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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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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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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6 00:29:41
第628章:楚國的底蘊

    既然首場出戰的先鋒軍已經確定了歸屬,屈塍、晏墨、伍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雖然心中有些遺憾,但說實話並沒有必要為了首戰出場而與汾陘軍鬧地太僵,畢竟倘若沒有意外的話,汾陘軍日後勢必還會回到他們原本駐守的汾陘塞。

    這就意味著鄢陵軍、商水軍、汾陘軍將會是日後的“鄰居”,何必為了一件小事而引發什麼矛盾呢?反正有的是機會撈戰功。

    抱持著這個想法,屈塍、晏墨、伍忌等將領紛紛向汾陘軍的大將軍徐殷表示祝賀,在說了幾句恭祝馬到功成的吉言後,便陸續退出帥帳,忙碌他們各自的任務去了。

    畢竟雖說汾陘軍拔到了頭籌,但野外的控制,趙弘潤卻交給了鄢陵軍與商水軍,保不准期間就會碰到幾支出來巡邏探路的楚軍,蚊子腿雖小但好歹也是肉嘛。

    屈塍、晏墨、伍忌等將領離開之後,簡易的帥帳內便只剩下了趙弘潤與徐殷二人。

    此時,趙弘潤看了一眼徐殷,微笑著問道:“徐大將軍莫非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講?”

    徐殷和善地笑了笑,隨即壓低聲音,正色說道:“殿下,我汾陘軍作為先鋒,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唔?”趙弘潤聞言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略微皺眉問道:“你是說,屈塍與伍忌二人會不會因此有所抱怨?”

    豈料徐殷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殿下誤會了,徐某只是覺得,殿下對鄢陵軍、商水軍,給予了太多的信任……您想,他們終歸是……”

    “好了。”趙弘潤抬手打斷了徐殷的話,皺眉說道:“本王知道徐大將軍並不信任鄢陵軍與商水軍,對他們有所偏見,畢竟這兩支軍隊兩年前還是我大魏的敵人……本王也不求徐大將軍信任屈塍、伍忌等人,本王相信,他們會在隨後的戰爭中證明自己對我大魏的忠誠。”

    “好罷,可能是徐某多慮了。”

    見趙弘潤將話說到這份上,徐殷也只好點點頭表示認可。

    畢竟他雖然也憎恨楚國,但終歸還沒有到像以往碭山軍的司馬安那樣非我族類盡屠之的地步,他只是出於謹慎,提醒一下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罷了。

    可能是覺得徐殷心中尚有幾分顧慮,趙弘潤上前拍了拍徐殷的肩膀,笑著說道:“徐叔,集中精神啊,首仗就看您的了。”

    一聲徐叔,讓徐殷受寵若驚,雖說他也是魏天子當年身邊的宗衛出身,按輩分的確有資格讓趙弘潤尊稱一聲叔叔,但他還真沒想到趙弘潤真會這麼喊,再加上那句激勵,一時間徐殷不由有些熱血沸騰。

    然而就在這時,魏營上空響起了軍號聲。

    “嗚嗚嗚嗚嗚嗚”

    什麼情況?

    趙弘潤與徐殷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均有些莫名其妙。

    二人邁步走出了帥帳,正巧,迎面飛奔來幾名商水軍士卒,叩地稟告道:“啟稟肅王殿下,西南方有敵軍來犯!”

    西南方?那不是檀山麼?

    趙弘潤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旁邊徐殷抱拳說道:“殿下,容徐某暫離。”

    趙弘潤聞言恍然,點點頭說道:“徐大將軍且自便。”

    之所以會有這句對話,那是因為趙弘潤已將他們魏軍的首戰交給了徐殷的汾陘軍。

    本來應該是徐殷率領汾陘軍攻打檀山,沒想到檀山的楚軍居然自己前來進攻,但無論如何,首仗還是得交給徐殷。

    因此,徐殷才會請求暫時離開,因為他要去召集麾下軍隊展開反擊。

    片刻之後,一萬五千名汾陘軍士卒便在魏營外列隊整齊,等候著前來進攻的楚軍。

    說是魏營,實際上只是一個泛指,畢竟此時此刻,魏軍尚未建立軍營。

    他們甚至連軍營的營柵欄都還未豎起,頂多就是支起了幾個帳篷,給趙弘潤以及軍中的將領居住而已。

    大概過了半炷香工夫,西南邊隱隱出現了一支軍隊,據趙弘潤目測,大概有五千人。

    這個估測,頓時刷新了趙弘潤對檀山楚營的兵力估計他原來估測檀山楚營至少有五千人,但目前看來,這個數量還得往上提。

    可話說回來,帶著五千名楚兵,就敢來攻擊五萬五千魏軍,對面的楚將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真以為魏國的軍隊是軟柿子?

    跨坐在坐騎之上,趙弘潤佇立於汾陘軍的後方,靜靜地觀察著對面來犯的楚軍。

    他並沒有叫人豎起肅王字樣的王旗,畢竟這一仗他已經交給汾陘軍的大將軍徐殷,由後者全權指揮,他趙弘潤只是作為一名看客而已。

    “五千兵,主動進攻五萬余軍隊,何來的底氣?”

    趙弘潤喃喃嘀咕著。

    而此時,在他身邊不遠的宗衛呂牧眼瞅著遠方徐徐逼近的楚軍士卒,驚訝地說道:“殿下,這些楚軍……有些奇怪。”

    奇怪?

    趙弘潤疑惑地望了一眼呂牧,隨即再次將目光投注在遠方的楚軍上。

    仔細觀察了一陣,他這才明白呂牧所說的奇怪究竟指的是什麼那絕非是他印象中的楚軍!

    只見遠方的那些楚軍士卒,全身披著皮甲,手中皆握著鐵戈,堪稱全副武裝。

    甚至於,依稀間趙弘潤還看到了弓手。

    更有甚者,這支楚軍的氣勢,亦給趙弘潤一種仿佛久經殺陣的感覺。

    那真的是楚軍?

    面露驚訝之色的趙弘潤,用手揉了揉眼睛,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楚軍應該是穿著破舊的防具、提著生銹的武器,只靠人海戰術取勝的烏合之眾才對啊。

    可此時此刻他所瞧見的是什麼?

    居然是一支正規軍?

