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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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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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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35:13
第1248章:楚軍的潰勢

    “急報!”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來到楚軍營壘的中軍高臺,表情詭譎地高呼道:“邸陽君熊商大人……熊商大人……戰死!”

    聽聞此言,中軍高臺附近仿佛聚集千萬隻蜂蠅,一時間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驚駭之色。

    “邸陽君……”

    “熊商大人戰死?”

    “怎麼可能?!”

    也難怪這些人驚駭莫名,畢竟邸陽君熊商乃是楚國『三天柱』之一,是楚國首屈一指的名將,誰都無法想像這位君侯竟然會戰死在這裡。

    “是何人……何人殺害了熊商大人?”一名楚將用顫抖的語調質問道。

    “據稱是『商水游馬』的百人將,『石進』。”傳令兵回答道。

    聽聞此言,中軍高臺附近驚呼陣陣,這些楚將們原以為殺害邸陽君熊商的必定是魏國知名的將軍,比如說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人,卻萬萬想不到,竟然只是區區一名百人將。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軍高臺附近的楚軍兵將們不禁出現了騷亂。

    就在這時,在高臺上,壽陵君景舍的副將『羊祐』見底下太過於吵鬧,忍不住出言喝道:“收聲、肅靜!”

    被羊祐呵斥了一通,高臺底下的楚軍兵將們這才安靜下來。

    “景舍大人……”

    羊祐轉頭看向壽陵君景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壽陵君景舍其實猜得到這位副將此刻的想法,但說實話,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邸陽君熊商戰死沙場,這是足以讓整個楚國震動的大事,其中利害關係,豈是三言兩語就能簡單化解的。

    大概過了一炷香工夫後,又有一名傳令兵前來報訊:“報!邸陽君熊商大人戰死,邸陽軍戰潰,擊潰此軍的是魏國的『游馬軍』……”

    這次前來報訊的傳令兵,所瞭解的情況明顯比前一名多得多,在高臺下原原本本地將所瞭解的情況告訴了高臺上的壽陵君景舍等人,只聽得後者等人深皺眉頭。

    『游馬軍……就是那支魏國騎兵麼?』

    站在高臺上,壽陵君景舍眺望著戰場,只見在戰場的西側,確實有一支魏國騎兵在擊潰了邸陽軍後,一分為三,繼續朝著此地中軍的方向奮進。

    雖然這支騎兵估測約只有四五千之眾,但不知為何,沿途阻擋的楚軍皆被這些騎兵殺潰,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

    “景舍大人……”副將羊祐走近了壽陵君景舍,壓低聲音說道:“那支魏國騎兵,商水游馬……”

    他在話中刻意加重了『商水』兩字的讀音。

    好似是猜到了羊祐的想法,壽陵君景舍立刻抬手阻止了前者繼續說下去。

    原因很簡單,『商水游馬』,是顧名思義是魏公子潤的封邑、商水邑的騎兵,按理來說,這這支騎兵不應該出現在雍丘——要知道,此時他們楚國的拓公子、即暘城君熊拓,正揮軍猛攻商水邑,商水邑怎麼可能仍有餘力將如此可怕的騎兵調援雍丘?

    除非只有一個可能:暘城君熊拓,暗通商水邑!

    這個猜測,並非空穴來風,縱使是壽陵君景舍也聽說,暘城君熊拓視為親妹妹的堂妹、已故的汝南君熊灝的長女,似乎就嫁到了魏國,嫁給了魏公子潤。

    有這層聯姻關係在,誰能保證暘城君熊拓與魏公子潤私底下一定沒有密約呢?

    畢竟從利害分析,楚國攻亡魏國,對暘城君熊拓其實是沒有絲毫利益的,因為他的妹夫、魏公子潤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支持他。

    壽陵君景舍唯一沒有想到的是,暘城君熊拓居然真敢這麼做——難道那位公子就不怕事後被問罪麼?

    『還是說……你賭我此戰必敗?熊拓公子。』

    皺了皺眉,壽陵君景舍心中著實有些憤慨,畢竟暘城君熊拓確實是拖了楚國大軍的後腿,雖然他也明白那位公子為何要這麼做。

    搖了搖頭,壽陵君景舍將心中的這些雜念拋之腦後,再次聚精會神注視戰場,思忖著這場仗的前前後後。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他被那位魏軍主帥、禹王趙元佲給矇騙了:對方在去年時故意一次又一次退讓,讓他誤以為對方是一個謹慎膽怯之人,沒想到,對方只是故意表露膽怯的一面——要知道,正是因為誤以為對方是一個謹慎膽怯之徒,他景舍才會採取示敵以弱的戰術,想一步步地將北一軍引誘到中軍,然後將其圍殺。

    可禹王趙元佲,似乎是算准了他這個打算,趁此機會,先是讓北一軍強攻中軍、又是讓那支可怕的商水騎兵接替前者,繼續攻擊中軍,以至於壽陵君景舍此刻雖說仍然捏著十幾萬尚未投入戰場的楚國正軍,但是整個戰場上的勝勢,卻已逐漸倒向魏軍。

    『勢』,這在戰場上是最為關鍵的,簡單地解釋起來,就是交戰雙方的士卒們的信念與意志的直接體現,是一種仿佛滾雪球似的勝敗走勢。

    倘若每一名士卒都堅信己方能夠擊敗敵軍贏得勝利,那麼,幾千人亦能擊敗數萬乃至數十萬的大軍;反過來說,倘若絕大多數的士卒鬥志已失,認為『己方的潰敗已無法挽回』,那麼,縱使是幾十萬之眾,亦有可能被遠遠少於他們的敵軍擊潰。

    比如此刻的魏軍,雖一個個近乎精疲力盡,但為了心中保家衛國的信念,依舊頑強作戰;反觀擁有數十萬之眾的楚軍,明明局勢還未到潰敗的地步,但因為十幾萬糧募兵被擊潰、邸陽軍被擊潰,使得這數十萬大軍真正的核心——楚國正軍的士氣也出現了滑落。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只在於兩點。

    首先,是壽陵君景舍錯估了禹王趙元佲的性格,採取了錯誤的示敵以弱的戰術,使得魏軍在開局就營造出了「難以匹敵」的聲勢,對幾十萬糧募兵的心理造成了極大負擔。

    當然,單單只有這一點的話,其實還是可以挽回的。

    只要按照壽陵君景舍原本的戰術安排,即邸陽君熊商率領十萬精銳截斷北一軍的後路,聯合其他幾支楚國正軍,一鼓作氣將六萬魏國北一軍殲滅,楚軍仍然一舉扭轉局勢。

    然而要命的是,禹王趙元佲暗中埋伏了一支叫做『商水游馬』的騎兵,趁邸陽君熊商襲擊北一軍時,驟然殺出,殺了邸陽軍一個措手不及,非但一舉瓦解了楚軍的『誘敵圍殺』戰術,居然還趁機擊潰了邸陽軍,就連邸陽君熊商亦不幸戰死沙場——這就是第二點。

    這使得楚國失去了原本計畫中「扭轉局勢」的機會,導致整個戰場的勝勢,一下子就偏向了魏軍。

    『……失策!』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壽陵君景舍暗自捏了捏拳頭,心中萬分悔恨。

    若早知禹王趙元佲其實是崇尚進攻、崇尚冒險的魏軍主帥,他景舍絕不會選擇示敵以弱這種戰術——這種戰術,分明就是在給魏軍創造機會。

    『不過,此時應該還不晚。』

    想到這裡,壽陵君景舍沉聲下令道:“傳令下去,著諸軍圍擊『北一軍』與『游馬軍』,羊祐,你親自率軍督戰,但凡臨陣怯戰者,無論是誰,立斬不赦!”

    “遵令!”

    副將羊祐抱拳接令,幾步走向高臺,率領本部人馬前往戰場。

    待等楚將羊祐抵達戰場時,正好遇到一股潰逃的糧募兵與楚國正軍,見此,羊祐拔出腰間佩劍,高呼道:“諸軍卒聽令!後逃者、怯戰者,立斬不赦!”

    聽聞此言,羊祐麾下的壽陵軍楚兵,當即舉起手中的長戈,對準了那些從戰場上潰逃的潰兵。

    “前進!”

    隨著羊祐一聲令下,排列成整齊方陣的壽陵軍士卒,一步步向前邁進,用手中的兵器,推攘著從戰場上後逃的那些潰兵,強行逼迫他們轉身再次踏足戰場。

    或有些冥頑不靈、仍試圖從空缺處逃離的潰兵,紛紛被這些臨時成為督戰隊的壽陵軍士卒殺死,或被後續的弓弩手射死。

    “不許後撤!前進!”

    “退後者,就地格殺!”

    在壽陵軍士卒那不近人情的逼迫了,數以萬計的潰兵只得再次轉身,誠惶誠恐地握著兵器,在督戰隊的逼迫下,硬著頭皮再次步上戰場,正面迎擊游馬軍那支可怕的騎兵。

    期間,羊祐注意到了一支駐步不前的軍隊,仔細一看,卻是前來投奔他們楚軍的睢陽軍。

    皺了皺眉,他立刻派人去催促,命令睢陽軍協助迎擊魏軍。

    當這道命令送到睢陽軍主將南宮垚這邊時,南宮垚恨地牙癢癢。

    要知道在此前的廝殺中,他早已見識到了商水游馬那支魏國騎兵的可怕,怎麼可能捨得讓麾下的士卒去當阻擊這支騎兵的犧牲品。

    但問題是,楚將羊祐,乃是壽陵君景舍的副將,此人的命令,南宮垚不敢違背。

    畢竟,目前南宮垚已與魏國反目,又被『宋雲』的宋地叛軍奪了大部分地盤,更要緊的是,日後無論是魏國還是宋地叛軍,皆不會輕易放過他。

    是故,南宮垚唯一的生機就是投奔楚軍,只有楚國戰勝了魏國,他才有活命的機會。

    因此,南宮垚必須在這場仗中討好楚軍。

    但話說回來,雖然楚將羊祐的命令無法拒絕,但讓麾下睢陽軍作為犧牲品,南宮垚亦是非常不情願,想想也知道,若失去了睢陽軍這是精銳的原魏軍,楚國還會這般看重他麼?

    正因為這樣,南宮垚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即希望為楚軍力挽狂瀾,擋住游馬軍,又害怕麾下睢陽軍因此損失慘重,使得他在楚軍中的地位大跌。

    最終,南宮垚做出了決定:派兵協助,那是必須的,但是究竟派那些兵卒,還不是他說了算麼?

    想到這裡,南宮垚的目光投向了麾下睢陽軍的其中一個營曲,吩咐左右道:“傳令下去,令『桓虎』率其部曲出擊,協助楚軍迎擊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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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9章:重逢的舊識

   片刻之後,南宮垚的將令就送到了「原大盜賊」桓虎這邊。

    此時的睢陽軍,其實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即是南宮垚親自統帥的舊睢陽軍,也是壽陵君景舍非常看重的一支軍隊。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桓虎在投奔南宮垚之後,組建的一支新軍。

    不得不說,對於桓虎的才能,南宮垚非常欣賞,因此力排眾議,非但收留了桓虎,還任命桓虎為睢陽軍的將軍。

    但反過來說,對於桓虎的野心,南宮垚亦是甚為忌憚,因此,他假意讓桓虎重新組建一支新兵,掛在睢陽軍的名下,實際上無非就是把桓虎排除在睢陽軍之外,純碎將桓虎當成一個打手。

    而如今,為了保全麾下的睢陽軍,南宮垚毫不猶豫地就選擇犧牲了桓虎。

    對此,桓虎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在接到南宮垚的命令後,他亦在心中破口大駡。

    但最終,在南宮垚與楚將羊祐的雙重脅迫下,桓虎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憤怒,乖乖聽從命令。

    “果真必須與魏軍交戰?”

    在桓虎下令全軍向前的期間,擔任他副將的陳狩皺著眉頭問道。

    要知道,陳狩之所以身在楚軍,那是為了協助桓虎奪取南宮垚對於睢陽軍的兵權,豈是真心要協助楚軍?

    別忘了,他的父親,原召陵縣縣令陳炳,就是因楚國軍隊入侵魏國而犧牲。

    面對著陳狩的質問,桓虎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說道:“他不仁、我不義,既然南宮垚與羊祐要我等送死,索性待會咱們就故意放游馬軍過去,叫其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合適麼?”陳狩皺著眉頭說道:“此時與南宮垚翻臉,那你……”

    “無妨!”桓虎眯了眯眼睛,冷冷說道:“再不濟,咱們投奔魯國,我聽說魯國那邊也沒什麼有名氣的統兵將領,未見得咱們不能在魯國出人頭地!”

    陳狩想了想,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桓虎與陳狩二人便率領著麾下睢陽新軍來到了游馬軍的必經之路上。

    眼瞅著游馬軍即將殺到面前,桓虎忽然高呼一聲:“諸人聽令,左右夾擊來犯的魏軍!”

    聽聞此言,副將陳狩會意,與桓虎各自率領一支睢陽新軍,分別向左右散開,擺出一副欲夾擊迎面而來的游馬軍的架勢,可就本質來說,卻是將後陣的南宮垚的睢陽軍,以及楚將羊祐親自率領的壽陵軍,全然暴露在了游馬軍面前。

    “搞什麼鬼?!”

