出面制止。

  但是,吏部官員出現在慶王府的筵席中,這就有意思了。

  看看得到雍王弘譽支持的刑部,看看有肅王趙弘潤撐腰的工部,這兩個府衙的官員哪怕有一個出現在慶王府的筵席中麼?沒有!

  然而,趙弘禮還活著,可他監察的吏部卻有官員出現在慶王府的筵席中,這就說明,吏部已不像當年那樣全心全力支持這位原東宮太子了。

  這不奇怪,畢竟世上本來就是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在如今的朝廷格局下,誰還會在意趙弘禮這個過氣的原東宮太子呢?

  不出意料的話,吏部內的官員們,恐怕早已倒向了雍王、慶王這兩位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之一。

  而這個時候,趙弘禮突然彈劾『吏部左侍郎郗絳』,這就說明,這位原東宮太子不甘寂寞,企圖捲土重來。

  平心而論,所謂收受賄賂、徇私舞弊,很多時候取決於看待這件事的角度以及立場。

  比如這次事件中的『吏部左侍郎郗絳』,其實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起因是甲榜上榜名單中,有一名考子是吏部左侍郎郗絳的友人之子,因此,郗絳在薦官的時候,稍有偏移,他將友人之子從名單中摘出來,推薦為上黨郡內某一縣的縣令。

  其實說實話,上了榜單的考子,其實都是有資格出任地方縣令的,問題僅在於,郗絳忽略了前置位名次的幾名考子,對友人之子稍微照顧了一下——否則的話,那名友人之子多半是候補官員。

  這個問題大麼?

  說實話一點都不大,就像趙弘潤推薦介子鴟在冶造局掛職『顧問』,朝中有誰說什麼了麼?沒有!

  而事後,所謂的『吏部左侍郎郗絳收受賄賂』,也只不過是其那名友人送了一盒珍珠之類的作為感謝而已——哪怕是相識多年的朋友幫你辦了一件事,你總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吧?

  因此,總的來說,吏部左侍郎郗絳只不過是在職權範圍內,稍微照顧了一下友人之子而已,旁人可以說他不夠正直,但不能說他知法犯法,畢竟那名友人之子,的確也是具有出仕資格的。

  那麼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什麼呢?

  最根本的問題,在於當長皇子趙弘禮自閉於府宅的期間,郗絳這位吏部左侍郎,與慶王趙弘信走得過於近了。

  是的,*****才是吏部左侍郎郗絳被長皇子趙弘禮攻擊的真正原因,否則的話,比郗絳嚴重幾倍的徇私在吏部比比皆是,為何唯獨郗絳倒霉?

  想當初東宮黨勢大的時候,那儼然就是徇私舞弊的代表詞——什麼?你並非是支持東宮太子?那行,去候補官員的行列等著吧,十年八年以後,可能會有適合你的空缺。

  這個時代所謂的薦官,其實主觀性非常大,同樣兩個候補官員,舉薦人覺得其中一個與他親近,因此將其舉薦,這事誰也不能多說什麼,舉賢不避親嘛,我舉薦一個認識的又這麼了?

  任人唯親、裙帶關係、同窗之誼,這是歷代朝廷都無法杜絕的。

  就比如現汾陰令寇正,他在成為汾陰令之後,就將兩名師兄弟『尚陽』與『木子庸』提拔為文吏、佐官,要知道,尚陽與木子庸二人雖然滿腹學識,可他們甚至連鄉試都沒參加過,按理來說是沒有資格授職的,可朝中有誰說什麼了麼?

  再比如汾陰將軍、臨洮君魏忌,讓兩名門客『毛博』、『薛漿』出任他麾下的將領,作為他的左右手,輔助他一同操練新軍,朝廷又說什麼了?

  最不可思議的是安陵趙氏的趙文藺,在介子鴟看來資質平庸的人,就是因為安陵趙氏目前是肅王黨的一員,站邊正確,因此,肅王趙弘潤將其舉薦為蒲阪令,朝廷又說什麼了?

  倘若郗絳稍微照顧一下友人就是徇私舞弊,那肅王趙弘潤又算什麼?

  所以說,最根本的原因並非是吏部左侍郎郗絳徇私舞弊,而是他站錯隊了,他在認為原太子趙弘禮失勢以後,就投向了慶王弘信,因此,被長皇子趙弘禮秋後算賬。

  對此,趙弘潤並不意外,相比之下讓他意外的,還是『雍王弘譽批准了趙弘禮的彈劾』這件事——這是否意味著,東雍兩股勢力將摒棄先嫌,共同對付慶王弘信與襄王弘璟的聯合?

  不管怎樣,趙弘潤都沒有參合其中的想法,安心經營著自己一畝三分地。

  正如他所料,朝中再次熱鬧起來。

  繼長皇子趙弘禮彈劾吏部左侍郎的次日,慶王趙弘信與襄王弘璟就展開了反擊,抨擊長皇子趙弘禮與雍王弘譽搆陷忠良,隨後兩撥人在朝中吵得不可開交。

  只可惜,這次的爭執對慶王弘信非常不利,因為魏天子沒有出面——這位在趙弘潤看來老奸巨猾的父皇,就在甘露殿安心靜養,淡然面對幾個兒子的爭執。

  這就導致慶王弘信從一開始就落於了下風,畢竟在這件事上,雍王弘譽可是站在長皇子趙弘禮這邊的,而要命的是,目前雍王弘譽擁有監國的權利,也就是說,在魏天子不出面的情況下,他有權決定朝中事務。

  正因為這樣,當雍王弘譽的批文一發,御史監當即出動,對吏部左侍郎郗絳展開了嚴查,雖說慶王弘信有心想要保郗絳,但在這件事上,亦無能為力。

  但他依舊死撐著,動用關係死保郗絳,因為齊王弘信很清楚,若他保不住郗絳的話,那麼,好不容易倒向他的吏部,恐怕就要重新被長皇子趙弘禮給奪回去了。

  而就在慶王弘信與襄王弘璟準備來個大動作時,四月二十日,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從安邑返回了大梁。