    “……”趙弘潤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他右側傳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

    “正軍!……這些士卒,是正軍!”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這才發現屈塍與晏墨連袂來到了他身邊,而方才的那句話,便是出自屈塍的口中。

    “正軍?”趙弘潤疑惑地望著屈塍。

    只見屈塍點點頭,正色說道:“楚國的軍隊,有分四種:正軍、王卒、私卒,以及縣師。”

    說著,屈塍詳細地向趙弘潤解釋了楚國的軍隊。

    首先是正軍,它其實就是正規軍的意思,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士卒的操練,皆冠絕整個楚國,是楚國真正的武力體現與國防力量。

    水準相當於魏國的駐軍六營,且隸屬于楚國宮廷,可以理解是只服從楚國朝廷的精銳之師。

    而其次便是王卒,就是熊氏、屈氏等楚國王公貴族子弟所組成的軍隊,一般由庶出的王族成員組成。

    雖然這個比較並不是很確切,但地位確實相當於魏國宗府的宗衛羽林郎,是維護楚國王公貴族階級利益的軍隊。

    再其次就是私卒,顧名思義,就是私人性質招募的私兵,上至封邑的邑君,下至小貴族的護衛、家兵。

    但是這裡要注意,這種私兵指的可不是鄢陵軍、商水軍的前身,即兩年前暘城君熊拓為了進攻魏國而招募的那十六萬大軍,而是指當初屈塍、晏墨等人直屬率領的軍隊,包括當年死在蔡河的子車魚。

    這些由暘城君熊拓、平輿君熊琥身邊愛將親自率領的嫡系軍隊,才稱得上是私卒,至於伍忌、冉滕、央武等從楚國平民間逐漸展露頭角的悍將、悍卒,實際上連私卒都談不上,充其量就是工卒的範疇而已。

    注:工卒,即工兵,在戰爭中帶有役徒的性質的步兵,多為徵發而來的貧苦民眾,從事架橋、築城、修繕武器、修築工事等,也直接參與戰鬥,在軍中的地位最低。

    而最後就是縣師,由縣公統率,由楚王親自調動的楚國國防力量,只要是負責剿賊、維持治安以及守衛邊戍。

    至於縣公,其實好比就是魏國的縣令一職。但有所區別的是,魏國的縣令是官職,而楚國的縣公是爵位,兩者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可能殿下有所誤會,誤會楚國的軍隊很弱,但事實上,楚國的軍隊並不弱……只不過,楚國幾乎將國內精銳調到了楚東,用來防備齊國,圍剿吳越以及泗夷而已……”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臉上的驚詫之色,屈塍低聲解釋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默然不語,心中不禁為之恍然。

    記得起初他還在納悶,納悶楚國的軍隊如果都是那麼弱,可以讓他用三萬人擊潰十六萬人,何以楚國當年還能在齊、魯、宋三國聯合壓制下苦苦掙扎,而沒有被滅國呢?

    如今,他總算是明白了。

    他之所以覺得兩年前暘城君熊拓麾下的那十六萬大軍儼然是烏合之師,那是因為,那支軍隊本來就是烏合之師,是熊拓為了攻打魏國臨時招募起來的農民兵,其中除了少數萬餘人稱得上私卒外,其餘人連軍隊都談不上。

    包括當年他趁勝追擊,反攻到了楚西暘城君熊拓的封邑內,這都是因為楚國將國內的精銳之師調到了東邊,即富饒的楚東。

    由此可見,當年若不是趙弘潤的六王兄趙弘昭說服了齊王呂僖,使齊國在邳縣增築要塞,駐紮重兵,楚王熊胥或許有可能派一支正軍到楚西,幫助他兒子暘城君熊拓。

    楚國的正規軍……

    雖不能斷定趙弘潤當年所率領的軍隊無法戰勝楚國的正規軍,但可以預見,若情況果真如此,趙弘潤乃至魏國,絕對無法憑五個月的工夫就逼得楚國簽署《魏楚停戰正陽和約》。

    “嘖!”

    趙弘潤暗自撇了撇嘴,有些鬱悶。

    只因為楚國的底蘊,要比他想像的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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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首戰

   說實話,趙弘潤對楚國瞭解的並不多,但好在他手底下有一批出身楚國的將領。

    甚至於,其中不乏有些中小貴族出身的將領。

    尤其是屈塍,赫然是羋姓屈氏之後,雖然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楚國王公貴族中的旁出,可以說是相當於魏國安陵王氏的那種地位。

    能夠使這樣地位的人屈服,改投魏國,說實話也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想到這裡,趙弘潤有意無意地對屈塍說道:“真沒想到,楚國比本王想像的要強得多……對了屈塍,楚國如此強盛,你不會想過要回去吧?”

    儘管他的語氣滿是開玩笑的意味,但這句話,還是讓屈塍心中劇驚。

    別人不清楚,難道他們這些投奔魏國的楚將還會不瞭解眼前這位肅王的性格麼?

    那可絕對是殺伐果決的上位者。

    想到這裡,屈塍擺出了嚴肅的神色,搖搖頭說道:“殿下您僅看到楚國鮮華的表面,卻未看到他糜爛的根基……”

    聽聞此言,屈塍身邊的晏墨亦歎息著說道:“殿下,不會有一名楚人在投奔大魏之後,還想回到楚國……”說罷,他抬手指向相城方向,低聲說道:“此地乃宋楚邊界,尚且看不出來,再過些日子,待等我軍繞過符離塞,渡過澮河、甚至是渡過渦河,到那時,殿下您就能看到,楚國的子民,究竟過著怎樣的日子……”

    此時,屈塍與晏墨二人身後尚跟著左洵溪、華崳、公冶勝、左丘穆等鄢陵軍的將領,在聽到這番話後,面色詭異,有憤然者,有尷尬者,不一而足。

    “楚國是我等的母國,是我等的故鄉,但熊氏一族已經毀了這個國家。相比之下,大魏的姬姓一族,雖然也有些像安陵王氏那樣的害群之馬,但比起楚國來說,姬姓一族真的是要好太多了……”晏墨一臉感慨地說道。

    “咳咳!”屈塍低頭咳嗽了兩聲,用眼神示意著晏墨。

    然而晏墨卻仿佛沒有瞧見屈塍的眼神示意,拱手抱拳對趙弘潤表明心跡:“殿下可以信任我鄢陵軍,唔,也包括商水軍,因為殿下的敵人,恰恰好也是我等心底深埋的敵人。”

    熊氏……麼?

    趙弘潤驚訝地望著晏墨,隨即坦誠地致歉道:“是本王錯了,無端懷疑諸位,請諸位將軍切莫在意。”

    聽聞趙弘潤致歉,眾將受寵若驚地連道不敢,而晏墨則笑著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末將可以理解。……殿下若是不信任我鄢陵軍,如何會將我鄢陵軍帶到此地來呢?”說到這裡,他舔了舔嘴唇,低聲說道:“說到底,還是因為我鄢陵軍至今還未為大魏建立功勳,若是有機會能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話,相信殿下您也能打消對我軍的最後一絲疑慮……殿下您看呢?”

    這算是變相的請戰?

    趙弘潤表情古怪地瞅著晏墨,他與後者接觸不多,還真沒想到,後者除了善於領兵外,倒也挺能說會道,尤其是長著一副天生的忠臣臉。

    他環視了一眼,發現在晏墨說完這一席話後,左洵溪、華崳、公冶勝、左丘穆等將領的眼神皆有些殷切。

    於是,他想了想說道:“攻下相城,本王親自為你鄢陵軍記功!”

    聽聞此言,屈塍、晏墨、左洵溪、華崳、公冶勝、左丘穆等將領眼眸頓時綻放光彩。

    “末將遵令!”

