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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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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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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1:04:57
第1258章:熊琥的來意(二)

    對於平輿君熊琥的來意,趙弘潤心知肚明。

    真以為平輿君熊琥此番只是來看望妹妹、妹夫,或者向趙弘潤透露『壽陵君景舍自刎于楚水』一事?

    怎麼可能!

    平輿君熊琥,作為暘城君熊拓最信賴的堂兄以及最大的支持者,他此番前來,目的就是為了說服趙弘潤這個妹夫真正支持熊拓爭奪楚王之位。

    或許有人覺得,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的堂妹羋姜即將成為肅王府上的女主人,趙弘潤按理來說必定會支持這兩位內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肅王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的私下結盟,實際上是建立在羋薑這層關係上的利益聯合:暘城君熊拓希望從妹夫這邊收購軍備與糧草,積蓄力量與楚東熊氏爭奪楚王之位;而趙弘潤則是希望借暘城君熊拓的手,挑起楚國的內戰,為魏國贏取更多的發展時間。

    說得難聽點,這兩人的合盟,本來就是各懷鬼胎,只不過雙方礙于羋薑的關係,因此盡可能地與對方保持親近而已。

    這一點,無論是趙弘潤,亦或是平輿君熊琥、暘城君熊拓堂兄弟二人,彼此皆心中澄清。

    正因為這樣,此番在暘城君熊拓率軍前往楚東奪權期間,平輿君熊琥受命必須取得堂妹夫趙弘潤的暗中支持——倘若這個時候,趙弘潤為了延長楚國內部的失和,平衡楚西、楚東的實力,削弱了對暘城君熊拓的支持,那麼,暘城君熊拓想要在楚東熊氏手中奪取權利,將會非常艱難。

    這絕非是杞人憂天,事實上,當初趙弘潤暗自就考慮過:倘若日後他暗中支持的暘城君熊拓,非但恢復了以往的實力,甚至逐漸開始壓制楚東,他很有可能會改變注意支持溧陽君熊盛,目的就是為了延長楚國諸公子爭奪楚王之位的內戰。

    因此,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的顧慮,絕非是沒有必要的。

    “……請務必支持熊拓公子。”

    正襟危坐的平輿君熊琥,拱手抱拳,終於道出了此番真正的來意。

    聽聞此言,儘管趙弘潤對此早有預料,此時亦稍稍皺眉,在心中權衡著利弊。

    于私而言,趙弘潤如今已逐漸適應了羋薑的存在,不出意料他日必將迎娶羋薑,因此,理當支持暘城君熊拓這位內兄,拓展在楚國的人脈;但于公而言,為了魏國將來的利益,趙弘潤卻不希望這樣做。

    什麼樣的楚國對魏國最無威脅?當然是內戰頻發、混亂不安的楚國。

    雖然暘城君熊拓亦有種種惡習,論德才可能不如楚東的溧陽君熊盛,但問題在於,暘城君熊拓是繼承了汝南君熊灝的抱負的繼承者,一心希望瓦解楚國現有的苛刻階級制度,提高平民的社會地位——這等人物一旦執掌楚國權柄,必然會大大刺激楚國的發展,從長遠考慮,對魏國的威脅非常大。

    要知道,楚國據說擁有著多達四千萬以上的人口,是中原國家人口最多的國家,雖然以往因為楚東貴族的傾軋與收刮,楚國絕大部分地區都很貧窮,但萬一暘城君熊拓上位後楚國逐漸富裕了呢?多達四千萬的楚民人口,使得楚國一旦發展起來,這股勢頭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可偏偏平輿君熊琥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懇求,這讓趙弘潤有種無從拒絕的尷尬。

    必須承認,在前段時間的『五方伐魏戰役』中,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的暗中放水,非但使得商水邑幾乎沒有在這場戰亂中受到損失,也變相地促成了禹王趙元佲在雍丘之戰的優勝——畢竟在確保商水邑無恙的情況下,作為『商水戰場』主帥的沈彧,才會親率五千游馬軍、萬余商水軍預備役支援禹王趙元佲,若沒有沈彧的援兵,不能說禹王趙元佲就註定無法戰勝壽陵君景舍,但絕對不會那樣輕鬆。

    要知道,作為奇兵出場的商水游馬,在那場大戰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非但一鼓作氣擊潰了十萬邸陽軍,還斬殺了邸陽君熊商這位『三天柱』,重創了楚軍,加促瓦解了楚軍的士氣。

    因此,儘管心中明白,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之所以放水,也是為了其利益考慮,但總得來說,趙弘潤還是欠了熊拓與熊琥一個天大的人情。

    見趙弘潤沉思不語,平輿君熊琥也不著急,說出了早已打好腹稿的一番話:“這場仗,楚東的百萬軍隊幾近全軍覆沒,戰死的將領亦是不計其數,再加上因為這場仗而虧空的軍餉、糧食,恐怕我大楚需要最起碼十年,才能恢復元氣。”

    『……』

    趙弘潤看了一眼平輿君熊琥,一言不發。

    他才不信熊琥所說的『楚國需要最起碼十年才能恢復元氣』這種鬼話,要知道楚國有著四千萬的國民人口,死個幾十萬人算什麼?楚國每年因為貧窮、饑餓,凍死餓死的人,恐怕就有這麼多了。

    只要有足夠的糧食,楚國只需一兩年,就能恢復原先楚國正軍的規模。

    相比之下,在這場仗中戰死的諸多楚將,才是楚國最大的損失,畢竟訓練一名士卒只需一年,甚至於是更短的時間,但磨礪一名合格的將領,則遠遠不止。

    但是,這個問題無法說服趙弘潤,因為他非常擔心一件事:楚國在貴族將領大量戰死的情況下,會不會提拔平民將領呢?

    雖然這個情況在以往的楚國絕無可能,但如今貴族將領大量戰死,就連壽陵君景舍、邸陽君熊商這等楚東貴族的代表人物也亡故了,誰能保證楚國不會破例提拔平民將領呢?

    擁有四千萬國民基礎的楚國,一旦放開對平民的限制,那絕對不會是魏國希望看到的。

    別忘了,在肅王軍,似晏墨、伍忌、翟璜、呂湛、徐炯、陳庶等等,這些都是楚國平民出身的將領,而如今,這些人早已成為肅王軍的骨幹——只要有機會接觸書籍學識,再經過磨礪,平民階級也未必不能誕生優秀的將才。

    可能是見趙弘潤一言不發,平輿君熊琥繼續說道:“日後幾年,我大楚的敵人多半不會是魏國。貴國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大楚已無法阻擋貴國成為中原霸主,這個時候,只願兩國和平共處,怎麼可能再貿然生事?反過來說,貴國雖然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但相信貴國在這場戰事中也受到了巨大的損失,我想,日後貴國除了出兵討伐南宮垚,收回宋郡,近幾年,應該不會主動對外開戰。……魏楚兩國,皆需要一陣有養生息,斷然無可能再次交兵。”

    “……”聽聞此言,趙弘潤看了一眼平輿君熊琥。

    必須承認,平輿君熊琥的眼界還是相當不錯的,居然能看出魏國日後幾年的策略。

    的確,趙弘潤也認為魏國接下來的策略,應該是征討叛將南宮垚,順勢收復宋地,而在打完了這場仗後,魏國勢必會選擇鞏固勢力,發展宋地,這一來一去,大概就是幾年光景。若無意外的話,確實不太可能再發生戰爭。

    而這個時候,楚國趁機發生諸公子爭奪王位的內戰,其實對於魏楚兩國而言,是一件雙贏的事——彼此都不用太擔心對方會趁機做些什麼。

    但問題是,暘城君熊拓這回真的能趁機奪取王權麼?

    說實話,趙弘潤對此並不看好。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別看楚東這回損失慘重,但歸根到底,在楚西、楚東兩者間,楚東還是佔據優勢的,至少,上將軍項末的弟弟項孌,麾下就仍有幾十萬軍隊駐紮在『昭關』,負責遏制剛剛複國不久的越國。

    因此,倘若暘城君熊拓當真與楚東貴族撕破臉皮,憑藉楚西的軍隊,未見得能夠穩勝楚東。

    暘城君熊拓又不是傻子,在明知己方勢力仍然不如楚東的情況下,怎麼可能用強硬的手段奪取王位呢?

    趙弘潤自忖若他猜得沒錯,此番暘城君熊拓帶兵前往楚東,只是為了彰顯武力、對楚東施壓——只要他做出嚴重威脅到楚東貴族利益的事,相信楚東貴族這回多少會委曲求全,同意暘城君熊拓的種種要求。

    這就意味著,楚國諸公子內戰,未見得一定會在這個時候爆發。

    因此,平輿君熊琥此番前來懇求趙弘潤的支持,更多的應該是「借勢」。

    當然,這對魏國也並非是一件壞事,畢竟楚國剛剛戰敗,按理來說的確不可能再次撩魏國虎須;再者,暘城君熊拓入主楚東,雖然短時間內楚國可能不會爆發內戰,但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楚東貴族與暘城君熊拓的矛盾必定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的內戰,將會愈發劇烈——暘城君熊拓是繼承了汝南君熊灝思想抱負的繼承者,但這對叔侄二人的抱負,註定無法得到楚東貴族的支持,因為這將嚴重威脅到楚國舊貴族的根基。

    因此,楚國的內戰就算短時間內沒有爆發,但只要暘城君熊拓還活著,那就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裡,趙弘潤點了點頭,似顧左言他般笑著說道:“先來談談賠償吧?”

    聽聞此言,平輿君熊琥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幾許『理當如此』的表情,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他知道,既然趙弘潤說出了這番話,就意味著這位堂妹夫已變相地同意了這件事。

    “相信對貴國的賠款,熊拓公子必定會讓貴國滿意的。”平輿君熊琥故作慷慨地暗示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暗自一番腹誹:掏錢的必定是楚東貴族,你們慷他們之慨,倒還真是大方。

    他並不懷疑平輿君熊琥這番話的真實性,畢竟到時候暘城君熊拓為了進一步削弱楚東貴族的財力,肯定會在『對魏賠款』這件事上偏向魏國。

    有人幫忙出面敲竹槓,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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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9章:紛聚大樑

    當晚,趙弘潤在陽夏的縣令府設宴款待了平輿君熊琥,由於彼此已達成共識,因此賓主和睦、其樂融融。

    待等次日大清早,平輿君熊琥便告辭了趙弘潤,返回平輿邑。

    而在同日,趙弘潤也下令叫青鴉眾派人前往楚地,傳播『魏公子潤不日即將率軍複討楚國』的謠言,一方面方便暘城君熊拓「借勢」,一方面也是暗示楚國乖乖將戰敗的賠款主動送過來。

    此後又過了兩日,趙弘潤再次收到了來自大樑的催促文書,原來是朝廷催促他儘快帶著此戰有功之士,前往大樑接受封賞。

    雖然對於這所謂的封賞,趙弘潤本人並不看重,但是他也知道,他麾下的將領們,可是眼巴巴地等著呢,因此,在將杞縣、圉縣、襄邑、己吾、陽夏等縣耕種的農田移交給遷居回來的當地官員與百姓後,趙弘潤很乾脆地就帶著一大幫人前往了大樑。

    這次迎賀凱旋,趙弘潤算是逃不掉了,因為這事,禮部尚書杜宥還特地派人專程囑咐趙弘潤:請務必莫要像以往那樣,悄然回城,讓辛辛苦苦籌備迎賀之事的禮部白忙碌一場。

    五月初,趙弘潤帶著秦少君、羋薑、陽泉君贏镹、王陵等人,還有伍忌、翟璜、南門遲等有功之士,象徵性地帶了五百名商水軍、一百名鐵鷹騎兵、一百名游馬軍,抵達了大樑。

    同時抵達大樑,還有他弟弟桓王趙弘宣,五叔禹王趙元佲,還有諸如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幾位魏國將領。

    兩者的區別在於,趙弘潤是因為在陽夏等縣協助當地的農耕,耽誤了回大樑覆命的日期,而桓王趙弘宣以及韶虎、龍季、百里跋等人,則是因為一路追擊壽陵君景舍的潰兵,才姍姍來遲——事實上追擊楚國潰軍的後半程,趙弘潤實際上已經將指揮權移交給了弟弟桓王趙弘宣。

    當然,事實上那個時候,楚國潰軍已幾乎沒有絲毫反擊之力,桓王趙弘宣有沒有指揮權都無所謂,純粹就是追擊上去接收俘虜,白撿功勳而已。

    五月初五,得知趙弘潤、趙弘宣、趙元佲等人回歸大樑,禮部特地組織了全城臣民出城迎賀。

    事實上前半個月,禮部已陸陸續續組織迎賀隊伍,迎接了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與王齕等人率領的『秦國盟軍』,南梁王趙元佐與魏將薑鄙的『鎮反軍』、『北三軍』,臨洮君魏忌與司馬安、聞續的『河東魏師』,燕王趙弘疆的『山陽軍』,除此以外,還有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魏國貴族。

    目前,只剩下趙弘潤、趙弘宣、沈彧等一批參與『魏楚雍丘戰役』的軍隊與將領了。

    相比較迎接其他軍隊,今日迎接肅王趙弘潤的大樑百姓心情更是激動。

    也難怪,畢竟百戰百勝的某位肅王殿下,每次在率軍凱旋回到大樑時,卻格外的低調,甚至於有時候出於某些原因,很少在大樑百姓面前露面,以至於在如今的大樑,雖然『肅王趙潤』的威名響徹整個大樑,但事實上真正親眼見過趙弘潤,得知他究竟長什麼樣子的大樑百姓,卻很少很少。

    也正因為這樣,當趙弘潤等人在禮部樂官的鼓樂齊鳴中,緩緩從遠方進城城內時,城門內外兩旁的大樑百姓,皆翹首相盼,爭先恐後般想瞧瞧那位肅王殿下的真正模樣,這讓負責維持治安的兵衛與禁衛壓力劇增。

    按理來說,這支回城隊伍身份最高的,乃是禹王趙元佲,但年過四旬的禹王趙元佲,早已過了顯擺出風頭的年紀,雖藉口身體狀況不佳,讓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騎馬引領整支隊伍,接受幾萬乃至十幾萬大樑百姓的迎賀。

    可能是頭回得到如此規格的迎賀,桓王趙弘宣不禁有些心虛,偷偷問兄長趙弘潤道:“哥,咱是不是得說些什麼?”