  在進城後,趙弘宣非常高調地派心腹幕僚周昪到趙弘禮的府邸投遞了拜帖,自己則來到肅王府拜見他兄長趙弘潤。

  趙弘宣拜會他兄長趙弘潤,這沒什麼可說的,畢竟兄弟倆雖然並非同父同母所生,但卻都是由沈淑妃撫養長大,與親兄弟沒有絲毫區別。

  可趙弘宣非常高調地讓周昪向趙弘禮的府邸投遞拜帖,這就說明了一件事:桓王趙弘宣,是站在長皇子趙弘禮這邊的。

  這件事,成為了壓倒慶王弘信的最後一根稻草,畢竟如今的趙弘宣可不僅僅是肅王趙弘潤的兄弟,還是十萬編制的『北一軍』的軍主。

  無奈之下,慶王弘信就只有想辦法求見他父皇魏天子。

  對於幾個兒子的爭奪權力之爭,魏天子亦無可奈何,說實話,他也不想參合其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受邀前來與他弈棋的宗令趙元俼,笑著提了一句。

  「陛下若不欲參合,何不暫離躲避諸子紛爭呢?最近這天氣,可是非常適合狩獵的……」

  「這倒是個好主意。」

  魏天子眼睛一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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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4章:韜光養晦的東宮黨

  「弘宣,愚兄我……」

  看著坐在對面的桓王趙弘宣,長皇子趙弘禮感動地有些無以復加,他總算是體會到了何為兄弟間的情誼。

  幾日前,當桓王趙弘宣高調返回大梁,一邊拜訪其親兄長肅王趙弘潤,一邊派周昪異常招搖地將拜帖投到他府上,趙弘禮豈會看不出其中的用意?——小九,是專程回來力挺他的!

  平心而論,這讓趙弘禮非常感動。

  「長皇兄說得什麼話,小弟只是離大梁久了,所以回來瞧瞧……」桓王趙弘宣笑嘻嘻地說道。

  趙弘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但是小九的這份情誼,他卻牢牢記住了。

  在沉吟了片刻後,他試探著問道:「你來我府上,弘潤他……說了什麼麼?」

  聽聞此言,桓王趙弘宣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容。

  不可否認,他在前來拜會這位長皇兄時,曾先一步到肅王府拜會了親兄長肅王趙弘潤,以及幾位未來的嫂子,送了一些安邑的土特產作為禮物。

  趙弘宣知道,以他兄長趙弘潤的眼線,當時不可能不知道他已派心腹幕僚周昪向長皇子趙弘禮的府上投遞了拜帖,但是他兄長並沒有提及此事,就跟不知道似的,這讓趙弘宣心中很是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幾番的求情終於起到了效果,他兄長趙弘潤對長皇子趙弘禮總算是減輕了一些厭惡與敵意。

  想到這裡,趙弘宣笑著說道:「我哥他正為其『王妃』的事頭疼呢,我去了之後,他問都沒問這事。」

  聽聞此言,趙弘禮微微一愣。

  要知道,老八趙弘潤手底下有一些擅長打探消息的隱賊,這事趙弘禮多少也是聽說過的,似今日小九趙弘宣這般高調地向他投遞拜帖,老八會不知道?怎麼可能!頂多就是故作不知罷了。

  而這意味著什麼呢?

  趙弘禮雖然是中人資質,可也不傻,怎麼會看不出這件事背後的深意。

  而此時,趙弘宣抿了一口茶水,隨即嚴肅表情,正色問道:「長皇兄,你當真要與雍王聯手麼?」

  趙弘禮聞言沉默了片刻,沒有隱瞞的意思,沉聲說道:「愚兄並不曾與老二聯手,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弘宣你不知,在愚兄自閉於府宅的期間,老五就趁機將手伸到了吏部,當然,老二也在這樣做,只是他在吏部內拉攏的官員,聲勢不如老五的人那麼大。……老二是個狠人,他見無法掌握吏部,索性就不要了,同時也要叫老五拿不到,是故,他支持我重掌吏部……」

  「哼,倒是符合他的作風。」趙弘宣輕哼一聲,眼眸中浮現出幾分厭惡,他對雍王弘譽向來不對付。

  隨即,他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長皇兄,小弟以為你還是要謹慎為好,雍王這人……陰險狠辣,什麼時候你被他給賣都不知。別忘了,你之所以落到今日這種田地,他可是罪魁禍首!」

  聽聞此言,趙弘禮微微一笑。

  誠然,他對雍王弘譽是懷有恨意的,畢竟曾經雍王弘譽事事針對他,甚至還讓周昪假裝投奔他,用了整整兩三年的工夫來設計他,坑地他東宮黨崩裂瓦解。

  當年周昪提出了那幾條國策,給東宮黨描繪了一副何等絢麗的前景,以至於當時東宮黨傾盡家產來組建北一軍,希望從韓國手中收復曾經失去的國土、甚至是開疆闢土,將開闢的疆土作為家族的封邑。

  可結果呢?東宮黨內似鄭城王氏等大家族耗資巨大打造出來的北一軍,最後卻將東宮黨推入了火坑,以至於到最後,東宮黨血本無歸,他趙弘禮作為東宮太子的公信力大跌。

  不可否認,東宮黨之所以會坍塌,是因為東宮黨內部充斥著太多貪婪而無能的貴族,但若沒有周昪的提出那幾條國策作為誘因,東宮黨會落到今日這種地步麼?

