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iamEricc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1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6:34
第1168章:司馬安vs烏須部落(五)

  「……阿、阿爾戰死了?烏魯巴圖亦戰死了?」

  當逃回大隊伍的那幾名炎角軍的騎兵們將戰敗的消息告訴烏達穆齊時,烏達穆齊驚地臉上滿是駭然之色。

  雖然他與弟弟阿爾哈圖的關係一直不好,但在整個部落面臨覆亡危機的情況下,他是多麼希望弟弟阿爾哈圖能助他一臂之力。

  「是的,阿爾哈圖帶領著烏魯巴圖等戰士,朝魏將司馬安所在的地方發動了突擊,可惜……」那幾名炎角騎兵的眼眸中露出了黯然之色。

  「……」烏達穆齊默然不語。

  他必須承認,他向來譏諷『有勇無謀』的弟弟阿爾哈圖,確實是一位英勇的戰士,即便是在明知戰敗的情況下,仍與炎角軍一同奮戰到最後一刻,儘可能地為烏須部落部落爭取時間;哪怕是在最後關頭,在明知有去無回的情況下,仍勇敢地突襲魏將司馬安,從始至終都沒有折辱『烏須王庭』的顏面。

  此時,烏達穆齊心中瀰漫起一股名為『悔不當初』的後悔。

  早知魏軍此番會如此殘酷,早知秦軍會見死不救,他絕對不會做出左右逢源的選擇,很顯然,魏公子姬潤的霸道與強勢,要遠在秦軍之上。

  「巴布赫。」

  烏達穆齊將弟弟巴布赫叫到跟前,對他叮囑道:「我離開之後,你速速召集部落裡的男人,讓他們為了烏須部落而戰,保護女人與小孩前往羯部落的領地……」

  巴布赫點了點頭,隨即困惑地說道:「烏達,你要去哪裡?」

  烏達穆齊聞言抬頭望向東面,眼眸中浮現出幾絲迷茫與苦澀。

  事到如今,他除了親自去懇求那位魏將司馬安,懇求對方對烏須部落手下留情,他還能去哪?

  「若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像一個勇士那樣戰鬥吧。」

  環視了一眼面面相覷的諸頭領們,烏達穆齊似交代遺言般留下幾句話,隨即,便帶著那寥寥幾名炎角騎兵,朝著東邊飛馳而去。

  然而,烏達穆齊終究還是慢了半步,在他前往求見魏將司馬安的途中,那數萬奴隸已追趕上了烏須部落的遷移隊伍,上至老人、下至小孩,見人就殺。

  唯獨烏須部落的女人們,會被搶先一步的羯角騎兵們獰笑著掠走。

  看著這一幕,那幾名倖存的炎角騎兵們心中悲憤,恨不得與他們欺辱他們族人的敵人同歸於盡。

  但烏達穆齊制止了他們。

  烏達穆齊很清楚,此刻唯一能夠制止這種搶掠屠殺的人,就只有魏將司馬安。

  突然,有一隊羯角騎兵注意到了他們,揮舞著馬刀迎了上來——雖然羯角騎兵們此刻更熱衷於搶掠烏須部落的女人們,但要是碰到像烏達穆齊這樣的草原貴族,他們並不介意拿後者的人頭作為軍功。

  見對方殺氣騰騰,烏達穆齊高聲呼道:「我是烏須王的大兒子烏達穆齊,我要求見司馬安將軍!」

  『烏須王的兒子』、『烏達穆齊』、『司馬安』,這幾個具有特殊意義的詞彙,使得那支羯角騎兵緩緩停了下來,眼中的殺氣也不再向之前那樣濃鬱。

  在經過了一陣子的相處後,絕大多數的羯角騎兵都已得知,『魏將司馬安』可不是一位好相與的魏將,至少在『順者昌、逆者亡』這個問題上,這位魏國大將軍比某位肅王殿下做得更徹底——但凡是不服從的人,哪怕是他們羯角騎兵,都會被那位魏國大將軍殘酷地處死。

  想到這裡,那些羯角騎兵們收斂了殺心,在收繳了烏達穆齊等人的兵器後,將他們帶到了司馬安與博西勒所在的地方。

  烏達穆齊並沒有見過司馬安,但他見過博西勒,想當初,原羯角部落族長比塔圖帶著禮物前往烏須部落,像魏國的進貢那樣將禮物獻給烏須王的時候,烏達穆齊就曾見過博西勒。

  當初的烏達穆齊,是烏須部落的少族長,而博西勒,只不過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甚至於,就連比塔圖都還沒有打創出後來強盛的羯角部落聯盟。

  而如今,烏達穆齊只一個即將覆滅的烏須部落的族長,而博西勒,卻是五萬羯角騎兵的統領。

  這個巨大的變化,讓烏達穆齊與博西勒都感到有些唏噓感慨。

  「你就是烏須王的兒子烏達穆齊?」

  就在烏達穆齊略微有些走神的時候,司馬安面無表情地問道:「你來見某,所為何事?」

  聽聞此言,烏達穆齊忍著侮辱,單膝跪倒在司馬安與博西勒的馬前,低聲說道:「我烏須部落已經戰敗了,再沒有抵擋貴軍的兵力,我希望,司馬大將軍能手下留情,勿要屠殺我族的族人……我願意代表烏須部落,臣服於貴國。」

  「……」司馬安面無表情地看著烏達穆齊,半響後冷漠地說道:「哼!此刻才想到臣服?晚了。既然你們願意做秦國的棋子,那麼就得知道,棋子下場,結局難免悽慘。……你烏須部落乃是首惡之一,首惡必除!」

  說罷,司馬安也不理睬烏達穆齊,駕馭著坐騎從他身邊經過:「你回去吧。」

  轉頭看著司馬安緩緩離開,烏達穆齊臉上閃過幾絲憤怒與絕望之色,與身旁幾名羯角軍騎兵對視一眼,朝著司馬安衝了過去。

  然而,還沒能他們靠近司馬安,就被這附近的碭山軍騎兵舉弓當場射成了刺蝟。

  「愚蠢之徒……哪怕是到最後,仍選擇了最愚蠢的求死方式。」

  帶有譏諷意味地冷笑一聲,司馬安頭也不回,駕馭著戰馬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殺!覆滅烏須部落!

  這是羯角騎兵、碭山軍騎兵與那數萬奴隸們所接到的唯一的命令。

  一時間,烏須人遭到了屠殺,那數萬背棄烏須而聽命於司馬安的奴隸們,面色猙獰地殺死擋在他們面前的烏須男人,讓那些為了部落、為了妻兒老小奮勇作戰的烏須男人帶著絕望死去;而羯角騎兵們,則熱衷於搶掠烏須部落的女人們,他們將年輕的女人、女童從其父母身邊搶走,而對於有小孩的女人們,他們則將女人的小孩撇下,任其被奴隸們殺死。

  在烏須族人那長達十幾里的遷移隊伍中,到處可見羯角騎兵與奴隸們對烏須族人的屠殺與擄掠。

  沒有什麼『身高高於車輪的男孩就殺死、其餘則饒恕』的說法,司馬安對羯角騎兵與奴隸們下達的命令十分簡單:是男丁就殺!

  很顯然,司馬安是要烏須部落徹底斷絕血脈與傳承。

  此舉雖然殘酷,但司馬安很清楚『斬草不除根』的結果——蕭氏餘孽,不就是因此而來的麼?

  倘若當年聽從南燕大將軍衛穆的建議,對南燕蕭氏以及與其聯姻的家族趕盡殺絕,魏國豈會有今日蕭逆之禍?

  在這一點上,司馬安與衛穆的意見極其一致。

  整整兩個時辰,羯角騎兵與奴隸們屠盡了烏須部落絕大多數的男丁,致使赤地十里、橫屍遍野。

  期間,奴隸們熱衷於割下烏須部落男人的耳朵,準備用他們向司馬安換取自由與羊只,而羯角騎兵們,則帶著擄掠的烏須女人們,百無聊賴地等著司馬安下達解散的命令。

  要不是司馬安這位魏國大將軍的威懾實在是大,恐怕那些羯角騎兵早就帶著那些哭泣、哀求的女人脫離戰場,享受快樂去了。

  『註:某點規定不能詳細描寫血腥、屠殺這方面的劇情,所以點到為止,望諸書友見諒。』

  待等到日近黃昏,『烏須部落』已近乎成為歷史,據有一隊羯角騎兵稱,除了烏須王第三個兒子巴布赫帶著寥寥兩百餘人逃向羯部落的領地外,其餘烏須部落的族人,卻死在了這片戰場上,而烏須部落的財富、羊群、女人,也落入了碭山軍與羯角騎兵的手中。

  看著遍地的屍體,博西勒的表情頗為精彩。

  他忍不住轉頭望向那位此刻正在眺望西方的魏國大將軍司馬安。

  魏將司馬安,這個男人,用五百隻羊,覆滅了烏須部落……

  雖然這麼說著實有些誇張,但博西勒必須承認,若不是司馬安那五百隻羊,他們絕對無法如此輕鬆就覆滅整個烏須部落。

  而更讓博西勒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們在覆滅了烏須部落後,碭山軍還得到了烏須部落十幾萬的羊群……

  就在這個時候,戰場上響徹一陣震天般的呼喊聲,原來,是司馬安接觸了一些奴隸的奴隸身份,非但按照承諾給予他們羊只,更允許他們穿戴炎角騎兵的武器與裝備,成為一名士卒。

  雖然得到這份獎勵的奴隸並不多,僅僅只有三四百人而已,相比較在這一日死去的近萬名奴隸而言不值一提,但不可否認,這件事給予了奴隸們希望,使得這些奴隸,對他們的新主人——魏將司馬安——更加擁護,更加信任。

  『……真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看著被無數奴隸呼喊著名字的司馬安,博西勒喃喃自語道。

  數日後,當肅王趙弘潤率領大軍抵達盧氏後,他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羱族人的王庭,烏須部落,已被司馬安徹底覆滅,並且,司馬安正揮軍前往羯部落的領地,準備對羯部落祭起屠刀。

  『秦軍還是不出函谷麼?既然如此,司馬安打羯部落,我打羚部落,先蕩平了三川再說。』

  想到這裡,趙弘潤又忍不住拿起司馬安送來的那份戰報。

  『不愧是司馬大將軍……』

  在對比了司馬安麾下軍隊與烏須部落兩者的傷亡後,趙弘潤嘖嘖稱讚。

  畢竟縱使是他,也無法比司馬安做得更出色。

  尤其是司馬安用五百隻羊立信,策反了數萬烏須奴隸,縱使趙弘潤都感覺眼睛一亮。

  用五百隻羊覆滅了整個烏須部落,誰敢想像?

  經過此事,魏軍在三川草原上的威懾更增添了幾分,也使得川人更為惶恐不安。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2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6:52
第1169章:戰況簡報

  『通過一場仗,成為我大魏最大的奴隸主,除了司馬安大將軍也是沒誰了……』

  當晚,當大軍在盧氏一帶駐紮的時候,趙弘潤在帥帳內寫著戰報。

  在寫這封戰報的時候,趙弘潤心底仍留有幾分驚訝。

  畢竟這次,大將軍司馬安用五百隻羊覆滅了烏須部落,這簡直就是一件足以載入史冊,被後人所稱道的壯舉,保不定日後還會留下『司馬安贈羊立信』、『司馬安以五百羊滅烏須』的典故呢。

  說真格的,這次大將軍司馬安用五百隻羊策反了烏須部落留下斷後的數萬奴隸,這件事就連趙弘潤都感到無比驚訝。

  別看當年趙弘潤曾收編暘城君熊拓的五萬敗軍,那時是因為趙弘潤借助浚水軍的實力打敗了那些楚兵,使得那些楚兵潛意識中對他產生了畏懼;而這次呢,司馬安卻在還未打敗那數萬奴隸的前提下就將對方策反了,追溯魏國百年歷史,這亦是絕無僅有的。

  不得不說,司馬安被譽為駐軍六營大將軍中最擅軍略的將軍,這絕非是浪得虛名。

  想思考了一番後,趙弘潤決定在三川大力吹捧司馬安,畢竟在他的戰略宏圖中,司馬安這位大將軍若是不坐鎮邊疆,那絕對是屈才——這裡所說的坐鎮,可不是像駐軍六營那樣坐鎮一座城池或者一座關隘,而是坐鎮一片區域,就好像韓國的『某某守』一樣。

  而在趙弘潤的構想中,司馬安就是一位非常合適的『河西守』,他的戰爭才能與手段,能夠讓魏國在河西、河套一帶得到大片適合放養馬群的天然牧場,讓魏國獲得更多優質的戰馬。

  畢竟騎兵是男人的浪漫嘛,別看趙弘潤手底下已擁有兩支堪比魏武卒的強大步兵,但他還是對『輕騎兵』這種王道兵種念念不捨。

  『不過,秦軍居然眼睜睜看著烏須部落覆滅,這還真是……出乎意料。』

  在戰報中誇完了司馬安後,趙弘潤放下毛筆,用手摸著下巴。

  「你說,秦軍這次是不是過於慫了?」他問道。

  話音落下,帳內並無回應。

  趙弘潤下意識地轉頭一看,正巧看到雀兒那看似有些困惑的、面無表情的精緻臉孔。

  「公子,需要我去請衛驕宗衛長麼?」跪坐在趙弘潤身側的雀兒畢恭畢敬地問道。

  「呃,不必了……」

  趙弘潤搖了搖頭。

  他此時這才想起,自從有了雀兒這位時刻跟隨在旁的貼身侍女兼貼身護衛後,晚上入夜之後,衛驕就只能去跟岑倡等肅王衛們混了。

  據趙弘潤所知,衛驕最兩日正捧著一本兵法在讀——事實上不止衛驕,似呂牧、高括、周朴等宗衛,近段日子明顯更為努力,不是鍛鍊武藝就是重拾兵法,想來是沈彧回歸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了商水戰場的主帥,這件事大大刺激到了衛驕等宗衛們。

