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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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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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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5 07:10:49
第1158章:鴆虎出閘(三)

    九月十七日,繼烏羊部落之後,第二個拒絕懸掛魏國國旗與川雒盟旗的三川部落,遭到了司馬安與博西勒所率領的騎兵的滅族屠殺。

    據博西勒講述,這是一個羯族部落,據說還是羚部落的子部落,比烏羊部落可強大多了。

    這一點,司馬安也是承認的,相比較烏羊部落,這個部落好歹還有一些反擊的力量,只可惜,這個部落即便已稱得上是不小的部落,也只有區區約千余名戰士以及約四五千的奴隸而已。

    而魏軍一方,司馬安與博西勒所率領的騎兵本隊,卻擁有兩千五百名碭山軍騎兵以及兩千名川北騎兵,別看人數仿佛相差無幾,但兩支軍隊的實力卻難以放在一起評價。

    在正規軍騎兵面前,奴隸兵也算得上是戰力?

    於是乎,這個部落終究難逃覆滅的命運,被碭山軍騎兵與川北騎兵聯手覆滅。

    值得一提的是,在意識到戰況不妙的時候,這個部落的族長慌忙將前幾日得到的魏國國旗與川雒盟旗懸掛了起來,希望借此能夠逃過一劫。

    只可惜,司馬安對此視若無睹,依舊是命令麾下的騎兵,屠戳了這個部落。

    待等屠殺結束後,碭山軍的騎兵們就地歇息,補充食物與水分,而川北騎兵們,則忙著搶掠該部落的財富、羊群以及倖存的女人。

    聽著那些氈帳內傳出一些女人們的哭喊聲,碭山軍獵營騎的大將季鄢對同為平級大將的同僚樂逡低聲說道:“這幫人還真不是玩意啊,剛剛殺了人家的丈夫與孩子,這會兒還要睡她們……”

    “喂。”樂逡打斷了季鄢的話,淡淡說道:“這些川北騎兵,有些也聽得懂咱們魏人的語言……不要節外生枝。”

    “聽懂又怎麼樣?”季鄢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

    正巧,此時有一名川北騎兵扛著一個不斷在掙扎的女人經過,季鄢看了對方一眼,冷冷說道:“帶著你的「收穫」,離遠點!”

    那名川北騎兵愣了愣,隨即點點頭,用不太熟練的魏言說道:“是、是。”

    說罷,他扛著肩膀上的女人,朝著遠處的林子走了過去。

    “怎麼樣?”季鄢得意地看了一眼樂逡。

    樂逡無語地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少得意了,這幫人畏懼的根本不是咱們,而是肅王殿下……少在這裡狐假虎威了。”說罷,他看了看左右,說道:“不想聽到,就離遠點吧。”

    此時,季鄢已經將最後一口沾著血跡的羊餅咽下,聞言瞥了一眼那些傳出女人哭喊、咒駡、乞求以及喘息聲的氈帳,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雖然說碭山軍的士卒們有著最嚴格的軍紀,不過再在這裡呆下去,生理上的反應也會讓他們很衝動的,萬一一時衝昏頭腦觸犯了軍紀,被踢出碭山軍,這就不值得了。

    碭山軍的軍紀並不抵制對異族的戰後屠殺,但是,強烈抵制**。

    畢竟,士卒有時雖然需要摒棄人性,為了國家利益與軍隊利益施行屠殺,但這並不意味他們拋舍了人性,殺了人家的丈夫與孩子,還去睡了她們,這種畜生般的行為,碭山軍的士卒可做不出來——他們是軍紀最嚴明的魏國正規軍!

    當然,由於川北騎兵這支協從軍隊的特殊性,碭山軍的士卒們也無法去要求他們什麼。

    於是乎,在歇息了一陣子後,越來越多的碭山軍士卒們離開了這個部落駐地,對那些川北騎兵對那些女人的施暴行為眼不見為淨。

    事實上,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也是這樣處理的,他將臨時帥帳搬到了部落駐地外的上風頭,免得被各種各樣的雜聲吵到。

    而此時在帥帳內,博西勒正在向司馬安彙報其餘幾路川北騎兵的進展情況。

    算上司馬安這邊本隊覆滅的兩個部落,覆亡在這支先鋒軍手中的部落,已達到了駭人的七個。

    看到這個數字,司馬安冷笑連連:這幫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真以為他魏軍不敢覆滅他們?

    要知道,某位肅王殿下的話,司馬安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順魏者昌,逆魏者亡!

    每當想起這八個字,司馬安就感到熱血沸騰,畢竟自從『初代魏武卒』覆滅於上黨之後,魏國幾十年來,對外還沒有如此強硬過,一系列的割地、和親,一度讓國家榮譽感極強的將領們,比如司馬安,感到痛心疾首。

    而如今,魏國沉寂的日子結束了!

    『……五方伐魏,這對於我大魏既是一場災難,亦是一次機遇,倘若我大魏能夠抵住壓力,那麼從此之後,天下再無可遏制我大魏的列國!』

    司馬安面無表情的面孔下,一顆激動的心正劇烈跳動著。

    “刷——”

    帳幕撩起,季鄢與樂逡兩名騎將走入了帳內。

    司馬安抬頭瞧了一眼這兩名部將,隨口問道:“食物補充完畢了?”

    所謂的補充食物,即是從那個被他們覆滅的部落獲取食物,畢竟此番騎兵們出征,實際上是沒有所謂的『後勤糧草運輸線』的,因此,騎兵們的食物需要從他們的敵人手中獲取。

    殺掉不願臣服于魏國的敵對部落,吃光、帶走這個部落的食物,變相地以戰養戰,這正是司馬安這支先鋒騎兵的策略。

    正因為這樣,某位肅王殿下對他們的軍事行動起了一個代號:蝗蟲。

    蝗蟲過境,粒米不剩。

    “士卒們在宰羊呢,打打牙祭……”季鄢聳了聳肩,隨即,他瞥了一眼博西勒,又說道:“至於川北騎兵嘛,正在『享受快樂』……”

    “季鄢!”司馬安聞言皺了皺眉,不輕不重地呵斥了一聲。

    雖然他對川北騎兵某些舉動亦看不慣,但不能否認,五萬川北騎兵帶來的幫助非常大,大到司馬安願意對這些人的某些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被禍害的,又不是他魏人的女子。

    博西勒懂得魏言,當然聽得懂季鄢這句滿帶嘲諷意味的話,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

    甚至於,他還向季鄢解釋道:“季鄢將軍,三川的習俗與大魏不同,在這裡,勝利者有權獲取戰敗者的一切,羊群、財富、以及女人。……女人給勝利方的戰士生育,這是很正常的事。別看那些女人此刻哭得傷心,但是時間一長,她們就會慢慢淡忘今日之事,安安心心地成為我『羯角軍』戰士們的女人,為他們生育兒女……”

    “真的假的?”

    季鄢有些不可思議地嘀咕一聲,不過看博西勒那表情,仿佛又不似作偽。

    事實上,博西勒說得並沒有錯,草原民族,是最最貼近『勝利即是正義』這句話的,勝利者接管戰敗者的一切,甚至接受戰敗者本身作為奴隸,這是最正常不過的。

    為何時隔數百年,羝族人對羱族、羯族仍然心存芥蒂,不正是這個原因麼。

    在中原,縱使是勝利者,也需要用大義裝飾一番,使自己的行為變得名正言順。

    甚至於,有時還會通過赦免戰敗者,提高自己的正面形象。

    但在三川,川人可沒有中原國家那些習俗,勝利者,有權接管戰敗者的一切,既不需要、也不會去遮遮掩掩。

    當年,羯角部落為何那般強大,擁有二十幾萬的奴隸?

    而近幾年,羯部落與羚部落為何能夠提供給魏國龐大的奴隸?

    勝利即是正義,弱者順從於強者,在弱肉強食的三川,這是最純粹的至理名言。

    說白了,古依古與博西勒選擇站邊某位肅王殿下,不也正是因為後者曾經堂堂正正地打敗了他們,打碎了他們的信心麼?

    “既然提到這件事……”在季鄢、樂逡仍感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博西勒轉頭對司馬安說道:“大將軍,關於之前提過的『輪換』,我希望大將軍能夠允許。”

    所謂的『輪換』,其實指的就是在先鋒軍騎兵大勢向三川腹地逼近的期間,川北騎兵們一次次往返穀城,將羊群、財富、女人帶回川北部落。

    逼近再強大的川北騎兵,也沒辦法帶著一個俘虜的女人上戰場。

    可是要他們拋舍這些女人,他們又不捨得,畢竟在三川有句俗語:羊群能使一個部落繁榮,而女人能使一個部落壯大。

    一部分搶到了收穫的川北騎兵返回穀城,待將羊群、財富、女人安頓好後,再次返回前線戰場;而另外一部分暫未有所收穫的川北騎兵則繼續挺進,這就是博西勒提出的『輪換』的本質。

    “不得影響本將軍的戰略。”司馬安淡淡說道,變相地同意了這件事。

    “明白。”博西勒低了低頭,抱拳說道:“明日,我會下令一部分騎兵往返穀城,再從其餘分隊調來相應的騎兵……”

    “唔。”司馬安點了點頭,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淡淡說道:“記得清點你們的收穫,也記得,最好別在這件事上耍花樣……”

    他之所以要提醒博西勒,那是因為,這份戰利品,川北聯盟是約好與魏國平分的——某位元肅王殿下,需要大量的食物,補足軍糧的龐大缺口,以支持這次戰爭。

    “當然。”博西勒愣了愣,不以為意: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敢在那位肅王殿下面前耍花樣啊。

    更何況,這次川北聯盟註定收穫豐盛,實在沒有必要因為一些蠅頭小利,影響到那位肅王殿下對他們的信任。

    “很好。”司馬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九月中旬乃至下旬,魏軍的先鋒軍,在三川草原上製造了一場又一場的滅族戰爭,但凡是拒絕懸掛魏國國旗與川雒盟旗的部落,皆遭到了碭山騎兵與川北騎兵毀滅性的打擊。

    一時間,三川風聲鶴唳。

    而作為此番行動的總指揮,司馬安儼然已成為了三川最痛恨、最驚恐的屠夫。

    其凶名,能使小兒止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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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9章:王庭顫慄

  九月的下旬,派往川雒聯盟的使者尹敦比,他的首級被一隊綸氏部落的騎兵送到了烏須王庭的所在。

  當然,說是『送』,其實那些綸氏部落的騎兵就是在碰到烏須王庭的護衛隊——炎角軍時,將尹敦比的首級丟到了對方懷中而已。

  起初,炎角軍的巡邏騎兵們感到莫名其妙,隨即,待等他們看清楚那顆人頭後,他們驚駭萬分。而待等他們想抓幾個、或殺幾個綸氏部落的騎兵們,綸氏部落的戰士們早就騎著馬逃之夭夭了。

  很顯然,這隊綸氏部落的騎兵也不是傻子,更何況族長祿巴隆還刻意叮囑過他們——川雒殺了烏須王的小兒子尹敦比,倘若他們落到炎角軍或烏須王庭的手中,還會有活命的機會?

  炎角騎兵追趕了約幾里路,發現實在追不上綸氏部落的那些羝族人,遂只好帶著尹敦比的頭顱,返回王庭,送到族長氈帳。

  此時在烏須王庭內,老族長烏須王已經過世,整個部落由烏須王的三個兒子——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三個把持。

  而烏達穆齊作為大兒子,在部落內的威望更大一些。

  當幾名炎角軍的騎兵們將尹敦比的首級送到族長氈帳時,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三人皆大吃一驚。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最年幼的弟弟代表烏須王庭出使川雒聯盟,竟會落得一個屍首分離的下場。

  中原不是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麼?

  「尹敦比……」

  看著最年幼的弟弟的首級,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三位兄長又是驚恐,又是憤怒。

  由於尹敦比的首級曾在雒城的城門口懸首示眾了整整三日,因此,這顆頭顱早已被風乾,只能依稀辨認,這更讓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三人感到憤怒。

  尤其是烏達穆齊,因為尹敦比前往雒城,這是他的吩咐,他的本意是希望從川雒聯盟那邊得到友善的消息,畢竟他也並非是真心站邊秦國,只不過想著趁此次機會撈到更大的好處而已。

  秦國與魏國哪方強?

  在烏達穆齊心中,毋庸置疑是魏國更為強大,君不見某位魏公子,前年曾在三川一手覆滅了秦國二十萬軍隊?

  毫不誇張地說,要不是這次出現了『五方伐魏』這種罕見的情況,烏須王庭絕對不會嘗試站邊秦國。

  至少,烏達穆齊不會去嘗試站邊秦國。

  「川雒聯盟沒有膽量殺害尹敦比……是那個人來了。」

  看著尹敦比的首級,烏達穆齊面色凝重地說道。

  帳內諸人,自然明白他口中的『那個人』,指的究竟是誰。

  在三川草原上,只有一個人,值得他們這般如臨大敵,即魏公子姬潤,第一個征服了三川草原的中原魏人。

  『魏公子潤殺了尹敦比,這就意味著……他拒絕與烏須王庭談判。』

  烏達穆齊閉著眼睛想了片刻,便猜到了川雒送來尹敦比這顆首級的真正含義——宣戰!