    而此時,遠方的楚軍已來到了汾陘軍前方,在相距大概一裡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徐徐擺列陣型。

    見此,趙弘潤不禁有些疑惑,因為汾陘軍至今沒有任何動靜,眼睜睜地看著對過的楚軍列好了陣型。

    徐殷……他想做什麼?

    微微一愣之後,趙弘潤立馬便恍然了。

    原來,歷來兩軍交鋒,在首戰之時都要相互扯皮一番,總結下來就是兩個用意。

    首先,自我吹噓正義,讓己方佔據道義的至高點,即所謂的出師有名。

    其次,就是在與敵軍將領的扯皮階段,通過言行舉止判斷敵將的性格,好方便日後使用計策。

    考慮到這一點,趙弘潤也沒有派人催促徐殷,因為他也很好奇,對面的楚將帶著五千名正規軍過來,究竟想幹什麼。

    而就在此時,楚軍的隊伍中出現一名騎跨著坐騎的將領,朝著魏軍這邊高聲喊道:“對面的魏軍,是何人掌兵?”

    見此,徐殷亦拍馬來到了陣前,用他那洪亮的嗓門喊道:“我等,乃大魏肅王弘潤殿下麾下的兵馬!……你是何人?”

    “小小魏國的公子,亦敢稱王?我乃檀山守將鬥廉,你叫你國公子出來回話!”

    “呸!”徐殷聞言大罵道:“你什麼身份,敢誇口讓肅王前來見你?……識相的,早早下馬請死!”

    “你這廝好是狂妄!……此地乃我大楚疆域,你魏人何以踏足此地?”

    “我等尊盟主齊王僖的號召,前來討伐你楚國,你若順從我軍,可繞你不死……”

    在那之後,就聽到徐殷與那楚將鬥廉在他對罵,只聽得趙弘潤哈欠連連。

    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樣,其實挺無聊,也沒啥意思,但是,卻是形成已久的規矩,你還非得去做。

    當然,徐殷與那楚將的對罵,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至少,趙弘潤已經得知了那位楚將叫做鬥廉,並且,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判斷,應該是個挺狂妄的傢伙。

    “鬥廉?”

    眼瞅著遠處那面飄揚在楚軍隊伍中的鬥字戰旗,宗衛長衛驕忍不住嘀咕道:“好稀奇的姓名……”

    聽聞此言,晏墨笑了笑,說道:“鬥就叫稀奇的姓氏?那東門、西門、南門、北門的姓氏又稱作什麼?”

    “你……耍我吧?”衛驕一臉不可思議地瞅著晏墨,卻見後者曬笑一聲,說道:“待日後碰到,宗衛長就知道晏某有沒有耍你了。”

    “……”衛驕將信將疑地瞅著晏墨。

    不過對此,趙弘潤倒是見怪不怪,畢竟楚國的確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姓氏。

    相比之下,他反倒是對那名叫做鬥廉的楚將有些興趣。

    “鬥廉……聽說過麼?”

    趙弘潤轉頭詢問鄢陵軍的諸將領們。

    屈塍、晏墨等人聞言想了想,隨即搖了搖頭。

    由此可見,那名楚將並不是很出名。

    而此時,徐殷與那楚將鬥廉對罵了一陣後,總算是進入了戰鬥環節,這讓趙弘潤精神一振。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楚國的正規軍,他自然要仔細盯著這場交鋒,以此來判斷楚國正軍的實力。

    “嗚嗚嗚嗚嗚嗚”

    彼此三聲號角吹響。

    只見那鬥廉拔出腰間的利劍,直指汾陘軍,大聲喊道:“楚地兒郎,殺!”

    “殺!”

    伴隨著一聲仿佛響徹天際的吶喊聲,最前排的楚軍手持著鐵戈,朝著汾陘軍展開了衝鋒。

    這……什麼戰術?那名楚將未免也太耿直了吧?

    趙弘潤皺了皺眉,實在無法理解對面那名楚將究竟在想什麼。

    單憑五千楚軍,想要擊潰五萬余魏軍?那楚將何來的勇氣?

    趙弘潤搖了搖頭,絞盡腦汁還是不能理解對方在想什麼。

    反而是晏墨提出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可能性:“會不會是那鬥廉見我軍初至,誤以為我軍長途跋涉,精力疲憊,因此想來個先聲奪人,叫我軍無法紮營?”

    “唔……”

    趙弘潤應了一聲,權當是認可了晏墨的猜測。

    可仔細想想,他還是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

    畢竟,倘若對面那個鬥廉亦是擅戰將領的話,他就應該懂得一個道理:天底下沒有一個將領會將疲憊之師放到敵軍眼皮底下,除非是為了誘敵。

    小瞧我大魏?

    趙弘潤眯了眯眼睛,心中很是不悅。

    但不可否認,自從當年魏韓上黨戰役魏國慘敗,強盛的魏武卒全軍覆沒之後,魏國的步兵在中原的威名,的確是不如以往那樣響亮了,反而是韓國的騎軍踏著魏武卒這塊墊腳石,達到了聲譽的巔峰。

    或許各國都有這樣的看法:魏國沒了引以為傲的步兵,還能剩下什麼?

    不得不說,有這樣想法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哼!即便我大魏失去了當年魏武卒,但仍有駐軍六營……徐殷,讓本王見識一下你汾陘軍的風采!

    “擂鼓!”趙弘潤轉頭對宗衛長衛驕說道。

    衛驕點點頭,當即吩咐肅王衛從營地內搬來戰鼓,叫後者將其敲響。

    還別說,這批由魯國供應的戰鼓,樂色的確要比魏國工匠打造的戰鼓洪亮,仿佛每一下都直接擂在眾人心田,震耳欲聾,讓人不由地血脈賁張。

    而此時,汾陘軍早已出動。

    可能是心中的傲氣使然,徐殷亦沒有派出更多的士卒,他見鬥廉出動了大概千餘的兵力,遂也下令出動了千名汾陘軍士卒。

    與浚水軍、碭山軍的兵種稍有區別,汾陘塞的士卒,由於是要塞駐防軍,且近十年來持續遭到暘城君熊拓的攻打,因此,這支軍隊的兵器,明顯偏向於防守。

    比方說,萬金油兵種的刀盾兵,以及專門用來防守要塞、方便將借助雲梯、井闌等物爬上城牆的敵軍推下去的長戈兵。

    這是一支擅長以守代攻戰法的軍隊。

    “堅如磐石!”

    隨著某位曲侯打扮的將領一聲高呼,那千餘汾陘軍士卒,兩隊刀盾手在前,兩隊長戈手在後,神色冷峻地緊盯著衝鋒而來的楚國士卒,渾然沒有戰前的畏懼。

    這麼單薄的陣型?沒問題麼?

