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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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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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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30 06:04:58
第1118章:皇狩出行(二)

  「臣趙元佐,在此恭迎陛下。」

  來到魏天子的玉輦前,南梁王趙元佐鞠躬深拜。

  為魏天子駕車的馬伕掃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隨即撩起了玉輦的簾子。

  此人可不是一般的馬伕,那可是三衛軍總統領李鉦,魏天子趙元偲曾經的宗衛長。同時,也是此次皇狩之事的總督治安統領,皇狩期間一切大小事務,都歸這位無冕大將軍管轄。

  「南梁王平身。」

  車帳撩起,玉輦內出現了魏天子的身影,他微笑著嘉譽著南梁王趙元佐:「南梁王此番出征北疆,勞苦功勞,待夏狩罷了回大梁之後,朕定有嘉獎。而在此之前,朕邀南梁王一同狩獵,不知南梁王可願?」

  「固所願爾。」南梁王趙元佐低著頭,看似恭順地接受了魏天子的邀請。

  魏天子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負責駕馭玉輦的李鉦放下簾子,駕馭著玉輦緩緩前往中陽行宮。

  從始至終,南梁王趙元佐皆站在道路一旁,靜靜地看著玉輦駛遠。

  忽然,他好似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瞧了一眼,正好看到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以及他們一行人的幾輛馬車。

  「呵。」南梁王趙元佐朝著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微微一笑,笑容中隱隱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

  「這傢伙……」趙弘宣面色更為陰沉,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對於南梁王趙元佐這個曾經對兄長趙弘潤見死不救的三叔,趙弘宣心中異常厭惡,再加上雙方彼此曾在天門關發生了一些摩擦,導致如今趙弘宣對南梁王趙元佐的厭惡,更在雍王弘譽之上。

  畢竟在趙弘宣眼裡,雍王弘譽雖然陰險,但並未做出對他兄長趙弘潤不利的事,可南梁王趙元佐,當初可是真真切切,對他兄長趙弘潤見死不救的。

  「誒。」注意到了弟弟的舉動,趙弘潤反手拍了一下弟弟的手臂,示意他注意場合。

  要知道此刻周圍儘是大梁本地或外地的名流貴族,要是弟弟趙弘宣做出什麼不智的舉動,難免會落人口實。

  畢竟再怎麼說,南梁王趙元佐也是他們兄弟倆的三伯,是長輩,因此哪怕心中再有諸般不滿,至少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得遮掩一番。

  「哼!」在得到兄長的提醒之後,趙弘宣勉強按下心中的怒意,但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看著趙弘宣這模樣,南梁王趙元佐不以為意,反而笑地更厲害了。

  「玩得開心些。」

  在桓王趙弘宣駕著馬經過的時候,南梁王趙元佐似長輩叮囑小輩般,淡笑著說了一句。

  清楚可見,桓王趙弘宣回頭看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俊秀的面孔因為惱怒都看似有些扭曲了。

  因為他本能地感覺,南梁王趙元佐這句看似平淡的話中,隱隱有種莫名的惡意。

  倒是趙弘潤,在駕馬經過時皺著眉頭瞧了幾眼南梁王趙元佐,心中暗暗嘀咕:「玩得開心些」……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為何,趙弘潤感覺南梁王趙元佐這句話,彷彿有什麼深意。

  不過待他正要細細琢磨的時候,前面傳來了弟弟趙弘宣的催促聲,於是,他顧不得細想,一抖韁繩趕了上去。

  看著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離去的背影,南梁王趙元佐臉上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此時,他的目光瞥向那條如同長龍般的皇狩隊伍中,待看到怡王趙元俼的身影時,他嘴角稍稍向上一揚,用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說道:「玩得開心些……這次皇狩,很有意思吶。」

  可能是感覺到南梁王趙元佐的眼神,正與繇諸君趙勝談聊的怡王趙元俼扭過頭來看了南梁王趙元佐一眼。

  二人的視線稍一接觸,便迅速錯開。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跟隨著皇狩的大隊伍,已經遠遠瞧見了『中陽行宮』的輪廓。

  而在皇狩隊伍前頭的天子玉輦,已行駛到了『中陽行宮』的城牆外頭。

  在玉輦上,魏天子撩起簾帳,抬頭瞥了一眼中陽行宮的外圍城牆,隨即淡淡說道:「朕,不喜此地。」

  此時在玉輦上,坐著兩位后妃,並非皇后或施氏,而是在宮內與世無爭、但誰也不敢招惹她們的兩位后妃——沈淑妃與烏貴嬪。

  「陛下?」烏貴嬪小聲疑惑地詢問了一聲,但是被沈淑妃輕輕擺手勸阻了。

  沈淑妃很瞭解自己的男人,每當這個男人陷入沉思,且喃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時,她們只需在旁聽著就好,聽完就將其忘掉,日後也莫要提及。

  「你們知道麼?」魏天子看了一眼沈淑妃與烏貴嬪,用嘲諷的口吻說道:「曾經有個人,想在這裡訓練出一支不亞於魏武軍的軍隊,更自己親自披掛訓練,可結果呢?才三個月工夫,他就放棄了……他愚蠢的念頭,讓朝廷耗費巨資建造了這座要塞般的軍營,而到最後,他將這座要塞般的軍營改建為了獵宮,帶著所謂的『陽武衛士』,馳騁獵場、自娛自樂……呵呵呵呵,朕不喜此地,但每次來到這裡,朕心中就很痛快……兩位愛妃可知為何?」

  由於已經得到了沈淑妃的提醒,烏貴嬪這次沒有再貿然插嘴,只是靜靜地聽著。

  果然,魏天子不等她們回答,便自顧自喃喃自語起來。

  恐怕沈淑妃與烏貴嬪萬萬想不到,魏天子口中的『那個人』,即是他的父親,先代魏國君王趙慷。

  不錯,這座坐落於中陽縣東北三十餘里處的『中陽行宮』,正是趙弘潤的祖父、魏天子趙元偲的父親,先代魏國君王趙慷在『魏韓上黨戰役』之後下令建造的。

  在那場『魏韓上黨戰役』中,魏國慘敗於韓國的鐵騎,魏人的驕傲『魏武軍』全軍覆沒,這對先代魏王趙慷亦是極其沉重的打擊,畢竟,據說正是因為趙慷的盲目自大,認為魏武軍無人可敵,貿然與韓國的新銳兵種『騎兵』交戰,這才導致發生那場令舉國魏人都感到悲痛的悲劇——當時魏軍最強大的魏武軍,駕馭著數千乘戰車,統率著數萬名英勇男兒,與韓國數萬騎兵展開交鋒,最終被韓國鐵騎踏碎,全軍覆沒。

  因此,事後趙慷不顧百官的勸阻,斥資建造『陽武城』,更親自披掛,希望在這裡再訓練出一支軍隊,使魏武軍重新復活,向韓國討回『魏韓上黨戰役慘敗』的恥辱。

  遺憾的是,當時魏武軍集中了魏國最出類拔萃的男兒,那時但凡是國內的武家子弟,皆立志投奔魏武軍,這就導致魏武軍全軍覆沒之後,魏國的軍事人才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儘管趙慷提拔了一些將軍協助訓練新軍『陽武軍』,但最終,訓練的成果並不能讓趙慷感到滿意。

  於是乎,趙慷原本一腔熱血被澆滅,又返回了大梁。

  若干年之後,『陽武城』被改建為獵宮,稱『中陽行宮』或『中陽獵宮』,而曾經被趙慷寄以厚望、希望能媲美魏武軍的『陽武軍』,也淪落為看守、管理中陽獵場的衛士。

  每每來到這裡,每每想到此事,魏天子趙元偲就忍不住想笑。

  唯一遺憾的是,他想嘲笑的對象早已不在人世。

  「哼!」

  在冷哼一聲後,魏天子吩咐充當馬伕的三衛軍總統領李鉦:「進城!」

  「是!」

  李鉦應了一聲,駕馭著玉輦緩緩進入陽武城,或者說是,中陽行宮。

  不得不說,這座已存在幾十年的獵宮,之所以如今仍能保持原樣,趙元偲每年都得從內侍監執掌的私庫中撥出一大筆錢去修葺,但是趙元偲從不後悔。

  因為每當他來到這裡,他耳邊彷彿都能迴響起一些人惡毒的詛咒,正是這些惡毒的詛咒,激勵著他,勉勵地他,二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地在垂拱殿處理政務。

  記得趙弘潤曾經說過,倘若要在日復一日呆在垂拱殿那個狹隘的屋子裡,終日批閱那些一輩子都批不完的奏章,他會發瘋的,而事實上,魏天子趙元偲亦幾度感到厭煩。

  但每次想到那些惡毒的詛咒,趙元偲心中便再次充滿了動力。

  而相比較魏天子趙元偲在來到這座行宮的複雜心情,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則是興奮居多。

  其中最興奮的,還得時趙弘潤。

  因為在過去的幾年,除了『楚暘城君熊拓率軍進犯』等少數兩年,其餘幾年魏天子都曾組織皇狩,但是很遺憾,趙弘潤每次都無緣參與,要嘛是正在率軍征戰,要嘛就是在國外處理戰後的收尾工作,以至於每次回到大梁後,只能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看著那些參與者。

  唯一一次可媲美皇狩的狩獵記憶,就是當年的『成皋合狩』,結果那次合狩,被一個叫做『比塔圖』的羯角部落族長與一個叫做『桓虎』的韓國馬賊給攪和了。

  『這次,可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回。』

  瞧著陽武城內巍峨聳立的行宮殿閣,趙弘潤暗暗摩拳擦掌。

  而與此同時,在大梁城內的大理寺監牢,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帶著幾名御衛來到了監牢,斥問監牢內的獄卒:「原吏部左侍郎郗絳,關押在何處?」

  在不遠處的監牢內,孫叞咕嚕一下從草鋪上翻身爬了起來,站在牢門旁仔細打量著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一行人。

  『這些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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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暗查

  孫叞不認得童信這位拱衛司右指揮使,而童信自然也不會在意孫叞這個關在監牢的囚徒,只顧向看守監牢的獄卒詢問原吏部左侍郎郗絳的關押之地。

  見童信盛氣凜然的模樣,監牢內一干獄卒們面面相覷,或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請問您是?」

  童信瞪了那名獄卒一眼,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懸示於眾獄卒跟前,令牌上分明刻著『禁衛軍指揮使童信』若干個字。

  或許有人會感到納悶,童信不是拱衛司右指揮使麼,為何會持有禁衛軍的令牌?

  很簡單,因為拱衛司作為魏天子新組建的監察密使機構,它的存在被魏天子與內侍監刻意掩蓋,唯有一小部分才知道、或隱約聽聞拱衛司的存在。

  另外,除了禁衛軍的令牌外,拱衛司還有兵衛、郎衛以及內侍監的令牌,甚至於,只要拱衛司需要,內侍監名下的內造局還會配給拱衛司各種用來證明身份的令牌,以保證拱衛司的御衛們在任何一個場所皆暢行無阻。

  「原來是禁衛統領大人。」

  在看到童信那塊令牌後,那些獄卒們變得愈發恭順起來。

  別看禁衛在某些知情者眼裡,其實在魏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但是在不明究竟的人眼中,用禁衛的身份來唬人,依舊是屢試不爽。

  「少廢話!帶本統領去見郗絳!」童信沉聲喝道。

  「遵、遵命。」那幾名獄卒連忙應下,帶領著童信與其身後幾名御衛,前往深處的監牢。

  『禁衛軍?』

  看著童信等人離去的方向,孫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孫叞懷疑童信等人的來歷時,童信一行人已在那幾名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大理寺監牢深處的牢房,在深處的其中一間牢房內,已被免職看押的原吏部左侍郎郗絳正坐在牢房內一張案几後,閉目養神,也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忽然,一陣腳步聲引起了郗絳的注意,他抬起頭,正好看到幾名獄卒打開了牢門,隨即,有一名禁衛打扮的男人(童信)邁步走了進來。

  『又怎麼了?』

  郗絳暗自嘆了口氣,眼眸中閃過幾絲苦澀與無奈。

  「你就是原吏部左侍郎郗絳?」童信在上下打量了郗絳幾眼後,沉聲問道。

  郗絳用困惑的眼神看了童信幾眼,點點頭,小心地說道:「正是罪人,不知這位大人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童信一揮手,沉聲說道:「帶到拷刑房,我要親自問話!」

  話音剛落,童信身後那幾名御衛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將郗絳架了起來。

  見對方這架勢,郗絳不禁有些慌了,一邊掙扎一邊叫道:「你等是何人?你等無權濫用私刑!」

  但最終郗絳還是被童信一行人來到了監牢盡頭的拷刑房,即對人犯嚴刑逼供的地方。

  這時,童信遣散了那幾名獄卒,勒令他們不得靠近,隨即吩咐一名御衛在外看守,囑咐道:「童虎,看著這裡,任何人不得靠近!」

  「族兄您放心。」那名御衛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說道。

  童信這才邁步走入拷刑房,將房門關上。

  而此時,已被兩名御衛架上房內的原吏部左侍郎郗絳,眼中又驚又怒,用既憤怒又畏懼的眼神看著童信,低聲說道:「你們……莫非是雍王派來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童信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疊紙,拍在郗絳胸口。

