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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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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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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4 00:33:42
第598章:不期而至的大盜賊!

    截止到四月下旬,安陵城外的難民安置工作,差不多已進入收尾階段。

    期間,安陵縣令嚴庸前前後後地忙碌,將趙弘潤的規劃確切落實下去,整個人活脫脫瘦了一圈。

    可話說回來,他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在那五萬難民的心目中,嚴庸已從『安陵貴族的走狗』,顯著上升為『他或許是個好官』的地步,總之,嚴庸總算是堪堪能夠挽回他先前被迫所做的一切。

    不過對嚴庸而言,他總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作為一名地方父母官的美好滋味,比如就在方才,有一個僅幾歲的小丫頭捧著一隻竹罐子來到他面前,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您辛苦了請喝水』,當時嚴庸險些感動地熱淚盈眶。

    要知道他在安陵那麼多年,從未收到過如此珍貴的問候。

    『該死的王氏!』

    嚴庸心底暗暗罵了一句,畢竟曾經正是那些以王氏為首的安陵貴族脅迫他,差點就毀了他。

    “縣老爺,米都發下去了。”

    如今已擔任尉佐的牛壯走了過來,憨憨地說道。

    其實不用牛壯說,畢竟嚴庸皆看在眼裡,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似心滿意足地長吐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處理安陵與鄢陵的矛盾了……』

    嚴庸暗自嘀咕一句,轉身走向縣衙。

    見此,牛壯朝著一干新招募的衙役喊道:“收工了、收工了。”

    “哎……”

    一干衙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畢竟他們這段時間,先是要安置一部分難民居住到安陵城內,隨後,又要到鄢水去將趙弘潤從商水調過來的糧食裝車搬運到安陵,最後還要分發給眾多的難民,豈止是一個累字足以形容?

    暫且不說這些衙役喘著粗氣收工回家,且說嚴庸帶著尉佐牛壯回到縣衙。

    來到縣衙的書房,嚴庸就看到趙弘潤正負背雙手站在書房內的窗口,看似是有什麼心事。

    嚴庸猜得沒錯,趙弘潤的確是有心事,問及原因,無非就是因為駱瑸罷了。

    平心而論,趙弘潤果真是非常欣賞駱瑸,十分希望駱瑸能改投他麾下,但遺憾的是,駱瑸對待東宮太子還真是愚忠。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當代儒生的倔脾氣:一旦他們決定向某個人效忠,哪怕對方是一灘糊不上牆的爛泥,他們亦會盡心盡力輔佐,直到蠟炬成灰。

    毫不意外地說,就算是此番東宮太子遭了大難,恐怕駱瑸亦不會舍他而去,除非前者敗亡而死。

    而這就意味著,趙弘潤幾乎是沒可能將駱瑸這等賢才收歸門下了。

    『也不曉得駱瑸回到大樑後,是否鬥得過那個周昪……』

    想起這樁事,趙弘潤便感到有些糾結,他既不希望雍王失敗,卻又不想看到駱瑸被周昪打壓。

    更糟糕的是,駱瑸對上如今深受東宮器重的周昪,根本是毫無優勢。

    周昪所提出的那幾條強國策,其真正高明之處,在於它是陽謀,根本不怕計策中的弊端暴露。

    不出差錯的話,鄭城王氏的發展重心,應該會逐漸向上黨轉移了。

    畢竟周昪是『東宮黨』的人,鄭城王氏也是,倘若周昪提出的國策鄭城王氏不率先給予全力支持,東宮的面子該往哪裡擺?

    因此,鄭城王氏此番非但要出力,還得出大力,花鉅資打造一支邊戍衛軍,在日後與韓國的戰事中取得成績。

    反過來說,雍王弘譽的舅族,即其母貴妃施氏的娘家,亦會這麼做。

    不出意外的話,上黨非但會成為魏韓交兵的戰場,亦會成為太子弘禮與禹王弘譽角力,賺取武勳的比試之地。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倘若鄭城王氏所組建的新軍在與韓國軍隊的戰事中被摧毀,這簡直等於間接毀了鄭城王氏數代人、甚至是十幾代人所辛苦積累的財富。

    搞不好,輝煌的鄭城王氏,會徹底被拖死在上黨。

    『高明!』

    趙弘潤暗自稱讚道,隨即心中泛起一個懷疑:可能他二兄雍王弘譽身邊,並不止周昪一位幕僚謀士,否則,弘譽何以敢叫施氏與鄭城王氏角力呢?要知道施氏的勢力是不如鄭城王氏的,趙弘譽何以如此篤定,被摧毀的會是鄭城王氏,而不是支持他的施氏?

    不想仔細想想,東宮身邊還有一個駱瑸,趙弘潤並不認為這場太子與雍王之間的交鋒,會以一面倒的過程結束。

    不過這一切,對趙弘潤來說並無所謂,因為上黨山陽縣還有他的四皇兄燕王弘疆坐鎮,且還有南燕大將軍衛穆,諒王氏與施氏也不會鬥地太過火。

    只要彼此雙方不是直接打起來,單純以從韓國軍隊那奪取的武勳爭個高下,趙弘潤欣然樂於見此:因為這對整個魏國,是百利而無一害之事。

    『說不定,父皇也是看在這一點上,故意裝作不知……』

    趙弘潤毫不懷疑他父皇會看穿整件事,畢竟就連他的青鴉眾都能追查到周昪的底細,他父皇的眼線『內侍監』,又豈會被蒙在鼓裡?

    只不過嘛,在趙弘潤心目中,他父皇陰險腹黑狡猾,十有八九不會插手此事,靜看王氏與施氏的角力。

    『很有可能,父皇或許還有在背後推動這件事……』

    這位被其老子三番兩次利用的肅王,一臉篤信地猜測著。

    “殿下,嚴縣令來了。”

    宗衛長衛驕見嚴庸走入書房,而趙弘潤卻還站在視窗發呆,遂來到後者身旁,小聲提醒道。

    “喔。”

    趙弘潤聞言過神來,轉頭望向嚴庸。

    見此,嚴庸連忙將他所負責的安置難民之事的進展,告訴了趙弘潤。

    當得知安頓難民之事總算是進入了收尾階段,趙弘潤著實松了口氣。

    畢竟想要安置五萬左右的難民,讓其皆能得到一個可安身的歸宿,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新城的城牆,你日後慢慢找人修葺吧,雖說朝廷工部目前忙得不可開交,但相信還是會派些工匠過來指導,至於徭役,如今安陵境內也有十幾萬人,你慢慢招募吧。”

    “是!”嚴庸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無論是他還是趙弘潤,都不甚著急,畢竟修葺城牆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就算人力物力盡皆到位,恐怕也得修建個兩三年,若是中間出點岔子,一座城池修建個近十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

    沒看到商水縣境內的那四個被稱作某某城的附屬小縣,如今不還是光禿禿的連個城牆都沒有麼?

    “不過肅王殿下,似新築城牆這種大事,不需要上報朝廷麼?”

    嚴庸眼巴巴地望著趙弘潤,小聲提醒道。

    記得之前,趙弘潤在得知安陵無法安置下那五萬難民後,曾毫不在意說了一句『那就新修一座城縣』吧,可事實上,新修一座城縣,所費的錢財何止千千萬萬?

    若在以往,這可是需要上報朝廷,甚至是需要得到魏天子認可的,絕不可能像眼前這位肅王說的那樣輕易。

    可能是看出了嚴庸心中的顧慮,趙弘潤笑著說道:“放心,虞造局會為你安陵出這筆錢的。”

    要知道,一旦『安陵工坊』建成,就意味著安陵縣內至少幾萬人給虞造局打工,代替虞造局加工羊皮、羊毛等原材料,相信虞造局的官員們歡喜都來不及呢。

    說到底,『安陵工坊』內的勞力才賺多少錢?跟虞造局日後的利潤根本不能比,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在囑咐了嚴庸幾句後,後者便識趣地告退了。

    而此時,宗衛周樸則邁步走入了書房,身後跟著五個衣衫褶皺、頭髮蓬亂的年輕人。

    這五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趙來峪託付趙弘潤狠狠磨礪的安陵趙氏一門的第三代子孫,三公子趙成稚、五公子趙成炅、八公子趙成棠、十公子趙成粲,以及十三公子趙成恂。

    曾幾何時,這些公子哥在安陵堪稱一霸,與那些以安陵王氏一門為首的貴族子弟稱兄道,哪怕是嚴庸貴為安陵縣令,遇到這些人也得尊稱一聲公子。

    可眼下,他們五個卻畏畏縮縮地站在宗衛周樸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不難猜測,這五人在縣牢裡准是被周樸好生“磨礪”了一番,至少已經不再那麼狂妄了。

    “坐。”

    趙弘潤攤了攤手,示意道。

    可是那五位趙氏子弟,卻沒有一個敢動,甚至於,其中有一個還偷偷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周樸,眼眸中透露著畏懼。

    甚至於,在周樸淡淡說了一句『沒聽到殿下叫你們坐麼?』時,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三人渾身一震,滿臉惶恐不安,看樣子仿佛是隨時有可能被嚇得癱坐在地。

    見此,趙弘潤暗自偷笑了幾聲,隨即揮揮手遣退了周樸,畢竟他看得出來,這幾位趙氏的堂兄,顯然是對周朴產生了心理陰影。

    周樸躬身而退,見此,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幾人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而此時,趙弘潤環視了一眼這五位遠房堂兄,張口說道:“今……”

    僅僅只說了一個字,趙弘潤便看到青鴉眾的段沛急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顧不得注意屋內的情況,低聲說道:“殿下,出事了。”

    趙弘潤適時地收了聲,在微微瞥了一眼那五名趙氏子弟後,皺眉問道:“緊急麼?”

    言下之意,若是不緊急的話,那就待會再說,沒瞧見本王正準備教訓人麼?

    然而,段沛卻點點頭,嚴肅地說道:“十分緊急。”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不由地點了一下頭。

    見此,段沛會意,邁步走到趙弘潤身邊,附耳對後者說道:“殿下,王氏一門族人在撤出安陵,搬遷至鄭城的途中,遇到了一支馬賊的襲擊……這支馬賊,種種跡象表明是殿下前一陣子叫我青鴉眾關注的『桓虎騎寇』!”

    “……”

    趙弘潤不由地雙眼睜大,一臉驚愕之色。

    那桓虎,居然跑到安陵附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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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趙氏五子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半響後,趙弘潤沉聲說道,揮揮手遣退了段沛。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讓他有些發懵,因為上一回聽說『桓虎騎寇』的時候,桓虎這個膽大包天的大盜賊,剛剛從圍剿他們的成皋軍手中逃過,帶著數百名手底下的騎寇,在陽翟附近饒過邊防,潛入了魏國內部。

    僅僅只過了一兩個月,桓虎卻出現在魏國的腹地安陵附近,這讓趙弘潤感覺很是棘手。

    那可是連天子營帳都敢襲擊的大盜賊,與一般山賊強盜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甚至於,趙弘潤懷疑『桓虎騎寇』根本就是韓國人組建的『碭郡游馬』,目的就是為了攪和魏國的安定,就像當年魏國對宋國所做的那樣。

    可奇怪的是,桓虎自從在陽翟潛入魏國境內後,至今為止趙弘潤並未聽說那邊發生什麼殺人搶掠的事,這讓趙弘潤有些看不透桓虎的目的。

    而就在趙弘潤思忖之際,忽聽屋內響起一個輕聲:“肅王殿下,看似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

    趙弘潤抬頭望向傳來聲音的地方。

    說話的是十三公子趙成恂,只見他目視著趙弘潤,看似和善地說道:“不知可有我安陵趙氏能為肅王殿下效力的地方?”

    “……”趙弘潤眼中閃過幾絲異色,隨即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這是在試探本王與你祖父的關係?”

    聽聞此言,趙成恂的眼眸不自覺地睜大了幾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是的,他心中十分奇怪他祖父趙來峪與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複雜關係。

    他很清楚,他祖父趙來峪就是被趙弘潤排擠出大樑的,且從前一陣子趙弘潤親自登門問罪那件事中,趙成恂亦猜到他祖父在離開大樑前,可能又做了什麼讓這位肅王殿下不快的事。

    因此按理來說,兩家是恩怨重重,似趙弘潤前一陣子那般欲致他們安陵趙氏一門於死地,這並不奇怪。

    然而,事態的發展卻又些出乎趙成恂的意料。

    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還有他趙成恂,他們族兄弟五人,被關到了縣牢,被充當獄丞的宗衛周樸好一番折磨,但奇怪的是,此番遭罪的僅僅只有他們族兄弟五人。

    要知道,他們可是有著十三個族兄弟的,並且上面還有趙文藺、趙文衢、趙文輔等父伯,可是,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仿佛是忘記了其餘人,專門針對他們五個。

    更奇怪的是,宗衛周樸在縣牢內對他們的折磨,大多以精神折磨為主,極少像對付其他人那樣鞭打、棍打,頂多就是抽幾下嘴巴。

    因此,趙成恂在縣牢內呆了幾日後,心中不由地泛起一個看似瘋狂的猜測:莫非,被放棄的並非是他們五個,而是其餘的安陵趙氏族人?