    趙弘潤暗暗有些驚疑,因為那千餘名汾陘軍的防線拉地很長,這樣很容易被突破。

    “轟”

    仿佛巨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趙弘潤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那看似陣型單薄的千餘汾陘軍,居然硬生生擋住了千余楚國那尖錐似的衝鋒隊伍。

    這防禦力,冠絕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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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汾陘軍進擊

    兵陣,趙弘潤很早就有所涉及。

    過目不忘的最大好處就在於,趙弘潤可以用渾淪吞棗的方式將某本書籍先“拓印”在腦海中,待等日後有空暇的時候,再“翻”出來回味、思索。

    這也正是趙弘潤有時候捧著某本書卷在那翻閱的原因:既是打發時間,也是充分地利用空暇,讓腦袋裡多些有用的東西,或者用得著的東西。

    而兵陣,最早趙弘潤在兩年前準備首次出征抵禦暘城君熊拓的十六萬大軍時,曾偷偷惡補過了一番。

    在原本的印象中,趙弘潤總覺得兵陣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有著像傳聞中那樣神奇的效用。

    可當親身翻閱過那些兵陣圖後,他這才意識到,兵陣的效果,並非像謠傳的那樣神奇。

    就好比兩個勝負在五五之數的壯漢打架,兵陣的存在好比就是招數,在對付比自己弱或者與自己實力相仿的敵人時,效果奇佳,但碰到某些比如力能扛鼎的豪傑時,還是會被對方一拳放翻。

    在趙弘潤的記憶深處,當他曾經與同伴玩一款遊戲時,隊伍中往往先事先安排隊員的職業與對應的義務,比如,前排吸引火力、承擔傷害,後排則負責輸出傷害。

    其實道理是一樣的,兵陣說到底,也是一種教會將領如何合理地安排自己手中的人,且有效率收割敵軍士卒、擴大勝果的一種戰爭經驗的積累。

    比如此刻對面那名楚將鬥廉所使用的錐形陣,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仿造尖錐般的利物,用來快速鑿穿敵軍中軍、以最快速的方式觸摸對方本陣的兵陣。

    在這個年代,一旦某支軍隊攻到了敵軍的本陣,這幾乎就意味著這支軍隊獲得了此戰的勝利,很少會出現對方瀕死一擊的可能。

    正因為如此,一般將領在注意到對方使用錐形陣時,就會下意識地加強中軍,以免被敵軍鑿穿陣型,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

    然而,汾陘軍的大將軍徐殷,偏偏沒有那樣做,他面對著千余楚軍的錐形陣,選擇了一個最最普通的陣型,一字陣,說得好聽點,是比較密集的橫向一字陣。

    平心而論,一字陣這玩意根本不適合用在戰場上的廝殺,它更多的用於在曠野掃蕩、搜索,或者取得勝利後的趁勝追擊。

    尤其是在敵軍用錐形陣的情況下,使用一字陣好比就是自縛雙手與對方打架,在一般情況下,除非兩軍的實力相差很多,否則,絕沒有勝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仍能取勝,這簡直沒有天理!

    然而此時此刻,汾陘軍卻讓趙弘潤等人瞠目結舌地旁觀了一場“沒天理”的交鋒。

    同樣是千餘兵對千餘兵,誰能想到千余名楚軍所組成的錐形陣,竟然無法突破魏國汾陘軍的一字陣,這簡直就是奇跡。

    這不,包括趙弘潤在內,屈塍、晏墨等知曉兵陣的將領們那是看得目瞪口呆,半響說不出話來。

    “正軍……楚國的正軍,難不成已腐朽至這種地步?”

    屈塍喃喃低語著。

    在他身旁,幾位楚國出身的魏將面色不是很好看。

    雖說他們已經投靠魏國,按照晏墨的話說,絕沒有想過要回腐朽的楚國,可歸根到底,他們無法否認他們出身楚國的事實。

    倘若楚國的軍隊果真已衰弱到了這種地步,他們臉上也不好看。

    他們寧可此番遇到的楚軍皆是強悍的軍隊,然後再由他們,打敗對方。

    如此,他們才有底氣對趙弘潤表示:如果沒有我們,殿下您無法如此順利地取得勝利。因此,你給予我等的優厚待遇,那完全是值得的。

    可似眼下這一幕,他們如何有底氣說這番話?

    不過趙弘潤倒沒有注意到屈塍、晏墨等人的面色,再者,他也並不認為對面的那支楚軍很弱。

    只不過,那支楚軍運氣不佳,碰到了魏國最擅長防守的軍隊汾陘軍而已。

    關鍵點在於……長戈手?

    趙弘潤略微皺著眉,聚精會神地關注著戰場。

    不得不說,他並不是很重視戈這種兵器,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這種兵器後期已近乎消逝於歷史。

    但事實證明,戈這種兵器既然會出現,那自然有它出現的道理。

    所謂的戈,就是一種曲頭的兵器,它的前段有一個分叉,分叉出朝前的銳刃以及橫向的橫刃。銳刃兩側都是刀刃,有點像是矛;而橫刃則是一側開刃。

    這種兵器比較長槍、長矛的好處是,它在殺傷敵軍的同時,還能將對方推出去,這個優點,是槍矛所不具備的。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以往負責守衛汾陘塞的汾陘軍,才會選擇戈作為常置兵器。

    而與汾陘軍相反,像碭山軍這種從不擔負守城、守塞任務的軍隊,則選擇長槍這種注重攻擊力的武器。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長戈手的確是此戰致使那千余楚軍無法鑿穿汾陘軍陣型的功臣。

    只見後排的兩排長戈手,雙手握緊長戈,將戈刃從前排刀盾手的盾牌縫隙尖伸出。

    而在這裡,有一個細節:即那兩名長戈手,實際上他們的分工居然是不同的。

    長戈手甲負責阻殺,用長戈阻止敵軍靠近刀盾手的同伴,那豎起的長戈,仿佛組成了一道防線,硬生生將對面沖過來的楚軍戳死在長戈前段的銳刃上,阻止其繼續向前衝鋒;而長戈手乙,其實是重複向前推的動作,將那些戳死在長戈手甲兵器上的敵軍,推出去,使得長戈手甲能再次阻殺敵軍。

    這一主一輔的戰鬥方式,讓趙弘潤大開眼界。

    相比之下,趙弘潤原本以為會是此戰關鍵點的刀盾手,其風頭徹底被那些分工明確的長戈手所蓋過,充其量就是一道保護後方長戈手的血肉防線而已。

    “噗”

    “噗”

    隨著一聲聲利刃刺入*的聲音響起,不知有多少企圖鑿穿魏軍陣型的楚軍士卒,被硬生生戳死在長戈上

    而其中,就有一名楚兵咬著牙沖上前,然而,還沒等他手中的武器砍在對面魏國刀盾兵的盾牌上,盾牌間隙間就飛快地刺出一把長戈,用鋒利的銳刃刺入了他的腹部。

    可能是心中的驕傲使然,亦或是這名楚兵自知難以倖免,想拉個敵軍墊背。

    只可惜,刺中他腹部的是長戈,而不是槍矛。

    由於長戈的橫刃限制,這名楚兵根本就無法向前,只能眼睜睜地看到前方又刺出一根長戈來,噗地一聲紮入了他的身體。

    “噗噗”

    兩支長戈前後收回,那名楚兵無力地摔倒在對面那名魏國刀盾手的面前。

    而期間,亦有些楚軍士卒自作聰明,認為只要將那些長戈用刀刃蕩擋開即可。

    但很遺憾的是,當這名楚軍士卒用手中的兵器擋開了迎面而來的一把長戈,尚且來不及歡喜時,第二把長戈悄然無聲地刺入了他的身體。

    隨即,待那兩把長戈收回的時候,地上便又多了一具溫熱的屍體。

    無法突破!