    在看到這一幕後,非但楚將羊祐氣地火冒三丈,就連率領游馬軍直沖楚軍營壘中軍的游馬軍主將馬游,亦是感覺莫名其妙。

    步兵迎擊騎兵,竟試圖左右包抄?這不是明擺著讓騎兵中央突破嘛!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魏將馬游全然不理睬桓虎與陳狩的睢陽新軍,直接選擇中央突破,率領麾下千余游馬重騎,徑直就沖入南宮垚的睢陽軍當中。

    一時間,南宮垚麾下睢陽軍士卒,如同被強風席捲的麥田,一片片地匍匐倒地,縱使是睢陽軍,亦無法阻擋游馬重騎的鋒芒。

    『嘶……好傢伙!』

    在回頭看到睢陽軍的慘狀後,桓虎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儘管他是韓國的騎軍出身,卻也從未見識過如此可怕的騎兵。

    而另外一邊,陳狩亦是滿臉震驚地看著馳騁而過的游馬重騎,一陣心有餘悸。

    畢竟,倘若不是桓虎有意使壞,故意放游馬重騎過去,可能遭殃的就是他們麾下的睢陽新軍。

    而就在他震驚之際,忽然身背後傳來一聲怒駡:“你等究竟在做什麼?!”

    陳狩聞言轉過頭去,皺眉看到一名楚將帶著十幾名衛兵朝著他沖來。

    片刻後,那名楚將來到陳狩面前,劈頭蓋臉地就罵道:“為何故意放走那支魏騎?!”

    陳狩上下打量了幾眼對方,淡淡問道:“你是何人?”

    只見那楚將自表身份道:“我乃固陵君熊吾公子麾下將領左丘吉!”

    “哦,失敬了。”陳狩敷衍般地抱了抱拳。

    見陳狩態度敷衍,楚將左丘吉心中更為憤怒,盯著陳狩狠聲說道:“這件事我先記著,眼下,你等編入我麾下……”說著,他對陳狩下達命令。

    聽聞此言,陳狩不悅說道:“這位將軍,抱歉,我睢陽新軍,只聽從桓虎將軍的命令。”

    “桓虎?那是誰?”楚將左丘吉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盯著陳狩陰冷地說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乃是固陵君熊吾公子麾下的將領……”

    “抱歉。”陳狩淡淡回道。

    見此,楚將左丘吉心中大怒,吩咐左右親衛道:“景舍大人有令,臨陣怯戰者,格殺勿論!……來啊,殺了此人!”

    說罷,他也不再理睬陳狩,只顧對周圍的睢陽新軍下令:“我乃固陵君熊吾公子麾下將軍左丘吉,爾等暫歸我麾下……”

    話音未落,就聽身側幾聲慘叫,左丘吉下意識轉過頭去,卻見陳狩隨意了甩了甩劍刃上的鮮血,在此人腳下,他下令誅殺陳狩的那幾名親衛,已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好……好快……』

    左丘吉此時才意識到,面前的陳狩,竟是一位武力非常不凡的猛將。

    可能是察覺到了陳狩眼中的兇狠之色,他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你要做什麼?……我,我可以姑且饒恕你方才怯戰之事,只要你與你麾下兵士聽命于我……”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陳狩舔了舔嘴唇,淡淡說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說罷,就見陳狩眼中綻放幾絲凶光,幾步上前,一劍斬向左丘吉。

    只聽噹啷一聲,左丘吉倉促間舉起抵擋的兵刃,被陳狩一劍斬斷,且餘勢直接在左丘吉的胸膛剖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

    “你……”左丘吉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狩,卻見陳狩再複一劍,一劍斬落了左丘吉的腦袋。

    從始至終,附近的睢陽新軍對於自家大將殺死了一名楚將一事,視若無睹。

    瞥了一眼滾落腳下的首級,陳狩環視了一眼周遭。

    他麾下的睢陽新軍皆是宋人,對楚軍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因此倒也不用擔心會出賣他,但難保這一帶的楚兵,或有人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因此,陳狩暗暗想道:此地不可久留,當迅速與桓虎匯合,率軍離開這處戰場。

    而就在陳狩沉思之際,忽聽麾下士卒喊道:“將軍,有一支魏軍朝我軍而來!”

    聽聞此言,陳狩下意識轉頭望去,果然瞧見一支魏軍擊潰了前方的一支楚軍,正朝著他們迅速而來。

    為首一員大將,更是單槍匹馬,徑直朝他沖來。

    『!!』

    看著迎面而來的那名魏將,淡然鎮定的陳狩,臉上竟露出了震驚之色,眼眸中不禁閃過幾絲茫然。

    而此時,他麾下的部卒已擋在他前方,高呼道:“保護將軍!”

    這一聲高呼,驚醒了有些失神的陳狩,只見他皺著眉頭喝道:“退下!都退下!”

    麾下睢陽新軍面面相覷,遵從陳狩的命令,退到一旁,眼睜睜看著那名魏將手持長槍,單槍匹馬沖向陳狩。

    “鐺!”

    一聲槍劍交擊的聲音響起,陳狩與那魏將力拼一招,彼此皆紋絲不動。

    但讓附近所有睢陽新軍感到驚愕的是,陳狩與那魏將在力拼了一招後,就再沒有了後續,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

    良久,那魏將笑著說道:“別來無恙啊。”

    望著對面那名魏將,陳狩表情很是複雜,半響後才回話道:“居然是你?你手腕的傷勢已經痊癒了麼……沈彧?”

    原來,那名魏將,正是曾經被陳狩錯手割傷手筋的沈彧。

    聽著陳狩那故作冷漠、但卻藏著幾絲關切的詢問,沈彧咧嘴笑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掄動手中的長槍,以六七分力搶攻了幾招,但皆被陳狩輕鬆化解。

    “為何不攻?”

    見陳狩只防守、不進攻,沈彧皺著眉頭說道:“小瞧我麼?我的傷勢早已痊癒了。”

    “……”陳狩默不作聲。

    之所以只防守不進攻,那是他對沈彧心中有愧——他自認為不欠任何人的人情,但唯獨欠沈彧一條命。

    一來是當初沈彧待他甚好,二來,當年他錯手割傷沈彧的手筋,險些讓沈彧成為一個廢人時,若非沈彧求情,他早就被震怒的肅王趙弘潤以及其餘宗衛處死了,哪裡還能活到如今。

    見陳狩默不作聲,沈彧故意說道:“既然你不攻,那就別怪我了!”

    說罷,他揮舞長槍,連番刺向陳狩,但遺憾的是,皆被陳狩逐一化解。

    見此,沈彧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傷勢痊癒,他也不是陳狩的對手——這是一位難得的猛將。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彧不禁有些氣餒,索性收起了長槍,對陳狩說道:“遠遠就瞧見你與一名楚將發生了衝突,不曾想還真的是你……”說到這裡,他伸出右手,誠懇地說道:“陳宵,以你的本事,不該淪落至此,來幫我吧,我還缺一位副手。”

    陳狩聞言面色動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彧,嘴唇微動。

    半響後,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苦澀說道:“沈彧將軍若是沒有別的事,陳某請就此告辭……”

    說罷,他下達了睢陽新軍撤離戰場的命令。

    而此時,沈彧麾下數千商水軍預備役,已殺到了這邊,商水邑魏將巫馬焦亦策馬來到了沈彧身邊,看著陳狩率領數千睢陽新軍迅速撤離戰場,心下困惑地問道:“沈彧大人,不追擊這支楚軍麼?”

    “那不是楚軍。”沈彧搖了搖頭,補充道:“至少,暫時不是當前我軍的敵人。”

    說罷,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看著上面那道疤痕。

    當年,他向肅王趙弘潤親口保證過,會自行解決與陳狩的恩恩怨怨,這才求得趙弘潤鬆口,不再追究陳狩之事。

    但前提是,陳狩願意棄棄暗投明,否則,沈彧就必須遵守當年的承諾。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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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35:49
第1250章:勝負已分?

    洪德二十三年三月二十日,魏國禹王趙元佲率軍近二十萬,與楚國壽陵君景舍率領的數十萬楚軍在雍丘爆發此次楚魏戰爭以來規模最龐大的一次戰役。

    由於決策上的失誤以及楚軍人心不齊等因素,儘管魏軍最終並沒有一舉擊潰楚軍,但也給楚軍士卒造成了士氣上的沉重打擊——多達六七十萬的楚軍,居然無法戰勝不到二十萬魏軍,這讓諸楚國的兵將如何能對這次滅魏戰爭抱持信心?

    待等當日太陽下山之後,禹王趙元佲見好就收,不奢望一鼓作氣擊敗楚軍,而是下令全軍撤退,來日再戰。

    面對著魏軍的撤退,壽陵君景舍雖心中不甘,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魏軍撤離。

    沒辦法,因為這場仗打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團糟:糧募兵被擊潰,紛紛四散逃離,縱使是派出督戰隊也無法阻止那些逃兵逃離戰場;而楚國正軍中,巨陽軍、鄣陽軍、溧陽軍,包括景舍的副將羊祐率領的壽陵軍,皆被魏國的北一軍與游馬軍擊破,輕則損失三成兵力,嚴重的損失幾近七成,這使得百萬楚軍的核心、「楚國正軍」的士氣大為跌落。

    不過話說回來,魏軍的損失也很大,尤其是作為此戰核心之一、且擔任著誘餌角色的北一軍,在幾乎遭到三方楚軍包圍的情況下,頑強作戰,六萬兵力削減至三萬人,讓得知此事後的桓王心痛不已。

    而除了北一軍以外,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將領率領的軍隊,即便是作為佯攻的部隊,傷亡亦達到三成,可想而知這場仗的慘烈。

    毫不誇張地說,『雍丘戰役』,魏軍與楚軍可謂是兩敗俱傷——這多虧了禹王趙元佲的運籌帷幄,倘若不是他算計了壽陵君景舍,讓後者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魏軍面對三倍于己方的楚軍,非但損失要遠遠超過眼下,而且也難以取得士氣上的優勢。

    當晚,在楚軍兵將收拾殘局的時候,壽陵君景舍獨自坐在帥帳沉思著。

    不知過了多久,副將羊祐攜固陵君熊吾、溧陽君熊盛前來覆命,在見到壽陵君景舍後,羊祐拱手抱拳,輕聲喚道:“景舍大人?”

    壽陵君景舍聞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問道:“羊祐,軍中……將士的士氣如何?不必隱瞞,如實說來。”

    羊祐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半響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末將不敢隱瞞,此時軍營內,士卒們普遍情緒低落……”

    “這樣啊。”壽陵君景舍黯然地歎了口氣。

    他也理解,六七十萬楚國軍隊在魏國相近二十萬兵力的攻勢面前落於劣勢,這種打擊,的確會令軍中士卒萎靡不振。

    良久,壽陵君景舍又問道:“「平民兵」逃亡了多少?”

    他口中的「平民兵」,指的即是糧募兵,在「百萬楚軍」中占到最起碼六成。

    羊祐低了低頭,語氣沉重地說道:“有八成潰敗,目前為止,僅只有大概三千余回到營中……”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試探般詢問壽陵君景舍道:“景舍大人,不知這些逃兵,如何處置?”

    壽陵君景舍皺著眉頭不說話。

    若按照楚國軍隊的鐵律,逃兵必誅,甚至還要牽連家人,但是這場戰事,潰逃的糧募兵實在是太多了,據壽陵君景舍所知,當魏軍在最後關頭發動總攻時,有最起碼十萬糧募兵潰散奔走、逃離戰場,若要全部誅殺的話,真不知該殺多少人。

    想到這裡,壽陵君景舍歎息說道:“此次非彼之罪,姑且赦之。……也不必派人去追了,他們要逃回國,就讓他們逃吧。”

    聽聞此言,羊祐睜大眼睛,欲言又止地說道:“景舍大人,這……不合適吧?此戰因為那些逃兵的關係,「正軍」亦動搖了陣腳,才會被魏軍所乘,末將以為……”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壽陵君景舍抬手打斷了:“今日之戰,其過在我,是我決策失誤,你不必多言。”

    羊祐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是的,他方才就是有意想將『此戰的過失』,推給那些糧募兵,減少面前這位壽陵君的罪責,但是,性格磊落的壽陵君景舍卻不屑於推卸責任——作為楚軍的總帥,他豈能將戰敗的罪責推卸於麾下的士卒?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羊祐、固陵君熊吾、溧陽君熊盛等人,皆由衷佩服壽陵君景舍的高義。

    “對了。”好似想到了什麼,羊祐又開口道:“景舍大人,魏軍撤退之後,南宮垚率麾下睢陽軍距大營十裡安劄,末將派人傳召,他亦諸般推脫,此人恐有二心。”

    壽陵君景舍聞言思忖了片刻,平靜說道:“南宮垚此番反了魏國,魏國豈還能容他?此時他若背棄我大楚,此乃取死之道。……他應該是見我軍勢敗,心中惶恐,恐我等將戰敗之罪推卸於他,故與我軍保持距離,以求自保。”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今日之戰,我軍未能戰勝魏軍,此次征討魏國一事,多半已難以完成。既如此,不妨交好南宮垚,許他利益,將其拉攏到我大楚這邊。羊祐,回頭你派人運些糧食到彼軍中,好言安撫,南宮垚既已反魏,就不可能再被魏國所容,只要我大楚表露善意,他定會投靠我國。”

    羊祐聞言臉上露出幾許為難之色,猶豫說道:“景舍大人,軍中糧草已經不多,果真要分一些給南宮垚?值得麼?”