  因此,趙弘禮對雍王弘譽是抱持恨意的。

  但反過來說,他也稍稍有些感激雍王弘譽,因為在面壁思過足足一年,且期間得到了駱瑸的諄諄誘導後,他這才意識到,曾經的是他是多麼的自大、傲慢以及昏眛。

  當初作為東宮太子的他,的確有資格傲慢,但不可否認,正是這份傲慢,讓他與老八趙弘潤結了怨,從而引發了後續許多事。

  而昏眛這一點就更不用多說,他寧可相信「內奸」周昪,都不願聽從對他忠心耿耿的駱瑸,這就是他落到今日這種地步的最主要原因。

  若是他當初能聽取駱瑸的良言,事情本不至於會到如今這種地步。

  『不過,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趙弘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笑眯眯喝著茶的駱瑸,主僕二人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我趙弘禮還未輸!我還能東山再起!』

  趙弘禮堅信這一點。

  別看如今大梁的格局,是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的對壘,彷彿沒有他這位原東宮太子什麼事,但是趙弘禮卻能看到自己的優勢。

  首先,如今的東宮黨是團結一致的,曾經那些投機鑽營、趨炎附勢的貴族,一個個都倒向了雍王或者慶王,剩下的東宮黨,幾乎都是堅定不移站在他這邊的。

  其次,他還得到了小九趙弘宣的友誼,雖然他起初並不指望趙弘宣會義助他,但如今小九的態度卻很鮮明:他支持他!

  再次,曾經屢次讓他趙弘禮顏面大損的老八趙弘潤,也逐漸減輕了對他的敵意。

  再加上他自己的改變,他趙弘禮為何不能東山再起?

  當然,堅信歸堅信,如今東宮黨勢微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長皇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趙弘宣問道。

  趙弘禮自然不會隱瞞這個諸兄弟中最信任的小九,聞言坦言說道:「愚兄並不打算介入老二與老五的爭執,但是吏部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至於在此之後……對了弘宣,王氏的人搬到上黨泫氏城去了,這事你知道吧?」

  趙弘宣點了點頭,他知道,趙弘禮口中的『王氏』,指的即是『鄭城王氏』,東宮黨中最堅定不移的支持者。

  「上黨郡,是老八收復的國土,我看過老八給朝廷的奏章,老八說,那裡的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稍加整頓就能成為我大魏的產糧大郡,且,那裡有一種叫做『黍』的作物,可以釀造酒水……」趙弘禮滔滔不絕地講述道。

  聽著趙弘禮的述說,趙弘宣心中不禁有種莫名的感慨。

  曾幾何時勢力龐大東宮黨,如今竟被雍王黨與慶王黨擠兌地只能搬到上黨郡去種糧食,這讓他唏噓不已。

  不過仔細想想,他覺得東宮黨暫時遠離大梁紛爭也沒什麼不好,韜光養晦,徐徐積累財力嘛,畢竟『北一軍』這個攤子,著實是讓東宮黨血本無歸,有不少人因此傾家蕩產。

  想到這裡,趙弘宣不禁有些尷尬,畢竟這個讓東宮黨血本無歸的北一軍,最終卻是落在了他手裡,可能正是考慮到這一點,他兄長趙弘潤才對他與長皇子趙弘禮走得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確實是他們兄弟佔了天大的便宜。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麼?」趙弘宣問道。

  趙弘禮微笑著搖了搖頭,可駱瑸卻笑眯眯地插嘴道:「殿下若是想幫忙的話,不妨向肅王殿下問一問那種酒水的釀造工藝,在下聽說,肅王殿下捏著一手好似『蒸餾』的工藝,用以提純『黍酒』……殿下放心,只要肅王殿下願意傾授,由我方負責種黍、釀酒,釀造的酒水則交予『肅氏商會』販賣,其中利潤,可再做商議。」

  趙弘宣聞言奇怪地瞧了一眼駱瑸,因為據他所知,他兄長趙弘潤用『蒸餾』工藝提純的上黨酒,那是一種酒味相當沖的烈酒,他光是聞聞酒味就受不了,更別說去喝了。可看駱瑸的模樣,似乎對這種酒水很看好?

  想了想,他半開玩笑地說道:「若是要讓我幫忙,到時候可要分我一份喲。」

  聽聞此言,趙弘禮與駱瑸都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桓王殿下,需要很大一筆錢去養活他麾下的北一軍。

  在得到了趙弘禮的許諾之後,趙弘宣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趙弘禮感慨地對駱瑸說道:「今日方知兄弟情誼之貴。」

  駱瑸點點頭,符合道:「桓王殿下,是一位重情義的人。」

  不可否認,在趙弘禮勢微的如今,當初那些趨炎附勢的貴族權貴全然不見了蹤影,就唯獨桓王趙弘宣仍與趙弘禮走動,這讓趙弘禮首次體會到了兄弟情誼的貴重。

  對此,他甚至隱約有些感激雍王弘譽,因為若不是前者設計陷害他,讓他趙弘禮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他趙弘禮未見得能自省,也未見得能有機會與小九趙弘宣結下深厚的友誼。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殿下,您會東山再起的。」

  在旁,駱瑸瞧著眼前這位與前幾年相比判若兩人的長皇子趙弘禮,語氣堅定地說道。

  趙弘禮聞言重重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趙弘宣滿心歡喜地來到了肅王府,卻發現,他兄長趙弘潤正在書房裡,與衛驕等宗衛們擦拭著一些獵具。

  「父皇要組織皇狩獵?」在聽完兄長趙弘潤簡單的解釋後,趙弘宣頗有些茫然。

  要知道據他所見,長皇子弘禮、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襄王弘璟,正因為『吏部左侍郎郗絳』這個誘因鬥得不可開交,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父皇居然還有心外出狩獵?