    趙弘潤聞言搖頭失笑。

    其實對於趙弘宣所提的這件事,歷來並沒有什麼慣例,心情好,朝著那些大樑臣民招招手,心情不好,就跟南梁王趙元佐入城時那樣,一臉陰沉,都沒有人會多說什麼——全看各人的心情。

    不過既然趙弘宣提及了此事,趙弘潤覺得,既然大樑百姓不顧寒風在此迎賀,他的確應該說些什麼,給予這些人尊重。

    於是,他在經過城門口前,勒住韁繩,在馬上拱手抱拳,朝著四方圍觀的百姓施禮,口中說道:“趙潤惶恐,所幸未曾辜負諸父老重望。”

    很謙遜的一句話,引起了圍觀大樑百姓的強烈反響,不少年輕小夥不禁大聲喊著諸如『肅王』、『肅王威武』的口號,讓場面愈發火熱。

    在馬車中看著這一幕,禹王趙元佲不禁有些感慨。

    因為想當年,在他與南梁王趙元佐的那個時代,大樑城內年輕小夥,亦是這般欽佩、熱切地對待他們,爭相入伍『禹水軍』與『順水軍』,使得這兩支軍隊成為當時魏國繼『(初代)魏武軍』後最強盛的魏軍。

    可如今,大樑的年輕一輩,將這份殊榮給予了肅王趙弘潤,這讓禹王趙元佲一面感慨王室後繼有人之餘,心底多多少少仍有些失落——終歸,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是年輕輩、諸如肅王趙弘潤、桓王趙弘宣這些年輕人的時代。

    而此時,桓王趙弘宣亦體會到了大樑臣民對於他兄長趙弘潤的擁護與熱切,這讓他十分羨慕。

    不過羨慕歸羨慕,趙弘宣仍未放棄追趕兄長的念頭——在這場仗中,北一軍也算是真正揚名了,假以時日,北一軍未必無法追上商水軍、鄢陵軍。

    忽然,趙弘宣隱約聽到不遠處有幾名大樑百姓在交頭接耳地嘀咕,他們的議論聲,讓趙弘宣忍俊不禁。

    “不是說肅王殿下個子矮麼?完全瞧不出來啊……”

    “笨啊,那是因為騎在馬上嘛。”

    “……”偷偷看了一眼兄長的表情,趙弘宣發現身邊的兄長臉都黑了。

    平心而論,趙弘潤今年已二十一歲,個子也早已不算矮了,已經比羋姜高出了一線,但不知為何,在大樑臣民的印象中,趙弘潤依舊是那個矮個子的肅王殿下,氣得趙弘潤恨不得翻身下馬,揪著那幾個亂嚼舌根的百姓發洩一番心中的鬱悶:哪裡矮了?比比?!

    不過仔細估測了一下那幾個傢伙的個頭,趙弘潤還是明智裝作沒聽到,一面笑容可掬地朝著兩面迎賀的百姓招手,一面策馬進了城內。

    此時在城內,亦是張燈結綵,如城外一般熱鬧,除了平民以外,就連一些貴族千金,亦坐在街道兩旁的樓屋二樓,從窗口觀瞧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

    也難怪,畢竟趙弘潤、趙弘宣二人都還沒有婚配——趙弘潤是沒有對外公佈,而趙弘宣則是還沒有婚娶物件,再加上兄弟二人那俊秀的外貌,也難怪會讓大樑城內那些貴族千金傾慕不已。

    可能是察覺到了那些貴族千金的視線焦點,秦少君與羋薑不約而同地沉下臉,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讓策馬在前方的趙弘潤,只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當然,不高興歸不高興,但其實秦少君與羋姜彼此都清楚,此時那些坐在街道兩旁屋樓二層的貴族千金,對她們來說都不算什麼威脅,真正的威脅,還是她們彼此。

    秦少君,乃是暫時假扮秦國儲君的秦國公主,出身自然是無可挑剔;而羋姜,乃汝南君熊灝的長女,雖然是類似郡主的出身,比秦少君低一級,但要知道,一旦暘城君熊拓日後成為了楚王,羋姜就是長公主類似的身份地位,論尊貴,絲毫不會遜色秦少君。

    『只有「她」才是勁敵。』

    在不約而同地相互瞅了一眼後,秦少君與羋薑很有默契地相互移開了視線。

    隨後,這支隊伍便在城內分別了,趙弘潤領著羋姜、秦少君、鶯兒以及肅王軍的將領們,住回肅王府,而趙弘宣則領著他北一軍的將領,住回桓王府,其餘人,似秦將陽泉君贏镹、王陵,還有魏將韶虎、龍季、羿孤、趙豹、百里跋等人,有府宅的歸府宅,沒府宅的,則在禮部官員的安排下入住城內的驛館,歇息一番,沐浴更衣,準備參加傍晚召開於皇宮內的封賞筵席。

    待等到臨近酉時,趙弘潤與眾人在肅王府內沐浴更衣之後,便有提早一步抵達大樑的臨洮君魏忌,還有屈塍、晏墨等將領前來拜會——說是拜會,其實就是一同前往赴宴而已。

    畢竟這次犒賞盛宴,其實也是國內各皇子勢力變相炫耀武力的好機會,作為『肅王黨』的將領,自然要一起出場,結伴前往皇宮。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前往皇宮赴宴,其實羋薑並未受邀,畢竟今日主要是男人的聚會,但考慮到秦少君能夠以假身份出席,趙弘潤還是帶上了羋薑,畢竟他也看得出來,因為秦少君的關係,羋薑最近的心情可不大好。

    待趙弘潤一票人浩浩蕩蕩地前往皇宮時,他們碰到了燕王趙弘疆與燕王妃孫氏夫婦,以及兼任山陽軍主將的宗衛長曹焱等人。

    而另外一邊,南梁王趙元佐、魏將薑鄙以及天水魏氏的魏罃等人,亦連袂而來。

    瞧見南梁王趙元佐,燕王趙弘疆眼中幾欲噴火,而趙弘潤的面色亦是沉了下來,嚇得附近的禁衛軍統領靳炬,連忙以催促兩方人儘快入宮為由,出面圓場。

    “四哥,別衝動,咱暫時動不了他。”趙弘潤低聲勸阻著燕王趙弘疆。

    在趙弘潤的勸阻下,燕王趙弘疆這才勉強按下心中的憤怒,附耳對趙弘潤說了幾句。

    無他,就是請趙弘潤幫忙替山陽軍爭取一些便利,把鎮反軍趕出河內郡而已。

    對此,趙弘潤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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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1:05:39
第1260章:猛將彙聚

   此次的封功筵席,照舊設在「集英殿」,但因為今日參與筵席的有功之士人數眾多,負責主持筵席的禮部與內侍監擔心座位不夠,遂並未採取以往的「獨席」,而是在殿內擺上了一張張長桌與一條條長凳。

    畢竟,今日受邀前來的賓客實在太多了,還真應了這座宮殿那「英傑彙聚」的喻義。

    早在申時前後,雍王弘譽便來到了集英殿,視察筵席的準備情況——作為有實無名的儲君,他亦是這場筵席的招待方,負責統籌安排這次筵席。

    臨近酉時,朝中百官陸續抵達集英殿,在入殿后紛紛向雍王弘譽行禮問候。

    隨後不久,原東宮太子趙弘禮亦領著心腹幕僚提早來到,讓雍王弘譽微微有些驚訝。

    在相互見禮之後,雍王弘譽略帶意外地對趙弘禮說道:“我以為長皇兄會遲些與小九一同赴宴。”

    趙弘禮淡然一笑,搖頭說道:“愚兄已多次對外說過,北一軍的軍主是小九,與我再無半點關係。”

    雍王弘譽看了一眼趙弘禮,表面上隨意地笑了笑,可內心呢,卻毫不相信趙弘禮的話:北一軍如今由他們最年幼的弟弟桓王趙弘宣統領,趙弘禮亦從未再插手干涉,這一些固然不假,但誰都知道,小九是廢太子趙弘禮的支持者——原太子趙弘禮雖看似敗落,實際上不過是在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至少,雍王弘譽從趙弘禮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出對方已放棄了爭取大位的意思。

    這也是敵人!

    不過暫時,彼此是政治上的聯盟。

    『今日的敵人只有一個。』

    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趙弘禮與雍王弘譽頗有默契地笑了笑。

    待等到酉時前後,朝中百官已在殿內西側的長桌旁陸續就坐,而殿內東側的長桌,則是今日的尊位,即只有在這場仗中立下功勳的有功之士,才能入座的「功勳席」。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一聲謁者的通報:“慶王殿下到!”

    『來了!』

    雍王弘譽與趙弘禮暗自吸了口氣,與殿內朝中百官一同,不約而同地瞧向大殿入口。

    隨即,殿外的謁者,用幾乎沒有停頓的語速,迅速通報那一名名連袂而來的賓客。

    “南梁王到!”

    “襄王殿下到!”

    “姜鄙將軍到!”

    “魏罃到!”

    “戶牖侯到!”

    “苑陵侯到!”

    “萬隆侯到!”

    “高陽侯到!”

    “平城侯到!”

    “曲梁侯到!”

    “匡城侯到!”

    隨著殿外謁者一聲聲幾乎沒有停頓的通報,一大票人現身于集英殿外,一同邁步走入殿內。

    “看來本王是第一個。”

    掃了一眼殿內的坐席擺設,慶王弘信笑呵呵地說道。

    殿內的朝中百官,配合般地賠笑了兩聲,旋即目不轉睛地盯著慶王弘信身背後的那些人——慶王黨!

    遠遠瞧著故意駐足於大殿門口的慶王黨眾人,殿內鴉雀無聲,縱使是雍王弘譽,亦感覺壓力劇增。

    不能否認,慶王弘信如今的勢力非常龐大,有朝中官員支持、有軍方統帥支持、還有來自國內貴族圈子裡的支持,比全盛時期的「東宮黨」還要強大,若非目前由雍王弘譽監國,否則,縱使是雍王黨,也難以招架來自慶王黨的逼迫。

    尤其是此番攜南梁王趙元佐、將軍姜鄙的勝勢,使得慶王黨的聲勢比以往更為浩大,以至於光是那些人站在大殿門口,就讓殿內的百官心情緊張、暗咽唾沫。

    事實上,殿內朝中百官亦是心知肚明,此次筵席,除了封賞有功之士外,其實也是諸皇子彰顯勢力的最佳時機——當然,更主要的,還是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的交鋒。

    見殿內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自己,雍王弘譽也不退縮,站起身來笑著恭迎道:“三伯、五弟,還有列位,快請速速入席吧。”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太監從殿旁疾步走來,似乎是準備給慶王弘信等人指座,但雍王弘譽卻擺擺手遣退了那名太監,笑吟吟地看著慶王弘信等人,那表情仿佛是在說:隨便坐,隨便坐。

    可問題是,能隨便坐麼?

    要知道今日會坐在西側席位中的某些位,脾氣可不大好,縱使是慶王弘信亦不想得罪。

    而此時,南梁王趙元佐也看出雍王弘譽是故意刁難,遂出聲說道:“薑鄙,你跟我來,其餘人,跟著魏罃吧。”

    說罷,他領著薑鄙邁步來到首張長桌,在靠西的那排座位坐了下來,而其餘那些參與此戰的慶王黨貴族們,則在魏罃的帶領下,隨便挑了幾場長桌坐了下來。

    朝中百官見此暗暗點頭:這樣的座次,倒不至於會激怒某位脾氣不好的肅王殿下。

    見南梁王趙元佐出面替自己化解了來自雍王弘譽的刁難,慶王弘信暗自松了口氣,在嘲諷般瞥了一眼雍王弘譽後,便與襄王弘璟,到西側首張長桌的尊位入座——他與襄王弘璟皆不曾親身參與這場戰爭,因此,此番其實也是作為陪客而來。

    不得不說,一開場就劍拔弩張的一幕,讓殿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此時殿內,鴉雀無聲,沒有人敢打破這股沉默。

    不多久,宗府宗正趙元儼帶著如今接替已故的怡王趙元佐成為宗府宗令的繇諸君趙勝,來到了集英殿,此時,殿內的氣氛這才稍稍緩和起來。

    這得歸功於繇諸君趙勝,這位善於察言觀色、能說善道的君侯,可是辭令交涉的好手,見殿內的氣氛不對勁,不留痕跡地通過幾個小玩笑,就使殿內的氣氛逐漸回暖。

    片刻後,伴隨著殿外謁者的通報,桓王趙弘宣一行人亦來到了集英殿。

    讓殿內眾人感到吃驚的是,禹王趙元佲與其麾下的韶虎、龍季、羿孤、趙豹四位大將,此番居然是與桓王趙弘宣一同前來。

    『這是什麼意思?』

    殿內百官對此不禁納悶。

    要知道,與兄長肅王趙弘潤一樣,桓王趙弘宣亦同樣不曾表露過想要爭奪皇位的意念,相比較皇位,這位桓王殿下似乎更執著于像其兄長那樣統帥一支軍隊南征北戰,取得一場場對外戰爭的勝利。

    然而,禹王趙元佲與其麾下韶虎、龍季、羿孤、趙豹四將,卻與桓王趙弘潤一同出場,這其中是否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殿內眾人的狐疑目光,禹王趙元佲拄著拐杖笑呵呵地說道:“怎麼?我與弘宣一同前來赴宴,讓諸位感到困擾麼?我叔侄二人可是在雍丘比肩作戰的呀!”

