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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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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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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26:07
第1308章:冶造總署新址

    趙弘潤原本打算,待這次徹底空閒下來之後,好生在王府裡懶上一陣子,可府裡上上下下正忙碌著籌備婚事,且關係親近的人也因為種種原因,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樑,這就導致趙弘潤在空閒下來之後,竟有種無所事事的悶。

    於是,想來想去,趙弘潤最終還是決定帶著雀兒、衛驕以及幕僚介子鴟三人,來到了城內的冶造局總署,想看看冶造局是否鼓搗出了什麼新玩意。

    如上回一樣,得知肅王趙弘潤來到冶造局總署,署邸裡的官員們便有意無意地圍攏上來,向肅王趙弘潤表達忠誠之意。

    在讓趙弘潤苦笑連連之餘,亦讓介子鴟若有所思。

    好在冶造局總署的署長王甫及時出現,化解了趙弘潤一行人被諸冶造局官員團團圍住的尷尬。

    “殿下。”

    在幾句見禮寒暄之後,冶造總署的署長王甫便向趙弘潤詢問起了來意。

    畢竟據王甫瞭解,眼前這位殿下近段時間應該在王府裡忙碌於籌辦婚事才對,怎麼會有閒情逸致跑到冶造局來呢?

    面對王甫的詢問,趙弘潤自然不好說是因為呆在府上太閑了、閑得蛋疼,遂扯謊說道:“本王此番前來,是為視察而來,王甫,帶本王參觀參觀吧?”

    之所以說是「參觀」,原因很簡單:曾經的冶造局家業小,且當時趙弘潤又呆在大樑,因此冶造局的大致發展情況,趙弘潤多少也瞭解;可漸漸地,冶造局的底子越鋪越大,縱使是負責統籌的王甫也並非對冶造局的每一個項目都了若指掌,更別說是趙弘潤。

    王甫聞言恍然大悟,當即命人準備馬車,準備親自帶領趙弘潤一行人前往參觀。

    當一行人乘坐著冶造局的馬車駛出城外時,介子鴟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何出城?”

    此時,冶造局的署長王甫已得知介子鴟乃肅王趙弘潤的幕僚,心腹之人,遂恭敬地解釋道:“介子先生不知,城內的冶造總署如今只是擺設,除了供文職官員在署邸內設計、改良一些兵器圖紙外,就只有一些擺放相關文獻資料的倉庫。……我冶造局真正的署址,包括一些工坊,皆在城外。”

    聽聞此言,介子鴟這才恍然。

    在十幾名冶造局總署署衛的護衛下,一行人來到了大樑西南的郊外。

    在將近乘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後,馬車緩緩悠悠地停了下來,隨即便傳來了駕駛馬車的冶造署署衛的聲音:“肅王殿下,還有幾位大人,到了。”

    出於好奇,介子鴟撩起馬車的窗簾向外觀瞧,僅僅只瞅了一眼,便驚地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原來,此時馬車停駐的位置,正是在一座城池之前。

    而此時,趙弘潤與雀兒、衛驕三人已下了馬車,仰著頭看著面前那座城池。

    『哇喔,嘖嘖嘖……』

    看著面前那座城池,趙弘潤嘖嘖有聲。

    記得當初,在冶造局準備搬離大樑時,王甫曾向趙弘潤報備過,當時趙弘潤也沒想太多,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擁有了水泥這種速凝建築材料後,冶造局居然會在大樑城西南郊外,新建了一座小城。

    當然,對此趙弘潤並不反對,畢竟隨著冶造局的技術領域越來越開拓,有些東西確實需要很好地保護起來,盡可能地防止外流。畢竟冶造局的有些東西若是流落到外面,萬一被韓、楚兩國的奸細所得,韓楚兩國很有可能依樣畫葫蘆,打造出一批戰爭兵器用來對付魏國。

    “歡迎來到我冶造總署!”

    背對著那座城池的城門方向,王甫好似獻寶般,拱手施禮,一本正經地說道。

    此時,介子鴟也已走下馬車,目瞪口呆地仰頭看著眼前那座城牆高達二十幾丈的城池,只見城門洞的上方,清晰刻著「冶造總署」四個字。

    『喂喂喂,這也太……』

    介子鴟朝著左右觀望,駭然發現左右兩側皆瞧不見城牆的盡頭,這讓他心中倍感震驚:這座城池究竟有多大啊!

    “這……整座城都是屬於冶造總署?”介子鴟吃驚地問道。

    王甫聞言笑著解釋道:“只是半座城而已,另外半座城歸兵鑄局。……若是從西城門或者南城門入城,就可看到城門上方刻著「兵鑄局」三個字。”

    介子鴟臉皮微微抽了抽:誰不知道兵鑄局如今是屬於冶造局轄下。

    根據王甫的介紹,此地方圓三十幾裡,在這片丘陵平原地形上,皆屬於朝廷特別撥給冶造局的署址,靠西還差十幾裡就到「中牟縣」。

    由此足以看出,冶造局如今在朝廷的地位。

    而就在王甫大致介紹時,就見宗衛長衛驕仰頭仔細看了幾眼城牆,忽而低呼一聲:“謔!好傢伙……”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城牆牆垛上,那一整排的連弩,兩具連弩間距相隔約三丈左右,一眼放不到頭,單單在衛驕視線範圍內的這段城牆,保守估計就有幾十架。

    “殿下命我冶造局,必須擁有能夠應付突發變故的力量。”王甫看了一眼肅王趙弘潤,低聲解釋道。

    眾人點了點頭,想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片刻後,王甫來到了城下,喚來守城的署衛打開了城門,隨即命那些署衛從城內牽出幾匹馬,供趙弘潤等人代步。

    在領著趙弘潤等人入城的同時,王甫指著城外的幹地說道:“待日後有空閒了,我冶造局打算在城外再挖一條護城河,從博浪沙那邊引入大河河水,到那時,我冶造局就稱得上固若金湯了。”

    趙弘潤點了點頭,沒有反對,他只是詢問王甫道:“這些兵卒,是從哪裡召來的?”

    “大多都是從浚水軍、成皋軍、碭山軍、汾陘軍等軍隊退伍的老卒,關於這些兵卒,卑職當初派了幾名主事與幾位大將軍洽談過,幾位大將軍對此頗為熱誠。”

    『你給退伍兵卒提供了落戶的崗位,那幾位大將軍當然熱誠了。』

    趙弘潤微微一笑。

    對於浚水軍、成皋軍、碭山軍、汾陘軍等駐軍六營的兵卒,他還是信得過的,不過他還是叮囑王甫,務必要查清楚每一名署衛的底細,防止有人假冒。

    一行人騎著馬緩緩入城,沿著城內的街道走向城內深處。

    沿途,介子鴟好奇地打量著街道兩旁,只見沿途,他看到不少十幾幾丈高的磚爐,一名名身強力壯、皮膚黝黑的工匠們,赤裸著上身在工坊中鍛造作業,從旁還有一名名文職官員在那用筆記錄。

    “這一帶都是「矮爐工坊」,主要是負責將燒制的鐵胚打造成成品兵器,用於測試這批鐵胚的質地……”說著,王甫的嘴裡就迸出一連串的術語,聽得介子鴟雲裡霧裡。

    介子鴟好奇問道:“既然有矮爐工坊,那麼也有高爐工坊咯?”

    王甫也不回答,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介子鴟轉頭順著王甫所指的方向望去,駭然看到遠處聳立著十幾座高達幾十丈的巨大煙囪。

    “那裡便是高爐工坊,主要負責鍛燒礦石,將其燒製成鐵胚。”說到這裡,王甫轉頭看向趙弘潤,又說道:“這幾座高爐是近一年興建的,幾年前那幾座地爐,如今專門用來燒制塊磚、鍛造模具……”

    趙弘潤點了點頭,畢竟他也明白,在塊磚取代了曾經的石磚後,魏國對於塊磚的需求就一直居高不下,畢竟用塊磚與水泥砌城,可要比用石磚砌城快得多。

    一邊介紹著這座冶造總署內的區域分佈,王甫一邊將趙弘潤一行人帶到了城內屬於冶造局的署邸。

    由於當年被趙弘潤警告過,王甫對這座署邸的興建不敢鋪張浪費,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官邸而已,這讓趙弘潤感到非常滿意。

    在王甫的引領下,趙弘潤一行人下了坐騎,走入了官邸。

    期間,難免又有一些平日裡難得瞧見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的冶造局官員們,爭相湧上前來表達忠心,畢竟這些官員雖然如今在此地辦公,但有些傳言,他們卻也早已聽說,比如說,這位肅王殿下有意爭位什麼的。

    在安撫、勉勵了一番這些官員後,趙弘潤這才得以脫身,來到了王甫在這座署邸內的署長監獄。

    “來人,奉茶。”

    在囑咐監獄內的小吏送上茶水後,王甫叫來幾名幹事,叫後者將近一年冶造局改良的器械圖紙全部取來,放在趙弘潤面前的書桌上。

    足足有一疊。

    吩咐雀兒、衛驕、介子鴟三人便宜行事,趙弘潤坐在王甫的署長監獄內,一張一張地觀閱著這些圖紙。

    這些圖紙很雜,什麼都有,比如偏向於民用的「獨輪車」,冶造局的工匠們在原有的獨輪車基礎上稍作了改進,使得這種用途廣泛的人力推車變得更加平穩、容易上手。

    再比如「翻車」、「犁具」、「水車」等等,冶造局的工匠們皆有所改進。

    而軍用方面,冶造局亦改進了「連弩」、「狙擊弩」、「投石車」等戰爭兵器。

    忽然,趙弘潤翻到一張圖紙,讓他的表情略微一愣。

    『扭力彈簧?這不是我當年畫……誒?不對,這個是……』

    取出那張圖紙仔細瞅了瞅,趙弘潤這才發現,這張圖紙並非是當年他畫的那張。

    因為他當年設計的扭力彈簧,由於冶造局弄不出「鋼絲」,連「鐵絲」都弄不出,因此只能放在庫房內吃灰,而這張圖紙,卻有人利用馬鬃、獸角、獸筋等彈性材料,設計出了一個「扭力彈簧」元件——雖然外表看起來十分醜陋,但是原理是符合的。

    “「那東西」造出來了?”

    趙弘潤吃驚地詢問王甫道。

    “是的,殿下。”王甫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已研製成功,但因為去年爆發戰亂,無暇測試。”

    聽聞此言,趙弘潤立馬有了興趣。

    “快!吩咐下去,本王親自測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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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26:27
第1309章:肅王的新玩具,重型弩炮

    由於測試那件兵器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中午,趙弘潤一行人在冶造總署內王甫的署長監獄內用了飯。

    待等到午時之後,有一名幹事前來稟告,說是測試的兵器已準備就緒。

    見此,趙弘潤一行人便在王甫的帶領下,離開這座被稱呼為「冶城」的城池,來到了城外的平地。

    此時在冶城城北大概距城約五裡的地方,有一干冶造局的工匠們早已等候在那裡,還有一隊冶造局的署衛,人數大概在兩百人左右。

    待趙弘潤一行人騎著坐騎緩緩抵達測試場地時,當即便有兩名官員領著一大幫人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朝著趙弘潤等人拱手拜道:“冶造局轄下,「冶城副署」陳宕,「械造司」司長「鄭昭」,拜見肅王殿下。”

    趙弘潤翻身下馬,將這兩位得力的賢才扶了起來。

    陳宕與鄭昭,這皆是冶造局的老人,後者是當年趙弘潤入主冶造局後一年招募的幹事,而陳宕則更了不得,趙弘潤當年入主冶造局時,他就已經在冶造局呆了十年左右,論資歷,陳宕比王甫還要深。

    “陳宕大人,博浪沙河港,你督建地十分出色。”在扶起陳宕後,趙弘潤忍不住誇讚陳宕道。

    在冶造局的老人中,似王甫這般油滑的不多,絕大多數都是老實巴交的內向官員,而陳宕就是其中的典型。

    趙弘潤聽說,陳宕這些年在督建博浪沙河港時,將家都搬到了河港,在曾經那片荒蕪之地建了一間草舍,吃住都在那裡。

    正是因為受到這位賢才的鼓舞,當時負責督建博浪沙河港的官員與工匠們,才會效仿前者的舉動,一個個都將家搬到當時尚未竣工的河港地基上,使得博浪沙河港這個「十年工程」,僅六年就進入了收尾階段。

    毫不誇張地說,博浪沙河港之所以建造地如此迅速,這與陳宕等吃苦耐勞的官員是分不開的。

    有此人在冶城擔任副署,無論是趙弘潤還是王甫,都感到頗為安心——相比較油滑的王甫,陳宕是真正的資深技術官員,器造、械造、營建等皆頗為擅長,要說此人唯一不擅長的,那多半就是與其他的朝廷官員打交道。

    趙弘潤至今還記得,當年陳宕初次見他時,明明是三十幾歲的大人,卻在他面前戰戰兢兢——當時趙弘潤只不過是隨便詢問了幾個問題而已。

    不過在經過督建博浪沙河港的磨礪後,陳宕比當年穩健了許多,只是看起來還是不怎麼愛說話。

    在勉勵了幾句後,趙弘潤便將目光投向了「鄭昭」這位冶造局「械造司」的司長。

    械,即兵械、顧名思義,鄭昭就是負責一概戰爭兵器的官員,包括且不限於對這些戰爭兵器的研究、改良、督造等等。

    雖然此人資歷不深,至今為止在冶造局內也只是呆了幾年而已,但不可否認,此人亦是冶造局的中流砥柱,技術官員。

    在趙弘潤與陳宕、鄭昭二人寒暄的時候,介子鴟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他發現,前面不遠處放置著兩台大型兵械,其中一台他認得,即是冶造局赫赫有名的「投石車」,而另外一件大型兵械,他卻從未見過。

    就在抬著頭打量那座幾丈高的不知名大型兵械時,趙弘潤已領著諸官員、工匠走向了這邊。

    在來到介子鴟身邊後,趙弘潤亦抬頭打量著那架不知名的大型兵械,眼眸中泛著陣陣雀躍。

    見此,介子鴟好奇問道:“殿下,此是何物?”