  彼此都是同一年被挑選到趙弘潤身邊的、宗衛羽林郎當中的佼佼者,誰也不願意被其他兄弟比下去,哪怕是沈彧這位老大哥。

  而對於這件事,趙弘潤亦是非常支持的,畢竟宗衛的地位雖說特殊,但說到底也只是護衛而已,趙弘潤可不想他的宗衛們,一輩子都擔任著護衛之職——少根筋的褚亨可能是沒辦法成為獨當一面的將軍了,但其餘宗衛們完全有希望成為像司馬安、朱亥、徐殷、百里跋那樣的將軍啊。

  因此,趙弘潤決定加大對衛驕等宗衛們的培養,儘可能地給他們磨礪自身的機會。

  「雀兒,喚一名青鴉眾進帳。」

  吹了吹剛剛寫好的戰報,趙弘潤對雀兒吩咐道。

  雀兒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向帳外,片刻工夫就領入一名身穿皮甲的青鴉眾——鴉六。

  鴉六,是在青鴉眾中排名第六順位的刺客。

  在青鴉眾頭目段沛的建議下,青鴉眾首領應康希望通過這種排名來激勵麾下的青鴉眾,因此制定了『鴉首』、『鴉二』到『鴉九十九』的排名。

  必須承認,儘管青鴉眾的單兵實力普遍不如黑鴉眾,但青鴉眾的內部體制,是黑鴉眾所無法匹敵的,儘管黑鴉眾中也有像黑蛛那樣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但總得來說,黑鴉眾仍就偏於混亂,至少在內部體繫上不如青鴉眾嚴謹。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青鴉眾的定位就是諜報密探,而黑鴉眾的定位則是暗殺者,因此,前者的內部體系自然要比後者更為嚴謹,以免被蕭氏餘孽滲透。

  「派人將這份戰報送往大梁。」

  由於近一陣子趙弘潤已不止一次將戰報、或戰況書信發往大梁,因此,鴉六亦不奇怪,雙手接過書信後便躬身而退。

  平心而論,趙弘潤以往從來沒有及時寫戰報的習慣,哪怕是有時候身在大梁的父皇魏天子催促地急了,他也是隨便寫幾句話敷衍一下。

  但是這次不同,擔任魏國對外戰爭總帥的那位五叔,即禹王趙元佲,要求趙元佐、趙弘潤、沈彧這三名其他戰場的主帥每三日就寫一封戰報送往大梁,而禹王趙元佲——確切地說,應該是代掌宋地戰事的代主帥、上將軍韶虎,亦會將宋地戰場上的戰況演變寫成戰報,送到大梁,再由大梁派人送到其餘三處戰場。

  這是禹王趙元佲強烈要求的,他希望他以及趙弘潤、趙元佐、沈彧四人,在身處於各自戰場指揮戰事的同時,對其餘三處戰場的戰況也有最起碼的瞭解。

  原因很簡單,因為此番雖說是五方勢力伐魏,但是這些勢力分佈於魏國的各個方向,就比如秦國與楚國,相隔著一個魏國,幾乎無法做到通信,更別說聯合夾攻;而魏國,卻可以通過戰報,使幾個戰場的主帥互通消息,瞭解其餘三處戰場上敵軍的動向,這種戰略上優勢,或許能幫助魏國抵擋住外敵的入侵。

  就比如,趙弘潤此刻捏在手中的那份戰報——河內戰場主帥、南梁王趙元佐的戰報。

  相比較趙弘潤這邊魏西戰場的順利,河內戰場打地極為激烈。

  據趙弘潤所知,大概在九月初的時候,南梁王趙元佐就與韓國真正的統帥、康公韓虎,在淇縣、汲縣一帶發生了幾次數千人規模的戰爭。

  放眼整個河西戰場,目前發生兩國戰爭的戰場中總共有兩處,一處是淇縣,守將即是趙弘潤的四王兄、燕王趙弘疆,這位豪爽的皇子,率領著山陽軍死守淇縣、淇水,與康公韓虎的副將代郡守劇辛打地不可開交;而在沫邑、汲縣、共地這長達上百里,曾經一度讓魏軍感到頭疼的平原上,南梁王趙元佐率領鎮反軍,率領著麾下數員大將,拚死阻擊著韓軍入侵的步伐。

  『南梁王這回是拼了命了……』

  瞅著手中的戰報,趙弘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必須承認,他眼中那位『消極應戰』、『捉摸不透』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佐,這次在河內戰場上可謂是相當英勇可靠,半個月內與韓軍交鋒十三次,打出了『勝五平六負二』的耀目戰績,縱使是趙弘潤都沒有把握比這位三伯做得更出色。

  或許有人會說,韓國的軍隊如此強大,單憑南梁王趙元佐與燕王趙弘疆的軍隊,竟然還能壓韓軍一頭?

  事實上,南梁王趙元佐的確辦到了,不過他之所以能辦到這件事,大部分的功勞得歸功於趙弘潤,或者歸功於趙弘潤去年進攻韓國時,曾在共地、蕩陰一帶建造的那無數矮牆。

  是的,這些去年被趙弘潤用來限制韓國騎兵的矮牆,更被戶部暗中指責敗家的矮牆,在此次河內戰場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南梁王趙元佐正是憑藉著這些矮牆,以及矮牆所連接的無數個碉堡、據點,這才堪堪擋住了韓軍,否則,縱使南梁王趙元佐,這場仗怕是也不好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南梁王趙元佐所面對的敵人實在是太強悍了。

  順便提及一句,南梁王趙元佐正是在河內戰場充分體會到了趙弘潤去年留下的那些矮牆與據點的強大作用,因此,他派人聯繫冶造總署,希望冶造總署提供水泥,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國難當頭,冶造總署自然不會拒絕南梁王趙元佐的要求,但是,趙弘潤卻不看好南梁王趙元佐企圖用水泥築牆阻擋韓軍的策略——南梁王『負二』的戰績怎麼來的?還不就是韓軍突破了那些矮牆唄。

  別看目前彷彿是南梁王趙元佐佔據上風,但在趙弘潤看來,一旦韓軍適應了『陣地戰』,南梁王趙元佐多半無法保住目前『勝五、平六、負二』的優勢。

  『光憑守,可無法令韓軍就此退兵啊,三伯……』

  趙弘潤暗暗說道。

  當然,話雖如此,但趙弘潤並不認為南梁王趙元佐果真就只有這麼點能耐,畢竟至今為止,姜鄙的北三軍還沒有絲毫動靜。

  趙弘潤尋思著,南梁王趙元佐絕非只是被動防守那麼簡單,否則,姜鄙的北三軍為何至今還未參戰?

  放下手中的戰報,趙弘潤又拿起另外一份戰報——宋地戰場的戰報。

  看著這份戰報,趙弘潤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原因很簡單,因為宋地戰場那邊的戰況很不妙,非常不妙。

  據戰報上所記載的,宋地戰場上的魏軍,已經吃了多場敗仗,非但沒有擋住宋地叛將南宮的睢陽軍,也沒有擋住壽陵君景舍所率領的楚軍,以至於魏軍呈現節節敗退的局面。

  雖然說據趙弘潤所知,目前禹王趙元佲仍駐足在大梁,似乎是在操演、訓練桓王趙弘宣麾下的北一軍,但按理來說,此刻在宋地戰場上,上將軍韶虎與大將軍百里跋,應該是聽從禹王趙元佲的戰略安排行事的。

  『難道說,那位五王叔只是徒有虛名?』

  趙弘潤深深皺起了眉頭。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3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7:11
第1170章 戰況簡報(二)

  「呼……」

  良久,趙弘潤長長吐了口氣,換了個粗俗的坐姿:雙手反撐在地上,仰著頭,雙腿伸到面前的案几下。

  相信這種坐姿若是被禮部的儀官瞧見,對方定會好好教一教趙弘潤什麼叫做禮俗。

  不過眼下在帳內,就只有雀兒,她並沒有說什麼,反而,見趙弘潤露出疲憊之色,跪坐在旁的她朝著趙弘潤挪了挪,一雙小手搭在趙弘潤肩膀上,輕輕揉捏起來。

  趙弘潤愣了愣,下意識地想謝謝雀兒,不過一轉頭看到雀兒那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就不禁有些氣餒。

  因為他知道,對方並非是真心實意地服侍他,就好比她恭順地稱呼他為公子,只不過是在這個女人眼裡,他趙弘潤的確是她必須效忠、服侍的公子,僅此而已。

  雖然心中有點小小的不舒服,但不可否認,雀兒揉捏他雙肩的手法頗為熟絡,讓他感覺很是舒服,原本有些亂糟糟的思緒,彷彿也受到影響,逐漸變得澄明起來。

  『五叔……曾經力挫三伯,將父皇扶上大位的五叔,不可能只是浪得虛名吧?倘若這位果真只是浪得虛名,如何會讓南梁王視為勁敵?』

  微微睜開眼睛,趙弘潤瞥了一眼被他擺在案几上的那份關於宋地戰場的戰報,隨即閉上眼睛,回憶著近段時間裡所收到的所有有關於宋地戰場的戰況簡報。

  由於趙弘潤希望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出任『河西守』,因此,早在半年之前,上將軍韶虎所統率的魏武卒,便移駐到『留地(陳留)』,以至於當楚壽陵君景舍率領號稱百萬的楚軍進攻魏國時,上將軍韶虎第一時間將魏武軍移駐到了『拓城』。

  『拓城』地處於『渦河』與『濟河』的交匯處附近,在『Y'字形兩條河流的上面那片區域上,曾經是宋國抵擋楚國進攻的重要城池。

  拓城的西邊相隔著一片人跡罕至的山嶺,即是魏國的邊城『陽夏』,也是如今趙弘潤麾下黑鴉眾的總據點;而拓城的南邊,則是楚國的『苦縣』,當年楚固陵君熊吾,就是從這裡出兵,攻打宋地。

  不過前兩年,由於楚國在『齊魯魏越四國伐楚』戰爭中戰敗,因此,包括苦縣在內的原固陵君熊吾的封邑,楚王熊胥將其割讓給了魏國。

  但因為這片土地已被趙弘潤麾下的游馬軍與川北騎兵掃蕩過一面,無論是當地的楚民還是財富,皆被席捲到了商水邑,因此,非但趙弘潤看不上這片土地,就連魏國也看不上。

  考慮到接受楚國的割地會引起楚民的仇恨,因此,魏天子在趙弘潤的建議下,將苦縣等幾個城縣的土地,還贈給了楚國,充當在楚國王權爭奪中失敗的羋屈氏一族的流放地。

  也就是說,目前苦縣那一帶的土地,歸羋屈氏一族居住。

  順便提及一句,由於這一帶的土地已不再是固陵君熊吾的封邑,因此,這片土地恢復了曾經的名字——鹿邑。

  『鹿邑屈氏』,與楚國的王族熊氏一族有仇,自然不會協助楚國攻打魏國,事實證明,即便楚王熊胥宣告楚國對魏國宣戰,但鹿邑屈氏絲毫沒有響應的意思,他們甚至對隔著渦河的拓城視而不見。

  不誇張地說,倘若鹿邑屈氏對楚國、對楚王、對熊氏一族還有哪怕一絲的親近,那麼,他們大可在魏國上將軍韶虎率領軍隊抵達拓城之時,設法弄出一些混亂。

  但他們沒有,任憑魏國上將軍韶虎率軍進駐了拓城這座具有戰略意義的城池。

  隨後,當楚軍總帥、壽陵君景舍率領大軍「借道」於鹿邑的時候,鹿邑屈氏亦沒有露面——他們沒有足夠的兵力阻擋壽陵君景舍的大軍,但是他們選擇緊閉各縣城門,對楚軍借道攻打魏國一事視而不見,也沒有絲毫提供幫助的意思。

  甚至於,鹿邑屈氏還偷偷給魏國通風報信,讓魏國上將軍韶虎儘早做好準備。

  這也難怪,畢竟屈氏自從被楚王熊胥流放之後,楚國對屈氏一族的死活不管不問,反倒是魏國,在趙弘潤的建議下,私底下偷偷接濟屈氏,希望有朝一日屈氏恢復元氣後,再次與熊氏爭奪王權,再次引發楚國的內亂——這可不是以下犯上,因為屈氏與熊氏一樣,都是羋姓後裔,楚國王族,自然是有資格繼續楚國王權的。

  但不知什麼情況,駐軍拓城的上將軍韶虎,居然沒能擋住壽陵君景舍的『渡(渦)河戰役』,以至於僅僅守了三日後,就被數量眾多的楚軍憑藉著人海戰術突破了渦河。

  無奈之下,韶虎唯有退守後撤。

  而這個時候,壽陵君景舍率領的號稱百萬大軍的楚軍開始分兵,兵分兩路,一路由邸陽君熊商率領,攻打睢陽。

  當然,邸陽君熊商可不是要攻打睢陽的宋地叛將南宮垚,而是要攻打那支目前正在進攻睢陽的魏軍——魏將百里跋所率領的浚水軍。

  面對著邸陽君熊商所率領的二十幾萬楚軍,魏將百里跋只好率領浚水軍撤退,退入『寧陵縣』,便在幾日後,遭到了前者的率軍猛攻。

  而另外一方面,壽陵君景舍則率領著大部隊,順勢追擊魏將韶虎,後者且戰且退,在『伯崗』、『黃崗』、『平崗』等山陵地帶拚命阻擊、騷擾楚軍,但遺憾的是,韶虎所率領的魏武軍雖多達五萬,但面對楚壽陵君幾十萬軍隊,根本不值一提,以至於雖然魏武軍拚命阻擊,一度給楚軍製造了許多麻煩,但最終,韶虎仍舊無法阻擋楚軍逼近大勢,只能退入小城『睢縣』。

  數日後,睢縣失守,韶虎所率領的魏武軍再次敗退,眼睜睜看著楚軍四下進攻。

  期間,就連趙弘潤麾下青鴉眾的據地『陽夏』,亦遭到了楚軍的進攻,逼得黑鴉眾只能放棄他們好不容易建造的隱賊村,投靠商水邑的青鴉眾,以至於陽夏被楚軍佔領。

  而在趙弘潤最新收到的這份戰報中,趙弘潤曾經路經的『圉縣』,亦被楚軍攻破,雖然曾經與趙弘潤有過一面之緣的圉縣縣令『黃玙』,在上將軍韶虎所率領魏武軍的協助下,使縣民遷向其他城縣,但仍然難免有許多魏民被楚軍殺死。

  儘管在送到趙弘潤手中的這份戰報中,並未記載相關的傷亡情況與損失,但趙弘潤與楚國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他還不清楚楚軍是什麼德行麼?當年楚暘城君熊拓攻入魏國境內時,那些楚軍在魏國境內製造了多少慘劇?