    壽陵君景舍聞言正色說道:“終歸『睢陽』還在南宮垚手中,若得此人在宋地與魏國周旋,何樂而不為?”

    “明白了。”羊祐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景舍大人,另外,南宮垚麾下有兩名叫做『桓虎』、『陳狩』的將領,今日在戰場上率領一支軍隊阻擊魏軍時,故意放魏軍過境,使我壽陵軍出現不應有的傷亡……”

    “果有此事?”壽陵君景舍皺著眉頭問道。

    話音剛落,就聽固陵君熊吾在旁憤慨地幫腔道:“景舍大人,千真萬確,那狗賊陳狩,還殺害了本公子麾下的將領左丘吉,其罪難容!”

    壽陵君景舍沉思了片刻,連番問道:“那桓虎與陳狩現下身在何處?對此,南宮垚又是什麼反應?”

    固陵君熊吾憤憤說道:“那兩個狗賊率領其麾下約七八千人,趁亂逃離了戰場。本公子派人去質問南宮垚時,彼卻假意推脫,直說不知此事。要不是看在景舍大人的面上,本公子恨不得……”

    聽著固陵君熊吾那憤慨的抱怨,壽陵君景舍只感覺心煩意亂。

    雖然說今日之戰失利,主要在他景舍判斷失誤,但楚軍內部的不合與私心,未嘗與戰敗沒有聯繫。

    就好比固陵君熊吾,先前見己方優勢時,催促麾下軍隊前去搶功,而當魏國的游馬軍擊潰了邸陽軍,使得楚軍的優勢盡喪時,此人又慌忙將麾下軍隊撤了下來,假公濟私地命令其他正軍與糧募兵上前迎戰——類似的例子,在今日的戰事中絕非只有一例。

    反觀對面的魏軍,卻是團結一致、眾志成城,前赴後繼拼殺於戰場上。面對這樣的魏軍,各懷鬼胎的楚軍焉有不敗之理?

    “都退下吧,讓我靜一靜。”壽陵君景舍神色疲倦地說道。

    見此,羊祐、固陵君熊吾、溧陽君熊盛等人識趣地離開,只剩下壽陵君景舍一人獨自坐在帥帳內,對照著擺放在面前的那一份由他親手繪製的『雍丘一帶地圖』,苦心思索著戰勝魏軍的策略。

    不得不說,今日這場戰事,非但擊垮了楚國軍隊的士氣,也沉重打擊了壽陵君景舍的自信,讓他認識到,對面的魏軍總帥、禹王趙元佲,根本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原以為對方只是一味的後撤,收縮防線,沒想到,對方卻一邊後撤,一邊採取伏擊、誘擊、側擊、尾擊、截糧道等偷襲戰術,逐步消耗楚軍的兵力與士氣,這種「後退決戰」式的用兵方式,壽陵君景舍聞所未聞,因此不慎間吃了大虧。

    『似這等用兵如神的人物,怎得過去竟默默無聞呢?』

    壽陵君景舍暗暗納悶,他曾與魏國的公子潤交過手,他感覺,那禹王趙元佲,簡直比魏公子潤還要難纏。至少在洞察先機這方面,禹王趙元佲比魏公子潤更出色,畢竟禹王趙元佲此番全盤看穿了他的戰術,來了一招將計就計,比魏公子的『見招拆招』更讓他感到忌憚。

    『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魏軍好不容易得勢,他絕不會放任我軍重整旗鼓……』

    壽陵君景舍有所預感,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魏軍必定會再次進攻,進一步打擊他們楚軍的士氣。

    果不其然,待等到次日時,魏軍果然又有了行動,故技重施,讓魏將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人,分段進攻連綿幾十裡的楚軍營壘與附近幾座丘陵上的楚營,仿佛是打著各個擊破的主意。

    面對著這種仿佛無休止的騷擾進攻,剛剛戰事失利的楚軍,唯有拒戰不出,盡可能地採取守勢,以至於雍丘戰場上出現了很不可思議的一幕:幾十萬楚軍,竟被幾萬魏軍壓制,不敢輕易離營。

    這變相地加劇了楚國軍隊的士氣流失。

    待等到三月末時,肅王趙弘潤率領秦魏聯軍抵達陳留。

    他十分驚訝地發現,此時在雍丘戰場上,魏軍竟已初步建立了優勢,且這個優勢,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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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1章:雍丘的楚歌

    四月初三,肅王趙弘潤率領四萬商水軍、三千鐵鷹騎兵、五千名黥面軍,抵達『陳留』。

    當時,禹王趙元佲、桓王趙弘宣率領北一軍,在雍丘之戰結束後,便駐紮在陳留,得知肅王趙弘潤率領將近五萬軍隊趕來支援,禹王趙元佲與桓王趙弘宣皆頗感欣喜。

    要知道,眼下雍丘戰場上魏軍與楚軍的對峙,原本就是魏軍佔據上風,只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萬楚軍」楚軍這個龐然巨物,即便在吃了幾場敗仗後,兵力仍然佔據絕對優勢,讓禹王趙元佲不敢貪功冒進,唯恐被壽陵君景舍看出破綻,抓住機會扳回劣勢。

    而如今,肅王趙弘潤率領將近五萬軍隊趕來援助,這就給予了禹王趙元佲足夠的底氣,讓後者有信心對楚軍發動最後一戰。

    當日,禹王趙元佲與桓王趙弘宣親自出城將趙弘潤、秦少君、陽泉君贏镹等人迎到城內,並設宴為他們接風。

    期間,桓王趙弘宣忍不住向兄長誇耀此番他北一軍的功勳,縱使是趙弘潤,讓聽了之後就不覺有些驚詫。

    畢竟在趙弘潤的印象中,就算他再高估北一軍,後者也不過是一支二流軍隊,戰鬥力未必會比魏國的縣兵強到哪裡去,沒想到在前幾日的『雍丘之戰』中,北一軍被「巨陽軍」、「鄣陽軍」、「溧陽軍」、「彭蠡軍」等幾支楚國正軍三面夾擊,非但沒有潰敗,反而抵住了壓力,協助馬游的游馬軍重創了楚軍,這真當是令他刮目相待。

    而除了吹噓麾下的北一軍外,桓王趙弘宣亦不忘吹捧禹王趙元佲這位五叔,說得後者仿佛是算無遺策的智者,說到最後,就連禹王趙元佲都聽不下去了,苦笑著搖頭打斷了趙弘宣的話。

    也難怪,畢竟在這次衛國戰爭中,趙弘潤的功勳絲毫不會遜色于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二人,畢竟趙弘潤幾乎憑一己之力,逼得秦國都不得不與魏國結盟——當然,由於秦少君與陽泉君贏镹在場,禹王趙元佲很識趣地沒有提及此事。

    在三巡酒後,禹王趙元佲詢問趙弘潤道:“弘潤,南梁王那邊,戰況如何了?”

    聽禹王趙元佲直呼『南梁王』,而非是『三王兄』,趙弘潤便知道,這位五叔與南梁王趙元佐的關係,那是真的不好,遂不假辭色地說道:“趙元佐暗中命姜鄙將軍襲韓國的太原、雁門、代郡等地,引林胡、匈奴入侵韓國,如今,他率軍攻打邯鄲郡,林胡、匈奴在太原、雁門為禍,韓國收尾難顧,情況堪憂。”

    “……”禹王趙元佲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雖說他與南梁王趙元佐自幼關係就不好,但對於南梁王趙元佐的才能,他還是非常認可的,因為也毫不懷疑南梁王趙元佐能夠抵住韓國軍隊的進攻,只是他沒有想到,南梁王趙元佐竟使出如此狠毒的計策。

    不過仔細想想,當時魏國面臨覆亡,南梁王趙元佐用這種狠毒的計策逼退韓國,保全了魏人,至少魏人不會因此而鄙夷他——當然,日後天下人如何評價這件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是我輸了啊。”

    禹王趙元佲苦笑著搖了搖頭。

    見此,對南梁王趙元佐極其厭惡的桓王趙弘宣,聞言連忙勸說道:“五叔,趙元佐不過是正在反攻韓軍,收復失地,還未取得優勝呢,而咱們這邊只需再加把力,肯定是追上去。”

    禹王趙元佲笑而不語。

    他當初與南梁王趙元佐的賭約,只是賭誰先解決各自一方的敵軍威脅,在這一點上,南梁王趙元佐明顯比他快上許多。

    因此,禹王趙元佲的確是輸了。

    不過他並不在意,輸了輸了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用激將的方式使南梁王趙元佐終於拿出了真本事,使魏國化解了亡國的威脅,事實上他才是贏家。

    見禹王趙元佲笑著沒有說話,桓王趙弘宣也沒有興趣繼續南梁王趙元佐的戰事,岔開話題說道:“五叔,如今咱們得到我哥五萬兵的支援,可以對楚軍發動總攻了吧?”

    禹王趙元佲轉頭看向趙弘潤,問道:“弘潤,你麾下軍卒需要歇息幾日麼?”

    “在大樑城外就已歇整過了。”趙弘潤簡單地解釋了一番,隨即詢問道:“不過,如今楚軍是什麼情況?”

    聽聞此言,禹王趙元佲便向趙弘潤解釋目前楚軍的狀況,當得知在魏軍屢次的騷擾、進攻下,楚軍普遍士氣低迷時,趙弘潤暗暗吃驚:宋地戰場二十萬魏軍,能將號稱百萬的楚軍打到「軍無士氣」這種地步,這著實不簡單。

    “……不過,仍不可大意。”

    可能是見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神色輕鬆,仿佛並沒有將此刻的楚軍放在眼裡,禹王趙元佲忍不住叮囑道:“目前壽陵君景舍麾下,仍有最起碼五十萬軍隊,雖我也想一鼓作氣擊潰楚軍,但此事仍需謹慎……壽陵君景舍,絕非善於之輩。”

    趙弘潤笑著點了點頭。

    壽陵君景舍,那是當初『齊魯魏越四國伐楚戰役』時,他趙弘潤未曾擊敗的對手,他怎麼可能會輕敵?

    想到這裡,他問道:“五叔有什麼策略麼?”

    只見禹王趙元佲看了一眼酒席宴上的伍忌、翟璜、南門遲等商水軍將領,忽然問他們道:“幾位將軍,可會楚地之曲?”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一思忖,撫掌說道:“好計策!”

    禹王趙元佲看了一眼趙弘潤,心中倒也並不驚詫,畢竟素聞這個侄子機敏過人,在戰場上妙計頻出,怎麼可能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呢。

    而此時,翟璜與南門遲等人也陸續會意過來,紛紛點頭表示會唱楚地的俗曲。

    想想也是,商水軍本來就是楚人出身,怎麼可能不會唱楚國的小曲呢?

    在得到了翟璜、南門遲等商水軍將領的肯定後,禹王趙元佲心中大喜,當即說道:“事不宜遲,今夜就採取行動。”

    決定下來後,禹王趙元佲將這件事交給了趙弘潤,畢竟近些日子,他為了戰事勞心勞神,其實早已經支持不下去了,既然如今有趙弘潤這位優秀的統帥,禹王趙元佲當然願意將指揮權交給後者,畢竟他與南梁王趙元佐不同,對權利、地位等事並沒有什麼野心。

    當晚,趙弘潤親自率領四萬余商水軍,抹黑來到雍丘一帶,讓四萬余商水軍朝著雍丘一帶的楚軍營壘,高聲歌唱楚國的思鄉之曲。

    而此時在雍丘一帶那連綿幾十裡的楚軍營壘中,楚國的兵將們由於近幾日來魏軍無休止的騷擾與進攻,大多都還未歇息,一聽到鄉音濃郁的楚歌,不由地心中一愣,竟沒有叫喊,靜靜地傾聽起來。

    聽著那淒淒涼的楚歌,雍丘楚軍營壘幾十萬的楚兵,忍不住開始思念親人,甚至於,竟有人跟著哼唱起來。

    而此時,楚軍總帥、壽陵君景舍正在帥帳內小歇,忽然聽到營壘內似有一陣陣悲慘淒涼的楚歌響起,不由地皺了皺眉,喚入帳外的親衛,吩咐道:“去查查,這歌聲究竟從哪個營傳來。”

    “是!”親衛領命而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工夫,那名親衛去而複返,回稟道:“景舍大人,此歌疑似從營壘外的西北方傳來。”

    壽陵君景舍聞言一愣,隨即面色大變:“不好!”

    說罷,他扯過一件袍子披上,邁步走出帥帳,神色莫名地瞅著營壘的西北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營壘內將領們陸續聽到了這陣曲色悲慘淒涼的楚歌,一個個皆來到帥帳前,七嘴八舌地詢問具體情況。

    或有人說,必須將唱歌的士卒以『禍亂軍心』的罪名處死。

    瞧著這些人的爭執,壽陵君景舍出言制止了他們:“這楚歌,怕是魏軍的詭計……”

    聽聞此言,圍在帥帳附近的諸人不禁心中詫異:魏人中,唱得出這種楚地口音的楚歌麼?

    當即,副將羊祐親自帶人前往打探。

    待等他帶人來到營壘的西北時,他果然看到遠處一座丘陵附近,好似駐紮著一支軍隊,雖然月初並無月色,但憑著對方手持火把的微弱光亮,羊祐還是能依稀辨認出,那是魏國的商水軍!