    “弩炮!”趙弘潤略帶幾分興奮地回答道。

    “……”介子鴟不明所以地看著趙弘潤。

    其實在這個時代,魯國早已研究出了大型的弩械,即「床弩」,顧名思義,就是猶如床榻般大小的重型弩。

    但很快,「床弩」就被魯國束之高閣,原因很簡單,因為床弩的威力太大了,而當時魯國的敵人只有楚國,對付楚國軍隊那種穿戴皮甲、甚至連皮甲都沒有的輕甲步兵,使用床弩這種重型弩,好比是高射炮打蚊子。

    消耗與戰果根本不成比例。

    於是,最終魯國研製出了「弩匣」這種射程近、但射速快的機關弩,專門用來克制楚國軍隊的人海戰術。

    至於床弩,據說當時曾一度被魯國用來攻城,但隨後在魯國改良了「拋石機(類似投石車、但不能移動)」後,床弩就徹徹底底地被淘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魯國的床弩,就好比魏國的連弩,最適用於對付重甲步兵。

    就像當年趙弘潤在函谷對陣秦國的戈盾兵時那樣,數百架連弩一起發射,讓戈盾兵這種秦國的重步兵連靠近都辦不到,連人帶身上的厚甲,包括盾牌,皆被魏國的連弩射暴。

    想來,倘若當年魯國的敵人不是楚國那些輕甲、無甲步兵,而是魏國的中甲、重甲步兵時,相信魯國就不會選擇淘汰床弩這種對付重甲兵種的利器。

    而冶造局,也正是看到《魯公秘錄》中記載著「床弩」這種強勁的利器,這才有心研發改良。

    當然,研發的目的並非是用來對付重甲兵種,畢竟這方面魏國已經擁有了連弩(連發機關重弩)。

    冶造局研究床弩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造眼前這座趙弘潤口中的「弩炮」。

    “各人員就位!”

    隨著「械造司」司長鄭昭一聲令下,方才還在圍觀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的工匠們,紛紛圍到了那兩座大型兵械旁。

    見此,介子鴟好奇問道:“是要通過與「投石車」比較,來測試這個弩炮的威力麼?”

    鄭昭微微一笑。

    事實上,介子鴟的稱呼並不對。

    在冶造局,可以移動的投石兵械,才叫做「投石車」,或者拋石車,而無法移動的,叫做「拋石機」,兩者是有區別的——除了是否能移動這個區別的,更主要的在於兩者的噸位。

    投石車因為要方便士卒移動,因此並不適合打造地很龐大,且選用的材料,大多也選擇輕質的木料;但拋石機不同,它犧牲了移動能力,基座噸位更大,拋投的石彈更沉重,射程也更遠。

    而此時在眾人面前那座,就是拋石機,龐大而笨重,但威力遠比肅王軍曾經使用的投石車更大。

    “殿下,那裡就是目標。”鄭昭指了指遠方,示意道。

    趙弘潤眯著眼睛瞅了瞅,隱約看到在大約兩百丈外,有兩座磚樓,高三丈、占地約四丈方圓,彼此相距大概百餘丈,光禿禿連個屋頂都沒有。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幢異常相似的磚樓,應該是冶造局的工匠們,利用磚塊與水泥臨時趕工搭建出來的東西,純粹是作為測試的目標。

    “這個距離……有兩百丈了吧?射程能有兩百丈?你們已經測試過了?”趙弘潤略帶驚訝地詢問道。

    鄭昭當然明白這位殿下指的是「炮弩」,畢竟那台拋石機,以那種噸位,射程還不止兩百丈。

    他下意識地搖頭說道:“若是連兩百丈的射程都達不到,那這弩炮毫無意義。”

    說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這座弩炮,那可是身邊這位肅王殿下設計的。

    不過對於鄭昭的話,趙弘潤倒是沒有什麼反感,畢竟他也覺得鄭昭說的沒錯,若弩炮的射程沒有兩百丈,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要知道,就算是比投石機小一號的隨軍用投石車,射程也基本達到兩百丈。

    倘若弩炮這種完全犧牲了機動力的攻城兵械,威力與射程居然還沒有可移動的投石車來得強,那這次的研發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開始吧,投石機先來。”趙弘潤示意道。

    鄭昭點點頭,下令工匠們率先操作投石機。

    在介子鴟饒有興致的觀望下,幾名工匠將一塊磨盤大的巨石推到拋筐內,隨即,幾個人吃力地絞動連接著繩索的絞盤,直到那根粗大的拋竿繃緊且微微彎曲。

    “夠了,差不多了。”鄭昭出聲提醒道,畢竟投石機在完全絞緊繩索後,它的射程可不止兩百丈。

    “放!”

    隨著鄭昭一聲令下,只聽轟得一聲,投石機的拋竿順勢彈起,將拋筐內的那塊巨石拋了出去。

    依稀可見,那塊巨石在空中飛了一陣,劃過了一個彎月似的弧度,隨即轟隆一聲,將遠處一座磚樓砸塌了大半。

    “好!”趙弘潤撫掌稱讚,隨即,他的目光便投向那座炮弩。

    在他的注視下,工匠們開始操作炮弩,他們將一個重達六十斤的石彈放置到彈射槽內,隨即,開始絞動絞盤,矯正方向。

    “放!”鄭昭一聲令下。

    頓時間,只聽砰地一聲,強勁的扭力彈簧組件將那枚石彈彈射而出,隨即,僅僅只是眨眼工夫,那枚石彈便飛越了那座磚樓。

    “射程不止兩百丈麼?……再試!”

    儘管這次嘗試並未擊中目標,但趙弘潤毫不失望,他反而有些雀躍,因為這架弩炮的威力,比他想像的更為出色。

    “是!”

    鄭昭點點頭,示意工匠們再次嘗試。

    在重新調整了角度中,工匠們重複之前的操作。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第二枚石彈彈射而出,在僅僅只是眨眼工夫內,就將遠處那座磚樓攔腰打斷。

    待一陣稀裡嘩啦的崩塌聲過後,那座磚樓,只剩下一個約丈余高的廢墟。

    看到這一幕,附近的諸人紛紛歡呼起來。

    而趙弘潤的臉上,亦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將投石機與弩炮兩者相比較,顯然仍舊是前者的威力更大,但問題在於,前者的落點不好判斷,因為它是一個很大弧度的拋物線。

    別看這些工匠們操作地利索,這是因為他們常年與這些兵械打交道,但軍隊裡的新兵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掌握,往往落點不是過遠就是過近,無法對準目標。

    相比較之下,弩炮的射擊線弧度較淺,這意味著只要對準敵方城牆,隨便亂轟都能砸中目標。

    只可惜,魏國此時已經結束了與楚、韓兩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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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26:45
第1310章:六月(三)

    弩炮的測試成功,讓趙弘潤的心情大好,對參與這個項目的官員與工匠們發了一筆津貼,囑咐他們封鎖消息,隨即便正式批准了弩炮的進一步研發,使弩炮繼「拋石機(包括投石車)」之後,成為冶造局重點研發的第二件攻城類戰爭兵器。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趙弘潤對於弩炮的成功測試十分滿意,但真正讓他歡喜的,卻是那個「扭力彈簧組件」,趙弘潤派人詢問過,設計這個「扭力彈簧元件」的,正是他們冶造局如今已成為名匠的「丁鈞」。

    對於此人,趙弘潤自然不會陌生,想當年他還在鼓搗蠟燭模具的時候,丁鈞就給了他不少建設性的意見,而如今,丁鈞已成為冶造局不可缺少的技術人才,正是此人與投奔魏國的宋墨鉅子徐弱,一同研發了弩炮。

    但很可惜,趙弘潤這次並沒有遇到宋墨鉅子徐弱與他的墨家門徒們,原因就在於這幫墨家門徒下鄉幫助地方上的平民做農活去了。

    是的,墨家的門徒,就是這麼奇葩:他們寧可光著腳丫跑到魏國的地方縣城,無償幫助那些大字不識的田間平民安裝水車、挖掘田渠,甚至於教授他們識文認字,傳授他們耕田種地的訣竅,也不願在冶造局當一位受人敬仰的技術工匠。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墨家門徒的積蓄,也願意無償捐獻給地方的平民,而他們的目的就是傳道,在魏國傳播他們墨家的思想。

    而讓趙弘潤有時哭笑不得的是,這些墨家門徒好似是將冶造局當成是賺取酬勞的職所——不少墨家門徒平日裡在冶造局辛勤工作,待等他們工作幾個月,賺取了不費的月俸,這幫人就把布包一背,下鄉無償奉獻去了。

    美其名曰歷練。

    弄得冶造局都不敢發這幫人太多的月俸,免得這幫人到時候負責的專案還未完成,就半途撂挑子走人了。

    對於這些真正意義上的無產奉獻者,幾近于苦修士般的墨家門徒,趙弘潤既尊敬又感到頭疼。

    不誇張地說,倘若宋墨鉅子徐弱這幫人願意改掉時不時就下鄉散財、無私奉獻的歷練,肯留在冶造局安心研發,趙弘潤相信冶造局的工藝水準,絕對不止如今這種水準。

    但很遺憾,縱使是趙弘潤,也無法強迫那些墨家門徒,畢竟這是這些墨家門徒願意為他貢獻力量的前提。

    六月中旬前後,秦國第一批前來魏國學習的官員與工匠,終於乘船抵達了博浪沙河港。

    對於這件事,秦少君非常上心,都顧不得自己的婚事籌備,硬拉著趙弘潤親自來到了博浪沙河港,迎接這些秦國的工匠們。

    對於這些白得的技術人才,趙弘潤當然不會客氣,召來冶造局負責統籌人事的主事「顧和」,讓其給這些秦國的工匠們安排崗位,鐵匠安排到兵鑄局鍛造兵器甲胄,木匠、石匠就直接安排到博浪沙河港造房子。

    不得不說,秦國派來學習的這些工匠們,本身就有不俗的手藝,比冶造局自己重頭訓練新人便捷多了,唯一可惜的是,這些秦國工匠在學到了魏國的技術後,終有一日會回到秦國,短則一兩年、長則五到八年。

    但不管怎麼說,這批秦國工匠的到來,使得魏國的冶造局技術實力更加雄厚。

    趙弘潤才不擔心被秦國學到什麼技術工藝——魏國都領先秦國那麼多了,倘若魏國最終還是被秦國追上,那冶造局的上上下下就真無臉見人了。

    趙弘潤信奉一個觀念: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旁門左道,唯有自己變得越來越強,這才是真理!