  深吸一口氣,烏達穆齊猛地睜開眼睛,大聲說道:「速速派人通知羯、羚等諸部落,戰爭……來臨了!」

  然而,烏達穆齊還是錯估了此番魏軍的決心,當日傍晚,他就收到了來自羯族巡邏騎兵傳來的消息:烏羊部落覆亡了。

  「是誰?!誰敢進攻烏羊部落?!」

  烏達穆齊憤怒地問道。

  聽聞此間,那幾名羯族部落騎兵不失恭順地回答道:「是魏軍。……魏國的碭山軍。」

  說著,那幾名羯族部落的騎兵遂將他們所見到的烏羊部落的結局告訴了烏達穆齊等人,比如魏軍屠盡了烏羊部落內的人,連孩童都不放過,殺完人後,又一把火將整個部落燒成了廢墟,留下了一地的焦屍,唯獨烏羊部落的族長古力哈扎,其首級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懸掛在那面『碭山軍』的旗幟下,用來警告其餘部落。

  『好狠毒……』

  在聽完這些羯族戰士的講述後,在族長氈帳內,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三人都驚地說不出話來。

  不得不承認,魏軍這次的軍事打擊行動,的確是狠辣,整整三千人族民的部落,連帶著奴隸約有近萬人,可是呢,魏軍卻不分老小屠盡了整個部落,只有具有生育能力的年輕女人,僥倖逃過一劫,被川北騎兵的戰士擄走,其餘烏羊部落的族民,皆慘遭屠戳。

  雖說這種事在草原上其實司空見慣,但倘若對像是烏羊部落,這就讓烏須王庭有些難以接受了。

  要知道,烏羊部落那可是他們烏須王庭的子部落,其族長古力哈扎更是烏須王的親弟弟。

  由於這層關係在,就連羯部落、羚部落都會給烏羊部落幾分面子,甚至於在後者落難的情況下給予一些幫助。

  沒想到,這樣一個特殊的羱族部落,卻遭到了魏軍的屠殺。

  『難道又是魏將司馬安的獨斷?』

  烏達穆齊心驚膽顫地想道。

  平心而論,倘若僅僅只是魏將司馬安的獨斷,烏達穆齊並不擔心。

  畢竟這種事,五年前在三川就發生過一次:據說,當時魏國的悍將司馬安不認可魏公子姬潤的統帥,擅自率領碭山軍搶先踏入三川,一度覆滅了好幾個羝族人的部落。

  而事後,那位魏公子姬潤在得到戰爭勝利的情況下,因為這次屠殺而向祿巴隆等作為戰敗者的羝族人低頭認錯。

  上位者,而且還是勝利者,居然對戰敗者低頭道歉,這在三川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

  但正因為這件事,羝族人消除了對魏人的敵意。

  因此,倘若這次的屠殺也僅僅只是『魏將司馬安的獨斷』,烏達穆齊還不至於太過擔心,壞就壞在,萬一這次是那位魏公子的意見呢?

  回想起弟弟尹敦比的那顆首級,烏達穆齊心中湧起了強烈的危機感。

  沒過兩天,烏達穆齊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因為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騎兵們稱,在三川境內製造屠殺的騎兵軍隊,並非只有魏國的碭山軍,還有川北部落的五萬川北騎兵。

  更確切地說,那五萬川北騎兵,才是這次大規模屠殺的主力。

  這些曾經的羯角部落聯盟的戰士們,第一次魏川戰役的戰敗者,此次彷彿已甘心淪落為魏人的走狗,緊跟著魏將司馬安這個屠夫的腳步後,在三川境內製造一次又一次的滅族戰爭,將一個又一個的部落覆滅,殺死這些部落的族人,搶奪該部落羊群、財富與女人。

  而追溯原因,僅僅只是因為這些部落拒絕懸掛魏國國旗與川雒的盟旗。

  『這不是魏將司馬安的獨斷……』

  在仔細分析了所得到的消息後,烏達穆齊驚出一身冷汗。

  他很清楚,魏將司馬安是指揮不動那五萬川北騎兵的,縱觀整個魏國,只有兩個人能對五萬川北騎兵的統領博西勒發號施令,一位是魏國的君王,還有一位,即是魏公子姬潤。

  而如今,既然博西勒麾下五萬川北騎兵也參與了這次屠殺,那麼這就意味著,這次滅族屠殺的真正幕後者,並非是魏將司馬安,而是魏公子姬潤!

  『最糟糕的結果……』

  縱使是已經年過四旬的烏達穆齊,亦被自己的猜測唬地渾身冷汗直冒。

  尹敦比的頭顱、針對『親秦』部落的屠殺,魏軍與川雒的所有行動,已越來越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態度:他們要在這一場戰役,將所有不願臣服於魏國的部落,抹除!

  「都是你的主意!」

  烏達穆齊對著弟弟『巴布赫』罵道。

  見兄長將所有的過錯推給自己,巴布赫當即反唇譏笑道:「大兄,你少推卸責任了,我當初的確建議站邊秦國,此事不假,可難道你原本就想著站邊魏國麼?哈!別讓人恥笑了!」

  事實上,在烏須王庭內部,烏達穆齊、阿爾哈圖、巴布赫這三位草原王子的態度各異。其中,唯有『巴布赫』這個曾經被秦軍俘虜過的草原王子,是真心希望站在秦國那邊。

  原因就像巴布赫所講述的那樣。

  「……眼下這種情況也好,正好斷了大兄你左右逢源的心思。」說著,巴布赫看了一眼自己兩位兄長,正色說道:「秦國很強大,並不會遜色魏國多少,而秦國的少君,更是一位仁厚之人。相比之下,魏公子潤在我三川的種種行為,實乃暴君!……既然如今魏公子潤執意與我方宣戰,何不歸順秦國呢?秦少君此前有言,若我等誠心順從,他日必可列為秦國王侯……」

  烏達穆齊與阿爾哈圖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事實上,烏達穆齊從來都不是誠心投靠秦國,當然,他也沒有歸順魏國的意思,他的野心,在於他希望能做得比他的父親烏須王更出色,在秦、魏這兩個強大鄰居的逼迫下,守住三川這塊土地。

  但遺憾的是,正如許多人所言的,烏須王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魏國已不再是那個虛弱的鄰居,而秦國更是強大到讓川人感到驚懼。

  想要在這兩個強大的鄰居的窺視下繼續保持獨立,難如登天。

  「請聯絡秦少君,我們需要秦軍的幫助……」

  在咬牙切齒了半響後,烏達穆齊最終嘆了口氣,正色對弟弟巴布赫說道。

  「明智的選擇。」

  巴布赫點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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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函谷秦軍連營

  當日,巴布赫便在炎角軍千夫長『烏魯巴圖』的保護下,前往秦軍駐軍的地點,『函谷』。

  函谷,本來只是一處籍籍無名的谷道,但如今,幾乎沒有一個川民不知道這片山谷。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前年,魏國的公子潤,就是在函谷這片土地上,堂堂正正地打敗了秦軍,並在短短十九個時辰內,將多達二十萬的秦軍逼上了死路,讓僅僅只有千餘名殘兵敗卒逃回了秦國。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一日戰役』。

  平心而論,按照一日十二個時辰來計算,那場戰爭根本談不上是什麼『一日戰役』,搞不好當時魏公子潤逼死二十萬秦軍所花費的時間,還不止十九個時辰,但相信誰都不會去計較這一點。

  雖然是一個噱頭,但不可否認,這個噱頭唬住了不少人,甚至於,當時連韓國都被唬住了,以至於在得知東胡進犯的時候,倉促地在河東、河內兩地退兵,結束了該年與魏國的戰爭。

  很顯然,縱使是強大的韓國,都不願意在還未做好充分『侵魏』準備的時候,與『魏公子姬潤』這個剛剛一手覆滅了二十萬秦軍的強敵交戰。

  在經過了兩日的趕路後,巴布赫、烏魯巴圖等人來到了函谷,來到了這片已被數量眾多的秦軍佔據的山谷。

  抬頭看著函山山上與山下那連綿不絕的軍營,烏魯巴圖必須承認,秦國亦是不遜色魏國多少的強大鄰居,這不,前年剛被魏公子潤殺掉二十萬軍隊,今年就又徵募了一支十幾萬人的軍隊,彷彿這個國家國家與楚國一樣,根本不會缺少兵源。

  只是,秦軍對魏軍的勝算能有多少呢?

  烏魯巴圖心中並不樂觀。

  他,是當年『羯角部落聯盟覆滅』的見證者之一。

  五年前,在魏軍與羯角軍的那場震驚三川的戰役中,有兩位旁觀了半程戰役的見證者,其中一位,便是如今已投靠川雒聯盟的羷部落的原頭領、以及現任大族長『鄂爾德默』,還有一位,便是烏魯巴圖。

  因此,烏魯巴圖非常清楚魏軍的強大。

  而後來,在『函谷一日戰役』中,烏魯巴圖亦率領一些炎角軍士卒,旁觀了這場決定『魏秦誰才是三川的主人』的戰役,親眼目睹強盛的二十萬秦軍,在更為強盛的魏國軍隊面前灰飛煙滅。

  當時魏軍那鋪天蓋地的弩矢,讓烏魯巴圖一陣顫慄——時隔三年,魏軍比攻打羯角部落時更加強大了。

  與此同時,在函谷秦軍連營的帥帳內,幾位秦國將軍正一如既往地圍在一張鋪設了三川地圖的桌子旁,商議著打敗魏軍的策略,並為此爭論不休。

  在這些人中,唯獨有一位身穿錦服、身形消瘦的貴公子,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這位貴公子,便是巴布赫與烏魯巴圖此番前來拜見的對象,秦少君。

  此時,秦軍已通過一些早先安插在三川的眼線,得知了『魏公子姬潤蒞臨川雒』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話,『魏公子姬潤』,便是此次兩國交戰的魏軍主帥。

  在得知這件事後,秦少君的心中就難免有些苦澀。

  因為他們倆,再一次地,再一次地成為了敵人。

  『不曉得他近兩年過得如何,是否已迎娶了那個楚國女人……』

  秦少君坐在桌旁,似女兒態般用手托腮,目光迷離。

  看著他這幅模樣,其餘圍在桌旁的秦軍將領們面面相覷,表情皆有些古怪。

  「咳!」

  良久,上次『魏秦三川戰役』的主帥、此次戰役的副將之一,上將軍『王龁(he)』輕咳一聲,提醒道:「少君?少君?」

  「唔?」秦少君如夢初醒,待回過神後,見帳內幾位將軍皆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地面頰微紅。

  「抱歉抱歉……方才王戩上將軍所言極是。」他掩飾著心中的慌亂說道。

  聽聞此言,在諸位秦軍上將軍中,有一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容貌威武的中年將軍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

  此人,即是秦國的上將軍,同時兼任著主帥副將與偏師主帥兩個軍職的秦國名將,『長信侯王戩』。

  看著秦少君慌亂的樣子,王戩忍不住打趣道:「少君,末將提出的建議,那是小半個時辰前的事了,方才說話的,是公孫將軍……」

  秦少君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王戩口中那位『公孫將軍』,卻見那位留著八字與髯鬚,神色肅穆的將軍,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

  而這位公孫將軍,即是此番秦軍的主帥,『武信侯公孫起』。

  見此,秦少君連忙起身,鄭重地向這位主帥道歉。

  見秦少君起身向自己拱手致歉,秦軍的主帥、武信侯公孫起面色稍微好看了許多,他正色規勸道:「少君,倘若您覺得睏乏,不妨先回帳內歇息。」

  秦少君苦笑一聲,只好再三表示自己一定會集中精神,不會再走神。

  見此,武信侯公孫起也只好任由這位少君繼續呆在帥帳內。

  由於上次『秦魏三川戰役』的慘敗,因此,即便秦少君乃秦王之子,也被剝奪了主帥的職務,由武信侯公孫起取而代之,此番僅僅只是作為『監軍』般的角色參與征戰。

  但即便如此,武信侯公孫起仍然給予秦少君足夠的尊重,畢竟後者的身份地位可不是他能夠相提並論的。

  問題是,這位秦少君的注意力實在不夠集中,在他們這些秦軍上將商討軍情的時候,這位少君殿下竟然神遊天外,這實在讓武信侯公孫起有些看不下去。

  其實帳內的諸位上將軍都知道秦少君在想什麼,無非就是在想他那位遠在魏國的唯一的友人嘛……

  說起來,秦少君那位友人可了不得——魏公子姬潤,自『函谷一日戰役』後,這個名字在秦國比魏王趙元偲更加知名。

  秦國舉國上下絕大多數的秦人,皆對這位魏公子痛恨萬分,因為這位魏公子,隻手擋住了秦國對外擴張的腳步,讓秦國曾經制定的『河東戰略』、『三川戰略』皆成為了泡影。

  這還不算。

  此次秦國趁著魏國虛弱,再次舉兵十幾萬,偏偏這位魏公子姬潤再一次蒞臨三川,企圖再次挫敗他們秦國對外擴張的腳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刻帳內諸秦國上將心知肚明,他秦國若想要對東擴張,踏足中原之地,魏公子姬潤是他們必須剷除的強敵!

  就在諸位秦國上將軍準備繼續商議戰略時,忽然有士卒來報,說是烏須王庭派來了使者。

  聽說這件事,武信侯公孫起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命人將烏須王庭派來的使者請到了帥帳。

  而這所謂的『烏須王庭的使者』,即是巴布赫與烏魯巴圖等人。

  「少君殿下,別來無恙。」

  在來到秦軍帥帳後,巴布赫首先用磕磕巴巴的秦言,向秦少君問好。

  其實他也知道,此次秦軍的主帥並非是秦少君,而是一位稱作『武信侯公孫起』的秦將,但誰讓秦少君的身份地位最高呢?