  隨即,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名御衛將郗絳放開。

  郗絳驚疑地看了一眼童信,雙手接過那一疊紙,皺著眉頭低頭翻閱,沒想到越看越心驚,驚地甚至連額頭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原來,那一疊紙上,竟是他郗絳迄今為止的履歷,包括家中有多少人丁,各叫什麼,今年多少歲,就連他的生辰八字都清楚寫在上面,就差把他郗絳的祖宗給刨出來了。

  見此,郗絳眼中閃過濃濃的警惕,憤慨而驚怒地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而看著郗絳警惕的眼神,童信卻異常平靜,淡淡說道:「郗大人,你不必猜測童某的身份,童某問你什麼,你只需如實回答,就相安無事。」

  然而,郗絳依舊用警惕的眼神看著童信,冷冷說道:「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見此,童信微微皺了皺眉,在沉思了片刻後,從懷中又取出一塊赤紅色的令牌,懸示於郗絳面前。

  『垂拱殿御庭衛右指揮使童信?……咦?莫非就是那個「拱衛司」?』

  郗絳眼中閃過濃濃驚疑之色,作為原吏部左侍郎,他當然聽說過宮內有這個地位超然的監察司,只不過魏天子與內侍監一直以來都否認有拱衛司的存在,因此,似郗絳這些道聽途說的人,也不敢肆意談論罷了。

  『原來是陛下的人……』

  虛驚一場,郗絳苦笑著搖了搖頭,面朝童信半開玩笑地問道:「統領大人是要暗訪麼?也罷,統領大人請問,罪人知無不言。」

  童信點了點頭,隨即正色問道:「郗大人,你那個友人,你對他瞭解多少?」

  「啊?」郗絳不禁愣住了,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童信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想了想後,他如實說道:「許吉與我,皆是襄邑縣棗莊的人,互為鄉鄰,當時我家貧困潦倒,他曾仗義資助……」說著,他抬起頭看向童信,困惑的表情似乎在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童信沉默了片刻,隨即正色說道:「我懷疑,那許吉登門拜訪郗大人托郗大人為他兒子謀官這件事,或許仍有玄機……總之,我需要郗大人你的配合。」

  郗絳想了想,問道:「如何配合?」

  只見童信思忖了一下,低聲說道:「許吉父子亦在此監牢,待會我提審許吉,請郗絳配合我詐他,我認為這件事……有些蹊蹺。」

  『……』

  郗絳看了一眼童信,將信將疑,畢竟他並不認為許吉托他幫忙會有什麼另外的不純動機。

  不過既然童信已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郗絳也唯有應允,畢竟,倘若童信果真是魏天子的人,那麼,他郗絳全力配合的行為,或能讓他免除牢獄之災。

  見郗絳點頭同意,童信遂吩咐那兩名御衛道:「你二人去將許吉提來審問。」

  「是!」兩名御衛抱拳領命而去,不多大工夫,便架著一名目測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回到了拷刑房。

  而此時,童信已將郗絳鎖在了拷刑專用的木架上。

  「你就是許吉?」童信沉著臉喝問道。

  很顯然,那許吉見過的世面遠不如郗絳,被童信滿臉陰沉地恐嚇了一句,竟嚇得雙腿發軟,面色發白。

  而待他看到被鎖在拷刑架子上的郗絳時,他的面色更加難看,額頭汗水直冒,嘴裡喃喃自語著『怎麼會這樣?』、『為何會這樣?』之類的句子。

  瞥了一眼許吉,郗絳長嘆一口氣,苦澀說道:「許吉,我真是被你給害死了……」

  聽聞此言,許吉扭過頭看向郗絳,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在許吉看來,他的知交郗絳那可是刑部左侍郎,稍微照顧一下他的兒子,這才多大點的事?為什麼會弄到這種地步?要知道據許吉所知,以往吏部內部最是多這種徇私薦官的事,為何那些人都沒事,到他和郗絳這裡,卻偏偏壞事了呢?

  而此時,童信已燃起了火盆,將一塊烙鐵翻了翻去,而另外兩名御衛,則從放置刑具的架子上拿出了兩根粗鞭,這一幕看得許吉是心驚膽顫。

  「你、你們是什麼人?濫、濫用私刑,還有王法麼?!」他色厲內荏地呵斥道。

  「哼!」童信冷哼一聲,罵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我告訴你,你們這次攤上大事了!」

  『我只是讓多年的知交幫個小忙,這……這就攤上大事了?』

  許吉不明就裡。

  而此時,郗絳則嘆息著說道:「許吉,他們要找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提醒你來找我幫忙的人。」

  「……」許吉張著嘴愣住了。

  見此,郗絳眼中閃過幾絲驚色:果真有人在背後挑唆?

  他當即使了一個眼色給童信。

  童信會意,冷笑著說道:「那是一群企圖顛覆我大魏的叛黨,你等與其勾結,就是萬惡不赦的大罪!……你們不招沒有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開口。」

  話音剛落,那兩名御衛便提著粗鞭走了上來,而就在這時,就見許吉驚叫道:「我招我招,是王虎,是王虎。」

  『這就招了?』

  童信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許吉。

  而此時,郗絳一臉不可思議地問許吉道:「王虎?襄邑縣的縣尉?許吉,這到底怎麼回事?!」

  扭頭看了一眼郗絳的慘狀,許吉苦澀地嘆了口氣,說道:「郗兄,我對不住你……王虎前些年在縣裡開了幾間賭坊,我有一次路過時,就去耍了耍,結果讓我贏了幾十兩銀子……」

  郗絳搖了搖頭,他知道,許吉小有家財,而賭坊對於這類有錢的主顧,歷來都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先給你嘗點甜頭,倘若你因為貪婪而一頭栽進去了,那麼最終,就是被賭坊宰地傾家蕩產。

  果不其然,在郗絳的搖頭嘆息聲中,許吉苦澀地說道:「前幾回,時而還能贏個十幾兩,不過後來,十次裡九次輸,待我回過神時,我已欠下了王虎萬餘兩銀子……」

  「萬餘?」郗絳愣了愣,臉上露出幾許怒其不爭的表情,畢竟萬餘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萬餘兩銀子的欠錢,我賣了田地屋舍,也不夠數。……後來王虎跟我說,他說,「你不是有個知交在大梁做高官麼?你兒子讀了許多年書,也算聰明伶俐,何不讓他去參加會試呢?」,他又說,如果我兒子當了官,他就免了我的欠錢,還說會他小女兒嫁給我兒子……」許吉羞愧地說道。

  聽聞此言,郗絳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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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0章:暗查(二)

  此後,童信又審問了許吉好一陣子,直到確認許吉所知的不多,這才叫御衛又將其關回監牢內。

  同時,他將郗絳身上的枷鎖被解除了。

  而此時,郗絳的神色已變得極其凝重,他正色詢問童信道:「統領大人在暗查的,莫非是『蕭逆』?」

  作為曾經的朝廷高官,郗絳自然知道『蕭逆』這個埋藏在他們魏國的毒瘤,想當初『前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案,朝廷便已將蕭逆判定為萬惡不赦的亂臣賊子,只不過並未對外透露而已。

  童信沉默了片刻,搖頭說道:「恕我不方便透露。」

  『看來是「蕭逆」了……』

  郗絳會意地點了點頭,終於恍然大悟。

  記得起初他就感覺奇怪,雖說他徇私薦官的行為的確是觸犯了國法,但也不至於驚動拱衛司,現在他明白了,原來魏天子要查的,根本就不是他郗絳的行為,而是在這件事背後牽線搭橋的『蕭逆』。

  想了想,郗絳對童信說道:「我與許吉彼此知根知底,他不會是逆黨,這事我可以用身家性命擔保,至於王虎……這我說不好。」

  「他是襄邑本地人麼?」童信問道。

  郗絳回憶了一番,點點頭說道:「好似……好似是(襄邑)縣裡的人。」

  「此人可曾從過軍?」童信又問道。

  郗絳思忖著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前些年我回襄邑祖籍時,曾路過縣城,當時,城裡有幾個地盤在替王虎吹噓身上的傷痕來由……應該是投過軍的。」

  聽聞此言,童信心中對那個王虎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畢竟據他所知,蕭氏餘孽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已故的南燕大將軍蕭博遠的部署。

  想到這裡,童信又問道:「郗大人,你對王虎瞭解多少?」

  郗絳想了想,回答道:「我對王虎瞭解不多,只知道他武藝不錯,據說當初他回襄邑後,曾將縣內一些地痞、遊俠收拾地服服帖帖,因此,襄邑縣令提拔王虎為縣尉。……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襄邑。』

  「唔。」童信點了點頭,抱拳對郗絳說道:「好,有勞郗大人了,我且將郗大人送回牢房。」

  「有勞。」郗絳拱了拱手。

  將郗絳送回牢房後,童信帶著童虎等幾名御衛,匆忙離開大理寺監牢。

  離開監牢前,童信意外地發現,在一間監牢內,有一名囚徒(孫叞)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禁衛軍來大理寺監牢……看來這事不小啊。』

  待等童信離開之後,孫叞招招手將他買通的獄卒李老六招到了跟前,小聲問道:「六哥,方才那幾個人,在牢裡去見了誰?」

  李老六朝著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注意,遂小聲說道:「那幾人,提審了原吏部左侍郎郗絳,還有那個叫許吉的。」

  「哦。」孫叞摸著下巴想了想,可惜卻想不出頭緒。

  也難怪,畢竟他根本不清楚『蕭逆』的事,如何猜得出童信此行的目的。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吏部左侍郎郗絳與許吉二人之所以入獄的原因——以權謀私、徇私舞弊。

  說起來,他方才其實也曾委託李老六去偷聽,只可惜,李老六看到童虎手持利刃守在拷刑房外,根本不敢靠近,畢竟對於他這等獄卒而言,縱使是那些御衛披上的禁衛軍的皮,也不是他有膽子招惹的。

  而就在孫叞與李老六竊竊私語之際,忽聽監牢入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大理寺獄丞金緒火急火燎地趕到了監牢。

  眼角餘光瞥見金緒,李老六當即嚴肅的表情,裝模作樣地呵斥孫叞:「一兩銀子就想讓老子給你跑腿?瘋了吧你?……啊,金獄丞。」

  獄丞金緒對李老六臉上的驚慌視而不見,畢竟他才不在乎李老六是不是在敲詐囚徒孫叞,待走近後,劈頭蓋臉就問道:「方才可是有人手持『禁衛軍』的令牌前來探監?」

  「是、是的。」李老六不敢隱瞞,如實說道:「那幾人在拷刑房提升了原刑部左侍郎郗絳,還有那個許吉。」

  聽聞此言,獄丞金緒皺了皺眉,邁步走向監牢深處,待確認郗絳與許吉還在監牢內後,又皺著眉頭走了回來。

  『禁衛軍?不對吧,應該是拱衛司……』

  嘴裡嘟囔著,獄丞金緒走回了孫叞那間監牢附近,心中一動,問道:「方才那幾名禁衛,可曾說過他們叫什麼?」

  「不曾,不過領頭的那人出示過禁衛軍的令牌。」李老六回答道:「好似是……禁衛軍指揮使童信。」

  『童信?哦哦,原來是童憲那個老閹種的族侄……是拱衛司沒錯了!……我就說前段時間怎麼沒有動靜人,原來是不想打草驚蛇,想等我方的注意力轉移到皇狩那事上,才著手追查……真沉得住氣啊,昏君。』

  嘴角揚起幾分冷笑,獄丞金緒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看著金緒離開的背影,孫叞眼眸中閃過幾絲迷惑。

  一開始,他很懷疑童信那幫人的身份,畢竟禁衛軍的主要職責就是守衛皇宮安全、維持周邊治安,與刑審人犯八竿子都打不著,結果今日突然有人自稱禁衛闖到大理寺監牢來,要提審原吏部左侍郎郗絳,因此孫叞非常懷疑童信的身份。