  正是因為這樣,趙弘潤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別看戰況簡報只是簡簡單單地記載了諸如『韶虎部敗退』、『睢縣淪陷』、『圉縣失守』,可在這份簡報的背後,可能是數以萬計的魏民喪生在楚軍的手中,無數的魏國女子被楚軍****。

  或許壽陵君景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楚軍主帥,但即便是他,也無法改變幾十萬楚軍的某些醜陋行徑,更何況,這次號稱百萬的楚軍,有多少是真正意義上的楚國正規軍——『楚國正軍』呢?

  可能絕大多數的楚兵,只是「臨時工」,即戰前楚國臨時招募的兵丁,單純當做戰場消耗品在使用的兵丁。

  當然,雖然厭惡楚軍某些醜陋行徑,但此時此刻,趙弘潤也沒有資格去指責對方,畢竟他剛剛默許了碭山騎兵、羯角騎兵對烏須部落的屠殺與搶掠——甚至於較真來說,魏軍對烏須部落的行為,比楚軍對魏民的行為更惡劣,因為司馬安連烏須部落的孩童也沒有放過,將男嬰全部殺死,徹底斷了烏須部落的血脈,僅只有烏須部落的女嬰,被其****。

  雖然從道義上無法指責楚軍,但趙弘潤還是感到無盡的憤怒,作為魏人的皇子,眼睜睜看著本國的子民被楚軍屠戳,他心中彷彿竄起一團怒焰,讓他恨不得此刻率軍殺到宋地戰場,與楚軍決一死戰。

  但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離開此地,因為他的任務是『魏西戰場』。

  目前,『魏西戰場』佔據絕對優勢,『河內戰場』相對具有優勢,唯獨『宋地戰場』劣勢太大,但倘若他趙弘潤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輕離『魏西戰場』,那麼,一旦秦軍趁機進攻,魏國連『魏西戰場』上的優勢也要丟掉。

  別的暫且不說,只要想到秦軍有可能攻克雒城,將他趙弘潤經營了數年的『魏川貿易』毀之一炬,這就足以讓趙弘潤冷靜下來。

  「報!……有函谷秦軍方向消息至!」

  在帥帳外,傳來了一聲通報。

  「進來!」趙弘潤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羝族綸氏部落的戰士走入帳內,叩地稟告道:「殿下,頭領譫丹派人送來消息,秦軍在函山一帶依山建造軍營,除哨騎外,並無出兵跡象。」

  『……』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揮揮手示意那名綸氏部落的戰士退下。

  在得知上將軍司馬安覆滅了烏須部落後,趙弘潤便決定進攻羚部落,但事實上,羚部落雖然強盛,但卻用不著商水軍、鄢陵軍一同上陣,只要派出其中一支,就足以將羚部落擊敗。

  但趙弘潤卻執意駐軍在盧氏,他想看看,秦軍會不會趁他進攻羚部落的時候,從函谷出兵,沿河向東,偷襲雒城。

  因為『函谷』、『盧氏』、『雒城』,三者的位置彷彿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秦軍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條路,不經過盧氏,直接偷襲雒城。

  當然,倘若秦軍膽敢深入腹地的話,趙弘潤並不介意立刻率軍北上,截斷秦軍的歸路——他萬分希望秦軍這麼做。

  然而,秦軍似乎絲毫沒有出兵的意思,彷彿是真的決定『從函谷始、以函谷終』,在函谷與他趙弘潤再決勝負。

  『狂熱於對外擴張的秦軍,怎麼可能這麼慫?……你在謀劃什麼?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

  享受著雀兒捏肩的服侍,趙弘潤皺著眉頭思忖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4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7:42
第1171章 武信侯出招

    莵和山之東,枯縱山之南,便進入了羯部落的勢力範圍。

    九月二十六日,巴布赫帶領著僅存的二百余名烏須戰士,逃入了這裡,逃亡雒南盆穀。

    雒南盆穀,是羯部落賴以生存的領地。

    這裡有『玄扈水』與『雒水』上游交匯,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牧草頗為豐盛,更要緊的是,除了幾條與外界聯繫的山道、穀道外,雒南盆穀幾乎四面環山,因此哪怕隔著一片秦嶺與秦國為鄰,羯部落亦不畏懼秦國——事實上,上次『魏秦三川戰役』前夕,秦國就曾考慮過從『藍田』出兵,但是,秦軍終究無法通過被羯部落佔據的雒南盆穀,因此後來才改變戰略,選擇進攻當時羷部落的領地,華陰平原。

    不誇張地說,羯部落的領地雒南盆穀,是三川所有勢力中最易守難攻的地方,因此,也難怪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比其餘族長更有底氣。

    九月二十六日的巳時,渾身血跡斑斑的巴布赫,在雒南盆穀的羯部落領地,在族長氈帳中見到了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

    在見到巴布赫的時候,巴圖魯感到很震驚,因為他昨日才收到烏須部落現任族長烏達穆齊的求援消息,正準備召集一些部落戰士前往救援,沒想到本族的戰士還未派出去,烏須部落竟已覆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扶起了在自己面前叩跪于地的巴布赫,巴圖魯目光中泛著幾絲複雜神色:“王庭不是有六千炎角軍麼?還有近四萬的奴隸,怎麼……”

    巴魯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烏須王庭擁有著六千炎角軍,還有多達四萬的奴隸,怎麼可能在短短幾日內就被魏軍覆滅?

    “是司馬安!”面對著巴圖魯的詢問,巴布赫眼眶泛紅,哽咽著說道:“那賊子不知用什麼法子策反了那些奴隸,追趕上我們……”

    回憶著碭山騎兵、羯角騎兵還有那倒戈的數萬奴隸對他們烏須部落的屠殺與搶掠,巴布赫泣不成聲。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親眼目睹兩位兄長赴死,兩萬族人被屠殺殆盡,巴布赫如何忍得住心中的悲痛——傳承數百年的烏須王庭,竟在今朝被魏將司馬安一手覆滅。

    聽著巴布赫的哭訴,羯部落大族長巴魯圖眼眸閃過絲絲懊悔與驚怖。

    巴布赫並不清楚,事實上巴魯圖亦有私心,其實後者完全可以事先派兵救援烏須王庭,畢竟司馬安與博西勒在覆滅三川境內那些不願臣服于魏國的部落時,羯部落有的是時間派兵救援烏須部落。

    但是巴魯圖沒有,因為他希望烏須部落被削弱,希望烏須王庭更加依賴他羯部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明擁有著六千炎角軍與四萬奴隸的烏須王庭,竟會被魏將司馬安一舉覆滅。

    這打破了他原先對烏須王庭的安排。

    “烏達穆齊呢?阿爾哈圖呢?”巴魯圖凝重地問道。

    巴布赫搖了搖頭,哽咽地說道:“阿爾戰死了,烏達……”

    他沒有說完,但巴魯圖已經明白了巴布赫的意思。

    『真是沒想到……』

    一邊安撫著巴布赫,巴魯圖一邊考慮著對策。

    他原本希望烏須部落投靠他羯角部落,未免烏達穆齊到時候不聽話,他有意不出兵支援,想讓魏軍削弱一下烏須部落,結果事出變故,幾萬人規模的烏須部落,竟只剩下巴布赫帶著寥寥兩百余名烏須族人前來投奔。

    這個結果,讓巴圖魯暗暗頓足歎息。

    『早知如此,就不去搶「聯盟族長」了……』

    巴魯圖暗暗說道。

    他口中的聯盟族長,即是『烏須、羯、羚』等幾個部落組成的『(三川)反魏聯盟』。

    安撫罷巴布赫,喚來幾名戰士帶前者到部落內歇息,巴魯圖坐在氈帳內思考著對策。

    『秦軍……居然拒絕救援盧氏。』

    巴圖魯想不通這件事。

    畢竟在他眼中,盧氏是非常重要的戰略之地,地處於『函穀』、『雒南』、『伊川(羚部落領地)』三者之間,似如今盧氏被魏軍佔領,那麼,魏軍無疑就能對秦軍、羯部落、羚部落展開各個擊破的戰術,按理來說秦軍不會看不出盧氏的重要性。

    然而,函谷秦軍還是拒絕出兵援救,任憑烏須部落被魏將司馬安覆滅,任憑盧氏落到魏軍手中。

    『難道秦軍果真欲在函谷與魏軍決一死戰?』

    巴魯圖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畢竟魏軍的戰略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先川後秦』,即先解決三川境內不願臣服于魏國的川人部落,繼而再聚集兵力,與秦軍開戰。

    因此按照常理,秦軍應當盡可能地援助川人部落,避免像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等部落被魏軍率先擊破,但是秦軍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任憑川人部落與魏軍打個你死我活。

    不可否認,從秦國的利益點出發,坐山觀虎鬥確實不失是一個減少己方傷亡的好辦法,可問題是,魏軍固然是虎不假,然而三川部落卻未必是另一頭虎啊。

    就好比烏須部落部落,一口就被魏軍這頭猛虎被咬死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來那一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伎倆,巴魯圖十分懷疑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的軍略——難道那傢伙就看不出來,在魏軍這頭猛虎面前,三川反魏部落羸弱地像一隻羊羔麼?

    『實在不行,就只能放棄雒南,向「川南」遷移了……』

    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巴魯圖暗暗思忖著本部落的出路。

    他心中所想的『川南』,即是他泛指三川往南,『宛』與『古庸國』所在的那片土地,那裡是巴國、楚國、南梁(魏)三者的交界處,充斥著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與勢力,是一個比中原亂得多的紛爭之地。

    不能說那裡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只能說,那裡幾乎每日都在發生戰爭,巴人與巴人、巴人與楚人、楚人與魏人、魏人與巴人,縱使是巴魯圖出身好戰的羯族部落,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也不希望將整個部落遷往川南——在川南引發戰爭,擄掠巴人倒是無所謂,但要將整個羯部落遷往川南,縱使是巴魯圖,也沒有把握能在那裡立足。

    然而遺憾的是,這可能是羯部落目前唯一的出路了,除非他們能夠擊敗進犯的魏軍。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可能性實在不高。

    當然了,即便如此,就目前的戰況而言,魏軍也未必能將羯部落逼出三川,就算是那個如今在三川上談之色變的魏將司馬安親自出馬。

    畢竟盧氏到雒南只有一條大道,只要能扼守住這條要道,羯部落未必就會被魏軍趕出三川。

    問題在於,在函谷一帶秦軍拒絕出兵支援的情況下,他羯部落是否有必要在這裡死守,與魏將司馬安拼個你死我活呢?

    可能換做其他部落,多半會為了賴以生存的土地而與魏將司馬安廝殺,但是羯部落不同,他們在川南也有大片領土,只不過這片領土時不時地就會被巴人進攻,不如在三川的雒南這般安生而已。

    就在巴魯圖思忖之際,氈帳外走出一名魁梧的羯部落戰士,在行禮後說道:“大族長,秦人送書信過來了。”

    巴魯圖愣了愣,反問道:“函谷的秦人?”

    “是。”那名戰士點了點頭。

    巴魯圖見此皺了皺眉,在思考再三後,還是點頭說道:“領進來。”

    那名戰士點頭告退,在大概過了一炷香工夫後,領著一名身穿秦甲、看似只有二十幾歲的秦軍士卒走了進來。

    在見到巴魯圖後,那名秦軍士卒也不二話,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雙手遞上。

    在巴魯圖的眼神示意下,那名羯部落戰士從那名秦軍士卒手中接過書信,遞給巴魯圖。

    巴魯圖掃了一眼書信,只見書信封皮上寫著『秦武信侯起,拜會羯部落大族長巴魯圖』的字樣。

    一瞧見這一行字,巴魯圖便知道這封信是由此番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親筆所書的。

    平心而論,巴魯圖對這位『武信侯公孫起』的印象非常差,他更希望此番秦軍的主帥仍然是那位秦少君。

    在他看來,雖然在上次魏秦三川戰役中,秦少君最終不敵于魏國公子姬潤,導致二十萬秦軍被後者覆滅,但這並不能表示秦少君是個無能之人,畢竟截止目前,魏公子姬潤還未遭到戰敗,縱使是楚國壽陵君景舍這一類的人物,也只不過是與這位魏公子打了個平手而已。

    更要緊的是,那位秦少君很寬容,他並沒有計較當年『函穀一日戰役』後,魏軍逼迫三川諸部落對秦軍落井下石的舉動,仍舊許下種種承諾拉攏像烏須、羯、羚等部落,只可惜,秦國的底子薄弱,不如魏國殷富。

    而據巴布赫所言,這一次,那位秦少君也是強烈要求出兵支援,只可惜,他的建議最終沒能被秦軍現任主帥武信侯公孫起採用。

    『武信侯公孫起,這個膽怯之徒,不知會寫些什麼。』

    抱持著輕蔑的心情,巴魯圖拆開書信瞅了兩眼。

    出於意料的是,信中所寫的內容,讓巴魯圖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5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7:59
第1172章:武信侯出招(二)

   “誘殺司馬安?”