    而且,並非是前幾日魏將沈彧率領的商水軍預備役,而是魏公子潤親率的商水軍!

    不得不說,作為兩次擊敗楚國、且從楚國卷帶走多達兩百萬楚民的魏軍名將,魏公子潤在楚國的名聲比魏王還要響亮,更何況羊祐作為壽陵君景舍的副將,當年就與魏公子潤以及其麾下的商水軍交過手。

    因此,儘管商水軍根本沒有理睬羊祐這隊人馬的意思,但羊祐還是心驚膽戰地撤回了營壘,向壽陵君景舍稟達了此事。

    “什麼?是魏公子潤麾下的商水軍?”

    當聽了羊祐陳述的情況後,壽陵君景舍亦是面色頓變:一個禹王趙元佲他就招架不住了,更何況是再加一個魏公子潤?

    出乎對魏公子潤以及商水軍的忌憚,壽陵君景舍終究沒敢派軍出戰,免得遭遇伏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陣陣淒慘悲涼的楚歌傳遍整個楚軍營壘,進一步瓦解楚軍兵將心中的鬥志。

    『完了……』

    黯然歎了口氣,壽陵君景舍轉身吩咐帥帳外的諸人:“傳令下去,全軍準備突圍。”

    為何是「突圍」而不是「撤退」呢?

    因為壽陵君景舍很清楚,既然魏軍使出了這種「攻心」的策略,那麼很顯然,對方必定是抱持著將他們一舉擊潰的目的。

    這就意味著,在突圍的途中,楚軍必將遭到魏軍無休止的圍堵與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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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2章:最後一戰

   當夜,壽陵君景舍就決定全軍撤退,但是這個決定,卻遭到了『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等楚東貴族的反對。

    鄣陽君熊整覺得,前幾日的『雍丘之戰』,雖然的確是他楚軍損失更大,但事實上魏軍的損失也很大,目前,他楚軍仍有至少五十萬之眾,縱使是魏公子潤率領數萬魏軍來援,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這一番話,只聽得壽陵君景舍搖頭不已,他心中暗想:鄣陽君熊整,不曾與魏公子潤以及其麾下的商水軍交過手,哪裡知道對方的厲害。

    不過話說回來,壽陵君景舍也明白『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的難處——這兩位楚東貴族,受國內諸楚東貴族的委託,攻略魏國,其目的就是為了奪取魏國的財富。

    可至今為止,楚軍雖然攻取了魏國十幾座大城,但搶掠的財富還不足以彌補此次出征的花費,倘若在這種時候撤退,國內的楚東貴族會如何指責他們?

    而此時,彭蠡君熊益提出了一個中和的建議:“不如派人與魏軍交涉,倘若魏國肯割地賠款,則我軍就此撤離,如何?”

    倘若此刻暘城君熊拓在這裡,肯定會給彭蠡君熊益一個白眼:魏公子潤在十四歲初次出征時,就提出了『不賠款、不納貢、不割地、不和親』的口號,在魏軍中贏得了巨大反響,你彭蠡君熊益居然還奢求魏國會求和?簡直癡人說夢!

    然而,暘城君熊拓並不在此地,但不可否認,壽陵君景舍也與魏公子潤交過手,很清楚那位魏國公子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事實證明,禹王趙元佲的進攻欲望就很強烈,但魏公子潤的進攻欲望更加強烈,伐楚、伐韓、伐秦,這位魏國公子,對外從不妥協!

    想到這裡,壽陵君景舍搖頭說道:“無論是禹王姬佐、亦或是魏公子姬潤,那叔侄二人都絕不會與我軍和談……熊整大人你要知道,魏公子潤,是負責魏國與其西秦國之間的戰事的,他既然率軍至此,就意味著秦軍已經戰敗……”

    “就算秦國失利,不還有韓國那邊……”鄣陽君熊整反駁道。

    聽聞此言,壽陵君景舍苦笑道:“三川距河東郡更近,就算是我,在擊敗秦軍之後,亦會首先支援其北疆,協助南梁王姬佐擊退韓軍。倘若我沒有料錯的話,魏公子潤轉戰三個戰場,我軍,多半是最後一個……”

    聽到壽陵君景舍條理清晰的剖析,帳內諸人皆面色微變。

    畢竟這幾年來魏國的發展非常迅速,尤其是軍隊力量,倘若這場『伐魏戰役』,征討方只剩下他們楚國的那話,還真未見得能使魏國屈服——今日的魏國,已然不是六年前的魏國了。

    最終,鄣陽君熊整仍堅持道:“即便如此,發書試探一番又無妨?……再不濟,也能賣魏公子潤一個好。”

    這話,聽得壽陵君景舍、溧陽君熊盛等人搖頭不已:他們楚軍,此番攻打魏國,即便中途撤退,難道那位魏公子潤還會感恩戴德?更大可能,對方恨不得生啖你肉!

    倒是壽陵君景舍的副將羊祐,提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建議:“景舍大人,今夜乃月初之夜,月色昏暗,道路難行,此時撤軍、事倍功半,不如等明日清晨再撤退。”

    壽陵君景舍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

    可沒有想到的是,待等次日天濛濛亮時,魏軍便大舉圍向雍丘楚軍營壘,擺出一副準備正面進攻的架勢。

    最過於讓楚國方面軍隊震驚的,還是那面帥旗——前幾日時,魏軍的帥旗還是『魏、禹王佲』,可今日,魏軍的帥旗卻換成了『魏、肅王潤』,很顯然,魏軍臨陣替換了主帥。

    雖說自古以來,臨陣換帥乃是大忌,但倘若替換的主帥乃是像肅王趙弘潤這等兩次伐楚皆大勝而歸的主帥,就沒有所謂的負面因素。

    要知道,禹王趙元佲身體狀況一直不佳的事,在魏軍中也不是什麼秘密,無論是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其實暗地裡都在擔憂著這位禹王爺的身體狀況,因此,縱使是肅王趙弘潤取代禹王趙元佲成為雍丘戰場的主帥,諸路魏軍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在當代魏國的軍方,肅王趙弘潤的威望是最高的,其次才是禹王趙元佲、南梁王趙元佐兩位王族統帥,以及百里跋、司馬安、韶虎等幾位魏國上將。

    不得不說,肅王趙弘潤領兵至雍丘,進一步使雍丘楚軍營壘幾十萬楚軍士氣下滑,畢竟這位魏公子面對楚軍的戰績是非常「恐怖」的,兩次出征楚國,皆是以寡敵眾,面對近十倍的楚軍,尤其是第二次征討楚國時,頂著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二人幾十萬兵力的威脅,硬是打到楚國的王都壽郢,率先攻入了那座王城。

    要不是肅王趙弘潤不喜濫殺,對待楚國平民頗為溫和,他的「凶名」,恐怕早已遠遠超過齊國的名將田耽。

    在整個雍丘楚營的楚兵戰戰兢兢的觀望下,肅王趙弘潤騎馬來到陣前,在離楚營一箭之地的距離下,高聲喊道:“我乃大魏肅王姬潤,今日率軍至此,討伐貴軍。若有願降者,即刻丟下兵器,離營受降……我只等一刻時,一刻時之後,我會下令進攻,到時候,爾等皆為灰灰!……勿謂言之不預!”

    說罷,他撥馬便走,看得楚軍營壘內的楚兵面面相覷。

    待等趙弘潤回到本陣後,秦少君忍不住問道:“你給楚軍一刻時,就不怕楚軍趁這段時間著手準備應戰?”

    聽聞此言,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也在旁暗暗點頭。

    “應戰?”趙弘潤聞言哂笑一聲,正色說道:“楚軍早已沒了鬥志,縱使是給他們一日光景,又何足懼哉?”

    話音剛落,韓國降將、原上黨守馮頲亦恭維道:“肅王殿下所言極是,楚軍士氣已消,唯有當頭棒喝,震懾其眾,才能使其懼而投降。”

    秦少君看了一眼馮頲,說道:“既然楚軍已無戰意,直接進攻、使其屈服豈不是更好?”

    “不不不。”馮頲連忙解釋道:“少君,中原講究「先禮後兵」,先用辭令交涉,再用武力。再者,以我大魏如今的情況而言,既然已勝券在握,若能以攻心取勝,還是儘量避免正面交鋒為好。……縱使是能因此減少一名士卒的損失,那也是好的。”

    說著,他偷偷瞄了一眼趙弘潤,見後者微微頷首,遂心中歡喜。

    沒辦法,既然已投奔魏國,那馮頲就只能牢牢抱住魏公子潤這條大腿,搞不好,他日後還能在魏國混得風生水起呢。

    在旁,桓王趙弘宣與其幕僚周昪暗自打量著馮頲,為馮頲迅速適應了魏人這個「新的身份」而感到意外。

    而此時,趙弘潤亦肯定道:“馮頲說得不錯,此戰我軍已勝券在握,當盡可能避免無謂的犧牲。”

    說到這裡時,他不由想起了韓國的雁門守李睦,也想起了那場讓他後悔不已的『甯邑之戰』——若早知南梁王趙元佐胸有成計,他絕對不會讓麾下軍隊與李睦、樂弈、暴鳶三人麾下的軍隊死磕,害得秦魏聯軍損失慘重。

    越想這事,趙弘潤就越恨南梁王趙元佐:倘若南梁王趙元佐當時能稍稍透露一下退敵的策略,他秦魏聯軍會損失那般多的兵馬麼?

    暗自搖了搖頭,趙弘潤將心中的諸般煩惱拋之腦後,下令道:“傳令翟璜、南門遲等人,令其上前喚降!”

    “遵令!”

    片刻之後,翟璜、南門遲等商水軍的將領們,便帶領諸多商水軍士卒,來到楚軍營壘前方,高聲呼喊,勸說營壘內的楚軍歸降。

    “營內的楚東兄弟,莫要再執迷不悟了,這場仗你們已經輸了,肅王殿下麾下,仍有多達幾十萬秦魏聯軍即將抵達此地,你們真以為還能守得住麼?”

    “是啊,趕快出營降順吧。”

    “願意投降的人,日後不妨與家人搬遷到我商水邑,那裡皆是我楚地魏人的同胞,無有苛捐雜稅,田租……”

    “趕快出營投降吧,莫要再為楚東貴勳賣命了,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你們的生死……”

    “莫要擔心家中的親人,此戰楚國戰敗,有肅王殿下為你等出頭,楚東的貴勳絕不敢加害他們。”

    “投奔我商水軍,我商水軍中哪怕是一名士卒,在商水邑內皆有屋有田,還有胡人、巴人奴隸幫忙料理農事……”

    不得不說,商水軍,原本就是楚人出身,因此由他們出面勸降,效果比魏國除鄢陵軍外任何一支軍隊都要好。

    不過更要緊的,還是商水軍的豐厚待遇。

    這個待遇別說令楚軍營壘內的楚兵怦然心動,就連秦國的黥面軍、魏國的北一軍亦頗為羨慕。

    有房屋田舍、有家禽家畜,還能買到強壯的胡人、巴人奴隸幫忙打理農事,這是何等的待遇?

    在商水軍的勸降下,楚軍營壘內一片騷亂,或有十幾名楚兵不顧營內楚將的呵斥、怒駡,丟下兵器跑出營壘,隨即在商水軍士卒的指揮下,暫時遠離戰場。

    見終於有人冒頭,越來越多的楚兵選擇了選擇了出營投降,以至於當一刻時之後,投降的楚兵竟已多達數萬人。

    儘管這數萬楚兵,九成九皆是糧募兵,但這些人的投降,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在士氣方面給了楚軍致命一擊。

    終於,一刻時過去了,當趙弘潤下令全軍進攻時,楚軍已幾乎戰意,簡直是望風而降。

    只要是魏軍經過的地方,楚軍士卒紛紛丟下兵器,跪地投降。

    號稱百萬的楚國大軍,大勢已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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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6
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36:43
第1253章:十面埋伏

  人,是群居的生物,因此雲從,是人的天性。

    即便起初在商水軍士卒們的勸降下,絕大多數的楚軍仍然因為顧忌重重,扭扭捏捏不願做出投降的舉動,但待等魏軍大舉進攻、待越來越多的楚兵紛紛望風而降時,許多楚兵亦不再遲疑,主動丟棄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霎時間,十幾萬、二十幾萬楚兵跪地投降,這等驚人的場面,讓秦少君、陽泉君贏镹等秦軍兵將簡直難以理解。

    “楚人竟然這般沒骨氣?”陽泉君贏镹喃喃說道。

    聽了這話,在陽泉君贏镹身邊的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遂出言解釋道:“肅王殿下曾說過,楚國的政策畸形,下位者犧牲流血,可能到最後連一口湯都喝不到,而上位者卻能坐享其成。在貴國,賤戶可以憑藉軍功提高爵位,最後身居高位;在我大魏,平民亦能通過軍功、考舉,平步青雲,成為新貴族;但在楚國,這些想都不要想,一個人的出身,就註定了他的命運……”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舉例說道:“我投奔大魏,經數年之久,位列上將,與百里跋、司馬安等諸位大將軍平起平坐,可若是在楚國,我花十幾年、二十幾年功夫,建立無數功勳,最多也只是兩千人將。”

    “果真?”陽泉君贏镹不可思議地反問道,畢竟在他看來,伍忌可是難得的猛將,似這等猛將,在楚國竟然連一個將軍都混不上?