    在那之後沒幾日,安陵王氏一門亦被關到了縣牢,與趙氏不同的是,王氏是一門老小所有的男丁皆身陷縣牢,哪怕是趙成恂印象中安分守己的幾個王氏子弟。

    而之後,王氏一門皆被提審,而他們趙氏的五個小子,依舊被關在縣牢裡,除了宗衛周樸時不時地找茬,借機教訓他們以外,趙成恂甚至懷疑趙弘潤是不是將他們給忘了。

    而這,讓趙成恂更加篤信自己的猜測:他祖父趙來峪,很有可能與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做了什麼私底下的交易,讓後者來磨礪他們兄弟五人。

    當然,這些都只是趙成恂的猜測,究竟情況如何,他也不敢保證。

    因此,方才他見趙弘潤在聽到一名下人的耳語後面露凝重之色,遂適時地插了一句嘴:能否有他們安陵趙氏出力的地方?

    若是有,很好,倘若趙弘潤肯讓他們安陵趙氏出力的話,這就意味著,他與安陵趙氏的老爺子趙來峪之間,的確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涉。

    然而,沒想到趙弘潤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這讓趙成恂暗自詫然:素聞肅王弘潤才思敏捷,心思縝密,果然非同一般。

    趙成恂心中微微有些打鼓。

    “你很聰明。”趙弘潤望著趙成恂點點頭,贊許道:“周樸每日都有將你們兄弟五人在縣牢內的情況告訴本王,只有你,趙十三,在縣牢內不吵不鬧,安安分分。……這很好,人啊,該認慫的時候就要認慫,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你們四個……”

    趙弘潤轉身望向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冷笑駡道:“頭幾日被打入縣牢,還不學乖,吵吵嚷囔著你們爹都是誰。你們是真蠢麼?……既然本王已將你們打入縣牢,還會在意你們爹是誰?你們那三個蠢爹,鬥得過本王麼?啊?”

    說到這裡,趙弘潤手指著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四人,低聲罵道:“若非此番是本王,若非我大魏姬姓獨大,不似楚國當年羋、屈兩氏相爭,你們幾個,早就被整死在牢裡了!”

    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面面相覷,被趙弘潤訓斥地啞口無言。

    瞥了一眼看似有些恍然大悟般的趙成恂,趙弘潤索性也不再隱瞞,淡淡說道:“不錯,本王你們祖父趙來峪,已化解了干戈,並受他託付,好好教訓你們幾個不成器的孫子……”

    說到這裡,他見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四人仿佛要故態重演,微微露出仿佛有恃無恐的樣子,遂咧嘴一笑,冷冷說道:“趙來峪給本王說了,只要不致死、不致殘,他絕不插手本王如何料理你們,你們最好別讓本王逮到機會,要不然,本王再叫周樸進來?相信此刻周樸就在書房外候著……”

    一聽到周樸的名字,五個趙氏子弟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包括趙成恂在內,一個個縮著腦袋,不敢造次。

    『這簡直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穴啊!』

    『讓趙弘潤磨礪我等?』

    『苦也!苦也!』

    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四人心中暗暗叫苦,倒是趙成恂眼中閃過絲絲異色,很是震驚于他祖父趙來峪的手段,居然有辦法在當時那種情況,扭轉局勢,非但化解了與眼前這位肅王的恩怨,居然還讓他們安陵趙氏一門能夠攀上肅王這艘戰船。

    『祖父,不愧是屹立廟堂二十餘年的老人……』

    趙成恂暗暗說道。

    “行了,多餘的威脅,本王也就不說了,相信你們幾個早已得到了教訓,應該都學乖了。……這兩日,你們就跟著本王,本王有件事,讓你們去做。”

    五個趙氏子弟,如今已得知其祖父趙來峪與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私下交易,清楚趙弘潤隨時可以修理他們,他們哪敢不從。

    “請肅王殿下吩咐。”三公子趙成稚恭恭敬敬地施禮說道。

    “趙三,安陵與鄢陵兩縣縣民的矛盾,你可聽說過?”趙弘潤隨口問道。

    『趙三?』

    三公子趙成稚表情古怪地望了一眼趙弘潤,但不敢有何異議,老老實實地說道:“有所耳聞。”

    “那就好。”趙弘潤點點頭,隨即正色說道:“此番本王前來安陵的目的,就是為了化解兩縣縣民的矛盾。……現如今,本王已經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鄢陵縣縣令彭異手中,叫他在縣內挑幾個人,作為鄢陵的代表,與安陵交涉。……安陵這邊,就由你們五個,出面與對方交涉。”

    趙氏五子聞言面面相覷,其中,五公子趙成炅皺皺眉,拱手說道:“肅王殿下,據在下所知,鄢陵與我安陵的矛盾,恐怕不是桌上辯論幾句就能化解的……”

    “這個你們不用管,本王自有主意。……你們只要知道,此番你們是代表整個安陵去的,若是丟了顏面,你們安陵趙氏剛剛取代王氏的位子,可能就會因此受到些不利的影響。”

    『取……取代安陵王氏?』

    『我趙氏一門,取代了王氏一門?』

    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四人聞言又驚又喜,因為這句話透露出了趙弘潤對他們趙氏一門的態度,唯有趙成恂微微皺了皺眉:趙氏取代王氏,那王氏呢?

    可是他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詢問,道理很簡單,趙弘潤要殺雞儆猴,震懾安陵城內的貴族,既然他們趙氏僥倖逃過一劫,那麼剩下的王氏,趙弘潤豈會輕易再讓其逃了?

    “回去準備吧,換身乾淨點的衣衫,明日清早到縣衙候命,倘若本王起來的時候沒瞧見你們五個,本王會叫周樸親自去你們趙氏府上提人,別以為你們老爹可以幫得了你們。……還是那句話,別讓本王逮到機會。”

    “是是。”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連連點頭,躬身而退。

    倒是趙成恂在離開前望著趙弘潤欲言又止:“肅王殿下,王氏……”

    “去吧。”趙弘潤淡淡說道。

    趙成恂立馬就聽懂了,神色黯然地離開了。

    望著趙成恂離去的背影,宗衛長衛驕忍不住笑道:“看不出來,這小子還知道些仗義。”

    “莫以為紈絝子弟中有沒有仗義二字,雖說是狐朋狗友,但有些時候,亦是一呼百應,雖說是些不學好的混帳東西,但相比較趙來峪那等心狠手辣的梟雄之輩,還是這些小輩比較純粹……也比較蠢!”

    聽著極為年輕的自家殿下一口一個『小輩』,衛驕忍俊不禁笑了起來,隨即,他問道:“殿下,對於鄢陵與安陵的矛盾,殿下已有主意了?”

    “唔。”趙弘潤點點頭,亦不隱瞞,微歎說道:“看到時候的情況吧,倘若可以化解干戈,那固然是最好;如若不能,那就只有耍個花招,再弄個事出來,轉移矛盾。相比之下……衛驕,你傳本王的令,你叫商水軍的項離、冉滕、張鳴三名千人將,率各自千人隊,搜查鄢陵、安陵一帶全境,哪怕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本王找到那桓虎!……本王尋思著,此賊來意不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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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4 00:34:27
第600章:交涉

   “那麼,這件事就由你們自行解決吧,本王純粹當個看客。”

    四月二十六日,在安陵縣縣衙的廳堂內,趙弘潤坐在主位,對堂內的諸人笑呵呵地言道。

    只見在他面前,擺著一張長桌,最靠近趙弘潤的位置,對面坐著安陵縣縣令嚴庸與鄢陵縣縣令彭異,這兩位縣令捧著茶盞,看似笑容滿臉,可他們彼此眼中不時閃過的目芒,則足以證明兩者並非像表現地那麼和睦。

    至於在靠外的桌旁,那亦是對坐的十個人,那更是神色緊繃,毫無笑意。

    安陵這邊,固然是趙成稚、趙成炅、趙成棠、趙成粲、趙成琇這名安陵趙氏子弟,即這兩日安陵逐漸傳開的『趙氏五子』,在趙弘潤的安排下,這五人將作為安陵十余萬民眾的代表,與鄢陵縣攀談。

    而鄢陵縣那邊,同樣也是五人,其中有兩個還是熟面孔,正是如今在鄢陵名聲鶴起的貢嬰、貢孚兄弟,而其餘三人,分別是甘蜚、車絳、蔡閎,皆是鄢陵縣內的貴族子弟。

    或許有人會納悶,不是說代表民意麼,怎麼彼此雙方都是貴族子弟出馬。

    沒辦法,因為在這種年代,一個純粹的平民,一來無法服眾,二來,他們的見識與才能也無法擔當如此重大的事,在縣與縣級別的攀談中取得成績。

    至於其三嘛,雖然這話說出來不好聽,但不可否認,這個時代的平民,大多熱血、盲目、雲從,讓他們扛著武器上戰場還行,可讓他們在談判桌上與人爭論,或許除了被逼急了後罵出一連串問候對方祖宗、老母的穢語外,恐怕拿不出什麼完整的、有建設性的依據來……

    而相比之下,趙氏五子雖然大多是紈絝子弟,但論文采、論見識,他們還是要比平民高出數籌不止。

    當然,鄢陵一方也是一樣。

    趙氏五子,與鄢陵的五人,彼此對坐直視著。

    今日的談判,很簡單,也很籠統,就是該怎樣結束安陵與鄢陵之間無聊的對峙,因為就算是沒有發生『貢氏幼子遇害』這件事,兩縣的縣民以往也存在著激烈的矛盾。

    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安陵居住的幾乎都是魏人,而鄢陵所居住的幾乎都是投奔魏國的楚人,自兩年前那場由楚暘城君熊拓所主導的楚魏戰役打響之後,魏人與楚人的關係,自然而然變得緊張。

    民族情緒而已。

    但要結束兩個縣的對立情緒,那就難免會涉及到一個核心問題:誰低頭?誰讓步?

    正是這個核心問題,讓在座的那十名貴族子弟誰也不敢鬆懈。

    開玩笑,如今的安陵與鄢陵,彼此都是擁有十幾萬民眾的超級大縣,趙氏五子與鄢陵五人,彼此背後都站著十幾萬殷切期待著己方勝利的民眾,這要是搞砸了,那十幾萬民眾的唾沫就足以淹死他們五人。

    足足沉寂了半響,鄢陵五人中,一名叫做甘蜚的男人笑著說道:“肅王殿下的命令,我等豈敢不從?再者,我鄢陵亦有與安陵化干戈為玉帛之意,只不過……安陵前段時間做的那檔子事,可是讓我鄢陵義憤填膺啊。”

    聽聞此言,五公子趙成炅皺眉說道:“那件事,王氏不是已經給過你們賠款了麼?”

    話音未落,就見三公子趙成稚瞪了一眼族兄弟,低聲斥道:“小五,別亂說話!”說著,他轉頭望向甘蜚,笑呵呵地說道:“那件事的主犯,乃是王氏,而王氏,已被逐出安陵,不能再算是我安陵人,鄢陵與王氏的恩怨,諸位不妨自行解決,今日討論的僅只是安陵與鄢陵兩者間的事,還望這位兄長莫要牽扯到外人。”

    『趙三可以啊……』

    趙弘潤在旁聽得暗暗點頭。

    在他看來,那個甘蜚分明想借上回的事,佔據道義上的高點:你們安陵上回對我們鄢陵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不讓出點利益,這不合道理吧?

    然而三公子趙成稚並不上當,三言兩語就將主犯王氏一門歸類于外人:抱歉啊,王氏與咱們安陵沒有關係了,要補償,你們自己找王氏。

    由此可見,貴族紈絝也並非全然都是草包,只不過這幫人以往過得太舒服了而已,用趙弘潤的話說,就是這幫小子欠抽!