  「別來無恙,巴布赫。」

  方才被武信侯公孫起一番規勸的秦少君,如今在巴布赫面前倒是表現地頗為得體,不失威儀地問道:「巴布赫,你此番前來,莫非是魏軍已有所行動?」

  巴布赫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與憤怒,正色說道:「正是,魏軍,正在三川排除異己,肆意屠殺不願臣服於魏的部落,至今為止,已有數個部落慘遭屠戳……」

  說著,巴布赫便將他所得知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聽得諸秦國將軍們皺眉不已。

  當然,似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可不是因為『魏軍屠殺川民』這件事而出現情緒波動,他們看到的,是更深層的問題。

  「還真是殺伐果決啊……那位魏公子。」武信侯公孫起喃喃說道。

  倘若不是互為敵對,他會很讚賞魏軍的行動,畢竟魏軍對川民的屠殺很有針對性,這會使得越來越多的川人部落為了活命而倒向魏國,而待等這些部落皆倒向了魏國,那麼,他秦軍在三川就無法得到任何幫助。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怎麼可能?!」

  帳內諸人聞言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方才還從容鎮定的秦少君,眼下滿臉驚駭,正喃喃自語著什麼。

  『姬潤,你……你居然縱容魏軍屠殺川人平民?』

  眼眸泛著駭然之色,秦少君怎麼也不相信這件事。

  別看他曾經一次次決定要與那位友人斬斷情誼,但事實上,有關於魏公子姬潤的事蹟,他始終都在關注著。

  而據他所知,他的友人姬潤,是一位率先提出過『戰爭,讓平民走開』口號的人,此前魏公子姬潤所指揮的每一場戰事,魏軍都恪守軍紀,不允許屠殺他國的平民。

  正因為這樣,魏軍在攻打楚國時,聲譽甚至比楚國本土的軍隊還要好,威望還要好,使得數以百萬的楚民遷入了魏國,願意成為魏國的子民。

  然而此次,那位從來在戰爭中濫殺無辜的友人,竟然用區區兩面旗幟在分辨敵我,並且針對拒絕懸掛魏國國旗與川雒盟旗的部落,默許麾下的魏將司馬安,率軍屠殺這些部落的平民。

  這簡直是顛覆了秦少君對魏公子姬潤這位友人的認知。

  『你……你到底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使你變得這樣……暴躁。』

  秦少君的眼眸中,不由得泛起幾絲擔憂之色。

  而相比較秦少君對魏公子姬潤這位友人的擔憂,帳內諸位秦軍將領的面色則更為嚴峻。

  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但諸位秦軍將領已嗅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即將面臨的魏公子姬潤,或將是這位魏公子最暴戾無情的一次對外戰爭。

  「……」

  帥帳內鴉雀無聲,彷彿有一股莫大的壓力籠罩於眾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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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武信侯的思量

  『PS:看書評似乎有書友誤會了,錯將「王龁」、「王戩」當成了一個人,其實這是兩個人,均是以秦國歷史名將為原型。』

  ————以下正文————

  「……眼下暴虐的魏軍正殘害著我川人,我希望貴軍能出兵相助,解救我數十萬川人於水火。」

  面朝著仍面露震撼之色的秦少君,以及那位神情肅穆的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巴布赫抱拳,恭順地懇求道。

  然而,秦少君尚沉浸在對魏公子姬潤變化之大的震撼中,而武信侯公孫起,則眯著眼睛思考著巴布赫的懇求。

  平心而論,武信侯公孫起根本沒想過要支援烏須部落。

  畢竟『拉攏三川內反魏勢力』這項提議,是由秦少君提出來的,而他武信侯公孫起,則絲毫沒想過要依靠那些不成事的川人部落在擊敗魏國。

  道理很簡單——靠不住。

  還記得前年發生的那場『魏秦三川戰役』中,秦少君同樣採取了拉攏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的策略,可結果呢?由於魏公子姬潤一手主導了『函谷戰大捷』,擊敗了二十萬秦軍,以至於當時曾一度倒向秦國的那些川人部落,在魏公子姬潤的威逼利誘下對戰敗的秦軍發動了落井下石般的圍剿,從而導致『一日戰役』的發生,使得整整二十萬秦軍,最終僅只有千餘名士卒逃回秦國。

  在經過那件事後,武信侯公孫起就給川人貼上了『不可信任』的標籤。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兩者並沒有堅實的利益基礎。

  就好比川雒聯盟與魏國,儘管川雒聯盟下的羱族部落,有好些對魏公子姬潤決定對烏須部落開戰一事感到強烈不滿,但從始至終,卻沒有幾個人敢跳出來正面挑戰那位肅王殿下的權威,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趙弘潤的赫赫威名,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羱族部落不想放棄他們如今的地位。

  雖說烏須王庭是羱族人的信仰,可為此退出川雒聯盟,這還是不值當的。就算那些族長們自己狠得下心來,也未必能得到其餘族人的支持。

  可在這邊,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等幾個部落組成的小團體,與秦國卻並沒有多少堅實的利益基礎。

  雖然秦國也仿造川雒聯盟,與羯、羚部落展開了貿易,但檔次與規模,跟川雒聯盟的『魏川貿易』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為何?

  原因很簡單:秦國窮。

  三川的主要特產是羊肉、羊毛、羊皮、羊骨製品等等羊類物什,還有就是奴隸。

  然而在秦國,平民的口糧基本上以蔬菜與雜糧為主,絕大多數的秦人只穿著粗布衣,秦人孩童更是窮到光著屁股滿地跑的地步,他們何來的購買力,去採購三川的種種特產?

  不可否認,即便是在魏國,羊肉基本上也只是魏國貴族才有財力享受的美食,可問題是,羊肉從來不是魏川貿易中的大額交易,魏川貿易的大額交易是什麼?是羊毛、羊皮以及奴隸!

  魏國的平民就算再窮,也能買得起羊毛編制的冬衣,畢竟在三川臣服於魏國之後,羊毛的價格遠遠低於棉花,而魏國目前擁有差不多九百萬的總國民人口,因此算上羊毛冬衣的損耗情況,川雒聯盟僅羊毛這一項能永遠維持下去,甚至於,還無法滿足魏國平民的需要。

  而奴隸就更不必多說的,魏國這些年來展開的種種大規模工程建設,還有那些尚未展開的,需要數以百萬計的勞力,再加上那些魏國商人也熱衷於購買奴隸作為家僕,因此,哪怕川雒聯盟向魏國傾銷再多的奴隸,魏國都能一口吃下,甚至於,仍嫌不足。

  而反過來說,魏國的商品在三川亦極為暢銷,再加上因為楚暘城君熊拓與魏肅王趙弘潤私底下的走私行為,使得一部分楚國特產也能進入三川,這使得川人剛剛從魏人手中得到的錢財,轉手就購買了魏、衛、楚、宋四地的特產——雙方的交易金額幾近持平,這才是川雒聯盟與魏國展開貿易時長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而秦國與三川的貿易,兩者的交易金額根本不平等,怎麼可能長久維持下去?

  羊肉首先排除,因為秦國的平民基本上只吃自家種的糧食與蔬菜,幾乎很少去市集採購。

  羊毛、羊皮也不必多說,連肚子都填不飽的秦國平民,會去想過冬禦寒的問題?秦國最常見的過冬辦法就是一家幾口整個冬天躲在屋子裡燒柴火取暖。

  羊骨製品就不必多說了,這種幾無作用的裝飾物,在秦國平民的眼中等同於奢侈物。

  至於奴隸……秦國根本不缺勞動力。

  而三川能從秦國這邊得到什麼呢?青銅武器?拜託,魏國私底下出售給川雒聯盟的武器,那已經是合金兵器了,要秦國這種落後整整兩代的兵器有什麼用?

  數來數去,三川唯一能從秦國這邊得到的,就只有爵位了——作為中原國家之一的魏國,是幾乎不可能會冊封一個異族人為什麼君、什麼侯的。『註:這裡說的異族,指的是不同文化的人,比如川人、胡人。但其中不包括秦人,就算中原人同樣看不起秦人,卻也不會將秦人視為異族,頂多就是帶有鄙夷地稱呼對方為山民或山猴子,因為秦國也是學習中原文化的,不算異族。』

  正因為如此,當初秦人與羯、羚部落模仿川雒聯盟展開的貿易,沒過多久就流產了。

  沒有堅實的利益基礎,再加上川人有過背棄的前科,因此,武信侯公孫起對川人絲毫沒有信任感,別說出兵援助,他甚至巴不得羯、羚、烏須幾個部落與魏軍殺得你死我活,最好同歸於盡,這樣一來,秦國既可以得到三川這片土地,也能大幅度削弱魏國。

  當然,這只是武信侯公孫起的私心,並不代表他真會那樣做,畢竟,他也不希望魏軍佔據優勢——雖然種種跡象表明,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已經不大可能被魏公子姬潤接受,但誰能保證這件事不會出現變故呢?再說了,即便那位魏公子姬潤最終都沒有接納烏須等幾個部落,但若是對方將這幾個部落剷除了,秦軍同樣將面對一個在三川郡境內已無後顧之憂的魏軍。

  可是話說回來,兵出函谷支援烏須與羯、羚部落,其中也涉及到種種原因。

  如何看待糧草運輸路線被拉長?如何保證軍隊在草原上能得到充足的水源?

  以及最最根本的——是否有把握擊敗由魏公子姬潤所率領的魏國軍隊。

  前年,二十萬秦軍為何最終只有千餘名僅存者逃回秦國?

  原因就在於戰線被拉得太長了,以至於當秦軍兵敗如山倒時,魏軍與三川境內那些落井下石的部落,只需跟在潰敗的秦軍身後掩殺即可,一路追一路殺,據事後的估算,其實當時戰死在函谷的,只有幾萬秦軍,剩下的十幾萬秦軍,都是死在逃亡途中的——這是當時的秦軍統帥王龁都沒有料到的事,倘若他早知道會出現那樣的情況,肯定不會下達撤退的命令。

  而如今,武信侯公孫起取代了王龁成為了此次秦軍的主帥,但如何擊敗那支由魏公子姬潤率領的魏軍,或者說魏川聯合軍,說實話,公孫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畢竟,他與魏公子姬潤從未交過手,不清楚對方的喜好與用兵的習慣。

  因此,在這種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武信侯公孫起是不希望過於深入三川腹地的。

  倒不是因為他害怕戰敗,而是因為秦國害怕戰敗。

  不誇張地說,前年二十萬秦軍戰死,秦國真正心疼的只是那幾萬名正規軍而已,而對於數量更多的十幾萬黥面卒的犧牲,秦國根本不痛不癢——秦國有的是踴躍參戰的平民。

  既然如此,秦國為何害怕戰敗呢?

  原因就在於,秦國之前百戰百勝的神話被打破了:秦人不畏懼戰爭,也不畏懼戰敗,他們害怕的,是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後,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就像前年『魏秦三川戰役』時那樣。

  要知道,秦國強大的根本在於軍功爵制,而維持軍功爵制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要不斷地獲取對外戰爭的勝利,一步步強化國民對對外戰爭的信心,激勵更多的國民踴躍參軍,使得整個國家穩步邁上對外擴張的腳步。

  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但這裡就有一個問題:雪球只有通過不停的滾動才能吸納更多的積雪,而若是它被外力強行阻遏,它就會停下來,而一旦停止的時間久了,雪球會自行瓦解。

  軍功爵制也是一樣。

  不誇張地說,倘若這次秦軍再次敗在魏公子姬潤手中,那麼,秦國國民就會失去『向東擴張疆土』的信心,再沒有人踴躍參軍,而這將導致秦國會逐漸衰弱,無法再通過武力搶掠他國或他族的財富,而沒有這些財富,秦國就無法展開國內建設,等等等等一系列的惡性循環。

  這也正是中原國家放棄軍功爵制的原因,因為它太不穩定了。

  「難道貴軍是怕了那位魏國的公子麼?」

  見武信侯公孫起一次次顧左言他,炎角軍千人將烏魯巴圖忍不住插嘴道。

  他的話,令帳內諸多秦國將領面色頓變。

  而在這個時候,武信侯公孫起則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軍並非畏懼魏公子潤,更非畏懼魏軍。……只不過是決定『從函谷始、以函谷終』罷了。」說著,他看著烏魯巴圖斬釘截鐵地說道:「某早已決定,在函谷擊敗魏公子潤所率領的魏軍,洗刷我軍前年的恥辱,望貴使見諒!」

  聽聞此言,烏魯巴圖無言以對。

  沒辦法,畢竟武信侯公孫起這番話實在是說得太漂亮,太冠冕堂皇了。

  雖然他烏魯巴圖根本不信,卻也想不出如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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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2章:籠絡廉駁

  在巴布赫與烏魯巴圖出訪函谷秦軍連營、希望能夠得到秦軍幫助的時候,他們口中的『魏公子姬潤』,肅王趙弘潤,此時尚駐足於雒城,等候著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到來。

  而在等待大軍的期間,趙弘潤卻接見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原『北原十豪』之一、原『太原守』,廉駁。

  廉駁,是被魏國蕩陰守將、臨洮君魏忌的副將薛漿親自護送過來的,雖然趙弘潤始終認為,以廉駁那堪稱恐怖的武力,即便人單人匹馬從蕩陰來到雒城,又能遇到什麼危險?

  畢竟,這個廉駁,絕對稱得上是趙弘潤所有見過的人中,最具武力的怪物。

  「魏忌公子就是小題大做,這麼點路程,能有什麼凶險?」

  在趙弘潤招待廉駁的私宴中,廉駁亦是不以為然地說道。

  當然了,話是這麼說,但廉駁心中對於臨洮君魏忌的安排,還是頗為受用的。

  畢竟臨洮君魏忌非但親筆寫了一封送給趙弘潤的書信,還派副將薛漿專程安排車馬護送,給足了廉駁面子。

  當然,事實上臨洮君魏忌根本不是考慮到廉駁的安危,他只是要確保廉駁見到趙弘潤罷了。

  畢竟據臨洮君魏忌的觀察,廉駁是一個自尊心極高的人,哪怕他如今已被其原副將樂成取代,甚至還從『北原十豪』跌落為『叛將』,在韓國已無立足之地,可真要這位大豪傑帶著臨洮君魏忌的親筆推薦信單獨拜見肅王趙弘潤,以廉駁的自尊心,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因此,臨洮君魏忌派副將薛漿護送,看似是保護廉駁,實際上,就是確保廉駁能與肅王趙弘潤見面,避免錯失這位難得的將才。

  而這一點,非但趙弘潤能夠猜測到一二,就連廉駁自己也能明白。

  正因為這樣,廉駁才會稱呼魏忌為『魏忌公子』,畢竟魏忌為他考慮地實在是太周到了。

  而相比較臨洮君魏忌,肅王趙弘潤的態度亦讓廉駁頗為受用,非但設宴款待廉駁,更奉上了三川的名菜——全羊宴。

  這道菜的材料,那可是現殺的羱羊,川人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才會宰殺羱羊,哪怕是魏國的大貴族,都不見得有機會能吃上。

  當然,對於趙弘潤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只要他一句話,像祿巴隆這類親魏、親肅王的族長們,自會主動將羱羊送上門來。

  而對於趙弘潤的盛情款待,廉駁也不客氣,拿起一隻烤羊腿就啃了起來,啃地滿嘴是油。

  「肅王殿下可不要嫌某吃相粗鄙啊。」

  在吃肉的期間,廉駁似自嘲般說道:「某已好些日子沒有盡情吃肉喝酒了。」

  聽聞此言,趙弘潤故意問道:「咦?莫不是廉駁將軍在汾陰遭到了怠慢?」

  「當然不是。」廉駁當即否認道。

  想想也知道,汾陰令寇正與汾陰將軍魏忌根本不會怠慢廉駁,畢竟魏忌在書信中寫得清清楚楚,前一陣子,多虧了廉駁親自到汾陰透露消息,告訴魏忌『韓將樂成欲偷襲汾陰』的事,要不是這樣,汾陰哪有可能料到此事,提前做好準備?