  「眼不見為淨唄。」

  趙弘潤吹了吹自己馬靴上的灰塵,一邊用布擦拭,一邊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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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 皇狩前夕

  「你怎麼來了?」

  一邊擦拭著自己的馬靴,趙弘潤一邊詢問弟弟桓王趙弘宣道:「我記得你前日不是向母妃保證,這幾日都會入宮陪她的麼?」

  說起此事,趙弘潤就有些幸災樂禍,誰讓弟弟趙弘宣這次「膽大包天」,過年沒回大梁,正月裡他的冠禮,這個弟弟也沒來,以至於前日入宮拜見沈淑妃的時候,被沈淑妃狠狠訓斥了一番。

  由於弟弟這回替他吸引了來自沈淑妃的火力,以至於沈淑妃都無暇催促他盡快成婚的事了。

  聽到兄長的嘴裡出現『母妃』這個詞,趙弘宣興奮的心情立馬回落,也難怪,畢竟沈淑妃在催促趙弘潤盡快成婚的同時,也在催促趙弘宣,畢竟兄弟倆就只相差一歲。

  「哥,你說實話,上次我去見母妃的時候,母妃一個勁地要給我介紹婚配,這事是不是你挑唆的?」趙弘宣用不信任的目光看著兄長。

  「怎麼可能?」趙弘潤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憤慨地說道:「在你眼裡,你哥我就是這樣的人麼?」

  「……像。」趙弘宣將信將疑地說道,畢竟從小到大,他被這個兄長不知坑過多少回了。

  「還記得吃魚頭的那件事麼?」他悶悶不樂地說道:「當時哥你說,吃魚頭人會聰明,結果我信了你,你吃魚身子,我吃魚頭。吃了兩個月,我才發覺,你是在騙我!」

  「所以說,吃魚頭使你變得聰明了呀,要不然你怎麼會發現呢?」趙弘潤笑著眨了眨眼,氣地趙弘宣說不出話來。

  在旁,諸宗衛們強忍著笑,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家殿下曾經坑過他弟弟多少回,以至於有時候,他們真替桓王趙弘宣感到心疼,居然攤上這麼一個兄長。

  「好了好了。」見趙弘宣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趙弘潤笑著說道:「有什麼事快說罷。」

  見此,趙弘宣遂將他方才去見長皇子趙弘禮的事與兄長說了一遍。

  正如他所料,趙弘潤對於這件事已不是非常牴觸,大抵就是『你不提、我也就不問』的態度。

  不過既然眼下弟弟提起此事,趙弘潤自然要稍微評價幾句:「如今還支持著趙弘禮的那幫人,準備遷到上黨郡麼?哼,明智的選擇……是駱瑸提出來的?」

  「是的。」趙弘宣毫不隱瞞地說道。

  趙弘潤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記得曾經他對駱瑸頗為眼紅,不過眼下他已有了寇正、溫崎、介子鴟三位才學毫不遜色駱瑸的幕僚,當初的那份心思,逐漸也就淡了。

  「趙弘禮與雍王聯手了?」他問道。

  「並沒有。」趙弘宣搖了搖頭,如實說道:「長皇兄只是希望拿回吏部,雍王與慶王之間的爭鬥,他並不想過多參與。」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對此並不意外,畢竟趙弘禮若是不想辦法拿回吏部的話,那麼他在朝中將再無立足之地,這對於趙弘禮這個失勢的原東宮太子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據趙弘潤猜測,駱瑸建議趙弘禮趁此次機會拿回吏部,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向朝野發出趙弘禮的聲音,使這位長皇子不至於被朝野遺忘,否則,那就真的萬事皆休了。

  就好比老七『熙王』趙弘殷,他們諸兄弟們最默默無聞的一位,以至於朝野有時候都忘記了有這位皇子殿下的存在——似這般的皇子,幾乎是無緣大位的。

  不過話雖如此,趙弘潤仍不看好長皇子趙弘禮,畢竟東宮黨被周昪坑地實在太慘了,『北一軍營嘯』事件,充其量只不過是趙弘禮自罷了東宮太子的名號,真正讓東宮黨支離破碎的,正是周昪當年拋出來的那幾條看似對東宮黨極為有利的北疆策略。

  不誇張地說,要不是周昪明智地選擇投奔了桓王趙弘宣,否則,似鄭城王氏那些血本無歸的貴族世家們,恐怕早就買兇去宰了此人了。

  在這件事上,雍王弘譽的做法亦讓趙弘潤難免感覺有些心寒,倒不是因為雍王弘譽的狠計,而是在於這位二王兄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周昪,避免此事敗露後牽連於他,不得不說,雖然可以理解雍王弘譽這麼做的行為,但是趙弘潤並不認同——如果是他的話,哪怕牽連到自己的名譽,他也會死保周昪。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這件事趙弘潤並不想多說什麼,畢竟這件事到最後,最大的受益人是他的弟弟趙弘宣,白白得到了一支人數為六七萬、滿額編製為十萬人的北一軍。

  也正因為這樣,趙弘潤一開始始終無法相信長皇子趙弘禮果真會將北一軍移交給他弟弟趙弘宣,認為其中一定有詐,直到如今,趙弘潤這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可能趙弘禮還真有他所不瞭解的一面。

  因此,對於弟弟趙弘宣這次高調回大梁力挺趙弘禮,趙弘潤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弟弟的行為符合他們兄弟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處事原則。

  「哥,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就在趙弘潤思索著有關於趙弘禮的事時,趙弘宣在旁換了一副討好的表情。

  趙弘潤看了一眼弟弟,依舊自顧自擦著馬靴,口中淡淡說道:「是駱瑸托你找我詢問蒸餾酒的事?」

  聽聞此言,趙弘宣立馬瞪大了眼珠子,露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你……哥,你怎麼知道?」

  「呵。」趙弘潤淡淡一笑。

  他當然能猜到,畢竟他很清楚如今東宮黨的處境有多麼艱難,在被周昪坑地血本無歸後,就連鄭城王氏,都賣掉了一些在鄭城的田地與空置的屋舍,更何況是其他東宮黨的貴族。

  相比較如今東宮黨在朝中的弱勢,事實上,缺錢才是東宮黨最大的難題。

  因此,倘若趙弘禮他日想要東山再起,那麼在此之前,東宮黨必須掙到足以將趙弘禮推上大位的錢。

  於是乎,駱瑸打起了上黨酒的主意,這種事隨便想想趙弘潤就能猜到。

  問題在於,要不要將蒸餾的工藝交給趙弘禮呢?