    在函谷秦軍連營的帥帳內,秦少君吃驚地看著正在向諸將講解戰略的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

    “不錯。”看了一眼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正色說道:“目前在三川境內,若我軍擒殺兩人,便能使魏軍的士氣遭到不可估量的打擊,其中一人即魏公子姬潤,而另外一人,便是他的副將,魏將司馬安……”

    頓了頓,公孫起捋著髯須繼續說道:“如今,魏將司馬安在三川境內的名氣相當大,已到了讓川人談之色變的地步,若能想辦法擊殺此人,相信必定能夠讓魏軍的士氣大跌。”

    “魏將司馬安,可不是那麼好擊殺的……”秦少君皺著眉頭說道。

    聽聞此言,帳內諸秦軍將領也是紛紛點頭。

    誠然,擒殺魏公子姬潤是最佳的策略,畢竟,只要秦軍擒殺了前者這位三川戰場上魏軍的主帥,那麼秦軍與魏軍這場仗,秦軍可以說是已經勝利一半了,但很遺憾,魏公子姬潤身邊有十幾萬的軍隊,甚至於其中十萬軍隊還是商水軍、鄢陵軍這樣的精銳。

    因此,想要擒殺魏公子姬潤,無異於癡人說夢。

    然而,退而求其次,設法擊殺魏將司馬安,這也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要知道作為魏公子姬潤的副將,魏將司馬安執掌著五萬騎兵……那可是整整五萬騎兵啊!

    秦國偌大的國家,都湊不出五萬騎兵!——當然了,事實上魏國也湊不出五萬騎兵,那五萬騎兵,其實是川北聯盟下大督統博西勒所率領的五萬羯角騎兵,但必須承認,這支騎軍目前聽命于魏公子姬潤以及其副將司馬安。

    “是故,我才不救盧氏的烏須……”

    武信侯公孫起淡然的一句話,將秦少君以及好些位將軍給說懵了。

    見帳內諸人面露不解之色,武信侯公孫起遂將他們請到桌旁,指著平鋪在桌上的『三川略圖』,說道:“不出某的意料,魏將司馬安著實是一位魏國猛將,我原以為他擊破烏須需要好幾日光景,卻沒想到,他在抵達盧氏後,僅幾日工夫就覆滅了烏須部落……”

    聽到這裡,秦少君、王齕、王戩等將領們亦紛紛流露出敬佩之色。

    因為在趙弘潤的有意推動下,『司馬安贈羊立信、以五百羊滅烏須』這個駭人的戰績,正在三川境內瘋狂流傳。

    無疑,趙弘潤是打算將司馬安塑造成『不可戰勝的魏國戰神』,方便日後司馬安坐鎮河西,甚至出兵河套。

    很尷尬,在天下人的眼中,魏國的步兵非常強悍,尤其是魏武卒,但是,魏國舉世聞名的將軍卻很少。

    雖然在魏國本土,似駐軍六營大將軍、上將軍韶虎、南梁王趙元佐等等,皆頗有名氣,但若放在整個中原,魏國舉世聞名的名將目前就只有一位——魏公子姬潤。

    而事實上,像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臨洮君魏忌、南梁王趙元佐、上將軍韶虎、禹王趙元佲等等,魏國本土足以匹敵趙弘潤的將領其實並不少。

    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魏公子姬潤,也就是肅王趙弘潤,是唯一一位前後攻克楚國王都壽郢與韓國王都邯鄲的魏人,他前後攻克了兩個國家的王都,並且,至今都沒有打過敗仗,哪怕對手是楚國的壽陵君景舍,亦或是韓國的上谷守馬奢等等。

    因此,在天下人的眼中,魏公子姬潤就仿佛比其餘司馬安、魏忌、趙元佐、韶虎等等魏將更厲害。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並非是趙弘潤比這些人更厲害,而是因為他的名氣更大。

    在這個時代,一位統帥的名氣與威望是非常重要的。

    就好比趙弘潤,若幾年前,他在三川提出『順者昌、逆者亡』的口號,相信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但是在『魏秦三川戰役』、『函穀一日戰役』後,當趙弘潤再提出這個口號時,有些部落縱使心中不願意臣服魏國,也不敢公然抗拒,只能通過一些較為緩和的手段,表示他們的不滿,比如說拒絕懸掛魏字國旗以及川雒盟旗。

    因此,鑒於自己在三川境內的名聲已無法再提高,趙弘潤索性加大力度塑造司馬安的戰神形象,雖然名聲難聽點,但『屠殺幾十萬人的司馬屠夫』,勢必會比簡簡單單的『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更加知名,更能讓與魏國為敵的人感到驚懼。

    這不,在趙弘潤的大力傳揚下,魏將司馬安在三川境內的名聲突飛猛進地提高,以至於秦軍上下,都知道了這位魏國的將軍。

    當然了,這件事的負面情況就是,目前秦軍已在想法設法剷除司馬安,企圖斷魏公子姬潤一條臂膀。

    “……魏將司馬安滅了烏須,他的下一步,肯定是順勢攻打羯部落。”

    武信侯公孫起的這個判斷,並沒有引起帳內諸將的爭議。

    原因很簡單,擺著魏公子姬潤這位擅戰的主帥在,司馬安不可能會選擇進攻坐落在伊川的羚部落,因為伊川距離盧氏較近,而雒南距離盧氏較遠,因此,執掌著騎兵的司馬安,勢必會選擇攻打距離遠的羯部落,而將距離較近的羚部落,留給主帥魏公子姬潤——只要魏軍的戰略是『速攻』,那麼這就是最佳的選擇。

    而此時,武信侯公孫起終於說出了他打算剷除魏將司馬安與其五萬騎兵的戰略:“……盧氏到雒南,僅有一條狹長穀道,若在司馬安率軍進攻羯部落的期間,我軍截斷司馬安部的歸路,則這位目前名震三川的魏將,必亡。”

    秦少君聞言皺了皺眉頭,問道:“敢問大庶長,置魏公子姬潤於何地?”

    聽聞此言,王齕、王戩等將軍也是困惑地看著武信侯公孫起。

    不可否認,武信侯公孫起總的戰術是沒錯,但這個戰術有一個不可忽略的難題,即盧氏,目前已被魏公子姬潤的大軍所佔據。

    只要盧氏仍然在魏軍手中,秦軍就不可能截斷魏將司馬安進攻羯部落的歸路。

    面對著帳內諸人的眼神詢問,武信侯公孫起捋著髯須,微笑著說道:“因此,要用調虎離山之計!”

    “什麼意思?”秦少君困惑地問道。

    只見武信侯公孫起微微俯身,手指指向地圖上的盧氏位置,問秦少君道:“少君殿下,您可知那位魏公子,為何率領十七萬大軍直奔盧氏,並駐紮在此麼?”

    “因為他採取『先川後秦』的戰術,打算先覆滅烏須、羯部落、羚部落,最後再與我軍開戰……因此,他要先攻盧氏。”秦少君正色回答道。

    武信侯公孫起聞言微笑道:“少君殿下,您被那位魏公子騙了。”說著,正色解釋道:“魏公子決定先川後秦的戰術,這固然不佳,但他沒有必要將整整十七萬軍隊都帶到盧氏。你們看這裡,函穀到雒城,沿著大河,函穀可直通雒城,按理來說,魏公子應當分一支軍隊駐守在此,以防我軍偷襲雒城,但他沒有,就仿佛……他故意擺出空門,讓我軍去偷襲雒城。”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盧氏,繼續說道:“你們看盧氏,經過這座『常烝山』,有一條山谷狹道可以從盧氏直奔函山……若我軍果真抵不住誘惑,出兵偷襲雒城,那麼,魏公子姬潤勢必會率軍北上,截斷我軍的歸路……這就是他為何使十七萬軍隊都駐紮在盧氏的原因,除了攻打羚部落、支援魏將司馬安外,他還需要一支兵力用來截斷我軍的歸路。”

    聽聞此言,帳內諸人皆露出了沉思之色。

    他們必須承認,武信侯公孫起的判斷句句在理。

    而事實上,武信侯公孫起的判斷也是非常精准的,別看趙弘潤將主要精力放在率先覆滅烏須、羯、羚部落這邊,事實上,他始終沒有疏忽對於函谷秦軍的警惕,派人監視著函谷秦軍的一舉一動。

    就像武信侯公孫起所判斷的那樣,這場仗魏軍拖不起,因此,相比較魏、秦兩軍在函穀鏖戰,打個一年半載的,趙弘潤自然更加傾向于將秦軍引出來,在平原或盆谷解決這支秦軍,而不是與擁有地利的秦軍在函穀戰鬥。

    “……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魏公子姬潤會派一半兵力攻打羚部落,另一半則留在盧氏,等待著我軍按耐不住、出兵偷襲雒城時,截斷我軍的歸路……既然如此,我軍不妨將計就計。王戩將軍。”

    “末將在。”副將王戩聞聲抱拳應道。

    只見武信侯公孫起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函穀』,沉聲說道:“會議之後,你即刻召集麾下銳士,沿河直驅雒城。若如我所料,得知此事後,魏公子姬潤勢必會將剩下的兵力一分為二,一支從『常烝山』南邊小道直奔函穀,斷你歸路,另一支回援雒城。……而如此一來,盧氏的守備自然就空虛了,請你在經過崤山后,迂回向南,偷襲當時正在攻打羚部落的魏軍,隨即與羚部落的人馬匯合,拿下盧氏,截斷魏將司馬安的歸路!……務必要在那位魏公子回援之前,將魏將司馬安誅殺。”

    聽著武信侯公孫起的戰略講述,副將王戩面色連連變幻。

    不得不說,武信侯公孫起這條兵略非常險,很有可能會使他陷入魏軍的包圍,但不可否認,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他們秦軍還真有可能一鼓作氣吞掉魏將司馬安以及他所統率的五萬騎兵。

    “某……遵命!”

    在定了定神後,王戩正色應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6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8:16
第1173章:各有行動

  九月二十六日,在巴布赫帶著那兩百余烏須部落倖存者逃到雒南盆穀的同時,魏將司馬安,則已率領著麾下人馬,來到了『盧氏平原』的西側盡頭,一條當地人稱之為『橫澗』的河流。

    越過這條橫澗,便是那條連接盧氏平原與雒南盆谷的狹長穀道,彎彎曲曲的據說有兩百餘裡。

    當日,司馬安在橫澗的北側,命麾下奴隸們開始建造一座軍營——姑且稱之為『盧原澗北魏營』。

    在軍營內那座臨時搭建的帥帳內,司馬安將麾下的將領召集起來,商議下一步的戰略。

    期間,博西勒問司馬安道:“大將軍打算在此建營停駐?等待(肅王)殿下的命令?”

    司馬安搖了搖頭。

    事實上,肅王趙弘潤在這次作戰中給予了司馬安相當高的授權,因此,司馬安可以毫無顧忌地拒絕烏須部落的投降,自作主張地將已經失去抵抗意志的烏須部落徹底覆滅。

    倒不是說司馬安當真性格嗜殺,只是他覺得,烏須部落是羱族人的王庭,若能趁機會剷除,還是儘早剷除為妙,免得影響到某位肅王殿下收納三川郡的意圖。

    是的,在得知某位肅王殿下打算用“兩面旗幟”來迫使三川境內的諸部落確定各自立場時,司馬安就猜到,那位肅王殿下這是要收三川了——趁著這次機會,將三川正式納入魏國版圖,成為名副其實的『三川郡』。

    在名字這件事的情況下,司馬安怎麼可能接受烏須部落的投降?

    其他部落暫且不說,烏須部落是必須要覆滅的!因為有烏須部落存在,三川境內的眾多羱族部落,未必肯接受臣服于魏國。

    這是一種默契——司馬安很清楚那位任命他為先鋒官的肅王殿下,需要他做什麼。

    『接下來,就是羯部落了……』

    正如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所料,司馬安在覆滅了烏須部落後,便盯上了坐落在雒南盆穀的羯部落——只要魏軍選擇速攻,那麼這是必然的結果。

    但待等司馬安來到橫澗一帶,從博西勒口中得知盧氏平原與雒南盆穀之間居然是崇山峻嶺相隔,唯有一條長達兩百餘裡的狹長谷道可以通行時,司馬安心中就難免犯起嘀咕。

    畢竟,騎兵是不適合在那種山谷地形作戰的——確切地說,騎兵不是不能在山谷地形作戰,而是在這裡作戰發揮不出騎兵的優勢。

    騎兵優勢在於什麼?在於機動性,然而在那條狹長蜿蜒的峽谷,騎兵的機動力便大打折扣,只剩下列隊衝鋒這種攻擊方式,威脅程度被大大降低。

    因此,司馬安有預感,此番他進攻羯部落,可能不會那麼順利,畢竟羯部落佔據著有利的地形。

    而在這種情況下,就必要在峽谷外的橫澗附近,建造一座可以退守的軍營,以應對不是會打上多久的這場戰爭。

    “盧氏到雒南,就只有這條狹道麼?還有沒有其他路?”司馬安詢問博西勒道。

    博西勒遺憾地搖了搖頭,回答道:“據我所知,這是前往雒南唯一的道路。……可能有別的捷徑,但我並非此地人士,不太清楚。”

    想來也是,博西勒自幼生活在三川北部,曾經最遠踏足的地方就是盧氏,因此對雒南一無所知,怎麼可能知曉這邊的情況?