  但是看方才獄丞金緒的態度,此人與童信明顯不是一夥的。

  也就是說,童信那夥人是好人?——反正無論如何,獄丞金緒在孫叞眼中就是大大的奸官。

  畢竟就連那位肅王殿下都懷疑獄丞金緒嘛,肅王殿下是不會出錯的。

  「六哥,替我傳個消息。」

  孫叞附耳對李老六囑咐了幾句,讓後者將消息傳到他孫叞那幫遊俠兄弟們耳中,自會有青鴉眾的人按時去聯絡他們。

  而此時,獄丞金緒已回到了他的班房,只見他坐在屋內一張椅子上,似乎等待著誰。

  沒過大會工夫,門外走入一人,正是大理寺斷丞沈歸。

  見此,獄丞金緒連忙站起身來,朝著沈歸拱了拱手。

  沈歸抬起右手虛拍了幾下,回頭瞧了瞧屋外,隨即將房門關上了。

  「怎麼樣?是禁衛軍的人麼?」他問道。

  「若無意外的話,應該是拱衛司的人,哦,領頭的那個,是童憲那個老閹種的堂侄童信……」獄丞金緒低聲說道,同時給沈歸倒了一杯茶。

  「童信啊。」沈歸抿著茶水咂咂嘴,隨即淡淡問道:「他去見了郗絳?」

  「還有許吉。」金緒用帶著擔憂的口吻說道:「事後我去看過,郗絳與許吉二人身上皆無明顯用刑的痕跡,神態亦不似受過刑的樣子,不出意外的話,許吉應該已經將他所知道的都招供了了。」

  「無妨。」沈歸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杯沿,淡淡說道:「箭已射出,許吉招供不招供,影響不大,反正他知道不多,頂多就是招認一個王虎。」

  說著,他在沉思了一番後,低聲說道:「童信想要順藤摸瓜,就必須去找王虎,這樣也好,派人通知王虎,叫他想辦法幹掉童信,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話,童信為了防止消息走漏,不會帶太多人,正好趁機機會將這個昏君的爪牙除掉!」

  「恐怕不易。」金緒苦笑著說道。

  對於拱衛司這個魏天子秘密組建專門用來對付他們的監察司署,似金緒等人自然不會陌生。

  據他們所知,拱衛司御衛的裝備,那絕對是魏國頂尖一流的。

  因為替拱衛司御衛打造武器裝備的,乃是內造局,而內造局,別看不顯山不露水,可實際上卻是共享著冶造局的技術,像什麼袖箭、臂弩、三棱刺,但凡是冶造局有的技術,內造局其實都有,只不過冶造局從來不聲張,只負責武裝內侍監以及如今的拱衛司而已。

  而最關鍵的是,冶造局與兵鑄局合作量產的武器裝備,更多的考慮價比性,而內造局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們只要最好,以至於有些肅王軍都無財力配置的裝備,內造局卻提供給了拱衛司。

  比如『環鎖鎧』,在冶造局都沒有研發出對應機械技術的情況下,內造局完全靠手工打造,因此每一件鎧甲都是天價。

  想要殺死一名武裝到牙齒的拱衛司御衛,談何容易。

  「讓王虎盡力而為吧。」沈歸說道。

  「唔。」金緒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那郗絳,還有許吉父子二人如何處置?」

  沈歸想了想,說道:「郗絳暫時留著,他若是死了,趙弘禮、趙弘譽、趙弘信那幾個昏君的狗兒子就會察覺不對,我等暫時沒有精力兼顧大梁……至於許吉父子,哼,收了我等的錢,最終背叛我等,將我等被賣了,呵,這種狼心狗肺的傢伙留著作甚?隱蔽些,幹掉他們。」

  「會不會不妥啊?」金緒憂心忡忡地問道。

  「無妨,那父子二人,不過是無足輕重之人,死了就死了,影響不了大局。正好,今日童信不是提審了許吉麼,而許吉也招認了,就安排他父子心愧自殺即可。……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懷疑,皇狩之事過後,誰還會記得這種小事?」

  說到這裡,他將杯中的茶水喝完,舔舔嘴唇戲虐說道:「昏君已經到獵宮了,這場好戲我不能錯過。我迫不及待想要親眼目睹昏君在震驚時那張醜惡的臉孔。……我離開之後,大梁由你負責。」

  「是,沈大人。不,是……蕭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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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1章:中陽行宮

    暫時不說大樑,且說中陽獵宮這邊。

    抵達中陽獵宮的當晚,護衛皇狩隊伍的三千浚水軍與八百禁衛軍,便從『陽武軍』手中接管了行宮的防務。

    而隨同魏天子一同前來的那些內侍監的太監們,則按照舊有的規矩,安排此番參與皇狩的人員入住行宮內的殿閣。

    整個中陽獵宮,當初借鑒了九宮陣型而建設,即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一共九座宮殿,仿佛眾星捧月般,將『中宮』拱衛在正中央。

    不過按照魏國的習俗,魏天子與隨同的後妃並非是居住在『中宮』,而是住在靠北面的『坎宮』,畢竟『北』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尊位。

    而『中宮』,實際上是一座宴客的場所,殿內主廳的空間非常大,據說先代魏國君王趙慷最多一次曾在這裡宴請數千名參與狩獵的貴族。

    值得一提的是,『坎宮』的偏殿還有一處魏天子陳列歷來皇狩期間成果的展覽區,歷年來但凡是魏天子親手或參與獵殺的大型獵物,都會在經過特殊手法的加工後,將一具具仿佛活體標本似的展覽品陳列於此,這個習俗最高誕生于先代魏國君王趙慷。

    這不,在入住行宮之後,魏天子便帶著沈淑妃與烏貴嬪到離宮觀賞他的私人收藏,畢竟沈淑妃與烏貴嬪還是首次來到中陽行宮。

    還別說,魏天子的收藏還真的頗為豐富,猛虎、熊羆、豺豹、飛禽,琳琅滿目,尤其是在經過特殊的加工後,那些仿佛標本似的野獸屍體大抵都能保持生前的兇惡,因此難免會唬地沈淑妃與烏貴嬪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魏天子,這讓魏天子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而除了『中宮』與『坎宮』外,東北方向的『艮宮』,曾經是屬於東宮太子趙弘禮的殿閣,而如今因為東宮之位暫時空懸的關係,這座宮殿在這次皇狩中空置,並沒有迎來它的主人。

    『艮宮』往南即是象徵著正東方向的『震宮』,是除北面『坎宮』與東北『艮宮』外地位最高的殿閣,因此入主其中的人,歷來也是最尊貴的客人,不過一般情況下,這座宮殿歷年來是除了東宮太子趙弘禮外其餘皇子與其皇子妃的住所,包括這次參加皇狩的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亦住在這座宮殿。

    『震宮』再往南,就是『巽宮』,一般是皇親國戚的住處,比如怡王趙元俼、懿王趙元儼、南梁王趙元佐,再比如並沒有參與這次皇狩的鄭城王氏族長王寓等等。

    再說西側向的幾座宮殿,居西北方向的『乾宮』,通常情況下是駐軍的地方,像這次,三千浚水軍主要就駐紮在這裡,而統領這三千步卒的浚水軍將軍李岌、曹介二人。

    『乾宮』往南依次是『兌宮』與『坤宮』,這兩座宮殿供參與皇狩的貴族或官員居住。

    而正南方向的『離宮』,則照舊空置——離宮也是天子的睡臥宮殿,不過只在一種情況下開啟,即存在有太上皇的時候。

    打個比方,倘若魏天子趙元偲的父親趙慷仍然在世的話,按照習俗,魏天子應當讓出『坎宮』,居住于『離宮』,否則,『離宮』則空置。

    這九座宮殿,建築擺設各不相同,就拿趙弘潤、趙弘潤兄弟二人居住的『震宮』來說,這座宮殿的占地就比大樑城的整座肅王府還要大。

    可即便如此,往年這座宮殿亦是人滿為患,畢竟趙弘潤那幫兄弟們除原東宮太子趙弘禮外都會居住在此,而每個兄弟身邊都會帶著王妃、宗衛、府衛以及若干伺候的下人,照這樣算的是,一名皇子都要帶著百餘人,要是『震宮』不夠大的話,還真容納不下。

    不過今年,參與皇狩的諸皇子就少得可憐了,除了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外,據說就只有襄王弘璟隨同前來,其餘諸皇子,長皇子趙弘禮、雍王弘譽還有慶王弘信,這三人還在大樑因為吏部而鬥地不可開交,四皇子燕王趙弘疆駐守山陽、淇縣,六皇子趙弘昭遠在齊國,而七皇子熙王趙弘殷,則因為受了腿傷沒有參加這次的皇狩——據趙弘潤所知,趙弘殷上個月被一匹不知是誰贈送的烈馬顛了下來,不幸摔傷了腿。

    正因為只有趙弘潤、趙弘宣、趙弘璟三人,因此,震宮內的房間可以說是相當的寬裕。

    “老八、小九,你倆先挑吧。”

    在分配住房的時候,襄王趙弘璟看似頗為禮讓兩位弟弟。

    對於襄王弘璟,趙弘宣談不上惡感,但也沒有什麼好感,畢竟這位三王兄一開始幫著雍王弘譽針對長皇子趙弘禮,如今又幫著慶王弘信對付雍王弘譽,在他眼裡也是典型的兩面三刀的人,因此,趙弘宣也沒有與襄王弘璟交流的意思,在敷衍似的客氣了兩句後,便帶著李蒙等三名宗衛挑選房間去了。

    相比之下,趙弘潤倒是與襄王弘璟聊了幾句:“三王兄不留在大樑,不怕趙五勢單力薄麼?”

    襄王弘璟聞言笑而不語,不可否認,他倒是想幫老五趙弘信對付雍王弘譽,但問題是,吏部本來就是長皇子趙弘禮的地盤,老五趙弘信偷偷摸摸想把吏部占為己有,這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這位雍王弘譽義助趙弘禮,因此在趙弘璟看來,老五趙弘信這回是栽定了,但很顯然,心高氣傲的趙弘信不肯承認失敗,仍在抗爭。

    “那件事愚兄就不參合了……”襄王弘璟輕笑著說道:“事實上我勸說趙五,廢太子與雍王的聯合,不過是利害一致而已,廢太子想要拿回吏部,而雍王則要通過此事打擊趙五……在我看來,不如就將吏部還給廢太子,你看看廢太子會不會與雍王站邊,別忘了,廢太子可是被雍王拉下來的,真當趙弘禮能不計前嫌?……但很可惜,趙五並沒有接受我的建議。”

    聽了襄王弘璟的話,趙弘潤忍不住瞧了他幾眼。

    不可否認,襄王弘璟這幾句話一針見血——的確,長皇子趙弘禮根本不會真心實意與雍王弘譽聯手,因為這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而駱瑸為趙弘禮制定的策略也證明了這一點:將東宮黨遷到上黨郡,遠離國內紛爭,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顧名思義,趙弘禮不會真的插手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這兩個兄弟之間的爭鬥,雖然他暫時沒有坐收漁利的能力,但這並不妨礙他隔岸觀火。

    想到這裡,趙弘潤忽然沒了興致,畢竟他越來越抵觸他幾個兄弟為了大位而爭權奪利,雍王弘譽還好,至少人家如今暫代他們的父皇坐鎮于垂拱殿,將政務處理地妥妥當當,已證明了他具有成為君王的能力,可趙五,也就是慶王趙弘信,這個兄弟就讓趙弘潤感到莫名不爽了。

    畢竟趙五至今為止都沒有做出什麼功績,他目前形成的勢力,無非就是南梁王趙元佐與隴西魏氏給他帶來的,似這種對國家毫無貢獻的傢伙,憑什麼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對了,三王兄,這次劉介先生不曾前來麼?”趙弘潤突兀地岔開了話題。

    襄王弘璟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劉介不喜狩獵,呆在大樑了。”說到這裡,他斟酌了一下,問道:“弘潤,病已據說還在汾陰?”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著說道:“三王兄可別誤會,我可沒有用繩索綁著病已兄,不讓他回中陽。”說著,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誠懇地說道:“病已兄是一位大才,寇正亦這般認為,因此,寇正希望病已兄助他一臂之力,合力整頓汾陰。不過三王兄放心,倘若病已兄有朝一日想要離開汾陰,絕不會有人阻攔。”

    “唔。”襄王弘璟聞言點了點頭,說道:“病已從小身體不好,這方面還請弘潤叫人多多照顧。”

    “三王兄放心。”趙弘潤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他倆口中的『病已』,即是襄王弘璟的表兄弟『劉病已』。

    這事,恐怕還真是少有的出乎襄王弘璟意料的事——當初他派表兄弟劉病已去汾陰時,只考慮到這位表兄弟雖然身體狀況不好,但聰明伶俐、足智多謀,不至於會引起眼前這個兄弟的惡感,這才派他前往,可沒想到,劉病已也不知被汾陰令寇正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一去不返,直到現在還呆在汾陰,與寇正一同整頓汾陰縣。

    起初每每想到此事,襄王弘璟就感覺有些牙疼:平白無故的,給趙弘潤送了一名逸才,而這名逸才,居然還是他趙弘璟的表兄弟,打不好打、罵不好罵,委實頭疼。

    不過後來他轉念一想,倒也釋然了,認為劉病已留在寇正身邊,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論親疏,劉病已首先是他趙弘璟的表兄弟,其次才是其他。再者,慶王弘信也不能說就能穩穩地搬倒雍王,倘若日後的事態與他趙弘璟的預測有何出入的話,到時候通過劉病已的關係,走一走眼前這位兄弟的路子,使他避免被雍王弘譽秋後算帳,這也未嘗是一件壞事。

    又聊了幾句後,趙弘潤便與襄王弘璟分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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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2章:首日

   當晚,內侍監為中陽行宮各宮殿內的眾人提供了一些簡單的飯菜,這讓本以為能吃到珍禽異獸的趙弘潤感到很失望。

    直到參加過一次皇狩的弟弟趙弘宣解釋了一番,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由於要滿足皇狩期間諸多參與者的狩獵欲望,駐守獵宮的陽武軍衛士,先前只是將附近的獵物驅趕到獵場,並未捕殺,因此,此時中陽行宮裡,並沒有趙弘潤渴望的那些珍禽異獸的肉類。

    而待等到明後日,魏天子帶著諸人進入獵場之後,陽武軍才會隨同行動,跟隨隊伍開始圍殺獵物,並將獵獲的獵物帶回行宮,供『中宮』設宴時招待賓客。

    “哥,你明日打算跟隨父皇,還是獨自狩獵?”在吃飯的時候,趙弘宣問道。

    由於從未參加過皇狩,因此趙弘潤並不清楚兩者的區別,於是問道:“有何不同麼?”