  趙弘潤猶豫了一下,畢竟他曾經想過自己去弄,畢竟高度烈酒的銷量很可觀,魏國數十萬軍隊的士卒,就是它的潛在用戶。

  但遺憾的是,趙弘潤還真沒這個閒工夫,因為他所有的財力與人力,都投入到博浪沙、梁魯渠、軌道馬車這些大工程中去了,而若是隨便湊個千把人來釀造上黨酒,產量又上不去,還不如不搞,於是這件事就一直拖著。

  沒想到,駱瑸居然打聽到了這件事。

  在沉思此後,趙弘潤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不過,單單這個工藝,我就要兩成的純利,倘若趙弘禮要用到肅氏商會的話……五成!」

  趙弘宣聞言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冷氣說道:「哥,你也太狠了吧?光這個工藝就要兩成?」

  「回去跟趙弘禮說罷,他會同意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趙弘潤隨即嘗試著穿戴起他那身獵裝來。

  趙弘宣點了點頭,隨即看著兄長穿戴獵裝,好奇問道:「哥,你是要跟著父皇一同去狩獵?」

  「啊。」趙弘潤隨口應了一聲。

  不可否認,狩獵一向是他喜愛的娛樂活動,遺憾的是,這些年來要嘛是南征北戰,要嘛是忙碌於冶造局與工部的事,以至於趙弘潤都快忘記狩獵是什麼感覺了。

  更要緊的是,他父皇組織的皇狩,與一般狩獵不同,到時候獵場內到處都是士卒們提前驅趕過來的獵物,不至於像當初趙弘潤、趙弘宣兄弟倆在上黨郡的冬季那樣,跑個十里地都看不到什麼獵物。

  「哥,你的弓術,射的中獵物麼?」

  趙弘宣好奇地問道。

  對於兄長的騎術,趙弘宣毫不懷疑,畢竟他兄長趙弘潤乃是十萬肅王軍的統帥,幾年南征北戰下來,騎術自然熟絡,但是弓術就不見得了。

  然而,趙弘潤在聽到弟弟調侃似的玩笑後,撇撇嘴從桌上拿起一副臂弩,表情淡然地介紹道:「冶造局試驗臂弩,四成鋼合金、五成水曲柳材質,鹿筋麻纖為弦,自重十二斤,射程一百四十餘步……」

  說著,他手指又撥弄了一下桌上另外一把長弩,淡淡說道:「冶造局二代狙擊弩,在初代的基礎上配置了遠視玻片,且降低了重量……自重四十斤,射程四百餘步……」

  說到這裡,他斜睨著他的弟弟,那眼神彷彿是在說:這都什麼時代了?誰還用弓啊,現在是機關弩的時代!

  趙弘宣張著嘴看著那兩件凶器,隨後又看看趙弘潤,猛地轉身跑離開了書房,他邊跑邊喊道:「哥,給我留一件啊,我也去,我這就回去準備。」

  看得自家殿下那顯擺的模樣,宗衛們苦笑著搖了搖頭:為了狩獵,將冶造局正在研究的兩項戰爭兵器拿來當獵弓,也就自家殿下做得出來這種事。

  而就在這時,門外走入一人,表情奇怪地說道:「弘潤,我方才見弘宣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怎麼了?」

  趙弘潤抬頭一瞧,這才發現來人竟是六王叔趙元俼。

  原來,六王叔趙元俼今日將暫宿在他府上的玉瓏公主送回肅王府,想順便看看趙弘潤,於是正巧在庭院裡碰到了趙弘宣。

  「沒啥,就是我顯擺了幾件獵具,嘿嘿。」趙弘潤笑著說道。

  「獵具?」趙元俼皺了皺眉,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侄子正穿戴著一身獵裝。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

  「六叔,怎麼了?」趙弘潤注意到了六王叔的表情,疑惑地問道。

  趙元俼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發自內心地不希望趙弘潤參加這次的皇狩,哪怕皇狩之後,他在這個侄子心目中的印象被崩塌,他也不希望趙弘潤親眼目睹那個過程。

  但是,他無法開口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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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30 06:04:14
第1116章 皇狩前夕(二)

  「六叔?六叔?」

  「啊?」

  如夢初醒般,六王叔趙元俼回過身來,迎面便瞧見了侄子趙弘潤那關切的目光。

  「六叔,你怎麼了?我瞧你的氣色不大好。」

  趙元俼搖了搖頭,強顏歡笑道:「可能是最近累著了吧,你知道,宗令的職位可不好幹啊……」

  聽聞此言,趙弘潤壞笑了兩聲,調侃道:「侄兒以為,累壞了六叔的恐怕不是宗族的事物,而是那些豪紳貴族府上熱情的家姬吧?」

  聽了這話,在場的宗衛們都忍不住笑了出聲,畢竟他們對怡王趙元俼也算是頗多瞭解了,據他們所知,這位怡王爺的人脈號稱遍佈天下,而睡過的女人呢,也遍佈天下。

  因此,趙弘潤曾經開過六王叔的玩笑:六王叔的人脈有多少,那麼,他睡過的女人就有多少。

  或許有人會覺得,趙弘潤的父皇魏天子應該會是魏國最自在的人,因為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金錢、地位、女人,一切的一切皆唾手可得,但是作為魏天子的兒子,趙弘潤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訴那個人:你錯了!

  在趙弘潤眼中,他父皇魏天子根本沒有自由可言,真正過得最舒坦、最愜意的人,便是此刻眼前這位六王叔趙元俼,魏國首屈一指的大紈絝。

  相比之下,魏天子趙元偲,包括趙弘潤,彷彿就是天生的勞碌命,無法做到像趙元俼那樣灑脫。

  當然了,導致這種情況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趙元偲、趙弘潤父子二人有種非常強烈的,與生俱來的掌控慾望。

  這類人若是當臣子,要嘛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臣,要嘛就是權傾朝野的權臣,無論忠奸,臣權壓制皇權都是必然的;而倘若這類人稱為君王的話,要嘛就是明君、要嘛就是昏君,也不可能出現居中的局面,因為皇權會極力壓制臣子的權力。

  好在趙弘潤雖然也有強烈的掌控慾望,但是對權利並不怎麼熱衷,他的掌控慾望體現在他想要某些事物按照他的意志發展,就拿博浪沙河港來說,參與建設的官員上上下下可以說都是他的人,他認為這樣建比較好,那麼就一定要這樣建,旁人若是想插手,對不住,哪怕是他父皇都沒商量。