    不得不說,趙成稚的話,讓甘蜚張口無語。

    『找王氏自行解決?天曉得那幫混帳搬到哪裡去了?我們敢追過去麼?』

    甘蜚恨恨地重哼了一聲。

    是的,他不敢,雖說趙弘潤一力強調他們這位投奔魏國的楚人與魏人地位相等,但正所謂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終歸是投奔人家國家,甘蜚自然懂得凡事要退讓三分的道理,免得引起魏人的反感。

    而對於甘蜚的瞪視,三公子趙成稚全然不放在心上,因為他篤定這些楚人不敢追到鄭城去。

    這就是差距:倘若換做一般平民的話,或許就會在甘蜚的指責下唯唯諾諾地應下安陵給予鄢陵的賠償。

    而賠償事小,丟了面子,被十幾萬因為己方輸了談判而吐唾沫,顏面大損,這才是大事。

    這關係到趙氏一門是否能真正取代王氏一門在安陵的地位,成為安陵最大的豪族。

    在隨後的時間裡,雙方唇槍舌劍,來來往往,仿佛是戰場般激烈,直看得嚴庸與彭異這兩位縣令都恨不得親自上場,用口舌辯倒對方。

    但很遺憾,他們與趙弘潤一樣,只是看客而已。

    反觀趙弘潤,卻坐得很安穩,手捧一杯茶慢悠悠地抿著,時不時眼眸流露出失神之色。

    在旁護衛的宗衛長衛驕敢打賭,別看自家殿下坐得安穩,他准是走神想別的事去了。

    瞥了一眼談判桌,衛驕彎下腰,低聲說道:“殿下,您再不出言制止,這十人恐怕要挽袖子打起來了……”

    “唔?”走神的趙弘潤聞言終於回過神來,望了一眼談判桌。

    可不是嘛,只見方才還正襟危坐的雙方,眼下一個個爭著面紅脖子粗,哪裡還顧得上貴族氣勢,仿佛就跟市井小民一般,腳踩著凳子,彼此叫囂挑釁。

    “有本事你來啊?!我不怕你!”

    “也不打聽打聽,我趙氏兄弟幾個,從不認慫!”

    “嘿!看在肅王殿下的面子上我們才沒計較你們這幫傢伙……那什麼趙十三,你敢跟我貢嬰單打獨鬥麼?”

    “等你養好傷再說吧,死瘸子!”

    “你個王八羔子……”

    就在趙氏五子與鄢陵五人一方準備挽袖子,一方準備拆凳子,隨時都有可能與對方扭打到一起時,忽聽一旁傳來一聲嗤笑:“呵呵。”

    頓時間,雙方面色頓變,他們這才意識到,這是在那位肅王殿下面前。

    於是,他們下一刻又老老實實地坐好,不敢造次。

    然而,趙弘潤並未出言呵斥,因為他早已猜到,這場談判的火藥味會極其濃重,因為這直接影響到日後鄢陵與安陵彼此的地位高低,彼此雙方是誰都不肯退讓的。

    好在他早已有了主意。

    “果然吶,光用嘴是辯不出個結果來的……這樣吧,既然彼此都不肯退讓,你們可願較量上一番?”

    “怎麼比?”貢嬰對趙弘潤頗為敬重,聞言緩了緩語氣問道。

    只見趙弘潤用手指輕輕敲著額角,望著那十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要這麼緊張,就是玩玩而已。……不過要玩,咱們就玩點大的。”

    頃刻間屋內鴉雀無聲,皆被趙弘潤這句話所吸引了。

    只見趙弘潤放下茶盞,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說道:“咱們設一場遊戲,若是安陵贏了,日後兩縣相隔的那片丘陵,就叫安丘,反之,則叫鄢丘。……本王記得兩縣相隔的地方,還有一條河,平日裡兩縣的縣民也時常到該地打水,那麼日後,這條河的上游,歸勝者,下游,歸敗者。”

    “……”

    聽聞此言,趙氏五子與安陵五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說實話,趙弘潤所提出的這些彩頭,其實並沒有什麼實際利益,唯獨有一點,那就是能讓勝出的一方賺足臉面。

    “另外,本王允許,允許勝出的一方,可以盡情地奚落敗者……勝者為王嘛!”

    聽聞此言,安陵縣縣令嚴庸面色一驚,急忙說道:“肅王殿下,您這……不合適吧?”

    想來他此刻心中不由地驚叫:您到底是要化解兩縣的恩怨,還是要在兩縣的恩怨上潑一桶油啊?

    然而,趙弘潤卻擺擺手阻止了嚴庸,笑眯眯地說道:“彼此公平公正,技不如人,又能怪誰?……對了,本王剛剛想到一個更好玩的,本王打算叫人在鄢陵與安陵兩縣邊界立個石碑,就叫『界石』好了,勝者,每年可以在對方在場的情況下,往對方縣挪動一裡地……”

    聽聞此言,嚴庸與彭異面色劇變。

    雖然說一裡地並不多,可這本身所包含的意義,卻是太重大了。

    這下好了,安陵與鄢陵兩個縣的縣民,非炸了不可!

    “如何?”趙弘潤饒有興致望著眾人。

    只見在對視一眼後,鄢陵一方的五人皆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似挑釁般望著趙氏五子:“敢接麼?”

    趙氏五子突然從以往的紈絝子弟變成如今肩負著一縣名譽的使者,雖心中忐忑,卻也不好在這種時候低頭,於是紛紛冷笑出聲。

    “有何不敢?”

    “來年我安陵多增一裡地,嘖嘖,求之不得!”

    眼瞅著雙方再次爭吵起來,趙弘潤笑呵呵地說道:“吵什麼吵?手底下見真章!……你們都回去,號召縣內有志之士,不要到時候輸了,還提出諸多藉口,本王是不會理會的。”

    “就依肅王殿下所言!”

    趙氏五子,與鄢陵那五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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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兩縣約賽

   安陵與鄢陵約賽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兩個縣城。

    彼此雙方皆有數萬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踴躍報名,簡直比朝廷徵募軍隊還要誇張。

    也難怪,正所謂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自古以來有多少人毀在一張顏面上?

    更何況,無論是安陵也好,鄢陵也罷,雙方縣內的貴族勢力皆在暗中引導這件事,這使得平民們的戰意愈發高漲起來。

    雙縣約賽,日期定在五月初一,然而在四月二十九、四月三十的時候,兩縣的縣民已有不少人到比賽場地撐場子,搭建簡陋的棚屋。

    畢竟趙弘潤說得很清楚,這場比試,耗時甚長,幾乎可以讓兩縣的所有縣民都參與其中,這樣一來,一方輸了,也怪不得對方。

    兩縣約賽的地點,就設在安陵縣與鄢陵縣交界的荒蕪空地上。

    趙氏一門的速度很快,沒幾天工夫,就已經在該地豎立起了一塊高達兩丈的巨大石碑,上刻著『界石』。

    之所以沒有刻上鄢陵與安陵的詞彙,那是因為趙弘潤考慮到排名前後的問題,反正這玩意就算不刻字,兩縣縣民也都曉得這是幹嘛用的。

    這是用來扇對方臉……不不,這是用來確定兩縣縣域範圍的。

    五月初一,趙弘潤換了一聲嶄新的錦袍,在宗衛衛驕、呂牧、穆青、褚亨、周樸五人的護衛下,與三叔公趙來峪一同,乘坐馬車來到了較量場地。

    到那一瞧,謔,人山人海,仿佛兩個縣的精壯男子都來到了此地。

    而那猶如海潮般的助威聲與奚落聲,更是震地人心驚肉跳。

    這不,年過六旬的趙來峪,這位一輩子不知見識過多少大場面的老人,此刻亦是面色繃緊,右手死死地拄著拐杖。

    望著他緊張的模樣,趙弘潤惡意地猜測這老頭是不是有什麼心臟方面的隱疾。

    “喂,讓讓,讓讓!”

    宗衛們一邊保護著趙弘潤與趙來峪,一邊呼喊道上的平民退讓,好在這邊有商水軍士卒維持秩序,否則,呂牧很懷疑他們是否能擠進這似江海般的人潮。

    駐足於人海之中,趙來峪左右瞧了瞧,疑惑問道:“弘潤,老夫家裡那幾個小子呢?”

    “在主持擂臺呢。”

    趙弘潤笑著說道。

    他比趙來峪眼尖,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趙成恂的身影,為趙來峪指了指方向。

    於是,趙來峪便拄著拐杖,與趙弘潤又擠向了更擁擠的人群。

    而此時在他們正欲前往的地方,設有一個擂臺,約兩丈方圓、一丈高,皆是用實木打造,上面還鋪著一層足足有一個指節後的羊皮。

    而在擂臺上,十三公子趙成恂正站在擂臺的角落,高舉手臂,奮力喊道:“勝者!安陵!”

    “喔喔——”

    只見在擂臺下,那些安陵人振臂歡呼,而其中混雜著一些鄢陵人,一個個咒駡連連。

    “還有誰?還有誰?”

    在擂臺的中央,有一名五大三粗的安陵壯漢,扯著嗓子挑釁著台下的鄢陵人。

    聽到此人的挑釁,有一名鄢陵人按耐不住,爬上擂臺,大聲喊道:“鄢陵!”

    話音剛落,四周就傳來一片安陵人喝倒彩的聲音。

    “噓噓——”

    而其中,還伴隨著諸多咒駡與助威。

    “幹死這個鄢陵人!”

    “幹死他!”

    在眾人的呼聲中,先前得勝的那名安陵壯漢倨傲地望了一眼挑戰者,隨即雙方扭打起來。

    是的,扭打。

    不比兵器,也不比拳腳,而是比試摔跤。

    為何?因為摔跤是最消耗力氣的,只要彼此力氣、體力不是相差過多,一方要戰勝另外一方,除非摔跤技術非常好,否則非常消耗體力,而只有這樣,才能在短短幾日內,讓兩縣多達十幾萬人的縣民,讓其絕大數多人有上場的機會。

    自己沒有上場就輸,相比較在自己上場的情況下還是輸,自然是後人更能讓人信服。

    在趙弘潤與趙來峪頓足圍觀的時候,臺上那兩個人,正彼此打地火熱,雖說擂臺上墊著厚達一個指節的羊皮,然而可別忘了羊皮下皆是實木,這摔一下,仍然不是開玩笑的。

    “這邊……似乎都是安陵人?”

    趙來峪疑惑地望向趙弘潤。

    “三叔公以為本王會作弊麼?”趙弘潤仿佛是看懂了趙來峪的神色,搖搖頭說道:“這些擂臺,總共有二十個,安陵十個,鄢陵十個,前者是安陵主場,後者是鄢陵的主場,想要最終取勝,非但要守住己方的擂臺,還要去將對方的奪下來……”

    “奪下來?就像那人一樣?”

    趙來峪抬手指了指擂臺上,只見在擂臺上,那名鄢陵人居然擊敗了先前那位安陵的壯漢,在來擂臺四周眾多安陵人的咒駡與倒彩聲中,扯著嗓子大喊:“鄢陵!”

    而此時,擂臺上的趙成恂亦露出幾許惋惜遺憾之色,不情不願地喊道:“勝者,鄢陵!”

    “對,就是這樣。”趙弘潤笑著點了點頭。

    那名鄢陵人,用方才那名安陵壯漢的話,挑釁著台下的安陵人:“還有誰?!還有誰?!”

    他的大喊,引起附近眾多安陵人義憤填膺。

    但不得不說,這個安陵人的確厲害,居然接二連三摔倒了好幾個安陵人的挑戰。

    見此,趙來峪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弘潤,你這個……不太妥,若是一方用車輪戰的話,再厲害的人也得輸。”

    趙弘潤聞言笑著說道:“這點,我早就考慮到了。……搶下擂臺,一分,之後沒戰勝一名對方的挑戰者,皆得一分。直到到傍晚太陽落山,仍舊佔據著擂臺的一方,得百分。而最終,得分高的一方,便是這個擂臺的勝方。”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笑笑說道:“我並沒有限制敗者再次上場,只要你有體力,沒有體力,純粹就是給對方送分而已。”

    就在趙弘潤向趙來峪解釋的時候,擂臺上爬上一人,沖著那名鄢陵人說道:“我來挑戰你!”

    “唔?”

    趙弘潤微微一愣,因為他發現此人是個熟面孔,正是他初至安陵的時候,在難民營地所結識的呂摯,一個看似消瘦但實則力氣不俗的男人。

    趙弘潤悄悄地笑了,因為他看到呂摯在上擂臺後,在一番猶豫後,喊出了『安陵』兩字。

    可事實上,呂摯是安陵人麼?

    不,他是原鄢陵縣人士。

    正因為如此,呂摯在喊出安陵兩字後,他的心情也很彆扭。

    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原鄢陵縣人士!”

    擂臺底下的安陵人們愣了愣,不過旋即,這句話便給他們拋之腦後:原鄢陵縣人士,眼下不也是他們安陵人麼?

    “幹死他!”

    “兄弟,揍死他!”

    在一陣陣如聲浪般的助威聲中,呂摯不負眾望,最終將那名戰勝了好幾名對手的鄢陵人摔得倒在擂臺上氣喘如牛,怎麼也爬不起來。

    見此,趙成恂興奮地喊道:“勝者,安陵!”

    “喔喔——”

    台底下的安陵人們振臂歡呼,那份熱情,就連臺上的呂摯,連心底多少仍對安陵人存有些芥蒂的呂摯亦忘卻了那段彼此不和睦的恩怨,在一番滿臉紅光地吶喊後,亦忘乎所以地開始挑釁那些鄢陵人。

    仿佛彼此挑釁,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習慣。

    “老夫終於明白,你為何要先暗自安陵城外的難民了……”趙來峪轉頭望了一眼趙弘潤,似贊許般點點頭說道:“兩件事並作一件事解決,高明!”