  關鍵在於,雖然寇正與魏忌並不會怠慢廉駁,但問題是汾陰縣實在沒有什麼上好的酒肉。

  記得起初廉駁私底下還曾抱怨,可讓他得知寇正與魏忌竟然頓頓吃醃菜時,這位大豪傑就臉紅了,哪敢再抱怨什麼——好歹他還是有肉吃,可寇正與魏忌呢?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樣,廉駁才會在魏忌的多次挽留下,暫時逗留魏國。

  不過考慮到汾陰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臨洮君魏忌生怕廉駁吃不慣粗茶淡飯,因此才建議廉駁前來拜見趙弘潤這位肅王。

  「原來如此。」趙弘潤故作恍然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心中很清楚,寇正與魏忌肯定不可能虧待廉駁。

  而在這種情況下,廉駁仍然要離開汾陰,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汾陰縣的伙食太差,這位習慣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大豪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廉駁將軍,汾陰縣的現況如何?」趙弘潤一邊給廉駁倒了一碗酒,一邊問道。

  聽聞此言,廉駁的表情有些古怪:擺著薛漿這位臨洮君魏忌的副將在,你不問他,你問我?你我可是敵對的啊……唔,雖然是曾經。

  「樂成那個混蛋我瞭解。」用袖子抹了抹嘴邊的油膩,廉駁正色說道:「別看他肆意放蕩,事實上那混蛋相當有本事……」

  「畢竟是廉駁將軍你原先的副將嘛,廉駁將軍如此神勇,副將又會差到哪裡去?」趙弘潤笑著說道。

  趙弘潤的話,讓廉駁頗為受用,不過一想到樂成投靠了康公韓虎,取代了自己的地位,廉駁就又感到了一陣惱怒。

  雖然他此前也注意到了樂成的野心,但他真沒想到,樂成居然會投靠康公韓虎。

  要知道,他廉駁以往是相當厭惡康公韓虎那條老狗的。

  「話說回來,據某所知,這次非但我韓人進攻貴國,還有秦國與楚國亦有異動,你們撐得住麼?」廉駁隨口問道,說完後,他這才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又補充道:「某就是隨口問問,肅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趙弘潤聞言微微一笑,不亢不卑地說道:「事實上,不止韓、楚、秦,還有一部分川人,以及宋地的南宮……這五方勢力聯合進攻我大魏,我大魏的確面臨著亡國之危,但即便敵人再怎麼強大,我大魏的兒郎們,亦會堅守邊疆,保護國家,保護我大魏的子民!」

  聽聞此言,廉駁不禁有些動容。

  他一方面是感動於趙弘潤毫不保留地將魏國所面臨的危機告訴給他這個韓人,另一方面,也是被趙弘潤的豪情所折服。

  對於肅王趙弘潤,或者說『魏公子潤』,在經過『第二次魏韓北疆戰役』後,相信不會有幾個韓國將領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畢竟這位年僅弱冠的魏公子,曾攻陷了韓國的王都邯鄲城,讓千千萬萬的韓人感到恥辱。

  而據廉駁所瞭解的情況,趙弘潤這位魏國的公子,絕對稱得上是當世的豪傑,從十四歲領兵出征以來,六年來南征北戰,參與魏國最起碼八成的戰爭,而不可思議的是,這位魏公子至今還未戰敗過一次,這讓廉駁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韓國的那兩位百戰百勝的名將——雁門守李睦與北燕守樂弈。

  不誇張地說,似姬潤、李睦、樂弈、田耽、景舍這類當世名將,正是廉駁這輩子最希望交手的對手。

  但是很可惜,肅王趙弘潤並不是一位以武藝見長的統帥,因此,廉駁對與趙弘潤交手這件事並不是看得很重。

  當然,更主要的是他暫時也沒機會了,畢竟他如今的身份,是韓國的『叛將』。

  「秦國那邊某不太瞭解,三川嘛,也沒什麼值得重視的對手,不過我韓軍這邊,但願貴國莫要輕視……除了樂成那個混蛋外,此番還有李睦、樂弈參戰。」說到這裡,廉駁微微搖了搖頭,多半是不看好魏國。

  也難怪,畢竟在他眼中,『雁門守李睦』與『北燕守樂弈』,皆是擁有著『滅一國』能耐的將領。

  哦,其實對面這位魏公子也同樣是『滅一國』級的名將,但問題是,這位魏公子在三川這邊啊,河西戰場上僅僅只有南梁王趙元佐,此人擋得住韓軍包括李睦與樂弈在內的數位北原十豪級別將領?

  『或許這一仗之後,就再沒有魏國了吧……』

  看了一眼面前那位魏公子,廉駁暗暗嘆息道。

  在他看來,他韓國能覆滅魏國這個逐漸壯大的強敵,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一想到他韓國是聯合了四方勢力、且在撕毀了與魏國的協議的情況下,才將魏國逼到這種地步,他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武人的素養告訴他,這場戰爭是錯誤的!是不應該發生的!

  魏韓兩國應該先聯手驅逐林胡與東胡,後兩者才是中原列國的心腹大患!

  但讓廉駁感到憤怒的是,康公韓虎那條老狗最終選擇了對魏國宣戰。

  看著廉駁一臉唏噓的模樣,趙弘潤眼眸微動,忍不住想拋出招攬的話。

  不過他也明白,倘若他當真說出了招攬廉駁的話,廉駁非但不會接受,而且很有可能會立即離開。

  畢竟,廉駁向汾陰告密,透露了太原守樂成企圖偷襲汾陰的陰謀,這不過是這位耿直的大豪傑不認可這場魏韓戰爭而已,並不代表對方果真是拋棄了自己的國家。

  想了想,趙弘潤試探道:「廉駁將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果然,聽聞此言,廉駁眼中閃過一絲警惕,看似渾不在意地說道:「還沒有想好,不過,以往某為太原守時,終日忙得不可開交,如今得了空閒,不妨趁此機會好生歇息一陣子。」

  於是,趙弘潤頓時就懂了,因為廉駁已經暗示地很明顯了:他需要「歇息」一陣子。

  明白此事後,趙弘潤便不再提及任何試探的話語,只顧著盛情招待廉駁。

  此後一連五六日,趙弘潤每日好酒好菜招待著廉駁,無論廉駁提出什麼要求,皆給予滿足。

  他很清楚,對於廉駁這等豪傑,威逼利誘都是沒用的,只能通過恩情來籠絡。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趙弘潤相信,只要他一直好吃好喝供著廉駁,相信時間長了,廉駁自己都會覺得過意不去。

  這不,待等數日後,商水軍與鄢陵軍陸續抵達雒城後,當趙弘潤準備啟程攻打烏須部落而向廉駁辭行時,廉駁自己主動提出了想要幫忙的意思。

  而當時,趙弘潤義正言辭、慷慨激昂地拒絕了廉駁:「小王款待廉駁將軍,乃是敬重廉駁將軍乃當世的豪傑,絕非是挾恩圖報,廉駁將軍此言,莫非是看不起小王?」

  於是乎,廉駁羞地連忙道歉。

  而事實上,趙弘潤的想法很功利。

  打烏須部落以及秦國,用得著廉駁出手?

  他可不想在一場必勝的戰事上,白白浪費了廉駁欠他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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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2章:進軍盧氏

  臨近九月末時,趙弘潤率領著抵達雒城的商水軍與鄢陵軍,正式進攻三川腹地。

  在揮軍西進前,他將幕僚介子鴟喚到了跟前,將雒城託付給了後者,讓後者暫掌雒城。

  為了方便介子鴟行事,趙弘潤還將宗衛高括、種招、穆青、何苗、朱桂五人以及一半的肅王衛留在了雒城,保護介子鴟的安全。

  倒不是說趙弘潤不信任整個川雒聯盟,事實上,似祿巴隆、孟良等族人治理的羝族部落,還有古依古統領的川北部落聯盟,趙弘潤還是頗為信任的。

  他不信任的,是那些羱族部落。

  雖然說他已用威懾以及利誘,使川雒聯盟下的那些羱族部落暫時屈服,但難保其中不會有幾個一時頭腦發熱的傢伙。

  這次向西進兵,雒城是至關重要的後防,趙弘潤可不希望後院著火。

  當然了,其實本來的話,趙弘潤還有更好的辦法,比如說,以『魏西戰場主帥』的身份,調成皋軍大將軍朱亥到雒城,讓其暫時接管城防。

  但最終,趙弘潤還是選擇了介子鴟,他想看看,這位才學毫不遜色寇正的幕僚,究竟是否能夠穩定整個川雒聯盟。

  當然,這裡所說的『穩定』,指的可不是會不會有人叛亂,而是指川民間的輿論,以及川民對魏國的看法與評價——有廉駁這位萬夫莫敵的上賓在,有誰能在雒城惹事?

  這是趙弘潤託付給介子鴟的第一樁事,至於第二樁嘛,就是讓介子鴟繼續好吃好喝、百般迎合供著廉駁,趙弘潤要讓廉駁白吃白喝到他自己心中有愧。

  在囑咐完這一切後,趙弘潤便帶著商水軍與鄢陵軍出征了。

  當然,他出征的兵力,可不是只有商水軍與鄢陵軍那合計十萬兵馬,除魏軍外,他嚴令要求川雒聯盟下各部落必須出兵參戰。

  在這件事中,他抬出了當年『雒水之盟』中那條『同進同退』的條例,只要那些部落不想退出川雒聯盟,不想被魏國視為敵人,那麼,他們就必須協同魏軍出兵,討伐烏須、羯、羚等幾個部落。

  不過,讓趙弘潤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前幾日還強烈反對對烏須部落開戰的羱族白羊部落族長哈勒戈赫,在接到趙弘潤他『必須出兵協同』的命令後,居然並未再做反抗,老老實實聚集了五千名白羊族的戰士,這讓趙弘潤有些意外。

  五千名部落戰士,就單部落而言,這已經是一個相當了不得的數字了,最起碼已達到了白羊部落一半的青壯年男丁。

  別看羝族綸氏部落出動了六千名戰士,但事實上,這六千名戰士中,有一半是他族的奴隸出身,畢竟單靠本族的青壯年,綸氏部落是怎麼也湊不出六千名戰士的。

  當然,這些奴隸出身的綸氏戰士,與奴隸是截然不同的,那是由祿巴隆親自從奴隸中挑選出來、並經過嚴格訓練的強壯戰士,作為族長的祿巴隆親自授予了他們綸氏部落子民的身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羝族綸氏部落在趙弘潤的扶持下迅速壯大,這只不過是近五年來的事,單靠本族的女人生育,綸氏部落無法在這短短五年內發展到如今這等規模,因此,吸收他族的強壯男人,這是必須的。

  而除了綸氏部落外,其餘羝族部落或多或少也採取了這種方式。只能說,羝族人可不像羱族人那樣時時刻刻將『祖先的榮耀』掛在嘴邊,他們並不介意從奴隸中補充族民,畢竟追溯數百年前,羝族人的先祖就是羱族人的奴隸。

  這,正是川雒聯盟下羝族眾部落迅速壯大,已隱隱追趕上羱族部落的原因。

  無論是威逼、利誘還是靠個人的魅力,趙弘潤此番出征的兵力總數,已達到了十七萬,再加上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與川北騎兵統領博西勒所率領的先鋒軍,這次出征,趙弘潤麾下兵力已超過二十二萬。

  這還不是最極限的數字,只要趙弘潤願意,他還能再聚集最起碼五萬戰士,以及多達十幾萬的奴隸兵,將兵力暴增到四十萬。

  當然,這沒有必要,畢竟在趙弘潤眼裡,『奴隸兵』根本不能算是戰力,只不過是戰場上的消耗品罷了,與其將這些奴隸白白浪費在戰場上,趙弘潤還不如讓他們去修路呢。更何況,二十二萬軍隊,也已足夠掃蕩整個三川。

  十七萬大軍的開拔,不可否認場面很是壯觀,因為不影響行軍,趙弘潤將麾下十七萬大軍分為了三部,即商水軍、鄢陵軍,以及川雒聯軍。

  其中,由他親自帶領川雒聯軍,而伍忌與屈塍,則分別率領商水軍與鄢陵軍,作為趙弘潤的副將。

  而在行軍的途中,也是川雒聯軍居中,商水軍與鄢陵軍各在兩側,最大程度上抱持對川雒聯軍的威懾力。

  為了方便指揮,趙弘潤將此番參與出兵的那些族長們都帶在身邊,在這些族長或族長代表中,他最信任的,無疑就是祿巴隆等羝族族長,還有就是他的大舅子,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青羊部落的老族長,也是趙弘潤的老丈人,阿穆圖選擇留在了川雒聯盟,叫兒子烏兀率領青羊部落的戰士跟隨趙弘潤討伐烏須部落。

  看著那些騎馬挎弓的川雒聯軍戰士,趙弘潤著實有些意外。

  縱使是他也沒想到,人數為七萬人的川雒聯軍,居然有一半都是騎兵,而且還是弓馬嫻熟不遜色川北騎兵的騎兵。

  因此,他很慶幸自己當初想出了魏川貿易這個建議,籠絡了這些部落,否則,他豈不是就失去了數萬騎兵的協助?