    聽聞此言,殿內眾人頓時恍然大悟:也對!

    相比較方才對待慶王弘信那些人,此時雍王弘譽的態度可謂是熱情地多,主動上前施禮問候:“五王叔,弘宣,我來領你們入席吧。”

    平心而論,桓王趙弘宣對雍王弘譽的印象非常差,但考慮到長皇兄趙弘禮目前與後者屬於政治上的同盟,他還是勉為其難地打了聲招呼。

    “不用勞煩了。”禹王趙元佲遠遠瞧見了東側頭一張桌子的南梁王趙元佐,笑呵呵地說道:“我跟弘宣自己去就行。”

    說罷,他就拄著拐杖,徐徐走向東側頭一場桌子,在南梁王趙元佐的對面坐了下來。

    說實話,對於方才雍王弘譽刁難慶王弘信一事,南梁王趙元佐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在他看來,這種純粹就是小孩子把戲,可如今禹王趙元佲到場,他的情緒就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我贏你了,元佲。”

    在禹王趙元佲入座之後,南梁王趙元佐率先開口說道。

    “呵呵。”禹王趙元佲笑了兩聲,不動聲色地阻止想要出言反駁、甚至是譏諷的桓王趙弘宣,直視著南梁王趙元佐。

    “你笑什麼?”南梁王趙元佐皺著眉頭問道,他這樣的舉動,讓坐在他身旁的將軍姜鄙感到有些詫異。

    在姜鄙看來,南梁王趙元佐,那絕對稱得上是一位梟雄,但不知為何,這位梟雄在面對禹王趙元佲時,往往會失去平日裡的冷靜。

    就好比眼下,儘管禹王趙元佲只是隨意地笑了兩聲,但南梁王趙元佐卻仿佛感到了濃濃的嘲諷意味。

    不過薑鄙並未干涉,畢竟他多少也聽說過趙元佐、趙元佲二人的糾葛。

    “你真的贏了麼?”面對著南梁王趙元佐的質問,禹王趙元佲淡淡說道:“我方一戰,掃平楚國百萬大軍,不使留有後患,而你呢?”

    聽聞此言,南梁王趙元佐冷哼道:“若非大樑與韓國媾和,你以為我會輕易從韓國撤兵?”

    “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衛國。”禹王趙元佲搖了搖頭打斷道。

    “衛國?”南梁王趙元佐皺了皺眉。

    見此,禹王趙元佲說道:“你真的不明白,韓軍在撤軍之前,為何叫司馬尚進攻衛國麼?……你為何不救?魏衛失和,後患無窮。”

    『……』

    南梁王趙元佐皺了皺眉頭,以他的才智與謀略,當然能明白其中利害,只不過,他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罷了——縱使衛國猜到他「禍水東引」的計策又怎樣?難道衛國真敢背棄他魏國,轉投韓國?

    衛王難道看不出如今天下的局勢麼?他魏國的崛起,已勢不可擋!

    倘若衛王果真做出如此不智的決定,魏國軍一日內即可兵臨濮陽城下。

    “你這是要耍賴?”南梁王趙元佐不悅地說道。

    “我只是就事論事。”禹王趙元佲笑著回答道。

    就在這時,集英殿外又傳來了一聲謁者的通報,吸引在殿內所有人的主意:“燕王殿下到!肅王殿下到!秦少君到!”

    隨著這一聲通報,燕王趙弘疆與肅王趙弘潤雙雙邁步走入大殿。

    相比較燕王趙弘疆身背後只跟著燕王妃孫氏與曹焱等幾位宗衛出身的山陽軍將領,肅王趙弘潤身後,可謂是將才彙聚。

    “商水軍伍忌大將軍到!”

    “鄢陵軍屈塍大將軍到!”

    “臨洮君魏忌大人到!”

    “蒲阪尉、聞續將軍到!”

    “成陵王到!”

    “安平侯到!”

    “高賢侯到!”

    “呂潭侯到!”

    “留光侯到!”

    隨著此起彼伏般的通報聲一聲聲傳入耳中,肅王黨的將領們陸陸續續邁步走入殿內。

    別看有資格得到謁者通報的肅王軍將軍並不多,還沒有去年投奔肅王趙弘潤的貴族多,但誰都知道,此刻跟隨在肅王趙弘潤走入集英殿的將軍,那可是肅王軍的核心將領。

    晏墨、孫叔軻、翟璜、南門遲、馬游,這些鄢陵軍、商水軍、游馬軍的將領們,此刻殿內諸人誰敢小瞧他們?

    這是目前魏國最龐大的一支軍方勢力,縱使是南梁王趙元佐與姜鄙,禹王趙元佲與桓王趙弘宣,亦無法相提並論。

    而更要緊的是,此番與肅王趙弘潤一同出場的,還有秦少君與秦國的將領們。

    “武信侯公孫起大人到!”

    “長信侯王戩大人到!”

    “陽泉君贏镹大人到!”

    “王齕大人……”

    “王陵大人……”

    看著肅王軍的將領們與秦國將領連袂而來,此時仿佛有一股比先前任何一方勢力更迫人的氣勢,隱隱籠罩在集英殿內,讓殿內諸人喘不過氣來。

    或有人感到納悶:秦人為何會與肅王殿下一同出場?仿佛是為了魏肅王殿下助威?

    立刻,便有知情者私底下透露:笨啊,肅王殿下與秦國一位公主聯姻,秦國的將領,自然會跟肅王殿下一同出席。

    在跟燕王趙弘疆、肅王趙弘潤打了聲招呼後,雍王弘譽不失禮儀地向秦少君拱手施禮。

    “雍王兄就不必招呼我們了。”趙弘潤笑著與雍王弘譽打了聲招呼,隨即,便領著燕王趙弘疆夫婦,還有秦少君、羋姜、鶯兒幾人,直奔東側首張長桌。

    而其餘諸人,則在臨洮君魏忌的引領下,在東側的長桌隨意就坐。

    不得不說,當魏忌、屈塍、伍忌、翟璜、晏墨、南門遲、馬游,還有秦國的列位將軍入座之後,此前還有點趾高氣揚意思的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等慶王黨的貴族們,頓時就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們如坐針氈。

    尤其是跟屈塍、伍忌、魏忌、公孫起、王戩同席的戶牖侯孫牟與苑陵侯酆叔,看著這些肅王軍與秦軍的猛將們一個個環抱雙臂坐在對面,下意識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也難怪,畢竟他們充其量只不過是率領私兵在衛國溜達了些許時日,哪比得上商水軍、鄢陵軍、游馬軍這些真刀真槍拼殺出軍功的猛將們?

    肅王黨,雖然在朝中的根基較淺,只有工部、冶造總署與兵鑄局這些在政令上插不上手的邊緣府衙,但在軍方,沒有任何勢力能與肅王黨一較高下。

    當燕王趙弘疆與肅王趙弘疆入座之後,眾人明顯感覺到,殿內的氣氛變得愈發詭譎——尤其是燕王趙弘疆,他看向南梁王趙元佐的眼神,仿佛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不會是要出事吧?』

    一些膽怯的官員忍不住瑟瑟發抖,內心充滿了不安。

    今日有那麼多各方將領在場,若打起來,那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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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1章:論功行賞

    集英殿內,漸漸彙聚了這場戰爭的有功之士。

    但相比較西席那邊還算融洽的氣氛,東席可謂是涇渭分明:燕王黨、桓王黨、肅王黨三者的將領們,彼此間和和氣氣,可面對南梁王趙元佐、姜鄙等慶王黨、襄王黨的人員時,彼此卻沒有半句閒聊。

    甚至於,似伍忌、翟璜、馬游、沈彧、晏墨、孫叔軻等最為堅定的肅王黨將領,還時不時地用充滿威勢的眼神上下掃視對座的慶王黨成員,那種充滿侵略性的眼神,讓後者壓力倍增。

    別人暫且不說,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如今可算是徹底揚名了,誰讓他在山陽戰場上生擒了韓國北原十豪之一的代郡守劇辛呢。

    近幾十年來,魏國從未在與韓國的戰場上,生擒那樣高地位的韓國將領。

    因此,伍忌已被譽為『商水軍第一猛將』,被這等猛將盯著直瞧,時不時地對方還咧嘴發笑,這難免會讓慶王黨的人感覺毛骨悚然。

    而此時,西席的百官們,也在暗暗盤點肅王黨的將領們,畢竟肅王黨的將領,堪稱是魏國軍方首屈一指的實力,麾下猛將眾多。

    可讓百官們奇怪的是,曾經的碭山軍副將、如今的蒲阪尉聞續,居然也與肅王軍的將領們坐在一起。

    『看來,傳言中司馬安大將軍支持肅王殿下,這並非空穴來風啊。』

    朝中百官心中暗暗想道。

    雖然在這次的宴席中,司馬安為了避嫌,並未與肅王趙弘潤一同出場,而是與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連袂而來,但聞續這位司馬安大將軍最信任的兩位副將之一,今日卻坐在肅王軍的將領們之間,這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對於這件事,國內有不少人感到十分錯愕,畢竟當初初次合作時,肅王趙弘潤與大將軍司馬安鬧得非常僵,據說,趙弘潤曾一度決定要暫時罷免後者。

    可誰能想到,在三四年之後,駐軍六營大將軍中,居然反而是司馬安大將軍與肅王趙弘潤關係最好。

    不多時,隨著一聲『陛下駕到』的通報,魏天子趙元偲領著大太監童憲來到集英殿。

    見此,殿內諸魏國文臣武將,紛紛起身行禮,就連秦少君,亦與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等秦將起身行禮,給予這位魏王陛下足夠的尊重。

    “諸位免禮。”

    魏天子趙元偲面色紅潤,在來到主位後,揮揮手示意殿內諸人入座,笑著說道:“今日無有那些繁文縟節,只是為我大魏的有功之士,以及對我大魏的盟友、秦國派來援助的將軍們設宴慶功。”

    說罷,他看了一眼大太監童憲。

    童憲會意,當即命禁衛軍端上菜肴與酒水。

    按理來說,封賞酒菜這種事應該由宮內的宮女與太監來做,但今日情況有點特殊。畢竟今日這場筵席,主要是為了款待軍職將領,因此,宮內的尚膳局撤銷了以往那種雖然精緻但分量很小的菜肴,直接選用烤乳豬、烤全羊這種以肉食為主的大盤菜肴,就連酒水也是一壇壇往殿內搬,在這種情況下,力弱的宮女與太監們如何搬得動?於是就只能出動禁衛軍。

    隨著宮內樂官奏響音色,一隊隊樂女在殿內獻上歌舞,讓一些從未有緣接觸這等檔次筵席的將士們,感到無比的雀躍。

    比如游馬軍的百人將「石進」,因在雍丘戰場上斬殺了楚國的邸陽君熊商,而有幸得到邀請,此時,看著滿桌的菜肴、噴香的美酒,還有大殿中央那些美妙樂女的獻舞,興奮地滿臉通紅。

    見此,游馬軍的主將馬游只能一次次地提醒告誡:別給老子丟人現眼!