    趙弘宣聳了聳肩,解釋道:“跟父皇一同狩獵嘛,其實在我看來,就是那些軍卒們將獵物驅趕過來,然後咱們隔著老遠射幾箭而已,運氣好,射中一隻,運氣不好,就被別人射中了,說實話挺沒勁的……前些年我參加皇狩時,與我差不多的同齡人都是自己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雖然這樣比較危險,有時會遇到猛虎、熊羆等猛獸,但是比較有趣……”說著,他偷偷瞧了一眼兄長。

    注意到弟弟的舉動,趙弘潤心中頓時就明白了。

    想來以沈淑妃的性子,多半是不會允許趙弘宣撇開大隊伍單獨行動的,因此,倘若趙弘潤不答應的話,趙弘宣也就沒戲了,只能老老實實跟著大隊伍走,但倘若趙弘潤幫著勸說的話,沈淑妃或有鬆口的可能。

    畢竟在沈淑妃心目中,大兒子趙弘潤這些年南征北戰,經歷過大風大浪,性子已較為沉穩,不至於會在獵場內那些猛獸的爪牙下受傷,但趙弘宣則相對稚嫩地多。

    當然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趙弘潤經過冠禮,已是一個成年人,因此,沈淑妃要尊重大兒子的意見,但小兒子趙弘宣還未弱冠,在沈淑妃眼中還只是一個孩子,因此他提出的要求,沈淑妃就未見得會答應了。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是否經歷過冠禮,差別是非常大的。

    因此,趙弘潤壞笑著打趣弟弟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倘若我不帶著你的話,你就只能跟著父皇他們了?”

    “哥——”趙弘宣表情怪異地瞅著兄長,因為從小一起長大,他太清楚兄長臉上那種壞笑所代表的含義了。

    “嘖嘖嘖,要不要帶上你呢?……衛驕、李蒙,你倆覺得呢?”趙弘潤似捉弄般詢問著兄弟倆的宗衛們。

    就在隔壁那張桌子上用飯吃酒的兄弟倆的宗衛們笑而不語,畢竟類似的景象,他們這些年來已看見不知多少回。

    在眾宗衛們竊笑聲中,趙弘宣沒好氣地說道:“哥,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答應我麼?……每次耍我半天,到最終還是同意,這種伎倆你玩不厭啊?”

    “哼。”趙弘潤輕哼一聲,淡淡說道:“看來我明日只有獨自狩獵了……”

    趙弘宣癟了癟嘴,忽然,他靈機一動,壓低聲音說道:“哥,你可別逼我……”

    “哦?”趙弘潤饒有興致地看向弟弟,問道:“你想怎樣?”

    只見趙弘宣輕哼兩聲,看向同桌的玉瓏公主、羋姜與烏娜三女,討好似的說道:“皇姐,還有兩位嫂子,要不咱們組個隊伍?”

    玉瓏公主與烏娜都是性格活潑的女子,瞧見趙弘宣那討好似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只可惜,由於受到了趙弘潤的影響,玉瓏公主與烏娜的性格亦逐漸有些腹黑,以至於在聽到趙弘宣的懇求後,玉瓏公主故意說道:“這個……不好辦吶,弘宣,不是姐姐不帶你,只是我與你兩個嫂子皆是女子,若是帶上你,或許會讓人說閒話……烏娜,你覺得呢?”

    “我亦覺得不大妥……”已越來越適應魏言的烏娜故意板著臉說道,只可惜,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這兩位不靠譜,趙弘宣唯有懇求羋薑:“嫂子,你幫小弟說句話吧?”

    正吃著飯的羋姜聞言一愣,雖依舊面無表情,但看得出來她有些手足無措,以至於手中的筷子都微微顫了一下。

    畢竟,她差不多已經坐穩了肅王妃的位置,只差與趙弘潤正式成婚這最後一道程式,因此,對於嫂子這個稱呼格外的敏感。

    “殿下,您這招絕了!”李蒙在隔壁桌起哄道,引起了其餘宗衛們的哄笑。

    “廢什麼話。”趙弘宣沒好氣地罵道:“你們一圈人加起來,都不是我羋姜嫂子的對手。”

    這話明顯是誇大了,但眾宗衛們當然不會跟趙弘宣以及羋姜這位未來的肅王妃較真,於是乎紛紛露出了甘拜下風的表情。

    在一番喧鬧後,趙弘宣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趙弘潤的承諾。

    用完飯後,玉瓏公主、烏娜以及羋姜顧自回房間內歇息,而趙弘潤、趙弘宣二人,則在用完後前往『巽宮』,去找他們的六王叔趙元俼。

    可以的話,兄弟倆都希望將這位六王叔也拉到明日的小隊伍中,畢竟這位六王叔,對於狩獵是極其經驗的。

    沒過片刻,兄弟倆便來到了巽宮。

    這座宮殿,除了住著兄弟倆的六叔趙元俼外,還有二伯趙元儼父子,以及三伯南梁王趙元佐,而除此之外,還有原陽王趙文楷與其子趙成琇。

    而再過兩天,可能還會有幾名王室族人趕來,比如成陵王趙文燊、安平侯趙郯等等。

    從把守巽宮的浚水軍士卒口中得知了六王叔趙元俼住的偏殿,趙弘潤與趙弘宣邁步走去。

    然而待等兄弟倆來到趙元俼的住處時,迎面正巧碰到兩名妖嬈窈窕的年輕女子,這兩名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妖嬈,而服飾亦頗為單薄,以至於趙弘宣下意識害臊地別過頭,不敢仔細去看。

    倒是趙弘潤,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二女,一邊暗暗猜測著這兩名女子的身份。

    眨眼工夫,那兩名女子便來到了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跟前,為首的那名女子眼眸泛著魅意,甜甜地說道:“兩位,莫非就是肅王殿下與桓王殿下?”

    “你是?”趙弘潤好奇地問道。

    聽聞此言,那女子湊上前來,雙手輕輕攬住趙弘潤的脖子,紅唇微啟,膩聲說道:“殿下喚奴家鶯兒即可……奴家早就想見見肅王殿下這般英武的男人了……”

    說罷,她用舌頭在趙弘潤耳垂輕輕舔了一下,看得旁邊的趙弘宣目瞪口呆,滿臉通紅。

    『此女……』

    縱使是作為過來人,趙弘潤此刻的心亦是砰砰直跳,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名初次見面的女子勾動欲火。

    尤其是此女的眼神,仿佛有種莫名的魅惑,以至於趙弘潤都下意識地別開了腦袋。

    “殿下何以如此冷漠呀?”見趙弘潤別開腦袋,那名叫做鶯兒的女子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用勾人心弦的語氣柔聲說道:“還是說,相比奴家,殿下更喜歡像我妹妹這樣的女人呢?……可以喲。只要殿下您要求,我姐妹倆可以一起伺候殿下您……”說罷,她轉頭對另外一名女子說道:“雀兒,還不向兩位殿下行禮?”

    話音剛落,那名被叫做雀兒的年輕女子,便盈盈行了一禮,表情平淡無奇地說道:“雀兒見過肅王殿下,見過桓王殿下。”

    “哦哦。”已滿臉通紅的趙弘宣頗有些手足無措。

    瞧見這一幕,鶯兒咯咯笑道:“桓王殿下莫不是對奴家的妹妹有意?……需要雀兒晚上去服侍殿下麼?”

    “不、不用。”趙弘宣慌慌張張地連連擺手。

    而就在這時,房門忽然打開,趙元俼出現在門內,待看到門外的一幕後,微皺著眉頭說道:“鶯兒,你越來越沒規矩了,連弘潤、弘宣兩位殿下也敢調戲。”

    “哪有。”聽聞此言,鶯兒吐了吐舌頭,說道:“人家是真的仰慕肅王殿下嘛……雀兒也是。”

    “……”叫做雀兒的年輕女子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趙元俼搖了搖頭,隨即皺眉說道:“行了,到屋內再說,在外面似你這般像什麼話?”

    聽聞此言,鶯兒吐了吐舌頭,隨即,她在趙弘潤臉上親了一下,這才鬆開後者,咯咯笑著走入了屋內。

    此後,雀兒朝著趙弘潤與趙弘宣行了一禮,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看著二女的背影,趙弘潤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上被親的地方,表情怪異地看向趙元俼,說道:“六叔,她們是……”

    “這對姐妹倆,皆是幼年失卻雙親的苦命人,姐姐叫鶯兒,妹妹叫雀兒。你可以理解為她們是為叔的義女,因此……她倆與一方水榭裡那些女人,是不同的喲。”說罷,趙元俼看了一眼趙弘潤,眨眨眼睛,又說道:“當然,倘若她倆自己願意,六叔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而與此同時,在坎宮內,大太監童憲緊步走到了魏天子的睡榻前,低聲說道:“陛下,童信有急信至。”

    “……”

    魏天子接過密信,拆開後掃了兩眼,隨即遞還給童憲。

    從始至終,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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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3章 鶯雀

  「六叔,我跟小宣此行是來邀請你明日參加咱們的小隊伍。」

  在六王叔趙元俼的住處,趙弘潤向這位六王叔提出了建議。

  他在說話的時候,眼神彷彿不受控制般瞄向一旁的鶯兒、雀兒姐妹,相比較有些沉悶無口的妹妹雀兒,鶯兒堪稱是趙弘潤所遇到過的女子中最具魅惑的女人,儼然是天生尤物,縱使是趙弘潤這樣的過來人,亦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尤其是鶯兒那故意瞧著趙弘潤用舌頭微微舔著嘴唇的動作,讓趙弘潤全身泛起輕微的酥麻感——當真是天生尤物。

  「明日啊……」六王叔趙元俼就彷彿沒有看到趙弘潤那頻頻瞄向鶯兒的舉動,在沉思了片刻後,委婉地拒絕了趙弘潤的邀請。

  據趙元俼的解釋,以往他並沒有在朝廷當職,因此可以單獨行動,但眼下他是宗府宗令,因此在皇狩這樣的大型娛樂活動中,他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即接待與管理皇狩隊伍中的王公貴族子弟,畢竟皇狩隊伍中有些人,萬一因為狩獵鬧出了些矛盾,那是三衛軍總統領李鉦都不方便出面約束的,唯有作為宗府實權者的他趙元俼出面。

  聽聞此言,趙弘潤不禁有些遺憾,他感覺,自從六王叔當上宗府宗令之後,就不如以往過得灑脫了,儘管叔侄二人皆住在大梁,但碰面的次數卻不見有什麼增加。

  本來趙弘潤希望明日通過結伴出行狩獵聯絡一下叔侄之情,不過現在只能遺憾地放棄這個打算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心中有些遺憾,但趙弘潤也能理解,畢竟他六叔眼下是宗府的執掌者,自然不如以往那樣自由自在,可能對於他趙弘潤來說,從明日開始的皇狩是一種娛樂,但是對於六王叔趙元俼而言,卻是一項工作。

  考慮到這一點,趙弘潤也沒有強求,在小聊了片刻後,便提出辭行。

  見趙弘潤臉上帶著遺憾,趙元俼表達了歉意,隨後讓鶯兒代為相送:「鶯兒,代本王送兩位殿下。切記不可再胡鬧。」

  天生媚骨的鶯兒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將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送了出去。

  而待等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離開之後,趙元俼眼中那份溺愛之色便逐漸褪了下來,端起桌上一杯茶水,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