  但是,當手底下逐漸出現一些可以獨當一面的屬下後,趙弘潤也並不介意將權利下放。

  比如汾陰縣,他就全權交給了寇正去處理,因為他覺得,寇正有足夠的能力將汾陰縣治理地井井有條。

  趙弘潤一直告訴自己,艱苦是短暫的,相信十年八年後,當國內出現越來越多的賢臣猛將,當魏國越來越強盛之後,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學六王叔趙元俼那樣,以紈絝的心態悠哉悠哉的生活。

  想到這裡,趙弘潤心中忽然泛起一個困惑他許久的疑問:「六叔,我問你一個事啊。」

  「唔?你說。」

  「是這樣的……據我猜測,這麼多年來,與六叔相好過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沒有八千吧?六叔你是怎麼做到讓她們都不曾懷孕的?」

  「啊?」趙元俼不禁有些傻眼,他還以為這個侄子會問出什麼有深度的問題來呢。

  「六叔,你能不能透露個秘密?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那些女人沒有一個生孕的?那麼多的女人,一個都不曾懷孕……要不然,是六叔你的身體有什麼隱疾?」

  趙弘潤話剛說完,就被六王叔趙元俼用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混小子!」趙元俼氣樂了,心中那份莫名的悲傷,亦稍稍褪去了幾分。

  「你六叔我好得很!」他笑罵了一句,隨即在猶豫了一下後,解釋道:「我曾遊歷於巴蜀一帶,在當地尋得一副藥,房事前讓女子服下之後,就不會……那個啥。」

  『避孕藥?』

  趙弘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問道:「有副作用麼?……我是說,那個藥若是吃多了,會不會讓女人無法生育?」

  「你問這個做什麼?」趙元俼皺著眉頭瞧了一眼趙弘潤,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擺擺手說道:「別痴心妄想,六叔我不可能給你的,要不然,我還不被你爹……還有沈淑妃給罵死?」

  出於某種原因,趙元俼在提及魏天子時,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

  然而,趙弘潤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死皮賴臉地向趙元俼討好。

  也難怪,畢竟若是無意外的話,今年,他即將迎娶羋姜,到時候,羊舌杏肯定也會得到一個侍妾的名分,再加上蘇姑娘與烏娜,這就是四個女人了,而他今年才二十歲,萬一其中一個女人不幸中標,他可就要當爹了。

  二十歲的父親……

  雖然在這個世俗,十三四的男子做父親的也比比皆是,但是趙弘潤卻不能接受,他覺得,他還未徹底享受生活呢,怎麼能帶著幾個累贅呢?

  等到再過幾年,等到他二十四、五,或者二十六七,到時候再要幾個孩子,這就很符合他的觀念。

  然而,任憑趙弘潤如何懇求,趙元俼始終不肯,最後沒辦法了,趙弘潤唯有祭出殺招:「六叔,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讓我參加此次的狩獵啊。」

  趙元俼愣了愣,雖然他心中的確是這樣希望的,但是他沒想到趙弘潤會提起。

  「為、為何這麼說?」他少有地有些結巴。

  聽聞此言,趙弘潤理直氣壯地說道:「歷來皇狩,不就是我輩年輕男女相互勾搭的機會麼?萬一出事了,鬧出人命怎麼辦?」

  雖然趙元俼很清楚這個侄子嘴裡的『出事』與『鬧出人命』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這話仍讓他眼皮微微發跳。

  「少來這套!」定了定神,趙元俼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有資格參與皇狩的女子會是尋常女子?就算不……不鬧出人命,你睡了人家也得娶人家,再不濟也得給個侍妾的名分。」

  趙元俼很清楚,面前這個侄子對於一些貴族身邊的家姬是沒有任何興趣的,畢竟基本上那些家姬都不是完璧之身。

  不過最終,趙元俼還是拗不過這個侄子,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丟到趙弘潤懷中,淡淡說道:「大概還有個十幾粒,給你了。」

  「才十幾粒?」趙弘潤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還不夠?」趙元俼沒好氣地說道:「一粒能頂好幾天呢,我就不信你能在皇狩期間勾搭到十幾個女人……」

  趙弘潤怏怏地將小藥瓶收入了懷中。

  沒辦法,眼前這位六王叔可不是他隨意可以糊弄的人。

  「六叔,狩獵大概幾時出發?」趙弘潤問道。

  趙元俼想了想,說道:「還得個五六日吧,中陽那些負責此事的士卒,需要將周邊的獵物先驅趕到獵場,最快的話,月末就可以出發……」

  說到這裡,趙元俼略一沉吟,嘗試著勸阻趙弘潤道:「弘潤啊,你確定要跟著去?……你知道的,你父皇這次名曰狩獵,其實就是避清靜,不想看到你那幾個兄弟鬥來鬥去的,因此,說不準要個把月,你這邊的事,會不會因此耽擱了?」

  「沒事。」趙弘潤聳聳肩,說道:「博浪沙、梁魯渠那邊已經大致不用擔心了,軌道馬車嘛,工部會嚴格按照圖紙建造的,不礙事。……我也想偷偷懶,空口氣。」

  「這樣……」趙元俼點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待叔侄二人又寒暄了幾句後,趙弘潤問趙元俼道:「六叔,你是回宗府還是回怡王府?」

  「就這麼急著把六叔我趕走?」趙元俼聞言笑著說了一句,隨即,他深深看了一眼趙弘潤,說道:「來都來了,弘潤,陪六叔我喝幾杯,你我叔侄二人也有好一段日子不曾碰過幾次面了。」