    其實不單單是石進,肅王軍中有不少受邀前來赴宴的將領們,由於首次受邀這種檔次的筵席,難免會有些拘束,就比如冉滕、項離、張鳴這些千人將,別看他們在戰場上悍勇非常,可此時,他們只敢低著頭偷偷去瞧大殿中央那些衣料單薄的女子,而沒出息的如李惠、樂豹、央武等士卒們,此時頂著那些女子直咽唾沫。

    也難怪,畢竟商水軍、鄢陵軍的兵將們,大多都是楚國平民出身,以往哪裡接觸過這種規格的宴席,因此難免會做出一些粗魯失禮的舉動。

    好在殿內肅王黨的勢力非常龐大,因此,就算有些人看不起那些商水軍、鄢陵軍的低層將士,也沒人敢挑刺奚落。

    一同歌舞之後,獻舞的宮廷樂女依次退出殿外,這讓不少將士感到頗為不舍。

    但隨即,禮部尚書杜宥便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提醒殿內諸人注意,這讓那些將士有些失落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漲起來。

    誰都知道,今日最關鍵的,是論功行賞,別的都是其次。

    在眾目睽睽之下,禮部尚書杜宥走到王座階下,朗聲說了一番場面話,先是表彰了諸路魏軍為了保家衛國、捨生忘死的奮戰,隨後又嘉譽國內貴族全力支持國家的行為,最後,則感謝了來自秦國的協助。

    不過杜宥也明白,這個時候,諸多將士都眼巴巴地等著論功行賞,不會有多少人真心聽他那番讚譽的話,於是他也就說得很簡短,三句兩句之後,便直接進入了論功行賞的環節。

    “……此番戰事,立下功勳的有功之士不計其數,為賞罰分明,朝廷將此戰有功之士分為五等,各有不同的賞賜。”說著這話,杜宥從袖口中抽出一疊名單,在確認了一下名單後,繼續說道:“先來公佈第五等的有功之士,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

    這「第五等功勳」,大多數都是雖然表現出保家衛國的意念,但事實上並未與韓軍交鋒的國內貴族。

    就比如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等人,他們雖然受到大樑朝廷的征令,率領各自組織的私軍前往駐守大河河畔,亦或是支援衛國,但因為種種因素,這些人到最後並沒有與韓軍交鋒,因此這所謂的「第五等功勳」,實際上好比是一個安慰獎,意義大於實惠。

    而「第四等功勳」,其實與「第五等功勳」相差也不大,就比如在這個檔次內的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等,這些貴族同樣也沒有在這場戰爭中立下什麼功勳,但兩者的區別在於,似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人,他們是向朝廷捐輸了不少錢糧的,因此,大樑朝廷必須提升一個賞賜的檔次,日後給予一些回報。

    畢竟,貴族階級主動向朝廷捐輸錢糧,支持國家的戰爭,這很不容易,值得大力廣傳,做成典型,促使國內貴族效仿。

    當然,無論「第四等功勳」或「第五等功勳」,事實上賞賜的東西都不多,無非就是一些銅錢、布帛、玉石之類的,就拿成陵王趙燊來說,這些賞賜,還沒有他捐給大樑朝廷的東西的零頭多。

    當然,對於這些東西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如今背靠肅王趙弘潤,損失的錢財很快就能通過貿易賺回來——真正的便宜,在於朝廷欠下的人情,這才是貴族最想得到的。

    讓朝廷欠下己方的人情,日後在某些事上,朝廷或多或少就會給予通融,就比如當初一些貴族霸佔國內的礦產,真以為朝廷茫然不知麼?怎麼可能!只不過因為某些關係,朝廷不好出面罷了。

    至於從「第三等功勳」開始,那就是確鑿的軍功了,就比如,頭一個被禮部尚書杜宥念到名字的游馬軍百人將石進,就因為在雍丘戰場上斬殺了邸陽君熊商,非但軍職被提拔為千人將,還獲得了「貴勳」這個初級貴族的身份,讓肅王軍中一些千人將級別的老人們羨慕不已。

    要知道,如今在整個肅王軍中,就只有屈塍與伍忌這兩位大將軍獲得了「貴勳」身份,除此以外哪怕是晏墨、孫叔軻、翟璜、南門遲等人,都仍在“考察”階段,畢竟這份殊榮能夠讓他們從平民步向貴族,不可謂不珍貴。

    而除了『石進』以外,亦有諸多的魏軍將士獲得了這個檔次的封賞,但是並非個個都有幸獲得「貴勳」的獎勵,就比如商水軍中驍勇的千人將冉滕,在這場戰爭中殺敵何止數百,但最終,也只是得到了一些金錢上的賞賜。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燕王趙弘疆麾下戰死沙場的宗衛兼山陽軍將領鄭遂與李瑁,就獲得了「貴勳」的賞賜,並允許他們的長子繼承,不過,不出意外只能繼承一輩。

    總的來說,除了游馬軍百人將石進這個特殊的例子以外,在「第三等功勳」這個檔次內的,朝廷只是厚待了戰死的將士,比如賞賜爵位、視情況減免稅收,由宗府將犧牲者的兒子訓練為宗衛等等。

    相比較「第三等功勳」,「第二等功勳」的賞賜更為豐厚。

    比如頭一個受到封賞的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直接任命為『河西守』,總懾河西,統籌魏國日後對林胡開戰,奪取河套地區的事宜。

    而繼司馬安之後,臨洮君魏忌成為第二位受到封賞的人,被任命為『河東守』。

    不可否認,臨洮君魏忌成為『河東守』,卻是有肅王趙弘潤幫襯的影子,但不能否認,這位君侯在與韓將樂城、韓徐的交鋒中,亦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率領一幫新兵阻擋幾倍兵力的太原韓軍數月之久,誰敢忽視臨洮君魏忌的功勳?

    日後,魏國河西有司馬安,河東有臨洮君魏忌,兩者相輔相成,何懼韓國太原、何懼河套林胡?

    看著在大殿中央叩地接受封賞的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縱使是趙弘潤心中亦不禁有些振奮。

    他所在的魏國,終於逐漸強盛起來。

    而這是否意味著,他離「閑王」的夙願已經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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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2章:論功行賞(二)

   繼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之後,將軍姜鄙第三位獲得「第二等功勳」的封賞。

    這也難怪,畢竟薑鄙在這場仗中的功勳絲毫不比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遜色,多虧了他率軍偷襲太原、雁門、代郡三地,這才促成了南梁王趙元佐的陰毒計謀,迫使韓國不得不撤兵——事實上他的功勳比臨洮君魏忌還要大。

    最終,姜鄙受封為『上黨守』,使魏國北疆,又添了一位猛將。

    『上黨守麼?』

    在聽到朝廷對薑鄙的冊封後,趙弘潤還著實有些意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西席那邊的宗府宗正趙元儼,以及慶王趙弘信。

    他相信,這肯定是慶王弘信私底下在朝廷、在宗府多方交涉的結果,畢竟薑鄙是隴西魏氏的名將,若沒有「擔保人」,朝廷按理來說是不會將薑鄙放在『上黨守』這個位置上的。

    就好比臨洮君魏忌,也是趙弘潤私底下交涉,才使朝廷同意其擔任『河東守』。

    這主要是為了防止隴西魏氏在魏國做大,竊取魏國姬趙氏的權利,可在趙弘潤看來,這種防備其實也沒多大意義,畢竟腐朽的隴西魏氏,事實上也就只有魏忌、魏罃、姜鄙、趙勝這麼幾位賢才了,論人才濟濟,根本比不上魏國,用得著擔心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趙弘禮還有雍王,居然會默許薑鄙擔任上黨守,這還真是有點意外。』

    想到這裡,趙弘潤抬頭瞧了一眼在西席就坐的原太子趙弘禮與雍王弘譽二人,見二人笑容可掬,心下著實有些意外。

    要知道,目前趙弘禮的『原東宮黨』,主要就在上黨郡一帶雌伏,購置產業、企圖東山再起,按理來說,慶王黨的薑鄙擔任『上黨守』,這對原東宮黨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禮目前在朝中的話語權已不復當初,恐怕也沒有那個實力將薑鄙拉下來換成他自己一系的人,至於雍王弘譽……

    趙弘潤瞅了瞅雍王弘譽,又瞧了瞧趙弘禮與慶王弘信,心中暗暗猜測:莫非,雍王是希望借此拖趙弘禮下水?

    不得不說,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慶王黨的姜鄙成為了上黨守,趙弘禮的原東宮黨勢必會陸陸續續受到影響。而一旦趙弘禮受到了來自慶王弘信的威脅,會不會就愈發向雍王弘譽靠攏呢——畢竟,上黨郡只要恢復元氣,亦是一片富饒之地,實在很難想像慶王弘信不會因此心動,任憑趙弘禮背後的原東宮黨在那片土地積蓄財力。

    據趙弘潤所知,如今的原東宮黨,在上黨郡主要從事「種糧」與「釀酒」兩大產業,尤其是釀酒,上黨郡本來就適合種植黍(高粱),再加上著當初從趙弘潤手中得到的「蒸餾提純技術」,原東宮黨釀造的烈酒,如今在魏國還是頗為暢銷的,至少在許多魏國軍隊的將士這邊受到強烈支持。

    搞不好,慶王弘信也是聽說了什麼,準備在這方面插一手。

    想到這裡,趙弘潤心中有些不悅。

    要知道,他在趙弘禮的「上黨烈酒」這件事上,也是擁有不少利潤分紅的,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將蒸餾技術交給東宮黨?倘若慶王弘信當真要在這方面插手分一杯羹,那麼日後,他與慶王弘信遲早要在這件事上幹一場。

    想到這裡,趙弘潤忽然驚悟:會不會是趙弘禮與其幕僚駱瑸想到了這一層,因此,對雍王弘譽“有意”放慶王黨勢力進入上黨郡毫不擔心?

    『哎!爾虞我詐……』

    看著此時仿佛和睦無間的趙弘禮與雍王弘譽二人,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

    他非常不喜被牽扯到眾兄弟的勾心鬥角當中,但話說回來,對於趙弘禮給予的那一半『上黨酒』的利潤分成,他也不捨得放棄,而這就註定他會被拖下水,被迫加入趙弘禮、雍王弘譽、慶王弘信三者的明爭暗鬥當中。

    『算了,待介子鴟返回大樑後,讓他來處理這件事吧。』

    趙弘潤心中暗暗想道。

    他相信,以介子鴟的睿智與能耐,就算是趙弘禮的幕僚駱瑸,也別想占到什麼便宜。

    想到這裡,趙弘潤便不再思忖這些這些事,轉而聚精會神關注禮部尚書杜宥對後續幾位魏國將領的封賞。

    繼司馬安、魏忌、薑鄙三人之後,又有多位魏國將領得到「第二等功勳」的提名。

    比如禹王趙元佲一方的韶虎、龍季、羿孤、趙豹四將,南梁王趙元佐一方的楊彧、蒙濼、龐煥,他趙弘潤一方的伍忌、博西勒、屈塍、馬遊等人,以及政治立場中立的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等等。

    而除此以外,就連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三位秦國的將領,亦得到了朝廷的賞賜。

    當然,對於這三位秦國將領,朝廷只是出於對『盟國派出援兵』的感激,更多的是照顧對方面子,因此只是一些錢財方面的獎賞,比如賞賜幾斤銅、授予類似榮譽將領的爵位等等,不想魏國本國的將領,皆因此獲得貴勳爵位,或被賞賜在大樑的府宅等等。

    總的來說,受到「第二等功勳」提名的將領,皆是在此次戰爭中率領軍隊獨當一面的大將,根本不存在混軍功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就連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與原宗衛長沈彧,也獲得了「第二等功勳」的提名。

    對此,趙弘潤一邊在心中歡喜,一邊忍不住出言打趣弟弟,只不過是跟在五叔身後,居然混了一個「第二等功勳」,惹地弟弟趙弘宣一陣佯怒。

    不過仔細想想,桓王趙弘宣的「第二等功勳」,多半來自其麾下的『北一軍』,畢竟在『雍丘之戰』中,北一軍抵住數倍于他們的楚國軍隊,為馬游的游馬軍創造了非常有利的出擊機會,這一點的確無可厚非。

    不誇張地說,通過雍丘之戰,很多人對北一軍刮目相看,而北一軍,也借此機會揚名于魏國,躋身於「精銳」行列。

    至於沈彧,他應該是承了羋薑的情,畢竟外人只看到沈彧非但在商水戰場佔據絕對優勢、並且還能率軍支援禹王趙元佲,卻不知,那所謂的商水戰場優勢,只不過是羋薑出面遊說了楚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讓那堂兄弟二人出於其己方的利益考慮,故意放水罷了。

    從這一點來說,羋姜對魏國的貢獻,比在場絕大多數的有功之士還要大。

    想到這裡,趙弘潤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羋薑。

    “怎麼?”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的視線,羋薑微微轉過頭來,低聲問道。

    “回家再說。”趙弘潤搖了搖頭。

    『家……?』

    羋薑微微一愣,神色似乎有些意外,畢竟『府』與『家』的意義是不同的。

    “嗯。”點了點頭,羋薑並沒有追問。

    『其實她還是很不錯的……』

    正當趙弘潤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仿佛有一道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轉頭一瞧,就看到坐在斜對面的秦少君,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酒樽,一邊似乎是表情吃味地看著他倆。

    『……頭疼。』

    趙弘潤心中訕訕,他知道,雖然他還並未對羋姜與秦少君透露與她倆的真正關係,但無論是羋姜還是秦少君,或多或少其實也早已看出來了,只不過礙於他還未公佈,因此假裝不知而已。

    可問題是,這能拖多久呢?肅王妃的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

    就在趙弘潤走神之際,隔著兩三個座位的桓王趙弘宣,壓低聲音興奮地提醒道:“哥,到你跟四王兄了!”

    聽聞此言,縱使是趙弘潤亦不由精神一震,可反觀燕王趙弘疆,神情卻談不上太高興。

    是誤以為自己不會被「第一等功勳」提名麼?

    當然不是!

    憑燕王趙弘疆誓死守衛山陽的精神與態度,朝廷絕對會將其列入「第一等功勳」,這是毋庸置疑的。

    燕王趙弘疆之所以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那多半是因為他在這場戰爭中,非但失去了兩位手足一般的宗衛,即鄭遂與李瑁,而且還親眼看著山陽軍、南燕軍合計近四萬對國家忠誠的兵卒,戰死沙場,最終只剩下寥寥兩三千人。

    甚至於,就連他的三位妻妾,險些亦在山陽殉死。

    若問哪一方在這次戰爭中的犧牲最大,無疑是燕王趙弘疆,他險些就為了國家傾盡了一切,包括妻妾與自己的性命。

    “殿下。”

    似乎是察覺到了燕王趙弘疆的異常,燕王妃孫氏與宗衛長曹焱,皆低聲勸說,希望前者振作精神。

    而此時在王座的階下,禮部尚書杜宥正公佈著「第一等功勳」的提名,使得整個筵席的氣氛火熱到了頂點。

    “……首位,肅王趙潤!”