  半響後,他問道:「雀兒,準備地如何了?」

  而此時,旁邊那位沉默寡言的妹妹雀兒,這才低聲說道:「回稟王爺,姐姐方才已與內侍監交涉過,內侍監並無懷疑。」

  「莫要大意。」趙元俼正色說道:「內侍監中,有能力的人並不少,尤其是大太監童憲,倘若被他察覺,則功虧一簣……你比鶯兒做事仔細,務必要盯得緊些。」

  「是。」雀兒恭順地應道。

  片刻後,鶯兒笑吟吟地回來了,瞧著她笑嘻嘻的模樣,趙元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斥道:「鶯兒,今日你過於胡鬧了。……弘潤素來聰穎,你若熱衷於戲弄他,難免會他被瞧出端倪。」

  「人家又沒有惡意。」鶯兒笑吟吟地說道:「人家只是想看看,被您視如己出的那位肅王殿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哦?」趙元俼眼眉一挑,輕笑著問道:「那麼結果呢?」

  「很普通嘛。」鶯兒舔了舔嘴唇,說道:「他方才的眼神,可是恨不得將人家整個吃下去呢……」

  趙元俼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他在沉思了一番後,沉聲說道:「鶯兒,我看得出來,弘潤對你有好感,明日你姐妹倆去跟著他……到時候,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做一件事。」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看著鶯兒說道:「弘潤,是個不錯的選擇。」

  鶯兒聞言愣了一下,眼中閃過幾絲黯然,隨即勉強笑道:「人家該稱他為公子麼?」

  聽聞此言,趙元俼眼中亦閃過幾絲愧疚,招招手將鶯兒喚到面前。

  鶯兒順從地走到趙元俼面前,坐在後者的膝上,雙手輕輕攬著他的肩膀,在趙元俼還未開口之際,便先行一步說道:「您的意思鶯兒明白,鶯兒只是有些嫉妒罷了……不過,既然是您的囑託,鶯兒與雀兒責無旁貸……誰讓他,是您視如己出的公子呢,與我等這些『工具』,想來是不同的……對吧,義父大人。」

  趙元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鶯兒的後背。

  在旁,雀兒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與趙弘宣正走在回震宮的路上。

  在路上,他們難免聊起了鶯兒、雀兒那對姐妹倆的事。

  主要聊的,還是鶯兒,畢竟這個天生媚骨的女人,縱使是貴為皇子的兄弟倆都感到驚豔。

  「想不到六叔身邊,還有如此……那般的女子。」趙弘宣面色微紅地感慨道。

  他面皮薄,方才見到鶯兒調戲他兄長趙弘潤,在旁瞧得心中狂跳,也難怪,畢竟他從小受到嚴格的教育。

  不誇張地說,王室宗族子弟,其實皆受到良好的教育,與地方上那些還未經過冠禮便征御百餘女人的王公子弟完全不同,就算是長皇子趙弘禮、禹王弘譽、襄王弘璟等那些已經成婚的兄長們,家中妻妾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隻手,畢竟他們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實現心中抱負上,與地方上那些混吃等死的王公貴族子弟是截然不同的。

  誰讓教授宮學的講師,幾乎個個都是出自禮部,在這方面尤其注重呢,就比如趙弘宣,他就被宮學教導地近乎有些保守,以至於方才鶯兒調戲他兄長趙弘潤時,他在旁看得滿臉通紅。

  而對於弟弟的感慨,趙弘潤倒不奇怪,因為他知道,他魏國極有名氣的『一方水榭』,即是他們六王叔趙元俼的產業,而『一方水榭』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專供男人享受的地方,因此,六王叔身邊出現鶯兒那等尤物,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問題在於,那對姐妹現身於皇狩期間,這是為何?

  『難道六王叔要用那對姐妹來籠絡誰?』

  仔細想想,趙弘潤便否決了這個猜測,畢竟在他看來,以他六王叔如今的權勢,完全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去籠絡別人,那麼,那對姐妹為何出現在這裡呢?

  趙弘潤可不相信那對姐妹是他六王叔的女人,因為據他所知,他六王叔是從來不碰****的少女的,也不曉得是怕負責任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走著走著,兄弟倆回到了震宮,在進入宮殿前,趙弘潤叮囑趙弘宣道:「小宣,回去後別瞎說啊。」

  趙弘宣愣了愣,待回過神來後,臉上便掛上了幾許壞笑。

  他當即就想到了羋姜那位正牌的未來肅王妃。

  「哎呀,這可不好辦,小弟的嘴向來不嚴……話說,明日就要去狩獵了,可是我手上還缺一副上好的獵具,這可怎麼辦呢?……誒,我說,哥,你上次那把臂弩就挺不錯的。」趙弘宣趁機敲詐勒索。

  與腹黑的兄長相處那麼多年,他早就被他哥哥給帶壞了。

  「……」趙弘潤聞言翻了翻白眼,好在他早就準備了一套相同的獵具,原本就打算送給弟弟,於是他沒好氣地說道:「贈你一套。」

  聽聞此言,趙弘宣立馬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說道:「哥,你放心,小弟我的嘴嚴得很,絕不會出賣你。」

  搖了搖頭,趙弘潤邁步走入了震宮。

  由於時辰尚早,兄弟倆並未急著入睡,而是到玉瓏公主、羋姜、烏娜三女的住處串了串門。

  此時,三女也還未入睡,正在屋內商量著明日狩獵的事。

  可能是被趙弘宣方才的話鼓動,玉瓏公主想她們三女結伴,可烏娜卻希望與趙弘潤一起,因此二女爭論起來,而羋姜,則在旁喝著茶,不參與二女的討論。

  待聽到敲門聲後,烏娜打開了門,將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請入進來。

  「六叔怎麼說?」瞧見兄弟倆進來,玉瓏公主手托下巴趴在一張睡榻上問道。

  「沒戲了,六叔明日有事,咱們只能自己玩了。」說著,趙弘潤想起進門前屋內的爭論,好奇問道:「話說,你們之前聊什麼呢?」

  聽聞此言,烏娜遂解釋道:「玉瓏姐說,明日她想咱們三個結伴而行,丟下你們兩個……」說到這裡,她神色一愣,湊到趙弘潤身邊嗅了嗅,疑惑地問道:「弘潤,你身上哪來的胭脂味?」

  這一句話,驚地坐在旁邊正在喝水解渴的趙弘宣不慎被水嗆了一下,連連咳嗽。

  「胭脂味?真的假的?」趴在床榻上的玉瓏公主聞言當即翻身下了榻,噔噔噔跑到趙弘潤身邊,跟烏娜一起在後者身上嗅來嗅去,隨即指著趙弘潤嘿嘿笑道:「阿弟,你不老實啊,羋姜還在這裡呢。……你們倆當真是找六叔了,不會是趁機去勾搭行宮內的宮女了吧?」

  從旁,羋姜淡淡掃了一眼趙弘潤。

  眼瞅著情況不妙,趙弘宣果斷丟下兄長逃走了,畢竟在他眼中,玉瓏皇姐早就被他們六王叔給帶壞了,時不時會說出一些葷段子,他可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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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4章 鶯雀(二)

  當晚,由於被玉瓏公主判定為『作風不檢點』,趙弘潤被踢出了烏娜的房間。

  雖然當時覺得有點可惜,但後來仔細想想,他覺得這應該只是玉瓏公主的藉口而已,畢竟玉瓏公主明擺著是要跟羋姜與烏娜同住,怎麼可能會讓烏娜去陪他呢?

  次日,也就是五月初四,趙弘潤早早地就起來,在震宮的大廳內等著弟弟趙弘宣與玉瓏公主等三女。

  大概辰時前後,弟弟趙弘宣打著哈欠來到了前殿大廳,與兄長打著招呼:「哥,早。」

  「早……我沒義氣的好弟弟。」趙弘潤翻了翻白眼。

  昨晚,由於趙弘宣這個證人事先逃走了,害得趙弘潤花了諸多口舌,都沒能讓玉瓏公主、烏娜還有羋姜相信他。

  其實趙弘潤覺得,羋姜應該是能判斷出他是否有說謊的,畢竟他倆之間有種彷彿心有靈犀般的感應,只是這個女人不想替他解釋而已。

  畢竟,趙弘潤身上莫名的胭脂香味是不爭的事實。

  感受到來自兄長的怨念,趙弘宣訕訕地湊了過來,討好般說道:「哥,從頭到尾我都沒出賣你吧?你把怨氣發洩在小弟身上,這可……」

  正說著,他忽然臉上一愣,因為他正巧看到鶯兒、雀兒姐妹倆,從外面走入殿內。

  見弟弟語氣有異,趙弘潤抬起頭來,亦瞧見了那對姐妹,表情不由地一愣。

  而此時,鶯兒、雀兒姐妹倆已來到了趙弘潤、趙弘宣面前,鶯兒笑吟吟地說道:「兩位殿下這麼早就起來了?正好,奴家帶來了些吃食,兩位殿下趁熱吃吧。」

  說著,她毫不見外地坐在了趙弘潤一側,親暱地攬著後者的脖子,待嗅了嗅後,咯咯笑道:「肅王殿下昨晚似乎一人孤枕呢,怎麼不叫人召喚奴家姐妹伺候殿下呢?」

  在她說話的時候,雀兒面無表情地將籃子裡的一些糕點、熱粥擺在了案几上,隨即一如既往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好香啊。」

  趙弘宣拿起一塊餅,放在嘴裡咬了一口,隨即饒有興致地看著趙弘潤與鶯兒二人,心中不懷好意地猜測著若是這一幕被他那兩位嫂嫂看到,究竟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趙弘潤好奇地詢問鶯兒。

  幾乎是半倚在趙弘潤身上,鶯兒笑吟吟地說道:「還不是殿下您嘛,王爺昨晚瞧出殿下對奴家姐妹有意,因此叫我姐妹二人今日過來伺候殿下……」說著,她在趙弘潤耳畔輕輕吹了一口氣,膩聲說道:「殿下,今晚我姐妹二人服侍您,好麼?」

  那軟綿綿的話語,讓趙弘潤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而就在這時,忽聽不遠處傳來了玉瓏公主驚訝的聲音:「咦?好香啊,是弘潤、弘宣他們弄了早飯麼?」

  『有好戲瞧了。』

  趙弘宣壞笑兩聲,又拿起一塊餅,一邊咬一邊走向旁邊,等著看戲。

  果不其然,眨眼工夫,玉瓏公主與羋姜、烏娜三女便從後殿來到了前殿,待瞧見趙弘潤身邊的鶯兒時,三女的表情都為之一愣。

  與羋姜漠然的表情以及烏娜有些吃味的神態不同,玉瓏公主臉上露出幾許驚喜,驚訝地說道:「鶯兒,雀兒,你們怎麼來了?」

  『誒?』

  正要解釋的趙弘潤愣了愣,就看到鶯兒站起身來,與站在不遠處的雀兒一起向玉瓏公主行了一禮:「奴婢見過玉瓏公主。」

  見此,趙弘潤好奇問道:「皇姐,你們認識?」

  聽聞此言,玉瓏公主來到鶯兒與雀兒面前,拉著她倆的手,說道:「當然了,鶯兒與雀兒是六叔收的義女……」

  聽到『義女』這個詞,鶯兒眼中閃過幾絲黯然,首次表情恬淡地說道:「公主殿下說笑了,我姐妹倆豈是王爺的義女,只是……」她終究沒有將『工具』二字說出口,但是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玉瓏公主與趙弘潤,眼眸中有一抹嫉妒一閃而逝。

  而她那難得恬淡的表情,讓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心中有些奇怪。

  「你倆怎麼來了?」玉瓏公主有些興奮地問道。

  此時,鶯兒已恢復如常,笑吟吟地說道:「王爺因為無法與兩位殿下結伴狩獵,因此吩咐我姐妹倆來伺候兩位殿下,相信兩位殿下身邊,也需要兩個細心服侍的人……」

  「服侍?」玉瓏公主眼珠一轉,故意問道:「哪種服侍?」

  「公主殿下心中想的那種咯。」被調侃的鶯兒毫無羞澀,笑吟吟地回道。

  見鶯兒這般從容,玉瓏公主面色有些怏怏,不過她多少也清楚,以鶯兒與雀兒這對姐妹從小長大的那種環境來說,早已見慣了男女之事,又豈會因為她這種調侃而害羞,相比之下,還不如調侃調侃其他人呢。

  遺憾的是,趙弘潤太瞭解玉瓏公主了,見她眼珠微動,就猜到她心中必定打著什麼歪主意,當機立斷地說道:「行了,快點將早飯吃了,咱們還要趁早啟程呢。……有什麼話,路上再聊。」