    面對陽泉君贏镹的反問,伍忌苦笑不語。

    楚國,是血統高貴的楚人所把持的國家,並非是楚國平民的國家,這一點,無論在楚東或者楚西,都是共識。

    因此在楚國,也幾乎不會有什麼士卒上陣時喊什麼保家衛國的口號,因為這些士卒上戰場只是為了混一份軍餉、混一份口糧,豈是真心為了楚東的貴族而戰?

    “難以置信。”陽泉君贏镹搖了搖頭。

    要知道,縱使是在二十幾年前的秦國,也就是衛鞅還未提出軍功爵制的時候,秦國對待本國平民的政策都不會像楚國這樣刻薄,真虧這樣的國家還能存活到如今。

    就當陽泉君贏镹與伍忌交談的時候,秦魏聯軍已大舉侵入楚軍營壘,這支由三萬北一軍、四萬商水軍、三千鐵鷹騎兵以及五千黥面軍組成的聯軍,勢如破竹地殺入營壘腹地,期間遇到的楚國糧募兵,幾乎九成九皆望風而降。

    甚至於,就連楚國的正軍,亦在那些投降的糧募兵的帶動下,出現了大批投降的情況。

    面對著這兵敗如山倒般的局勢,縱使是壽陵君景舍也無力挽回局面,唯有立刻下令全軍突圍。

    此時,『鄣陽君熊整』、『彭蠡君熊益』等楚東貴族的代表哪裡還敢與魏軍提出交涉,逃命還來不及呢。

    “報!……有數萬楚軍向南突圍!”

    待壽陵君景捨下令立即突圍後,趙弘潤便收到了幾路楚國正軍向南逃離的報訊。

    微微一思忖,他下令道:“傳令南門遲,命他率兩萬商水收編降兵,其餘軍隊,追擊南撤的楚國軍隊!”

    “遵令!”

    於是乎,秦魏聯軍像是一陣風般席捲過整個戰場後,毫不戀戰地開始追擊南撤的楚軍——相比較紛紛投降的楚國糧募兵,跟隨著壽陵君景舍南撤的,那才是楚軍的核心軍隊,本著『除惡務盡』的心思,趙弘潤豈會眼睜睜看著這些軍隊安然返回楚國?

    面對著秦魏聯軍的窮追不捨,壽陵君景舍等人毫無辦法。

    而此時,在雍丘一帶的北丘,叛將南宮垚遠遠看到楚軍營壘一片混亂,黯然長歎一聲『楚軍大勢已去』,便放棄救援楚軍,率領軍隊返回睢陽,準備在睢陽擴充軍隊,以應付來自魏軍的征討。

    “報!睢陽軍撤離!”

    片刻工夫後,南宮垚率軍撤離雍丘的消息,便傳到了距北丘不遠的睢陽新軍大將陳狩耳中。

    對於南宮垚蛇鼠兩端的做法,陳狩深表不屑。

    『此時撤兵,是打算回歸睢陽吧?嘿!待等南宮回到睢陽,看到桓虎那傢伙已襲了城池,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想到這裡,陳狩心中暗樂。

    原來,桓虎前幾日于戰場上陰奉陽違放游馬軍過境後,知道此舉無異於與南宮垚撕破臉皮,遂與陳狩合計,讓陳狩率領大軍繼續留在雍丘一帶,麻痹南宮垚,而他本人,則星夜返回睢陽。

    要知道在睢陽,桓虎的同黨、同為魏國通緝犯的原阜丘眾首領金勾,手底下可還有不少隱賊勢力呢,只要桓虎借南宮垚的名義騙得城中守將的信任,未嘗不能將睢陽奪到手中。

    不得不說,桓虎不愧是果斷狠辣之人。

    『既然南宮垚率軍撤離,那我留在此地也沒有必要了。』

    想到這裡,陳狩當即下令麾下睢陽新軍撤離雍丘戰場。

    他知道,待等他與南宮垚的軍隊皆返回睢陽縣後,待等南宮垚發現睢陽縣已被桓虎佔據後,他們這兩支同樣冠名睢陽軍的軍隊,怕是免不了還有一場大戰。

    當然,對此陳狩毫不擔心,畢竟在他看來,睢陽軍雖然比他麾下新軍精銳地多,但只要他能殺了南宮垚,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以他的武力,擊殺南宮垚,這有什麼難度麼?

    輕而易舉!

    在啟程前,陳狩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雍丘戰場,他不禁又想到了前幾日在戰場上相逢的沈彧。

    不得不說,陳狩連肅王趙弘潤都不畏懼,但是對於沈彧,他著實心中有愧。

    『欠你的這條命,日後我終究會還給你的……在此之前,可別輕易就被楚人給殺了。』

    在心中默念了一番,陳狩揮手下令:“傳令下去,全軍撤退!”

    而于此同時,陳狩心中所想的沈彧,正率領數千商水軍預備兵,與商水軍副將翟璜合兵一處,驅趕追擊潰逃的楚軍。

    雖然諸路楚國正軍且戰且退,力求保全軍隊,但在秦魏聯軍的總攻勢下,毫無士氣可言的楚軍可謂是節節敗退。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楚國正軍在看不到存活生機的情況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由於商水軍的士卒,九成九都是投奔魏國的原楚人,因此,倒也沒有難為這些曾經的同胞,接受了對方的投降。

    甚至於,魏將翟璜等人,還唆使這些投降的楚軍一同追擊壽陵君景舍的軍隊,許下『若立下功勳便可加入商水軍』的承諾,使得成千上萬的楚軍臨陣倒戈,加入到了商水軍的追擊隊伍中,使得商水軍就像是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不過相比較在後隊收編楚國降卒、悶聲大發財的商水軍,魏方其餘幾路軍隊更為耀目。

    其中,三千鐵鷹騎兵率先立功,秦將烏釗擊殺彭蠡軍大將『周征』,田猛生擒『彭蠡君熊益』,孟悅陣斬楚將田革,迫使彭蠡軍紛紛跪地投降。

    隨後,由秦將王陵率領的黥面軍,擊潰楚軍留下斷後的壽陵軍、新陽軍、溧陽軍,『費興』、『孫柏』、『麻武』等幾名楚將皆被亂軍之中,被黥面軍士卒亂刀砍死,斬下首級。

    縱使是作為友軍的北一軍,亦被黥面軍的悍勇所震驚,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五千黥面,將數萬楚軍追殺地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而待楚軍逃到『杞qǐ縣』一帶的土崗時,魏將韶虎率領兩萬余魏武軍從埋伏地殺出,配合秦魏聯軍,對楚軍展開兩面夾擊。

    楚軍不敢戀戰,唯有丟下一支軍隊殿后,火速撤離,沒想到僅過十幾裡,就被魏將龍季、羿孤分別率領一支魏軍阻截,又敗了一陣,丟下無數士卒。

    而待等楚軍臨近襄邑時,再次遭到魏將百里跋的伏擊,使得楚軍都不敢撤到襄邑,唯有繼續向南突圍。

    四月初五,駐守『圉縣』的楚國上將軍項末,得知壽陵君景舍率領的幾十萬大軍在雍丘遭到慘敗,心中大驚,慌忙率軍趕來支援,總算是讓壽陵君景舍喘了口氣。

    但好景不長,沒過幾個時辰,肅王趙弘潤便攜數十萬秦魏聯軍與楚國降軍追擊而來,那好大的聲勢,就連上將軍項末都感到震驚。

    不得不說,對於魏公子潤的滾雪球戰術,楚國上將項末已並非首次領教,記得上回交鋒時,亦是這般:最初只有五萬兵的魏公子潤,待等戰役結束後,居然暴增到將近二十萬,這種打仗方式,讓項末歎為觀止。

    見不能力敵,項末亦配合壽陵君景舍一同撤退,自四月初五至四月初七,倉皇撤回本國的楚軍,可謂是險阻重重。

    因為非但身背後有肅王趙弘潤率領的秦魏聯軍追擊他們,前方,亦有先前被楚軍佔領的城池的魏國軍民,自發組織,落井下石。

    四月初八,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率軍逃到『陽夏』,原本是希望從陽夏南方的『平輿邑』撤回本國,但遺憾的是,卻遭到了商水軍魏將『穀粱崴』的阻擊。

    此時,楚『平輿君熊琥』的軍隊,就駐紮在『陳縣』以北,距離陽夏不過三十裡,但是,平輿縣熊琥卻對壽陵君景舍、上將軍項末率領的這支「楚東軍隊」的艱難處境視而不見,絲毫沒有救援,或者對商水邑施壓的意思。

    見此,壽陵君景舍唯有轉投苦縣,沒想到,苦縣的屈氏一族落井下石,聚集兵力堵在河岸,生生不讓楚軍過河。

    無奈之下,壽陵君景舍麾下的楚東軍隊唯有折道往東。

    然而在經過宋地的時候,他們又遭到了宋地叛軍首領宋雲的襲擊,甚至於到泗水郡的時候,魯國的軍隊與齊國名將田耽,亦各自率軍阻擊,讓楚東軍隊損失慘重。

    待等到臨近五月,壽陵君景舍率軍突破重重圍堵,回到楚國邊境時,他麾下百萬軍隊,竟只剩下寥寥萬把人。

    “哎!諸罪在我!”

    一聲長歎,壽陵君景舍在楚水河岸拔劍自刎。

    魏洪德二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壽陵君景舍兵敗歸國,自思罪孽深重,于楚水畔拔劍自刎,享年四十二歲。

    至此,楚國『三天柱』,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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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4章:後續

    時間回溯到洪德二十三年四月初四至初七,即肅王趙弘潤在其五王叔禹王趙元佲的委任下,接替後者主持與楚國軍隊的最後一仗,且設下「十面埋伏」之策,率諸路魏軍連番阻擊企圖帶領殘兵撤回楚國的壽陵君景舍,讓百萬楚軍節節敗退。

    此後,肅王趙弘潤攜秦少君、陽泉君贏镹、桓王趙弘宣,還有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魏將,分頭繼續追擊敗退的楚軍,就連駐守『圉縣』的楚國上將項末,都迫於形勢,不得不與率兵與壽陵君景舍匯合,一同撤回楚國。

    而這,使得百萬楚軍再無扭轉敗局的可能。

    四月初五,在已確定『雍丘之戰』勝利的情況下,魏將沈彧一邊遵從肅王趙弘潤的命令,繼續追擊楚軍,一邊派人即刻返回『陳留』,將此戰大捷的喜訊回稟他的老師,即禹王趙元佲。

    大約兩個時辰後,待等沈彧派出的親衛,騎著快馬回到陳留,求見禹王趙元佲,將這個喜訊報之這位王爺時,禹王趙元佲已在陳留縣衙內的書房,寫好了準備呈遞大樑的捷報。

    倒不是為了搶功,只是禹王趙元佲很清楚,為了去年至今年的這場大戰,魏國上下可謂是竭盡了戰略資源,說得難聽點,舉國上下的國人,都在勒緊褲腰帶支持這場戰爭。因此,及早將這個好消息呈遞大樑,由大樑朝廷出面向全國報訊,即能鼓舞民心,同時也能停止已無必要的戰器打造。

    畢竟為了這場戰爭,非但大樑的冶造局與兵鑄局一日十二個時辰趕工,就連各地方貴族、世家的私人軍械作坊,亦日夜不停地打造兵器、甲胄,這些實際上可都是在透支魏國的經濟,因此自然是越快停止越好。

    至於贏得這場勝利,禹王趙元佲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畢竟他都為趙弘潤鋪墊好了,只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這種情況下,肅王趙弘潤實在沒有輸的可能。

    區別僅在於,在這最後一仗,魏國仍需付出怎樣的代價來摧毀壽陵君景舍最後的反抗之心,僅此而已。

    而隨後,在得知肅王趙弘潤利用其個人在楚人中的威望,以及商水軍士卒以自身作為例子,對雍丘一帶五十幾萬楚軍的勸降,最終擊潰了楚軍的鬥志,使得楚國軍隊迫於形勢望風而降時,禹王趙元佲心中大喜,連聲稱讚。

    大概是稱讚肅王趙弘潤在如此優勢的局面下,依舊沒有貪功冒進,穩紮穩打地利用攻心之策瓦解楚軍最後一絲士氣,使魏軍減少了傷亡,同時也讓壽陵君景舍再無力挽狂瀾的可能。

    似肅王趙弘潤這等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在勝利即將來臨時,還能如此穩重,禹王趙元佲感到十分欣慰,暗贊:不愧是我姬趙氏年輕輩的翹楚!