    當禮部尚書杜宥喊到趙弘潤時,肅王軍的將領們、以及肅王黨一系的貴族們,爆發出一陣仿佛響徹天地的歡呼聲,在讓慶王弘信驚愕之余,就連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亦面露吃驚之色。

    而期間,殿內眾人亦是不禁側目。

    這次筵席對於有些人而言,或許是頭一回親身體會肅王黨的勢力。

    他們忽然發現,在有功之士的東席中,肅王黨的人幾乎占到一半,這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這些為了肅王趙弘潤而歡呼的人當中,並非只有肅王軍的將領們,還有諸如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高賢侯呂歆、呂潭侯公孫徹、留光侯趙康、臨洮君魏忌等貴族,司馬安、百里跋等駐軍六營的大將軍,工部的官員,燕王趙弘疆、桓王趙弘宣、原太子趙弘禮等目前與趙弘潤關係良好的皇子勢力,就連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王齕、王齡等秦國將領,亦含笑撫掌附和。

    這一日,殿內絕大多數的人,終於切身感覺到了肅王黨的勢大。

    不知不覺之間,這位早已放棄爭奪王位的肅王身邊,已聚集了一股龐大的勢力。

    甚至於比慶王黨更為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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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3章:不為所知的評功背後

    時間回溯到半個月前,即在魏國基本上已確定這場戰爭勝利的四月中旬,依舊在甘露殿養歇的魏天子趙元偲,將剛剛返回大樑不久的禮部尚書杜宥傳召到了宮內。

    雖然不明所以,但聖明不可違,杜宥在得到傳召後,便立刻前往皇宮,到甘露殿面聖。

    待等杜宥來到甘露殿時,魏天子趙元偲正靠坐在臥榻上,觀閱著禹王趙元佲派人送來的有關於「對楚戰爭大捷」的捷報。

    其實禹王趙元佲這份捷報,早在前幾日,即四月初八就送抵了大樑。

    可即便已過了兩三日,且將這份捷報反復看了幾十遍,趙元偲仍愛不釋手。畢竟這場戰爭,魏國的處境實在是太艱難了,縱使是他也沒有想到,戰況居然會有那樣的轉機,他魏國竟能在秦、韓、楚三個大國的圍攻下取得如此卓越的勝利。

    “陛下。”

    禮部尚書杜宥在一名拱衛司左指揮使燕順的帶領下,邁步來到了殿內,見魏天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份戰報,遂輕聲拱手見禮,免得驚擾到這位龍體有恙的陛下。

    “愛卿來了啊。”

    魏天子收起了手中的戰報,笑著解釋道:“禹王送來的戰報,朕這兩日反復觀瞧,每每心中喜不勝喜,愛不釋手啊。”

    杜宥笑著說道:“聽聞禹王爺在雍丘取得大捷,為臣這幾日也是精神振奮,飯量大增吶。”

    “哈哈。”魏天子哈哈一笑,隨即對杜宥說道:“杜卿,今日朕傳你過來,是為「犒賞」一事,這場戰爭,我大魏贏得勝利實在艱難,萬萬不可冷落了那些忠誠的有功之士。”

    『咦?』

    杜宥愣了愣,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陛下,這事,按禮應當由兵部來論斷吧……若由我禮部出面,于祖例不合呀。”

    魏天子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若是以往,的確應該由兵部來處理此事,但此番,秦王派遣二十萬援兵支援我大魏,這些秦軍士卒在我兒弘潤麾下,英勇作戰,我大魏總不能把他們遺忘了吧?……因此由你禮部出面,設犒賞之筵席,最合適不過,卿意下如何?”

    魏天子都說到這份上了,禮部尚書杜宥又豈敢再有什麼異議,只能拱手拜道:“臣領命。”

    離宮返回禮部本署後,禮部尚書杜宥請來左侍郎朱謹與右侍郎何昱,對他們言道:“方才陛下傳我入宮,委任我禮部出面犒賞有功軍將。”

    聽了這話,左侍郎朱謹與右侍郎何昱都像之前的杜宥那樣,感到十分納悶:這是兵部的事呀,怎麼會由他禮部來負責?八竿子打不著啊。

    於是,杜宥便將魏天子當時的解釋向朱謹與何昱二人解釋了一番,但後兩者仍將信將疑。

    良久,左侍郎朱謹猜測道:“莫非是陛下擔心慶王殿下徇私?”

    杜宥與何昱想了想,都覺得只有這個解釋最靠譜。

    要知道,由於幾年前魏天子命諸皇子參與政事,以至於目前魏國朝廷六部,皆陸續產生了各自的政治立場:除了吏部因為原太子趙弘禮失勢,導致有些官員暗地裡投靠了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外,其餘幾個府衙,刑部支援雍王弘譽、兵部支持慶王弘信,戶部尚書李粱雖然保持中立,但戶部總得來說還是偏向襄王弘璟與慶王弘信,至於工部,則與肅王弘潤私交最好。

    數來數去,目前就只有他禮部能保持中立。

    在這種情況下,魏天子趙元偲將評定功勳的任務交給禮部,未嘗沒有讓禮部「公事公辦」,讓諸皇子無法插手這件事的意思。

    這樣一想,杜宥就知道該怎麼辦了:秉公處理即可!

    當日,魏天子傳召杜宥,命禮部出面「評定有功之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朝廷。

    對此,慶王弘信在感到遺憾之餘,亦不禁有些鬱悶。

    平心而論,總算魏天子將「評定有功之士」的任務交給了兵部,慶王弘信也沒膽子克扣諸如肅王趙弘潤、禹王趙元佲這些人的功勳,但他可以私下照顧一下己方的人,比如他舅族濟陽孫氏,雖然曾率領私軍趕赴衛國展開支援,但說實話並沒有得到什麼功勳。

    可是,只要慶王弘信大筆一揮,這功勳不久來了麼?

    比如說,他可以說成是,在濟陽孫氏等人的幫助下,衛國逼退了韓將司馬尚,反正濟陽孫氏率兵支援衛國,這也是整個大樑都知道的事。

    但很可惜,他父皇將「評定有功之士」的事交給了禮部,這就杜絕了他趙弘信徇私的可能。

    當然,慶王弘信可沒有膽子與他父皇理論什麼,只能默認這件事,派人接觸禮部官員,盡可能地對自己一系的人取得一些利益。

    五日後,禮部尚書杜宥便帶著「此戰有功之士」的評功冊草稿,進宮面見魏天子,詢問後者的意思——既然魏天子將「評定有功之士」事交給他禮部,這就意味著不希望任何一位皇子插手干涉,言外之意,魏天子是唯一決定這件事的人。

    這一點,杜宥想得很清楚。

    在接過禮部初擬的評功冊草稿後,魏天子掃了兩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喲,由司馬安擔任河西守,呵,朕的虎兒,對河套的林胡可謂是磨刀霍霍啊。”

    杜宥聞言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魏天子口中的「虎兒」,指的即是肅王趙弘潤。

    對於肅王趙弘潤力薦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出任河西守,這在朝中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於,縱使是對河西守這個職位垂涎三尺的,諸如雍王黨、慶王黨、襄王黨,在看到「司馬安」這個提名後,亦放棄了與其爭奪的意思。

    而不是他們怕了肅王趙弘潤或者司馬安,而是他們看得出某位肅王殿下的意圖——讓屠了三川幾個部落的司馬安出任河西守,這明擺著就是要對日後魏國出征河套地區做準備。

    與其跟司馬安搶奪『河西守』的位置,惹來肅王趙弘潤與司馬安的敵意,還不如默許這件事,日後還能跟在這兩位元身後,到河套地區混混軍功、撿些便宜,畢竟,素傳河套一帶那在傳聞中可是牛羊遍地的。

    隨後,魏天子又看到『由臨洮君魏忌出任河東守』的這條,他心中微微一愣。

    由臨洮君魏忌出任河東守,其實這件事魏天子早已看出苗頭,畢竟他兒子趙弘潤一方面加重『汾陰』在河東的地位,另一方面又推薦臨洮君魏忌出任汾陰將軍,這種緩而圖之的伎倆,怎麼瞞得過魏天子的眼睛?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臨洮君魏忌的才能,魏天子亦素有耳聞,只不過先前礙于對方是隴西魏氏一脈的人,且當時隴西魏氏為了能在魏國生存而不得不抱成一團,因此魏天子並沒有重用魏忌,也是想讓魏忌、趙勝等隴西人明白一個道理:魏國,是姬趙氏的魏國!

    但隨著一天天過去,隴西魏氏內部分裂,繇諸君趙勝併入了姬趙氏的族譜,臨洮君魏忌又轉投了肅王趙弘潤,其餘則轉投了慶王弘信,這三方都在漸漸融入魏國,因此,似先前打壓隴西魏氏,就變得沒有什麼必要了。

    “弘潤仍未返回大樑,是何人推薦的魏忌?”魏天子困惑問道。

    杜宥不敢隱瞞,如實說道:“乃是趙峪老大人。”

    趙峪、即趙來峪,魏天子趙元偲的三叔,肅王趙弘潤的三叔公。

    “哦。”魏天子聞言恍然,沒有再多說什麼。

    對於趙來峪的目的,趙元偲也是清楚的,某種意義上說,有時候趙元偲在暗中推手的事,與趙來峪亦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為了更好地傾軋……不,磨礪某個懶散的劣子。

    忽然,魏天子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看到了『由薑鄙出任上黨守』這一條。

    當然,在這條後,禮部刻意添加了「暫」這個備註,大概是想試探一下他趙元偲對此的態度。

    “慶王到過禮部?”魏天子淡淡問道。

    杜宥當然明白魏天子的意思,不敢隱瞞,如實說道:“是的,陛下。”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杜宥心中也有些苦悶,雖然他明白魏天子的意思,不希望哪位皇子插手干涉評功之事,但問題是,慶王弘信那邊,他也招架不住啊。

    然而出乎杜宥意料的是,魏天子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只是簡單地『哦』了一聲,隨後居然笑著說道:“愛卿草擬的評功冊,朕無異議,不過眼下雍王監國,愛卿且將這份評功冊,遞于雍王過目吧。……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按照此冊評功。”

    杜宥聞言,心中倍感驚訝,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大概一個時辰後,杜宥去而複返,回到甘露殿向魏天子覆命:“雍王殿下無有異議。”

    『居然沒有異議?呵,弘譽這是要拖弘禮下水麼?可是弘譽啊,因為這事會被拖下水的,可不是只有弘禮啊……呵,這可有意思了。』

    魏天子眼中閃過幾絲難以琢磨的異色,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愛卿就照這份評功冊犒賞有功之士吧。……對了,但凡是有功之士,皆要邀請,讓我大魏的盟國看看,我大魏的諸多功臣健兒!”

    “……是。”杜宥雖然心中感覺有些奇怪,但不敢深究。

    ……

    ……

    “肅王!肅王!”

    “肅王!肅王!”

    看著肅王趙弘潤邁步走到大殿中央接受封賞,而殿內東側席位中,有接近一半有功之士振臂歡呼助威,魏天子瞥了一眼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幾個兒子,見他們神色有異,笑容僵硬,遂舉起酒盞,抿了一口酒水。

    以此來掩飾,他嘴角的那一抹莫名的笑意。

    『閑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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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4章:詭異的封賞

   “肅王!肅王!”

    “肅王!肅王!”

    在集英殿內,當肅王趙弘潤邁步走向大殿中央接受封賞時,殿內東側的座次中,論人數幾乎占到一半的肅王黨或振臂歡呼、或含笑撫掌,慶王弘信的面色忽然變得極差。

    不得不說,慶王弘信最近亦有些自我膨脹,因為他是唯一一位在朝中、在軍中就佔據相當程度話語權的皇子:在軍方,他有南梁王趙元佐、姜鄙、龐煥等一系列將領支持;而在朝中,隨著原兵部尚書李鬻的告老,兵部如今已唯他馬首是瞻,再加上政治同盟的襄王弘璟的戶部,與他從長皇子趙弘禮的吏部暗中招攬的官員,不誇張地說,慶王弘信的勢力,已擴張到朝廷六部的吏、戶、兵三部。

    與工部那種在朝事上幾乎插不上什麼嘴的部府不同,吏部、戶部、兵部,這可是朝廷六部中最具關鍵權利的三個部府,吏部與戶部這兩個萬年的老大老二部府暫且不說,就算是權利被上將軍府架空了一部分的兵部,手中仍捏著全國縣兵的徵調權,負責包括統籌軍備、馬政(類似郵局)、驛館等諸多權利。

    在吏部、戶部、兵部面前,縱使是雍王弘譽執掌的刑部,平常情況下都沒有前三者中任何一個部府勢大。

    正因為這樣,別看雍王弘譽如今手握著監國的權柄,但慶王弘信心中絲毫不怵,甚至於,他有莫大的信心搬倒雍王只要雍王那邊稍稍犯下什麼過失。

    可今日在集英殿內,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他首次切身體會到,原來老八弘潤的勢力,竟然已變得如此強大:雖然在朝中的支持力不如他,但在軍方,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

    慶王弘信還記得,在七年前的洪德十六年,當他們的父皇考測其眾兄弟的才識時,當時懶散的老八,寫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歪詩,變相表明立場志不在大位氣得他們的父皇勃然大怒。

    是的,從那之後,朝野便傳開了消息,笑傳『八殿下無遠志、無抱負,一心想當紈絝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眾兄弟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這個八弟的威脅。

    可誰能想到,曾經那個「無遠志、無抱負」的八殿下,在七年後已成為名揚諸國的名帥,縱使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的韓國貴族或楚國貴族,在提到此人時,亦不禁肅然起敬,尊稱一聲「魏公子潤」。

    如今的這位兄弟,是否還記得其十四歲時那番視皇位如無物的駭人宣言呢?