  見趙弘潤這麼說,玉瓏公主也只能暫時放下心中的歪主意,畢竟就這個小圈子而言,趙弘潤才是主心骨。

  『騷狐狸。』

  烏娜有些悶悶地掃了一眼鶯兒,心中暗罵了一句,畢竟她已經察覺到,她丈夫昨晚身上的胭脂香,就來自那個天生媚骨的女人。

  相比之下,對於鶯兒的妹妹雀兒,她倒是沒有太大的惡感。

  不可否認,其實烏娜與羋姜,都聽得懂玉瓏公主與鶯兒方才那對於『服侍』的調侃,心中倒也並不介意,畢竟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連烏娜的父親,都有不下於一雙手的女人。

  但是鶯兒那種毫不遮掩的媚態,讓烏娜感覺壓力很大,畢竟趙弘潤以往身邊的女人中,像蘇姑娘、羊舌杏等等,皆是提到房事就會害羞的內向女子,哪怕是羋姜亦不例外,這在烏娜看來毫無威脅——反正因為習俗的關係,她又沒想著爭奪肅王妃,彼此不存在矛盾。

  但是這個鶯兒,明擺著就是與她烏娜一樣主動的人嘛。

  相比之下,烏娜倒是更傾向於接受那個妹妹雀兒,與她的好姐妹羋姜一樣安靜。

  就在烏娜暗暗思忖的時候,雀兒主動將早飯分給了眾人,而待等她將一塊麵餅遞給羋姜的時候,就出現了一幕讓人啼笑皆非的景象,因為這兩個女人皆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不過鶯兒卻注意到,待她的妹妹雀兒將餅遞給羋姜時,羋姜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雀兒,隨即,雀兒的面色有些凝重——可能在外人看來,雀兒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鶯兒卻能看出,她妹妹緊張了。

  『肅王妃羋姜,劍技精湛的巫女……麼?』

  依舊笑吟吟的鶯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羋姜。

  而此時,羋姜亦暗暗打量著雀兒。

  因為在方才接過麵餅的時候,羋姜感覺到雀兒手指上有老繭,通過老繭的位置與形狀,她本能地判斷出,對方是一個擅長使用匕首的老手。

  不過考慮到對方是怡王趙元俼的人,羋姜就沒有拆穿這件事,畢竟她也知道,怡王趙元俼與她未來的夫君趙弘潤親如父子,根本不可能會加害後者。

  但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鶯兒與雀兒,絕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

  吃過早飯後,趙弘潤等一行人便自顧自離了獵宮。

  考慮到中陽獵場的範圍很大,很有可能要夜宿在外,因此,趙弘潤一行總共有七輛馬車隨行,除了趙弘潤、趙弘宣、以及玉瓏公主等三位女眷夜宿的三輛馬車外,其餘四輛馬車,則裝載著一些行軍帳篷,供趙弘潤身邊九名宗衛與趙弘宣身邊三名宗衛以及其餘五十名肅王衛使用——合計六十二名護衛,這即是這個小隊伍的護衛力量。

  而在趙弘潤一行人出發的時候,參與皇狩的那些貴族子弟,亦紛紛各自結伴外出狩獵,期間,趙弘潤還看到了幾個熟面孔,比如吏部尚書賀枚的嫡孫賀崧等等。

  想來年輕一輩的王公貴族、世家子弟,皆傾向於與自己的小夥伴結伴狩獵,而不是跟隨魏天子的大隊伍。

  而與此同時,在與陽武接壤的原陽縣境內,在一片丘陵山坳附近,有數千名民夫打著戶部的旗號,押送著數千輛推車的物資,來到了這片土地。

  看似這些人彷彿是役夫,可實際上,這五千名民夫,卻個個都是魏國精銳士卒,他們所押送的馬車上所堆積的,正是他們的武器與鎧甲。

  「傳令下去,就在此地山坳駐紮。」一名穿著布衣的男人下令道。

  相信,趙弘潤對這個人絕不會陌生,因為此人正是南燕軍大將軍衛穆。

  不錯,這數千名民夫打扮的人,正是魏國駐軍六營之一的南燕軍步卒。

  「將軍。」南燕軍副將艾訶亦是一身布衣,來到了衛穆身旁,抱拳說道:「馬洪已率騎兵渡過大河,在酸棗待命。」

  「唔。」衛穆點了點頭,下令道:「騎軍行動動靜頗大,未免打草驚蛇,叫馬洪分批徐徐而來。」

  「遵命。」副將艾訶抱拳離去。

  待其離開之後,衛穆負背雙手望向中陽行宮方向,半響後,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

  雖然密信的封蠟已經被衛穆掰斷,但破碎處,隱約仍然可以看到『內侍監』的印章。

  『蕭逆……當年未曾趕盡殺絕,今日終成心腹大患吶。』

  衛穆一臉感慨地嘆了口氣,隨即,他眼中閃過幾絲殺意。

  『但這次,務必要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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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皇狩期間

  五月初六,襄邑縣『王氏賭坊』後院。

  「呼、呼……」

  喘著粗氣,拱衛司的右指揮使童信一臉驚怒地看著滿地的賊人屍體,心有餘悸。

  「狗崽子!」

  他一腳踹向面前一具屍體,那正是襄邑縣縣尉王虎的屍體。

  其實童信有考慮到王虎多半是蕭氏餘孽的一員,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王虎居然如此膽大包天,在將他們一行人騙到賭坊的後院以後,當即翻臉,企圖將他們一行二十一人全部殺死。

  好在拱衛司的御衛們一個個武藝精湛,並且身上的甲冑與兵器也比這些賊子優良幾個檔次,否則,搞不好童信這一批人,還真有可能會被這撥亡命之徒殺死。

  此持,童信的族弟童虎來到了前者面前,耷拉著腦袋說道:「大兄,李釗和孫益……沒挺過來……」

  童信沉著臉環視了一眼四周,果然看到滿院的屍體中,有兩名熟悉的御衛兄弟。

  「狗養娘的!」

  怒從心起,童信將手中鋒利的戰刀朝王虎的屍體上砍去,直將屍體剁地血肉模糊。

  一連剁了十幾刀,幾乎將王虎的屍體剁成一截截,童信心中的怒意仍未發洩完。

  直到有一名御衛上前阻攔勸說:「指揮使,方才我等在此地的廝殺,相信定已驚動當地的縣衙,不可久留。」

  聽聞此言,童信頓時冷靜下來,畢竟任何一座縣城都具有一定的防衛兵力,就好比襄邑城,就有三四百名縣兵,要是被這些縣兵堵上,單憑他童信身邊如今不到二十名御衛,未見得能順利逃出去。

  要知道,地方縣的兵庫裡,可是有國內軍隊淘汰下來的弩類兵器的。

  雖然童信可以出示禁衛、兵衛的令牌,但他信不過當地的縣令。

  畢竟院中那些伏擊他們的賊人當中,就有一些穿著當地官府的捕服,分明就是當地縣衙的衙役。

  「帶上李釗與孫益,走!」

  當機立斷,童信選擇了撤離。

  果不其然,王氏賭坊的廝殺,早已傳到了街上,再加上童信一行人滿身血污,以至於他們在返回落腳客棧的途中,有不少百姓恐慌地逃散。

  在客棧夥計驚恐的目光下,童信一行人拿回了自己的馬匹,隨即騎馬奔向最近的西城門。

  而待等他們來到西城門後,那裡早已出現了增援的縣兵,大約有四十五人。

  這個時候,童信就顧不得殺傷無辜了,雖然他明白那些縣兵絕大多數都是無辜者,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強行殺出城去,因為他不敢保證當地的縣令是不是王虎的同黨,或者會不會聽從他的解釋。

  退一步說,就算當地縣令聽取了他的解釋,提出一個穩妥的辦法,即向大梁方面確實他童信一行人的身份,而這一來一回所花費的工夫,相信黃花菜也涼了。

  幸運的是,御衛們各個都有戰馬,而那些縣兵,也都是以混飯吃為主,並不似魏國軍隊士卒那樣勇悍,這使得童信等人有驚無險地衝出了城門。

  逃離襄邑縣後,童信一行人在城外找到了一處山林歇腳,歇息尚在其次,理一理思緒還是童信的主要目的。

  不得不說,看著兩匹馬馱著李釗、孫益兩名同伴的屍體,童信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方才的混戰中,其實他有瞥見,王虎這伙賊子在發現他們一行人身上的布衣下,似乎穿著近乎刀槍不入的甲冑後,就朝著他們這些御衛的面部招呼,御衛李釗與孫益二人寡不敵眾,不慎被賊人砍中的面部,挨了幾刀後,終究沒有挺過來。

  這讓童信萬般懊悔,因為內造局為他們鍛造的甲冑中,其實是包含著頭盔的,但童信因為不想在襄邑縣引起當地百姓的熱議,以至於讓蕭氏餘孽察覺,因此,他此行只希望低調行事,待王虎露面時將其制服帶走。

  為此,他還故意與御衛們都扮成外地來的遊俠,並且故意在王虎的賭坊內賭輸錢後爭吵,為的就是引出王虎,讓王虎在一個僻靜的環境下與他們交涉,方便他們將王虎制服。

  起初還算勝利,既引出了王虎,也讓王虎將他們帶到了僻靜的後院,可沒想到的是,王虎早已在後院埋伏了人手,直接對他們下了狠手。

  「消息走漏了。」

  在思忖了片刻後,童信面色陰沉地說道。

  他的話,讓附近的御衛們面面相覷,一臉難以置信。

  要知道,他們這些御衛從大梁趕來襄邑,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別說刑部,就連內侍監,都不清楚他們離開大梁究竟去做什麼,而在這種情況下,指揮使童信居然說消息走漏了?

  這豈不是說,他們當中有內奸?

  想到這裡,眾御衛們相互瞧了幾眼,面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們不怕外在的敵人,外面的敵人就算再多,他們也有相當的自信,但倘若他們內部中有蕭氏餘孽的奸細,那問題可就大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眾御衛們的舉動,童信搖了搖頭,說道:「問題不在咱們這些人當中。」

  他說這番話是有依據的,畢竟就方才那驚險的局勢而言,倘若他們這些當中果真有一兩個內奸,那麼傷亡絕對不止李釗與孫益兩名御衛,搞不好全員都要死在這裡。

  當然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御衛的選拔經過了層層篩選,只有一些長久以來皆效忠於魏天子的宗族子弟,才有資格被選入其中。

  比如,大太監童憲與童信、童虎兩個侄子的童氏一族,再比如,三衛軍總統領李鉦的族侄李釗。

  而既然問題不在他們這些御衛當中,那麼,消息又是如何走漏的呢?

  童信面色陰沉地思忖著,他感覺,王虎這批人彷彿都清楚他們這些御衛的身份,以至於到了賭坊後院以後,二話不說就下了殺手。

  要知道,他童信等人這次是故意扮成外地遊俠而來的,按理來說,王虎等人首先應該會誤認為他們是故意前來鬧事的遊俠才對。

  既然對方二話不說就下殺手,那麼就意味著,王虎等人早就得知了他們的確切身份,早早在這裡埋伏殺手,守株待兔。

  這也就是說,在他童信等人還未抵達襄邑的時候,王虎等人就早已得知他們會去找他。

  『……問題出在大理寺!』

  童信面無表情地捏了捏拳頭,推測出了一個可能:因為他在大理寺提審了郗絳與許吉,因此,蕭氏餘孽猜到他會順著許吉這條線來找王虎。

  而這就意味著,大理寺內有蕭氏餘孽的同黨!

  「回大理寺!」

  童信面色陰沉地下令道。

  眾御衛們點點頭,二話不說跟上指揮使童信,一行人抵達襄邑沒一日,就立刻行色匆匆地趕回大梁。

  而與此同時,在中陽獵場,肅王趙弘潤與弟弟趙弘宣正在享受狩獵的樂趣。

  儘管出現在眼前的獵物只是一頭小個的獐子,但趙弘潤與趙弘宣兄弟倆皆舉起了臂弩。

  「小宣,悠著點,你對這臂弩還不熟悉,還是你哥我給你露一手吧。」

  「哥,雖說這玩意是你設計的,但未見得我會輸給你。」

  「哦?那比試比試?」

  「比比就比試。」

  兄弟倆對視一眼,同時舉起臂弩,瞄準了遠處那頭獐子。

  而就在這時,一支利箭越過兄弟倆頭頂,準確無誤地命中了那頭獐子的腹部。

  只見那頭獐子嗷了一聲,身負著箭逃走了,不過早有準備的宗衛穆青,騎著馬追上過去,一劍就讓那頭負傷的獐子倒下了。

  『誰?』

  趙弘潤與趙弘宣驚愕地回過神來,心中很是納悶:還有人敢搶他們兄弟倆的獵物?