    無法鑿穿!

    那千余名楚軍,確切地說是僅剩下大半的楚兵,不知何時已在那千餘汾陘軍的面前停止了衝鋒,茫然失措地望著面前那一排魏國刀盾兵,仿佛是望見了不可逾越的高山。

    而在這種情況下,那位元楚國將領鬥廉似乎並不甘心就這麼品嘗戰敗的滋味,又一次投入了千名士兵。

    可問題是,如今戰場上的局勢,那是投入千名士兵就能挽回了麼?

    更何況,就你能增加兵力?

    汾陘軍可是有足足一萬五千人呢!

    果不其然,見楚軍增兵的汾陘軍大將軍徐殷,亦增加了一千名士卒,使得那道防線變得更加穩固。

    可增兵歸增兵,說實話徐殷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感覺,無論這場交鋒算不算試探,但總而言之是打得莫名其妙。

    鬥廉……那楚將究竟在盤算什麼?不會是真的想拖延時間吧?

    徐殷抬頭望了一眼天色。

    此時天色尚早,距離黃昏尚且還有兩個時辰左右。

    這兩個時辰,雖然不足以讓魏軍徹底建造好營寨,但圍好最起碼的建議營柵是沒問題的。

    當然了,前提是對面那個楚將鬥廉識趣些,初戰試探過後便早早離去。

    “不會真是打個那個算盤吧?”

    徐殷嘀咕一句,命人喚來了麾下的一名猛將,西衛營營將,蔡擒虎。

    蔡擒虎此人,原名不詳,本是上蔡一帶的群寇之一,徐殷聽聞此人的勇武,卻帶兵前往捉拿。

    具體過程不為人知,但從那之後,蔡擒虎便成為了汾陘軍中的猛將,唯徐殷馬首是瞻。

    據說此人的勇武,甚至還要蓋過碭山軍的白方鳴、成皋軍的封夙、浚水軍的李岌,是一個能徒手搏殺猛虎的凶人。

    “大將軍!”

    片刻之後,猛將蔡擒虎來到徐殷身邊,只見此人濃眉大眼、滿臉胡渣,賣相著實威武,比徐殷還要有威懾力。

    “擒虎。”徐殷將蔡擒虎召到身邊,低聲對他囑咐了幾句。

    後者聽罷後哈哈大笑,拍著胸口豪爽地說道:“這麼麻煩作甚?我為大將軍陣斬了那楚將鬥廉便是!”

    “小心行事,我懷疑楚軍或有詭計。”

    “大將軍放心。”

    蔡擒虎一臉信誓旦旦地離開了。

    片刻之後,汾陘軍有了新的動作,有一支大約千餘人的隊伍,從西側迂回繞過戰場,仿佛一柄尖刀般紮向楚軍本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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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莫名其妙的戰況演變

    呵,徐殷果然是不耐煩了……

    趙弘潤第一時間注意到汾陘軍的異動,在略微的驚訝之後,臉上露出幾許會心的笑容。

    不可否認,這首仗,汾陘軍的確打地漂亮,以同樣數量的兵力,以弱勢的一字陣,居然硬生生擋住了楚軍的進攻,甚至於反過來壓制對方,著實給魏國步兵長臉。

    可話說回來,那支楚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趙弘潤至今還是沒弄懂。

    而顯然,此刻汾陘軍大將軍徐殷也有些不耐煩與那楚將鬥廉繼續這種過家家似的千人兵團交鋒,暗中使側翼出動,直襲楚軍的本陣,這明顯是讓將千人兵團的交鋒瞬息擴展戰鬥規模,逼那楚將鬥廉自行暴露前來搦戰的真正目的。

    可惜的是,汾陘軍是汾陘塞的要塞駐防兵馬,除幾支斥候騎兵外,幾乎沒有所謂的騎兵營,否則,若是徐殷手中也捏著一支像碭山軍、浚水軍那樣的五千人規模騎兵,恐怕這一下就足以覆滅這支楚軍。

    而不是似眼下這般,側翼的汾陘軍慢悠悠地朝著楚軍包抄過去可以肯定,那些側翼的汾陘軍士卒勢必是竭盡全力地在奔跑,但是對於放眼整個戰場的將領們而言,步兵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不過話說回來,此番徐殷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全殲這支楚軍,而是為了弄清楚對面那名楚將鬥廉的目的。

    畢竟全殲五千名左右的楚國士卒,功勳雖不小,但對於這場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大戰役而言,其實算不上什麼。

    然而,讓趙弘潤與徐殷都瞠目結舌的是,當徐殷派出了蔡擒虎後沒過多久,那名叫做鬥廉的楚將,他居然鳴金撤退了。

    搞什麼啊?

    趙弘潤的面色很是精彩,他越發不能理解那名叫做鬥廉的楚將究竟在想些什麼。

    難道真如晏墨所說的那樣,那鬥廉是誤以為魏軍一路跋涉而來,想趁著魏軍尚未立穩腳跟之際前來騷擾,讓魏軍無法快速地建造營寨?

    還是說,那鬥廉狂妄地認為,單憑五千余楚軍就能擊敗五萬與魏軍?

    “被小看了呢?”

    在趙弘潤暗自不解的同時,徐殷目視著那些轉身逃走的楚軍冷笑連連。

    雖說他並未太重視這五千名楚軍,但是,徐殷並不拒絕讓自己的功勳上添加這一筆。

    “傳令蔡擒虎,讓他追擊楚軍!”

    下達此令後,徐殷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須提防楚軍是詐敗誘敵,叫蔡擒虎莫要大意。”

    “是!”