    在遣退了前來報喜訊的沈彧親衛後,禹王趙元佲又將剛剛寫好的捷報反復仔細看了看,然後就派人送往了大樑。

    此後兩日,陸陸續續又有許多捷報送到陳留,這個說收編了多少多少楚國降卒,那個說乘勝追擊,擊潰了多少楚軍,斬殺了哪位知名的楚國將領,聽著這些令人振奮的捷報,縱使是禹王趙元佲都為楚國感到一絲憐憫:此戰之後,恐怕楚國日後至少三五年內難以恢復元氣。

    雖說楚國地廣人密,但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此戰楚國戰死的將領不計其數,就連邸陽君熊商也被游馬軍百人將『石進』所殺,真不知他日楚王熊胥得知此事後,會是怎樣痛心疾首的表情。

    不過讓禹王趙元佲感到驚異的是,待等到四月初五、初六前後,當肅王趙弘潤先後收復『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縣城後,他本人便不再率領軍隊繼續追擊楚軍,就連商水軍也有將近七成退出了追擊楚軍的行列。

    這讓禹王趙元佲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就派人親衛前往打探。

    大概一日後,那幾名親衛返回陳留,告訴禹王趙元佲:“肅王殿下正率商水軍與楚軍降卒,在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縣搶種穀物。”

    聽聞此言,先前哪怕聽到壽陵君景舍麾下五十萬大軍潰敗亦不為所動的禹王趙元佲,終於面色動容,在神色複雜地思忖了一番後,長歎一口氣。

    是的,新年的春播,最好是在四月初就播種,否則,一旦誤了播種的時節,將會嚴重影響當年的收成。

    而這件事,雍丘戰場上二十幾萬魏方軍隊,居然就只有肅王趙弘潤在考慮,就連他趙元佲,先前也只是想著如何儘快向大樑報訊,想著如何善後。

    第一次,禹王趙元佲心生一種『我不如他』的感覺。

    當然,禹王趙元佲素來心胸寬廣,否則也不會視權利、地位無物,在當初輔助趙元偲登上大位後,便功成身退、隱居養傷,因此,雖然有些慚愧,但趙元佲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當即命人通報全城,讓全城百姓搶種穀物。

    要知道,為了這場戰爭,魏國的經濟底子已變得千瘡百孔,市面上的米價比往年都上漲了不止一倍,倘若今年魏國的收成不佳,那麼,即便戰勝了楚國與韓國,魏國亦將面臨一場比戰爭更可怕的災難。

    一日後,即四月初七,禹王趙元佲派往大樑送遞捷報的信使,便火速趕到了魏國王都大樑,憑藉禹王趙元佲的私印,那名信使很榮幸地進入了皇宮,得到了魏天子趙元偲的親自召見。

    當時,目前已移居『甘露殿』的趙元偲,在這座宮殿召見禹王趙元佲的信使。

    經大太監童憲的轉遞,趙元偲看到了弟弟禹王趙元佲的親筆書信,得知魏軍已在雍丘大敗壽陵君景舍的百萬大軍,心中憂愁頓時消退,萬般歡喜,就連精神都為之振奮了一些。

    如何不歡喜?

    要知道,這場戰爭中魏國最大的三個威脅:秦國已與魏國結盟;韓國因為太原、雁門、代郡三地有林胡、匈奴大舉入侵,被迫撤兵,據前段時間南梁王趙元佐送回來的捷報,魏軍已展開全面反擊;而近幾日,駐軍雍丘、進逼大樑的楚國百萬大軍,亦被禹王趙元佲、肅王趙弘潤擊潰。

    雖然據禹王趙元佲戰報中所言,叛將南宮垚並未受誅,率軍返回了睢陽,可這相比較秦、韓、楚三方威脅,又算得了什麼?

    在解除了秦、韓、楚三方威脅後,區區南宮垚,何足掛齒?只要能想辦法籌集一批糧草,朝廷隨時可以征討南宮垚,將那個背棄魏國的傢伙擒殺。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忠心耿耿的大太監童憲頭一個恭賀。

    “哈哈哈。”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趙元偲感覺今日精神無比振奮,滿臉紅光地吩咐道:“童憲,速速令內侍監將這個喜訊報之全國,讓國人得以喜賀此戰大捷!”

    “是!”

    童憲笑容滿面地應道。

    僅僅一個時辰,諸大樑朝廷官員率先得知這個喜訊,紛紛彈冠相慶。

    同時,冶造總署與兵鑄局的作坊,也暫停了趕造軍械,畢竟在這些日子裡,冶造總署與兵鑄局的工匠們日夜趕工,早已精神憔悴,全憑著保家衛國的一口志氣強撐著。

    而如今,國難化解,這些工匠們繃緊的精神難免也垮了下來,甚至據說,有些工匠在放工後大病一場,嚇得冶造總署的署長王甫請來城內的醫師到處跑,為這些工匠診斷病況。

    結果無他,皆是積勞成疾而已。

    四月上旬至四月中旬,魏軍戰勝韓軍、楚軍的喜訊,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傳遍了全國各地,無數國人湧上街頭,慶賀這場艱難的勝利。

    值得一提的是,待等到四月中旬的時候,韓國派來了使節,正是當初與肅王趙弘潤有過一面之緣的韓國士大夫韓晁、趙卓二人。

    此時,先前出使秦國的禮部尚書杜宥,已返回了魏國,遂在禮部本署接見了這兩位韓國使節。

    韓晁、趙卓二人的來意很簡單,無非就是與魏國媾和停戰而已,畢竟目前,非但有南梁王趙元佐、魏將薑鄙分別攻打韓國的邯鄲郡與代郡,還有林胡、匈奴等異族乘機犯境,雖然說雁門守李睦第一時間率領雁門軍返回了雁門,主持大局,但面對著已經擴散的異族兵禍,縱使是雁門守李睦,短時間內也難以穩定局勢。

    更要命的是,韓國北方的東胡似乎也聽說了『太原』、『雁門』、『代郡』三地的事,在邊境聚集兵力,多半是打著趁火打劫的主意。

    在這種種威脅下,韓國唯有向魏國求和,讓南梁王趙元佐與魏將薑鄙分別撤兵,只有取得魏國的諒解後,韓國才能抽調兵力,抵禦林胡、匈奴、東胡等外族。

    而趙元偲也是清楚這一點,因此,故意以『抱恙』作為藉口,拒不傳召韓晁、趙卓兩位韓國——雖說魏國的經濟底子也因為這場戰爭變得千瘡百孔,無力複征韓國,但若不趁機狠狠敲韓國一筆竹杠,怎麼對得起這場艱難的勝利?怎麼對得起在這次戰爭期間犧牲的諸多魏軍兵將呢?

    畢竟戰後的撫恤,不知還要花掉魏國多少財富,倘若能從韓國這邊敲竹槓取得一些戰爭賠款,也利於魏國恢復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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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5章:韓國求和

   在收到禹王趙元佲送來的捷報的當日,趙元偲選擇在凝香宮下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思念兩個兒子的沈淑妃。

    畢竟沈淑妃的大兒子趙弘潤,前些日子從秦國率軍返回大樑時,只是在大樑城郊的『浚水營』駐紮了兩日一宿,便迅速趕往雍丘,在此期間除了派人進城向沈淑妃報了個平安,連城門都沒進。

    沒辦法,身為一軍主帥,趙弘潤必須以身作則,畢竟思念親人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

    正因為如此,儘管有大兒子前來報平安,但沈淑妃依舊十分思念兩個兒子,此時趙元偲到凝香宮下榻,向沈淑妃告知『雍丘大捷』的喜訊,同樣也是告訴後者:你兩個兒子即將凱旋而歸。

    幾日後,韓國使節韓晁、趙卓再次懇請求見魏天子趙元偲,但仍舊被趙元偲借『身體抱恙』拒絕。

    無奈之下,韓晁、趙卓唯有花錢打通化解,走雍王弘譽這條路子,畢竟此時在大樑,魏天子趙元偲已逐漸遠離朝政,由雍王弘譽攝政,雖然雍王弘譽仍然沒有獲得『太子』、『儲君』的尊貴頭銜,但實際上的權柄,已與太子楚軍無異。

    如今雍王弘譽所欠缺的,只是一個公佈于眾的名分,在沒有確實得到『太子』、『儲君』這個尊貴的頭銜前,倘若他出現什麼嚴重過失,魏天子還是有可能隨時罷免的——罷免太子,與罷免攝政的皇子,後者遠遠不如前者影響大。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雍王弘譽嚴厲警告府上的門人以及他的親眷們,絕對不允許收受韓使韓晁、趙卓二人的賄賂,畢竟他此時距離儲君就只有一步之遙,似襄王弘璟、慶王弘信,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巴不得他犯錯呢。

    因為一些賄賂導致名聲受損,甚至被襄王弘璟、慶王弘信借機攻訐,雍王弘譽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

    於是乎,韓晁、趙卓二人送到雍王府的幾箱財寶,皆被雍王府的府衛退回驛館。

    同樣退回財寶的,還有趙弘潤的肅王府。

    雖然肅王趙弘潤本身目前並不在大樑,但韓晁、趙卓二人豈敢落下這位魏公子?因此,他倆置備了一份與贈送雍王弘譽的禮物一模一樣的厚禮,親自送到了肅王府。

    而在肅王府當家的,乃是趙弘潤的小夫人羊舌杏,雖然羊舌杏是弱質女流,但也明白這份厚禮萬萬收不得,否則會給她的夫君惹來閒言閒語。

    因此,羊舌杏便命府上的肅王衛,將這份厚禮也送還了驛館。

    雍王弘譽的路子走不通,肅王弘潤的路子也走不通,韓晁、趙卓兩位韓使急得六神無主,到處花錢希望打通關節,結果除了被幾個自稱掮客的大樑本地無賴騙走了一些錢財外,沒有絲毫收穫。

    也難怪,畢竟這場仗,韓軍總帥、康公韓虎那可是打著『覆亡魏國』的口號率軍來攻的,遠不止攻佔魏國幾座城池那麼簡單,在這種情況下,大樑城內那些有頭有臉的貴族、朝臣,怎麼敢、怎麼會收取韓人的賄賂?

    哪怕其中有一些見財起意的無良貴族,最後還是收取了韓晁、趙卓二人呈遞的賄賂,也只是打著『光收錢、不辦事』的主意——為韓人說話?在魏天子還未透露口風前,這屬於嚴重的****,只要是有腦子的貴族與朝臣,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為了一些錢財為韓國說項。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士大夫韓晁想出了一個「狠招」,他與同為使節的趙卓,一同帶著被捲舖蓋,住在了皇宮正門口,在那裡用飯、在那裡睡覺,美其名曰:隨時等候魏王召見。

    對於這種無賴的做法,守衛皇宮的禁衛軍亦是哭笑不得。

    任由韓晁、趙卓二人吧,有礙觀瞻;可若是要強行驅逐吧,對方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韓國使臣,倘若禁衛軍強行驅逐的話,日後傳出去,天下人反而會指責魏人不懂禮儀,連對待他國使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於是,禁衛軍只好將這件事稟告魏天子趙元偲。

    不得不說,魏天子在聽說此事後,亦是啼笑皆非,畢竟韓晁、趙卓二人也是韓國素有名望的士大夫,如今為了求見他,做出這種無賴之舉,這著實讓人感到意外。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韓國目前的處境的確很艱難,否則,似韓晁、趙卓這兩位韓國的士大夫,斷然不會自毀顏面、做出這種無賴般的無奈之舉。

    待等到四月十五日前後,韓使韓晁、趙卓二人已在大樑汴京宮的正門外風餐露宿了整整五日,哪怕有一日天下小雨,這兩位韓國使臣依舊正襟危坐在宮門前,對附近一些得知此事後前來看熱鬧的魏人視而不見。

    在得知此事後,魏天子趙元偲在稍一思忖後,終於決定召見這兩位韓國使臣。

    畢竟對方已經如此低聲下氣,若他還絲毫不給對方面子的話,這就太過了。

    於是,魏天子趙元偲命人知會禮部,由禮部尚書杜宥牽頭,傳召韓晁、趙卓二人。

    守得雲開見月明,韓晁、趙卓二人歡天喜地地帶著鋪蓋卷回到驛館,在沐浴更衣之後,跟隨禮部官員入宮參見魏王。

    說是參見魏王,但實際上,與韓晁、趙卓二人打擂臺的,乃是戶部尚書李粱與禮部尚書杜宥。

    仗著己方是「戰勝國」、且韓國目前局勢艱難,戶部尚書李粱獅子大開口,吐出一條條割地賠款的條件,聽得韓晁、趙卓二人不由地頻繁擦汗。

    “李粱大人,這些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能否減輕些許?”韓晁艱難地懇求道。

    戶部尚書李粱聞言冷笑道:“貴國與我大魏三次戰爭,皆由貴國挑起,更有甚者,此次戰事,貴國背棄協議,失信於天下,悍然出兵攻打我大魏,幸虧我大魏歷代先王英靈護佑,不使我魏人國破家亡。……如今貴國求和,若輕易與之,叫我等如何面對舉國千千萬萬的國人,如何面對前線浴血奮戰、不顧傷亡的英勇軍士?”

    在旁,禮部尚書杜宥,亦有違他平日光明磊落的形象,陰測測地說道:“或許,兩位尊使更希望與肅王殿下洽談此事……兩位尊使也不用著急,九日前,肅王殿下已在雍丘擊潰壽陵君景舍百萬楚軍,此刻正在一路追擊楚軍,倘若這回肅王殿下無閒情逸致反攻楚國的話,不日即可回歸大樑,到時候,兩位尊使不妨與肅王殿下洽談。”

    這一番話,聽得韓晁、趙卓二人臉都白了。

    他們豈會不知,杜宥口中的『肅王殿下』,即是他們韓人口中的『魏公子潤』。

    雖然在趙弘潤看來,『甯邑之戰』其實沒有必要,是他被南梁王趙元佐給坑了,但是韓人並不這樣看待。

    『甯邑之戰』在韓國引起的騷亂不安,那是非常嚴重的,畢竟在那場戰事後,韓國的雁門守李睦、北燕守樂弈,再加上上將軍暴鳶,集三位『北原十豪』豪將,且其中兩位還是從來沒有敗績的李睦與樂弈,都沒有戰勝那位魏公子潤,只與對方打了一個平手,可想而知韓人在得知此事後的恐慌。

    一個魏公子潤,就能力敵李睦、樂弈、暴鳶三大豪將,那麼,再加上南梁王趙元佐、魏將薑鄙、臨洮君魏忌、大將軍司馬安等諸魏國的名帥名將呢?就憑如今被林胡、匈奴、東胡趁火打劫的韓國,擋得住魏國的精兵猛將麼?