    “呵呵。”趙弘潤微微笑了笑。

    而在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呂摯再一次戰勝了一名明顯實力不如他的對手,因此引起了安陵人的歡呼。

    “好樣的!兄弟!”

    “幹死他們!”

    當然,也引起了鄢陵人的咒駡。

    “太瘋狂了。”

    瞅著四周那瘋狂的氛圍,趙來峪可能是上了年紀,心臟有些受不了刺激,拄著拐著與趙弘潤離開了。

    他並沒有與孫子趙成恂打招呼,因為後者做得很好。

    雖說只是起到一個喊話的作用,但似這種露臉的機會,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撈到的。

    “瘋狂?”

    趙弘潤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些人,原本就缺一個可以發洩的地方。……發洩完心中的邪火,人自然就舒坦了。”

    趙來峪望了一眼那些在擂臺四周扯著嗓子大喊,暗自搖頭:光喊就喊完了力氣,還能上臺麼?

    不過話說回來,這未嘗不是一種發洩的途徑。

    『此子……這招高明!』

    趙來峪心悅誠服,因為就連他,也不曾想到如此不可思議的解決辦法。

    “你有把握我安陵能勝出麼?”

    趙來峪隨口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著說道:“我為何要有把握?安陵勝出也好,鄢陵勝出也罷,這與我何干?”

    趙來峪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不過仔細想想,他覺得趙弘潤這話到也對,因為後者只是給了這幫人一個發洩心中邪火的途徑,至於誰能誰敗,還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輸了?不服氣?來年再戰唄!

    相信若干年後,這兩幫人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將去年輸掉的那些贏回來,或者來年繼續保持勝利,繼續去奚落敗者,恐怕沒幾個人還記得最初雙方引發矛盾的恩怨。

    而這,正是趙弘潤這招最高明的地方:用一個不太重要的爭執,偷天換日,悄悄替換掉了兩者間的民族對立情緒。

    想到這裡,趙來峪暗自感慨,罕見地與趙弘潤開了句玩笑:“若是安陵輸了,恐怕非但禮部會找你麻煩,禦史監也會以『有損國儀』的罪名彈劾你啊。”

    也是,魏人輸給楚人,此事可大可小。

    “禮部?”趙弘潤咧了咧嘴,沒好氣地說道:“禮部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呢!至於禦史監,愛說說,反正我被彈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多他一個不多。”

    “呵呵。”趙來峪曬笑著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人群中閃出青鴉眾的段沛,附耳對趙弘潤低聲說了幾句,直聽得後者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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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5 01:15:06
第602章:意外的訪客

    “殿下,鄭城王氏又派人來了,此刻已至縣衙,要肅王您即刻前去見他……”

    青鴉眾的段沛在趙弘潤耳邊說道。

    趙弘潤聞言略微皺了皺眉,早在得知安陵王氏在搬遷至鄭城的途中被桓虎騎寇襲擊,他便猜到鄭城王氏准要來找他的麻煩,因此毫不意外。

    但是對方的態度,卻讓趙弘潤頗感不快。

    “什麼人?是王瑔麼?”趙弘潤隨口問道。

    段沛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是一個自稱『王寓』的老頭子。”

    在旁,趙來峪聽到『王寓』這個名字,不由地面色微變,當即壓低聲音提醒趙弘潤道:“弘潤,此人乃王皇后與王瑔之父也!……你千萬不可魯莽。”

    『國丈?』

    趙弘潤聞言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畢竟王瑔與王寓根本不能比,後者那可是鄭城王氏的家主,當朝皇后的父親,地位比起他趙弘潤只會高、不會低。

    “要老夫陪你一同去麼?”趙來峪在旁問道。

    趙弘潤微微擺了擺手,隨口說道:“既然王寓親自前來,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多半並非為與我爭吵而來。”

    說到這裡,他不由地暗自嘀咕了一句:不會是王瑔出了什麼事吧?

    想了想,趙弘潤喚來一隊商水軍士卒,命其保護趙來峪,免得這老頭在這氣氛瘋狂的場地心臟病發作,而隨後,他便帶著五名宗衛以及青鴉眾的段沛,乘坐馬車回到了安陵城。

    馬車徐徐入城,隨後來到縣衙外,當趙弘潤步下馬車的時候,他皺眉瞧見,有一隊陌生的軍隊居然接管了縣衙的防務。

    “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我讓青鴉眾的兄弟們退下了……”段沛小聲在旁向趙弘潤解釋道。

    趙弘潤不置與否,但他掃了一眼段沛的眼神,分明是透露著這樣一個訊息:下次沒必要!

    段沛一臉訕訕。

    而此時,那支陌生的軍隊亦注意到了趙弘潤等人,見趙弘潤走向縣衙,便有一名打扮地跟將軍似的男人走上前來,攔下趙弘潤,沉聲說道:“你就是肅王弘潤殿下麼?”

    他對趙弘潤的稱呼是沒有錯,但語氣中卻沒有尊重之意,強硬地仿佛跟質問似的,見此,宗衛長衛驕眯了眯眼睛,冷冷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乃是國丈府上的家兵。”那將軍打扮的男人朝身前左上空抱了抱拳,語氣硬邦邦地回答道。

    “家兵……”趙弘潤隨口念叨著,隨即,負背雙手在打量了對方幾眼後,問道:“喂,你識字麼?”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皺了皺眉,不甚理解地點了點頭:“識得。”

    “那就好。”趙弘潤點點頭,朝著縣衙的匾額努了努嘴,平靜地說道:“念。”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回頭瞧了一眼縣衙匾額上那偌大的『安陵衙門』四字,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地低頭說道:“在下……在下……”

    “你不是說你認得麼?你是在誆本王麼?”趙弘潤平靜地問道。

    而此時,宗衛長衛驕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甩給對方一個巴掌,口中陰聲罵道:“你好大的膽子!”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被衛驕一記巴掌抽地倒退了兩步,又驚又怒,右手居然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而與此同時,那些值守在縣衙外的家兵,亦作出欲上前來的架勢。

    “你要做什麼?”趙弘潤平靜地看著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

    只見後者面色陰晴不定地看了趙弘潤片刻,低頭說道:“國丈在縣衙內等你,肅王殿下。”

    然而,趙弘潤根本不動腳步,依舊負背雙手淡然地瞅著他,口中平靜地問道:“此事先不急,你還未回答本王呢,你到底認不認字?”

    瞥了一眼那一臉有恃無恐、此刻正捏著拳頭的衛驕,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面色掙扎了一陣,小聲說道:“肅王殿下恕罪……”

    “本王問的是你認不認字。”

    “在下……在下認字。”

    “念。匾額上寫著什麼?”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咬了咬牙,低聲說道:“上面寫著……安陵衙門。”

    “很好。”趙弘潤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平靜地說道:“你認得就好辦,叫你手下的人都出來……因為這是安陵衙門,是官府,不是你們鄭城王氏的府邸,明白麼?”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面色一陣青白,咬咬牙說道:“肅王恕罪,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只是……只是想保護國丈大人……”

    趙弘潤輕笑一聲,意有所指地說道:“所以本王便沒有召喚商水軍,將你們以造反的名義就地格殺,對麼?……記住,這裡是縣衙,代表的是朝廷的顏面。”

    “是……殿下稍等。”

    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低了低頭,邁步走向縣衙內。

    片刻後,縣衙的家兵陸續撤了出來,但是那名將軍打扮的男人,卻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毫不意外,此人准是將這件事報告給了縣衙內的國丈王寓。

    當然,儘管猜到此事,但趙弘潤也並沒有難為對方,他只是覺得,朝廷有必要強調一下地方縣衙的權威性,要不然,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淩駕於地方縣衙,如此一來,地方縣衙豈還有什麼威信在?如何治理當地的民眾?

    “退到十丈外,這是規矩!”

    丟下一句話,趙弘潤邁步走入了縣衙,而那位將軍打扮的男人雖然面色不渝,卻亦不敢多說什麼,指引著趙弘潤來到國丈王寓所在的地方。

    不是別處,正是這幾日來趙弘潤充當歇息居住的書房。

    邁步來到書房,趙弘潤便看到門檻內站著一名年紀大概在五六十歲的老人,衣冠楚楚、頭髮也梳地整整齊齊,看起來頗為精神。

    尤其是對方那一雙眼睛,給趙弘潤的感覺,就仿佛看到了趙來峪似的。

    『看來不是什麼善茬。』

    趙弘潤暗自嘀咕了一句,不過臉上卻無表示,直接邁過門檻,從那王寓身邊走過。

    王寓面色一愣,臉上泛起一層薄怒,呵呵地笑道:“肅王殿下,果真是好威儀!好威儀啊!”

    而此時,趙弘潤已走到了屋內,轉過身來坐在上位,面無表情地說道:“依本王看來,國丈才是好威儀。……這是什麼地方?你府上的家兵家將不知,難道國丈也不知麼?看來,王氏果真是作威作福慣了……”

    王寓聞言面色微微一僵,畢竟朝廷的確有明文規定,非特殊情況,任何人不得擅自圍罷、闖入縣衙,否則以造反罪名論處。

    而『保護國丈』,這顯然不算什麼特殊情況。

    “呵呵呵……”王寓突然變了臉,笑呵呵地說道:“是府上的兒郎們太過於心緊老夫的安危,莽撞之處,還請肅王多多見諒,老夫回頭會訓斥他們的。”

    不得不說,這也是在趙弘潤面前,否則,私闖地方縣衙,對於似鄭城王氏這種大貴族而言,算是什麼大事麼?

    沒瞧見安陵王氏都能逼迫安陵縣令嚴庸給他們做事?

    不可否認,魏國地方縣的縣衙,的確是權威不高,普遍為當地貴族所無視。

    趙弘潤雖然很不爽這種情況,但他也明白,這種情況並非短時間內可以扭轉過來的。

    想到這裡,他敷衍似地點了點頭,淡淡問道:“國丈,你欲見本王,所為何事?”

    聽聞此言,王寓又換了一種臉色,目視著趙弘潤沉聲說道:“老夫此來,是想向肅王討個公道。”

    “哦?請直言。”

    “敢問肅王,既然安陵王氏已認可索賠一事,且已被肅王驅逐出安陵,何以肅王還不放過他們,叫人假冒賊寇,於半途截下。”

    “……”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心說這老頭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要知道商水軍、鄢陵軍皆是步兵,而那襲擊安陵王氏隊伍的桓虎騎寇,卻是三百餘騎兵,這王瑔不至於連這種事都看不透吧?

    還是說,這老小子故作不知,要將這屎盆子扣在他趙弘潤頭上?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在即將與施氏到上黨角力的這會兒,再豎立一個敵人,對他鄭城王氏有什麼好處?

    難道這老小子狂妄到要同時對付兩股勢力?

    『……』

    趙弘潤目視著仿佛一臉憤慨的王寓,忽然冷不丁問道:“那桓虎……找你們交涉了?”

    聽聞此言,王寓驚訝地望著趙弘潤,隨即一臉苦笑地長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那賊子……擄走了瑔兒,還有分家的幾個頗有姿色的婦人與丫頭,要我等支付其巨額的贖金,否則……否則就殺了他們……”

    『謔!那桓虎夠可以的啊……』

    趙弘潤頗有些幸災樂禍,隨口說道:“那就繳納贖金唄,反正你鄭城王氏富可敵國。”

    “實不敢當。”王寓搖了搖頭,隨即苦笑說道:“倘若只是要贖金就好了……”說著,他抬起頭來,望向趙弘潤,神色複雜地說道:“桓虎那惡賊,想要見肅王殿下你。”

    『見我?』

    趙弘潤愣了愣,要知道他當初除了在三川宿營地,在桓虎率領騎寇夜襲營地時與其有過一面之緣外,此後再無交集,對方怎麼會想到要見他?

    就在趙弘潤暗自納悶之際,就見王寓拱了拱手,語氣莫名地說道:“請肅王殿下幫老夫救回幼子,老夫感激不盡。……若能救回犬子,此前諸多事,一筆勾銷!”

    『……如果見死不救,這梁子算是架上了,是這個意思麼?』

    趙弘潤淡淡掃了一眼王寓。

    不過相比較王寓的軟威脅,他更加納悶桓虎為何改變了主意,放棄了巨額的贖金,改成要見他一面呢?

    那可是個膽敢襲擊魏天子的惡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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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5 01:15:23
第603章:再遇,大盜賊桓虎!