    甚至於,那條狹長的穀道,還是從那些奴隸們口中問出來的呢。

    聽到這樣的回答,縱使司馬安心中有些不悅,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吩咐博西勒派人前往峽谷打探路況。

    待等到九月二十九日,博西勒派出去的羯角騎兵便返回了澗北魏營,向司馬安稟報他們所打探到情況。

    據這些羯角騎兵所說,他們沿著那條狹長的穀道前行了大概一百四十裡左右,在那裡,他們看到羯族部落的戰士正在峽谷中建造關隘,為了避免驚動那些羯部落的人,羯角騎兵們原路返回。

    期間,另外一些負責打探那條峽谷是否存在岔路、捷徑的羯角騎兵,亦搖頭表示那條峽谷只有前後兩個出口。

    當然了,這裡所說的『前後只有兩個出口』,指的是那條峽谷本身,事實上,峽谷兩旁的山巒是可以攀登的,只不過山上林木茂盛、毒蟲猛獸頗多,兼之山路坎坷難行,不利於行軍。

    『看來只有走那條峽谷了……』

    皺了皺眉,司馬安最終下定了決心。

    不過他並未下令進兵,他還在等肅王趙弘潤的消息。

    原因很簡單,記得前一陣子他麾下的五萬騎兵分散席捲整個三川時,並不需要糧草後勤,因為從那些不願臣服魏國的部落手中,他麾下的騎兵可以搶掠到足夠的羊群作為食物。

    但如今,雒甯、盧氏一帶的部落要麼已被騎兵們覆滅,要麼就是早早地臣服了魏國,這使得司馬安已沒辦法繼續採取『以戰養戰』策略,更何況他還收納了數萬烏須部落的奴隸作為炮灰,因此,恢復糧草運輸線,就成為了進兵羯部落前必須完成的事。

    正因為這樣,他需要等待肅王趙弘潤的消息,後者會告訴他,最近一批糧草何時運至,只有在確定了糧草運輸的日期後,司馬安才能無所顧慮地率軍向那條狹長峽谷挺進。

    肅王趙弘潤的書信來得很快,在當日下午,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的下午,便由青鴉眾,將書信送到了澗北魏營,送到了司馬安的手中。

    當時,司馬安正在帥帳內與諸將商議一件事,即針對那數萬奴隸的整頓——他準備用軍隊式的方式編隊這些奴隸,讓他們負責一些後勤雜物,比如砍樹、做飯、運糧、殺羊、醃肉等等。

    雖然這些奴隸兵的戰鬥力,司馬安實在看不上眼,但說到底那也是好幾萬的勞動力,幹雜物終歸是沒有問題的。

    而在商議這件事的期間,青鴉眾送來了肅王趙弘潤的親筆書信。

    與心情有些忐忑的季鄢、樂逡兩位碭山軍騎兵將領不同,司馬安並不擔心某位肅王殿下會在信中指責他過多殺戮。

    果然,在這份信中,肅王趙弘潤絲毫沒有提及司馬安屠殺川民這件事,他只是要求司馬安必須在戰後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或者焚燒屍體,以免引起疫病,至於烏須部落的覆滅,那位肅王殿下甚至提都沒有提及。

    除此之外,趙弘潤還在信中清楚寫明瞭糧草運輸的路線,告訴司馬安第一批糧草運至的確切日期等等。

    簡單地說,司馬安先前的種種舉動,皆被那位肅王殿下默許。

    這讓季鄢與樂逡兩位碭山軍騎將著實松了口氣,畢竟在一路進兵的途中,他們可是留下了不少用來恐嚇川民的“痕跡”,比如屍林、京觀等等。

    將信件遞給探著腦袋好奇觀望的季鄢與樂逡,司馬安詢問著自稱『鴉四十六』的那名青鴉眾:“殿下目前駐軍在何處?”

    鴉四十六抱拳回答道:“殿下與商水軍等,駐軍于盧氏,命鄢陵軍駐軍雒甯,進攻伊川的羚部落。”

    司馬安點點頭,在地圖上標記了一下。

    盤踞在伊川一帶的羚部落,據說也是實力不亞於羯部落的羯族人部落,但司馬安並不擔心鄢陵軍的戰況,畢竟鄢陵軍的實力絲毫不亞于商水軍,甚至於,軍中的將軍級別的指揮能力,還要在商水軍之上,有這支軍隊進攻伊川,諒羚部落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不過有件事司馬安感到頗為納悶,那就是肅王趙弘潤駐軍在盧氏的兵力數量,畢竟根據鴉四十六的描述,刨除了正負責攻打伊川的鄢陵軍外,肅王趙弘潤仍有十幾萬軍隊駐紮在盧氏,似這種紮堆佈防,著實有些反常。

    『莫非……呵,殿下的心很大啊。』

    司馬安暗暗說道。

    想了想,他當著鴉四十六的面,對帳內幾位將軍吩咐道:“博西勒,明日你我先領兩萬兵徐徐而進,其餘人馬就留守在軍營。……季鄢、樂逡,待某離營後,你二人約束奴隸,使其不得滋事。”

    “得令!”帳內被點到名字的將領們抱拳領命。

    從旁,鴉四十六將司馬安的安排記在心中,於此時告退,他要趕回盧氏,將司馬安的佈置回稟于肅王趙弘潤。

    而與此同時,在函穀那一帶,秦軍副將王戩正率領數千『鐵鷹軍』,偃旗息鼓沿著大河往雒城方向而去。

    與黥面軍不同,鐵鷹軍乃是秦軍稱之為『銳士』的精銳正規軍,而且是騎兵,是秦國與西羌交兵時的絕對主力。

    看著這支武器齊全的騎兵從眼皮底下進過,潛伏在附近山林中窺探秦軍動靜的青鴉眾們,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著。

    『盯得很緊嘛……』

    在秦軍隊伍的前頭,秦將王戩雖目不斜視,但時常用眼角余光瞥向旁邊遠處的山林。

    雖然他並未看到那片山林中有任何監視者,但是,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直覺卻告訴他,在那片山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還有他率領的鐵鷹軍。

    “將軍,要不要……”一名將領湊上前來,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片山林。

    似乎是看穿了部下的心思,王戩搖了搖頭。

    他猜到這附近必定有魏軍的斥候,但目前,還不是擺脫這些魏軍斥候的時候。

    “要下雨了……”

    王戩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見天空烏雲密佈,他思忖了片刻,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讓士卒們加緊趕路,務必要在下雨之前,抵達常烝山。”

    “是!”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7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8:37
第1174章:各有行動(二)

   秦軍副將、長信侯王戩猜得沒錯,在他率領鐵鷹軍沿著大河向雒城奔進的途中,的確是有魏軍的眼線死死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除了綸氏部落頭目譫丹所率領的騎兵探馬外,還有早前就潛伏在附近一帶的青鴉眾。

    相比較前者,青鴉眾的眼睛更為毒辣,以至於王戩所率領的鐵鷹軍還沒有走出十幾裡地,有關於這支秦軍的情報,便已被青鴉眾們送往某位肅王殿下手中。

    『長信侯王戩……看似是個大人物呢。』

    就在鐵鷹軍趕路的途中,在附近的山林中,青鴉眾『鴉八十九』,一名看似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正咬著一根草莖,倚在一棵樹的樹幹旁,微皺著眉頭眺望著遠方大隊的秦軍騎兵。

    身為一名刺客的直覺,他感覺遠方的秦兵可能已經察覺到他們青鴉眾的存在。

    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畢竟那支秦軍並未派騎兵斥候過來打探情況,因此,鴉八十九心中也沒有把握。

    不過不管怎麼樣,只要他們盯住這支秦軍的動向,就算完成了任務。

    忽然,遠方的秦軍騎兵加快了速度。

    『發現了?』

    鴉八十九心中一緊,還以為是這支秦軍騎兵發現了動靜,準備甩開他們。

    不過仔細一想,鴉心中便釋然了。

    『可能是因為要下雨了的關係吧?』

    鴉八十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暗暗想道。

    果不其然,待等青鴉眾們追趕上這支秦軍騎兵們時,這支秦國鐵鷹騎兵,正在常烝山北側的平原地形上安營紮寨,將一頂頂隨身攜帶的兵帳搭建起來,用以避雨。

    可能是因為時間倉促的關係,鐵鷹軍連營柵欄都沒有設置,只是在平原地形上搭建了數以千計的兵帳,隨即,便因為突如其來的雷雨而躲入了各自兵帳。

    『可惜這附近沒有我大魏的軍隊啊……』

    躲在山林中,鴉八十九倍感遺憾地看著遠方幾乎不設防的秦軍宿營地。

    倘若此時有一支魏軍突然殺入這個宿營地,這支毫無防範的秦軍必定潰敗。

    “要不然,咱們嘗試一下行刺敵軍大將?這可是一個行刺敵軍大將的好機會啊。”

    從旁,一名隨同的青鴉眾開著玩笑說道,引起了其餘青鴉眾玩笑般的符合。

    不過說笑歸說笑,夜襲行刺,這可不是他們青鴉眾的強項,畢竟青鴉眾側重的是打探情報,像刺殺敵軍大將這種事,那是黑鴉眾擅長的事。

    一想起黑鴉眾,曾經對那些同僚頗有些嫉妒的青鴉眾們,心底暗暗發笑。

    也難怪,畢竟陽夏一帶的消息早已經傳到這邊來了,誰能想到,黑鴉眾經營了數年的隱賊村子,最近因為楚軍入侵的關係,不得不放棄呢?

    雖然黑鴉眾提前將其隱賊村子裡的人都遷到了商水邑,並沒有多少人員上的損失,但丟了面子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轟隆隆——”

    一道閃電過後,一陣雷鳴聲響徹天際,隨即,雨勢越來越大,轉眼間就變成了暴雨傾盆。

    這下子,鴉八十九等青鴉眾就顧不得取笑黑鴉眾了,一個個躲入他們剛剛用樹枝、草葉造好的簡易躲雨棚,躲在棚子裡,忍受著潮濕以及被風刮到臉上的雨水,百無聊賴地等著雨停。

    他們倒是想閒聊解悶,但很可惜,由於雨勢太大,以至於哪怕相隔不遠,他們也聽不清同伴究竟都在說些什麼。

    而此時,在秦軍那座簡易的軍營內,長信侯王戩卻沒有像鴉八十九等人所想的那樣歇息,他將麾下的部將們召集到了自己的兵帳,在外面雷聲轟鳴的情況下,向部下下達著命令。

    “……半個時辰後,全軍出發,直奔崤山!務必不可驚動附近的魏軍細作……”

    聽了長信侯王戩的話,帳內諸將領們暗暗震驚。

    或有一名將領勸說道:“將軍,此刻大雨傾盆,不利於行軍啊……”

    說得也是,自古以來甚少有在大軍傾盆的情況下行軍的,畢竟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再加上泥濘濕滑的道路,根本無法行軍。

    但王戩的態度卻很堅決,因為他很清楚,想要偷襲魏軍,就只有兵行險著,唯有出奇兵,才能攻敵不備。

    雖說淋雨趕路,可能會使得許多士卒染上風寒,但只要這支奇兵能殺那支正在攻打羚部落的魏軍(鄢陵軍)一個措手不及,那麼這就是值得的!

    “我意已決,不必再說!……半個時辰後,拋下兵帳,全軍出發!”王戩揮手喝令道。

    諸將面面相覷,不敢違背。

    半個時辰後,雨勢僅僅只是稍微減弱了一些,但雨水依舊大如豆蔻,就在監視著鐵鷹軍的青鴉眾們,仍躲在山林中的雨棚或山洞裡避雨時,王戩所率領的鐵鷹軍,則在雷雨聲中,悄然離營,策馬飛奔離去。

    由於雷雨聲遮掩了鐵鷹軍的動靜,使得監視這支秦軍的青鴉眾們,竟沒發現這支秦國騎兵已悄悄離開。

    以至於到半夜時,雨勢消止,鴉八十九等人窺探王戩的簡易營寨,隱約瞧見那些兵帳,也並沒有察覺不對勁。

    一直到次日黎明,鴉八十九等青鴉眾們見山下平地上的鐵營軍營寨仍沒有絲毫動靜,心中就感覺有些忐忑了——明明天已大亮,可鐵鷹軍的宿營地卻沒有一個人影,這不符合常理。

    想來想去,鴉八十九等人壯著膽子前往山下的秦軍宿營地,但等他們發現那些兵帳內空無一人時,這些青鴉眾們頓時面色大變。

    “壞了!”

    攥了攥拳頭,鴉八十九面色難看地對同伴說道:“你們幾個,快,速速回稟殿下!”

    “是!”幾名青鴉眾抱拳領命,飛奔離去。

    而與此同時,肅王趙弘潤正率領著商水軍以及川雒聯盟的聯盟軍,沿著常烝山西側的小道,向函山進發。

    兩日前,趙弘潤得到了『秦軍副將長信侯王戩率領鐵鷹騎兵悄然兵出函穀』的消息,心下大喜。

    因為在他看來,秦軍這個時候兵出函穀,那麼就只有可能是偷襲雒城。

    雖然很遺憾秦軍並非是傾巢而動,但倘若能一口吞掉秦長信侯王戩這支鐵鷹軍,這也不枉費他趙弘潤苦心謀劃了。

    畢竟在秦軍當中,鐵鷹軍堪稱是精銳中的精銳,地位相當於魏國的魏武卒,倘若能全殲這支秦軍精銳,相信秦軍的士氣必定暴跌。

    於是乎,趙弘潤即刻命令祿巴隆等羝族族長率領著羝族騎兵返回支援雒城,而他自己,則率領商水軍沿著常烝山西側的小道,直奔函穀。——這一切,皆被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料中。

    十月初一,肅王趙弘潤率領著包括商水軍在內的大約八萬聯合軍,抵達了函穀,他一邊下令麾下士卒就近砍伐林木建造軍營,一邊警惕著函谷秦軍的動靜。

    畢竟在他看來,他這邊截斷了秦長信侯王戩的歸路,函谷秦軍勢必會出兵攻打。

    但出乎意料的是,函谷秦軍沒有絲毫動靜,就仿佛對方根本不在意趙弘潤率軍截斷了秦將王戩的後路。

    『不太對啊……』

    在麾下大軍正在建造軍營的同時,趙弘潤帶著雀兒以及眾宗衛們,騎馬靠近函穀,眺望著函谷秦軍那連綿十幾裡的連營。

    他發現,秦軍根本就沒有出關攻打他的意思,甚至於,對商水軍在函谷外建造營寨一事視若無睹。

    這不符合常理!

    而與此同時,在函山秦營,秦少君早已注意到了趙弘潤正領著幾個人在山下窺視,心中不免有些苦澀。

    他有心想下山去見見那位曾經情投意合的友人,但轉念一想,他又放棄了。

    想來也是,即便此刻他下山與對方相見,又能怎樣呢?彼此分處敵我陣營,就算見了面,也無法像最初相識時那樣無所顧忌地交談。

    在這種時候,相見不如懷念。

    “那人就是那位魏公子麼,少君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秦少君身後傳來一聲詢問,他下意識回頭一瞧,這才發現,他們秦軍的主帥,武信侯公孫起,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

    “應該是了。”向武信侯公孫起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秦少君目視著遠方那一小隊騎士,淡淡說道:“姬潤有個習慣,他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敵軍的虛實……”

    平心而論,事實上這個距離,秦少君看不清那一隊魏人騎士中是否有他懷念的友人魏公子姬潤,他只是有這種感覺。

    “原來如此。”武信侯公孫起眯著眼睛觀望著遠處的那隊魏人騎士,似調侃般問道:“少君殿下不下山見一見那位友人麼?”