  見趙元俼這麼說,趙弘潤哪裡會拒絕,當即吩咐庖廚準備酒菜。

  本來,他想將溫崎、介子鴟以及宗衛們都叫來,畢竟人多喝起酒來才熱鬧嘛,但是趙元俼卻阻止了他,提議他們叔侄二人對飲。

  困惑之下,趙弘潤遵從趙元俼的意願,將這位六王叔帶到了府上花園,吩咐宗衛與府上的下人不得打擾。

  當最後幾名奉上菜餚的府上下人退下之後,趙弘潤一邊給趙元俼斟酒,一邊試探著問道:「六叔,你有心事?今日你看起來不大對啊。」

  「可能是過於疲倦了吧。」趙元俼苦澀一笑,終究不敢將心中困擾著他的心事如實地告訴眼前這個視如己出的侄子。

  「弘潤,你幾歲認得為叔我的?」

  「六七歲吧,怎麼了?」趙弘潤疑惑地問道,他總感覺今日的六王叔有些多愁善感。

  聽聞此言,趙元俼端著酒杯,看著趙弘潤頭上的玉冠,感慨地說道:「是啊,一晃那麼多年了,你也及冠了……王妃的人選,選定了麼?打算幾時成婚?」

  「六叔你不會是母妃派來的說客吧?」趙弘潤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元俼,但最終,他還是如實說道:「若無變故的話,應該是羋姜了,至於成婚的日期,我與羋姜還未商量過。不過,父皇與母妃要求我今年必須完婚……可能八、九月份吧。」

  「八、九月份好,早了炎熱,遲了酷寒,八九月份好……」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趙元俼的心中卻莫名的苦澀。

  因為他知道,他應該是沒有機會能喝到這個侄子的喜酒了。

  這個視如己出、就跟親生兒子一樣疼愛的侄子。

  忽然,趙元俼開口說道:「弘潤,你成婚之時,六叔我把『一方水榭』作為賀禮送給你,可好?」

  聽聞此言,趙弘潤險些將嘴裡的酒噴出來。

  要知道,趙元俼的『一方水榭』,那可不是只有在大梁有,國內但凡是大縣,都有一方水榭的影子,簡直就是連鎖產業。

  「真的假的?六叔,你不會是唬我吧?」

  看著趙弘潤那懷疑的樣子,趙元俼微笑著點了點頭。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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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30 06:04:34
第1117章:皇狩出行

  皇狩,說白了就是由王室組織的一場大型聯誼娛樂活動,以滿足形形色色的各類參與者的不同需求。

  對於魏天子而言,這是一次外出散心的娛樂活動,讓他這種在垂拱殿蹉跎了二十餘年的老宅男也活動一下筋骨;對於跟隨狩隊的官員與大梁本地貴族而言,這則是他們難得能在魏天子面前露臉的機會;而對於年輕人而言,這也是勾搭男女的機會。

  等等等等。

  但是無論如何,似這種活動,與平民百姓是無關的,因此,為了避免不和諧的爭論,皇狩的隊伍並未聲張,在四月二十九日天濛濛亮的時候,便悄悄離開了大梁,朝著目標地『中陽獵場』而去。

  隊伍的行程非常慢,慢地讓趙弘潤有些受不了。

  畢竟趙弘潤這些年南征北戰,最擅長的就是長途奔襲,他麾下的肅王軍,縱使是步兵,在某些特定戰事期間,日行速度達到八十里甚至更多,可這支皇狩隊伍倒是好,都快走了三個時辰了,居然連大梁的城郊邊界都未曾跨越。

  當然,他其實也能理解,畢竟眾多的參與者,誰也不會將這次的皇狩當成是任務,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這也是他們擴展人脈、結交朋友的機會。

  就比如繇諸君趙勝,這位君侯在這三個時辰內,就前前後後與許多位大梁本地的貴族並馬交談,談笑風生,彷彿如魚得水。

  「繇諸君與六叔有點像啊。」

  與趙弘潤並駕齊驅的他弟弟桓王趙弘宣略帶幾分意外地說道。

  趙弘潤笑而不語。

  不得不說,繇諸君趙勝與他們兄弟倆的六王叔趙元俼還真是一類人,彷彿無論在什麼場合都能吃得開,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元俼才會舉薦繇諸君趙勝作為他的副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宗府的權利已大不如前了。

  記得四五年前,當趙泰汝、趙來拓、趙來朴還有三叔公趙來峪等宗老還執掌著宗府的時候,那時的宗府,仍隱隱與皇權並駕齊驅,而據趙弘潤所知,在他父皇魏天子初登大位的前後,由於需要仰仗宗府的支持,以至於當時的宗府地位更是超然,凌駕於皇權至上。

  雖然不知具體,但趙弘潤大致也可以猜得出來:那時的宗府,可不需要籠絡宗族、公族的人心。

  只可惜,現在行不通了,如今的宗府,已淪落為皇權的附庸,專門替皇權擺平一些宗族內不和諧的聲音,由於威信已大不如前,因此,似怡王趙元俼、繇諸君趙勝二人的個人魅力就變得尤其重要。

  或許魏天子讓怡王趙元俼以及繇諸君趙勝執掌宗府,多半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想通過這兩位的人格魅力,安撫國內一些心存不滿的貴族。

  不得不說,近兩年來,朝廷對國內貴族的打壓非但沒有放鬆,甚至還在逐步增加,而肅王趙弘潤就更不必多說了,被一幫人蔑稱為『族逆』的他,向來就是打壓國內大貴族的急先鋒,哪怕對方同樣是姬趙氏貴族亦毫不手下留情。

  而這就需要怡王趙元俼與繇諸君趙勝出面安撫那些貴族,使他們相信:朝廷有困難、有需要,才要收回那些礦山、田地,並非是刻意針對你們。

  總而言之,就是讓那些貴族自認倒霉,乖乖聽從朝廷的政令,莫要生事。

  這就是宗府目前的職責——為皇權服務、為朝廷讓路。

  「唔?那不是原陽王麼?」

  冷不丁地,宗衛呂牧指了指隊伍前頭正與繇諸君趙勝並馬交談的人,微微皺了皺眉頭。

  趙弘潤聞言抬起頭來仔細瞧了瞧,發現還真是原陽王趙文楷,還有他的世子趙成琇。

  平心而論,對於原陽王趙文楷的能力,趙弘潤還是比較認可的,他必須承認,他姬趙氏宗族中,也有不少有能力的王侯,比如成陵王趙文燊、安平侯趙郯,而這原陽王趙文楷,也算是其中之一。

  至少,原陽縣在此人的監督治理下,還是比較富裕的,相比較同為大梁周邊城縣的黃池、中牟、啟封等地,原陽縣算是頗為富足的縣城。

  然而讓人詬病的是,原陽王趙文楷的膽子實在太小,想當初魏國與韓國交戰的時候,成陵王趙文燊自行籌建五千義軍,帶著幾個兒子到酸棗佈防,讓趙弘潤刮目相看,而原陽王趙文楷呢,這對父子竟然拋下原陽躲到大梁。

  簡直可笑!