   在鄭重向趙弘潤託付了此事之後,鄭城王氏的家主,當朝國丈王寓便在那一干家兵的護衛下,離開了安陵。

    趙弘潤很清楚王寓為何這般行色匆匆,只因為魏國朝中目前正在租售上黨、河東等與韓國、北地等接壤的土地,只要購置一塊,鄭城王氏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府兵轉為軍隊,甚至再次擴編,憑藉這支軍隊,在日後與魏國與韓國的戰爭中賺取武勳,使得鄭城王氏一脈擁有真正的封邑。

    因此,儘管王寓對小兒子王瑔極為疼愛,但在這種關鍵時候,他亦無法分心,因為他鄭城王氏若是不能搶先一步的話,就會被雍王弘譽的舅族施氏一門遠遠甩在後面,從而影響到東宮與雍王的爭鬥。

    而王寓一走,本來不好當著這位國丈的面直言的,宗衛長衛驕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殿下,那王瑔被賊寇桓虎所擄,那是他命中合該遭此一劫,與殿下何干?殿下不可以身犯險。”

    繼他之後,宗衛呂牧、周朴、穆青三人紛紛出言附和,三人皆認為自家殿下沒有必要為王瑔的性命涉險。

    這也難怪,畢竟當初在三川之地的宿營地時,趙弘潤與他那十位宗衛,皆親身經歷桓虎夜襲宿營地一事,很清楚桓虎的能耐:這個膽大包天的大盜賊,居然率領數百騎寇襲擊駐紮有數千三川之民以及魏軍的宿營地,在數十倍於己的人數差距下,在虎賁禁衛的圍堵下,悄然而來,從容而去,著實驚呆了一些人。

    而後,面對著成皋軍的圍剿,桓虎騎寇有進有退、進退得法,很難想像駐軍六營之一的成皋軍,萬余的邊戍駐防軍,居然拿一支僅數百人的騎兵沒有辦法。

    且最終,居然還被桓虎給甩掉,潛入了魏國內部。

    這簡直就是『碭郡游馬』的翻版:當初碭郡的騎寇『游馬』軍,就是這般戲耍宋國軍隊、騷擾宋國境內的。

    但是思考最終,趙弘潤還是決定去見見那桓虎。

    這不是為了那個王瑔,只是他單純地對桓虎有些好奇而已,想看看那桓虎究竟有什麼目的。

    再者,若是有機會的話,看看能否招攬到此人,畢竟這個人,真的很有能耐。

    若是順利的話,桓虎再加上游馬,趙弘潤仿佛看到了魏國騎軍崛起的機會。

    “周樸,你留在安陵,替我主持大局。”趙弘潤吩咐宗衛周樸道:“兩縣約賽一事,事關重大,切記不可出現絲毫岔子。……為防桓虎調虎離山,你即刻從商水抽調五千兵,屯駐于安陵附近。”

    趙弘潤並沒有明說,事實上他除了擔心『兩縣約賽』的進展外,還擔心趙氏五子會舊態重演,畢竟這幫壞小子十幾二十幾年養成的惡習,豈會真的因為在縣牢內關了一個月就消失不見?

    不過趙弘潤相信,只要宗衛周朴坐鎮安陵,趙氏五子絕對不敢有所忤逆:這五個小子,早已被周樸折磨出了心理陰影。

    “卑職遵命。”

    見自家殿下主意已定,周樸也只好抱拳應下,不過他仍建議道:“殿下,若是您果真要與那桓虎交涉,請務必帶上商水軍與青鴉眾。”

    趙弘潤聞言笑了笑,點頭說道:“我會召項離、冉滕、張鳴三個千人隊一同前往。……段沛,你亦從商水召兩百青鴉眾,與本王一同前去。”

    “是,殿下。”

    段沛叩地抱拳道。

    當日,趙弘潤留下宗衛周朴坐鎮安陵,隨即帶著衛驕、褚亨、呂牧、穆青四人,在青鴉眾的秘密護衛下,離城往北而去。

    在中途,趙弘潤召來了他派出搜尋桓虎蹤跡的項離、冉滕、張鳴三個千人隊,令其化整為零,分散兵力前往與桓虎交涉的地點,免得打草驚蛇。

    不得不說,大盜賊桓虎的膽子的確很大,你猜他在哪?

    他就在安陵西北的焦城附近,在離城池約八裡左右的西北山林中,那片矮丘,當地人稱之為『八裡廟』,趙弘潤也不清楚這種命名究竟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山上供奉著當地人信奉的山神吧。

    “根本就是沒有將角城的縣兵放在眼裡嘛,這幫人數僅僅只有數百人的騎寇!”

    在提起此事時,宗衛長衛驕語氣莫名地說道。

    他十分震驚於桓虎的膽量。

    你說,倘若八裡廟是一片連綿的山丘,像陽夏的戈陽山,安陵與鄢陵交接的群丘,這也罷了,可八裡廟明明就只有兩個山頭,占地僅三裡左右,你小子居然敢駐紮在這裡?

    不怕圍剿的軍隊派兵一圍,直接將你們一網打盡麼?

    “可能是桓虎手裡有王瑔這個人質的關係吧。”呂牧想了想後說道。

    還別說,可能情況真是如此,畢竟王瑔乃鄭城王氏的嫡子,非常受到國丈王寓的疼愛,且皇后王氏亦頗為喜愛這個親弟弟,桓虎抓住了如此籌碼,相信焦城的縣令,還真不敢做出什麼刺激桓虎的動作。

    來到八裡廟山腳下,趙弘潤佇馬觀望了一陣。

    遺憾的是,眼下正值五月,正是草木興盛的時候,以至於趙弘潤觀測了好一陣子,也未看出山上的虛實,皆被那茂密的植被遮擋了視線。

    “衛驕。”趙弘潤低聲喚道。

    衛驕會意,駕馭著坐騎上前幾步,沖著山頭大聲喊道:“桓虎——!”

    話音剛落,山上的林子裡有幾人走了下來,服飾打扮與趙弘潤當初在三川宿營地時看到的馬賊相似,只見這幾人徐徐走到距離趙弘潤大概只有十幾丈的位置,其中有一人神色輕佻地問道:“你就是魏國的肅王姬潤?”

    趙弘潤伸手攔下了聽聞此言後面露不忿之色的衛驕,點頭淡淡說道:“正是本王!……桓虎不是要見本王麼?他在何處?”

    “咱們老大,就在這座山上,你自己上去見他吧。”那名賊寇舉起右手,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山丘,隨即指著趙弘潤的身後說道:“不過這些人,要留下!”

    他所指的,是趙弘潤身後,由千人將項離所率領的一支商水軍千人隊。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譏笑道:“桓虎的架子,比本王還要大嘛!”

    那名賊寇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我只是轉述了咱們老大的意思,你若不想上山,大可回去。”

    說罷,這幾個賊寇居然自顧自地離開了,氣得衛驕低聲咒駡:“好賊子!何其囂張!”

    “……”趙弘潤不說話,只是抬頭又望了幾眼山丘,隨即輕聲喚道:“項離。”

    聽聞此言,身後轉出千人將項離,抱拳向趙弘潤行禮道:“殿下。”

    “你與你的千人隊,留在此地。……就按本王先前吩咐你們三人的,遙遙圍住山丘,不可輕舉妄動。……若本王在山上發出訊號,則一鼓作氣攻上山頭,擒拿桓虎!”

    “末將會派人知會冉滕、張鳴二人的。”項離點點頭,隨即憂心忡忡地說道:“不過殿下,這樣您的安危……”

    “無妨,本王身邊不是有護衛嘛。”趙弘潤揮了揮手,翻身下馬,在將馬韁交給項離後,帶著四名宗衛們一同走向山丘。

    而在其身後,約十幾名身著皮甲的尋常士卒低著頭,緊跟其後。

    『這些人,好似不是肅王衛……』

    項離目視著那十幾名跟隨趙弘潤而去的士卒,心下暗暗納悶。

    他猜得沒錯,這些人的確不是肅王衛,而是青鴉眾,畢竟單單帶著衛驕等四名宗衛來到賊窩,別說宗衛們會竭力反對,就連趙弘潤心裡恐怕也沒底。

    但若是有青鴉眾在旁側應,那情況自然就不同了。

    哦,這裡說的青鴉眾,可不是單單指這麼十幾個人,更多的青鴉眾早已悄然潛入了眼前的八裡廟,悄無聲息朝著桓虎所在的地方摸過去。

    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趙弘潤可不會將自己的安危,寄託在桓虎那等賊寇的人品上。

    帶著宗衛們與十幾名青鴉眾緩緩上山,趙弘潤沿途看到不少在山林中歇息的桓虎騎寇,只見這幫人在注意到他後,有的用舌頭舔著刀刃,故意露出唬嚇之色;有的則自顧自地擦拭著武器;而更多的,則是慵懶地躺著歇息,其中有些人居然還真的睡熟了,發出了陣陣呼嚕聲。

    『……』

    趙弘潤的面色稍顯凝重,因為他感覺地出來,這是一支非常強悍的騎寇。

    這幫人給他的壓力,絕不亞於碭山軍的獵騎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八裡廟的山丘,並不高,沒過多久趙弘潤一行人便走到了這座山丘的頂部。

    山丘的頂部,自然是那座山神廟,廟前有一片平地,大概十幾丈方圓,不似其他地方那樣有著茂密的植與林木。

    而桓虎與他手底下好些騎寇,正在那大肆吃喝。

    期間,趙弘潤隱約還聽到一陣陣女人的抽泣聲,順著聲音轉頭一瞧,便看到大概有那麼十幾名女子,正相互擠在一個角落無聲地哭泣。

    這些女子有的披著毯子,有的則身無片縷,露著白花花的胴體。

    那他們那花容慘澹的模樣,不難猜測,這些可憐的女人多半是已被桓虎與其手底下的騎寇們給侮辱了。

    『……』

    趙弘潤無聲地搖了搖頭,隨即在那些賊寇們的那目光各異的注視下,緩緩走了上前。

    “桓虎,本王應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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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5 01:15:58
第604章:惡徒!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隨著一陣爽朗到近乎狂妄的笑聲,趙弘潤終於見到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大盜賊桓虎。

    只見桓虎跨坐在山神廟外的臺階上,一手摟著一名花容失色的年輕女子,以一副左擁右抱的做派注視著趙弘潤。

    “果然……果然!”

    在見到了趙弘潤後,桓虎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當初老子夜襲那營地的時候,唯獨你最快帶人趕到,當時我就覺得你不簡單……原來如此,原來你就是使楚國戰敗,使三川臣服的魏國的肅王,姬潤……”

    說到這裡,他摸了摸下巴,驚訝地說道:“話說回來,一年多未見,沒什麼改變嘛……若不是見過你一回,老子很有些懷疑是不是鄭城王氏隨便找了個矮子過來假冒。”

    『……』

    宗衛們聞言頓時色變,不動聲色地瞧緩緩轉頭瞧了一眼自家殿下的面色,見自家殿下臉上徐徐綻放出笑容,遂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道:這桓虎,死定了!

    肅王殿下的身高,那可是禁忌中的禁忌。

    『王八羔子……』

    誠如衛驕等人所猜測的那樣,此刻趙弘潤在心底正痛駡著桓虎,可他臉上卻不露絲毫異色,微微笑道:“桓虎,你想見本王,所為何事?”

    桓虎聞言嘿嘿笑道:“也沒多大事,首先嘛,就是想見見你,順便問問你,為何要派成皋軍圍剿老子……”

    是的,事實上魏天子並未發佈對桓虎的通緝,因為在那之前,成皋軍就已經出動了,畢竟成皋軍大將軍朱亥對魏天子忠心耿耿,豈會放過似桓虎這種膽敢襲擊魏天子的賊寇?

    於是,對桓虎的通緝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當時誰會想到,威名赫赫的駐軍六營之一的成皋軍,對付區區數百人的騎寇,居然會圍剿不利呢?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下的令。』

    趙弘潤暗自嘀咕一句,不過轉念一想,他明白了:是桓虎誤會了。

    可能是因為去年趙弘潤暗中叫成皋軍拒絕魏國境內的貴族商隊進入三川,使得桓虎產生了誤會,覺得成皋軍可能是聽命於他這位肅王,可事實上,那只是成皋軍大將軍朱亥自己的決定而已。

    『無端端替朱亥大將軍背了鍋……』

    趙弘潤暗自苦笑,不過他沒有解釋的意思,畢竟解釋起來,就仿佛他怕了桓虎似的。

    “因為你是賊,而本王掌著兵,兵抓賊,理所應當。”

    聽著趙弘潤那理所當然的語氣,桓虎與他手底下那些有資格一同吃酒作樂的騎寇們頓時就愣住了,隨即,那些騎寇們皆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趙弘潤,一句句髒話脫口而出。

    然而趙弘潤卻怡然不懼,負背雙手淡淡地看著桓虎與那些叫囂的騎寇們。

    說實話,他也沒什麼好怕的,畢竟這座山丘,潛伏著兩百名商水青鴉,桓虎與他手底下的騎寇在馬上的確厲害,可在平地,尤其是像這種山林地帶,未見得不會被那兩百青鴉眾一鍋端。

    更何況,山下還駐紮著項離、冉滕、張鳴等一明兩暗三支商水軍千人隊,桓虎區區數百騎寇,何足懼哉?