    因此,當秦少君吞吞吐吐地詢問趙弘潤會不會有意對那些秦國工匠隱瞞魏國的真正技術時,趙弘潤回以不屑的表情,順利地激怒了這位日後的夫人。

    整個六月份,趙弘潤除了巡視一下博浪沙河港的後續房屋建設工程,就是到冶造局所在的「冶城」,視察一下冶造局的整體發展。

    事實上,冶造局發展到目前這個階段後,趙弘潤在與不在其實差別不大。

    民用的器械工具,冶造局已與工部的虞造局建立了良好合作關係,像改良的「獨輪推車」、「犁具」等等,冶造局都是直接將設計圖紙移交給虞造局,讓後者負責打造,並向全國推廣。

    而軍用器械方面,冶造局則直接交給兵鑄局這個好比是代工工坊般存在的轄下司署,讓兵鑄局的工匠們在海量的軍備訂單面前,一邊罵娘一邊趕工——這些可憐的兵鑄局工匠們,早已忘記了當初欲與冶造局爭奪利益的時候,因為每日的工作已經讓他們喘不過氣來,時不時幻想著兵鑄局能否停歇幾日,讓他們喘口氣。

    至於冶造局的材料採辦事宜,除了戶部轄下的倉部外,冶造局也在與「肅氏商會」合作。

    因此總的來說,已進入良性迴圈發展的冶造局,已不需要趙弘潤時時盯著。

    如今趙弘潤應該考慮的,不是冶造局的發展狀況,而是冶造局的保密事宜,畢竟盯著冶造局的,除了韓楚兩國的奸細外,還有國內的人,比如說慶王弘信。

    說起慶王弘信,趙弘潤就不由想到了前者力薦創辦的「兵造局」——曾經這個慶王弘信信心滿滿企圖取代兵鑄局的司署,如今在大樑已經成為一個笑話。

    原因就在於,在六月份,兵造局打造出了第一批劍具。

    不多,大概只是一百把左右,主要是用來測試。

    當時,慶王弘信親自了測試那些劍具,提著一把劍砍向一張案幾的邊角。

    沒想到一劍下去,咯嘣一聲,案幾的邊角安然無恙,慶王弘信手中的那柄劍卻崩斷了。

    當日,慶王弘信大發雷霆。

    事後,這件事不知怎麼就傳遍了大樑,大樑朝野笑不可支,冶造局、兵鑄局更是幸災樂禍,諸人紛紛表示:好一把‘利’劍!

    而對此,趙弘潤也是暗暗搖頭。

    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倘若兵造局沿用舊時的鍛造工藝,就算鍛造出來的劍具不如兵鑄局的出品,也不可能脆弱到連砍案幾都會崩斷。

    原因就在於慶王弘信心太大,仿造冶造局的工藝,採用了冶造局的「滲碳煉鋼」工藝,但因為缺乏相關經驗,又不懂得用火磚保溫,使得火爐內燒出來的都是一些粗質的生鐵,再加上後續鍛煉與淬火工藝的不熟練,這才使得鍛造出來的劍具,最起碼報廢一半。

    其實這不算什麼,畢竟慶王弘信從無到有弄出一個「兵造局」,且還能成功打造出一批劍具,這已經無可厚非。

    壞就壞在,兵造局的面前有此類技術工藝早已成熟的冶造局與兵鑄局,這才使得大樑朝野下意識地忽略了兵造局的技術實力,背地裡取笑慶王弘信那企圖用兵造局取代兵鑄局的可笑念頭。

    當然,這件事與趙弘潤無關,他也純粹當成笑料一笑置之罷了。

    不過在月底的時候,還真發生了一件與趙弘潤相關的事,那就是他那位衛國的表哥、衛公子瑜,因為「冥頑不靈」,仍舊在人前人後抨擊魏國朝廷,被衛王勒令親自到大樑謝罪——這其實就是衛王變相地讓兒子衛瑜主動到大樑當質子,希望借此防止魏國對他的猜忌。

    得知衛公子瑜已經在前來大樑的路上,趙弘潤唯有暗暗搖頭。

    對於這位表兄,他此前已經寫信奉勸過,奈何對方仍然我行我素,不肯聽他勸說,終於遭來禍事。

    當然,說是禍事其實難免也有些誇大,畢竟魏國朝廷也並未打算如何懲戒那位衛公子瑜,頂多就是將其召到大樑,讓禮部安排教(xi)導(nao)一番,畢竟魏衛兩國幾十年的交情,朝廷這邊也不希望雙方鬧得太僵。

    或許有人會覺得,此時倘若魏國與衛國鬧僵,魏國豈不是正好吞併衛國麼?

    但事實上,這並非是一個好主意。

    原因就在於,前一陣魏國「以一敵五」挫敗了韓、楚等國家的進攻,在天下人眼中已變得過於矚目,倘若這個時候魏國以種種理由吞併了曾經的盟國衛國,那麼相信天下人都會認為魏國這是要借機對外擴張,甚至統一整個天下。

    這樣的認知,對於魏國日後的發展,是相當不利的。

    因此,魏國目前要做的就是暫時抱持低調,非但不能借機吞併衛國,還要扶持它,營造出「雖然魏國已變得非常強大但仍然與小國抱持著良好關係」的無害立場,正面化魏國的對外形象,免得成為眾矢之的。

    至於為何魏國不能夠趁機吞併衛國、卻可以宋郡,那是因為在十幾年前,宋郡就已經是屬於魏國的國土,只不過當時宋郡屬於自治罷了——這些年前下來,中原各國早就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件事。

    因此,魏國出兵楚郡,並不能算是對外擴張。

    在六月份的最後一日,衛公子瑜的馬車慢悠悠地抵達了梁郡。

    得知這個消息後,趙弘潤帶著雀兒與宗衛長衛驕二人,乘坐馬車前往城東官道上的十裡亭迎接。

    因為生母的關係,趙弘潤對於衛王夫人與衛公子瑜母子倆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衛公子瑜這位表兄,曾為了其衛國的子民,親自組建義軍與韓將司馬尚交戰。

    在趙弘潤看來,這是一位可敬的衛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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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1章:表兄衛瑜

   在大樑城東的十裡亭附近,一支由十幾輛馱物馬車組成的商隊,緩緩來到了亭子。

    領隊的一名中年人,似乎是這支商隊的頭頭,他原本是打算在官道附近那座亭子歇歇腳,卻猛然看到亭子旁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車輛兩側,繪著一個如常人腦袋大小的圓心字紋,仔細觀瞧,卻是「肅氏楚金」三個字。

    『肅氏楚金……』

    那名中年人瞥了一眼在亭子裡坐著的兩男一女,面色微變,當即改口道:“再加把勁,離大樑就只剩十裡路程了,待到了大樑,我請大傢伙好好喝一杯……”

    於是在他手底下人的歡呼聲中,這支商隊緩緩經過了亭子,朝著遠方的大樑城而去。

    此時坐在亭子裡的兩男一女,正是趙弘潤與雀兒、衛驕三人。

    看著那支離去的商隊,宗衛長衛驕好笑地說道:“這是第三撥了……就算換成「肅氏楚金」的馬車,還是把人給嚇走了。”

    對此,趙弘潤無言以對。

    他的本意是不想引人注目,因此,此番出城迎接那位素未謀面的表兄,他並沒有乘坐他肅王府的馬車,而是叫人從小夫人羊舌杏的「肅氏楚金」店鋪,調來了一輛低調的馬車。

    卻沒想到,還是嚇走了三批原本想在這座亭子附近歇歇腳的旅人與商隊。

    “不應該啊……”趙弘潤納悶地嘀咕道。

    在他所能調動的馬車中,「肅氏楚金」的馬車遠比「肅王府」、「冶造局」、「兵鑄局」等低調地多,可他也不想想,小夫人羊舌杏開設的「肅氏楚金」,在大樑誰人不知?單單「肅氏」兩字,就足以令許多人退避三舍。

    “要不下次就弄輛沒字型大小的馬車吧?”趙弘潤與衛驕商量道。

    衛驕表情古怪地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提倡這樣做。

    畢竟在這個時代,馬車更多的作為出行時的「身份證明」,就比如標繪有「肅王府」字紋的馬車,不管是誰坐在馬車上,尋常情況下,皆可自由出入大樑,絕不會有兵衛膽敢阻攔。

    甚至於,在特殊情況下,兵衛還會主動作為臨時護衛。

    這樣的馬車,在出行時就能夠減免許多麻煩。

    但倘若是尋常馬車,單單行駛在城內街道,就得隨時做好為其他馬車讓路的準備,並且在出入城門時,亦會遭到兵衛的阻攔,要求盤查。

    這一來一回,耽誤許多時間。

    因此,但凡是有身份的人,在乘坐馬車出行時,尋常都會借馬車來“亮明身份”,這並非是高調,而是為了減少麻煩。

    “卑職建議,下次殿下可以冒用成陵王的字型大小。”衛驕建議道。

    趙弘潤想了想,覺得衛驕這個主意還真不錯,畢竟成陵王趙燊是地方上的王侯,在大樑並沒有什麼權勢,並不會引起大樑人的矚目,但反過來說,成陵王趙燊怎麼說也是王侯的身份,尋常的麻煩,應該找不上門。

    “這主意不錯。”

    點頭贊許著,趙弘潤與宗衛長衛驕就著亭子內石桌上那幾道簡單的幹炒小菜,喝了一口酒水。

    在旁,雀兒順從地提著酒壺為趙弘潤與衛驕斟了一杯,讓衛驕連聲直說不敢:“夫人,折煞卑職了。”

    聽到那一聲夫人,雀兒平日裡波瀾不驚的臉龐,亦微微有些泛紅,忍不住看了一眼趙弘潤。

    其實起初決定跟隨趙弘潤,雀兒只是聽從義父、怡王趙元俼的遺囑,並未想過在趙弘潤這邊得到什麼名份,沒想到趙弘潤依舊給了她一個侍妾的名份,這讓它頗為感動。

    要知道,妾的地位雖說不如妻,更不如正室,但是相比較侍婢,那地位絕對是天壤之別。

    “宗衛長大人言重了。”雀兒略帶羞澀地回道。

    別看衛驕對雀兒極為尊重,可雀兒亦不敢輕怠衛驕,甚至於,就算是羋薑這位肅王府的正室,碰到衛驕等宗衛們也得客客氣氣稱呼一聲,畢竟這些宗衛是她們夫婿真正的肱骨心腹。

    可能是見衛驕還想說些什麼,趙弘潤擺擺手打斷了前者,他可從未沒有把衛驕等宗衛們視為下人。

    “話說,衛驕,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往年跟著我走南闖北,如今我要成婚了,你的婚事,可也得抓緊了吧?……我記得,你都三十了吧?”

    “二十九,到明年才三十呢。”衛驕一臉驚慌地糾正道,竭力想表示自己還很年輕。

    但事實上,宗衛中年紀最小的穆青,今年都已二十五六了。

    “打算什麼時候成婚?有相好的麼?要不要本王給你物色物色?”趙弘潤不懷好意地問道。

    其實他知道的,他的宗衛們好多都在大樑城內有相好的女子,不誇張地說,宗衛們這些年吃花酒認識的女子,絕對比肅王府的女眷多得多。

    甚至於,就連那些大樑城內的豪紳貴族名流,也希望將族女嫁給這些宗衛們,攀上肅王府這根高枝。

    只不過宗衛們礙于自家殿下的立場,一向都不與那些貴族接觸,只在一些煙花柳巷尋找與他們歡好的女子。

    用穆青的話來說:錢色交易,隨時可以抽身,不會成為負累。

    “我給你們物色物色?”趙弘潤壞笑著說道。

    其實他並不介意衛驕等人迎娶貴族之女,畢竟,相信衛驕等人也不會跟敵對陣營的貴族之女發生什麼,頂多就是在肅王黨的圈子裡。

    因此,事實上可選擇的範圍還是很廣的,上到成陵王趙燊的庶出女兒或者侄女,下到商水縣大小貴族之女,甚至是三川大部落的羱、羯、羝三族少女,任由衛驕等人挑選。

    在趙弘潤的調侃下,素來老成穩重的衛驕竟不禁面露尷尬之色,訕訕說道:“殿下,卑職覺得,您應該首先考慮沈彧,他才是咱們兄弟幾個的老大哥……”

    趙弘潤用鄙視的眼神看了一眼衛驕:說什麼老大哥,可實際上,沈彧、衛驕、呂牧三人同歲。

    顯然,在這種事情上,衛驕都顧不得與沈彧的兄弟之情,當即就將後者給出賣了。

    而就在趙弘潤還想說些什麼時,一名青鴉眾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亭子外的臺階下,叩地稟報道:“殿下,衛公子瑜的馬車,距此還有一裡。”

    “總算是來了……”趙弘潤點了點頭,一回頭瞧見衛驕那如釋重負的表情,遂笑著調侃道:“別以為逃過一劫,待我成婚之事,你們幾個,一個個都給我把婚事弄好咯,三十的人了,整日去一些煙花柳巷,像什麼樣子?”