    更要命的是,此次在山陽縣時,那位魏公子潤也不曉得是因為震怒于韓國豪將劇辛的『破城後縱兵三日』命令,還是因為韓國此前背棄了與魏國的協議的關係,非但下令處斬了劇辛,還坑殺了兩萬韓兵,這無異于給韓國傳達了一個訊息:魏公子潤對韓國很不滿!相當不滿!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等魏公子潤徹底擊潰楚國軍隊返回大樑,到時候的情況肯定會更加糟糕——雖然李粱、杜宥二人對他們也很不客氣,但比起已對韓國抱持強烈不滿的魏公子潤,肯定還是要好得多的。

    『必須在魏公子潤返回大樑之前,與魏國簽署媾和協定。』

    韓晁、趙卓二人不約而同地想道。

    看著這二人誠惶誠恐的模樣,戶部尚書李粱與禮部尚書杜宥不留痕跡地對視了一眼,暗下偷笑:縱使肅王趙弘潤此刻不在大樑,亦唬地韓晁、趙卓這兩位韓國使節誠惶誠恐、如坐針氈,真不知這二人若是見到本尊,會是什麼表情。

    最終,在禮部尚書杜宥祭出了『肅王趙弘潤』這個恐嚇威脅後,韓晁、趙卓二人,再不敢對戶部尚書李粱提出的種種要求有什麼異議,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巨額的賠款。

    但是,韓晁懇求這份賠款,以「歲幣」的方式,每年陸陸續續支付給魏國,畢竟一下子就籌集如李粱所言的巨額賠款,縱使是韓國也支付不起。

    最後雙方達成協議,當年,先由韓國支付相當於其國約四成稅收的賠款,持續兩年;待第三年,額度降為約韓國稅收的三成,再持續兩年;待第五年,韓國當支付約本國稅收的兩成賠款,持續五年——整整十年的賠款年限。

    當然,事實上雙方都清楚,這份賠款協議,九成九是收不到十年的,因為待等過幾年韓國恢復元氣後,拒絕賠付,難道魏國還要因此出兵攻打麼?出兵的花費可能就不止這個數目。

    因此真正的賠款額度,主要還是頭幾年,這幾年韓國勢弱,沒有辦法只能賠付。

    而除了賠款以外,魏天子趙元偲要要求韓國割讓邯鄲郡的『中牟』,相比較賠款,這個要求對韓國的威脅更大,這意味著,韓國日後面對魏國上黨郡方向,將失去太行山這個天然險阻,魏軍隨時可以兵出中牟,進逼邯鄲。

    但礙於形勢比人強,韓晁、趙卓二人只能咬牙答應。

    至此,魏韓兩國停戰,第三次魏韓北疆戰役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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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6章:四月

   四月十五前後,在韓國使臣韓晁、趙卓二人的努力經營下,魏國朝廷終於同意媾和,由禮部尚書杜宥主持,簽署了與韓國的停戰條約。

    隨後,又經過韓使韓晁、趙卓二人的懇求,韓國於簽署停戰條約的當日,便向身處北疆的南梁王趙元佐送遞了書信,命其停止繼續進攻韓國。

    四月十七日,韓使韓晁、趙卓二人帶著簽署的條約回歸韓國王都邯鄲,將條約呈遞于釐侯韓武。

    當時,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皆因為魏國在此次和談中的獅子大開口感到震怒,但正所謂形勢比人強,韓國若想抽調國內兵力前往太原、雁門、代郡三地阻擊入侵國家的林胡、匈奴甚至是東胡,就必須與魏國和談,否則,若魏國趁機落井下石,搞不好韓國當真會有覆亡之險。

    當然,魏國並不會那樣做,這是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心知肚明的事。畢竟中原各國雖然相互征伐,但正所謂肉要爛在鍋裡,縱使魏人因為這場戰爭憎恨韓國,也不可能會真心引林胡、匈奴等異族入主中原之地。因此,魏國同意和談這是必然的事,關鍵僅在於韓國將賠付怎樣的代價而已。

    話說回來,這次韓國將賠付的代價確實有點重,不過相比較「歲幣」,更讓韓國感到威脅劇增的,還是割讓『中牟』這件事。

    要知道,中牟若割讓給了魏國,日後一旦魏韓兩國再次發生戰亂,韓國的邯鄲郡,將要同時面對來自河內、上黨兩個方向的進攻,太行山這個天然險阻,將不復存在。

    但罵歸罵,最終,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還是商議決定,先將『中牟』移交給魏國,換取魏國南梁王趙元佐的退兵。

    由於林胡、匈奴、東胡的威脅,韓國的動作很快,兩日後便將中牟移交給了魏國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鎮反軍。

    在此期間,一些不願被魏國統治的中牟韓人,紛紛變賣家產,離開了這座城池。

    四月十七日前後,魏國的南梁王趙元佐,遵照大樑朝廷的政令,從韓軍手中接管了中牟,在此地留下五千兵力駐守,隨即便迅速撤離。

    同期,似韓國上將軍暴鳶、蕩陰侯韓陽等人,迅速重整邯鄲軍,支援太原、雁門、代郡三地的戰事。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這場戰事的失利,使得康公韓虎在韓國國內的威望劇跌,在韓使韓晁、趙卓二人帶回邯鄲的「魏國國書」中,魏方用強烈且尖銳的言辭指責康公韓虎背棄當年的『邯鄲協議』——儘管魏國朝廷明知不可能讓韓國交出「康公韓虎」這個反魏戰亂分子,畢竟康公韓虎曾一度是韓人心目中的英雄,但必要的外交辭令,禮部尚書杜宥還是不會放棄的,用一番激烈、尖銳的言辭聲討此事。

    由於這場戰爭,康公韓虎並沒有像先前承諾的那樣,帶給韓國的貴族利益,且又因為戰敗的關係,讓韓國蒙受的慘重的損失,因此,在釐侯韓武有意無意的趁機打壓下,康公韓虎不得不暫時淡出朝野避避風頭,這使得釐侯韓武在韓國的權柄劇增,已隱隱成為攝政王一般的存在。

    而此時在河東郡、太原郡境內,秦魏聯軍與韓軍的交鋒也早已結束,面對著秦將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王齕以及魏將司馬安、聞續、臨洮君魏忌等擅戰將領統領的秦魏聯軍,韓將『太原守樂成』與『陽邑侯韓徐』節節敗退。

    說起來,當韓將樂成、韓徐二人兵敗撤回邯鄲郡時,林胡早已聚眾入侵太原郡,這使得樂成、韓徐二人大驚失色:前有胡兒、後有秦魏之兵,如之奈何?!

    而追擊樂成、韓徐二將的秦魏聯軍,亦對這件事感到頗為驚愕,尤其是魏將司馬安,他對林胡這種趁火打劫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滿。

    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河東秦魏聯軍的主帥、武信侯白起,在攻入太原郡境內後,便停止了繼續進兵,幾番派人前往打探情況,想看看林胡究竟想做什麼——這也是魏將司馬安的心思。

    一直到三月底,待等當時身在山陽的肅王趙弘潤得知了南梁王趙元佐那一招狠毒計謀後,親筆寫了一份書信派人送到河東的秦魏聯軍手中,當時,武信侯白起、長信侯王戩、臨洮君魏忌,還有司馬安、王齕等將領,這才明白『林胡進犯韓國』乃是南梁王趙元佐的陰謀,遂遵照肅王趙弘潤的命令,在太原郡按兵不動,坐看韓將樂成、韓徐等人與林胡的戰爭。

    這使得太原韓軍總算是緩了口氣,否則,倘若河東秦魏聯軍緊追不捨,即是太原守樂成、陽邑侯韓徐這等韓國的名將,恐怕也避免不了腹背受敵的局面。

    四月下旬時,已率軍攻打到雁門郡與代郡接壤處的魏將薑鄙,先得到了來自韓國邯鄲郡的書信,信中敘說『魏韓兩國已簽署停戰和約』一事。

    並且,還向魏將薑鄙出示了魏國朝廷簽署的停戰和約。

    雖然當時魏將薑鄙並沒有從那份停戰和約中看出什麼破綻,但也擔心是韓軍設計詐他,遂駐軍代郡邊境按兵不動。

    直到幾日後,由魏國禮部官員范應帶著禮部、兵部、上將軍府的撤兵文書,在邯鄲軍的保護下橫穿大半個韓國,見到魏將姜鄙時,薑鄙這才確認這個消息,對麾下北三軍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五月初,魏將薑鄙率領北三軍撤回太原郡,再從太原郡,撤回上黨郡境內,按照魏國朝廷的命令,駐紮在上黨郡北部的群山,以免此時已在太原郡成為匪患的林胡,侵入如今屬於魏國領土的上黨郡。

    而此時,河東秦魏聯軍,亦遵從魏國朝廷的命令,撤回河東郡,駐紮在『臨汾』、『安邑』一帶,關注著『西河(太原以西臨河地區)』、『太原』兩地韓軍與林胡的戰爭。

    在此期間,魏將司馬安收到了肅王趙弘潤的親筆密信,尤其關注這場韓軍與林胡的交鋒,因為趙弘潤委任他,趁機奪取西河——相比較太原郡,事實上西河,以及河西、上郡,這才是最適合放牧牛馬的天然牧場。

    但遺憾的是,在這場戰爭中,韓將樂成、韓徐等人的太原軍,在河東秦魏聯軍面前敗地太慘了,以至於此後雖然得到邯鄲軍的火速支援,短時間內也無力將入侵太原郡的林胡驅逐,更別說大敗林胡。

    於是乎,司馬安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林胡敗退,反而等到了大樑朝廷的傳召——大樑朝廷似乎有意要召集在這場戰爭中立下功勳的將領,舉辦一場浩大的犒賞大會。

    值得一提的是,就連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王齕,亦收到了魏國朝廷的邀請。

    也難怪,雖然對於韓國來說,他們仍然得應付來自林胡、匈奴、甚至是東胡的威脅,但對於魏國、對於秦魏聯軍而言,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於是乎,就在韓國軍隊在太原、雁門、代郡三地為了保家衛國與林胡、匈奴等異族浴血奮戰的時候,魏軍與秦魏聯軍這邊,立下功勳的兵將們卻收到了來自大樑朝廷的邀請,高高興興地前赴大樑,參與那場浩大的犒軍封賞。

    理所當然,大樑朝廷也向肅王趙弘潤送遞了訊息,命後者率軍返回大樑。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間還發生過一個鬧劇,那是在四月下旬,此時,楚國的壽陵君景舍,已率領殘兵撤回楚國,並且在楚水河畔羞愧自刎,可此時在魏國大樑,卻遲遲等不到肅王趙弘潤率軍凱旋而歸。

    在這種情況下,魏國朝廷可謂是慌了神,誤以為肅王趙弘潤已率領麾下軍隊反攻楚國,連忙發令想要召回這位肅王殿下,畢竟此時的朝廷戶部,其實早已負擔不起戰爭的消耗,甚至於,全國上下都在勒緊褲腰帶支持這場戰爭,因此,朝廷生怕肅王趙弘潤繼續攻打楚國,加重魏國的負擔。

    這也難怪,畢竟某位肅王殿下是有過「前科」的,無論是打楚軍、打韓軍、打秦軍,幾乎每次都要反攻到敵國的王都,恨不得次次逼迫敵國簽署城下之約。

    雖說朝廷對於這位百戰百勝的肅王殿下相當放心,可問題是,魏國已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持這位肅王殿下繼續征討楚國啊,國內的米糧市價已上漲一倍,這就足以說明魏國國內此時是多麼的窘迫。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魏天子趙元偲都有些坐不住了,生怕那個素來自負不聽話的兒子不懂得見好就好的道理,險些就要派禮部官員帶著聖旨前往追趕趙弘潤,阻止這個兒子帶兵順勢討伐楚國。

    好在這道聖旨最終並沒有發出,否則真要鬧笑話了,畢竟那位有「前科」的肅王殿下,這次還恰恰沒有順勢征討楚國,而是率領著商水軍以及十幾二十幾萬收編的楚國降卒,在『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地屯田,幫助當地百姓耕種。

    當這件事傳到大樑後,大樑臣民對這位肅王殿下的務實更是敬佩三分,因為沒有多少人能在當時抵禦住追擊楚軍、甚至是順勢討伐楚國的誘餌,在一場大捷後,耐著性子幫助戰亂之地的百姓恢復農耕——縱觀魏國諸路軍隊,諸位上將,除了那位肅王殿下外,有誰想到了那一層?

    以農為本,這才是使國家愈加富強的上策。

    四月末,趙弘潤收到了朝廷的召喚,請他回大樑接受犒賞事宜。

    但由於此時趙弘潤正忙著率領麾下軍隊在農田裡補種秧苗,遂沒有理會——一場犒賞有功之士的盛宴雖說重要,但比得上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幾個縣今年的收成麼?