    徐殷的親衛騎中,有兩人駕馭著坐騎飛快地追趕蔡擒虎,傳達徐殷的將令去了。

    而此時,徐殷再一次抬頭望了一眼天色,隨即又召來兩名親衛騎,吩咐他們道:“你等前往稟告肅王殿下,言我汾陘軍欲趁勝追擊,看看是否有機會順勢拿下孟山。”

    說罷,徐殷當即下令汾陘軍全軍出動,朝著眼下受楚國控制的孟山而去。

    那兩名親衛騎不敢怠慢,當即將徐殷的話原封不動地稟告于趙弘潤。

    對於徐殷的“自作主張”,趙弘潤並沒有絲毫懊惱,畢竟徐殷本來就是能獨當一面、並且擁有自主擇戰權利的大將軍,而在戰場上臨機應變,本來就是領兵將領必須懂得的道理。

    想了想,趙弘潤對那兩名徐殷的親衛騎說道:“本王曉得了,你二人回去告訴徐殷大將軍,就說本王許他便宜行事,但要警惕……算了,去吧。”

    他本來想說要徐殷提高警惕、防備楚軍是詐敗誘敵,不過他仔細想了想,覺得似徐殷這等大將軍,不可能在這種事上疏忽,於是也就作罷了提醒的意思。

    不得不說,趙弘潤與徐殷猜得一點不錯,當蔡擒虎率領著數千汾陘軍追擊那支數千人的楚軍,待等經過一片樹林地形時,樹林驟然殺出一隊伏兵,而與此同時,楚將鬥廉亦下令反擊,其餘與伏擊的楚國一前一側地夾擊蔡擒虎的西衛營。

    而見此,蔡擒虎在略微一愣後,哈哈大笑。

    別看這位猛將長得粗獷,仿佛是褚亨那樣的夯貨,但事實上,曾經作為上蔡等地的群寇之一,蔡擒虎那可是賊狡猾的,屬於是粗中有細的那類人,否則,他也不可能成為汾陘軍西衛營的營將。

    別說在追擊之前,徐殷就已經叮囑蔡擒虎小心戒備,就算徐殷沒有叮囑,蔡擒虎又豈會中這種粗淺的伏兵之計?

    他這一路上追趕楚軍,實則心中隨時戒備著。

    而如今林中的楚軍伏兵一出,蔡擒虎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別看這支楚軍的伏兵一出,當地楚兵的人數立馬趕超蔡擒虎的西衛營,然而人數多,可並不代表就占盡優勢。

    “西衛營,圓陣應敵!”

    蔡擒虎扯著洪亮的嗓子一聲疾呼。

    “堅如磐石!”

    一聲整齊的吶喊過後,數千汾陘軍立即以蔡擒虎為圓心,擺列出了圓陣。

    與方才一樣,同樣是刀盾手在前、長戈手在後。

    別看此地楚軍的數量多過蔡擒虎,並且是一左一右夾擊這後者麾下的軍隊,然而仔細觀察戰況卻不難發現,汾陘軍的圓陣穩如泰山,任憑那兩支楚軍任何攻打,亦沒有絲毫潰亂的徵兆。

    “老子就猜到那鬥廉有詭計,沒想到居然這種不入流的把戲……”

    咧了咧嘴,蔡擒虎活動了一下四肢,跨坐在坐騎上,從身邊近衛手中接過了一把沉重的鐵槍,對身邊的副將許鄙說道:“許鄙,你替老子指揮,老子去會一會那鬥廉!”

    叫做許鄙的副將聞言翻了翻白眼,苦笑著說道:“蔡將軍、蔡老大、蔡大爺,大將軍的大軍就在後方,且這兩支楚軍又攻不破我軍的防線,您何必親身犯險呢?”

    “廢話!”蔡擒虎沒好氣地說道:“正是因為大將軍的大軍就在後方,老子才要抓緊工夫擒殺那鬥廉……”

    說罷,他也不顧滿臉無奈的許鄙,雙腿一夾馬腹就沖了出去。

    “悍勇卒,跟老子上!”

    隨著他一聲洪亮的大喊,這支汾陘軍的西衛營中,有一隊大概近千人左右的士卒跟上了蔡擒虎。

    只見這些士卒,一個個五大三粗、體魄魁梧,雖說一手提著盾牌一手握著戰刀,但絲毫看不出有力竭的樣子,反而是一個個神情亢奮,激動地嗷嗷大叫。

    想來,這所謂的悍勇卒,必定是西衛營中的悍卒。

    “唔?”

    而此時,在楚軍鬥字戰旗附近,楚國孟山守將鬥廉亦注意到了這支有區別於汾陘軍一般士卒的千人隊。

    只見他抬手一指蔡擒虎的方向,當即便有一支楚軍分出人手來,朝著蔡擒虎殺了過去。

    此時的鬥廉,早已不復方才與徐殷對罵時的狂妄之色,只見他面沉似水地注視著遠處的汾陘軍西衛營,眼眸時不時地閃爍著精光。

    “真是可怕的步兵……對吧?”

    不知何時,鬥廉的身邊出現了一位同樣身披將軍甲胄的小鬍子男人,輕笑著說道。

    “吳陌麼?”鬥廉回頭瞧了一眼來人,似附和般低聲感慨道:“魏國步卒冠絕天下,原以為只是一句妄言,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鬥某從未想過,我大楚的正軍,居然會在正面交鋒上落敗。”

    楚將吳陌聞言亦感慨道:“是啊,若是敗給奇淫巧技的齊魯步兵也就算了,若非魯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大楚的正軍勢必可以將齊軍殺地片甲不留,可魏軍……不是說魏武卒已經覆滅了麼?”

    鬥廉翻了翻白眼,給了後者一個我哪曉得?的表情。

    而這時,斥候飛奔前來稟告:“報!北側出現魏國大隊人馬,目測萬餘,據此僅三裡……”

    “來得好快啊,汾陘軍的徐殷……”

    鬥廉嘀咕了一句,隨即對同僚吳陌說道:“撤吧。”

    吳陌點點頭。

    片刻之後,楚軍再次呈現潰敗之勢,無論是鬥廉的軍隊,還是楚將吳陌所率領的伏兵,皆在汾陘軍西衛營的固守下,不得不放棄夾攻,兩相逃散。

    而楚將鬥廉與吳陌二人,亦分別向東西兩側逃逸。

    這二人前腳剛走,蔡擒虎後腳便殺到了該地,目視著已逃之夭夭的楚將鬥廉,氣地咬牙切齒。

    “他娘的!……楚國的鼠輩,逃地倒是快?”

    此時,他身邊或有悍勇卒的士卒說道:“蔡將軍,這怎麼辦?兄弟們還未殺盡興啊!”

    “你問老子?老子問誰去?”

    蔡擒虎粗魯地回答了一句,隨即,他目視著鬥廉逃竄的方向,心中微微一動。

    那鬥廉……似乎是逃向孟山了?這樣的話……

    舔了舔嘴唇,蔡擒虎振臂大喊道:“弟兄們,趁勝追擊!……殺到孟山去!”

    “喔喔!”

    近千悍勇卒振臂歡呼,在蔡擒虎的率領軍,死咬著鬥廉麾下的潰兵不放。

    而見此,蔡擒虎的副將許鄙亦不敢坐視自家營將軍孤軍深入,當即下令進兵。

    於是乎,汾陘軍西衛營一路推進,一直殺到孟山底下,直殺地一路上的楚軍橫屍遍野。

    而在西衛營的身後,則是汾陘軍大將軍徐殷親率的萬餘汾陘軍。

    而待等徐殷抵達孟山的時候,蔡擒虎正在奮力攻打孟山,而看戰況,守衛孟山的楚將鬥廉似乎無法支撐。

    見此,徐殷當即下令中衛營提防相城方向的楚軍,並且將東衛營投入了對孟山的攻打,以至於孟山的近況岌岌可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魏國攻克。

    但很遺憾,相城果然如徐殷所猜測的那樣出兵支援,而且一出動就是兩萬士卒。

    然而徐殷怡然不懼,一方面猛攻孟山,一方面阻擋相城的楚軍,與楚軍打得有聲有色。

    不過這個消息傳到趙弘潤耳中時,卻讓這位肅王半響沒反應過來。

    什麼情況?不是試探麼?怎麼突然間就變成大戰了?