    『您當年可也沒少去……』

    衛驕暗自嘀咕道,不過沒敢直說。

    畢竟他可不是穆青那種作死的傢伙。

    而從旁,雀兒聽到這裡,眼眸微亮地說道:“倘若諸位宗衛大人喜歡……唔,喜歡那樣的女子,我倒是可以為你們物色一下,完璧之身的也能找到,只要你們莫要嫌棄那些女子家世不好……”

    聽聞此言,衛驕面色一苦。

    這位雀兒夫人是什麼出身,他可是清楚的,怡王趙元俼暗中培養的「夜鶯」,簡單地說就是女刺客。

    要是真找那樣的女人,衛驕真有些擔心日後夫妻倆鬧矛盾時,那女人半夜一刀將他某個部位給切了。

    不過轉念一想,衛驕又有些心動。

    畢竟「夜鶯」,那可個個都是經過訓練,很擅長勾引男人、服侍男人的尤物,某些本領可能比煙花柳巷的那些女人還要嫺熟。

    『這可……』

    衛驕一臉糾結,即對那樣的尤物念念不忘,又擔心日後降伏不了「夜鶯」這種懂得武藝的女人。

    至於那些女人的家世,衛驕倒是毫不介意。

    看著衛驕糾結的模樣,趙弘潤無語地搖了搖頭,不過他能理解,畢竟「夜鶯」的確都是難得的尤物,縱使是他,當初不也是對趙鶯、趙雀這對姐妹癡迷不已麼。

    唔,現在也是如此。

    不去管仍在糾結的衛驕,趙弘潤站起身來,走到亭子的臺階附近,負背雙手眺望官道的來路。

    片刻之後,趙弘潤便看到官道的盡頭,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見此,待那輛馬車經過亭子時,趙弘潤喊了一聲:“可是衛公子瑜的座駕?”

    “唔?”

    那輛馬車的馬夫,吃驚地扭頭看了一眼趙弘潤,下意識地勒住了韁繩,疑惑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警惕,沉聲問道:“足下是何人?”

    “敝人趙潤。”

    一聽這名馬夫那樣反問,趙弘潤心中就更加肯定了,如實說道。

    “趙潤?趙潤?”

    那馬夫低聲嘀咕著,似乎仍沒有反應過來,而此時,馬車的車簾撩起,一名俊秀的男子卻從車廂內探出腦袋,低聲說道:“停車吧,這位即是魏公子潤!”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那名因為聽到「魏公子潤」四字而呆若木雞的馬夫,示意他讓開些許,方便他下了馬車。

    在趙弘潤的注視下,那位俊秀的年輕公子下了馬車,朝著趙弘潤拱手施禮道:“潤公子,在下衛瑜。”

    雖然衛瑜知道,眼前這位魏公子潤,就是他的表弟,但初回相見,他可不敢托大直呼表弟。

    畢竟魏公子與衛公子,看似都是公子,可兩者的身份差距,實在太大。

    更要緊的是,他並不清楚這位表弟的為人與性格,不想因為無禮而冒犯了對方。

    沒想到,對面這位表弟在聽到他略顯疏遠的問候後,笑著說道:“表兄,你太拘禮了。……來,我這裡準備了一些酒水,表兄且先潤潤喉,待到大樑,我再設宴為表兄接風。”

    此時,衛驕與雀兒已將方才的殘羹剩菜撤了下去,換上了一些新的乾果之類的下酒物。

    “……”

    看著趙弘潤盛情邀請自己如亭子小酌,衛瑜不禁有些意外。

    戰功赫赫、凶名在外的魏國名將「魏公子潤」,居然是一位如此好相與的人。

    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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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初見

    在衛公子瑜暗暗觀察著趙弘潤這位表弟時,趙弘潤亦不動聲色打量著前者這位表兄,表兄弟倆對坐半響,竟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使得亭子內的氣氛略顯有些清淡。

    這可並非趙弘潤的本意,於是率先開口問候道:“表兄,不知姨母最近身體可好?”

    聽聞此言,衛瑜拱手回道:“托潤公子吉言,家母身體康泰。”

    在旁,雀兒與衛驕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衛瑜:明明他們家殿下已放下姿態,主動示好,可這位衛公子瑜,卻絲毫沒有攀附親份的意思,由此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性格靦腆且自尊心頗為強烈的人。

    趙弘潤亦察覺到了,察覺到了眼前這位表兄看似謙和守禮、實則有意無意疏遠的態度。

    不過對此他並不感覺奇怪,畢竟他倆雖說是表兄弟,但從彼此出生後就素未謀面,因此,不熟悉反而是正常的。相反,倘若這位表兄一上來就與他攀附親份,那他反而會感覺彆扭。

    不過這個氣氛,也使得表兄弟倆的閒聊變得尤為沉悶,這也難怪,畢竟有很多敏感的話題趙弘潤與衛瑜都不想主動提起——比如說,上回戰爭期間,衛國遭到韓將司馬尚率軍進犯一事。

    而這,就使得這表兄弟倆能聊的話題,很少很少。

    忽然,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麼話題,問道:“我聽說,「薛陵侯」的爵位被外家人繼承了?”

    “外家人?你指的是現任的「薛陵侯衛鄣」麼?”衛瑜輕笑了一聲,略有些感慨地說道:“好些年前的事了。”

    表兄弟倆口中的「薛陵侯」,指的即是他們倆的外祖父,衛國的「薛陵侯衛朔」。

    這個老頭當年生下了一對在衛國素有美名的女兒,大女兒即是如今衛王的王后,人稱「大衛姬」,乃是衛公子瑜的生母;而小女兒,即是趙弘潤的生母衛姬。『注:這裡的姬並非指名諱,而是指有地位的女性。』

    但是很遺憾,薛陵侯衛朔並沒有子嗣,因此,這老頭曾經從同宗過繼了一名養子,即如今的「薛陵侯衛鄣」。

    趙弘潤的生母小衛姬姑且不提,畢竟後者在趙弘潤誕下時就因為難產而過世,而大衛姬,也就是衛公子瑜的生母,他與衛鄣的關係並不和睦。

    “主要是衛鄣……唔,在繼承了外祖父的爵位後,仍與其出身的本家來往過密。”衛瑜向趙弘潤解釋道。

    在這個時代,「過繼」是有講究的,就拿衛鄣來說,他出身「平邑衛氏」,是「平邑侯衛鄢」的第三個兒子,但是在過繼到「薛陵衛氏」,成為「薛陵侯衛朔」的兒子後,哪怕衛鄣後來碰到「平邑後衛鄢」這位親生父親,也不可以稱呼「父親」,只能喊叔伯,親父子二人實則已經算是兩家的人。

    但衛鄣很不地道,他一方面繼承了「薛陵侯衛朔」的爵位與家產,一方面卻仍惦記著回歸「平邑衛氏」的宗譜,這讓「薛陵侯衛朔」的長女大衛姬感到非常不滿——她甚至有些懷疑,當初衛鄣過繼到她「薛陵衛氏」,是否是一場為了竊取她「薛陵衛氏」的陰謀。

    不過最近,衛鄣倒是老實了,因為韓將司馬尚在從繁陽攻入衛國領土後,頭一個打的是「頓丘」,第二個打的就是「平邑」。

    為此,平邑衛氏死了很多人,「平邑侯衛鄢」,也被韓將司馬尚生擒,吊死在平邑的城樓上。

    當然,在韓將司馬尚後續對衛國東部的進攻中,「薛陵」亦慘遭韓軍攻陷,不過衛鄣早就逃跑了,雖然損失了許多家產,但一家幾口倒是相安無事。

    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薛陵侯衛鄣」投奔了他的義妹,即衛瑜的生母大衛姬,懇求後者支持他重整家業,因此目前頗為老實。

    “薛陵……被韓軍攻陷了麼?”趙弘潤略帶唏噓地問道。

    雖然他從未在衛國的薛陵待過,但這座縣城怎麼說也是他生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因此他心底多少有些別樣的感情。

    “唔。”衛瑜點了點頭,隨即寬慰道:“我去薛陵看過,韓將司馬尚,唔,還算是一位嚴以律軍的將領,並未為難城內的平民,只是城內的貴族就遭殃了,家產被韓軍哄搶不說,還丟了性命……對了,聽說司馬尚已被正式推舉為『北原十豪』之一了。”

    對於司馬尚成為『北原十豪』,趙弘潤倒是並不意外,畢竟『北原十豪』當中的「代郡守劇辛」,在被商水軍大將軍伍忌生擒後,被他下令處死,再加上已投降魏國的「原上黨守馮頲」,北原十豪一下子出現了兩個空缺,自然會選擇優秀的將領補替。

    選擇司馬尚這位韓國素有名氣的將領補替北原十豪,趙弘潤並不吃驚。

    相比之下,他更加好奇另外一個空缺的名額由那位韓國將領繼承。

    與衛瑜聊了片刻,表兄弟倆逐漸熟絡起來,不過衛瑜還是沒有與趙弘潤稱兄道弟的意思,顯然是有些忌憚趙弘潤這位表弟在魏國的地位與權勢,不過比起方才他倆初次相見時,氣氛明顯已融洽許多。

    “此番表兄前來我大樑,不妨趁機參觀一下我大樑。”說著,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瞥了一眼衛瑜乘坐的馬車,隨口問道:“表兄這次前來,可曾……咦?”

    剛說半截話,他忽然看到衛瑜那輛馬車的車廂視窗,有兩個可愛的小傢伙正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

    注意到了趙弘潤的表情,衛瑜轉頭瞧了一眼,隨即臉上露出幾許苦笑,拱手說道:“小孩子無禮,讓潤公子見笑了。”

    趙弘潤當然不會介意,笑著問道:“莫非是表兄的子女?”

    衛瑜點了點頭,遂向趙弘潤解釋了一下,那兩個小傢伙,是一母所生的雙胞胎,男童叫做衛雲,女童小名甯寧,俱是他的正室夫人所生。

    “過來嗎?這裡有好吃的。”趙弘潤從石桌上的碟子裡拿起一枚梅幹,誘惑著那兩個小傢伙。

    沒想到,那兩個小傢伙卻仿佛受到了驚訝似的,唰地一下放下了窗簾,就再沒有什麼動靜了。

    隱約可以聽到,馬車內有一個女聲好似在低聲訓斥著。

    “表兄,你與嫂子二人的家教未免也太嚴了吧?”對衛瑜說了句,趙弘潤轉身對雀兒說道:“雀兒,你拿些吃食到馬車內,給那兩個小傢伙解解饞。”

    雀兒點點頭,拿起一盤梅幹走向馬車,衛瑜來不及拒絕,只得苦笑搖頭。

    不過他也漸漸看出來了,眼前這位表弟,那是真的放下了架子欲與他交善,可能是因為他倆的母親是親姐妹的關係。

    而這,讓他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片刻之後,馬車內就傳來了兩個小傢伙的歡呼聲,還有一位女子無可奈何的勸阻聲。

    隨即,馬車上走下一位端莊賢淑的女子,見此,趙弘潤當即起身,主動見禮,因為他猜測,這位女子多半就是他表兄衛瑜的正室夫人。

    “小弟趙潤,見過表嫂。”

    那女子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隨即盈盈拜道:“妾身衛陳氏,見過叔叔。”

    “表嫂多禮了。”趙弘潤抬手邀請這位表兄的夫人入座,後者在用眼神詢問了一下其夫君後,謝禮之後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隨後沒過多久,雀兒便一手牽著一個小傢伙也走下了馬車,來到了亭子這邊,只見那兩個身高只比石桌高半個腦袋的小傢伙,圍在石桌旁踮著腳點張望桌上碟子裡的乾果,衛瑜夫婦二人固然是感到很是尷尬,可趙弘潤卻怎麼看怎麼歡喜,笑呵呵地用吃食逗著這兩個小傢伙。

    見此,衛瑜好奇地問道:“潤公子的夫人,還未養育麼?”