  然而待他們回頭一瞧,卻看到烏娜正舉著弓,有些得意地看著他們倆。

  在旁,玉瓏公主興奮地為烏娜拍手叫好。

  見此,趙弘宣瞬間就明白了,用手肘頂了頂兄長,低聲笑道:「嫂子生氣了,哥,你不去哄一哄麼?」

  說著這話,趙弘宣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離他們頗近的那輛肅王府的馬車,在馬車內,鶯兒正沮喪地看著逃走的獐子,似乎是為趙弘潤沒能搶到頭籌而感到遺憾。

  趙弘潤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即,回頭瞧了一眼烏娜,正好與烏娜的視線接觸。

  他很瞭解烏娜這等草原女子的性格,要是他此刻低眉順目地上前去哄,這也固然是一個辦法,但比不上他從烏娜的獵弓下搶下獵物,再將這個獵物作為禮物贈給此女,順便再說幾句動聽的情話——對於草原女子而言,用自身的實力折服對方才是最好的辦法。

  「看你哥我大顯身手。」

  將右手的袖子撩了起來,趙弘潤信誓旦旦地說道。

  正巧,沒過多遠,他們便遇到一隻野豬。

  見此,趙弘潤當即裝填弩矢,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聲野豬的嚎叫,烏娜射出一支箭矢已命中了那隻野豬。

  「呃?」趙弘潤不禁有些傻眼,他還真不知道烏娜的箭術居然如此精湛。

  不過想想也是,烏娜是草原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擅長弓馬呢?

  「哥,你行不行啊?」趙弘宣故意打趣道。

  「少廢話!」趙弘潤沒好氣地罵道:「弩上箭本來就比弓慢,有什麼好說的?」

  說著這話,他扭頭瞧了一眼烏娜,卻見烏娜正哼哼著看著他。

  見此,趙弘宣在旁調侃道:「哥,我勸你還是向烏娜嫂子道個歉為好,要不然,一日下來卻無收穫,多尷尬啊?」

  「我就不信了!」趙弘潤顯然沒有聽取勸告的意思。

  只可惜,隨後那隻獵物,依舊還是被烏娜搶先命中。

  「還要比麼?我的男人。」

  在玉瓏公主的教唆下,烏娜策馬來到自己男人身邊,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比!」趙弘潤咬著牙說道。

  他就不信了,冶造局精心研製出來的戰爭兵器,還會輸給一張小小的獵弓。

  但隨後的事實證明,在狩獵方面,弩這玩意的確沒有獵弓快捷,再加上臂弩仍過於沉重,且不能長繃緊弩弦的缺點,以至於隨後遇到的獵物,趙弘潤終日慢於烏娜的出手。

  哪怕有幾次趙弘潤耍了個心眼,不惜冒著損毀弩弦以及走火的危險,長時間保持弩箭上弦的狀態,但因為他心緒被烏娜攪亂的關係,準頭也是差了許多。

  氣得趙弘潤恨不得將手中的臂弩摔在地上,大罵一句『你這玩意要來何用!』。

  而在此期間,趙弘宣早就很沒義氣地拋棄了他兄長,因為他發現,他跟在兄長身邊,儼然也成為了烏娜嫂子的打擊對象。

  這不,待他離開兄長身邊後,就有數不盡的獵物供他發揮手上臂弩的威力。

  「真是件好寶貝啊。」

  在一箭射死了一頭野豬後,趙弘宣對他兄長趙弘潤贈送給他的臂弩愛不釋手,與他兄長對臂弩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夫綱不振啊。」宗衛穆青策馬來到了趙弘潤身邊,在宗衛們哄笑聲中調侃著自家殿下。

  趙弘潤舔了舔嘴唇,對衛驕說道:「衛驕,給本王將狙弩帶過來!」

  既然無法從射擊速度上勝過烏娜那柄小巧的獵弓,那麼就通過距離去戰勝它!

  於是乎,待趙弘潤一箭射死四百步外的一頭由宗衛們刻意引來的熊羆後,烏娜很明顯呆懵了。

  而看著這些人其樂融融地狩獵,鶯兒倚在馬車的車廂內壁,神色複雜地看著趙弘潤,隨即,用更為複雜的神色,看向了玉瓏公主。

  『亦不希望「她」親眼目睹……同樣是您的義女,為何差別如此之大呢?義父……』

  相比較趙弘潤,鶯兒更在意趙元俼對玉瓏公主的溺愛。

  「雀兒。」鶯兒看向跪坐在馬車內的妹妹雀兒,輕聲說道:「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雀兒看了一眼姐姐,在搖了搖頭後,面無表情地說道:「是王爺的吩咐。……再者,阿姐一個人,未必能迷住那位殿下。」

  「真敢說啊,小妮子。」鶯兒咬了咬牙,靠上前去,伸手撫摸著妹妹的臉龐,調侃道:「不會是你動心了吧?」

  雀兒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並沒有,只是讓那位殿下無暇他顧,影響王爺的大計罷了。」

  看著雀兒一本正經的模樣,鶯兒不知為何忽然感覺索然無味,淡淡說道:「但願你別後悔。」

  當晚,趙弘潤一行人在獵場選擇了一處不易被野獸攻擊的地方,點起篝火,烤肉吃酒。

  待等入夜,趙弘潤與弟弟以及宗衛們喝到半醉,到馬車內歇息。

  迷迷糊糊間,他隱約感覺有兩具柔軟而滾燙的的身體鑽到了被縟中,緊緊地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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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6章:回歸行宮

   迷迷糊糊間,趙弘潤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勉強睜開朦朧的雙眼,卻瞧見了光潔的後背,一名女子正穿戴著衣物。

    可能是趙弘潤的動靜驚動了對方,那名女子轉過頭來,淡然地瞧了他一眼。

    “雀兒?”

    “殿下有何吩咐?”雀兒用依舊淡漠的語氣問道,手上仍繼續穿戴著衣物,仿佛並沒有因為昨晚委身于趙弘潤而發生什麼改變。

    由於實在是太過於疲憊,趙弘潤嘰裡咕嚕嘟囔了幾句,也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麼,便再度沉沉睡了過去。

    待待等趙弘潤再醒過來時,他發現懷中尚摟著一絲不掛的鶯兒,至於她的妹妹雀兒,已不見了蹤影。

    嗅著馬車內尚殘留有的幾分雲雨過後的氣息,趙弘潤坐起身來,揉了揉可能是因為宿醉而有些刺痛的腦袋。

    “唔……”

    可能是坐起的動作驚動了枕邊的女人,鶯兒緩緩睜開眼睛,與趙弘潤的視線接觸。

    那一瞬間,趙弘潤感覺鶯兒的眼神有些茫然,不似他所瞭解的那般魅惑眾生。

    “吵醒你了?”趙弘潤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再休息片刻吧。”

    可能是因為昨日折騰了許久,消耗了不少體力的關係,鶯兒看起來頗為疲憊,順從點了點頭,再次合上了眼眸。

    瞧著她酣睡時的那份恬靜,趙弘潤忽然感覺,這或許才是她真實的一面。

    穿上衣服,又替鶯兒蓋好了被子,趙弘潤便下了馬車。

    在他下馬車的時候,鶯兒又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趙弘潤的背影,那目光,著實不像是昨晚剛剛委身於人,依舊顯得那樣陌生。

    下了馬車後,涼風吹拂在趙弘潤臉上,讓他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變得清晰了一些。

    『不太對……』

    他喃喃說道。

    雖然他不想編排昨晚剛剛委身於他的那對姐妹,但是姐妹倆醒來後的神色態度,都有些奇怪,讓他感覺有些違和。

    趙弘潤一直認為,房事是能迅速拉近男女關係的一件事,想當初他與蘇姑娘,其實也並沒有過多瞭解,但因為因緣巧合相處了一晚後,次日再醒來時,明顯能感覺到蘇姑娘對他的態度大為提升。

    但是鶯兒、雀兒姐妹,看他時卻感覺依舊如同陌生人一般,這讓趙弘潤感到很違和。

    “殿下。”

    不遠處,宗衛穆青一臉詭異地與趙弘潤打著招呼:“殿下昨晚似乎休息得不錯。”

    瞧見擠眉弄眼的穆青,以及在一旁竊笑的呂牧,趙弘潤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想來,宗衛們早已得知了昨晚發生在馬車內的事,正等著這會兒來調侃他呢。

    “雀兒呢?”趙弘潤問道。

    穆青咧嘴笑了笑,隨即朝著不遠處一堆篝火努了努嘴,說道:“喏,在那給您準備早飯呢。……嘖嘖,真是個不錯的女人,就是跟羋姜夫人一樣,不愛說話。”

    趙弘潤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穆青,徑直走向那對篝火,只見在篝火旁,已穿戴整齊的雀兒正用攜帶著鍋子熬著一鍋米粥,以至於趙弘潤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粥的香味。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雀兒回頭過來瞧了一眼,隨即立即站起,朝著趙弘潤盈盈一禮:“殿下。”

    可能是站起時的動作扯動了某處的創傷,她不適地皺了皺眉,但並未多說什麼。

    趙弘潤是過來人,一見雀兒皺眉的舉動便已猜到了幾分,有些心疼與憐憫地問道:“為何不在馬車上再歇息片刻?”說著,他招呼雀兒在篝火旁的一根木頭上坐了下來。

    雀兒搖了搖頭,淡漠地說道:“王爺命雀兒跟姐姐來伺候殿下。”

    『王爺……是六王叔吧?』

    趙弘潤吐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感覺有點奇怪,因為前兩日晚上他與弟弟趙弘宣去見六王叔時,六王叔還曾提醒他,鶯兒與雀兒姐妹倆與一方水榭內絕大多數的女子不同,可轉身,六王叔便將這對姐妹“贈予”了他。

    想來想去,趙弘潤只能理解為,六王叔希望他善待這對姐妹,莫要因為姐妹倆的出身而輕視、虧待她們。

    『真的很像羋薑啊……』

    看著雀兒的側臉,趙弘潤暗暗說道。

    不得不說,這雀兒的淡漠神色,與羋薑著實有得一拼,不過趙弘潤隱約感覺,這雀兒比羋姜更冷漠,而且虛偽。

    當然,這裡的虛偽並非全然是貶義詞,只是說,雀兒仿佛帶著一層面具,看似恭順、乖巧,可實際上呢,或許她對什麼事都不在乎。

    相比之下,羋薑就率直地多,只要是她不感興趣的事,任旁人說破了嘴,她亦不會有絲毫反應,更別說迎合。

    可能是注意到趙弘潤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雀兒轉過頭看著趙弘潤,亦不羞澀、亦不驚慌,目光平平靜靜,仿佛是在詢問:殿下有何吩咐?

    “沒事、沒事。”

    趙弘潤搖了搖頭,說實話,他天生不擅長應付這類女子,一個羋薑就夠他頭疼的了,現在又來一個雀兒。

    仔細想想,昨晚雀兒不是還挺主動的嘛?難道說,那是鶯兒?

    趙弘潤有點搞迷糊了。

    而在聽到趙弘潤的話後,雀兒也沒有過多表示,只是平靜地說道:“再過稍許,就可以用飯了。”

    “哦……”

    待等片刻過後,弟弟趙弘宣,還有玉瓏公主、烏娜、羋薑等人皆陸續起身了,而宗衛們與肅王衛們,亦從各自的行軍帳篷內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期間,趙弘潤注意到烏娜看向自己時的目光有些憤恨,心下著實有些不解。

    後來直到宗衛長衛驕在他耳邊解釋了一下,趙弘潤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昨晚烏娜本來是準備偷偷溜到趙弘潤的馬車上去的,沒想到值夜的衛驕、穆青、呂牧三位宗衛卻告訴她,鶯兒雀兒姐妹倆此刻就在那輛馬車上,以至於烏娜氣呼呼地回去了。

    『這可真是……』

    哭笑不得之余,趙弘潤只能想辦法去哄一哄烏娜。

    好在烏娜並非是矯揉做作的女人,這位直腸子的草原女兒,在被趙弘潤哄了一陣後,心中的怨氣便當即消退了。

    至於羋薑,就用不著趙弘潤去哄了,因為這個女人生性淡漠,這種事影響不到她。

    正如趙弘宣調侃兄長時那句『豔福不淺』般,趙弘潤隨後幾日,過得還真是愜意,晚上的時候,烏娜與鶯兒、雀兒姐妹輪流陪寢,以至於趙弘潤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

    直到一隊禁衛軍找到了隊伍,提醒趙弘潤在五月二十日回獵宮參加中宮的筵席,趙弘潤這才潘然醒悟,原來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溫柔鄉英雄塚啊。』

    儘管趙弘潤並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但並不妨礙他借這句話自嘲,因為若沒有那隊禁衛軍提醒的話,他或許連日子都忘記了。

    而在這半個月中,似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以及苑陵侯酆叔、戶牖侯孫牟、萬隆侯趙建、高陽侯姜丹等王侯貴族們,亦帶著子侄紛紛中途參加了這次的皇狩,當然,他們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拍魏天子的馬屁,在魏天子開弓射中獵物時在旁吹噓奉承一番,儘管魏天子幾乎只是射了那一箭而已。

    五月二十日的上午,趙弘潤一行人原路返回,準備回到中陽行宮去參加筵席。

    不得不說,皇狩與一般狩獵的確不同,至少在獵物的多寡上有著天壤之別,以往趙弘潤單獨外出狩獵時,往往要跑很久還能找到幾頭獵物,但是在這個飛禽走獸滿地走的中陽獵場,獵物多地仿佛他隨便開一弓就能射中幾頭獵物,雖然明知這是陽武軍衛士的功勞,但心中的成就感絲毫不減。

    待回到中陽行宮的震宮後,趙弘潤率先去洗漱了一番,畢竟這半個月在獵場內,可沒有什麼供洗漱的機會。

    然而待等他洗漱完畢回偏廳一瞧,卻發現,鶯兒、雀兒姐妹倆已不知去向。

    待問過宗衛們他才知道,原來姐妹倆已經回他六王叔趙元俼身邊去了。

    這讓趙弘潤感覺有些悵然若失,畢竟經過了半個月的相處,他早已將鶯兒、雀兒姐妹倆視為了自己的女人。

    而他並不知道,此刻在他六王叔趙元俼的住處,趙元俼正沖著鶯兒、雀兒姐妹倆大發雷霆。

    “為什麼回來?!”