    趙弘潤有些發懵。

    他感覺,這場驟然形成的戰事,發生地未免有些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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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報!汾陘軍西衛營營將蔡擒虎,率軍追擊楚國潰軍。”

    “報!蔡擒虎將軍于西南八裡處森林遭遇伏兵……”

    “報!蔡擒虎將軍擊潰楚國伏兵!”

    “報!蔡擒虎將軍繼續追擊楚國潰軍,疑似欲趁機奪取孟山!”

    “報!蔡擒虎將軍正攻打孟山!”

    “報!徐殷大將軍率軍抵達孟山,與蔡擒虎將軍匯兵一處,目前汾陘軍西衛營與東衛營正猛攻孟山!”

    “報!相城楚軍派遣約兩萬兵出城,支援孟山,汾陘軍中衛營將軍鄧澎率軍阻截。”

    “報!鄧澎將軍守住戰線,寸土未讓。”

    “報!徐殷與蔡擒虎兩位將軍三攻孟山,孟山楚營堪堪欲破。”

    “報!相城楚軍再次出動兵力兩萬,從西北方向繞過鄧澎將軍的中衛營,欲襲擊徐殷大將軍的後背。”

    “報!徐殷大將軍正與敵軍鏖戰!”

    “報!蔡擒虎將軍攻破孟山楚營轅門,雙方仍在僵持。”

    “報!汾陘軍三面受敵,然頑強守住防線……”

    前後只不過大半個時辰,然而從前方送來的戰報卻是讓趙弘潤目瞪口呆。

    從常理判斷,似眼下這種白熱化的兩軍廝殺,它不應該生在雙方剛剛接觸的日。

    畢竟初次交手,根本不清楚敵我實力,因此,相信絕大多數的將領都會緩兩日,先摸摸敵軍的底細再說。

    怎麼可能像眼下的魏軍這樣,營寨都還未建起來,相城戰役卻仿佛是一口氣要展到了最終階段。

    “殿下!請允許我鄢陵軍前往助徐殷大將軍與汾陘軍一臂之力!”

    鄢陵軍的大將屈塍抱拳嚴肅地說道。

    此時在趙弘潤的帥帳內,除了幾名負責巡邏值守的將領外,鄢陵軍與商水軍的將領們絕大多數都在帥帳內,等待著自己一方軍隊出動的機會。

    畢竟這番對楚作戰,對於鄢陵軍與商水軍來說意義重大:倘若他們能夠在此戰中建立顯赫的功勳,那麼從此之後,魏國國內再沒有人可以詬病他們的出身,而他們,日後也能挺直腰板。

    我雖並非出自大魏,但我為大魏立下過汗馬功勞!

    大致是這個意思。

    而一旦魏國朝廷真正認可了他們,接受了他們,那麼,就拿屈塍來說,他便可以再進一步,授封鄢陵軍的大將軍,甚至於日後如果有機會,還有可能取代睢陽軍躋身于駐軍六營,成為魏國名望所歸的精銳之師。

    而不像眼下,雖然屈塍實際上履行著鄢陵軍大將軍的職權,但由於他尚未立下足夠的功勳,以至於他至今還未爬上魏國的大將軍這一階,仍然需要借用肅王趙弘潤這個實際上根本不管事的主帥之民,免得魏國國內的魏人出現反對的聲音。

    而相比之下,伍忌雖然也還未登上魏國大將軍這一階的位置,但他並不是因為戰功不夠,事實上商水軍在三川戰役期間所作出的貢獻,早已讓魏國朝廷接受了他。

    只不過,伍忌太年輕了,還差一歲弱冠,兵部覺得任命一位如此年輕的將領為大將軍,有些兒戲,因此壓了下來。

    不出差錯的話,待等伍忌到二十五左右,他應該就能被提名大將軍的職銜了,只要在此之前他別犯什麼重大的錯誤,尤其是政治向的錯誤。

    而趙弘潤之所以沒有在這件事上為伍忌說話,也是考慮到伍忌太年輕,尚且不是很成熟。

    畢竟大將軍,那可是具備自由擇戰權的。

    比如成皋軍的大將軍朱亥,倘若日後韓國果真從北地進攻魏國的國土,那麼,朱亥有權在國內朝廷做出反應前,視情況而定給予相應的反擊。

    雖說這種權利具備一定的風險,然而實際上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只要你能打贏,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再比如南燕大將軍衛穆,他在備戰與韓國的戰爭期間,就自行招募了一支數萬人的預備役。這件事,這位大將軍可是先斬後奏,但魏國朝廷這邊,哪怕是言官都沒有多說什麼。

    原因很簡單,因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本來就擁有這樣的權利。

    但給予太多權利亦有弊端,倒不是說這些位大將軍會學南宮垚那樣擁兵自重什麼的,而是說一旦這些位大將軍的主觀判斷出現失誤,那麼很有可能卻導致整支軍隊覆滅。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亦暗暗壓著伍忌的晉升,畢竟後者的潛力很大,但目前並不成熟,還不足以獨當一面。

    不過話雖如此,商水軍上下誰都曉得伍忌會是他們商水軍日後的大將軍,因此倒也沒人著急,包括伍忌自身。

    而屈塍的情況,就與伍忌有些許區別。

    先,屈塍無論是能力還是年齡,都已足夠晉升大將軍,但至今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原因就在於,無論是魏國朝廷還是趙弘潤,都不是很信任此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屈塍才迫切想要在這場戰役中建立功勳,證明自己,畢竟已投奔魏國的他,如今也沒有所謂的退路了,若是再朝三暮四,那麼下場恐怕就跟南宮垚一樣魏人不信任他,而他的同胞宋人,亦不信任他。甚至於,齊王呂僖還曾經不恥南宮垚的為人而拒絕後者的私下效忠。

    可能伍忌並不著急在他的將軍職銜前加個大字,但是屈塍卻很著急,畢竟將軍與大將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縱觀魏國,究竟有多少可以稱之為將軍的人?不計其數!

    但大將軍呢?舉國上下滿打滿算也不會過十位。

    更重要的是,這可並不只是單單軍銜上的提升,更是社會地位的提升,只有他的社會地位變得更高,他才能夠在魏國站得更穩,陸續通過一切比如聯姻的手段,使他的屈氏緩緩融入到魏國的上流貴族圈子中。

    是的,屈塍並不像伍忌、穀粱崴、巫馬焦等將領,他的夙願是在魏國創建屬於他的羋姓屈氏貴族,他可不樂意單純當個帶兵打仗的將軍。

    “殿下?肅王殿下?”