  不得不得,通過這件事,趙弘潤對原陽王趙文楷的評價直線下降。

  而趙文楷的兒子趙成琇就不必多說了,若說此人是紈絝,那簡直是拉低了眾多紈絝子弟的水準,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徒。

  而在趙弘潤身旁,弟弟趙弘宣看向趙文楷、趙成琇父子二人的眼神也沒有幾分善意,原因就在於這對父子曾「堅定不移」地站在原東宮太子趙弘禮這邊,而待等趙弘禮失勢之後,這父子就投了雍王,而過些日子,見慶王弘信強勢崛起,這父子又扭扭捏捏地倒向了慶王弘信,名副其實的牆頭草。

  「繇諸君來了。」

  宗衛長衛驕提醒了一句。

  果然,繇諸君趙勝此時已與原陽王趙文楷分別,駕馭著馬匹來到了趙弘潤這邊。

  對於繇諸君趙勝,趙弘潤與趙弘宣兄弟二人還是頗為尊敬的,因此拱手喚了一聲:君侯。

  「宗府的差事不好幹啊……」

  撥轉馬頭與趙弘潤一行人並行,繇諸君趙勝向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大吐苦水。

  不可否認,繇諸君趙勝作為怡王趙元俼的副職,又是宗府的三十一位常任宗老之一,地位看似風光,可實際上,干的卻是替皇權與朝廷擦屁股的事,有時簡直比當初在隴西時還要憋屈。

  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趙元俼與他作為目前皇權與國內貴族之間的紐帶與交涉中介,地位還是頗為超然的。

  「君侯,原陽王與你說什麼了?」趙弘潤試探著問道。

  繇諸君趙勝也不隱瞞,苦笑著說道:「還不就是殿下您正在督建的其中一條軌道馬車的事……」

  「汾陰到大梁的那條?」趙弘潤恍然大悟。

  「正是。」繇諸君趙勝點點頭。

  正所謂世上永遠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魏天子當初通過垂拱殿對外公佈時,並沒有透露『解縣』已被他兒子肅王趙弘潤排除在『汾陰到大梁』這條直達軌道馬車的鋪設計劃內,但似苑陵侯酆叔等人,最終還是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了這件事。

  他們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是肅王趙弘潤報復他們的舉動。

  可他們倒不敢直接來找肅王趙弘潤,於是托關係,讓原陽王趙文楷找宗府出面解決。

  對此,趙弘潤也感覺意外,畢竟他也不指望這件事能從頭到尾瞞著苑陵侯酆叔那些人。

  「宗府打斷出面干涉?」趙弘潤試探道。

  繇諸君趙勝聞言眼皮挑了挑,圓滑而風趣地說道:「那得看怡王爺的意思了,殿下您知道的,我只是副職,我拿的俸祿,只負責聽那些人喋喋不休的抱怨。」

  說實話,這件事宗府高層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們都知道這是肅王趙弘潤正準備打壓這些貴族的預兆,而待等軌道馬車建成之後,就是苑陵侯酆叔等人為當初的行為買單的時候。

  因此,繇諸君趙勝是絕不會去觸碰這條線的,而怡王趙元俼,這位趙弘潤的六王叔,就更不可能會這麼做。

  如今宗府內唯一有可能會出面干涉,希望雙方和平共處的,就只有宗正趙元儼。

  但很可惜,趙元儼如今早已被架空,他所說的話,幾乎已沒有份量。

  因此,繇諸君趙勝說的話,其實也可以代表宗府對原陽王趙文楷、苑陵侯酆叔等人的態度——你們找我抱怨,我聽著,臨末我可能還會安撫你們兩句,但我就是不插手。

  「用不著理睬他們。」瞥了一眼遠處的原陽王趙文楷,趙弘潤微皺著眉頭冷笑道:「父皇將解縣給了他們,已經給足了他們面子,要是再貪心不足,哼哼。」

  說這番時,趙弘潤的底氣相當足。

  畢竟,宗府如今顯然是站在他這邊的,而國內大貴族陣營中,似成陵王趙文燊、安平侯趙郯這些利益既得者,也早已與過去的陣營劃清界限,投入了肅王黨的懷抱。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苑陵侯酆叔等人挑唆慶王弘信與他趙弘潤公然撕破臉皮,也不過是再上演一場當日慶王府的鬧劇罷了。

  更何況,如今慶王弘信因為吏部,正在與長皇子趙弘禮與雍王弘譽角力,哪有心思兼顧此事。

  「有本事叫他們自己建一條軌道馬車,想撿現成的,門都沒有!」趙弘潤撇嘴說道。

  繇諸君趙勝愣了愣,隨即裝作沒聽到。

  從大梁到中牟,其實直線距離也就八十里,哪怕算上繞行的路,整個路程也不會超過一百里,但是這支由三千浚水軍、八百禁衛軍護送的皇狩隊伍,卻行了整整五日,似這等彷彿龜爬一樣的速度,差點讓趙弘潤急地跳腳。

  但不管怎麼說,在四月初五的上午,浩浩蕩蕩的皇狩隊伍,終於抵達了中陽獵場。

  但是讓趙弘潤、趙弘宣感到頗為意外的是,在隊伍靠近中陽獵場的期間,有一撥人看似是早已恭候在此。

  「這傢伙怎麼來了?」

  瞧見那人,趙弘宣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而趙弘潤亦皺起了眉頭。

  此人,正是他倆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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