    只不過,趙弘潤考慮到王瑔的安危,投鼠忌器,因此沒有叫青鴉眾動手而已。

    約過了大概十幾息後,桓虎開口喝止了他手底下那群騎寇:“都閉嘴!……對肅王,豈能這樣無禮?”

    見老大發話,那些騎寇這才住口,不過仍然用兇狠的眼神瞪著趙弘潤。

    “你們這幫傢伙……都退下吧。”

    桓虎揮揮手遣散在聚會的騎寇們,隨即邀請趙弘潤道:“肅王,隨便坐。”

    趙弘潤瞧了瞧四周,見滿地吃剩下的骨頭殘渣,不由地皺了皺眉。

    不過他還是挑了一塊比較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

    見此,桓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他拍了拍懷裡的其中一名少女,淡淡說道:“喂,還不給肅王殿下斟酒?”

    只見那名少女畏畏縮縮地來到趙弘潤身邊,雙手顫抖地給趙弘潤斟酒。

    她的目光,顯然透露著這樣一個訊息:救救我,救救我。

    趙弘潤上下打量了幾眼那名少女,見她雖衣衫淩亂,但身上衣服倒也完整,並且神色,並不似角落裡那些可憐的女人那般絕望,由此可見,此女應該還未被桓虎所侮辱。

    『是安陵王氏一族的女兒麼?』

    趙弘潤暗自歎了口氣,隨即伸出手來,將那名少女拉到身旁坐下。

    那名少女一驚,隨即會意過來,順從地坐在趙弘潤身旁。

    見此,桓虎嘿嘿怪笑了兩聲,調侃道:“夠直接,老子就喜歡痛快的男人!”

    “……”

    趙弘潤波瀾不驚的眼神稍微震顫了一下,岔開話題說道:“桓虎,有什麼話就直說,本王沒空與你廢話。”

    “嘿嘿嘿。”桓虎怪笑了兩聲,隨即將懷中另外一名少女亦推到一旁,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支撐在膝蓋上,正色說道:“姬潤,桓某想在你們魏國弄個將軍當當。”

    『唔?』

    趙弘潤聞言微微一愣,疑惑地打量了桓虎幾眼,詫異問道:“你想投奔我大魏?”

    還別說,趙弘潤其實還真想過要不要招攬桓虎,畢竟桓虎可以與游馬合作,重建魏國的騎軍,但這話從桓虎嘴裡說出來,這就難免讓趙弘潤有些別的想法了。

    “怎麼,賊寇這行混不下去麼?”趙弘潤譏笑道。

    “不好混啊。”桓虎怏怏地撇嘴道:“這年頭,當賊也不好當啊,有錢的貴族嘛,都有家兵,咱們數百人,未見得打得過,想來想去,也只有搶平民,可平民手裡能有多少錢?……記得剛從伊山潛入你們魏國的時候,倒是搶過一戶平民,那個寒酸吶……結果老子啥也沒撈著,還倒給那戶人家留了幾隻羊……”

    『……』

    趙弘潤輕哼了一聲,覺得這桓虎倒還真有些意思。

    他並不懷疑桓虎這番話的真實性,畢竟這種事,桓虎騙不騙他,沒有多大意義。

    再者,趙弘潤前一陣子的確也並未聽聞桓虎騎寇有劫掠過魏民。

    由此可見,這幫人也是有職業道德的:他們只對富人下手。

    倒不是品德高尚,實在是搶掠平民沒啥收穫。

    這不,安陵王氏就遭了秧,擁有十幾輛馬車的隊伍,一下子就成為了桓虎的獵物。

    而這時,那邊角落裡嚶嚶哭泣的眾女,引起了趙弘潤與桓虎的注意。

    趙弘潤面無表情地看著桓虎,其神色大概如此:做下了這等事,你覺得本王還會為你引薦?

    可能是看懂了趙弘潤的神色,桓虎聳聳肩說道:“這也沒辦法,兄弟們憋地太久了……當初想在三川抓幾個女人吧,那支如今叫什麼川北弓騎的羯族騎兵還死追著老子……五萬騎兵,他娘的,差點就死了……”

    『博西勒麼?』

    趙弘潤腦海中浮現五萬川北弓騎的大督將博西勒的容貌,同時心中微微有些吃驚:手中握著五萬羯族騎兵的博西勒,居然也被桓虎給甩掉了?

    趙弘潤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因為這意味著,桓虎使用騎兵,比羯角部落出身的博西勒還要擅長,還要懂得如何運用騎兵。

    “那也是肅王你手底下的兵吧?”桓虎笑著望著趙弘潤,隨即神色輕佻地說道:“看在你手底下的兵幾次三番險些將老子追出屎來的份上,為我引薦引薦唄?……我要求也不高,給我弄塊封邑,再給個萬人的兵權就行了,作為回報,老子替你魏國守著那一塊。胡人也好,韓國也好,衛、宋、齊、楚,對手隨便是誰都無所謂。”

    趙弘潤目視著桓虎,隨即淡淡說道:“好,可以。……你叫你手底下的人放下武器,跟本王走,本王替你向朝廷引薦。”

    桓虎聞言臉上的笑容一僵,嘿嘿笑道:“這樣好了,麻煩肅王給咱安排妥當,咱們直接去封邑得了。”

    “呵。”趙弘潤輕笑了兩聲,淡淡說道:“本王懂你的意思了,就是說,你並不想投奔我大魏,但是卻想從我大魏手中謀取些利益……”

    “我可以幫你們打韓國哦。”桓虎笑著說道。

    “不需要。”趙弘潤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狗會咬人不錯,但不聽話,就沒個屁用。”

    被趙弘潤借機罵了一番,桓虎臉上的笑容亦收斂了起來,只見他打了一個響指,隨即,便有幾名賊寇從山神廟中將五花大綁的王瑔帶了出來。

    “嗚,嗚嗚嗚……”

    王瑔瞧見趙弘潤,很是激動,只可惜他嘴裡塞著布團,誰也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什麼。

    不過大概是這個意思:救我!救我!

    “現在呢?”桓虎似笑非笑地望著趙弘潤。

    趙弘潤瞥了一眼受制於人的王瑔,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目視桓虎說道:“你在威脅本王?”

    桓虎嘿嘿一笑,說道:“就算是吧,怎麼樣?”

    趙弘潤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沒可能!”

    “哦哦。”桓虎誇張地點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取下了王瑔嘴裡的布團。

    當即,王瑔急聲說道:“肅王殿下,肅王殿下救我……”

    連喊幾句,見趙弘潤不為所動,王瑔臉上露出驚怒之色,斥道:“趙弘潤,你若見死不救,我王氏,還有我姐,不會放過你的!”

    聽聞此言,趙弘潤終於抬起頭來,不過卻不是面朝王瑔,而是面朝桓虎:“桓虎,你到底殺不殺,你若不殺,要不換本王的人來?”

    身旁,宗衛長衛驕適時地抽出了腰間半截佩劍。

    “……”桓虎凝視著趙弘潤,可能是覺得此刻正在大罵趙弘潤的王瑔太過於吵鬧,又將那團布團塞了回去,隨即凝聲說道:“當真……不願提攜桓某麼?”

    “若你真心投奔,本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似眼下這種情況,斷無可能。”說罷,趙弘潤瞥了一眼桓虎,沉聲說道:“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麼你殺了王瑔,本王早已圍住此山的軍隊,則上山殺了你,將你等一網打盡;要麼,你留下他以及這些女子,本王放你們走……”

    “……”桓虎收斂了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著趙弘潤,半響後用遺憾的語氣說道:“真可惜,本以為可以與肅王結交呢,好好好,桓某就放了這傢伙吧……看在肅王的面子上。”

    『誒?真放?』

    趙弘潤微微一愣,驚愕地看著桓虎拿過一柄刀來,割斷了王瑔身上的繩索。

    然而,就在欣喜若狂的王瑔摘下嘴裡的布團,朝著趙弘潤疾奔而來的時候,卻見桓虎戲虐地笑了笑,揮手一刀,將王瑔的腦袋砍了下來。

    頓時間,鮮血四濺。

    可憐王瑔不知究竟就成了冤死鬼,那掉落在地的頭顱上,其臉龐上,尚保留著欣喜之色。

    而那一瞬間,趙弘潤等人都呆住了。

    而此時,卻見桓虎一腳將王瑔的頭顱踢開,隨即用血淋淋的戰刀的刀背,在肩膀上敲擊了幾下,舔了舔嘴唇,用一種戲虐的神色瞧著趙弘潤。

    “小的們,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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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5 01:16:20
第605章:惡徒!(二)

   『他……居然真的殺了王瑔……』

    饒是趙弘潤,那一瞬間亦驚呆了。

    他險些忍不住大吼:桓虎,你搞毛啊!你知不知道這廝是誰啊?他可是王瑔!是皇后王氏的親弟弟,堂堂的小國舅啊!就算你我的談判破裂,但落入你手中的王瑔卻仍然是一份不俗的籌碼,何苦將其殺害?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在心中大喊之余,趙弘潤對桓虎的殺伐果決亦感到陣陣心悸。

    待仔細回想桓虎方才那一眸帶有深意的戲虐目光,趙弘潤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桓虎那分明是在耍他!

    “青鴉眾!”

    滿臉陰沉的趙弘潤沉聲喝道。

    話音剛落,在他身後假扮成護衛的十幾名青鴉眾,當即從腰後抽出短刃,其中有一人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隻笛子,放在嘴邊將其吹響。

    一陣精銳的哨聲響徹山林,暫態間,山林內打鬥聲響起於四周,似鏘鏘的兵器觸碰聲不絕於耳。

    期間,或有幾名騎寇想挾持趙弘潤,只可惜,宗衛們以及那十幾名青鴉眾們,將趙弘潤保護在當中,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喂,撤了!”

    此時,桓虎已經接過了手底下人牽來的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對那些仍在企圖攻擊趙弘潤等人的騎寇們罵道:“都不想活了麼?!……撤了!”

    說罷,他騎著馬率先沿著下山的路沖去,見此,附近的騎寇們紛紛翻身上馬。

    『堂堂肅王,怎麼可能不準備周全?』

    桓虎回眸又瞧了一眼滿臉陰沉的趙弘潤,心下暗自撇嘴。

    再不走,那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而此時,越來越多的青鴉眾從四面八方殺向這裡。

    這些隱賊眾,一個個身手敏捷,俯身滑步,手中的短刃斬向了那些騎寇們胯下坐騎的馬蹄。

    一時間,有十幾名騎寇們紛紛落馬,摔地七暈八素。

    還沒等這十幾名騎寇反應過來,他們的身邊驟然出現幾個身影,幾柄短刃同時紮入身體要害,縱使是那般強悍的騎寇,亦頓時斃命而亡。

    “盡誅之!”

    隨著趙弘潤抬手指向逃跑中的桓虎等人,沉聲下令,百餘道灰色的影子急速地朝著桓虎與他的手底下的騎寇們追去。

    那種場面,就連桓虎亦暗暗心驚。

    突然,桓虎心中警覺,下意識地抬手一瞧,猛然瞧見前方的樹木枝幹上,有一個灰色的人影朝著他撲了下來,手中那明晃晃的利刃,徑直朝著他的面門而來。

    在千鈞一髮之際,桓虎於馬背上側身避過了對方的攻擊,隨即反手一級手肘,狠狠撞擊在對方背後。

    只見那黑影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由於慣性連接翻滾了好一段距離,這才停止不動。

    而這時,桓虎這才感覺臉龐隱隱作痛,待伸手摸了一下臉,他這才發現,他方才沒有全部避開,臉上還是比對方的刀子劃出了一道口子。

    『捨身忘命,幾近要與我同歸而盡的架勢……這幫人絕非尋常的士卒!』

    桓虎暗暗心驚。

    就在這時,他忽聽身旁邊傳來了心腹石頭的呼聲:“老大!前方樹上!”

    桓虎下意識地抬起頭,猛然瞧見前方沿途的樹上,居然還站著一個個灰色的身影,後者,盡皆亮出了兵刃,默默地等著桓虎一行人自投羅網。

    『他娘的!』

    暗罵一句,桓虎左手握緊韁繩,右手握緊戰刀,厲聲喝道:“都提點神,這幫傢伙……不好對付!”

    眾騎寇們紛紛抽出兵刃。

    “上!”

    隨著一聲簡潔明瞭的命令,那些站在樹幹上的灰影紛紛躍下,幾乎只是眨眼的工夫,桓虎身後的騎寇便有十幾人被迫脫離了隊伍,連人帶馬一頭撞入了山道旁的草叢中,隨即,待幾個灰色的身影竄入草叢,再也不見那些騎寇走出來。

    『……』

    瞥了一眼身後的動靜,桓虎臉上亦露出幾分陰鷙之色,他好似讀懂了手底下兄弟們的心思,沉聲說道:“眼下並非為兄弟們報仇的時候,不過這筆賬,老子遲早會找姬潤討回來的!……石頭,召集兄弟們!”