  要知道,似川雒聯盟內的羝族人,他們非但不抵制魏國文化,而且十分熱衷於學習,因此從某種意義上,再過了若干年,羝族人與魏人實際上是不會再有所區別的,而到那時,羝族騎兵其實也等同於魏國本土騎兵,這個情況,將極大改變魏國缺少騎兵的尷尬。

  將部落子民併入魏人,可能羱族人會感到不適,但相信羝族人並不會過多牴觸,至少祿巴隆就不會,這位曾經滿身肌肉的勇士,如今滿身贅肉的胖子,據說正在琢磨讓族人取個姓氏,方便徹底融入魏國的貴族。

  因為就目前來說,祿巴隆很有錢,但是他無法成為魏國的貴族,因為他是異族出身,但倘若他改成魏國的姓氏,雖然不能說就立馬能融入魏國貴族當中,但好歹減少了不少阻礙。

  當然了,似這種事,祿巴隆自己改是沒有多大效果的,最好是由魏天子賜姓,哪怕不是賜姓『趙』,就算是賜名別的,也能大大改變祿巴隆這些川人在魏國貴族圈子的形象與地位。

  趙弘潤很支持這件事,因此暗示祿巴隆,只要這次他們做得出色,他並不介意上奏垂拱殿,替他們說項,這讓祿巴隆、孟良等羝族部落族長們大為激動。

  僅看他們身上那彷彿暴發戶似的穿著打扮就知道,這些川人族長對魏國貴族的身份是非常嚮往的——畢竟是盟主國的貴族嘛。

  「報!」

  一隊綸氏部落的哨騎從遠處返回,其中一名騎兵來到祿巴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祿巴隆皺了皺眉,撥馬靠近趙弘潤,又低聲在趙弘潤耳邊說了幾句,聽得趙弘潤亦微微皺眉。

  在思忖了片刻後,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不繞行,繼續向前!」

  究竟是什麼事弄得這般神神秘秘呢?

  原來,按照趙弘潤大軍的行軍方向,再往前大概四里處,就有一座被魏方先鋒軍摧毀的部落駐地。

  在經過碭山軍騎兵與川北騎兵的襲擊過後,那座不知是羱族還是羯族的部落,已成為一片廢墟,除了遍地的焦屍外,沒有一個活口。

  若是在幾年前,趙弘潤會選擇規避,儘量避免川雒聯軍看到魏軍暴戾的一面,畢竟屠戳平民這種事,實在不算什麼武功。

  但是今日,趙弘潤並不介意借此讓麾下的諸族長們認清現實,讓他們徹底明白與魏軍為敵、與魏國為敵的下場。

  大軍,寂靜地經過那片部落廢墟。

  看得出來,哈勒戈赫等族長們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其實這些族長早已知道,當他們在雒城聚集戰士的時候,博西勒所率領的五萬川北騎兵,跟隨著屠夫司馬安,早已先行一步到三川腹地,對那些不願臣服於魏國的部落展開了屠殺。

  但是,聽說與親眼目睹,這顯然是兩回事。

  川雒聯軍,在與那片廢墟僅相隔二十丈的距離,徐徐經過。

  這個距離,能清楚地看到這座部落廢墟內遍地的焦屍,已經部落前那面『碭山軍』的旗幟上,那顆已被禿鷹、烏鴉啄食地幾近骷髏的人頭。

  「呱、呱——」

  幾隻烏鴉停在那片部落廢墟唯一保存的建築,一座彷彿門牌坊般的木架上。

  這種在魏國文化中彷彿牌坊般建築,在三川主要是用來區別部落的——每個部落就會在這種建築上刻畫本部落的圖騰簡畫,並掛上一些羊骨所制的飾物。

  而眼前這座彷彿門坊般的建築上,其中央就懸掛著一整塊的羊頭骨。

  「羱族部落……」

  祿巴隆似幸災樂禍般地嘀咕了一句,引起了趙弘潤的好奇。

  趙弘潤很其外,祿巴隆一眼就看穿了這個部落的種族。

  「這很簡單。」在聽到趙弘潤的詢問後,祿巴隆低聲對趙弘潤解釋起來。

  原來,雖說羱族與羯族都會用羊頭骨作為圖騰物,但兩者稍有區別:羱族人一般只採用整塊的羊頭骨,而羯族人呢,他們會將該羊的犄角也加上去,並在羊角上做文章。

  畢竟三川草原上有不少種類的羊群,而這些種群的羊,羊角的形狀都是有所區別的。

  而眼前這座門坊上的羊頭骨,只見頭骨不見犄角,那麼很顯然,這是一個羱族部落。

  『原來如此……』

  趙弘潤恍然大悟,隨即回頭瞧了一眼身後方,看了看哈勒戈赫等羱族部落族長們的面色。

  果然,這些部落族長也辨認出了這座部落廢墟的歸屬,一個個面色非常難看,眼眸中充斥著憤怒、悲傷、無奈等種種複雜的神色。

  但最終,這些族長們或低下頭,或撇開視線,一言不發。

  『……』

  深深看了幾眼這些族長們,趙弘潤繼續騎馬向前。

  而在他轉過頭的時候,白羊部落的哈勒戈赫,則將視線轉到了趙弘潤身上。

  包括哈勒戈赫在內,幾位羱族部落的族長心知肚明:面前這位肅王殿下,本可下令大軍改道,避開這片廢墟,但這位肅王殿下偏偏沒有,這其中的含義,已不言而喻。

  『這場戰爭後,我三川,就將成為魏國的屬臣了……』

  哈勒戈赫雙手緊緊捏著馬韁,黯然地嘆了口氣。

  不可否認,面前那位肅王殿下「收復」三川的手段還比較溫和,但即便如此,哈勒戈赫仍感覺有些不甘心。

  但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就像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所說的,他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魏國同化的期間,儘量使本族的年輕人牢記本部落的文化與傳統,儘可能地留下傳承。

  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當他們咬上『魏川貿易』這個由魏國投出來的香餌時,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抗拒魏國的底氣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位肅王殿下用武力打敗了他們之後,用金錢與財富打造了一副枷鎖,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被束縛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哈勒戈赫等羱族部落的族長們,繼續跟著趙弘潤,跟著大軍向三川腹地前進。

  隨著越來越深入三川腹地,魏軍留下的屠殺痕跡,逐一暴露在他們面前。

  就連趙弘潤都嚇了一跳,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部落廢墟中那遍地焦屍的一幕,根本不算什麼。

  就比如說,當他們在經過一片林子時,林子樹枝上,用繩索吊滿了羯族騎兵的屍體。

  一群呱呱直叫的烏鴉,將這些屍體啄食地幾近白骨。

  『得虧是白晝裡經過,要是晚上經過,非得被嚇死不可……』

  遠遠瞧著林子那些似吊蛹般的屍體,趙弘潤暗暗皺眉。

  可是當他暗暗瞧向本隊中那些羱族族長時,卻發現這些人並無幾分惱色。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因為對方並非羱族人?』

  趙弘潤眼中閃過幾絲困惑。

  直到他詢問過祿巴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草原上本來就有一種叫做『天葬』的習俗,即是將死去的人放在高處,比如山頂之類的,故意讓飛鳥去啄食屍體。

  草原人認為,這樣的話,那些飛鳥就會帶著死去那人的靈魂,讓後者回歸高原天神的懷抱。

  正因為如此,似這種讓魏人感到不適的震懾手段,其實反而是嚇不住川人的。

  『看來,司馬安大將軍沒做好功課啊……』

  趙弘潤暗暗搖了搖頭。

  他原以為,司馬安的手段也就只有這樣了,但事實證明,他錯估了司馬安的殘酷。

  這不,當日下午,趙弘潤就在沿途看到了一座『京觀』,即一座用屍體、首級堆砌,封土而成的高塚。

  遠遠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死屍,尤其是那些死不瞑目、面帶絕望的頭顱,縱使是趙弘潤都感覺胃裡有些翻騰,只是礙於威嚴,只能強行忍耐。

  而哈勒戈赫等羱族族長們,幾乎快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同樣是暴屍,文化的差異使得他們不介意飛鳥去啄屍戰士的屍體,但無法忍受川人戰士的屍體被築成炫耀武功的京觀。

  『有點過了啊,司馬安大將軍……』

  看著那座滲人的京觀,趙弘潤心底暗暗想道。

  他早就知道,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是一位論統兵與殘忍,都毫不遜色齊國名將田耽的人屠,卻沒有想到,司馬安會將川人的屍體築成京觀。

  畢竟,『京觀』這種炫耀武功的、不知該稱作建築還是什麼的玩意,早已在中原銷聲匿跡了,因為它實在太殘忍了,以至於中原人可以接受屠城,但卻不能接受京觀。

  「肅王殿下,請允許我將其安葬。」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撥馬來到趙弘潤面前,神色複雜地懇求道。

  儘管趙弘潤對司馬安所築的這座京觀亦有些牴觸,但從大局觀看來,他並不反對司馬安的暴戾,畢竟,三川境內的確是有不少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有時候,殘酷是必要的,它反而能儘量減少傷亡。

  想到這裡,趙弘潤淡淡說道:「這些人是叛逆者,哈勒戈赫。」

  「是……」聽著趙弘潤冷淡的語氣,哈勒戈赫猶豫了半響,誠懇說道:「即便如此,這些英勇的戰士,不應該遭到如此殘酷的對待,懇求您,肅王殿下。」

  趙弘潤故作思忖了片刻,最終,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畢竟說到底,他對這座京觀的感覺也不好,怪滲人的,讓他感覺毛骨悚然。

  「看在你誠心懇求的份上……」

  「多謝肅王殿下!」哈勒戈赫一臉欣喜地說道。

  大軍繼續向前。

  似這般行軍了三五日,他們沿途遇到了不少魏軍故意留下的威懾痕跡,比如吊滿屍體的林子,用長槍戳起屍體形成的『槍林』,還有那讓趙弘潤都感覺毛骨悚然的京觀。

  在經過的趙弘潤的首肯後,哈勒戈赫每次都會派人將那些屍體埋葬。

  但是在隨後的幾天,魏軍屠戳川民部落的痕跡就逐漸變少了,甚至於,趙弘潤所率領的大軍還碰到了一支正在遷移的部落,只見該部落的族人像寶貝似的保護著那兩面旗幟:一面『魏』字旗,一面川雒盟旗。

  「打聽到了,這支部落準備向我川雒遷移。」

  派往打探情況的綸氏部落戰士,在返回時這般說道。

  趙弘潤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而哈勒戈赫等羱族部落的族長們,瞧見那支部落,面色也好看了許多——魏軍總算不是無意義地屠殺。

  但是當想到那些被魏人屠殺的川人時,哈勒戈赫等族長心中還是頗為不好受。

  而對此,趙弘潤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被摧毀的部落固然遺憾,但能存活下來的川人,其實反而更多……」

  哈勒戈赫想了想,覺得趙弘潤這句話倒也不是無的放矢。

  畢竟,司馬安一開始殺得越狠,川人就越發恐懼,不敢與其抗爭,只能選擇臣服,而臣服就能活命,照這樣算下來,三川的人口損失的確要比這些部落都靠向烏須部落少得多。

  果然,在隨後的日子裡,當大軍繼續向三川腹地挺進的途中,就逐漸沒有被魏軍摧毀的部落駐地了,這些在魏方先鋒軍屠殺下倖存的部落,有的選擇向雒城遷移,有的則決定繼續住在原先的土地上,但不管怎樣,這些部落皆完好無損地保留著那兩面旗幟,便將其高高懸掛在部落的最高處。

  而此時,祿巴隆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對趙弘潤說道:「殿下,再往前就是『盧氏』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在這裡修整一下,讓戰士們養足精力……烏須部落的炎角軍雖比不上我方的戰士,但也不可輕視。」

  趙弘潤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點頭說道:「唔,那今日就在此歇整吧。」

  聽聞此言,祿巴隆抱了抱拳,隨即吩咐身後幾名戰士道:「你們到那個部落去,叫該部落族長準備食物,款待肅王殿下。」

  那幾名綸氏戰士正要依令離開,卻見趙弘潤喊住了他們,說道:「不必了,本王就在軍中安歇。」

  「這……」祿巴隆愣了愣,顯得有些猶豫。

  彷彿是猜到了祿巴隆的想法,趙弘潤搖了搖頭,指著遠處那個部落高高懸掛著的那兩面旗幟,正色說道:「既然此部落選擇臣服於川雒,臣服於我大魏,那麼在本王眼裡,就與我大魏的子民無異,本王沒有任何理由去打攪他們。……傳令下去,全軍不得打攪該部落,違令者斬!」

  他的話,讓哈勒戈赫等羱族族長們的表情變得更加怪異。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必須承認,這位肅王殿下是一位非常注重原則的人。

  當晚,趙弘潤就像聯軍中其他人那樣,烤著篝火、裹著羊皮毯入睡。

  待等次日,十七萬大軍離開了該地,繼續朝烏須王庭控制的盧氏草原前進。

  從始至終,魏雒聯軍對那個部落秋毫無犯,沒有一名士卒到該部落打攪,以至於該部落的族人們在看到十七萬大軍浩浩蕩蕩來到又離開,神色很是詫然。

  當日,待等趙弘潤率軍來到盧氏時,他驚訝地發現,原本居住在這裡的烏須部落,居然已經遷走了。

  而此時,趙弘潤也受到了關於秦軍的消息,得知秦軍駐軍與函谷,一步都沒有邁入三川腹地。

  『怎麼回事?感覺這次的秦軍,氣勢有點弱啊,還是說……』

  「去查,秦軍這次的主帥是何人!」趙弘潤對隨行的青鴉眾吩咐道。

  待等那幾名青鴉眾離開之後,趙弘潤皺著眉頭看向函谷方向。

  他不怕在三川草原上與秦軍打野戰,畢竟據他所知的消息,秦軍這次僅出動了十幾萬兵力,雖然不知戰力如何,但在兵力上,是遜色於魏雒聯軍——共計二十二萬兵力的。

  更何況,魏雒聯軍這二十二萬軍隊,還有七八萬是騎兵,趙弘潤怎麼想都不認為會在野戰中輸給秦軍。

  但偏偏,秦軍駐軍函谷,擺出一副想在那裡與魏軍決戰的架勢。

  是因為吃了上次的虧學乖了麼?

  還是有秦軍另有圖謀?