    趙元俼罕見地露出了怒容。

    原來,趙元俼將鶯兒、雀兒遣到侄子趙弘潤身邊,一方面是希望二女迷住這個侄子,不希望他參與今日的中宮筵席,一方面也是想給姐妹倆找個歸宿。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最後關頭,侄子趙弘潤以及鶯兒、雀兒姐妹倆,居然都回來了,這讓趙元俼大為震怒。

    而面對著趙元俼的憤怒,鶯兒與雀兒的神色卻很平靜,姐姐鶯兒輕笑著說道:“這不能怪我姐妹倆,義父大人,是禁衛軍找到了我等……義父交代的事,我姐妹倆已經照辦了,對吧,雀兒?”

    在旁,雀兒一臉淡漠地點了點頭。

    趙元俼深深看著鶯兒,冷冷說道:“什麼時候學會對本王陰奉陽違了?!”

    聽聞此言,鶯兒低著頭,走上前輕輕摟住趙元俼的手臂,低聲說道:“義父大人息怒,我們只是不放心……”

    趙元俼聞言一愣,伸手輕輕拍了拍鶯兒的後背。

    良久,他低聲歎了口氣:“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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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 01:28:33
第1127章:中宮筵席

  五月二十日,即中宮筵席的當日,待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返回中陽獵宮後,第一時間向母妃沈淑妃報平安。

  而趁著這會兒工夫,大太監童憲來到了魏天子身邊,低聲向後者稟告監視對象的動靜。

  在這半個月裡,內侍監監視的對象有四個,即陽武軍、禁衛軍,以及在一個月前便運輸物資到中陽行宮的民夫運輸隊伍。

  還有一個,赫然是內侍監自身。

  是的,縱使是執掌著內侍監的大太監童憲,對於手底下龐大的內侍監亦無法做到全部信任,因此,他特地叮囑了浚水軍的李岌與曹玠兩位將軍,請浚水軍監視著內侍監的那些大小太監們。

  值得一提的是,在監視的過程中,大太監童憲也留心到了一些遊蕩在中陽獵場的青鴉眾。

  不過對於這批人,童憲選擇了視若無睹,畢竟青鴉眾這批肅王趙弘潤麾下的隱賊眾,自身就有一套嚴格的篩選監察體系,蕭氏餘孽幾乎是沒有可能混在其中的,誰讓青鴉眾的首領應康,喜歡挑選商水人呢?而商水人,實際上大多都是楚人。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在目前並不明朗的格局下,青鴉眾反而是內侍監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盟友之一。

  根據童憲陳述的情報,魏天子最懷疑的是那批在一個月前運輸物資到中陽行宮的民夫商隊,畢竟似這種朝廷臨時徵募的民夫,是最容易被蕭氏餘孽滲透的。

  其次就是陽武軍,這支在數十年前魏王趙慷時代被譽為能夠趕超魏武軍的軍隊,在經過幾十年後,已徹底淪落為打理中陽行宮與中陽獵場的衛士,魏天子對其的信任度幾乎為零。

  再次就是禁衛軍,種種跡象表明,縱使是駐守皇宮宮門的禁衛軍,這些年來也陸續出現了一些問題。

  而最後,則就是內侍監自身。

  對於內侍監內混跡有蕭氏餘孽的同黨,魏天子與大太監童憲只是一個猜測,至今為止並未拿到什麼確切的證據,但不可否認,倘若內侍監都混跡有蕭氏餘孽的同黨,那麼這引起的威脅,要比前三者加起來還要嚴重。

  「南梁王有什麼動靜麼?」魏天子問童憲道。

  童憲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暫無。」

  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目前就駐紮在中陽往西、滎陽於南的『尖山』,距離中陽獵場大概是七八十里的路程,與駐紮在原陽的南燕軍路程相似。

  為了謹慎起見,魏天子暗中傳令成皋軍大將軍朱亥,打著『協助修建三川到大梁軌道馬車』的名義,調遣一支五千人的軍隊駐紮於滎陽,並派探子監視著北二軍的一舉一動。

  倘若北二軍有何異常舉動的話,滎陽以及成皋關的成皋軍,會立即出動。

  「老六呢?」魏天子想了想問道。

  「這些日子,怡王爺忙碌於籌備中宮的筵席,並無與人接觸。」童憲低聲說道。

  「唔。」魏天子點點頭吐了口氣,或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

  而此時,沈淑妃已經訓斥完兩個兒子,領著兩個兒子回到了魏天子身邊。

  瞧見趙弘潤、趙弘宣擠眉弄眼的樣子,魏天子彷彿暫忘了心中的煩惱,忍不住笑了起來——很顯然,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並非將他們母妃的訓斥放在心上。

  聽到魏天子的笑聲,沈淑妃亦有些氣惱,畢竟兩個兒子越來越大了,她這個做娘的,說話的確不如當初管用了。

  欣慰的是,這兩個兒子依舊孝順,雖說單獨外出狩獵的危險舉動不合沈淑妃的心意,但兄弟倆回來後,一個送上一條狐皮,一個送上熊掌、熊膽,這讓沈淑妃感到非常心暖,總算是消了些氣。

  讓她感覺好笑的是,大兒子將貴重的白狐皮送給她,一口一個『母妃身體不好需注意氣候驟變』,說得她心中暖洋洋的,而對於魏天子呢,此子卻面無表情地遞上兩隻兔子,氣得魏天子咬牙切齒——這懸殊未免也太大了吧?!

  看著魏天子故作氣惱地將趙弘潤趕走,沈淑妃在旁搖著頭,笑不可支。

  有時候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對父子的相處之道,明明關係良好,卻故意要捉弄一下對方,不肯透露內心的感情。

  告別了魏天子與沈淑妃,趙弘潤、趙弘宣兄弟倆又回到了震宮。

  此時已經是下午的申時,有些急不可耐的貴族們,此時已陸續結伴前往中宮,準備參加當晚的盛宴。

  而待等兄弟倆回到震宮時,似玉瓏公主、羋姜、烏娜等女眷們,亦早已褪下獵服、換上了羅裙,看得趙弘宣連挑拇指。

  「怎麼樣,不必那個騷狐狸差吧?」烏娜故意來到趙弘潤面前轉了一圈。

  瞧著趙弘潤尷尬的模樣,趙弘宣與眾宗衛們在旁竊笑,他們都知道,烏娜口中的那個騷狐狸,指的即是鶯兒。

  在眾人調侃的笑聲中,趙弘潤咳嗽一聲,岔開了話題:「唔,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動身去中宮吧。」

  可能是沒有從趙弘潤口中得到確切的回答,烏娜氣哼哼地拉著玉瓏公主與羋姜走了。

  趙弘潤無奈地聳了聳肩,與弟弟趙弘宣以及宗衛們趕了上去。

  待等趙弘潤一行人來到中宮時,此時中宮已人滿為患,也難怪,畢竟此次參加皇狩的貴族子弟,幾乎都是拖家帶口,再加上心腹護衛,恐怕有數千人之多。

  這不,在中宮附近,趙弘潤就看到了成陵王趙燊,後者身後跟著五個年輕人,通過交談趙弘潤才知道,那四五個年輕人,有三個是成陵王趙燊的兒子,還有兩個則是與他關係比較親近的堂侄,都是成陵王趙燊特意帶來見見世面的,畢竟皇狩確實稱得上是魏國數一數二的盛事。

  由於座位的關係,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的宗衛們無幸全員參加今日的宴席,趙弘潤只帶了衛驕、高括、呂牧三人,而趙弘宣也只帶了李蒙等三位宗衛,畢竟據內侍監的統計,這次參加筵席的人員不下兩千人,因此,每個名額的陪席,難免會存在限制。

  當然,縱使是沒有機會在中宮大殿參加筵席的人,也能到偏廳胡吃海喝,這不,在與趙弘潤打了聲招呼後,穆青就帶著其餘宗衛們跑地沒影了,據說是搶座位去了。

  與成陵王趙燊等人一同邁步走入中宮正殿,趙弘潤真正體會到這座宮殿的巍峨巨大,它比皇宮裡宴賓的紫宸殿還要大,殿內的那些柱子,一根根全是兩個人都不能合抱的巨柱,殿頂高達十幾丈,讓趙弘潤暗暗咋舌:不知當初建造這座宮殿究竟花了多少錢。

  待等邁步走入中宮正殿後,便有內侍監的侍者過來帶路,將每一位賓客引到各自的席位。

  趙弘潤一行人的座位,在東邊的席位,從東席首位開始,依次是宗府宗正趙元儼父子、南梁王趙元佐、六王叔趙元俼、襄王趙弘璟,趙弘潤的位置排在第五席。

  再往後,玉瓏公主單獨一席,桓王趙弘宣單獨一席。

  說是一個席位,其實那些長案,足可供三人落座,因此,趙弘潤在坐下後,便伸手邀請羋姜與烏娜二女。

  不過,烏娜似乎心中仍有些賭氣,於是在玉瓏公主的邀請下,坐到後者那一席去了,好在羋姜還算給面子,在趙弘潤右手邊跪坐下來。

  要不然,倘若連未來的肅王妃都坐到玉瓏公主那邊去了,那趙弘潤可就尷尬了。

  瞧見這一幕,趙弘宣忍不住調侃道:「哥,前些日子晚上左擁右抱,滋味不錯吧?」

  「少廢話!」趙弘潤沒好氣地罵道。

  片刻之後,待眾賓客按照內侍監侍者的指引皆落座於各自的席位之後,正殿內兩側偏門內,便走出了一隊年輕貌美的女子,只見這些女子,一個個穿著單薄的衣衫,若隱若現地透露出內在的肌膚,極為養眼。

  『這些……並非是宮女吧?』

  趙弘潤有些詫然地想到,因為他看到,那些女子一個個濃妝豔抹、鳳眼含春,行走時婀娜多姿,著實不像是那些經過嚴格宮禮教導的宮女。

  片刻後,趙弘潤明白了,原來這些女子是專門負責夾菜斟酒伺候陪酒的女人。

  「左擁右抱的滋味如何?」趙弘潤調侃著弟弟趙弘宣。

  可能是見桓王趙弘宣單獨一座的關係,有兩名妖嬈婀娜的女子來到了趙弘宣身邊,左右皆一個,只見這兩名穿著低胸的羅裙,單薄的衣衫下肌膚若隱若現,彷彿抽去了骨頭般,膩在趙弘宣左右,讓在這方面毫無經驗的趙弘宣臊地滿臉通紅,手足無措。

  瞧見弟弟趙弘宣渾身繃緊、滿臉通紅、目不斜視,趙弘潤滿懷惡意地笑了起來。

  而就在他取笑趙弘宣的時候,他眼角餘光瞥見自己左後側閃過一個人影,隨即,一個溫柔的身軀倚靠在了他身上,有人親暱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殿下,可曾想念奴家呀?」

  趙弘潤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瞧去,這才發現,此刻半倚著他的,居然正是暫別半日的鶯兒。

  「你……」趙弘潤愣了愣,四下瞧了瞧,隨即就看到,鶯兒的妹妹雀兒,亦在羋姜的右手旁坐下了。

  「……」羋姜看了一眼雀兒,這兩個沉默寡言的女子,皆沒有說話。

  瞧見了趙弘潤的舉動,鶯兒輕輕咬著趙弘潤的耳垂,嗤嗤笑道:「比起奴家,殿下似乎更在意雀兒呢……是奴家不如雀兒服侍地好麼?」

  「沒有的事。」趙弘潤含糊其辭地說道,因為他注意到了隔壁桌的烏娜那嘟著嘴、滿帶幽怨的目光。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岔開話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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