    “是,老大。”

    心腹石頭懷中取出一隻號角,隨即,一陣陣號角聲響起。

    隨著這陣號角聲,越來越多的騎寇們中山林中躍馬竄出,匯入了桓虎的隊伍,轉眼間就變成了一支數百人規模的騎寇。

    只見這些騎寇們,駕馭著戰馬如踏平地,居然沿著山坡直接沖下山去。

    儘管沿途有不少青鴉眾試圖阻擋,但奈何桓虎與那些騎寇們的速度實在太快,幾乎是轉眼之間,便從青鴉眾的身邊掠過,後者追趕不及。

    然而,突破了青鴉眾的封鎖,桓虎臉上卻並無高興之色,因為他知道,山下還有一明兩暗三支商水軍的千人隊。

    而就在他思索著此事的時候,忽聽山頂上傳來一陣洪亮的軍號聲,仿佛響徹了八裡廟這座山丘。

    “嗚嗚——嗚嗚——嗚嗚——”

    此刻在山腳下,千人將張鳴正抱著胳膊,一臉焦急地等待著訊號。

    忽聽山頂上軍號聲響起,他面色頓時一變,厲聲喝道:“結陣!……全軍備戰!”

    “喝!”

    隨著一聲齊刷刷的喝響,張鳴手底下的千人隊整齊有序地構築了一道防線。

    “前進!”

    張鳴一聲令下,他麾下一千名商水軍士卒,以一排五個百人方陣的陣型,整齊地朝著八裡廟逼近,正準備攻上山去。

    可剛剛才靠近了幾十步,他忽然看到,居然有一支騎兵直接從山上殺了下來。

    這一幕,驚地張鳴根本來不及細想『騎兵如何能如履平地地直接從山上俯衝下來』,下意識地吼道:“全軍佇步,下盾!架槍!”

    聽聞此言,走在前面的商水軍步兵,皆放下手中的鐵盾,支起長槍,構築成一條堅固的防線。

    『哼!』

    沖在最前頭的桓虎見到這一幕冷哼一聲,機警朝著四周瞧了瞧。

    隱約可見,遠方有一撥人馬正迅速向這邊趕來。

    “嘿!”

    只見桓虎怪笑一聲,手中戰刀指向張鳴千人隊,大聲喊道:“殺過去!”

    在亂軍之中,張鳴聽到敵首桓虎的這句大喊,心下冷笑連連。

    平心而論,騎兵與槍步兵,說不好到底誰克制誰,只看前者的衝鋒勢頭是否被阻遏,亦或是後者的陣型是否被打亂,論正面交鋒,勝敗在五五之數。

    兩軍的距離,越來越近。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張鳴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佩劍,高聲喊道:“應對騎兵衝擊!”

    聽聞此令,他麾下千人隊的軍卒們,那些在第一排的士卒,紛紛半蹲下來,用肩膀抵住盾牌,將右手手持的長槍擱在盾牌上,做出了應對騎兵衝擊的最佳應戰姿勢。

    而士卒們的呼吸,亦因此變得急促起來。

    畢竟在正面交鋒上,騎兵對上槍步兵,勝負全看雙方誰的意志更為堅韌,能支撐地更久。

    『來了!』

    耳邊聽到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第一排的商水軍士卒們不由得全軍繃緊,準備承受即將來到的強力衝擊。

    可是等了片刻,他們驚愕地發現,那臆想中的衝擊始終沒有到來。

    有些士卒納悶地抬頭瞧了一眼,這才發現,對面那支騎兵,居然在距離他們僅僅只有數丈的位置,突然調整了方向,從他們的側翼掠過,用欺騙手段突破了他們的防線。

    “這群孬種!”

    已知中計的張鳴氣地滿臉漲紅,當即喝道:“追!追上去!”

    然而,話是這麼說,但他也清楚,槍步兵的防禦力雖然強大,但機動力遠遠不如騎兵,一旦被騎兵突破,想要追上對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娘的!……這讓我如何向肅王殿下交代?』

    千人將張鳴憤然地錘了一下空氣,咬牙切齒地咒駡著那群在逃離後紛紛吹著口哨的騎寇們。

    而與此同時,在八裡廟的山頂上,趙弘潤正蹲在王瑔的屍體前,左看看那顆血淋淋的頭顱,右看看那具無頭的屍體,臉上露出了幾許苦笑。

    『這下麻煩了……』

    趙弘潤撓了撓額頭,心中微微有些苦惱。

    平心而論,王瑔的死他並不在意,雖說此人貴為他老爹趙元偲的小舅子,是堂堂的小國舅,可那與他趙弘潤何干?

    想來,他老爹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他有什麼看法。

    問題在於王皇后,在於那位後宮之主。

    雖說王皇后想來清心寡欲,但如今她親弟弟死了,會不會做出些什麼呢?

    “殿下。”

    宗衛長衛驕不知何時來到了趙弘潤身邊,面色不是很好看:“山下的商水軍來報,桓虎強行突圍,逃脫了……”

    趙弘潤皺了皺眉,不悅說道:“三千人,擋不住一個桓虎?”

    衛驕低了低頭,稟告道:“千人將張鳴中了桓虎的詐計,被突破後追趕不及,至於項離與冉滕,他們埋伏的地點稍遠,待他們趕到,桓虎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們三人怕殿下怪罪,此刻已前往追趕桓虎。”

    『差一支騎兵啊……』

    趙弘潤沉默了片刻,沉思說道:“讓他們去追擊吧,追得到就追,追不上就先回安陵。……段沛?”

    “屬下在。”青鴉眾的段沛出現在趙弘潤身旁。

    “派人去陽夏,以本王的名義對黑鴉眾下令,叫喪鴉將桓虎的首級,獻于本王面前!”

    “……是!”

    段沛心有不甘地咬了咬牙,但沒辦法,青鴉眾與黑鴉眾分工明確。

    前者負責情報,後者負責暗殺。

    “走!……帶上那些女人以及王瑔的屍首,回安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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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5 01:16:38
第606章:餘孽

    僅過了一日,趙弘潤便再次返回了安陵縣衙。

    待等他將在王瑔的首級擺在趙來峪面前,趙來峪驚地倒抽了一口涼氣,用詭異的目光瞥了一眼趙弘潤。

    那眼神仿佛是在說:你又搞砸了?

    “啊,我又搞砸了。”

    無奈地吐了口氣,趙弘潤苦笑說道:“那桓虎,比我想像的還要……有脾氣。一言不合直接殺人質,我都沒反應過來……”

    趙來峪哭笑不得地看著趙弘潤,在聽後者靜靜講述了事情經過後,連連搖頭,忍不住說道:“弘潤啊,不是老夫說你,你的性格就是太暴躁了。似桓虎那等凶徒,宜緩圖之,不可急躁……他要封邑,給他一塊就是了,又不要你出錢。你將這事與王寓一說,王寓自會解決。……你說,將桓虎丟到上黨,無論他與王氏死磕,還是真如他所言,助我大魏攻擊韓國,對你皆沒有損失。”

    趙弘潤聞言沉默了片刻,正色說道:“桓虎此人,不簡單……我不會坐視出現第二個『南宮』。”

    聽聞此言,趙來峪微微有些動容,他捋著鬍鬚細想了片刻,喟歎道:“你啊,還是太耿直了,這種時候,隨口許個承諾就能解決……”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趙弘潤是個重承諾的人,不似某些人那般兩面三刀,這也是信任趙弘潤,願意將他安陵趙氏一門綁在這輛名為肅王的戰車上的原因。

    “事到如今,你打算這麼做?”

    “還能這麼做?派人將那些女人,以及王瑔的屍體送到鄭城唄。”

    “……”趙來峪沒好氣地瞧了一眼趙弘潤,低聲提醒道:“弘潤,你要知道,待等王瑔的屍體送到鄭城,你與王氏的恩怨,將再難化解……”

    “我又能怎樣?”趙弘潤亦沒好氣地說道:“那桓虎分明就是個瘋子!……我願意用那招可以逼桓虎就範,沒想到那廝比我想像的要有脾氣……”

    趙來峪捋著鬍鬚沉思了片刻,隨即低聲說道:“據你所言,桓虎是在你否決了他提出的交涉後,殺了王瑔,這對你不利。……既然如此,那些女人就留不得。”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幾分陰鷙之色,寒聲說道:“殺了那些女人,就說你到的時候,桓虎已經殺了王瑔,來個死無對證!”

    趙弘潤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回想起那些可憐的女人,以及那名用殷切目光乞求他救她的少女。

    這些女子,皆是安陵王氏的女人,有的是王瓚、王泫、王倫等人的妻妾,有的則是他們的女兒,要不是因為趙弘潤的出現,這些女子原本不必遭受這劫難。

    想到這裡,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算了,我還未墮落到為了自己而濫殺無辜。……鄭城王氏若因此怨恨我,也由得他去,反正鄭城王氏如今忙著與施家角力,顧及不到我。更何況再過一陣子,還有沒有鄭城王氏都尚且未知……”

    聽聞此言,趙來峪點了點頭,說道:“唔,東宮與雍王鬥得正兇,按理來說,這會兒無論是鄭城王氏還是皇后王氏,皆會將此事暫時按下,免得得罪了你,使東宮的豎立新敵。不過,你要早做提防。”

    “哼。”趙弘潤輕哼一聲,皺眉說道:“我倒不怕東宮,亦不懼皇后王氏,我就擔心母妃與小宣……”

    聽聞此言,趙來峪輕笑一聲,搖搖頭說道:“在老夫看來,你根本不必擔心沈淑妃與九殿下。……縱使王皇后要對那兩位下手,別忘了宮內還有施貴妃呢,那個女人頗工于心計,事事與王皇后作對。你與王氏鬧得越僵,那個女人對你的印象就越佳……”

    他口中的施貴妃,便是雍王弘譽的母妃,是曾經王皇后的異姓姐妹,而如今卻是視王皇后如死敵的女人,在宮內的權利可不小。

    “這倒是。”原本趙弘潤還有些擔心凝香宮內的母妃,不過聽趙來峪這麼一說,他頓時就放心了:有凡事與王皇后對著幹的施貴妃在,王皇后未見得可以拿凝香宮怎樣。

    想到這裡,趙弘潤轉頭對衛驕說道:“衛驕,派人到街上找幾個皮匠,將王瑔的首級與身軀縫上,再派人送到鄭城去。……連著那些女人,一起送過去。”

    “這會兒?”

    衛驕愣了愣,苦惱地說道:“殿下,這安陵城內的人,都跑去與鄢陵比高下了,這大街上,連條狗都沒有……要不緩兩日?”

    “緩兩日?緩兩日就臭了!”趙弘潤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衛驕,揮揮手說道:“總之,快點找幾個皮匠來。”

    “是!”

    衛驕抱拳而去。

    目視著衛驕走出書房外,趙弘潤目視著頭身分離的王瑔的屍體,一邊微微搖頭,一邊在心中咒駡著桓虎。

    豈不知,與此同時,桓虎亦咬牙切齒地正暗罵著趙弘潤。

    畢竟因為趙弘潤的關係,此番他與前者接觸,損失了足足近百名弟兄,這還不算,他們身後還跟著三支商水軍的千人隊。

    倘若是別國的步兵,桓虎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但魏國的步兵就另當別論了,畢竟魏國最強悍的就是步兵,尤其當年的『魏武卒』,那可是在中原各國都留有赫赫威名的。

    然而,那三支商水軍千人隊,卻不是此刻桓虎最忌憚的,他最忌憚的,卻是那些在遠處監視著他們一舉一動的青鴉眾。

    『腳力居然堪比戰馬,這幫混蛋到底什麼來頭?』

    桓虎用惡狠狠的目光注視著遠處土坡上那幾個灰色的身影,暗暗咬牙切齒。

    憑藉戰馬的速度,居然甩不掉那些“尾巴”,這意味著,對方有著非常強悍的追蹤能力。

    拜這些人所賜,桓虎至今都沒有甩掉跟在他身後的那三支商水軍千人隊。

    “精銳斥候?不太像,像是刺客……”

    桓虎暗自嘀咕著。

    此刻他以及他麾下的騎寇們,正在一片森林的週邊歇息。

    他們並不敢太過於深入森林,因為那些『穿灰色布衣的傢伙』,在森林中的實力相當可怕,從昨日到如今,桓虎一方已有好些人被對方殺掉。

    強悍的騎寇,在這種森林中下了馬,居然成為了對方隨意獵殺的獵物。

    “這幫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靠著一棵樹躺著,桓虎雙手枕著腦袋,喃喃嘀咕道。

    就在這時,他身背後的樹後,傳來一聲低語。

    “商水青鴉。……肅王趙潤手底下的隱賊眾,你可以理解為是刺客,韓人。”

    “……”

    聽到這個聲音,桓虎的身體頓時就繃緊了,浪蕩不羈的臉上,亦露出幾許驚駭之色。

    要知道,對方可以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背後,就意味著對方可以隨時取走他的性命。

    “別激動,桓虎,你我沒有任何起衝突的必要。”樹後的聲音低聲說道。

    而此時,在桓虎附近的騎寇們,亦注意到了那樹背後的人,驚地抽出了武器,卻被桓虎揮揮手勸止了。

    “你是什麼人?”