    一時間,慶王弘信壓力劇增。

    他忽然因今日集英殿上的這一幕而驚醒:原來最大的威脅,其實一直以來都並非是雍王弘譽,而是肅王弘潤。

    這個猜斷可並非憑空而生,畢竟,肅王弘潤也有諸多的優勢。

    首先,得利於老六『睿王弘昭』離開魏國、前赴齊國之後,魏天子最是喜愛老八『肅王弘潤』,起初一口一個「劣子」、「劣兒」,後來又改稱「虎兒」,眾兄弟當中,除了老六曾經獲得過魏天子「麒麟兒」的讚譽,還有誰得到過這種親昵的稱呼?

    其次,老八弘潤的支持者在朝中雖然沒有什麼話語權,但這並不表示老八在朝中無人,中書大臣這邊,就有中書左丞虞子啟素來與老八交好,而在朝廷六部二十四司當中,工部、包括其轄下的虞造局,還有冶造總署、兵鑄局,這些都是唯老八馬首是瞻。

    可能這些部府司署並無資格參與朝政,但並不意味這股力量弱小,對此,慶王弘信本人深有體會他去年就吃過這方面的虧,被肅王弘潤暗中命兵鑄局扣著他的軍備不放,他堂堂慶王弘信,目前朝中最大勢力的皇子,對此毫無辦法。

    而再次,那就是老八在軍方的力量,壓倒性的力量。

    暫且不提五萬商水軍、五萬鄢陵軍、五千游馬軍,三川大督軍博西勒的五萬羯角騎兵,臨洮君魏忌的河東汾陰軍,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肅王系軍隊,而除此以外,浚水軍的百里跋、碭山軍的司馬安、汾陘塞的徐殷、成皋軍的朱亥,包括已故的南燕軍的衛穆,除了南宮垚外,駐軍六營大將軍,或深或淺都與老八有過一段交情。

    更別說老八的弟弟,桓王弘宣的北一軍。

    肅王弘潤在軍方的能量,稱得上是舉國居首,哪怕魏國其餘的(精銳)軍隊都加到一塊,恐怕也沒有肅王一系的軍隊多。

    更要命的是,老八還手握冶造局、兵鑄局這兩個打造軍械、兵器的司署,只要他願意,可以任意拿捏任何一支軍隊。

    再加上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魏國貴族勢力的投奔,使得老八不再像當初那樣受到國內貴族的一致排擠。

    慶王弘信越想心中就越發不安:當他們這些兄長為了大位爭得焦頭爛額之時,這個老八,偷偷摸摸,不動聲色地就聚集了一股如此龐大的勢力,

    相比較慶王弘信的惶恐不安,此時,雍王弘譽亦是神色複雜地看著走到大殿中央接受封賞的趙弘潤。

    他相信,這個老八在十四歲時道明心意的宣言,九成九是真的,畢竟這個弟弟本來就是一個性格懶散的人,但問題是,當時的老八年僅十四歲,而七年後的如今,老八已二十一歲,誰敢保證在這段期間,這位弟弟的想法始終沒有改變呢?

    雍王弘譽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魏天子,心中又想到了這位父皇遲遲不給他『太子儲君』名分的這件事。

    對此,魏天子當時向雍王弘譽解釋,不立他為儲君,只是為了方便考驗他,雍王弘譽相信了這個說法。

    畢竟倘若他的才能不足以擔任儲君,日後其父皇再次廢棄儲君之時,必定會引起國人的不安,就連魏史上也會留下類似『兩度廢立太子』的不好記錄魏天子會有這樣的顧慮,雍王弘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今日在集英殿內,瞧著仿佛眾望所歸的老八,雍王弘譽忍不住產生了一個猜測:會不會父皇不立我為太子,其原因根本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而是要借我的手,給老八鋪路呢?

    這樣一想,雍王弘譽的心態也有些不正常了,畢竟任誰都受不了自己被當成備胎,更何況是在『爭奪皇位』這件事上。

    深吸一口氣,雍王弘譽暗自平定了一下心神,準備待事後,再與幕僚張啟功商議一番。

    而在慶王弘信與雍王弘譽面色各異的同時,襄王弘璟亦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趙弘潤,眼珠微轉、表情玩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這幾位趙弘潤的兄長當中,如今反而是長皇子趙弘禮最是坦然,笑吟吟地看著趙弘潤邁步走向大殿中央,撫掌祝賀,論氣度,與當初的趙弘禮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真不知駱瑸是如何調教的,竟將當年心胸狹隘的趙弘禮,改變到如今這種模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坦然。

    在殿內眾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趙弘潤邁步來到大殿中央,朝著魏天子俯身頷首、單膝叩地因為今日是因軍功封賞,因此,當行武職之禮。

    出於照顧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等秦人以及盟友秦國的顏面,禮部尚書杜宥在提及趙弘潤在此戰的功勳時,略過了後者反攻到秦國本土、兵臨咸陽城下的壯舉,只提及了趙弘潤另外幾件功勳。

    比如擊潰了三川的反魏勢力,促成了秦魏兩國的結盟,以及平定河東郡,支援山陽縣、支援雍丘戰場等等。

    至於趙弘潤單憑一己之力挫敗了秦國,杜宥隻字不提,而殿內眾人,也考慮到秦少君等人的顏面,權當沒有這回事其實而言,單單看禮部趙弘潤的提名排在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之前,就大概能知道怎麼回事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趙弘潤被提名為「第一等功勳」的首位,但獎勵的東西相比之下卻少得可憐,除了一些財帛、美人方面的賞賜外,又授予了「商君(商水君)」的封爵。

    起初在聽到『商君』這個對趙弘潤的封爵時,雍王弘譽、慶王弘信都微微一愣,隱隱有些歡喜,他們心下暗道:父皇居然捨得將八弟正式外封?

    禮部尚書杜宥隨後又補了一句:可由任一子嗣沿襲。

    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頓時無語,感情弄了半天,居然是冊封老八尚未出生的兒子的。

    可問題是,為什麼會是這樣古怪的封賞?

    縱使是趙弘潤,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臉茫然地看著禮部尚書杜宥。

    對此,杜宥唯有暗自苦笑,心下暗暗說道:肅王殿下啊,這是陛下事後改的,與杜某可沒有關係啊。

    也不曉得是看出了杜宥的尷尬無奈,但是礙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還是畢恭畢敬地接受了封賞給尚未出身的兒子撈個「商君」的爵位,這也是蠻不錯的。

    而此時在大殿東席,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看著這一幕,亦是表情各異。

    相比較南梁王趙元佐那只是稍稍一皺眉頭的舉動,禹王趙元佐卻是深深看了一眼趙弘潤,隨即不動聲色地瞥向魏天子。

    『哎呀呀,還未賞賜封國,居然表示「封無可封」了麼?』

    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魏天子,禹王趙元佲的目光再次投向趙弘潤,回想起這位侄子是唯一一個在戰勝後仍惦記著田地收成的人,他便若無其事地撫了撫掌,表示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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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5章:授人以柄

    『感情辛辛苦苦南征北戰,全都是在為尚未出生的兒子打拼。』

    在殿內諸多肅王系將領的歡呼聲中,趙弘潤頗感鬱悶地回到了坐席。

    歡呼歸歡呼,事實上肅王軍一系的將領們,亦對趙弘潤收到的封賞感到莫名其妙,他們心想:肅王殿下都有「肅王」的王爵了,還要「商君」這個封爵做什麼?哪怕是專門沿襲給少主的。

    這也難怪,畢竟肅王軍的將領們,大多都是平民出身,雖然其中有一些如今已逐漸步入貴族階級,但對於貴族間的種種,他們卻一無所知。

    就比如伍忌,他實在想不通「商君」這個封爵有何意義,可待他瞅見成陵王趙燊時,卻見後者臉上佈滿笑容,遂詫異地小聲問道:“王爺,商君這個封爵好麼?”

    “當然好。”成陵王趙燊知道伍忌出身平民,並不清楚某些在貴族間約定俗成的事,遂低聲詳細解釋,畢竟他也希望與伍忌這位肅王趙弘潤麾下第一愛將打好關係。

    可能伍忌覺得,既然趙弘潤已有了肅王的王爵,哪怕得到一個「商君」的封爵也無意義,畢竟一般來說,君爵比王爵要遜色一些。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首先,趙弘潤的「肅王」王爵,那是他皇子時期的爵位,是魏天子賜予兒子的,一般情況下它並不能傳代沿襲,比如日後趙弘潤若是亡故,讓兒子繼承肅王的爵位,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那一任的魏王再次冊封。

    但「商君」卻不同,它是可以傳代沿襲的爵位,它的含金量更高,就像原陽王、成陵王等魏國建國初期傳承下來的諸侯王一樣,只要趙弘潤繼承「商君」的後嗣不犯什麼重大過失,一般情況下,日後魏國是幾乎沒辦法收回的。

    其次,別看「商君」屬於君級的爵位,仿佛比王爵遜色幾分,但事實上這並不是絕對老子是封王,兒子也是封王,父子平起平坐?似這種有悖倫理的事,在魏國註定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趙弘潤仍然是王爵的時候,他日後的兒子,能得到的爵位也只能是君,或者是侯。『注:魏王的王,與肅王的王,兩者分量是截然不同的,諸書友莫要弄混了。』

    因此總的來說,「商君」這個爵位的含金量非常高,非但有商水縣作為封邑,而且還能世襲罔替,別說魏國國內會有諸多貴族對此眼紅,就連成陵王亦羨慕不已。

    畢竟一般情況下,「一字爵」比「二字爵」要尊貴一些。『注:「一字爵」比「二字爵」尊貴,形成于某段歷史期間國內王爵氾濫的時候,文中取了這個設定。』

    得到成陵王趙燊的詳細解釋,伍忌,以及在旁邊探著腦袋偷聽的晏墨、翟璜等商水軍、鄢陵軍將領們,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商君」這個爵位的尊貴之處。

    然而,在為伍忌等人解惑之後,成陵王趙燊自己也感覺有點奇怪。

    要知道按照祖制,姬趙氏子弟在辟府、封王、賜邑之後,下一步應該是封國比如在當前的局面下,將肅王趙潤置於商水封諸侯國,成為魏國的附屬國。

    比如魏國在於中原建國初期的原陽國、成陵國等等。

    當然,封諸侯國這一條,魏國早已撤銷,因為弊大於利,不利於整個魏國的發展,但是,其名分始終是保留著,就比如原陽,魏史上就一度記載為『原陽國』,且魏國至今仍默許原陽王是原陽國的國主,雖然誰都知道只是有名無實。

    因此,成陵王趙燊倒也不難理解朝廷跳過『封國』,只不過,直接給了肅王殿下一個「封無可封」,改賞賜肅王殿下尚未出世的世子,這真的合適麼?

    『陛下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成陵王趙燊不動聲色地偷瞄了幾眼魏天子,只可惜他完全看不出什麼頭緒。

    他心中暗暗想道:待回去後,得與老大人合計合計。

    他心中所想的『老大人』,即便指趙弘潤的三叔公趙來峪,目前肅王這艘大船,至少在針對國內貴族方面,是由趙來峪在掌舵,替趙弘潤暗中逐步吸收國內貴族的支持。

    而眼下,趙來峪其實也在大樑,就住在大樑城內成陵王趙燊的私宅內,至於為何沒有跟隨趙弘潤一同前來赴宴,那是因為尷尬畢竟當年,趙來峪等幾位宗老,是被趙弘潤趕出大樑的,哪怕這一老一小如今早已融洽,但若是碰到不識趣的人提及此事,相信趙來峪的老臉還是會掛不住的。

    於是,趙來峪索性就不拋頭露面,只在暗中替『肅王』這艘大船掌舵,免得這位脾氣不好的殿下因為看某些貴族不順眼,再次破壞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局面。

    對此這件事,當初趙弘潤提起過,可由他出面向宗府邀請趙來峪回到大樑,澄清當年的事,但是趙來峪拒絕了。

    原因有三,其一,這樣做會影響趙弘潤的聲譽,反正趙來峪自己也已半截入土,能否回到大樑早已無所謂了,只要趙弘潤勢大,他「安陵趙氏」便能穩如泰山。

    其二,也是考慮到宗府宗正趙元儼的態度,趙元儼坐上宗府宗正之位已有十餘年,可先是被趙泰汝、趙來峪、趙來拓等宗老把持權利,隨後又被怡王趙元俼架空,倘若趙弘潤再次出面讓宗府請回他趙來峪,趙元儼會是什麼態度?雖說趙元儼是老實穩重的人,可真當老實人就不會發火麼?