  趙弘潤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他只是覺得,論戰場氣勢比魏軍絲毫不弱的秦軍,不應該這麼慫。

  『拖延戰術……麼?』

  趙弘潤皺了皺眉,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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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司馬安vs烏須部落

    時間回溯到數日前,即前往函谷秦軍連營求援的巴布赫與烏魯巴圖返回盧氏之後。

    「秦軍怎麼說?幾時發兵支援?」

    在得知消息後,烏須王庭如今最大的掌權者、烏須王的大兒子烏達穆齊,將巴布赫與烏魯巴圖召喚到王庭氈帳,詢問他們結果。

    然而,當看到巴布赫那沮喪而失望的表情時,烏達穆齊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炎角軍千夫長烏魯巴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秦軍說了,他們不發兵。」

    「不發兵?不發兵……」

    烏達穆齊呆了半響,隨即喃喃自語地在氈帳內走了幾步。忽然間,他猛地抬腿將一張低矮的案几踹翻,暴怒吼道:「秦軍如何能不發兵?!」

    千夫長烏魯巴圖見此當即叩地低頭,巴布赫則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見他這副表情,烏達穆齊怒聲罵道:「巴布(簡稱),這就是你支持親善那個秦少君的結果!」

    「不是的。」巴布赫強撐著反駁道:「秦少君是支持出兵的……」

    「那兵呢?!」烏達穆齊瞪著眼珠子罵道。

    巴布赫低了低頭,怯怯說道:「雖然少君殿下強烈要求出兵,但秦軍的主帥堅決反對……」

    說到這裡,他在長兄烏達穆齊憤怒的目光注視下,終於低下了頭。

    此時,烏達穆齊的弟弟、巴布赫的兄長『阿爾哈圖』亦在帳內,聞言插嘴說道:「我早就說過,這些外人終究靠不住,魏公子潤也好、秦少君也罷,皆是垂涎著我三川的惡狼……前些日子,那姬潤的獠牙終於露出來了吧?上回那個司馬安在我三川屠戳了幾個部落,那傢伙口口聲聲說回國後定會給予重懲,可這次倒好,非但那個司馬安,就連投靠那姬潤的博西勒都開始搶掠屠殺……呵呵,這兩天我就在想,既然魏公子姬潤差不多已露出獠牙了,那個秦少君也差不多了,果不其然……」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烏達穆齊,似笑非笑地說道:「用中原的話說,姬潤那叫『養虎為患』,秦少君那叫『引狼入室』,自詡不會遜色父親的兄長啊,您先是姑息了一頭猛虎,又引來了一頭惡狼,如今這一虎一狼,可要把咱們這些羊羔吞噬殆盡了……」

    聽著阿爾哈圖的話,烏達穆齊心中一沉,別看他方才責罵巴布赫,但說到底,無論是當初拒絕羯角部落族長比塔圖的請援,還是這次投靠秦國,最終都是他決定的。

    倘若不是他點頭,即便巴布赫親近秦國,也無法決定整個烏須部落的意志。

    當然,這並不表示烏達穆齊他甘心臣服於秦國,他只不過是想促成秦魏兩國的戰爭,而他烏須部落則在其中渾水摸魚,撈取利益。

    但遺憾的是,魏公子姬潤的狠辣霸道出乎他的預料——他怎麼也沒料到,魏公子姬潤居然絲毫沒有與他們談條件的意思,強勢宣戰。

    按理來說,魏國在如此危難的時候,不是應該拉攏一切可拉攏的勢力,集中力量對付秦軍麼?

    儘管至今仍無法理解那位魏公子姬潤為何做出如此強勢的決定,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他烏達穆齊的決策出錯了,他並沒能做到在秦、魏兩方之間左右逢源。

    策略失敗的結果相當嚴峻,魏國已判定他烏須部落為必須剷除的叛逆,而秦軍又彷彿是見死不救。

    更糟糕的是,他的弟弟阿爾哈圖,似乎準備要取代他的位置。

    長長吐了口氣,烏達穆齊定了定神,轉頭對弟弟阿爾哈圖說道:「阿爾(簡稱),你說的沒錯,我們川人,最終只是靠自己……眼下,我們兄弟幾人唯有同心協力,才有可能擊退魏軍。倘若無法擊退魏軍,王庭不在了,你與我的爭執,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阿爾哈圖聞言一愣,隨即皺著眉頭思忖起來。

    正如烏達穆齊所料,其實阿爾哈圖方才有想過召集部落裡的頭目,借兄長烏達穆齊此次做出了重大錯誤決定的天賜良機,將其趕下族長的位置,由他取而代之。

    但此刻仔細想想兄長烏達穆齊的話,阿爾哈圖也覺得,眼下不應該是彼此爭鬥的時候。

    想到這裡,阿爾哈圖正色對烏達穆齊說道:「烏達(簡稱),魏將司馬安與叛徒博西勒的騎兵,就快殺到盧氏,沒有秦軍的支援,我烏須難以抗衡……向羯、羚兩部落求援吧。」

    聽聞此言,烏達穆齊搖頭說道:「不,若我三部落在盧氏與魏軍開戰,只會讓秦軍得利……秦軍駐軍函谷,固步不前,無非就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豈能如他願?」

    「那怎麼辦?」阿爾哈圖皺眉問道。

    烏達穆齊想了想,說道:「咱們向西撤。」

    「向西?向羯部落的領地?」阿爾哈圖疑惑問道。

    「唔。」烏達穆齊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羯部落的領地距離函谷不遠,到時候,秦軍就無法再用種種藉口拒絕對魏軍出兵……」

    「倘若秦軍還是拒絕出兵呢?」

    「那……」

    烏達穆齊長長吐了口氣,他本來想說『那咱們就投靠魏軍』,可一想到魏軍那強勢的宣戰與狠辣的屠殺,他心中便一陣嘀咕:到時候若倒戈投魏,那姬潤還會接納麼?

    對此,烏達穆齊毫無信心。

    思忖了無奈,他只能說道:「如今,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唔。」阿爾哈圖點了點頭。

    商議決定之後,烏達穆齊、阿爾哈圖便召集部落內的頭領們,吩咐他們收拾形狀,準備遷移部落。

    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這幾天來,已不止一個族人懇求將部落遷移他處,畢竟他們烏須王庭,就在魏將司馬安與羯角人博西勒的進兵路線上,誰也不敢保證這兩個屠夫何時率軍抵達盧氏。

    此後兩三日,烏須部落便忙碌於收拾形狀,向西撤離。

    然而,就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心中畏懼的對象,魏將司馬安便抵達了盧氏。

    「這裡既是盧氏,遠處那個部落,即是烏須部落的駐地。」

    與司馬安一同佇馬立於一處土坡上,博西勒指著遠處的部落駐地,對司馬安說道。

    「……」

    司馬安瞇著眼睛遠遠窺視著烏須部落,他發現,烏須部落比他預料的要強大地多。

    單單看遠處那座部落駐地,占地規模就不亞於一座小縣城。

    「這可不像是一個日落西山的部落啊……」司馬安微微皺著眉頭說道。

    聽聞此言,博西勒微微一愣,隨即便解釋道:「那是因為大將軍不曾見過烏須部落強大的時候,當年烏須部落強盛的時候,母部落有近十萬人,並且還有十幾個子部落,每個部落都有大約數千名戰士……而大將軍您此時所看到的烏須部落,只不過是一個族人僅有兩、三萬人左右的部落罷了。別看對面好似人挺多,那都是奴隸。」

    說起這番話時,博西勒的臉上有些不屑,畢竟在他義父比塔圖仍然在世的時候,光羯角部落就有三四萬人,而整個羯角部落聯盟則有十幾萬人,這還不包括二三十萬的奴隸。

    在當時強盛的羯角部落聯盟面前,烏須部落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須有虛名的「小部落」罷了。

    「即便如此……」司馬安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他用手持馬鞭的右手指向烏須部落方向,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博西勒仔細瞧了瞧遠處,輕笑說道:「看樣子,似乎是準備撤離這一帶……大將軍,要進攻就得趁快,不可讓烏須人……」

    剛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遠處的烏須部落,從部落駐地內湧出大量手持竹竿、木棍的奴隸,烏須部落最著名的護衛隊——炎角軍,亦騎著戰馬出動,做好了抵擋進攻的準備。

    「被發現了。」博西勒用帶著幾分遺憾的口吻說道。

    對此,司馬安無動於衷。

    雖然方才直接偷襲烏須部落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說到底,他所率領的本隊,也只有六千餘騎兵而已,與烏須部落的炎角軍人數持平。

    在兵力相近的情況下,長途跋涉趕到盧氏的他們,去進攻一支精力充沛的軍隊,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更何況,烏須人還有數以萬計的奴隸兵,要是真打起來,魏軍搞不好會陰溝裡翻船。

    正是這個原因,司馬安並沒有理睬博西勒那偷襲烏須部落的建議,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烏須部落,目測著這個部落大致的兵力與族人數目。

    而與此同時,魏方騎兵已抵達盧氏的消息,亦迅速傳到了烏達穆齊與阿爾哈圖的耳中。

    當得知這支已在三川境內製造了多次滅族屠殺的魏方騎兵終於抵達了盧氏後,縱使是烏達穆齊,心中亦難免有些驚慌。

    畢竟據他所知,魏將司馬安所率領的『魏方先鋒騎軍』,有整整五萬兩千餘人,這幾乎是烏須部落除奴隸外的族民人數的兩倍,因此可想而知,若這支騎兵進攻烏須部落,烏須部落將會面臨怎樣的結局。

    懷著心驚肉跳的情緒,烏達穆齊帶著阿爾哈圖急急匆匆地來到部落外,站在簡易的圍欄內,窺瞧著遠方的土坡。

    只見在遠方的土坡上,佇馬立著百餘名騎士,兩面如今讓許多川人都膽顫心驚的旗幟迎風招展。

    其中一面,上書『碭山軍』字樣,而另一面,則畫著一個巨大的黑羊頭,黑羊頭上長著彎曲而尖銳的犄角,看起來猙獰而凶狠——這正是川北聯盟的族長古依古前幾日剛剛派人送到博西勒手中的旗幟,『羯角軍』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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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5章:司馬安vs烏須部落(二)

  『來得好快啊……』

  看著遠方土坡上那兩面旗幟,烏達穆齊著實有些苦澀。

  儘管在三日前,他已下令使整個部落向西遷移,但短短三日工夫,根本不足以整個烏須部落做好遷移的準備。

  他扶著一根欄杆的手下意識地捏緊,心跳逐漸加快。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倘若此刻那魏將司馬安下令五萬餘騎兵強行進攻他烏須部落,那麼,烏須部落這個傳承了數百年的草原部落,恐怕就要因此覆滅了。

  『不會,不會的……魏軍的騎兵兵力分散,司馬安應該沒有那麼快聚集那五萬餘騎兵……』

  在深深吸了口氣後,烏達穆齊暗自安慰著自己,同時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而此時,派出去巡邏的炎角軍騎兵也傳回來了消息:遠處那座土坡下,就只有約千餘魏方的騎兵。而除此之外,在大概十幾里外,還有約五千名騎兵正驅趕著一群數目非常可觀的羊群,徐徐趕來這裡。至於其他的騎兵,則暫時沒有什麼消息。

  『混賬!敵騎都到部落外了,才傳回消息!』

  烏達穆齊瞪了一眼那幾名前來報信的炎角騎兵,不過並未出言責罰他們。

  畢竟他也明白,炎角軍是騎兵,可對面魏將司馬安與博西勒所率領的,也是騎兵,在彼此都是騎兵的情況下,如何能指望炎角軍的巡邏哨騎,次次都能提前將消息傳回來?

  「只有千餘騎啊……」

  在烏達穆齊的身旁,阿爾哈圖聞言精神一振,與前者商量道:「我帶炎角軍去殺一回,將他們驅逐。」

  聽聞此言,烏達穆齊當即抓住了阿爾哈圖的衣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意義。」

  往常這個時候,烏達穆齊多半就要諷刺阿爾哈圖有勇無謀了,但此刻,他卻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四條腿,對方也四條腿,打不過,對方可以撤,難道你還能一直追下去?……別忘了,司馬安手中有五萬餘騎兵,只不過這些騎兵目前分散在各地,暫時沒有聚集罷了。」

  縱使阿爾哈圖在烏須部落中是人人皆知的勇士,但聽到『五萬騎兵』,亦感覺有些頭皮發麻,畢竟他就算再自詡勇武過人,也沒辦法帶領僅數千人的炎角軍,擊敗司馬安所率領的五萬餘騎兵吧?

  倘若他果真能辦到,那他們烏須部落還遷什麼部落?