    “表兄,你再這樣客套,我可真的要生氣了。”趙弘潤故意板著臉說了句。

    衛瑜搖了搖頭,只好改稱「賢弟」又問了一遍。

    聽了衛瑜的詢問,趙弘潤也不知該什麼回答。

    其實吧,無論是他還是他那幾位女眷,包括此刻正在逗著那兩個小傢伙的雀兒,其實都是喜歡小孩子的,但對於年紀輕輕就成為父親這事,趙弘潤心底始終有些抵觸與不安。

    “有時候吧,我感覺自己都仍像個小孩子,當真是沒什麼信心教導子女。”趙弘潤苦笑著說道。

    這話,聽得衛瑜滿臉驚詫。

    想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南征北戰、戰功赫赫的魏公子潤,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不過對於趙弘潤的話,宗衛長衛驕卻暗暗點頭。

    只有與趙弘潤最親近的人才會明白,這位殿下或許在外面霸道、強勢,可某些時候,的確仍有些孩子氣。

    不過再是沒信心教導子女,趙弘潤也沒辦法再拖下去了,一來是沈淑妃那關過不了,二來嘛,蘇姑娘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他拖得起,蘇姑娘可拖不起。

    一行人坐在十裡亭閒聊了一陣,隨即趙弘潤便邀請表兄衛瑜一家入大樑到他肅王府用飯,權當為後者一家接風。

    對於趙弘潤的盛情邀請,衛瑜無法拒絕,唯有滿心感慨地感謝。

    在兩輛馬車朝著大樑進發的途中,衛瑜的夫人衛陳氏,在馬車內歡喜地對夫君說道:“夫君這位表弟,似乎是頗看重親份,如此,我一家在大樑,倒也能有所依靠。”

    衛瑜微笑著點了點頭,但他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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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3章:初見(二)

    當晚,趙弘潤將表兄衛瑜一家五口(包括一位側室),皆邀請到肅王府,盛情款待。

    期間,他還將自己府上的女眷們,包括換上了女服的秦少君,逐一介紹給表兄衛瑜,這一方面讓衛瑜感受到了這位表弟的權權盛情,另一方面也感受了莫大的壓力。

    楚國汝南君熊灝的長女羋姜、秦國公主贏瓔,似這等分量的聯姻,如何不讓衛瑜感到壓力劇增?

    待用過晚飯後,衛瑜一家五口原本欲告辭住到城內的驛館,但趙弘潤硬生生挽留了下來,邀請他們住到肅王府東院的廂房。

    衛瑜的妻妾心中當然歡喜,畢竟她們也明白趙弘潤這位魏公子在大樑的權勢與地位,能與這位魏公子攀上親份,她們一家在大樑自然可保相安無事。

    只是衛瑜的心情有些複雜。

    在逐漸瞭解了這位表弟的性格與為人後,衛瑜必須承認,這是一位值得深交的親戚,但因為某些原因,衛瑜內心其實並不希望與這位表弟太過於親近。

    待安頓好衛瑜的妻兒後,趙弘潤將表兄衛瑜單獨邀請到內院的花園裡小酌。

    一看這架勢,衛瑜便猜到這位表弟多半是打算與他談談「最近這次戰爭期間」的某些事。

    果然,在彼此喝了一杯後,趙弘潤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水,誠懇地說道:“關於這次戰爭期間,衛國遭受的劫難,我深表遺憾。當時南梁王駐軍在原陽、酸棗一帶……”

    在解釋這件事時,他盡可能地淡化了南梁王趙元佐那招故意將韓軍引向衛國作為突破口的「禍水東引」之策,倒不是他有心替南梁王趙元佐隱瞞什麼,只是這種事一旦承認,魏國的形象會大受影響,非但會遭到天下人的詬病,還會直接影響到魏衛兩國的關係。

    因此,朝廷上下一口咬死:韓軍將領司馬尚突然率軍進攻衛國,這是因為韓軍那邊的戰略發生了改變,並非是魏國這邊有意引導。

    縱使是趙弘潤,也不能隨意瞎說實話。

    聽了趙弘潤的解釋,衛瑜沉默了片刻,問道:“我的部下有人對我說,韓軍進攻我衛國,是打算將我衛國作為進攻貴國的突破口……換而言之,這次的劫難,我衛國是替貴國承受了。”

    趙弘潤聞言默然不語。

    儘管衛瑜假稱是「部下所言」,但從他的語氣不難猜測出,這些話都是衛瑜本人想要表達的不滿。

    從幾十年前開始,在魏衛兩國締結盟的時候,衛國就是作為魏韓兩國戰爭的「緩衝地帶」而存在。

    在當時那段時間,魏國朝廷一直鼓動衛國奪回大河以北的舊土,即如今的沫邑、淇縣等地。甚至於,魏國朝廷願意無償協助衛國展開奪回舊土的行動。

    其中原因,無非就是魏國希望減少與韓國直接接壤的領土,不希望日後韓國出兵攻打魏國時,魏國只能在本土作戰。

    就好比最近幾場與韓國的戰爭,作為魏國本土作戰的戰場,河東郡、河內郡幾乎是被韓軍摧毀殆盡,這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復的戰爭創傷。

    毫不誇張地說,這場戰爭所有的損耗、花費加在一起,也沒有重新建設河東郡、河內郡兩地的花費多。

    而倘若衛國奪回了沫邑、蘄縣等地,那麼,在魏國與韓國之間,就好比出現了一個「緩衝地帶」,在這片區域內作戰,哪怕雙方打得再激烈,破壞地再嚴重,魏國也不會心疼——因為那是衛國的領土,是衛人花費精力、耗費人力物力發展的領土。

    但很可惜,上一代的衛王「衛糾」,為人頗為精明,雖然當時繼位時頗為年輕,卻也看出魏國的「不安好心」,可沒有傻到讓衛國給魏國擋風遮雨,作為魏國的東北屏障。

    那一任的衛王「衛糾」,很聰明地將沫邑、淇縣這些已經被韓國侵佔的城池的「主權」,贈于了魏國,贈給了上上任魏王,也就是趙弘潤的曾祖父「趙侈(chǐ)」。

    不過即便如此,魏衛兩國當時還是締結了「同進同退」的盟約,雖然衛國的實力不足以與韓國抗衡,但對當時勢弱的魏國而言,也是一股不可放棄的助力。

    話說回來,在「魏王侈」與「衛王糾」的那個時代,魏衛兩國其實還是作為平起平坐的盟友相互交好的。

    幾年後,「魏王趙侈」年老駕崩,將王位傳給了趙弘潤的祖父「趙慷」。

    「魏王趙慷」,並不算是一位明君,在他的年代,魏國的國力不進反退,就連國內最強的精銳之師「魏武軍」,也因為趙慷的好大喜功,在上黨郡慘敗給了韓國,從而導致魏國在當時呈現衰敗的跡象。

    但在此期間,趙慷還是做了一件對魏國有利的事,那就是他利用魏國的影響力,干涉了衛國的王儲,扶持了一位對魏國親善的衛公子。

    這件事的起因,在於魏武軍慘敗於上黨之後,當時魏王趙慷生怕衛國在看到他魏國國力衰敗後轉投韓國的懷抱,因此強烈要求「衛王糾」派一個兒子到大樑作為質子。

    當時,「衛王糾」可比「魏王趙慷」賢明地多,他考慮到若是魏衛失和,只會讓韓國趁虛而入,使得魏衛兩國皆被韓國所吞併,遂忍辱負重同意了趙慷的無禮要求,遂從幾個兒子中選了一個不怎麼看中的兒子,打發到大樑作為質子,即衛公子費。

    沒想到,衛公子費雖然才能不足,但卻懂得察言觀色、拍馬奉承,到了大樑後,居然深受魏王趙慷的喜愛。

    待等若干年後,勤勉的「衛王糾」積勞成疾,臨終前正準備從幾個器重的兒子中選擇繼承人時,此時身在大樑的衛公子費聽說了此事,入宮哭求趙慷協助他。

    於是,素來喜愛衛公子費的趙慷,就派了一支軍隊護送衛公子費回到衛國,在經過了一番周折後,將衛公子費扶上了衛王的位置,即是如今的「衛王費」。

    從那時起,魏衛兩國原本地位平等的盟約,就逐漸「變質」了,「衛王費」作為魏王趙慷當初喜愛的乾兒子,對魏國極為親善。

    據說當時有衛國公卿勸阻衛王費,但衛王費卻信誓旦旦地表示,他這個王位,是魏人幫他奪取的,魏人是不會害他的。

    當然,這話其實也沒有錯,魏國從始至終都沒有坑害衛國的意思。

    只是衛王費繼位後,衛國與魏國的關係,就逐漸從「兄弟」變成了「小弟」,而待等趙弘潤的父親、魏王趙偲這位強勢的魏國君主奪了王位後,魏國與衛國間這種「大哥」與「小弟」的關係,就愈發穩固了。

    在魏王趙偲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衛國在有些方面的發展,逐漸停滯了下來。

    比如說衛國的冶造技術。

    當時衛王費表示,反正老大哥魏國的冶煉技術比咱們強那麼多,本國還發展什麼冶鐵工藝,浪費資金,軍備什麼的,直接管魏國購置就是了。

    就這樣逐漸、逐漸地,衛國漸漸成為了魏國的附庸——在這種情況下,魏國的確是沒有理由去坑害衛國。

    因為毫無威脅嘛。

    因此,似南梁王趙元佐在這次戰爭中的某些行為,事實上魏國朝廷與魏王趙元偲,都是抵觸的,只不過南梁王趙元佐先斬後奏,又為魏國擊退了韓國的軍隊,立下了赫赫戰功,因此,魏王趙元偲與朝廷,也不好多說什麼罷了。

    事後,魏國主動聯絡衛王費,打著「支持衛國恢復建設」的旗號,表示願意資助一筆錢糧幫助衛國恢復國內建設,縱使衛王費此前對南梁王趙元佐,以及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等援軍袖手旁觀的行為有些不滿,這份不滿很快也就煙消雲散了。

    然而,衛公子瑜卻無法接受這種事。

    因為他感覺,魏國對待衛國的態度,越來越‘隨意’,仿佛衛國這個盟友對魏國來說已可有可無。——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在衛瑜看來,想要得到魏國的‘尊重’,首先得讓衛國變得強大,擺脫魏國的控制,就像「衛王糾」時代那樣。

    因此,衛瑜此番前來大樑,出於某些原因以外,也是想見識一下大樑的繁華,看看能否從中學到什麼。

    順便,看看魏王趙偲的幾個兒子對待衛國的態度——雖然魏王趙偲待衛國還算親善,但難保下一任的魏王對衛國不會有其他看法。

    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抵達大樑的首日,他就遇到了魏王諸子中風頭最盛的魏公子,肅王趙潤,並且,這位魏國公子對衛國似乎還抱持著好感。

    不過在與這位肅王殿下交談的期間,衛瑜也明顯感覺出,這位魏公子對衛國的善意,就像他方才承諾「日後定會設法懲治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等人」的承諾,那仿佛是建立在一個居高臨下的高度上——不能說是施捨,但也絕非是平等地位上的控訴與賠償。

    『大國的傲慢吶……』

    當晚,在趙弘潤與衛瑜結束談話後,衛瑜躺在肅王府東院的廂房床榻上,暗自感慨著。

    其實他對趙弘潤這位表弟的印象極好,畢竟以趙弘潤如今的權勢與地位,還能放下姿態,毫無架子平等地與他接觸,甚至於還自稱小弟,這在他看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品德。

    但遺憾的是,縱使是這位德才兼優的魏公子,在提到魏衛關係時,主觀態度也難免頗為強烈,雖然口口聲聲說「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卻沒有詢問衛瑜想要什麼樣的交代的意思。

    就仿佛魏國能給衛國交代,這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的樣子。

    這種感受,讓衛瑜感覺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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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7 01:42:08
第1314章:刁難

   次日,待等趙弘潤剛剛起床時,就聽宗衛種招稟報,說是衛公子瑜已在他的書房等候許久。

    於是,趙弘潤遂帶著雀兒來到了書房,正好看到衛瑜正在打量牆壁上的字畫,遂打招呼道:“表兄昨日在府上安歇的可好?”

    衛瑜笑著點頭。

    可實際上,他昨晚在王府裡的東院廂房內輾轉反側了大半宿。

    倒不是說肅王府的廂房條件太差,而是衛瑜一直在糾結昨晚在花園裡小酌時與趙弘潤這位表弟的談話。

    雖然衛瑜對趙弘潤這位表弟很有好感,但是對於後者奉勸他莫要再追究某些事的建議,衛瑜心底卻頗為抵觸。

    因此,最終衛瑜決定,還是莫要與這位表弟太過於親近,免得日後為難。

    見趙弘潤走到書房內,衛瑜拱了拱手說道:“賢弟,愚兄是來辭行的。”

    趙弘潤聞言一愣,說道:“表兄,莫非是小弟招待不周?”