    其三,趙來峪拒絕此事,也是不希望趙泰汝、趙來樸等人借此重返宗府,尤其是趙泰汝,就連趙來峪都得尊稱一聲叔父,這樣的老祖宗若是回到宗府,真不知會是怎樣的局面。

    雖然當初趙來峪與趙泰汝、趙來朴是同一方的,但既然他也投奔肅王趙弘潤,就自然不會坐視與趙弘潤有仇的老祖宗趙泰汝重返宗府他連絲毫的機會都不會給對方。

    於是,索性就偷偷摸摸回到大樑。

    而與此同時,繼肅王趙弘潤之後,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也前後得到「第一等功勳」的提名。

    此時,那些不能理解「商君」爵位珍貴之處的肅王系將領,心中這才釋然:原來不單單是肅王殿下,南梁王與禹王兩位王爺的賞賜,也不是很豐厚嘛。

    的確,相比較「第二等功勳」提名的諸位魏將,「第一等功勳」提名的肅王趙弘潤、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三人,他們所得到的賞賜反而顯得微不足道,肅王趙弘潤得到了「商君」這個沿襲給兒子的爵位,南梁王趙元佐的獨生女獲得了郡主的身份,至於禹王趙元佲,更多的居然只是賞賜了一些書籍。

    是「第一等功勳」反而不如「第二等功勳」麼?

    當然不可能!

    之所以受到「第一等功勳」提名的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僅僅只得到那點微薄的賞賜,那是因為,真正賞賜的東西不好公佈於眾罷了。

    就比如禹王趙元佲,魏天子在祖陵修了墳墓,方便百年之後,魏天子趙元偲、禹王趙元佲、怡王趙元俼在九泉下再次團聚,這份殊榮,合適在眾目睽睽之下講出來麼?

    至於一些俗物,相信以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可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魏天子卻不見得會給他們。

    比如肅王趙弘潤想繼續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閑王,魏天子表示呵呵。

    比如南梁王趙元佐內心始終希望恢復『靖王』的爵位、恢復『順水軍』的番號,但魏天子怎麼可能答應?

    再比如禹王趙元佲希望替魏國化解這次國難後,再次跑到深山裡隱居,追尋縹緲而荒誕的修仙之道,對此魏天子表示:回來了你還想走?

    某種意義上說,這三位都算是「封無可封」,除了一些約定俗成的財帛外,可以對外公佈的賞賜並不多,至少配不上他們立下的功勳,因此乍一看,仿佛「第一等功勳」反而不如「第二等功勳」。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就比如趙弘潤得到的「商君」爵位,這是多少魏國貴族眼紅得不到的珍貴之物,趙弘潤辛苦大半年就能得到這份殊榮,簡直賺地盆滿缽滿。

    終於,繼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之後,輪到燕王趙弘疆接受封賞。

    與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的賞賜不同,朝廷對燕王趙弘疆的封賞可謂是豐厚,居然一下子就賞賜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地作為封邑,讓本來還有心替這位四王兄爭取一些利益的趙弘潤都忍不住驚歎:父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潤忽然回過神來,他們的父皇明擺著是用曾經坑他的招數坑這位四王兄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地,全是被韓軍侵擾攻打的城縣,境內在經歷過這場兵禍後,已然變成一個爛攤子,可魏天子卻假借「賜邑」之事,將這些爛攤子推給燕王趙弘疆這個兒子,足見其奸詐狡猾。

    當然,奸詐奸猾,這是趙弘潤內心對他父皇的評價,事實上燕王趙弘疆在聽到自己的封賞後,不說喜不勝喜,卻也露出了震驚之色。

    畢竟目前魏國,哪怕是功勳卓著的肅王趙弘潤,也只有六個縣的封邑,而他趙弘疆一口氣得到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個縣的封邑,不能不說這是魏天子的慷慨。

    而就在燕王趙弘疆正準備謝恩之時,就聽到東席傳來一個聲音:“父皇對四王兄可是大方多了。”

    眾人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出聲的正是趙弘潤。

    “弘潤,你有什麼異議麼?”魏天子含笑開口道。

    聽聞此言,燕王趙弘疆也是轉頭看著趙弘潤,當然,他可不會認為趙弘潤是出於嫉妒什麼的,他知道,這代表趙弘潤即將「動手」了。

    只是,自己已經得到了四縣的封邑,再假借這位八弟出面幫襯,這合適麼?

    不過在瞥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後,燕王趙弘疆眼中閃過幾絲憤然,放棄了使眼神制止趙弘潤的念頭。

    而此時,按照原先約定的事,趙弘潤笑著說道:“依四王兄的功勳,兒臣怎麼敢有所異議呢?四王兄可是在某人倉皇逃到大河南岸的時候,獨自據守山陽,阻擋韓國軍隊的英雄……”

    殿內眾人起初還以為是肅王趙弘潤吃錯了什麼東西,居然嫉妒燕王趙弘疆,可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勁:這哪裡是針對燕王,分明就是在針對南梁王趙元佐嘛!

    “……山陽軍是英雄、山陽縣的百姓是英雄,四王兄是英雄,而我大魏,正需要這些英雄坐鎮北疆,提防韓國伺機再次來犯。”

    站起身,趙弘潤拱手抱拳,肅然說道。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看著大義凜然的兒子,魏天子忍不住詭譎一笑。

    不知為何,瞧著自己老爹那詭異的笑容,趙弘潤突然感覺渾身不適。

    就仿佛,授人以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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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0 01:37:50
第1266章:爭執

    “那麼,你的意思呢,弘潤?”

    半響後,魏天子慢條斯理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拱手抱拳道:“父皇,兒臣以為,四王兄此番獲得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封邑,兒臣雖為他感到高興,但此舉也使得河內郡被四王兄的封邑割裂成東西兩端,似這般,不利於河內郡恢復舊有的模樣,兒臣以為,不如委任四王兄為河內守,以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作為發展重心,如此一來,河內郡號令一統。河內郡東西兩端,可幫助四王兄最快恢復封邑的建設,而待等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發展起來後,又可帶動河內郡東西兩端,無有積弊之累。”

    聽聞此言,魏天子微微凝眉思忖著。

    平心而論,這個叫他不省心的兒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魏天子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來,但不可否認,這小子說得頗有道理。

    正如趙弘潤所料,此番魏天子授意戶部將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賜予燕王趙弘疆作為封邑,其實也是因為從當年的「商水邑」嘗到了甜頭——當年的商水邑六縣,受到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的侵犯,農田設施毀於一旦,但因為魏天子當時十分狡猾地使了一招「借雞生蛋」,將這六個縣丟給了兒子趙弘潤,使得這六個縣,迅速發展,短短兩三年就恢復了元氣。

    而在此期間,朝廷戶部沒有因此損失任何人力物力,而事後卻有大筆大筆的稅收進帳,還有比這更便利、更省心的麼?

    這不,嘗到了甜頭的魏天子與朝廷戶部,這次又把注意打到了燕王趙弘疆身上,希望將後者與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座城池捆綁起來,好使得戶部避免被恢復四縣生產的這個爛攤子束縛。

    但正如趙弘潤所言,這樣的做法,雖然讓朝廷省心了,但也因此讓河內郡被割裂成了東西兩端,不利於日後的河內郡的發展——在此期間,河內守與燕王趙弘疆之間肯定會因為發展資源的種種問題產生矛盾。

    但倘若由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則整個河內郡號令一統,確實更有利於河內郡的發展。

    可這樣安排也有問題:第一,這樣一來,燕王趙弘疆的權柄是不是過重了?第二,燕王趙弘疆是否能兼顧河內郡與山陽邑兩者的建設呢?

    魏天子稍存疑慮地看了一眼燕王趙弘疆,心下暗暗思忖著。

    一直以來,燕王趙弘疆都是一個莽撞而忠誠的魏國男兒,並且魏天子也聽說了那慘烈的『山陽之戰』——若非當時趙弘潤及時率軍抵達山陽,燕王趙弘疆多半會戰死山陽,履行其『誓守國門』的誓言。

    這份勇武、堅韌、以及為了國家甘願犧牲的精神與意志,讓魏天子頗為動容,因此才會授意戶部對燕王趙弘疆大力封賞,否則,燕王趙弘疆在這場戰爭中的功勳,別說「第一等功勳」,甚至未見得能超過韶虎、龍季等將領,憑什麼一口氣獲得四個縣的封邑?

    真當朝廷只是純粹為了擺脫「恢復四縣生產」這個爛攤子?開玩笑!只要朝廷放出風聲,不知道國內有多少貴族削尖腦袋想鑽進來——畢竟那是封邑!是實打實的土地!

    因此總得來說,朝廷重賞燕王趙弘疆,也是吸取了趙弘潤當初的建議,準備推出第二位姬趙氏的英雄,將燕王趙弘疆誓守山陽的精神塑造成典型,使魏人效仿,有點千金買馬骨的意味。

    否則單憑燕王趙弘疆的功勳,僅封山陽一地作為封邑即可,何須如此豐厚?

    而在魏天子暗自思忖這件事的時候,集英殿內的眾人亦是議論紛紛。

    有一部分人認為,既然朝廷已封賞「山陽邑四縣」作為燕王趙弘疆的封邑,不應該再讓後者出任河內守,一來賞賜太過於豐厚,二來燕王趙弘疆亦難以兩頭兼顧。

    但也有一部分人認為肅王趙弘潤的論斷並沒有錯,「山陽邑四縣」硬生生將河內郡割裂成東西兩端,若不任命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日後河內郡肯定會出現摩擦、甚至於是矛盾。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看出,肅王趙弘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大力推舉燕王趙弘疆,實則是為了打壓南梁王趙元佐。

    別忘了,河內郡東部的「臨慮」、「共地」,包括一度被韓國奪取的「沫邑」、「蕩陰」,還有曾經屬於韓國土地的「淇關」、「淇縣」,以及韓國前段時間割讓給魏國的「中牟」,這些都還在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鎮反軍手中呢,當時不少人以為南梁王趙元佐日後將鎮守這一帶,沒想到今日卻出現這個變故——這明擺著是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兩人合謀,要讓南梁王趙元佐滾出河內郡啊!

    『難道南梁王趙元佐跟肅王、燕王兩位殿下有什麼恩怨麼?』

    一些不明所以的朝中大臣,不由地暗暗猜測起來。

    見集英殿內過於嘈雜,魏天子擺了擺手,示意殿內眾人安靜下來,此時他已有了決定——只要有憑有據,魏天子當然更傾向于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這兩個讓他感到驕傲的兒子咯,怎麼可能會偏向南梁王趙元佐?

    但話說回來,河內郡東部地區終歸是南梁王趙元佐收復的,包括沫邑、蕩陰、淇關、淇縣,也是南梁王趙元佐打下來的,就連韓國割讓給魏國的中牟,也是因為迫于南梁王趙元佐不依不饒對韓國邯鄲郡的進攻,韓人沒有辦法才割捨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詢問一下南梁王趙元佐的態度,強硬任命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這難免有過河拆橋的嫌疑——畢竟南梁王趙元佐此番的確是功不可沒。

    想到這裡,魏天子故意說道:“弘潤啊,朕記得沒錯的話,沫邑、蕩陰、淇關、淇縣等地,都是南梁王打下來的,包括中牟,亦是因為南梁王的關係才迫使韓國割讓給我大魏,你怎麼好越俎代庖、替南梁王拿主意呢?”

    這番話看似沒有問題,實則卻有一個陷阱:別看這些城池的確是南梁王趙元佐打下來的,可說到底,南梁王趙元佐並沒有什麼話語權,難道誰收復的失地就屬於誰?那上黨郡還是肅王趙弘潤打下來的呢,憑什麼由慶王黨一方的薑鄙出任上黨守?

    因此,魏天子這番話看似在為南梁王趙元佐說話,實則卻是在逼迫後者表態——你趙元佐到底是要繼續與肅王趙弘潤、燕王趙弘疆爭奪河內,為此打得不可開交,還是退而求其次,保住薑鄙的上黨守。

    果不其然,在聽了魏天子的話後,南梁王趙元佐當即開口道:“陛下,雖沫邑、蕩陰、淇關、淇縣等地是臣麾下的將士所得,但臣豈可僭越替朝廷做主?……此事由陛下與朝廷定奪即可。”

    顯然,南梁王趙元佐選擇了退而求其次,先保住薑鄙的上黨守再說。

    河內東部雖然重要,但能跟上黨守相比麼?要知道上黨郡境內,只不過是一些過氣的原東宮黨勢力,其黨羽又無兵權,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可河內郡呢?卻有目前強勢的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潤,山陽軍、南燕軍、肅王軍,哪個是好惹的?怎麼想都應該是選擇前者。

    然而,南梁王趙元佐看出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但慶王弘信卻仍未看出,他見老八與老四硬生生要將南梁王趙元佐的實力排擠出河內,不由地心中大急,忍不住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河內守應當由南梁王出任……”

    聽聞此言,還不等魏天子表態,趙弘潤便嗤笑道:“趙五,吃相難看了。……有了一個還不知足麼?”

    誰都聽得出來,趙弘潤口中的那「一個」,指著即是薑鄙的上黨守。

    『肅王殿下真的是無所顧忌……』

    殿內眾人暗暗咋舌,因為政治上的事,很少會有人說破,然而那位肅王殿下似乎從來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直截了當地譏諷慶王弘信吃相難看。

    『不過確實挺難看的……』

    一些朝中大臣心中暗暗想道。

    而此時,慶王弘信遭到了趙弘潤的譏諷,反唇譏道:“老八,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不合適吧?你不也是……”

    “不也是什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慶王弘信。

    然而此時,慶王弘信卻頓時啞然。

    他原本是要譏諷趙弘潤既推薦司馬安擔任河西守、又推薦臨洮君魏忌擔任河東守,可問題是,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那可是魏天子的宗衛啊,他能說司馬安是老八趙弘潤的人麼?