  「那怎麼辦?就讓那司馬安站在那瞧?」阿爾哈圖皺著眉頭問道。

  烏達穆齊聞言看了一眼遠方的土坡,淡淡說道:「他瞧他瞧,咱撤咱的。……咱們烏須部落與那些被司馬安覆滅的小部落可不同,只要司馬安短時內無法召集他麾下的騎兵,就沒辦法對咱造成多大的威脅……」

  說著,他轉頭吩咐道:「讓炎角軍監視著司馬安的一舉一動,其餘人,加快遷移的速度。」

  「是!」

  僅僅只是片刻工夫,『魏軍已抵達盧氏』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烏須部落,部落的族民們心中惶恐,為了加快速度,只得將一些不太重要的、或體型較大的物品捨棄。

  而有些部落女人,則乾脆捨棄了所有的財富,帶著老人、帶著兒女向西奔逃。

  至於部落內的男人們,則為了妻兒老小,自願留下,希望能儘可能地阻擋魏軍的腳步。

  無論是烏須部落內的混亂,還是那些帶著老人與孩童向西逃奔的女人們,司馬安與博西勒皆看在眼裡。

  「派一隊騎兵去截殺吧,拖延一下對方?」博西勒對司馬安試探道。

  倒不是為了貪功,他只是不捨得放過烏須部落那些年輕女人罷了,畢竟對於任何一個渴望壯大的部落來說,能生育的年輕女人,那是不亞於羊群的重要財富,或者資源。

  司馬安也不轉頭,淡淡說道:「算了吧,未必回得來。」

  聽聞此言,博西勒看了一眼遠處在烏須部落外嚴正以待的炎角軍騎兵,在權衡了一下利害後,只能放棄擄掠那些逃走的女人的打算——炎角軍作為羱族人唯一的一支軍隊,實力可不會比羯族軍隊弱,在己方人數遠少於對方的情況下,貿然進攻,搞不好就要吃一場無謂的敗仗。

  『看來只能在這裡等其餘的騎兵了……』

  博西勒有些遺憾地想道。

  當日,臨近黃昏時,司馬安便帶著騎兵後撤了。

  晚上的時候,他與博西勒嘗試率領騎兵夜襲烏須部落,畢竟烏須部落為了盡快遷移部落,讓族人們連日連夜地撤離,以至於整個部落燈火通明。

  但很遺憾,炎角軍的警戒堪稱滴水不漏,司馬安與博西勒所率領的騎兵與對方接觸後,小打了一場,有點平分秋色的意思。

  於是,在大致瞭解了炎角軍的實力後,司馬安便果斷地撤兵了。

  其實說實話,司馬安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他大可讓川北騎兵,不,應該是羯角軍,讓這支異族騎兵繼續進攻,不惜傷亡地進攻。

  反正羯角騎兵死傷再多,他也不會心疼。

  不過,出於一名主帥應具備的素養,司馬安並不想讓麾下的羯角騎兵做無謂的犧牲,雖然羯角騎兵死傷再多,他也不會在意,但不管怎麼樣,這些羯角軍騎兵目前好歹是他麾下的士卒。

  必須對麾下的士卒負責,這是曾經天門關司馬氏乃至魏國絕大多數武家所奉行的原則。

  次日,當司馬安與博西勒再次回到那座土坡監視烏須部落的動靜時,他們發現,烏須部落的女人與小孩們已差不多都撤離了,留下來的,大多都是烏須部落的男人,包括炎角軍與奴隸。

  『終究是趕上了……』

  當得知部落內的女人與小孩差不多都撤離後,烏達穆齊著實鬆了口氣。

  隨即,他對身邊幾名頭領說道:「好了,咱們也撤吧。」

  諸頭領點了點頭。

  期間,或有一名頭目說道:「魏軍若是追趕,如何是好?」

  烏達穆齊聞言淡淡說道:「讓奴隸留下斷後!」

  諸頭領聞言面色微變。

  讓奴隸們留下斷後,這等同於讓這些奴隸去死,畢竟一旦魏將司馬安所率領的騎兵聚集之後,雖然烏須部落的奴隸也有數萬之眾,但根本擋不住五萬魏騎,別說五萬,只要五千騎兵,就能把這些奴隸殺地片甲不留。

  看到諸頭領的面色,烏達穆齊壓低聲音說道:「奴隸,隨時都可以去抓。」

  聽了烏達穆齊的話,諸頭領還是一臉肉疼。

  奴隸隨時可以去抓,這話固然沒錯,但抓回來的奴隸,未必都會聽話順從,這需要時間、人力去馴服。

  而烏須部落那幾萬名奴隸,有一半以上是已經馴服的奴隸,似這等聽話、順從的奴隸,對於任何一個部落而言,那可都是寶貴的財富。

  也難怪這些頭領們一臉肉疼的表情。

  不過最終,這些頭領們還是同意了烏達穆齊的建議,畢竟奴隸再寶貴,也及不上他們的性命、他們妻兒性命的萬分之一。

  「撤吧。」

  隨著烏達穆齊一聲令下,數千名烏須部落的男人,還有數千炎角騎兵,陸續向西撤離,唯有那數萬奴隸,被無情地留下。

  遠遠看到這一幕,司馬安很是詫異,因為他發現,在烏須部落的男人們陸續撤離逃走之後,該部落的那些奴隸們,居然還提著骨刀、木槍,擔任著警戒。

  「這些人是奴隸吧?他們為何不趁機逃走?」司馬安不能理解地問道。

  在他印象中,既然是奴隸,就應該會想方設法逃走才對,難道烏須部落對這些奴隸恩重如山?使得這些奴隸甘心為前者赴死?怎麼看都不像啊。

  聽到司馬安的詢問,博西勒遂解釋道:「這些奴隸,被烏須部落馴服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在三川,我們有一套專門用來馴服奴隸的辦法,除非是意志力非常強的人,否則,三個月到半年工夫,就能讓那名奴隸唯命是從……」

  「哦?」司馬安挑了挑眉頭,正要詢問,忽見遠處那龐大的奴隸隊伍中,出現了一些騷亂,似乎有一些奴隸欲趁機逃離,卻被其餘的奴隸聯手殺死。

  「你不是說這些奴隸不會逃走麼?」司馬安好奇地問道。

  博西勒解釋道:「被馴服的奴隸,自然不會逃走,但那些奴隸,也不是人人都被烏須部落給馴服了,總會有一些意志頑強,或者還未馴服的奴隸……」說到這裡,他對司馬安說道:「讓我羯角軍出擊吧,一刻辰之內,就能殺潰這支殿後的奴隸。」

  「不用。」司馬安眯著眼睛注視著遠處的奴隸,淡淡說道:「雖然我對你羯角軍傷亡並不在意,但既然你們如今在我麾下,我就要對你們的性命負責……」

  博西勒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地看著司馬安。

  他著實沒想到,這位嗜殺且手段殘酷的魏國將領,居然還是一位如此注重原則的將軍。

  搖了搖頭,博西勒輕笑著說道:「相比較微弱的損失,我們更加渴望抓到那些逃走的烏須女人……」

  不得不說,這就是文化差異所導致的價值觀的不同。

  「放心,他們逃不了。」淡淡說了一句,趙弘潤吩咐左右道:「來人,去牽五百頭羊過來,給那些奴隸……」

  左右騎兵依言而去,博西勒臉上卻露出幾絲疑惑,問道:「牽羊做什麼?」

  司馬安也沒有回答,指著前方對博西勒說道:「你派人去對他們喊話,告訴他們,誰想要羊,就上前領走。」

  『沒了?』

  等了半天不見下文,博西勒一臉驚愕。

  「去吧。」

  司馬安淡淡吩咐道,同時,他的眼神望向那些正在撤離的烏須部落族人。

  那眼神,彷彿貓戲老鼠般,輕蔑與戲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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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6章:司馬安vs烏須部落(三)

  『司馬安肯定是想用那五百隻羊引發這些奴隸的爭搶,方便我軍趁亂擊潰這些奴隸……』

  羯角騎兵統領博西勒,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策馬來到距離那些奴隸大概三十丈遠的位置。

  而見此,那些奴隸們紛紛緊張起來。

  別看司馬安、博西勒那邊僅只有寥寥數百騎,而這邊卻有數萬紮堆的奴隸,但事實上,這數萬紮堆的奴隸,卻不敢主動進攻對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在三川,騎士就等同於勇士,地位比中原國家的正規軍要高得多,相當於小貴族,即便是平民(部落子民)都會對騎士恭敬客氣,又何況是地位低下的奴隸。

  烏須人的馴化,使得這些奴隸們對騎士已產生了一種敬畏。

  因此,只要司馬安、博西勒不下令強行殺穿奴隸、追擊烏須部落,相信這些奴隸會在這裡警戒到精疲力盡——許多被馴化的奴隸,自我意識早已麻木,只會本能地聽從主人的吩咐,而已不會去思考問題。

  而此時,五百隻羊已驅趕到了這邊,這一幕讓那數萬名奴隸露出了茫然、渴望的複雜神色。

  深吸一口氣,博西勒指著那五百隻羊,大聲喊道:「司馬安大將軍有令,這五百隻羊,贈予你們,想要的,就上前牽走。」

  話音落下,數萬奴隸鴉雀無聲、面面相覷。

  忽然,有一名奴隸大聲喊道:「不要上當,這是魏軍的詐術,他們會在我們哄搶的時候下令進攻的!」

  『……』

  博西勒轉頭瞧了一眼傳來聲音的方向,不過眼中倒是沒有什麼敵意。

  原因很簡單,因為只有還未被徹底馴化為奴隸的奴隸,才能理智而冷靜地想到這個問題,而那些已被馴服的,滿腦子都是如何效忠如何的奴隸,他們是不可能想到這個問題的。

  這一點,羯角部落出身的博西勒非常清楚。

  因此,他笑著衝著對方喊道:「為何不嘗試一下呢?……待等我五萬騎軍陸續抵達此地,要擊破你們毫不費力,何不在此之前牽走一兩隻羊,逃離這場戰爭呢?放心,我軍沒有工夫理睬你們,當剷除的首惡,只是烏須部落!」

  他的話,讓那些奴隸們當中仍有二心的奴隸心中微動。

  平心而論,這些還未被烏須人馴服的奴隸,對烏須部落絲毫沒有忠誠,相反只有刻骨銘心的恨意,因此,他們根本不願意為烏須部落而戰,包括剛才喊話的那名奴隸。

  可既然如此,方才那名頗有頭腦的奴隸為何要高聲喊話,提醒周圍的奴隸們呢?

  因為他畏懼司馬安、博西勒的魏騎。

  雖然草原上並沒有像中原國家那樣的兵法、兵書,但『用羊群、財富引發敵軍的哄搶,趁機擊潰敵軍』的伎倆,在草原上也是屢見不鮮。

  因此,那些仍有頭腦的奴隸們很擔心,一旦他們因為哄搶而引起混亂,那些魏軍騎兵會趁機擊潰他們,將他們全部殺死。

  但不能否認,博西勒那最後一句話,讓這些仍有頭腦的奴隸頗有些心動。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三川上,羊即是食物也是財富,能夠幫助一個人在廣闊的草原上活下來。

  在等了約一炷香工夫後,終於有一名奴隸按耐不住,衝了出來,在魏軍騎兵與其餘數萬奴隸的眼皮底下,想拉走幾頭羊。

  看得出來,在數百名魏方騎兵虎視眈眈的注視下,這名奴隸承受的壓力很大,以至於手忙腳亂,儘管他儘可能想多牽走幾隻羊,但最終,他也只是牽走了兩隻而已。

  「謝、謝謝。」

  在羱族語含糊地對博西勒說了一句,那名奴隸克制了自己的貪心,牽著兩隻羊逃走了。

  而對此,無論是司馬安、博西勒,還是那數百魏方騎兵,均對此視若無睹。

  瞧見這一幕,越來越多的奴隸心動了,以至於一下子就衝出了千餘名奴隸,開始哄搶羊只。

  由於哄搶羊群的人數比羊群本身要多的多,以至於那千餘名奴隸相互毆鬥起來。

  那混亂的場面,讓博西勒都駕馭著戰馬向後退了老遠,免得自身被牽連其中。

  「呵。」博西勒心下暗笑一聲,回頭望向面無表情的司馬安,心中暗暗說道:是時候趁亂進攻了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司馬安毫無異動。

  一直到那千餘名奴隸分出了勝負,強壯的奴隸帶著羊群逃之夭夭,而弱者則被打倒在地,司馬安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會?』

  博西勒感覺自己有點看不懂了。

  而此時,就見司馬安策馬緩緩向前,用較為通順的羱族語對那些倒在地上的奴隸說道:「不用著急,本將軍還會給你們一次獲得羊的機會,甚至於,還能讓你們擺脫奴隸的身份,加入川雒聯盟……」

  「真、真的?」那些倒在地上的奴隸們大吃一驚,紛紛掙扎著起身,神色不定地看著司馬安。

  由於此時,已有數百名奴隸帶著五百隻羊逃離了此地,而司馬安這些騎兵卻絲毫沒有追趕的意思,因此,他們對司馬安的話產生了幾分信任。

  畢竟若果真只是詐計的話,司馬安本可在他們哄搶羊群的時候下令進攻,但是他沒有。

  『再給我們一次獲得羊的機會?』

  『還能擺脫奴隸的身份?』

  『允許我們加入川雒聯盟?』

  不止那數百名搶奪羊群失敗的奴隸們感到驚喜,就連那些藏匿在數萬奴隸當中的未被徹底馴服的奴隸都感到怦然心動。

  此時,就見司馬安抬頭指向西方,用洪亮的聲音正色說道:「向這個方向追擊,殺掉那個方向的男人,每殺五個男人,我司馬安就賞你們一隻羊,殺夠十個男人,我就解除你們的奴隸身份,允許你們加入川雒聯盟中任何一個部落……殺夠百名男人,允許你們恢復原來的名字。」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這就是我司馬安,對爾等的承諾!」

  在長達十幾息的工夫內,那數萬奴隸竊竊私語,似乎仍有些懷疑司馬安這個承諾的真實度。

  但方才司馬安那『贈羊取信』的做法,已讓這些奴隸們看到了司馬安的誠信。

  突然,數萬奴隸發生了劇烈的混亂,數千名奴隸不顧一切地向西方衝了出去,讓那些神色麻木的奴隸們大感驚愕。

  「不許逃!主人命令我們守在這裡!」

  幾名神情麻木的奴隸企圖站出來阻止同伴,但瞬間就被那些還未被馴服的奴隸殺死。

  這一幕,彷彿是一個導火索般,使得那數萬奴隸彼此發生了混戰。

  而從始至終,司馬安只是面無表情地佇馬立於原地,靜靜地看著。

  大約一刻辰工夫,那些麻木的奴隸們,終究沒能阻止那些已被司馬安煽動的奴隸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似潮水般湧向西面。

  這些人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繼續警戒在這裡。

  而此時,司馬安則再次開口,繼續煽動這些奴隸們:「就像方才五百隻羊那樣,機會我司馬安已給予了你們,但有的人能把握住,有的人卻因為膽怯,眼睜睜看著機會錯失……待等你們的同伴殺夠了敵人的數量,擺脫了奴隸的身份,獲得羊群、女人的賞賜,你們將失去第二個機會。」

  於是乎,又有一撥人被司馬安煽動,離開了阻擋魏軍的隊伍。

  但即便如此,這裡仍然還有近乎兩萬名奴隸。

  『真的是一幫唯命是從的奴隸啊……』

  司馬安皺了皺眉,隨即,竟在博西勒駭然的目光下,單人獨騎,緩緩來到了那些奴隸們面前。

  見此,約有十幾名奴隸衝向司馬安,企圖殺死後者,但遺憾的人,司馬安拔出了劍,似切菜砍瓜般,就將那幾名奴隸砍倒在地。

  「你們以為本將軍是誰?」渾身血污的司馬安面無表情地環視四周的奴隸們,竟唬地那些奴隸們止不住向後退。

  也難怪,畢竟作為已屢次在三川草原上製造了滅族屠殺的魏將,『司馬安』的凶名,早已傳遍了整個三川,而那些與魏國為敵的川人,更是將司馬安傳說地猶如鬼神一般,也難怪這些奴隸們心中恐懼。

  「聽著!」渾身鮮血的司馬安用冰冷的眼神掃視了一眼四周的奴隸,沉聲說道:「你們原先的主人烏須部落,即將成為我司馬安刀下亡魂,我會繼續屠殺,屠殺所有擋在我面前的敵人……現在,我給予你們活命的機會,為我司馬安而戰!聽從我的命令,拿起武器,追擊已注定失敗的烏須部落,如若你們聽從我的命令,作為你們新的主人,我將賜予你們……恢復曾經作為人的,權利。」

  說罷,他抬起手來,指向西邊,厲聲吼道:「轉身,向西方奔跑!跑起來!跑起來!為我司馬安,屠盡前方的敵人!」

  聽聞此言,這附近近兩萬奴隸面面相覷,他們驚愕地看著殺氣凜冽彷彿鬼神般的司馬安,竟當真在後者的催促下,逐漸向西方奔跑起來。

  「快!快!塊!跑起來,殺盡前方的敵人,為了你們的新主人而戰!」

  在司馬安那具有煽動性的催促下,越來越多的奴隸轉身向西方奔跑。

  其實這些奴隸此刻都感覺很茫然,搞不懂自己為何會聽從司馬安的命令,只是隨著大流雲從而已。

  但在奔跑了百餘丈後,這些奴隸心中的茫然逐漸被一個信念取而代之:是的,我們要會我們的新主人司馬安效力,屠盡前方的敵人。

  此時此刻,在距離司馬安約二十幾丈遠的地方,博西勒目瞪口呆地看著數萬奴隸跑得一個不剩,隨即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司馬安的背影。

  這算什麼?