    秦少君很是吃驚於這位嚴肅的武信侯居然也會與自己開玩笑,在定了定神後,搖頭說道:“此時相見,不如不見。”

    說罷,他主動岔開了話題:“武信侯,不派兵騷擾魏軍立營紮寨麼?”

    看了一眼秦少君,明白他不想過多聊他與魏公子姬潤的話題,武信侯公孫起也就不再多說,順著秦少君的話茬說道:“沒有意義。……無論是魏軍立的這座軍營,亦或是出兵騷擾魏軍立營,都沒有意義。……過幾日後,待王戩將軍偷襲了伊川的魏軍(鄢陵軍),那位魏公子多半就會猜到我的意圖,到時候,他必定回軍盧氏,支援魏將司馬安,到那時,我軍出兵掩殺,必能取勝……山下這座魏營,有何意義?”

    “原來如此。”秦少君點了點頭,對身旁這位武信侯頗為佩服。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觀察函穀的虛實,卻忽然有一名青鴉眾火急火燎地來到面前,叩地稟告道:“殿下,鴉八十九派人傳來消息,他前晚跟隨鐵鷹軍到常烝山北,於昨日清晨發現被秦將王戩擺脫,如今後者率軍不知去向。”

    “……”

    趙弘潤聞言雙眉緊皺。

    隨即,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函山秦軍連營。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8
匿名  發表於 2022-5-6 02:19:07
第1175章:各有行動(三)

  ——淇縣至汲縣『百里戰場』——

  「進攻!」

  一名韓國北燕軍將領跨坐在馬上,手中利劍指向魏軍把守的矮牆防線,用嘶啞的嗓音大吼道。

  隨著這位韓將的命令,無數韓軍士卒推動著武罡車,奮力奔跑,一直衝到魏軍把守的矮牆邊,將滿車的泥土傾倒在矮牆的外側。

  「擋我者死!」

  隨著一聲怒吼,矮牆後躍出一位魏將,手持精鐵長槍,衝入武罡車後的韓軍隊伍中,只見那桿長槍或點、或挑、或掃,十幾名韓兵紛紛倒地身亡。

  「殺——!」

  隨著一陣陣怒吼,一名名魏兵翻身越過矮牆,衝過韓軍的武罡車,與武罡車後的韓軍步兵廝殺起來,但見殘肢斷臂亂飛,鮮血四濺。

  「將軍小心!」

  或有一名魏兵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就見那魏將機警地側過身,抓住一名被他刺穿咽喉的韓兵,擋在身前,只聽「噗噗噗」幾聲,那名韓兵的後背頓時插滿了箭矢。

  「區區飛矢焉能傷我?!」

  那魏將冷笑一聲,手中長槍猶如銀龍飛舞,將四周衝上來的韓軍殺死。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大叫:「敵將休要猖狂,我來會你!」

  話音剛落,就見有一名騎馬的韓將揮舞著一柄長戟飛奔而來。

  那魏將見此也不驚慌,待那名敵將靠近之時,身體猛地下蹲,在避過了對方揮過來的長戟後,單手持槍一記橫掃,重重掃在那名韓將胯下戰馬的馬腿下。

  只聽一聲馬嘶,那匹戰馬前腿跪地,一下子就將馬背上的韓將甩了下來。

  附近的魏兵一瞧,當即一擁而上,將那名敵將亂刀砍死。

  而此時,那名魏將在遭到了韓軍步兵的圍攻,忽然,有一名韓兵趁前者槍勢來不及回收之際,用手中的兵刃看向那名魏將的後背,然而,該魏將卻不慌不忙,左手持槍,右手從背後的劍鞘中抽出一柄短劍,一個側身避開了那名韓兵的進攻,同時反手一劍將其刺死。

  隨即,那魏將甩出手中的短劍,正好命中一名正舉弩瞄準他的韓軍弩手,後者胸口中劍,當即到底斃命。

  看著這名魏將輕描淡寫就殺死了那麼多人,周圍的韓兵們面露驚恐之色。

  見此,那名魏將冷笑道:「怎麼?韓國的狗崽子?你們的對手,就只有蒙濼大爺我啊!」

  不錯,這名魏將,即是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第一猛將,蒙濼。

  毫不誇張地說,若非有蒙濼這樣一位堪稱萬夫莫敵的猛將死守著這道矮牆,恐怕這道矮牆早已淪陷。

  『又被壓制住了……』

  在韓軍的本陣,韓軍主帥康公韓虎深深皺起了眉頭,用幾近咬牙切齒恨意的目光,死死盯著遠方那名在混亂中如若無人之境的魏國猛將蒙濼。

  不得不說,去年肅王趙弘潤為了攻打韓國而在這裡築造的矮牆,今日簡直成為了韓軍難以跨越的天塹——由於這些矮牆的阻礙,韓國最強大的兵種騎兵被完全限制,只能通過步兵與弩兵與魏軍打陣地戰,可問題是,魏國那可是以步兵強大著稱的國家啊!

  魏國步兵的強大,縱使是韓國步兵都無法匹敵。

  眼睜睜看著魏將蒙濼在遠處耍威風,身處韓軍本陣的康公韓虎,死死攥著手中的馬韁,他恨不得立刻派一支騎兵過去將那些越過矮牆的魏兵殺個片甲不留。

  但前幾回的經歷使他明白,他韓國強大的騎兵在那些矮牆面前幾乎沒有用武之地,因為一旦騎兵接近,那些魏軍步兵就會迅速退回矮牆另外一面,使戰況再次回到原點。

  而在距離康公韓虎不遠處,北燕守樂弈則面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戰況,彷彿絲毫也不著急。

  原因很簡單,魏將蒙濼固然勇悍,但無法阻止勝利的天平已逐漸偏向韓軍。

  這道矮牆淪陷,已是遲早的事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前線大概四十丈遠的一座矮牆據點上,南梁王趙元佐正皺著眉頭看著矮牆外的那些武罡車。

  他知道武罡車這種東西,那是他侄子肅王趙弘潤去年為了對付韓國的騎兵而設計的戰車,結構簡單,威力卻非同小可,在這種武罡車面前,似弓弩、騎兵幾乎成為擺設。

  倘若換在平時,南梁王趙元佐也不介意誇讚幾句,但尷尬的是,這種由他魏人發明設計的武罡車,如今卻成為韓軍突破他魏軍防線的利器——韓軍步兵用這種武罡車裝填泥袋運到矮牆邊,企圖在矮牆的外側堆砌一個斜坡,方便韓軍的騎兵越過這些矮牆。

  南梁王趙元佐那『負二』的戰績,就是這麼來的——一旦被韓軍步兵順利堆砌了斜坡,那麼,他麾下的鎮反軍,將再無法憑藉矮牆優勢抵擋住韓國騎兵的進攻。

  「這『一塊』也差不多了……」

  南梁王趙元佐微吐一口氣,喃喃說道。

  他口中的『一塊』,指的即是被矮牆四麵包圍的平地,畢竟當初肅王趙弘潤為了限制韓國騎兵自由來去,用一道道矮牆將『百里戰場』分割成無數個區域,大的區域約有四五里方圓,小的區域則僅有一兩里方圓,這也是南梁王趙元佐此刻還能如此鎮定的原因——丟了這塊陣地不要緊,後面還有的是呢。

  但問題就在於,韓軍已逐步適應了這種陣地戰的節奏,這才是最要命的。

  記得一開始的時候,那些韓軍步兵只是亂哄哄地殺上前來,企圖正面攻陷矮牆,結果接二連三被他們魏軍打地滿地找牙。

  但後來,韓軍就逐漸學乖了,厚著臉皮將魏人設計的武罡車投入戰場,不過即便如此,魏國步兵依舊能憑藉著自身實力將韓軍擊退。

  直到韓軍想出了用泥袋堆砌斜坡的戰術,魏軍就沒轍了。

  韓軍的戰術很簡單,叫步兵先推著武罡車將大量泥袋運到矮牆,堆砌成斜坡,隨即,再派出騎兵一沖,一塊陣地就落入了韓軍手中。

  對於這種幾近無解的無賴戰術,南梁王趙元佐亦是一籌莫展。

  他只能感慨,成也趙潤、敗也趙潤——憑藉著趙弘潤去年築造的矮牆,他鎮反軍本可以守住這片百里戰場,但因為趙弘潤所設計的武罡車被韓軍偷師,以至於這場陣地戰越來越難打。

  眼瞅著韓軍本隊方向有一支騎兵正蠢蠢欲動,南梁王趙元佐當機立斷地下令道:「傳令下去,再守一刻辰,然後就撤!退到下一道矮牆。」

  「是!」左右傳令兵當即下了據點,前往前線傳達命令。

  大概一刻辰後,魏軍本陣響起了陣陣鳴金聲。

  聽到這陣代表後撤的鳴金聲,魏將蒙濼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幾絲不甘。

  不過在看了一眼矮牆外側那些泥袋堆砌的斜坡,又看了一眼遠處已列隊整齊的約兩千韓國騎兵後,即便心中他再也有不甘,他也必須承認:這道防線守不住了。

  「撤!」

  隨著蒙濼一聲令下,魏軍且戰且退,朝著後方的矮牆撤退。

  期間,那些見魏軍撤退的韓軍們士氣大振,跨越矮牆欲追擊蒙濼部,卻被蒙濼部的魏軍用弩矢逼退,白白射死了好些士卒。

  「唏律律——」

  隨著一陣馬嘶聲響,一隊隊韓國騎兵朝著矮牆直衝過來,馬蹄踏著那些泥袋堆砌的斜坡,紛紛躍入矮牆之內。

  不過這些韓軍騎兵並沒有追趕魏軍,一來是蒙濼部的魏軍已幾乎撤退到下一道矮牆,二來是天色已不早。

  於是乎,在下一道矮牆無數魏軍士卒不甘的目光下,一隊隊韓軍步兵重新將那些泥袋裝回武罡車上,隨即揮舞著大錘,一下一下錘擊那道矮牆,將那道由水泥砌成的堅固矮牆拆除。

  從彼此傷亡來說,自然是魏軍佔據優勢,但總得來說,明顯是韓軍從魏軍手中奪回了一塊陣地。

  但兩軍的主帥,無論是南梁王趙元佐還是康公韓虎,對於己方的戰況皆不滿意。

  無他,只因為陣地戰幾乎是一架戰場絞肉機,每一場陣地戰,都要魏韓雙方付出巨大的兵力傷亡。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頗有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南梁王趙元佐與康公韓虎各自收兵,等待明日再戰。

  當晚,就當南梁王趙元佐將一處據點崗哨作為帥所,對照著地圖思忖著擊退韓軍的策略時,大梁派人送來了最新的戰報——其餘幾處戰場的戰報。

  可能是見南梁王趙元佐對那些戰報無動於衷,副將龐煥遂上前接過戰報,一份份地拆閱。

  片刻後,他表情古怪地說道:「王爺,宋地那邊,韶虎再次敗退,連『圉縣』都丟了。」

  「哦。」南梁王趙元佐隨口應了一聲,不為所動。

  「王爺您就不擔心麼?」龐煥皺眉說道:「圉縣一丟,百萬楚軍可就要攻入梁郡近畿了啊!萬一有何閃失,大梁可就……」

  南梁王趙元佐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龐煥,淡淡說道:「老五的能耐,你我還不清楚麼?還有那韶虎,敗得也太乾脆了……這分明誘敵深入。」

  「話是如此,只不過,是不是有點過於明顯了?……素聞壽陵君景舍乃楚國名將,恐怕會看破禹王的計策啊。」龐煥皺著眉頭說道。

  南梁王趙元佐思忖了片刻,隨即亦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也猜不到禹王趙元佲在謀劃些什麼。

  「下一封。」他吩咐道。

  龐煥依言拆開另外一份戰報,隨即,只見他眼眉一挑,說道:「謔,三川那邊也開打了,趙潤小兒還未動,不過司馬安已開始大開殺戒……」

  「先川後秦麼?」

  南梁王趙元佐輕哼一聲,淡淡說道:「那小子是打算趁此機會收納三川吧?呵。」

  其實在當初得知趙弘潤鼓搗出『魏川貿易』後,南梁王趙元佐就猜到,趙弘潤這個小子遲早是要收復三川的,當然,對此他並無異議,畢竟作為姬趙氏王族的成員,他也希望魏國日益強盛,因此他在關鍵時刻「出賣」蕭鸞。

  若刨除『肅王趙弘潤乃趙元偲之子』這一點,南梁王趙元佐對趙弘潤的評價,實際上是非常高的,至少在他眼裡,趙弘潤是年輕輩中唯一一個能與他、與禹王趙元佲等老一輩相提並論的國家基石棟樑。

  「讓司馬安做惡人,默許他大開殺戒,既除掉了不願臣服於我大魏的三川部落,提高了司馬安的凶名,而他還可以在親魏的三川部落面前裝模作樣做做好人……還真是不錯的伎倆。」頓了頓,南梁王趙元佐又補充道:「待此戰平定之後,司馬安可挾餘威坐鎮河西,威懾三川與河套……」

  聽著南梁王趙元佐的話,龐煥頗有些疑惑地問道:「王爺似乎並不擔心趙潤能否打贏秦軍?」

  聽聞此言,南梁王瞥了一眼龐煥,隨即彷彿置身事外般,平靜地敘說道:「若此子在三川有不幸戰敗,我大魏就亡了。」

  龐煥聞言一愣,隨即待仔細想罷後,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可不是嘛,倘若肅王趙弘潤的軍隊在秦軍面前戰敗,他魏國哪裡還有軍隊可以阻擋秦軍?到時候秦軍從西邊殺到魏國,河內戰場、宋地戰場、商水戰場的魏軍都要崩潰。

  到那時,魏國焉能不亡國?