    不能!

    天子宗衛出身的司馬安,永遠是保持中立的,若司馬安果真偏向了誰,那就表示,是魏天子私下授意——這對趙弘潤非但沒有什麼負面影響,反而會使得更多的人投奔趙弘潤門下。

    『原來老八這傢伙……』

    可能是誤會了什麼,慶王弘信滿心慍怒地看著趙弘潤,半響後顧左言他般說道:“父皇,此戰南梁王功不可沒,兒臣……”

    “功不可沒?”

    趙弘潤打斷了慶王弘信的話,嗤笑說道:“的確是功不可沒,某人在大河南岸的「靜坐戰術」,嚇退韓國大軍,簡直是空前絕後!”

    “你這話什麼意思?”慶王弘信皺著眉頭,怒聲說道:“老八,你是說韓軍不是被南梁王逼退的麼?”

    “不錯!我就這麼說了!”

    瞥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趙弘潤大聲說道:“韓軍之所以退兵,其一是因為「山陽之戰」,其二是因為韓國西北有林胡、匈奴進犯,為避免兩線作戰,故而韓軍選擇撤離。”

    說到這裡,他忽然轉過頭看向南梁王趙元佐,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若我說的有什麼不對,趙五,你大可……指出來。”

    “……”看著趙弘潤,南梁王趙元佐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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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0 01:38:12
第1267章:爭執(二)

   趙弘潤準備做的事很簡單,就是削弱南梁王趙元在「河內大捷」這場勝利中的制勝因素,提高燕王趙弘疆的重要性。

    其實「河內郡大捷」的制勝原因他很清楚,皆是南梁王趙元佐在運籌帷幄,使薑鄙偷襲太原、雁門、代郡三地,誘使林胡、匈奴、東胡等異族入侵韓國。

    說得難聽點,所謂的「山陽大捷」、「甯邑之戰」,其實發不發生都一樣,哪怕這兩場勝利沒有發生,南梁王趙元佐依舊是把握了勝利。

    但趙弘潤就是不爽南梁王趙元佐那漠視友軍的態度。

    當年他趙弘潤被韓將暴鳶等人困在上黨郡內時就是這樣,南梁王趙元佐明明可以對天門關施壓,援護肅王軍,但他就是不那樣做;而在這場戰爭中,他明明可以提早告知燕王趙弘疆他真正的計謀,讓後者率領山陽軍民也撤到大河南岸去,可為了不使韓軍心生懷疑,他卻將燕王趙弘疆蒙在鼓裡,這才導致了慘烈的「山陽之戰」,為此魏國險些失去燕王趙弘疆這位忠誠而勇武的猛士。

    似南梁王趙元佐這種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態度,趙弘潤心中早就大為不滿了。

    繼「暴躁的禹王」之後,被評價為「暴躁的肅王」的趙弘潤,脾氣果真好到能一次又一次容許這些事?

    他並不擔心慶王弘信或南梁王趙元佐會說破實情——或者說,他恰恰反而希望慶王弘信在惱怒之余,道破南梁王趙元佐使薑鄙攻打太原、雁門、代郡三地,誘使林胡、匈奴、東胡入侵韓國的辛秘。

    可慶王弘信敢麼?南梁王趙元佐敢麼?

    倘若作為當事人的他們膽敢道破事情,他只需推波助瀾一番,南梁王趙元佐立馬會成為整個中原抵制的對象——引異族入侵中原?似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也做得出來?!

    別看中原人士對魏、韓、齊、楚、魯、衛各國間的征戰司空見慣,因為這好比是肉爛在鍋裡,打來打去,不都是受到中原文化影響的各國麼?雖然可能有些地方習俗的區別,但本質還是相同的。

    可異族是什麼?那是中原人口中不服教化的蠻夷!

    是不尊禮儀、披髮左衽之徒!

    總的來說,是整個中原鄙夷、抵制、厭惡的物件。

    可南梁王趙元佐居然故意引異族入侵韓國,倘若這件事傳遍天下,南梁王趙元佐立馬成為眾矢之的,成為了天下人指著脊樑骨痛駡的對象——類似民族罪人。

    別看南梁王趙元佐這回打了勝仗,可這根本無法抵消成為民族罪人的負面影響,到時候整個中原都會通過輿論迫使魏國懲戒前者,輕則雪藏、重則閒置不用。

    作為主謀的南梁王趙元佐若是受到天下人的抵制,「幫兇」姜鄙又如何能逃過這一劫?

    而一旦南梁王趙元佐與薑鄙二人都倒了,慶王弘信在軍方的實力立馬瓦解,現下如日中天的慶王黨,會也因此崩離四散。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可能是顧慮慶王弘信盛怒之下會說出什麼無法挽回的話,南梁王趙元佐當機立斷地開口說道:“肅王殿下所言極是,佐只不過是恰逢其會,僥倖取得了一些功勳罷了。”

    一邊說著這話,南梁王趙元佐一邊用眼神暗示慶王弘信莫要受到趙弘潤的挑釁。

    見南梁王趙元佐居然自虧幫腔老八,慶王弘信微微一愣,隨即突然醒悟過來。

    平心而論,慶王弘信並不是蠢,只是方才盛怒之下,沒有察覺到趙弘潤的陰險用意,而此時醒悟之後,不由地心有餘悸,額頭冷汗直冒。

    是的,出於某些不成文的默契與規矩,哪怕似趙弘潤等人明確知道南梁王趙元佐究竟用什麼辦法迫使韓國退兵,也不會當眾說破,但若是由作為當事人一方的慶王弘信主動爆料,那就怪不了他人了。

    而此時,趙弘潤撿便宜還賣乖般地笑道:“你看,虧趙五你一個勁地往南梁王臉上貼金,其實南梁王也心知肚明的。……對吧,南梁王?”他轉頭看向南梁王。

    “……”南梁王趙元佐付之一笑。

    別看他此刻表面平靜,相信內心必定是萬般窩火。

    作為河內戰場的最大功臣,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辛秘,他非但被趙弘潤說成是「撿了便宜」,還要遭到後者的奚落,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

    『哎!自作自受。』

    看著南梁王趙元佐那故作平靜的模樣,禹王趙元佲暗自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南梁王趙元佐就是做事有欠光明磊落,才會被肅王趙弘潤這個侄子輩抓住把柄,不但滿腔怒意無從發洩,反而還要笑臉示人。

    而此時,慶王弘信仿佛是靈機一動,冷笑說道:“老八,若如你所言,父皇與朝廷又為何會將南梁王評定為「第一等功勳」?你是說父皇與朝廷的大人們都糊塗了麼?”

    『這話還真不好接……』

    殿內眾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慶王弘信,他們必須承認,後者的這句話還是很有力度的。

    沒想到,肅王趙弘潤絲毫沒有被嚇退的意思,渾不在意地說道:“父皇終歸也是祖父輩的人了,有個頭疼腦熱的,一時糊塗也正常嘛……明君也是凡人嘛,也有生老病死,哪能時時刻刻都保持清醒呢?對吧,父皇?”

    這一句話,說得殿內七成以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氣——真敢說啊?!

    『臭小子!』

    魏天子暗自咬牙切齒,縱使他也沒想到,這個混小子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借機調侃他。

    他看得清清楚楚,方才趙弘潤在說那番話時,故意用戲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這絕對是故意的!

    可偏偏魏天子還不能發作,畢竟兒子都稱讚他為明君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雖然說,此刻魏天子心中氣個半死,絲毫沒有高興與欣慰。

    最終,魏天子只能“呵呵”乾笑兩聲,一邊借此揭過此事,一邊在心中尋思著回頭如何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惡劣的兒子。

    當老子的,怎麼能被兒子借機戲弄呢?這筆賬遲早是要討回來的!

    而此時,趙弘潤已將目光投向禮部,繼續說道:“至於禮部嘛,禮部的諸位大人遠在大樑,如何能確切得知前線戰場的事?還不都是翻翻戰報平定功勳的,若是被某些人蒙蔽,也不難理解,不是麼?”

    禮部尚書杜宥無奈地笑了笑,看似仿佛是在附和趙弘潤的話,實際上只不過是不想被牽連其中罷了。

    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聯手打壓南梁王趙元佐,這種瞎子都看出來的事,他豈會參合其中?

    至於不悅或氣憤,杜宥實在沒有這種情緒——沒瞧見連陛下都被借機調侃了麼?他杜宥能在這個時候與魏天子一同被提及,應該感到榮耀。

    雖然杜宥心中更多的只是哭笑不得般的無奈。

    而此時,趙弘潤已轉頭看向慶王弘信,見後者張嘴仿佛又要說話,遂搶先一步又說道:“我相信,此時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是人人都清楚河內戰場大捷的具體,既然你說南梁王功不可沒,不妨說出來,讓在座的列位評論評論,倘若是我說錯,我在這裡奉酒為南梁王賠罪!”

    這一番話,堵得慶王弘信啞口無言,他哪裡敢道出南梁王趙元佐逼退韓國軍隊所用的計謀?

    『……』

    慶王弘信被擠兌地無話可說,良久,他深吸了口氣,說道:“好!如你所言,我支持四王兄出任河內守,但淇縣、沫邑兩地,卻不屬於河內郡……”

    的確,淇縣、沫邑,最早是衛國的領土,後來被韓國佔據,確實不屬於河內郡。

    可為何慶王弘信默認退讓河內,卻仍想將這兩座城池捏在手中呢?難道只是單純為了給趙弘潤添堵?

    當然不是,其原因就在於「魏韓邊市」。

    前年,趙弘潤出兵攻陷韓國的王都邯鄲,迫使韓國媾和,私底下與魏國達成協議,當時魏韓兩國為互通有無,就開設了邊市。

    雖然後來韓國單方面撕毀協議,可如今韓國已求和,因此理所當然,魏韓邊市也會因此恢復——雖然作為戰敗方有些丟臉,但韓國的貴族們,並不會阻止「魏韓邊市」的恢復,因為這事有重利可圖。

    比如說,魏國不允許貴族私鑄錢幣,違令者嚴懲不貸,因此在魏國,「銅」並不算是什麼珍貴的資源,雖然戶部不遺餘力地從國內各地搜集銅,但這玩意大多數都是堆在戶部倉庫裡等著發黴;但在韓國,韓王失權,國內貴族私鑄錢幣那是司空見慣的事,因此在韓國,「銅」就是等於財富。

    因此,魏韓邊市是魏、韓兩國各取所需的雙贏之事,只要兩國停戰,就會恢復——哪怕表面上不曾恢復,私底下的交易也不會終止。

    在明確清楚這件事的情況下,慶王弘信如何捨得將淇縣、沫邑併入河內郡,交給燕王趙弘疆打理?

    而在聽了慶王弘信的話後,趙弘潤居然也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那就讓鎮反軍駐紮在淇縣、沫邑吧,誰知道韓國會不會再次撕毀協議呢?”說罷,他轉頭看向南梁王趙元佐,笑著說道:“南梁王,不如就讓你麾下龐煥、蒙濼兩位將軍駐守淇縣、沫邑吧。”

    南梁王趙元佐看了一眼燕王趙弘疆,搖頭說道:“抱歉,我鎮反軍需要整頓一番,淇縣、沫邑還是交給燕王殿下吧。”

    『嘿!』

    趙弘潤暗笑一聲。

    他不得不承認,南梁王趙元佐的眼界比慶王弘信不止強了幾倍。

    若龐煥與蒙濼膽敢留在淇縣、沫邑,鐵定會被擔任河內守的燕王趙弘疆弄死——沒瞧見燕王趙弘疆看向趙元佐的目光,都仿佛是恨不得吞了對方麼?

    “這樣啊……”

    趙弘潤回頭看了一眼慶王弘信,擺了一個「這我就沒辦法了」般的無奈手勢,氣得慶王弘信咬牙切齒地瞪了趙弘潤半響,終究坐回了長凳上,憤懣地灌了幾杯悶酒。

    此時在殿上的眾賓客,看著慶王弘信被趙弘潤擠兌地說不出話來,看著南梁王趙元佐先是只能承認「恰逢其會才打了勝仗」,而後又不得不違心地交出「淇縣」、「沫邑」這兩座必定會恢復成魏韓邊市的寶地,心中皆暗暗吃驚:誰說肅王趙潤不善廟堂權謀?這叫不善?分明是深藏不露啊!

    “年輕氣盛,貿然插了幾句話,讓諸位見笑了。”

    朝著殿內各個方向的賓客拱了拱手,趙弘潤坐回了席位。

    魏天子看著殿內各方人士的表情,魏天子瞥了一眼趙弘潤臉上那因為向南梁王趙元佐報了仇而露出的繼續自得之色,心中不禁樂了起來。

    以往,都是他這個當老子的故意挖個深坑,然後想個辦法把這個兒子推進去,美其名曰磨礪。

    這次倒好,他當老子的才挖了一個淺坑,這小子就自己走進去了。

    更妙的是,這小子似乎還未察覺,由自己主動把這個坑挖個更深,一口氣挖到他自己都爬不出來。

    『這可真是……令人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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