  一個人,策反了數萬奴隸?

  不過片刻之後,博西勒逐漸接受了這個親眼目睹的事實。

  川人以強者為尊,那些奴隸們從內心臣服了司馬安這個殺神,除了某些言語上的煽動伎倆外,更主要的原因在於,司馬安這個男人,他的氣魄,比烏須部落更強大!

  博西勒忽然意識到,可能是被肅王趙弘潤的光環所掩蓋,以至於他一直都沒發現,魏將司馬安,竟然是一位氣魄毫不遜色他義父比塔圖的豪傑。

  而此時,司馬安已收回了兵器,策馬緩緩回到博西勒面前,沉聲說道:「算算時日,肅王殿下差不多應該已從雒城出兵了,在殿下的大軍中,相信必定會有白羊、灰羊、青羊等羱族部落的軍隊,若等到羱族的軍隊抵達,對烏須部落的殺或放,會成為一個影響軍心的問題……因此,在肅王殿下的軍隊抵達之前,你我應當為殿下解決這個問題……」頓了頓,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給我屠盡烏須部落!」

  司馬安臉上凜冽的殺氣,讓博西勒都不由地心神一震。

  「末將遵命!」博西勒下意識地接令。

  隨即,他心神一陣恍惚:本來只是聽命於某位肅王殿下因此服從面前這位魏將,而方才,他本能地接受了這位魏國大將軍的命令?

  在偷偷看了一眼司馬安後,他必須承認,這位魏國的上將軍,的確是有種莫名的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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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7章:司馬安vs烏須部落(四)

  在盧氏往西大概二十里處,萬餘烏須部落的族人們正沿著雒水北岸徐徐向西遷移。

  他們遷移的方向,是西面的『熊耳山』,因為熊耳山、雒南、丹縣一帶,皆是強大的羯部落的居住地。

  只要能進入羯部落的勢力範圍,烏須部落便可尋求前者的保護。

  不過話說回來,烏須部落遷移的速度實在是緩慢。

  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烏須部落在遷移過程中,還驅趕著十幾萬隻羊群,再加上那些步行的老人與婦孺,速度能快那才叫奇怪。

  對此,烏達穆齊憂心忡忡。

  雖然他已派出騎士前往羯部落,並且他也相信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會看在唇亡齒寒這件事上出兵支援他們,但他心中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

  『不知那數萬奴隸能擋住魏將司馬安幾日……』

  烏達穆齊皺著眉頭想到。

  面對著執掌有五萬餘騎兵的魏將司馬安,烏達穆齊不敢奢求那數萬奴隸就擋住後者許久,畢竟只要司馬安捨得犧牲,事實上,五千騎兵就足以將那數萬奴隸擊潰。

  正因為明知這一點,他派出了整整五百騎炎角軍騎兵,讓他們監視著後方的動靜。

  而這支炎角騎兵的指揮,烏達穆齊派出了炎角軍中頗有勇武名望的猛將,烏魯巴圖,即前幾日保護著巴布赫前往函谷秦軍連營求援的炎角軍千夫長。

  『這場仗,不好打了……』

  帶領著約兩百餘騎,千夫長烏魯巴圖時而轉頭看向西邊,看著在廣闊草原上猶如長蛇般正在遷移的本部落族人們,時而又警惕地看向盧氏方向,時刻警惕著或即將露面的魏方騎兵。

  不過從本心出發,他並不認為魏軍能這麼快就趕上來——魏軍固然遲早能擊潰那數萬奴隸,但這數萬奴隸最起碼也能為烏須部落爭取到一兩日的時間。

  抬頭看了一眼正掛在天空的烈陽,烏魯巴圖與附近的兩百餘騎坐在草地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戰馬啃食著地上的青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坐在屁股底下的大地,隱隱傳來一種顫動。

  而就在這時,一名炎角軍騎兵指著盧氏方向大喊道:「千夫長!」

  『魏軍這麼快就追來了?』

  烏魯巴圖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望向盧氏方向,卻驚愕地看到,從盧氏方向,湧來一片黑潮——人頭湧動的黑色潮水。

  仔細一看,烏魯巴圖就意識到,這個黑潮,正是他們烏須部落留下殿後的數萬奴隸。

  『怎麼回事?這些奴隸這麼快就被擊潰了?』

  忍著心中的震驚,烏魯巴圖當即命令麾下騎兵上馬戒備,神色凝重地看著遠方的黑潮。

  正如他所料,只見在那數萬奴隸形成的黑潮身後,烏達穆齊看到了一匹匹騎兵。

  『羯角騎兵……』

  烏魯巴圖的眼神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他已認出了那些騎兵的裝束,正是如今魏人的走狗之二——「叛徒」博西勒所率領的羯角騎兵。

  「這些該死的奴隸,這麼快就被魏騎擊潰了麼?」一名炎角軍的百夫長恨聲罵道。

  在他說話的時候,其餘炎角軍的騎士們面色亦是難看,因為他們都清楚,他們烏須部落的族人,至今都還未踏足羯部落的領地,這個時候倘若魏軍殺到,對於他們烏須部落而言簡直就是滅頂的災難。

  『數萬奴隸,居然這麼快就被魏軍擊潰?』

  烏魯巴圖心中亦是失望,當即派人向烏達穆齊稟告此事。

  忽然,他面色微變。

  『不對勁啊……倘若那數萬奴隸被魏軍擊潰,為何「它們」的逃竄方向如此一致?而且……』

  烏魯巴圖仔細看了看,隨即震驚地發現,那一匹匹魏騎,並未銜咬屠殺那些奴隸,只是在那數萬奴隸身後跟著而已。

  就彷彿,帶著獵犬外出狩獵一般。

  『難道……』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烏魯巴圖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而就在這時,遠方那數萬奴隸已飛奔過來,只見這些人在看到烏魯巴圖等兩百餘騎炎角騎兵後,不像平日裡那樣恭順,竟然直接衝了過來。

  一邊衝鋒,這些奴隸們還一邊喊著諸如『殺』之類的口號。

  此時,有十幾騎炎角軍騎兵策馬上前,朝著那些奴隸們呵斥怒罵,企圖讓這些奴隸們回身去對付身後的魏軍。

  但讓其餘炎角軍騎兵感到震撼的是,以往絲毫不敢忤逆他們的那些奴隸,面對著他們十幾名同伴的呵斥與怒罵,絲毫沒有減緩衝鋒奔跑的意思,以至於那十幾名炎角軍騎兵,轉眼之間就被那看似無盡的黑潮吞沒。

  『……奴隸,反叛了?!』

  與附近其餘的炎角軍騎兵一樣,烏魯巴圖面色頓變,當即撥馬就走:「撤!快撤!」

  當然,作為炎角軍的勇士,烏魯巴圖倒不是想要逃命,他只是覺得,單單他兩百餘騎兵,在這數萬奴隸面前根本就是送死而已。

  想要擋住這海量的奴隸,最起碼得召集他炎角軍的所有戰士。

  大約一刻辰之後,正在前方徐徐趕路的烏達穆齊,收到了來自炎角騎兵的警訊。

  當聽說留下斷後的數萬奴隸竟然被魏軍策反,彷彿成為了魏軍追擊他們的獵犬時,烏達穆齊簡直難以置信。

  不過有一點他必須承認:千夫長烏魯巴圖絕不敢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

  也就是說,那數萬奴隸不知什麼原因,果真已被魏軍說動,背叛了烏須部落。

  『數萬奴隸,再加上魏將司馬安麾下不知數量多少的騎兵,這……』

  縱使是自詡才能不遜色父親烏須王的烏達穆齊,這會兒亦不禁有些失神,而他身旁的諸頭領們,他們難以置信的眼眸中,更是充斥著一股名為絕望的情緒。

  這時,阿爾哈圖勇敢地站了出來,沉聲說道:「我帶炎角軍留下斷後!」

  要是換做以往,烏達穆齊恐怕巴不得阿爾哈圖這麼做,甚至於,他還更希望阿爾哈圖戰死在這裡,免得這個兄弟與他爭奪大族長的位置。

  但是此時此刻,烏達穆齊卻絲毫沒有這種自私的想法,因為他也明白,若阿爾哈圖與炎角軍失敗了,那麼,他烏須部落也就完蛋了。

  看著弟弟阿爾哈圖毅然撥馬離開,烏達穆齊沉默了半響,忽而怒聲喊道:「羯部落的接應援軍還沒有趕到麼?!」

  而在烏達穆齊一邊咒罵、一邊希望羯部落的接應援軍盡快趕到時,烏須部落的勇士阿爾哈圖,已召集了數千炎角騎兵,在大隊伍的後頭列隊整齊,嚴正以待。

  片刻之後,阿爾哈圖便看到了那股黑潮。

  『該死的,明明是留下斷後的奴隸,居然反過來協助魏軍……』

  阿爾哈圖心中暗罵。

  不過他也明白,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已無濟於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率領炎角騎兵擋住那些奴隸,擋住那些魏軍,儘可能地為本族的族人爭取時間。

  「準備——!」

  隨著阿爾哈圖一聲令下,數千列隊整齊的炎角軍騎兵紛紛抽出了兵器——青銅所制的彎刀。

  「進攻!」

  剎那間,數千炎角騎兵躍馬而出,朝著那數萬奴隸直衝而去。

  不得不說,炎角騎兵在那些奴隸們的心中的確有著不俗的地位,以至於當這數千炎角騎兵對他們展開衝鋒時,那數萬奴隸的隊伍頓時大亂,其中有一部分被馴服的奴隸下意識地轉身後逃,不敢與炎角騎兵戰鬥。

  而事實上,這些已被烏須部落馴服的奴隸們,其實也並沒有與炎角騎兵或烏須部落為敵的意思,他們只是盲目地云從大隊伍而來罷了,可能他們根本不清楚自己將要面對什麼。

  面對著陣型發生混亂的奴隸們,炎角騎兵們猛然衝入前者的隊伍中,毫不留情地屠殺這些奴隸。

  事實上證明,擁有戰馬與兵器的炎角騎兵,的確不是那些手持竹竿、木棍的奴隸可比,別看這些奴隸的人數多達數萬人,但只是在轉眼的工夫內,就被炎角騎兵勢如破竹地殺到行伍中央。

  若在平時,搞不好這數萬奴隸,會被這數千炎角騎兵殺個幾進幾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戰場上響起了魏軍的號角,越來越多的魏方騎兵出現在戰場的邊緣,大致一數,怕是有萬餘騎。

  這個變故,讓炎角騎兵們心中一驚,士氣為之一挫,而反觀那些奴隸們,卻變得精神抖擻,愈發兇狠起來。

  而此時,隨著魏將司馬安一聲令下,這萬餘魏騎亦加入了戰場,對炎角騎兵展開了進攻。

  於是,這片戰場上出現了一幕非常不可思議的現象:那數萬原本屬於烏須部落的奴隸,竟然配合魏軍,對烏須部落的炎角軍展開了瘋狂且悍不畏死的進攻。

  魏方騎兵的參戰,使得本來在這數萬奴隸面前佔盡上風的炎角騎兵們頓時落入了下風。

  一時間,無數炎角騎兵或被魏騎殺死,或被奴隸們亂槍刺死,戰況岌岌可危。

  『完了,這……』

  面對著這極其不利的局面,阿爾哈圖拒絕了護衛騎提出的逃離的建議,一咬牙對魏軍的本陣展開的衝鋒。

  但很可惜,他希望能單騎討殺的魏騎主將司馬安,論武藝那可是還在他之上。

  於是乎,阿爾哈圖最終不可避免地死了在司馬安的刀下。

  阿爾哈圖的戰死,使得炎角騎兵的士氣更為低落,但為了保護族人、為了爭取時間,這些炎角騎兵們仍勇敢地作戰,最終,約六千餘炎角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僅只有寥寥數騎,帶著這個或將會讓所有烏須人絕望的消息,回到大隊伍。

  「不錯的軍隊……」

  看著滿地炎角軍的屍體,司馬安難得誇讚了一句,隨即,抬頭望向西方。

  「博西勒,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多謝司馬大將軍。」

  博西勒以及他麾下的羯角騎兵們,眼眸中閃爍著名為興奮的情緒。

  因為在他們眼中,烏須部落已毫無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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