  可能是察覺到了龐煥難看的面色,南梁王趙元佐淡淡說道:「放心吧,那小子從十四歲率軍出征從未打過敗仗,不會輕易就會被擊敗……那小子,直覺頗為敏感。」

  「但願如此。」

  龐煥長吐一口氣,喃喃說道:「但願那趙潤小兒盡快解決秦軍,前來援助……」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南梁王趙元佐正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不得不說,南梁王趙元佐對侄子趙弘潤的高度評價並沒有錯,趙弘潤確實是一個天生直覺敏銳的人,就比如他當年進攻韓國上黨時,就察覺到了韓將暴鳶的誘敵圍殲戰術,在危機關頭想出了瞞天過海之計站穩了腳步。

  而此番,面對著函山秦軍的詭異,趙弘潤再次感覺到一絲絲違和的危險氣息。

  尤其是秦將王戩所率領的那支鐵營騎兵,這支騎兵的突然消失,讓趙弘潤感覺毛骨悚然,彷彿被什麼兇殘的猛獸給盯上了似的。

  據監視秦將王戩部的青鴉眾鴉八十九派人傳訊,王戩一部的秦軍騎兵,不惜冒著大雨連夜出奔,這擺明了就是要偷襲某個地方。

  『雒城?』

  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趙弘潤立馬回到尚在建造的軍營中,來到剛剛搭建到的帥帳。

  「衛驕,取地圖來。」

  宗衛長衛驕聞言一愣,畢竟據他所知,他家殿下可是有著過目不忘的才能,因此平時行軍打仗時,幾乎用不著查閱地圖,只需在腦海中回憶一番即可。

  而此次居然要用上地圖,看來情況很緊急啊。

  一邊想著,衛驕一邊從自己戰馬的背囊中取出地圖,入帳遞給趙弘潤。

  因為帳內設施簡陋的關係,趙弘潤索性叫人在地上鋪了一塊羊皮毯,隨即,他坐在羊皮毯上,將三川地圖平鋪在面前。

  『常烝山……在這,這裡是雒城,兩者相距……』

  一邊在地圖上尋找著常烝山與雒城的大致位置,趙弘潤一邊在腦海中估算著兩者之間的距離。

  在反覆估算了幾次過後,趙弘潤得出結果:總算是騎兵,也無法在一夜之間,從常烝山北抵達雒城。

  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無法在一夜之間從常烝山抵達雒城,那麼,秦將王戩為何不惜冒雨使麾下鐵鷹騎兵急行軍呢?

  趙弘潤不能理解。

  因為按理來說,倘若常烝山距離雒城僅只有一宿的工夫,在這種情況下王戩軍選擇在夜雨環境下急行軍,趙弘潤倒是還能理解——為了攻雒城一個措手不及。

  可常烝山距離雒城的距離,根本不能在一宿之間抵達呀,如此一來,王戩軍急行趕路的意義何在?

  『……除非他是為了甩脫青鴉眾。是了,王戩部故意留下兵帳,來了個金蟬脫殼,顯然是猜到周圍有我軍的眼線……』

  趙弘潤的眼眸中閃過幾絲凝重之色。

  『……若王戩軍果真是為了甩脫青鴉眾而在夜雨下急行軍,那麼,他偷襲的目標必定不是雒城,否則,在我明知他會偷襲雒城的情況下他再去偷襲雒城,為了甩脫青鴉眾而急行軍就沒有任何意義。也就是說,他想偷襲的是……』

  一邊思考著,趙弘潤的手指一邊在地圖上徐徐移動。

  忽然,他的手指指在了地圖上的一點,隨即,他臉上露出幾分驚悚之色。

  『伊川!……王戩軍要偷襲的是伊川的鄢陵軍!』

  趙弘潤微微嚥了嚥唾沫,只感覺脊樑骨寒氣直冒。

  雖然他暫時還未想到秦將王戩為何要如此冒險地去偷襲伊川的鄢陵軍,但他心中已有些不好的預感。

  在雀兒與衛驕困惑的目光下,趙弘潤伸手啪了啪臉,使有些睏乏的自己打起精神。

  『秦將王戩……他率軍偷襲伊川做什麼?為了救羚部落?秦軍之前明明對烏須部落袖手旁觀,卻冒險去救羚部落,這說不通啊,難道秦軍就不怕我將其圍殲……等會。』

  在心中嘀咕了半響,趙弘潤發現察覺了一個事實:他目前已率領大軍來到了函谷,根本不在盧氏。

  也就是說,根本沒辦法在秦將王戩偷襲鄢陵軍前,出兵將其圍殺。

  「殿下?殿下?」

  見趙弘潤臉上青白之色連連變幻,衛驕關切地問道。

  然而,趙弘潤卻抬手打斷了衛驕的問候,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地圖。

  對照著這份地圖,此時在趙弘潤的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副鳥瞰戰爭沙盤,沙盤上,山陵、河流、敵我駐軍兵馬、糧草運輸線,皆清楚羅列。

  甚至於,在趙弘潤腦海中的沙盤上,那些代表秦軍、魏軍、羯部落、羚部落等各方軍隊,逐漸移動起來,勾勒出一種又一種行動路線。

  只有像他這樣具有過目不忘才能的人,才能如此清晰地在腦海中模擬戰局。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弘潤猛地睜大了眼睛,輕吐一口氣,嘴裡說出一個名字:「司馬安!」

  「什麼?」

  冷不丁見趙弘潤提起司馬安,衛驕滿臉疑惑。

  然而,此時趙弘潤卻顧不上向衛驕解釋,在腦海中再次模擬戰況,直到反覆幾次後,他這才眯著眼睛喃喃說道:「厲害!厲害!雖不知此計是何人所為,但卻是厲害……那秦將王戩,將計就計做出欲偷襲雒城的舉動,誘我引軍至函谷,截斷他去路,可那王戩,卻不襲雒城,直奔伊山……待擊退屈塍的鄢陵軍後,與羚部落匯合,趁盧氏防備空虛,奔襲盧氏,切斷司馬安大將軍的後路……繼而聯合羯部落,對司馬安大將軍兩面夾擊。好一招險棋!好一招妙棋!」

  對那位想出了這招妙策的人,趙弘潤不吝讚歎。

  對方能在戰況如此不利的情況下,想出這招妙棋,趙弘潤著實感到佩服。

  要知道,倘若此計被對方得逞,大將軍司馬安九死一生,而萬一這位大將軍戰死,那對於魏軍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打擊。

  而趙弘潤,也會因為痛失司馬安這條臂膀,在此後與秦軍的戰爭中束手束腳,不似如今『司馬安在前、他在後』這般篤定。

  此時,衛驕也在趙弘潤的喃喃自語中聽出了些什麼,面色大變道:「殿下,速速派人通知屈塍將軍啊!」

  「來不及。」趙弘潤搖了搖頭,隨即頗有些疲倦地用手抹了把臉,搖頭說道:「不出意料的話,屈塍應該會在今日或今夜被秦將王戩偷襲,縱使我這邊派青鴉眾馬不停蹄前去報訊,也來不及……」

  說到這裡,他暗暗嘆了口氣。

  由於他在戰略上的失策,部將屈塍難免要吃一場敗仗,好在秦將王戩與羚部落為了抓緊時間偷襲盧氏,不至於會過分追擊鄢陵軍,不幸中的大幸。

  「那……那我軍也應當即刻回援盧氏啊。」衛驕又說道。

  「回援盧氏?談何容易。」

  趙弘潤輕吸一口氣,沉聲說道:「如若我所料不差,只要我軍回援盧氏,函谷秦軍立馬出兵,尾銜掩殺……」

  「那、那怎麼辦?」衛驕驚聲問道。

  只見趙弘潤看了一眼地圖,眯了眯眼睛,淡淡說道:「既然秦軍要將計就計,那我就如他願……」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9
匿名  發表於 2022-5-7 06:57:29
第1176章:反將一軍

  片刻後,趙弘潤將軍中部將召到了帥帳,將自己的判斷告訴了帳內的諸將,只聽得諸將們面露驚駭、倒抽冷氣。

  他們起初難以置信,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秦將王戩在兵出函谷後,居然不是為了偷襲雒城,而是為了偷襲此刻正在伊川攻打羚部落的鄢陵軍,更駭人的是,這支秦軍的最終目的竟然是為了夾攻司馬安大將軍的先鋒軍。

  但是在經過仔細考慮後,商水軍中難得有大局觀的老將翟璜,卻逐漸接受了趙弘潤的說法,畢竟在他看來,這或許是秦軍唯一能夠扭轉目前戰況不利的奇招。

  『真是不可小覷啊……』

  老將翟璜心中暗暗想道。

  對於秦軍,半數以上的商水軍與鄢陵軍將士們是不以為然的,因為在前年,他們在函谷幾乎全殲了秦軍,主導了赫赫有名的『一日戰役』,因此,此番再次與秦軍作戰,縱使是魏軍們都覺得優勢巨大,更別說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將士們。

  這眼下,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卻給這些頗有優越感的魏軍將領們上了一課。

  聽著面前那位肅王殿下的講述,翟璜感覺此番秦軍就好比是一條毒蛇,不動則已,動則直咬要害。

  而最最讓翟璜感到震驚的是,秦軍一步都沒有踏出函谷,而且三川腹地幾乎遍地都是他們魏方的哨騎,而在這種情報欠缺的情況下,秦軍居然能夠猜到他們魏軍的動向,讓秦將王戩遊走於幾股魏軍之間,製造偷襲,這讓翟璜感覺毛骨悚然。

  靠猜測,就能猜到他們魏軍的行動,這是何等讓人震驚的事!

  『……武信侯公孫起,簡直就是怪物。』

  翟璜難掩心中的震撼。

  要知道,他這些來跟隨肅王趙弘潤南征北戰,也碰到過中原的不少名將,比如齊國的田耽、楚國的景舍,還有韓國的馬奢、廉駁、暴鳶等等,但還沒有碰到過如此棘手的對手,能在缺少他們魏軍情報的情況下,將他們魏軍的動向猜得如此準確。

  『……好在我方這邊,也有一位毫不遜色對方的「怪物」。』

  翟璜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面色凝重的肅王趙弘潤。

  他再一次意識到,他們非常僥倖,因為他們有一位高瞻遠矚的統帥,否則,這一仗他們魏軍會打地非常艱難,非常艱難。

  在定了定神之後,翟璜開口打破了帥帳的寂靜。

  「……末將認為,殿下的判斷十有八九。不久前我還在想,我軍截斷了王戩部的歸路,為何函谷秦軍卻毫無動靜,對我軍在此地安營紮寨一事視若無睹,按理來說,他們會想盡辦法驅逐我軍……現在我明白了,秦軍根本不擔心我軍在此地設營,反過來說,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我軍留在此地。」

  聽聞此言,同為副將的南門遲亦皺著眉頭說道:「照這樣想的話,恐怕秦軍不會放我軍回援盧氏……我們這邊一撤軍,相信秦軍就會出兵追擊。可不回援的話,盧氏那裡的守備……」

  提到盧氏的守備,帳內諸將就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因為正像武信侯公孫起所猜測的那樣,盧氏的守備非常空虛,僅僅只有羝族孟氏部落等一部分川雒聯軍駐守在那裡。

  畢竟按照趙弘潤原本安排,函谷這邊放置近十萬的兵馬,一方面截斷秦將王戩的退路,一方面遏制函谷秦軍。除此之外,伊川有魏將屈塍的五萬鄢陵軍,盧氏平原的西側橫澗一帶,還有司馬安的五萬騎兵。這三股魏軍的分佈,從鳥瞰看呈一個三角形狀,恰好將盧氏包裹在其中。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糧草運輸路線的中轉站,盧氏根本不需要駐紮太多的軍隊,因為三川草原上幾乎已沒有能威脅到魏軍的敵方勢力——函谷的秦軍、雒南的羯部落、伊川的羚部落,不都被魏軍牽制住了麼?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秦將王戩率軍攻打雒城,也無法撼動趙弘潤原本的戰略部署。

  可偏偏其中一個環節出現了變故,秦將王戩不偷襲雒城,反而偷襲伊山,這個舉動,讓趙弘潤派祿巴隆率領軍隊到雒城阻擊王戩軍的戰術安排非但沒有達成,然而被王戩打了一個時間差,在祿巴隆「收網」前,逃離了魏軍的圍剿——按照趙弘潤的安排,祿巴隆本是要負責將王戩軍驅趕回函谷,與商水軍一同對這支秦軍兩面夾擊的。

  兵力的浪費尚在其次,最關鍵的在於,祿巴隆那邊可能還不知秦將王戩已經逃離捕網,而身在伊川的鄢陵軍主將屈塍,恐怕也不會想到身背後有一支正準備伺機偷襲他的秦軍,誤以為這一帶已經被他們魏軍佔領,這才是最要命的!

  「殿下有何打算?」

  商水軍主將伍忌將目光投向趙弘潤。

  趙弘潤沉吟了片刻,沉聲說道:「目前擺在我軍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其一,強攻函谷,只要我軍拿下函谷這邊的秦軍主力,此戰便算分出勝負,就算王戩部聯合羚部落圍困司馬安大將軍,也無法扭轉敗局……這是最快的。」

  「但恐怕函谷秦軍不會給我軍這個機會啊。」老將翟璜輕吐一口氣,皺著眉頭說道:「觀函谷秦軍的態度,他們顯然是打算死守了,此番我軍也沒帶著投石車以及猛火油,想要強攻函山,很難。」

  「為何不借助青鴉眾呢?」南門遲插嘴道:「以青鴉眾的實力,完全可以潛上函山秦軍的營寨。」

  趙弘潤聞言仔細思忖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不可否認,青鴉眾是配合襲城的好手,但問題是,秦軍在函山上建造了連綿十幾里的連營,數量不多的青鴉眾,實際上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這跟攻打城池不同。

  若是攻打城池,青鴉眾潛入城內打開城門,將早已埋伏在城外的魏軍騎兵放入城內,可能轉眼之間,這座城池就會落入魏軍手中;但攻打建在山上的秦營,光是魏軍爬山的工夫,就足以秦軍反應過來,及時做好防備,在這種情況下襲營,就已經失去了『裡應外合』意義了。

  甚至於,提前一步行動的青鴉眾,還會暴露魏軍即將夜襲的行動。

  更要緊的是,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會料想不到麼?