    衛瑜苦笑著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這位表弟哪裡是招待不周,分明就是太熱情了,熱情到他隱隱有些擔憂將來。

    畢竟在衛瑜看來,他衛國日後想要脫離依附魏國,那麼肯定會與魏國發生矛盾,搞不好日後兩國還會發生戰爭,因此,此時彼此保持距離,其實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這是心底的這些話,他不好對趙弘潤直言。

    “哪裡。”衛瑜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賢弟,愚兄此次前來大樑,終究是作為質子而來,應當住在朝廷為我安排的「質子府」……”

    趙弘潤當然清楚這種事,只不過在看他看來,眼前這位表兄似乎還未放棄追究先前那場戰爭中南梁王趙元佐以及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等人的某些行為,似乎仍未學乖放棄抨擊魏國的朝廷,這就註定這位表兄在大樑要遭受教訓。

    而他挽留這位表兄住在肅王府裡,其實就是想幫他一把而已——若是期間他能夠勸阻這位表兄不再胡說八道抨擊朝廷,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想到這裡,趙弘潤委婉地說道:“表兄,其實我覺得,你還是住在我府上較好……”

    衛瑜聞言搖搖頭,笑著說道:“還是不了,賢弟府上正在籌辦婚事,愚兄就不叨擾了。”

    來回說了幾遍,見衛瑜還是不聽從自己的意見,趙弘潤亦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衛瑜領著妻妾兒女離開。

    相送到府門外時,趙弘潤看著衛瑜的妻妾兒女乘上了來時的馬車,意有所指地說道:“表兄,若是日後在大樑住得不便,不妨派人知會我。”

    “那就多謝賢弟了。”衛瑜拱手施禮,不過看他表情,趙弘潤就知道這位表兄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看著衛瑜的馬車緩緩駛離,前往禮部本署,一同出來相送的宗衛高括冷笑著說道:“真是不識好歹,虧殿下還有意拉他一把……”

    聽聞此言,宗衛穆青好奇問道:“怎麼了?難道會有人故意為難這衛瑜?”

    高括冷笑著說道:“我前幾日就聽到風聲,一些人正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衛瑜,叫他再胡說八道、抨擊朝廷……我看這衛瑜啊,要吃苦頭。”

    趙弘潤聽到身背後高括的話,皺著眉頭回頭問道:“何人放出來的消息?”

    見自家殿下詢問,高括抱了抱拳,嚴肅地說道:“是禮部左侍郎朱謹。……若無意外的話,朱大人多半是要當這個「惡人」了。”

    趙弘潤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良久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說罷,他就轉身返回了府內,這讓雀兒微微有些吃驚。

    待趙弘潤返回書房之後,雀兒忍不住欲言又止地問道:“公子,有朝廷的大官要針對您的表兄衛瑜,您就……”

    仿佛是猜到了雀兒的心思,趙弘潤搖搖頭說道:“禮部左侍郎朱謹,我與他不曾打過什麼交道,但也曉得,這是一位剛正耿直的朝廷命官。……其實並非是朱謹要針對衛瑜,而是禮部要教訓衛瑜。”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為難地說道:“這件事,我不好插手。”

    確實,只要衛公子瑜還不肯認錯,仍要堅持抨擊朝廷的種種所謂的‘失策’,那麼,大樑朝廷就註定不會給衛瑜好臉色看,雖然不至於加害衛瑜一家五口,但在生活起居上故意刁難,這是在所難免的。

    雖然趙弘潤與衛瑜有表兄弟的親份,但這件事,他還真不好插手干涉。

    除非衛瑜願意「悔改」。

    想來,禮部左侍郎朱謹放出那個風聲,一方面固然是讓人明白禮部對衛瑜的態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提前與趙弘潤打個招呼。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大約半個時辰,等衛瑜帶著妻妾兒女以及幾名護衛來到禮部本署時,就遭到了冷落。

    按理來說,以衛瑜他「衛公子」的身份,哪怕禮部尚書杜宥不親自出面接待,好歹也會有左侍郎朱謹與右侍郎何昱二人出面接待。

    但事實上呢,衛瑜一家五口與幾名護衛,在進入禮部本署後,就一直無人接待,署邸內的小吏在送上了茶水後,乾脆就對衛瑜等人不管不顧了。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衛瑜的護衛「孟沖」等不住了,走到屋外喊來一個小吏,詢問道:“貴府何時派人安頓我家公子?”

    那名小吏客客氣氣地說道:“尚書大人與左右侍郎兩位元大人事務繁忙,還請衛公子多多見諒,在此稍等片刻。”

    孟沖點點頭,回到了客廳。

    左等右等,又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等得孟沖心中肝火大起,憤然走出客廳,喊來庭院裡經過的一名小吏,重複了先前的問話。

    沒想到,這名小吏的回答與前一人一模一樣:“尚書大人與左右侍郎兩位元大人事務繁忙,還請衛公子多多見諒,在此稍等片刻。”

    衛瑜的護衛孟沖,原本即是衛國的豪俠出身,脾氣暴躁,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伸手揪住那名小吏的衣襟,怒聲暴喝道:“稍等片刻,他娘的我家公子都在此地等了兩個時辰了,你們那幾個什麼大人還不露面?莫非是戲耍我家公子?!”

    然而,雖然被相貌粗獷的孟沖揪住了衣襟,可那名小吏卻毫不畏懼,高聲斥道:“你要做什麼?此地乃是禮部本署!……休要撒野!”

    話音剛落,遠處都奔來一隊兵衛,大概有十幾人,為首的隊率隔著老遠就暴喝道:“喂!你這廝想做什麼?!快放手!”

    說著,他身後的兵衛們紛紛抽出了腰間的兵刃。

    見此,孟沖眼眸一冷,一把拽緊了那名小吏的衣襟,竟然單臂將其舉了起來,右手按住腰間的佩劍,獰笑般說道:“想跟爺耍耍劍?爺奉陪!”

    就在他企圖拔劍的時候,忽然從旁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住手。”

    孟沖轉頭一瞧,這才看到是自家公子衛瑜。

    而此時,那隊兵衛已圍了過來,神色不善地看著衛瑜、孟沖幾人。

    見此,衛瑜示意孟沖放開了那名小吏,且朝著那名小吏拱手拜道:“是衛某的護衛無禮,請這位大人莫要見怪。”

    那名小吏面色陰晴不定地看了幾眼衛瑜與孟沖,這才理了理衣襟,冷冷說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別忘了,這裡是我禮部本署,任何人都不可在此撒野!”

    說罷,他拂袖而去,那位兵衛們也陸續離開。

    看著這些人離去的背影,孟沖氣得面色漲紅,仿佛恨不得拔劍將這些人都砍了,但最終還是被衛瑜拉回了客廳。

    “這幫人分明就是有意怠慢!”

    在回到客廳後,豪俠出身的孟沖仍不解恨,一臉憤怒難耐。

    衛瑜默不作聲。

    其實在他眼裡,有些事很明顯,就比如那隊兵衛。

    據他所知,魏國大樑城內的兵衛,只負責城防與巡防,雖然也會派些人到城內的各個官署站崗,但一般不會進入官邸內,除非是官邸內發生什麼情況。

    而方才那隊兵衛,趕來的速度顯然是太過於迅速,就仿佛這幫人,其實就等在這附近。

    “若非公子方才攔著,我非要叫他們好看不可!……區區十幾人而已,我孟沖會怕他們?!”孟沖仍不解恨地大聲叫嚷。

    聽聞此言,衛瑜淡笑著說道:“十幾人你不怕,可他們喊來更多的人呢?這座城池,可是有至少數千人的衛士呢……你總不可能把他們都打倒了吧?就算打倒了,城郊還有魏國的浚水軍……所以說,還是安分些為好。”

    聽了這話,孟沖頓時啞口無言,畢竟他就算再自負,也敵不過數以千計的兵衛,更別說城外的浚水軍。

    而此時,衛瑜的正室夫人衛陳氏摟著兩個可愛的小傢伙,在旁幽幽地低聲說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就住在叔叔的王府……”

    衛瑜默不作聲。

    其實他並不後悔,因為他早就料到此行會遭受刁難。

    “再等等吧。”衛瑜安撫自己的妻子。

    衛陳氏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一等,足足等到了晌午,等著衛瑜一行人饑腸轆轆,而他那對長得可愛的兒女,亦忍不住拉著母親的衣袖喊餓。

    而與此同時,禮部左侍郎朱瑾,正在自己的侍郎監獄內,靜靜聽著府內小吏敘說衛瑜一行人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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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5章:刁難(二)

   『……我方故意怠慢,他竟不急不躁,還能放下架子主動致歉,不愧是衛國諸公子中,最具賢名的那一位……』

    在聽完面前那名小吏的描述後,禮部左侍郎朱瑾獨自一人在監獄內沉思。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禮部左侍郎朱瑾的本意,可並非是挾私報復,畢竟他與那位衛公子瑜素未謀面,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冤仇。

    只不過,前一陣子禮部三番兩次派人聯繫衛瑜,暗示衛瑜莫要在釋放謠言抨擊魏國朝廷,可衛瑜卻依舊我行我素,這讓禮部諸官員意識到,這是一位非常固執己見的衛公子。

    因此,此番衛瑜抵達大樑後,禮部左侍郎朱瑾尋思著給衛瑜一個下馬威,滅一滅後者的威風,最起碼要讓衛瑜明白:別看你是衛國的公子,但大樑朝廷還是有辦法來炮製你的。

    就在朱瑾思忖之際,禮部尚書杜宥邁步走入了監獄,問道:“朱侍郎,可曾派人安頓衛公子瑜一行人?”

    “暫未。”禮部左侍郎朱瑾搖了搖頭,將方才府邸內一名小吏與衛瑜的護衛發生衝突一事,告訴了杜宥,只聽得杜宥微微皺眉,困惑地說道:“奇怪,如你所言,這衛瑜不像是狂妄自大之輩啊……”

    對此,禮部左侍郎朱瑾也感覺有些納悶。

    畢竟在前一日,當禮部頻繁派遣與衛瑜接觸時,衛瑜表現地頗為強勢固執,我行我素,因此朱瑾才打算給衛瑜一個下馬威,可方才衛瑜在禮部本署的表現,卻完全不像是那個樣子。

    想了想,朱瑾說道:“或許是被衛王勒令前來大樑作為質子,使得那位衛公子稍稍收斂了幾分也說不定。”

    “唔……”禮部尚書杜宥沉思了片刻,隨即點頭說道:“姑且就這樣吧。……對了,都到晌午了,也差不多了,不要過火。”

    聽聞此言,朱瑾心中微微一動,試探道:“尚書大人,莫非是肅王殿下有派人前來。”

    “那倒未曾。”杜宥搖了搖頭,隨即捋著鬍鬚正色說道:“不過你要知道,昨日肅王殿下是親自出城迎接衛瑜,又將其請到府上住了一宿。……雖然至今為止肅王殿下未曾派人前來說請,但你我應該明白那位殿下的意思。”

    “下官明白。”朱瑾拱了拱手,正色說道:“下官即刻派人去安頓衛瑜。”

    在他看來,肅王趙潤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你們禮部想要滅一滅衛瑜的威風,我不干涉,但希望你們也別過火,這個親份,我還是比較重視的。

    禮部尚書杜宥點點頭就離開了。

    見此,朱瑾召來一名郎官,吩咐他道:“李郎官,我前幾日吩咐你張羅的府邸,你可給安排妥當?”

    這名郎官叫做李興,聞言拱手說道:“回稟侍郎大人,下官已安排妥當,保管……呵呵。”

    朱瑾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正好,我也就不差旁人了,你去安頓那衛瑜,日後衛瑜那邊有何需求,你直接稟報於我。”

    “是。”李興拱手說道。

    片刻之後,這名叫做李興的郎官,便來到了衛瑜一行人所在的客廳,堆著笑容說道:“恕罪恕罪,這兩日,尚書大人與侍郎大人實在是事物繁忙,怠慢了衛瑜公子,實在是過意不去。……下官李興,受左侍郎朱大人之命,負責安頓衛瑜公子。”

    聽聞此言,衛瑜的護衛冷哼一聲,並不領情。

    但衛瑜卻若無其事地拱手說道:“無妨,自然是國事要緊。”

    李興意外地看了一眼衛瑜,他也覺得有些納悶,眼前這位彬彬有禮的衛國公子,不像是會做出頂撞禮部、抨擊大樑朝廷之事的人呀。

    不過這些事輪不到他來考慮,他只要完成上面吩咐下來的命令即可。

    片刻後,李興帶著衛瑜一行人,乘坐馬車來到了安頓後者的質子府。

    一下馬車,待瞧見眼前那座府邸,衛瑜便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因為眼前這座府邸,實在是過於老舊,仿佛是年久失修,單看那扇府門,漆皮剝落暫且不提,就連鉚釘都缺了幾顆,若非匾額上明晃晃地刻著「質子府」三個字,衛瑜很是懷疑這李興是不是帶錯了地方。

    也不曉得是不是注意到了衛瑜皺眉的舉動,那李興歉意地說道:“衛瑜公子,實在抱歉,您知道,我大樑多年都沒有接待來自他國的質子了,所以這……”

    衛瑜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還算合情合理的解釋。

    不過在心底,他卻暗暗嗤笑:就算大樑的質子府多年失修,可是憑魏國朝廷的能量,在大樑臨時找一個合適的府宅,當真有那麼難麼?