    犒賞有功之士隨時都可以,但播種,就只有在這個時節,一旦誤了時節,這幾個得到兵災影響的縣城,將顆粒無收。

    這段時間,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脫下身上的錦服,換上農服,與幾十萬軍民一同下地耕種,雖說這個舉措多少有些鼓舞耕種的作秀意味,但還是驚呆了那幾十萬軍民——堂堂魏國的公子、堂堂肅王殿下,與他們一同下地耕種,這是何等鼓舞人心的事。

    於是乎,在趙弘潤以身作則的鼓舞下,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的農田,在短短幾日非但恢復了原來的規模,甚至還額外開墾了許多耕地。

    當時,陽泉君贏镹陪同秦少君巡視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這幾座魏國城池,看著城外的農田裡竟有幾萬人士氣高昂、精神振奮地勞作,陽泉君贏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幸虧我大秦已與魏國結盟,否則,在這位魏公子潤有生之年,我秦人別想踏足中原。

    而相比較陽泉君贏镹的感慨,秦少君則更加吃驚于趙弘潤扛著鋤頭親自下地耕種的模樣,她無法想像,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擊敗無數他國將領的這位友人,不,是暫時不可對外公佈的丈夫,居然肯放下身份親自務農——雖然各國都重視務農,但總的來說,農事仍然屬於「賤業」,因此哪怕是一些小貴族都不願親自下地耕種,何況是似肅王趙弘潤這等魏國公子。

    但不知為何,當親看看到幾十萬人在趙弘潤以身作則的鼓舞下,在短短幾日內就完成了在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地的農事,秦少君心中感到一種莫名的自豪。

    哪怕是看著趙弘潤灰頭土臉,笨拙地在農田裡揮舞鋤頭。

    待等到五月初,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地的農事基本上已忙碌完畢,剩下的,只要移交給當地的百姓即可。

    而此時,楚國的平輿君熊琥,再次前來秘密拜訪趙弘潤。

    其實在半個月前,也就是四月中旬的時候,平輿君熊琥就已經前來拜訪過一回,一方面將羋姜送回趙弘潤身邊,一方面也是向趙弘潤透個底:暘城君熊拓即將率軍前往楚東。

    而此次,平輿君熊琥再次前來,則是帶來了『壽陵君景舍于楚水河畔自刎』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後,趙弘潤震驚之餘,不禁亦有種莫名的悲傷。

    雖然他兩次與壽陵君景舍在戰場上相遇,並未有何私交,但這並不妨礙他瞭解壽陵君景舍的為人——這是一位可敬的楚國貴族。

    因此得知壽陵君景舍在楚水河畔自刎後,趙弘潤感到莫名的遺憾。

    壽陵君景舍,這是第一位他趙弘潤從未真正意義上擊敗,且日後也再無機會戰勝的可敬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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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7章:熊琥的來意

    “壽陵君景舍自刎了……麼?”

    在陽夏的縣令府內,趙弘潤秘密接見了楚國的平輿君熊琥。

    當從平輿君熊琥口中得知壽陵君在四月下旬于楚水河畔自刎之後,趙弘潤亦忍不住唏噓感慨。

    從魏國的利益出發,似壽陵君景舍這等傑出的楚國貴族,當然是全部死光更好,但從私心出發,事實上趙弘潤也很願意結交似壽陵君景舍這等德才兼備的楚國貴族。

    這並非是因為壽陵君景舍乃楚國『三天柱』的關係,而是因為此人的品德,至少同樣是楚國『三天柱』之一的邸陽君熊商,當得知此人被游馬軍的百人將石進擊殺後,趙弘潤心中毫無波瀾,畢竟邸陽君熊商,與韓國的豪將劇辛乃是一丘之貉,在戰爭期間多次縱容麾下士卒搶掠、屠殺魏國百姓,這就註定趙弘潤對他們不會有什麼好印象。

    “壽陵君……他有子嗣麼?”趙弘潤詢問平輿君熊琥道。

    熊琥聞言說道:“景舍大人膝下有三個兒子,嫡長子叫做景雲,今年已二十三歲,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日後將繼承『壽陵君』這個邑君封號。”

    趙弘潤點了點頭,隨即對熊琥說道:“壽陵君雖兩番與我沙場相見,但對於他,我由衷敬佩。……可惜我出面並不合適,否則有必要前往悼念。”

    “你不會是想讓我代替你出面吧?”平輿君熊琥聞言後表情尷尬地說道:“我若是前去,多半會被景氏一族亂棍趕出……”

    他這話也並未信口開河,畢竟在前段時間,當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在兵敗之時,平輿君熊琥就駐軍在陳縣、項城一帶,距離楚東敗軍僅幾十裡之遙。

    但是最終,平輿君熊琥對於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當時艱難的處境視而不見,任憑諸路魏軍追擊前兩者所率的敗軍,致使楚東軍隊一敗再敗,以至於待等壽陵君景舍撤回楚國時,號稱百萬的大軍就只剩下萬把人。

    因此,壽陵君景舍最終在楚水河畔羞愧自刎,平輿君熊琥得負很大責任。

    當然,這件事並不代表平輿君熊琥與壽陵君景舍有什麼私仇矛盾,只是熊琥為了幫助暘城君熊拓爭奪楚王的位子,不得不對楚東敗軍見死不救而已。

    畢竟壽陵君景舍也算是「楚東」那邊的貴族,倘若此人率領十幾萬、二十幾萬兵力撤回楚國,就憑暘城君熊拓手底下那點「楚西軍隊」,如何威脅楚東貴族,爭奪王位?

    因此,平輿君熊琥當時借刀殺人,借魏軍的手進一步削弱壽陵君景舍麾下的兵力,也只是為了給暘城君熊拓鋪路,只是沒想到,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壽陵君景舍,內心竟那般剛烈,竟在楚水河畔羞愧自刎,這是平輿君熊琥始料未及的——逼死壽陵君景舍,讓景氏一族視為仇敵,這對暘城君熊拓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似乎是看穿了平輿君熊琥的心思,趙弘潤淡淡說道:“是在顧忌被景氏一族仇視麼?”

    平心而論,雖然能理解平輿君熊琥當時那樣做的原因,但從內心出發,趙弘潤非常不喜這種行為,因為這讓他聯想到了南梁王趙元佐的某些行為。

    但礙于平輿君熊琥乃是他的「秘密盟友」,壽陵君景舍又是楚人,因此,雖然趙弘潤心底不喜,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聽了趙弘潤的話,平輿君熊琥搖頭說道:“對此我倒並不擔心,景雲大人終究不如景舍大人……”說到這裡,他感慨道:“景舍大人一死,景氏一族多半要就此沒落了。依景雲的能力,恐怕負擔不起『三天柱』的職責。”

    “三天柱?”趙弘潤微微一愣,他當然知道『三天柱』在楚國是什麼樣的存在。

    想了想,他忍不住問道:“這個稱號不是你國的楚人推崇的麼?也可以繼承?”

    平輿君熊琥熊琥看了一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萬民推崇?恰好『熊氏』、『景氏』、『屈氏』這三個羋姓分支家族各占一個名額?”

    聽聞此言,趙弘潤豁然開朗,但是表情卻變得愈發古怪起來。

    的確,正如平輿君熊琥所言,楚國的羋姓王族,其分支中,就屬熊氏、景氏、屈氏、項氏等分家最為勢大。

    趙弘潤原以為,楚國的『三天柱』,就跟韓國的『北原十豪』一樣,都是由國內的國民口口相傳,沒想到楚國的『三天柱』居然是暗箱操作。

    看到趙弘潤臉上那古怪的表情,可平輿君熊琥不以為然,繼續解釋道:“其實是你們誤會了,我大楚的『三天柱』,其實最早的時候並非指個人,而是指『熊氏』、『景氏』、『屈氏』這最初的王姓三大氏族,當年我的堂叔、汝南君熊灝大人亡故,為何是邸陽君熊商取代,而並非是其他人呢?比如項末、項孌,項氏一族歷代也是名將輩出,為何就無緣『三天柱』呢?”

    這一番話,反說得趙弘潤啞口無言。

    不得不說,對於這件事,趙弘潤起初就感到納悶。

    他曾經誤以為,楚國當代的『三天柱』,指的是個人,即原先的汝南君熊灝、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三人。

    必須承認,這三位『三天柱』,皆是楚國首屈一指的貴族,德才兼備,以至於讓趙弘潤誤以為只有出色的貴族,才能獲得這份殊榮。

    但隨後,當得知在十幾年前亡故的汝南君熊灝,他的三天柱名份被邸陽君熊商所繼承後,這就讓趙弘潤有些看不懂了。

    論統兵方面的才能,邸陽君熊商按理來說是比不過項末、項孌兄弟的,以至於當年在『齊魯魏越四國伐楚戰役』的時候,被齊國名將田耽吊打;而論德品,邸陽君熊商與韓國的豪將劇辛乃一丘之貉,貪婪而暴戾。

    因此,由邸陽君熊商繼承汝南君熊灝的三天柱名份,總讓趙弘潤感到有種格格不入的錯覺:相比較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邸陽君熊商的格調明顯有些低,拉低了楚國『三天柱』的名聲。

    不曾想,楚國的三天柱竟然是暗箱操作,這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裡,趙弘潤搖了搖頭,感慨說道:“邸陽君熊商死在雍丘,壽陵君景舍自刎于楚水,再加上被罷黜終身不用的西陵君屈平……三天柱已名存實亡了吧?”

    平輿君熊琥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事實上,西陵君屈平大人也已經亡故了……屈氏一族始終無法原諒屈平大人在那場叛亂的最後,被項末說降,而楚東那邊,那些傢伙亦強烈反對大王辟用屈平大人,屈平大人一身才華,卻無用武之地,在前年就憤然投河自盡了,只是礙於影響,並未對外公佈而已。”

    聽聞此言,趙弘潤忍不住又是一陣唏噓感慨。

    雖然他並沒有與西陵君屈平交過手,也並未與其有何私交,但他知道,當初吳國大將吳起率領東甌軍從東面進攻楚國時,正是西陵君屈平運籌帷幄,指揮幾支楚軍擋住了越人軍隊的進攻,使得當時『齊魯魏』三方兵力皆兵臨楚國王都壽郢城下時,唯獨東越的東甌軍,被擋住了前往壽郢的道路,使「齊魯魏越聯軍」當時無法徹底包圍壽郢。

    暗自唏噓了一番,趙弘潤問熊琥道:“此番你國若再推舉三天柱穩定局勢,恐怕就沒有屈氏的份了吧?”

    平輿君熊琥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應該是項氏取代屈氏,不是上將軍項末,就是其弟項孌。……相比之下,我更加在意「熊氏」會推舉誰?”

    聽著熊琥在後半句話中那明顯的諷刺意味,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他才會意過來,熊琥口中的「熊氏」,指的應該的「楚東熊氏」。

    據熊琥的解釋,楚國歷來,由楚王管理楚東,而由『三天柱』居首的「熊氏」,管理楚西之地,這即俗稱的『楚西熊氏』,而曾經的汝南君熊灝,就是楚西熊氏的傑出代表。

    但在十幾年前,楚東熊氏違反了這個規則,藉口繼承汝南君熊灝衣缽的暘城君熊拓年幼,不足以肩負重任,硬生生將三天柱之首安在了楚東熊氏的邸陽君熊商頭上,借此打壓楚西熊氏。

    自這件事後,楚東熊氏與楚西熊氏的關係就極其惡劣,大有雞犬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就連作為楚王熊胥親生兒子的暘城君熊拓,從此亦直呼其父為『那傢伙』,直呼楚東的堂叔堂伯為『那幫傢伙』,可想而知兩方的矛盾。

    而對此,趙弘潤亦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熊商之後,楚東熊氏還有什麼傑出的英傑麼?”

    平輿君熊琥起初嘲諷冷笑,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皺眉說道:“楚東那幫蛀蟲,應該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了……除了「楚水君」。”

    趙弘潤微微一愣,他聽說過「楚水君」此人,據說是楚王熊胥的弟弟,但為人神秘,就連名字也未對外透露。

    據說,羋姜、羋芮姐妹倆的敵人——確切地說是「祝融一脈」巫女共同的敵人,共工一脈巫女,就效忠于楚水君,當年趙弘潤還遭到過那些巫女的行刺。

    忽然,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麼,表情古怪地說道:“熊琥,你不會是對那三天柱,有什麼想法吧?”

    仿佛是被拆穿了似的,平輿君熊琥冷不丁聽到這句,亦有些尷尬,半響後這才吞吞吐吐說道:“咳,事實上,我楚西熊氏這邊,亦有足以擔此重任者。……三天柱之首,本來就是屬於我楚西熊氏的。”

    他這話,其實已變相地證實了趙弘潤的猜測。

    不過對此趙弘潤並未深究,畢竟那是人家楚國的內事,他想了想,問道:“熊拓已經啟程了麼?”

    見趙弘潤終於提到正事,平輿君熊琥頓時嚴肅了表情,點頭說道:“熊拓公子已率領十五萬軍隊,前往援護楚東。”

    『援護楚東?是借機施壓,趁機奪取楚王之位吧?』

    趙弘潤看了一眼平輿君熊琥。

    很顯然,暘城君熊拓這是帶兵前往逼宮奪權了。

    楚國,或將迎來新一輪的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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