  所以說,強攻函谷不現實,因此,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回援。

  回援盧氏。

  「回援?」

  聽聞此言,雖不出意外,但翟璜仍有些擔心,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若我軍回援,秦軍必定出關追擊……」

  話音剛落,就聽趙弘潤眯著眼睛說道:「那也無妨,正好我設下伏兵,殺他一回。」

  說罷,趙弘潤壓低聲音,對帳內諸將安排任務。

  次日巳時,像前一天那樣,秦少君站在山上的眺望塔,神色複雜地看著山下平地上的魏軍營寨。

  確切地說,他是看著那面迎風招展的『魏、肅王』王旗。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護衛彭重低聲提醒道:「少君,武信侯來了。」

  秦少君聞言一愣,轉頭一瞧,正好看到武信侯公孫起登上瞭望塔,向他拱手行禮:「少君。」

  秦少君點了點頭,隨即好奇問道:「武信侯是來查看魏營動靜麼?」

  「唔。方才有士卒上報了一件事,某有些在意。」武信侯公孫起點頭承認,隨即走上前幾步,皺著眉頭眺望著山下平地上的魏營。

  不知為何,他兩道劍眉逐漸皺了起來。

  半響後,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奇,詫然地喃喃說道:「奇怪……」

  見此,秦少君好奇問道:「怎麼了?魏營有何不對麼?」

  武信侯公孫起看了一眼秦少君,隨即指著遠方的魏營說道:「少君且看,山下魏營明明尚未竣工,可今日卻無魏軍外出伐林造營,這不合常理。」

  秦少君聞言一愣,當即轉頭望向魏營方向。

  果然,記得昨日魏軍出動了上萬人伐林、運木、建營寨,可今日呢,魏軍卻沒有一個人外出,哪怕昨日堆積在營寨附近的木頭,今日也無人問津,就彷彿魏軍已放棄建造軍營。

  「不可思議。」在秦少君詫然的目光下,武信侯公孫起眼中閃過絲絲驚詫之色,良久,他眯了眯眼睛,沉聲說道:「姬潤察覺到了。」

  「什麼?」秦少君聞言一愣,隨即待反應過來後,睜大著眼睛驚聲說道:「怎麼可能?」

  「只有這個解釋。」輕吸一口氣,武信侯公孫起神色肅穆地說道:「算算日子,王戩將軍應該還未抵達伊川,偷襲身在伊川的魏軍,可那位魏公子卻察覺到了危機,真是……奇才!」

  頓了頓,他臉上露出了幾許古怪的表情:「甚至於,他還故意將此事透露給我。」

  「透露?」秦少君愣了愣,隨即轉頭看了一眼那座尚未竣工的魏營,皺眉眉頭說道:「武信侯是說,魏軍今日不修葺營寨,是他故意透露給你的?」

  「啊,『修營無用,因此不修』,這就是他透露給我的消息……他借此來告訴我,他已經猜到了我軍的意圖,並且,他還透露給我,他準備回援盧氏,反問我敢不敢出兵追擊。」微微吸了口氣,武信侯公孫起喃喃說道:「這可真是……反將一軍啊。」

  「……」秦少君聽得云裡霧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看武信侯公孫起,隨即,又茫然地看向毫無異動的魏營。

  他是無法理解,武信侯公孫起是怎麼從那座魏營看出那麼多的事。

  見秦少君滿臉不信,武信侯公孫起也不解釋,沉聲說道:「看著吧,若我所料不差,山下的魏軍,會在今日黃昏前,大搖大擺地在我軍眼皮底下撤離……」

  「……」

  看著滿臉篤信的武信侯公孫起,秦少君與護衛彭重面面相覷。
匿名
狀態︰ 離線
1180
匿名  發表於 2022-5-7 06:57:47
第1177章:博弈

  事實證明,武信侯公孫起猜得極為精準,在當日黃昏前一個時辰,也就是申時前後的時候,函谷外平地上的魏軍,已收拾好行裝,正徐徐向常烝山西側的小道而去。

  近十萬魏軍的遷移,浩浩蕩蕩,彷彿黑色的潮水,接天連地。

  率先撤退的,是川雒聯軍的步兵們,為防止函谷秦軍突然殺出,商水軍與川雒聯軍的騎兵列隊在兩側,守護著友軍的撤離。

  然後,商水軍陸續開始撤退,再然後,則是川雒聯軍的騎兵——魏軍各部的撤離,整齊有序,毫無混亂。

  在函山上,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靜靜看著魏軍的撤離,眉頭直皺。

  再一次被他料中,魏軍如此高調地撤離,分明就是在給他傳達一個訊息:嘿,我們要撤回盧氏了,你敢追麼?

  『此去必有埋伏啊……』

  公孫起轉頭望向常烝山的西側。

  他不用想也知道,魏公子姬潤在率領大軍撤回盧氏的時候,必定會在常烝山的西山埋伏下兵馬,等待著他秦軍追擊而至時突然殺出。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位魏公子虛張聲勢,故意擺出高調撤軍的架勢,讓他公孫起以為半途中會設下埋伏,但實際上並沒有……

  這是一個心理上的博弈。

  『……即便魏軍設下埋伏,無論如何亦要出兵追擊。』

  望著魏軍大肆撤離,武信侯公孫起暗暗想道。

  沒辦法,因為在魏公子姬潤察覺到秦將王戩軍的真正偷襲目標後,王戩軍就已經陷入了魏軍的包圍網,倘若他公孫起仍舊按兵不動,那麼,將軍王戩以及其麾下數千鐵鷹軍勢必會被魏軍圍剿殆盡,使秦國失去一位上將以及數千精銳之士。

  想到這裡,武信侯公孫起沉聲吩咐道:「傳令下去,出兵追擊魏軍!」

  聽聞此言,在旁,副將王龁抱拳說道:「主帥大人,末將率軍追擊即可,主帥何必親自前往?」

  武信侯公孫起看了一眼王龁,終究搖了搖頭,不是他信不過王龁,只能說,他不認為王龁會時那位魏公子的對手。

  在王戩還未抵達伊川的前提下,那位魏公子能料敵預先,竟能提前猜到王戩會先襲伊川、後襲盧氏,因此當機立斷撤回盧氏,似這等敏銳的勁敵,縱使是戎馬半生的武信侯公孫起,都歎為觀止。

  魏公子姬潤,那是絲毫不遜色於他公孫起的魏軍統帥。

  「不用多言,我親自領軍。……王龁,你把守營寨。」公孫起吩咐道。

  「遵令。」王龁無可奈何,唯有點頭接令。

  不過話說回來,武信侯公孫起雖然能命令王龁,但是對於希望同行的秦少君,他就無法斷然拒絕了。

  他只能勸說秦少君:「少君,此番某率軍追擊魏軍,或會遭到魏軍伏擊,少君千金之軀,豈可置您於險地?」

  但很可惜,任憑武信侯公孫起幾番勸說,秦少君也沒有聽從的意思,或許他也想看看,他秦國的武信侯公孫起,與魏國的魏公子姬潤,這兩位高瞻遠矚的統帥,在智略上究竟孰高孰低。

  無奈之下,武信侯公孫起唯有答應秦少君的要求,帶上他一同追擊魏軍。

  「武信侯有把握麼?余是說追擊魏軍……」

  在途中,秦少君詢問公孫起道。

  武信侯公孫起搖頭不語,一邊駕馭著胯下戰馬前行,一邊低著頭若有所思。

  見此,秦少君也就不好再追問。

  由於武信侯公孫起早已通過「魏軍的訊息」得知魏軍即將撤軍,之後早已做好準備,因此,魏軍的後軍其實距離秦軍並不遠,僅僅只有三五里地而已。

  因此,武信侯公孫起派出去咬住魏軍的前軍——一支約兩千餘人的鐵鷹軍,並沒有花費多大工夫,便追上了魏軍殿後的軍隊。

  但很可惜,魏軍殿後的軍隊,乃是以羱族青羊部落為首的羱族騎兵,而統領軍隊的將領,正是趙弘潤的大舅子、羱族青羊部落的少族長烏兀。

  鐵鷹軍是騎兵不假,但烏兀所率領的羱族騎兵,更是弓馬嫻熟,至少在長距離的弓矢戰中,羱族騎兵幾乎壓制了鐵鷹軍,使鐵鷹軍不敢太過靠近。

  『果然不出肅王殿下所料,秦軍果真企圖在我軍撤離時追擊。只不過……秦軍為何感覺有畏前畏後呢?』

  指揮著羱族部落用弓矢壓制著遠處的鐵鷹軍,烏兀心中暗暗納悶。

  他感覺,秦軍追擊他們時顯得頗為保守,無論是的鐵鷹騎兵,還是那些秦國正規軍。

  是的,沒有黥面軍,由於擔心毫無軍紀可言的黥面軍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出錯,武信侯公孫起此番在追擊魏軍時,並沒有帶上黥面軍,他所帶的,皆是清一色的秦國正規軍。

  終於,鐵鷹騎兵似乎下定了決定,撥馬沖上前來。

  而烏兀所率領的羱族騎兵亦不示弱,兩支騎兵相互沖了一回,或用弓弩遠射、或用短劍相接,各自有所犧牲。

  但總得來說,兵力上的損失並不嚴重。

  在烏兀看來,彷彿秦軍騎兵有所保留——對方似乎在忌憚什麼。

  這不,待等到魏軍撤入常烝山西側的小道,鐵鷹軍就停止了繼續向前,留在原地,等待著後方的命令。

  『算得可真準啊……』

  在秦軍主力隊伍中,武信侯公孫起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瞧見昏日正徐徐落山。

  這意味著,當他所率領的軍隊追擊魏軍追入常烝山西側的那條小道時,天色會愈加昏暗,這會他秦軍愈發不容易發覺埋伏在小道兩側的魏軍士卒——倘若魏軍果真設下了埋伏。

  而與此同時,在魏軍的中軍,趙弘潤剛剛收到來自後軍的稟報。

  「報!後軍青羊部,遭到秦軍騎兵的追擊。」

  「報!我軍後方探得秦軍,人數約有兩萬餘,騎兵約五千。」

  聽了青鴉眾的連番稟報,趙弘潤面色波瀾不驚,只是回頭淡淡掃了一眼。

  『真敢追啊……明明告訴你等我已猜到你軍的意圖,不至於猜不到我會在撤軍時設下伏兵吧,武信侯公孫起閣下?……還是說,你自認為能佔到什麼便宜?』

  輕哼一聲,趙弘潤揮了揮手,淡然下令道:「繼續趕路!」

  而此時,武信侯公孫起已率領兩萬餘秦軍追入常烝山西側的小道。

  這條小道,一側即是常烝山,而另外一側則是一條幾近乾涸的河道,再加上這一帶植被茂盛、雜草叢生,用兵家的話來說,這是非常適合伏兵的地點。

  正因為這樣,秦少君騎著馬走在這條小道上,直感覺心驚肉跳,生怕這兩旁突然竄出一支魏軍來。

  但不知為何,武信侯公孫起的表情卻很鎮定。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前方喊殺聲大作,在前面追擊魏軍的鐵鷹軍,似乎是發生了混亂。

  『果然有伏兵!』

  武信侯公孫起雙目一睜。

  而此時,面前不遠處的小道兩旁,忽然出現無數魏軍,手持弓弩釋放箭矢,致使鐵鷹軍頓時間就有百餘人中箭落馬。

  「殺——!」伴隨著魏將南門遲一聲厲吼,埋伏在小道兩旁的魏軍步兵,紛紛殺了出來。

  由於秦軍幾乎防備,當即敗退。

  見此,武信侯公孫起當即下令撤軍,命麾下軍隊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果斷撤離。

  待等大軍撤出常烝山後,秦少君驚疑不定地看著武信侯公孫起。

  要知道,武信侯公孫起早在今日白晝裡就已經猜到魏軍會在撤軍時設下伏兵,很難想像,這位深謀遠慮的主帥,竟然還會中了魏軍的伏兵。

  想到這裡,秦少君不解地低聲問道:「公孫大人,您明知道魏軍會設下埋伏,為何還要追趕?」

  聽聞此言,武信侯公孫起淡淡笑道:「雖然我有所預料,但我不能肯定,倘若魏公子姬潤只是虛張聲勢,豈不是錯過戰機?」

  「那麼現在可以證明了,姬潤還是很謹慎的。」秦少君微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武信侯公孫起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那般謹慎的他,肯定會在撤軍時提防著我軍追擊,而如今我軍已經中過他一回埋伏,換而言之,眼下正是他防範最低的時候……」說罷,他對左右下令道:「傳令下去,全軍再入常烝山,追擊魏軍!」

  聽聞此言,秦少君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彷彿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武信侯公孫起捋著鬍鬚,正色說道:「如若我所料不差,魏軍見已擊退了我軍,此刻必定火速朝盧氏飛奔趕路,若我軍再次追殺過去,必能取勝!」

  秦少君聞言一怔,待醒悟過來後,震驚地看著武信侯公孫起:原來他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於是乎,秦軍再次折返,追入常烝山西側那條小道。

  可能是魏軍正像武信侯公孫起所言的那般,正加快速度朝著盧氏飛奔,以至於秦軍面前的小道非常寂靜。

  這讓武信侯公孫起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追!」他下達了命令。

  足足追趕了約兩里地,武信侯公孫起忽然得到士卒們的稟報,說前方有一棵樹奇怪的樹。

  於是,他撥馬上前,順著士卒的指引找到了那棵樹。

  其實那棵樹也並非奇怪,只不過是樹幹上插著一支火把罷了。

  不過撥馬靠近一瞧,武信侯公孫起就發現那棵樹的樹幹表皮被人刮去了一層,並且有人在上面刻著一行魏字。

  「秦武信侯死於此!」

  「……」瞧見樹幹上的魏國文字,武信侯公孫起面色大變。

  而就在這時,小道兩旁竄出無數魏軍士卒的聲音,手持弓弩,朝著小道上的秦軍,萬箭齊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1 10:4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