    擺明瞭就是故意刁難他罷了。

    “無妨無妨,這座府邸,我已經很滿意了。”衛瑜微笑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興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隨即拱手對衛瑜說道:“對了,日後衛瑜公子有何所需,可命人與下官聯繫。……時候不早,下官且先行告辭。”

    說罷,李興騎上馬就離開了。

    看著這位禮部的郎官消失在街道盡頭,衛瑜似嘲諷似自嘲般搖了搖頭,走上臺階,伸手推開了府門,邁步走了進去。

    出乎他意料,這座府邸很大、很深,倒也符合作為「質子府」;可不出他意料,府邸內十分雜亂,雖然有明顯的痕跡,好似有人提前打掃過,但這打掃的人,可能充其量也就是用掃帚胡亂劃了幾下而已。

    待等來到主屋時,主屋也是破舊不堪,碎石、碎磚遍地都是,怎麼看都像是常年無人居住的老宅。

    “這地方他娘的能住人?”衛瑜的護衛孟沖憤然地罵道:“我說方才那龜兒子怎麼跑那麼快,要是他此時還在面前,我非一拳打落他的牙不可……”

    聽著這話,其餘幾名衛瑜的護衛在看到屋宅的破敗後,面色也是十分難看。

    在他們看來,住在這種鬼地方,還不如住在城內的客棧,至少城內的客棧還沒有如此髒亂。

    在冷靜下來之後,孟沖皺著眉頭說道:“公子,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刁難咱們,要不然住回肅王府吧?”

    臨行前,趙弘潤曾叮囑過衛瑜:倘若遇到什麼不便,不妨找他述說。

    這話,孟沖是聽進去了。

    畢竟趙弘潤當時說那話時,孟沖就在旁邊,拳拳盛意,並無絲毫客套虛偽,讓孟沖對那位魏公子潤的印象大好。

    但是在聽到孟沖的話後,衛瑜卻是搖了搖頭。

    不可否認,尋求那位表弟的庇護,的確可以讓他避免遭受刁難,但這治標不治本,再者說,難道他要在大樑當一輩子的質子麼?

    不設法消除大樑朝廷對他的成見,他是無法回到衛國的。

    更何況,其實禮部對他的刁難,正符合他的心意——倘若沒有禮部的刁難,他如何「回心轉意」呢?

    當然,目前還不是「回心轉意」的時候。

    想到這裡,衛瑜笑著說道:“雖然這宅子舊是舊了些,但好歹也能遮風擋雨,近幾日我等辛苦一下,打掃一下屋內屋外即可。”

    聽了衛瑜的話,他的夫人衛陳氏,以及護衛孟沖幾人沒有辦法,只能點頭。

    而與此同時,在這座「質子府」對面的小巷裡,趙弘潤的宗衛高括環抱著雙臂,皺著眉頭瞧著遠處那座破敗的府邸。

    在他身旁,圍著幾名打扮地像是大樑本地遊俠的年輕人。

    “那座府邸,原來是質子府麼?”高括問道。

    那幾名本地遊俠當中,有一人恭敬地說道:“回稟高爺,這原是城內叫劉信的富人的宅邸。……劉信當年攀附太子,四處找人借錢,湊了些錢,招募了一些鄉勇投奔北一軍,後來北一軍出了事,太子也倒了,劉信血本無歸,只好把這座宅子給賣了,後來據說是齊家搬到上黨去了。……小的也不曉得怎麼就成了質子府。”

    高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半響後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丟到那名遊俠手中,說道:“帶弟兄幾個到酒樓吃一頓好的。”

    “多謝高爺打賞。”那幾名遊俠眉開眼笑。

    他們這些平日裡無所事事的遊俠,最是樂意為眼前這位高爺差遣,畢竟這位高爺非但後臺硬,而且打賞闊綽。

    “對了,派人給我盯著這座府邸,有什麼風吹草動,即刻向我稟報。……你們知道是哪。”

    “是是。”幾名遊俠連連點頭。

    吩咐完之後,高括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質子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待回到肅王府後,高括在書房內將這件事稟告了趙弘潤,聽得趙弘潤直皺眉。

    畢竟據高括的稟報,那座所謂的質子府,還遠不如城內的驛館,這擺明瞭就是禮部故意在刁難衛瑜。

    不過在這件事上,他還真不好插手干涉。

    雖然他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且與衛瑜也是表親的親份,但這件事,他只能站在朝廷的這邊。

    說得難聽點,倘若衛瑜始終不肯服軟,那麼,就算是趙弘潤,也只能默許朝廷暗示衛王費改立王儲,因為這關係到日後魏國與衛國的關係。

    “姑且就先這樣。”

    想來想去,趙弘潤決定先觀望一陣子。

    七月,趙弘潤一邊暗中關注著質子府,一邊關注著宋郡那邊的戰事。

    總的來說,國內貴族的那些私軍,進展還算順利,以恐嚇為主、交戰為輔,逐漸佔據了宋郡好幾座城池。

    不過話說回來,在宋雲的北亳軍展開反擊之前,這些勝利都是虛假的。

    攻略宋郡是否順利,最根本的,還是要看能否擊敗宋雲的北亳軍。

    說實話,趙弘潤不怎麼看好那些貴族的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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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6章:劃分宋郡

  六月初,魏國國內貴族門閥的私軍,以各自投靠的皇子為單位,相繼朝著宋郡的「定陶」縣進發。

    當然,這並非說這些貴族門閥的私軍想要攻打定陶。

    因為定陶這座縣城,在過去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內,肩負著相當於『魏宋邊市』的角色,在那段魏國與宋郡關係極其緊張的歲月,魏國的商人主要就在定陶與宋人交易再過於深入宋郡,就很有可能會遭到宋地叛軍「北亳軍」的搶掠。

    因此事實上,在當初南宮垚還在世的時候,定陶實際上就已經受到大樑朝廷操控。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定陶也是縱觀整個宋郡內魏人來往或落戶最多的縣城。

    六月初四,肅王黨的貴族私軍,在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幾人的率領下,趕到了定陶。

    而此時,作為慶王黨貴族門閥私軍名義上的主帥,天水魏氏的家主「魏罃」,早已率軍抵達了定陶,並且在陶丘一帶安營紮寨,等待著其餘黨系的私軍到來。

    隨後,雍王黨、襄王黨、肅王黨等幾大派系的貴族們陸續抵達。

    事實上除了這幾大方外,還有一些尚未投效哪位皇子殿下的中立勢力貴族門閥,只不過這些人,就不在魏罃的協商名單之內。

    這場遊戲的參與者,主要在慶王黨、襄王黨、雍王黨、肅王黨等勢力。

    六月初五,成陵王趙郯與安平侯趙郯,帶著十幾名護衛來到了『諸位會盟』的地點,即「陶丘」一座土丘上的帳篷。

    這次協商協議,美其名曰「會盟」,實際上就是魏國國內貴族們在這裡碰頭,彼此提前約定好莫要相互扯後腿,以及爭取利益最大化等等事宜。

    畢竟這次出兵宋郡,可謂是朝廷的「驅虎吞狼」之計,有意用宋郡的財富來引誘這些貴族私軍替朝廷掃除「北亳軍首領宋雲」與「睢陽軍首領桓虎」這兩個宋郡內最大的叛黨,倘若到時候貴族私軍們敗得太難看,那朝廷就有藉口直接派國內精銳登場,而這樣一來,貴族門閥們就失去了發財的機會。

    因此,打出漂亮的成績,一邊替朝廷收復宋郡,一邊暗自收刮宋郡的財富,最好讓朝廷無藉口派出精銳的軍隊,相信這是出席此次會議的貴族們最普遍的想法國難之戰都結束了,還不得讓為此損失慘重的他們大發一筆?

    待等成陵王趙郯與安平侯趙郯到達會議地點時,有幸出席會議的諸私軍的頭頭們,陸陸續續已在帳內等候。

    當看到「濟陽王趙倬」與「中陽王趙喧」居然代表雍王黨貴族門閥出席時,成陵王趙郯與安平侯趙郯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吃驚:這雍王弘譽悶聲不響的,居然拉攏了這兩位地方諸侯王?

    說起來,「濟陽王趙倬」與「中陽王趙喧」,那可是成陵王趙燊的老夥伴了,想當初趙弘潤封鎖成皋關,不允許國內貴族商隊出入的時候,就是這兩位王侯外加「原陽王趙楷」,與成陵王趙燊一同代表國內貴族勢力對肅王趙弘潤施壓,最終迫使後者對國內貴族妥協。

    那個時候,這四位王侯的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不過待等安陵王趙燊投奔了肅王趙弘潤後,他與以前的這幾位老夥伴,關係也就是逐漸淡了下來,反而是曾經交情不深的安平侯趙郯,如今成為了同進同退的盟友。

    對此,成陵王趙燊雖然感到惋惜,卻也無可奈何。

    他堅信投靠肅王趙弘潤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可惜,他終究沒有說服「濟陽王趙倬」與「中陽王趙喧」那兩個老夥伴,至於原陽王趙楷,這傢伙老早就投靠了慶王弘信。

    “差不多都到齊了,那麼,就在商量一下針對宋郡的攻略吧。”

    見邀請的對象陸續到齊,魏罃笑著說道,可惜對於此人,帳內不少人並不買帳。

    平心而論,隴西魏氏如今在魏國國內的能量並不小,他們一方面與南梁王趙元佐互守互助,一方面扯起「慶王弘信」這杆大旗,發展勢頭還是頗為驚人的。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遭到了魏國本土姬趙氏王公貴族的抵制魏國至今仍有不少的姬趙氏子弟尚未接納隴西魏氏,認為隴西魏氏的存在,壓縮了他們的生存空間。

    這不,在聽到魏罃說話之後,中陽王趙喧就滿不在乎地說道:“其實這次會議毫無必要,誰不知道「規矩」?”說著,他環視了一眼周遭,喧賓奪主般搶了魏罃的話:“要麼彼此老老實實地恪守「規矩」,要麼……呵,索性就掀了這桌子,誰都別想玩!”

    “正是這個理。”魏罃被搶了話,但卻毫不氣惱,反而撫掌附和中陽王趙喧的話。

    豈料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幽幽說道:“然而,有人卻從冶造局購置了一批戰爭兵器,這算不算違反了規矩?”

    眾人轉頭一瞧,這才發現說這話的乃是戶牖侯孫牟,慶王弘信的人。

    聽聞此言,安平侯趙郯似笑非笑地說道:“正所謂「物盡其用」,再利害的兵器落到某些人手裡,呵呵,無非也就是擺設而已。……戶牖侯,聽說你上次支援衛國,一兵未損,還白得了一批衛國的糧草?厲害厲害!”

    “安平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戶牖侯孫牟聽出了安平侯趙郯話中的譏諷,冷笑說道:“閣下麾下的兵卒,不也是一兵未損麼?”

    安平侯趙郯聞言嗤笑道:“哪裡哪裡,這全得仰仗南梁王的妙計。”

    “你……”戶牖侯孫牟被安平侯趙郯擠兌地啞口無言。

    良久,他恨恨說道:“總而言之,你們拿了冶造局的戰爭兵器,這就違反了規矩!”

    聽聞此言,在場其他派系的貴族們,皆有意無意地看向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

    這也難怪,畢竟貴族門閥的私軍,武器裝備大多不好,充其量就是國內縣兵一個檔次的裝備,甚至可能比這還要差,至於戰爭兵器,那是什麼?見都沒見過。

    可肅王黨的貴族私軍倒好,非但收購了一批商水軍、鄢陵軍淘汰下來的武器裝備,還從冶造局“租借”了五十架連弩、一百架機關弩匣、二十輛投石車,據說這些戰爭兵器,可是冶造局最新式的造物。

    該死的!這是私軍可以擁有的?!

    看著戶牖侯孫牟等人的眼眸中好似燃燒著名為妒忌的火焰,安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心中大爽這就叫背靠大樹好乘涼!不爽?眼紅?怪我咯?

    面對著眾人的注視,安陵王趙燊笑呵呵地說道:“又不是肅王殿下親征,且商水軍、鄢陵軍、游馬軍也是一兵未動,戶牖侯何必大驚小怪的?”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眼周遭,笑著說道:“總而言之,我方取「己氏」,諸位可莫要與我等爭搶啊。”

    己氏?