    揮揮手示意手底下的兄弟們稍安勿躁,桓虎輕笑著問道,他甚至沒有改換姿勢,依舊保持雙手枕著腦袋靠著樹幹躺著。

    “我是可以幫你的人。”樹背後的人低聲說道:“桓虎,我注意你有一陣了,我也清楚,你剛剛與趙潤起過衝突,巧的是,老朽與趙潤亦有一段恩怨。……有興趣聯手麼?”

    桓虎聞言嘿嘿一笑,說道:“老頭,你的實力不錯嘛,居然能潛到老子身後……有這等能耐,你對付不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子?”

    樹背後的人沉默了片刻,恨聲說道:“趙潤身邊,遍佈青鴉眾……縱使是老朽,亦無力對付如今的商水青鴉。”

    “嘁!”桓虎撇了撇嘴,不屑說道:“那你敢誇口與老子聯手?”

    “哼哼哼哼。”樹背後的人陰笑起來,隨即壓低聲音說道:“桓虎,你別以為你已逃過了危機,瞧,那邊的青鴉眾還盯著你呢……另外,據老朽得知的消息,趙潤已經下令出動了陽夏的黑鴉眾,那幫人的暗殺本事,可要比青鴉眾厲害地多……”

    “什麼青鴉黑鴉的?”桓虎嘀咕了一句,隨即皺眉問道:“老頭,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因為黑鴉眾的人,有大半曾是阜丘眾的隱賊,而老朽,則曾是阜丘眾的首領……”樹背後的人以掩飾不住憤怒的口吻,低聲說道:“趙潤背棄約定,這筆賬,老朽要找他討回來!”

    “……”

    桓虎回頭瞧了一眼,這才發現,樹背後的那人是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老頭,沒有左肢。

    “你還有多少人?”他舔舔嘴唇問道。

    “比你的人多。”樹背後的老者低聲說道。

    “實力呢?”

    “那些青鴉眾的實力如何,老朽的人,只會比他們厲害。”樹背後的老者自信滿滿地說道。

    “這樣啊……那就合作吧。”

    舔了舔嘴唇,桓虎怪笑道:“那現在該怎麼做?”

    “先甩掉那些青鴉眾。……叫你的人到林子裡去,老朽的人,會在林中招呼他們的。”說到這裡,樹背後的老者又補充了幾句:“快點下令吧,要是等到黑鴉眾到了,那可就遲了。”

    “哼嗯。”

    桓虎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在目視了一眼遠方土坡處監視他們的幾個人影后,朝著四周的騎寇們揮了揮手。

    “弟兄們,進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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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詭襲

    五月初七,商水軍的千人將張鳴,率先領著麾下的軍隊,來到了一日前桓虎騎寇所呆過的森林。

    當然,此時這片森林,早已沒有那支桓虎騎寇的蹤影,然而,隨行的幾名青鴉眾,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

    沒有同為青鴉眾的前隊兄弟們,也沒有留下任何記號,仿佛青鴉眾對桓虎的追蹤,就到此為止。

    “出事了。”

    一名稱呼被耿老六的青鴉眾隱賊面色凝重地說道。

    此人曾是陽夏隱賊眾耿樓的隱賊,後被併入青鴉眾,原本的名諱早已被人遺忘,但他所背負的數字『六』,則代表著他曾經是耿樓一等一的高手。

    “律律——”

    千人將張鳴的坐騎停在耿老六等隱賊身邊,皺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的張鳴,已得知這些人乃是趙弘潤所收復的隱匿力量,並且,前兩日正是借助這些人的追蹤能力,才使得張鳴能夠死死咬住桓虎騎寇的尾巴,否則,單憑一支步兵想要追蹤騎兵,簡直是癡人做夢。

    “不清楚,記號到這裡就斷了……”耿老六機警地審視著四周,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沒有接應的人,也沒有任何記號留下,應該是出什麼事了。”

    說罷,他的目光定格在遠處那片森林中,在凝視了數息後,他低聲說道:“請張將軍的軍卒稍歇,我等去打探一下。”

    說罷,幾名青鴉眾迅速地奔向那片森林。

    那速度之快,不由地讓人為之汗顏。

    來到森林的週邊,幾名青鴉眾不由自主地便抽出了腰後的匕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躡手躡腳地走入聲音,簡直悄無聲息。

    也不知走了多遠,他們忽然瞥見地方的地上倒著一具屍體。

    幾人面色微變,悄無聲息地走上前去。

    只見那具屍體,與他們相似的打扮,毫無疑問亦是青鴉眾的成員。

    在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人上前檢查屍體,而其餘幾人則警惕地四周。

    然而,直到那名檢查屍體的同伴開口,四周也並未發生什麼變故。

    “全身僵硬,至少已死了一天了……”

    聽聞此言,耿老六等青鴉眾將匕首收回了腰後的刀鞘。

    畢竟一般來說,行兇者不會在原地逗留許久,既然這名同伴死在一天前,那麼殺害他的兇手,多半是早已撤離了。

    “是段樓的兄弟?”耿老六亦上前瞅了幾眼屍體,心下微微歎了口氣。

    “嗯,好似是段四七。”

    記得在並未合併成商水青鴉之前,段樓與耿樓的關係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但不管怎麼說,平日裡多少是有些摩擦的,因此彼此大多都面熟。

    若是在以往也就算了,可如今,他們同為商水青鴉的一員,居然有人殺死了他們的同伴,這簡直就是對他們商水青鴉的挑釁。

    然而,此刻的耿老六卻顧不得憤怒,因為他注意到了死屍的致命傷:抹喉!紮心!

    一刀斃命!

    第二刀補漏!

    『……』

    耿老六的面色頓時就變了,因為那是他們隱賊慣用的暗殺手法。

    “四下找!……段四七那隊人,有二十來個弟兄們呢!”

    幾名青鴉眾對視一下,四下散開。

    大概過了一炷香工夫,他們又返回到耿老六身邊,皆黯然地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四個弟兄,無一活口。”

    “我那邊有九個,其中三人被先手暗殺,另外六個,從屍體的傷口判斷,是被群攻至死。”

    “我那邊找到十幾個兄弟的屍體,且該地有拖行屍體的痕跡,應該是敵人的屍體,不過被帶走了。”

    『……』

    耿老六凝視著面前的屍體,面無表情。

    能讓青鴉眾的隱賊,連逃跑都做不到,這是簡直難以想像的事,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時有敵對的隱賊埋伏在這片森林,而且數量佔據絕對優勢。

    “可曾留下記號?”耿老六沉聲問道。

    幾名青鴉眾對視一眼,均搖了搖頭。

    “屍體周圍都找遍了……”

    “我倒是看到有棵樹的樹皮被刮掉了,從痕跡的新舊判斷,也就是一兩日的事……”

    “我也沒發現什麼有用了。……對方很有經驗,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

    『同行?』

    耿老六再次皺緊了眉頭。

    平心而論,現階段青鴉眾與黑鴉眾都在對其他縣城的隱賊眾開戰,因此得罪隱賊的同行,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可問題是,安陵這附近,這少有的並沒有隱賊眾出謀的地方啊。

    “先撤!將此事上報肅王殿下!”

    “嗯!”

    幾名青鴉眾迅速退離森林,耿老六留下,請千人將張鳴將森林裡的青鴉眾同伴的屍體帶回,而其餘幾名青鴉眾,則迅速返回安陵,將此事報之給了趙弘潤。

    不得不說,當得知這件事時,無論是趙弘潤還是他身邊的青鴉眾頭目段沛,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二十餘名青鴉眾居然被人一鍋端,沒有一個人能逃脫將確切情報帶回來,這可是黑鴉眾都未見得能辦得到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二十餘名青鴉眾太大意了,誤入了敵方的埋伏,以至於等他們發現情況不對時,為時已晚。

    “四七、三九……那兩個蠢貨!”

    在得知了犧牲的成員後,段沛神色複雜地低罵了一句。

    倒不是段沛不在意其他那些青鴉眾的死亡,而是因為商水青鴉合併不久,尚在磨合期,因此,段沛對曾經段樓的兄弟的感情,自然要比對別人更加深厚。

    而此時,趙弘潤則坐在書桌後皺眉思忖著對方的身份。

    段沛懷疑的,是青鴉眾與黑鴉眾目前正在攻打的那幾個小隱賊團體,但趙弘潤並不這麼看。

    一來,青鴉眾的應康以及黑鴉眾的黑蛛,他二人對那幾個小隱賊團體的壓制非常厲害,對方應該沒有什麼餘力組織人手反過來狩獵青鴉眾。

    二來,那二十餘名青鴉眾是在追蹤桓虎的途中被人殺害的,而桓虎是韓國人,與魏國、尤其是南部的隱賊眾幾乎不可能存在什麼關係。

    如此一來,對方的身份就不難猜測了:那是一支不惜『墮落』到與非隱賊眾圈子內的勢力合作,並且對青鴉眾背後的他趙弘潤抱持著強烈不滿的勢力,再者,這支勢力還具有一定的威脅。

    “是金勾!”在思忖了片刻後,趙弘潤沉聲說道:“段沛,派人通知喪鴉,暫時取消本王先前下達的誅殺桓虎的命令,自省黑鴉眾,排除其中的奸細。……心懷不軌者就地格殺,其餘有嫌疑者,暫時拘禁,徐徐辨別。”說到這裡,趙弘潤頓了頓,神色莫名地又補充了一句:“叫『佴』去做。”

    他口中的『佴』,是原阜丘眾首領金勾一手栽培的年輕隱賊,與金勾的關係像是父子,亦像是師徒。

    段沛聞言會意,抱拳而退:“屬下會知會喪鴉,讓他盯著佴的……”

    望著段沛消失在書房門外,趙弘潤頗有些煩躁地用手指叩擊著書桌。

    在他眼裡,桓虎本來就是個我行我素、肆意妄為的瘋子,而金勾,則是一個被他逼得不得不拋下陽夏阜丘眾,隱匿逃亡的梟雄,這兩人整到一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要知道,雖說金勾的勢力已大不如前,但他好歹當了十幾年的阜丘眾首領,當初敗亡時,也曾帶走了兩三百人。這還不算,若是此人振臂高呼,趙弘潤甚至不敢保證,那些已加入黑鴉眾的原阜丘眾隱賊,會不會被策反而倒戈,跟隨他們的老首領。

    “……”

    趙弘潤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思忖著對方的下一步。

    在他看來,桓虎不像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否則,他前幾日就不會寧可帶著騎寇們強行衝破重圍,也要殺了王瑔。

    他那番舉動,無疑是對他這位肅王的蔑視!

    儘管有些不恥桓虎的為人,但趙弘潤不得不承認,此人,有著豪傑的氣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換句話說,似桓虎這等豪傑,是絕不甘心咽下這口氣的,勢必會伺機報復。

    而金勾則更不必多說。

    這兩個人合到一起,趙弘潤毫不懷疑對方的下一步,會是對他的兇猛報復。

    『不會是打算攪和安陵與鄢陵兩縣的比賽吧?』

    想到此事,趙弘潤的面色頓時變得凝重了許多。

    要知道,眼下在安陵與鄢陵交界的地方,聚集著近乎十萬甚至超乎這個數字的兩縣縣民,雙方正為了一口氣以及一個面子爭地難捨難分,要是這會兒桓虎突然帶著他的騎寇殺到,後果不堪設想。

    “衛驕!……派人給屈塍送個口訊,叫他親自率領鄢陵軍,與商水軍的翟璜一同維持約賽的秩序。”

    “是!”

    吩咐完後,趙弘潤抬頭望了一眼窗外。

    他最終還是決定保守些,先等安陵與鄢陵兩縣的約賽結束,畢竟這場約賽也就剩下幾日的工夫了。

    待等這場約賽結束,他再來好好對付桓虎以及金勾。

    倒不是趙弘潤保守,實在是這場約賽的意義重大,哪怕是他這位肅王也輸不起。

    然而,此時的趙弘潤絕沒有想到,他遠遠低估了桓虎的氣魄以及金勾對他的憎恨,後兩者根本沒有偷襲安陵與鄢陵兩縣約賽的意思,他們選擇了一條最艱難也最令人目瞪口呆的報復之路。

    襲擊商水縣!

    “噗噗——”

    五月初八的黎明前夕,在商水縣的城牆上,幾名在城牆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遭到了一些黑衣隱賊的暗殺。

    隨即,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商水縣的西城門緩緩打開。

    而與此同時,桓虎率領著他的騎寇們,沖入了這座縣城。

    “放火!……給我燒了這座城!”

    橫刀立馬,桓虎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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