    在場諸貴族面面相覷,因為「己氏」縣非常靠近「睢陽」,難道肅王黨的這些私軍,果真打算去攻打桓虎的睢陽?

    在他們看來,倘若說這話的是肅王趙潤,且率領的也是商水軍、鄢陵軍、游馬軍等肅王軍的精銳之師,那麼打個睢陽倒是不在話下,可你成陵王趙燊率領三萬烏合之眾,就算從冶造局租借了一批厲害的戰爭兵器,居然敢去找桓虎與睢陽軍的麻煩?那可是駐軍級的叛軍啊!

    帳內諸貴族相互瞧了一眼,誰也沒有與成陵王趙燊爭相的意思。

    而此時,戶牖侯孫牟在深深看了一眼成陵王趙燊後,居然也不再針對後者,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方就取「乘氏」。”

    『乘氏……這是要對「昌縣」下手麼?喂喂,你們這胃口可是有點大啊。』

    成陵王趙燊略帶驚訝地看了一眼,畢竟昌縣也是宋郡西部頗為繁榮的縣城。

    如他所料,一聽到「乘氏」,雍王黨一方的中陽王趙喧就有些坐不住了,皺著眉頭說道:“憑什麼你們打「乘氏」?”

    “我先說的。”

    “你以為這是先到先得麼?”

    看著中陽王趙喧與戶牖侯孫牟因為「昌邑」爭吵起來,成陵王趙燊示意了一眼安平侯趙郯,起身告辭道:“諸位且繼續協商,我等就暫且告辭了。”

    帳內諸人敷衍般地客套了幾句,就不管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了,畢竟他們可沒膽量過於靠近睢陽,因此與選擇攻打「己氏」縣的肅王黨貴族並無利害衝突。

    待等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離開了那張帳篷時,安平侯趙郯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誰說「己氏」靠近睢陽,他們選擇了己氏縣這條路線,就必須攻打睢陽?我打「滑」、「蒙」、「成武」行不行?

    實際上,一開始的時候,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的確是想過在打下己氏後就去打睢陽,畢竟睢陽乃是南宮垚曾經的老巢,後者不曉得在睢陽堆積了多少財富。

    但前幾日在得到了肅王趙弘潤的警示後,他們卻不敢再小看如今佔據睢陽的原大盜桓虎,因此改變主意,打算先到周邊縣城收刮一番,日後再決定是否攻打睢陽。

    當日,肅王黨的貴族私軍便啟程前往「己氏」,而雍王黨與慶王黨,卻還在為「昌縣」爭吵不休。

    最終,雙方達成協議:雍王黨貴族攻打「乘氏」,慶王黨貴族攻打「成武」,誰先攻破城池抵達「昌邑」,後者就歸誰攻打。

    這才避免了雙方一場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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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8 06:44:33
第1317章:己氏之戰

   六月初九,花了整整三日,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率領著三萬私軍,從定陶來到了己氏縣。

    這個行軍速度,怎麼說呢,倘若是趙弘潤麾下的軍隊,多半連一軍主將都要被革職實在是太慢了,簡直就是龜速!

    但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卻並不介意。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麾下的這三萬私軍,說得難聽點就是烏合之眾,豈能與商水軍、鄢陵軍、魏武軍等國內的精銳軍隊媲美?倘若硬要下令急行軍,可能到了己氏縣,士卒們就精疲力盡了,這還打什麼?

    似如今這般,雖然行軍速度慢是慢了點,但終歸是保證了士卒們的體力。

    這就很好。

    不過待等大軍抵達己氏縣的城外,成陵王趙燊與安平侯趙郯就有些犯難了這第一步,該做什麼?

    這也難怪,畢竟這兩位王侯都沒有實戰經驗,只是讀過一些兵書而已,可任何一本兵書,都沒有詳細記載攻城戰的步驟。

    “要不先禮後兵吧?”安平侯趙郯建議道:“據我所知,己氏縣的守將「丁虎」,乃是南宮垚的心腹愛將之一,如今南宮垚已死,相信丁虎也不知所措,倘若你我派遣勸降,搞不好能兵不血刃拿下這座城。”

    “唔。”成陵王趙燊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當即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派護衛送往己氏。

    大約一個時辰後,成陵王趙燊的勸降書信,就送到了己氏縣守將丁虎的手中。

    然而,丁虎在收到書信後,並未立即拆開觀閱,而是將其轉遞給了堂內主位上的一名年輕人:“世子,這是城外的軍隊派人送來的。”

    丁虎口中的世子,即是南宮垚的長子「南宮郴(hen)」。

    當日,南宮垚率軍返回睢陽,卻發現睢陽已被野心勃勃的部將桓虎所竊取,遂怒而攻城,沒想到,卻被桓虎麾下的猛將陳狩在千軍萬馬中取了首級。

    當時,南宮郴就在其父身邊,見大勢已去,隨領著一部分殘兵敗將投奔己氏,希望借其父麾下愛將「丁虎」的兵力,重新奪回睢陽,殺掉桓虎替父報仇。

    可沒想到,己氏這邊還未出兵攻打睢陽,就聽到消息,稱大樑欲派兵征討宋郡,並且,南宮垚也被大樑朝廷正式指認為叛臣,因此,南宮郴與丁虎遂沒敢輕舉妄動,想看看這個傳聞是否屬實。

    沒想到,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沒過多久,朝廷就派來了征討的軍隊。

    好在派來征討的軍隊並非是魏國那些知名的精銳之師,而是一些肅王黨貴族們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成陵王趙燊……嘖!他怎麼就挑上了己氏呢?”

    南宮郴看到了書信後,皺眉深深皺了起來。

    見他這幅表情,丁虎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世子請放心,有丁某在,城外的烏合之眾,絕拿不下己氏!”

    他這話倒也並非信口開河,畢竟城外的貴族私軍,的確是不堪入目,裝備參差不齊、軍紀渙散,要是被這種烏合之眾打下己氏,丁虎憑什麼曾經被南宮垚視為愛將?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南宮郴搖了搖頭說道。

    的確,對於城外的烏合之眾,他並不擔心,問題是,誰不知道城外的那些貴族私軍,是肅王趙潤那一方的?要是把對方打地太狠,萬一成陵王趙燊回頭找肅王趙潤搬救兵,區區一個己氏,擋得住肅王趙潤麾下的精銳麼?

    “那怎麼辦?”

    聽南宮郴提到「肅王趙潤」,丁虎雖說自誇勇武,難免也會有些忌憚。

    此時,南宮郴也有些方寸大亂,不知所措,在思忖了半響後,他這才惆悵說道:“丁虎將軍,暫時且守城吧,但願城外的軍隊能知難而退……”

    丁虎想了想,覺得眼下也只能如此,便點點頭退下了。

    於是,在半個時辰後,己氏縣便擺出了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勢。

    而此時在城外,成陵王趙燊久久沒有等到己氏縣的回應,親自出征觀瞧,卻見己氏縣已擺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勢,心中也就明白了。

    “不識抬舉!居然敢抗拒天兵!”

    心中暗罵了兩句,成陵王趙燊當即下令:先立營寨,再攻己氏!

    於是乎,三萬私軍到附近砍伐林木,建造營寨。

    期間,己氏縣守將丁虎在城樓上看著城外這支私軍伐木建營,心中很是焦躁。

    因為此時城外的私軍,在他眼裡簡直就是漏洞百出,若非擔心得罪肅王趙潤,他早就率軍出城了。

    相信只要一場偷襲,就足以叫這支烏合之眾損失慘重!

    “娘的,真窩囊!”

    叫駡了一句,丁虎索性回城樓內吃酒去了。

    不得不說,魏國國內貴族的私軍,的確是不堪大用,哪怕就是肅王黨的這些貴族私兵,亦是如此,只不過是建個軍營,花了三日居然只建了一半,甚至於就算這樣,麾下的士卒們亦忍不住呼天搶地般喊累。

    三日後,睢陽的桓虎得到了消息,帶著陳狩與幾十名睢陽軍士卒來到了己氏縣一帶,見雙方居然還未開打,這位原大盜賊不禁錯愕萬分。

    “唉,這幫烏合之眾,真是辱沒了「肅王趙潤」的威名。”桓虎環抱著雙臂調侃著成陵王趙燊等人的私軍。

    肅王趙潤麾下商水軍、鄢陵軍,那是何等的精銳,一日破城、千里奔襲的戰例比比皆是,縱使是桓虎都不得不說一個服字,可成陵王趙燊這幫肅王黨的貴族倒好,從定陶到己氏,墨蹟了五六天工夫,居然還未開打,桓虎真有些好奇:倘若肅王趙潤得知這情況,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真是悠閒的戰事。”

    桓虎索性在那座土丘上盤腿坐了下來,手托下巴看著遠處貴族私軍士卒們建造軍營,舔舔嘴唇地說道:“那丁虎,據說是南宮垚麾下的猛將,怎得連夜襲都不懂?”

    聽聞此言,身旁的陳狩淡淡說道:“我想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吧。……想來南宮郴與丁虎,無非就是想著死守城池,讓成陵王趙燊這幫人知難而退。”

    “喂喂喂,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可是特地過來觀戰的啊!”桓虎拍著大腿發著牢騷,然而陳狩卻絲毫沒有理睬他的意思。

    半響後,桓虎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說道:“陳狩,今晚你帶點人,去那座軍營走一趟吧,讓那位成陵王……好歹警惕一點。”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補充道:“放幾把火就行了,千萬可別把那些貴族老爺嚇壞了。”

    好似猜到了桓虎的心思,陳狩點點頭說道:“明白了。”

    當晚,陳狩就帶著十幾個人,潛到了城外肅王黨貴族私軍的營寨。

    那些所謂巡邏士卒,根本毫無警惕,輕易被陳狩一行人放倒。

    隨後,陳狩在營內放了幾把火,又扯著嗓子喊了幾句:“敵襲!敵襲!”

    喊完後,他果斷地撤離了。

    正如他所料,這座軍營頓時就炸鍋了,無數貴族私軍的士卒們驚慌失措地來回亂跑,自相踐踏,讓己氏的丁虎大感錯愕:莫名其妙的,城外的貴族私軍就炸營了?

    次日,成陵王趙燊黑著臉清點損失,才發現昨晚竟有幾千人傷亡,而所謂的敵人,卻沒有留下一具屍體。

    這種難看的傷亡數字,讓成陵王趙郯、安平侯趙郯等貴族們滿臉通紅他們連敵人都沒看清,就損失了幾千人?

    “該死的丁虎!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等知難而退麼?!”

    心中大怒的成陵王趙燊,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今日攻城!”

    誤以為昨晚是被己氏縣的丁虎偷襲,成陵王趙燊等人勃然大怒,當即就祭出了從冶造局租借的那二十輛投石車。

    起初,無論是己氏縣的丁虎,還是在戰場旁的土丘觀戰的桓虎,他倆都沒有在意,畢竟投石車這種玩意,早就爛大街了。

    可當那二十輛投石車一齊發射石彈時,丁虎與桓虎就感覺不對勁了:這二十輛投石車,射程他娘的也太遠了吧?

    “轟”

    “轟隆”

    由於貴族私軍的士卒們缺乏經驗,因此,操作投石車拋射出去的石彈,命中率低得嚇人,可這些投石車那超過一裡的有效射程,還是驚住了己氏的丁虎與觀戰的桓虎。

    “喂喂喂,這些投石車不對勁啊……”

    桓虎睜大眼睛吃驚地喃喃道。

    陳狩亦看到了這一幕,微皺著眉頭說道:“這些貴族背靠肅王趙潤,說不定是大樑冶造局的最新式戰爭兵器……”

    “這可有意思了。”桓虎舔了舔嘴唇。

    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純粹就是想來看一場好戲,並不認為成陵王趙燊這些烏合之眾,能讓己氏的守軍出現多麼大的傷亡。

    但倘若這些私軍當中,還藏著大樑冶造局研發的新式戰爭兵器,那這場仗,鹿死誰手可就有未可知了。

    說不定不需桓虎自己動手,己氏的南宮郴與丁虎,就會被成陵王趙燊這支烏合之眾收拾掉。

    就在桓虎暗自思忖之際,忽聽己氏縣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隨即,貴族私軍的方陣中,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桓虎仔細一瞧,隨即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甚了:原來,是己氏縣的城門樓,被那二十輛投石車的其中一架給轟塌了。

    “嘖嘖,丁虎要坐不住了……”

    舔了舔嘴唇,桓虎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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