    見趙弘潤皺眉沉思著,久久沒有反應,屈塍心中不免有些著急了。

    畢竟似眼下這種戰況,只要他鄢陵軍出動幫助徐殷的汾陘軍一把,別說孟山,很有可能連相城都能打下來。

    到那時,他屈塍與徐殷並列功,不但賺到了功勳,也賺到了與徐殷的交情,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美事。

    而讓屈塍感到焦心的是,趙弘潤聽了他的主動請戰後一言不,這讓屈塍未免產生了別樣的想法: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不會是想將這個機會賜給伍忌吧?

    他不動聲色地對晏墨使了個眼色。

    晏墨雖然有些不舒服屈塍事事都要他出面,但看在此事也事關於他的份上,晏墨並未表露什麼不滿,小心翼翼地提醒趙弘潤道:“殿下,汾陘軍之後,便輪到我鄢陵軍,殿下您……”

    剛說到這,就見趙弘潤抬手做了一個動作,打斷了晏墨的話。

    見此,晏墨當即閉口不言,患得患失地看著趙弘潤。

    想來此刻的晏墨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在鄢陵軍與商水軍之間,趙弘潤明顯偏袒後者,倘若這次還是如此的話,想來晏墨會十分失望。

    但讓帳內眾將感到詫異的是,趙弘潤在阻止了晏墨的話後,看樣子並沒有將這件事交給商水軍的意思,而是皺著眉頭在那苦思冥想,仿佛在思索著什麼生死攸關的問題。

    晏墨終歸也是具有大將軍潛力的將領,見趙弘潤這幅凝重的表情,也意識到或許是他想多了。

    於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莫非有什麼不對麼?”

    而這次,趙弘潤總算是開口了,但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反問晏墨等楚國出身的將領。

    “屈塍、晏墨,你等果真沒有聽說鬥廉?”

    聽聞此言,屈塍與晏墨神色一正,心中的小心思頓時收了起來,畢竟什麼事都沒有保證此戰勝利最關鍵。

    若是此戰打輸,搶功又有什麼意義呢?

    “鬥廉……鬥廉……”

    一幫子楚國出身的將領暗自念叨著這個名字,隨即相視搖頭。

    “殿下,莫非您看出了些什麼?”晏墨試探著問道。

    只見趙弘潤思索了一陣,沉聲說道:“方才在陣前,那鬥廉表現地狂妄自大,擺出一副仿佛單憑他五千楚軍就能將我五萬余魏軍擊潰的架勢,可結果,他卻倉皇而退。……這本沒有什麼,可讓本王不解的是,此人居然在半道設下伏兵……”

    不得不說,在座的將領都不是蠢材,聽聞此言,不由地仔細琢磨起來,而屈塍更是一針見血地說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那鬥廉是故意詐敗誘敵?”

    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本王的意思是,或許那鬥廉,並不像他適才所表現的那樣狂妄自大……那份狂妄自大,多半是他裝出來的。……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此人並非狂妄無知之輩,他為何要用五千兵襲擊我五萬大軍?”

    “可是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算計了半天,孟山都快被我軍攻破了……”鄢陵軍將領左洵溪不解地問道。

    “可問題就是,孟山還未被攻克!”

    趙弘潤回望了一眼左洵溪,一句話說得左洵溪一頭霧水。

    在帳內眾將低頭思忖之際,趙弘潤亦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憶這一帶的地理圖。

    大約了半柱香左右,忽見趙弘潤猛地睜開了眼睛,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會是那樣麼?……倘若果真如此,那就有意思了……”

    帳內眾將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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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7 02:00:40
第633章:進退維谷

    最終,鄢陵軍如願以償,前赴孟山一帶支援徐殷的汾陘軍。

    而在這之後,衛驕這才疑惑地詢問趙弘潤道:“殿下,盡然您已看穿了楚軍的詭計,何以還是要讓鄢陵軍進兵麼?這不是無用之舉麼?”

    “誰說是無用之舉?”

    趙弘潤聞言笑了笑,說道:“倘若一切果真如我所料,那麼,只要操作得當,孟山這個楚軍投出來的香餌,未見得無法攻克……”

    說到這裡,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正色說道:“衛驕,你要考慮到,徐殷大將軍去年遭到謠言的迫害,蒙受不白之冤,不知有多少不明究竟的人在背地裡指責他……可想而知他的心情。眼下我魏營內,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迫切想要立功,哪怕是功利心極強的屈塍,或許就沒有像他那樣……”

    “殿下您是擔心徐殷大將軍抗命不尊?”衛驕會意過來,忍不住問道。

    趙弘潤頓了頓,打個比喻說道:“一塊鮮肉放置於前,很少有人能忍住誘惑。……以往的徐殷大將軍多半不會上當,但眼下他立功心切,說不準有可能就沒察覺到那份誘餌下的陷阱……眼下孟山堪堪欲破,若我在這個時候叫他撤軍,他豈會心甘?”

    “可殿下……”衛驕還要說些什麼,卻被趙弘潤揮揮手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一來,我暫時也不能保證已看穿了楚軍的詭計,二來,這件事到最後誰對誰錯,都于我與徐殷大將軍的關係不利。……我若提醒他,他十有八九不會甘心放棄那看起來唾手可得的戰果。如若事後證明是我料錯,會不會讓他產生別樣的誤會?而最糟糕的是,萬一被我不幸料中,徐殷大將軍日後又該如何面對本王?……是故,本王索性不聞不問,哪怕戰況當真失利,卻于本王與徐殷大將軍的關係無礙。”

    衛驕聞言細細想了想,信服地說道:“殿下高瞻遠矚,卑職佩服。”

    “這算什麼高瞻遠矚?”趙弘潤曬笑一聲,隨即沉聲說道:“還有,就是鄢陵軍的關係……因為屈塍的關係,我確實對鄢陵軍多有防範,過於偏袒商水軍,這點我承認。今朝鄢陵軍上下齊心,欲在此戰中建立功勳,如若阻止,對軍心不利……”

    “可這樣一來,殿下就要給汾陘軍、鄢陵軍收尾了……”衛驕有些不渝地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哈哈一笑,說道:“本王可是齊魯魏三國伐楚的西路軍主帥,這可是連魯國國主都未撈到的位置,夫複何求?……其實到了眼下,些許功勳對我而言,已經無足輕重了,更何況,只要此戰打得漂亮,哪怕本王不居功,國人亦會自然而然地想到身為主帥的本王……”

    “這倒也是。”衛驕想了想,點頭附和了趙弘潤的話。

    畢竟如今的趙弘潤已不是兩年前剛出宮的稚子,確實沒有必要與麾下的將士們爭功。

    “不過話說回來,殿下您有把握麼?”

    聽聞此言,趙弘潤眼眸中露出幾許莫名的笑意,輕笑著說道:“五成吧。……倘若我沒料錯的話,這會兒孟山的楚軍,處境會變得很尷尬,呵呵呵。”

    而與此同時,屈塍已率領著鄢陵軍來到孟山山腳下,與徐殷的汾陘軍匯合。

    而鄢陵軍的到來,讓徐殷感到萬分欣喜。

    因為較真來說,他汾陘軍之所以此刻會在孟山山腳下,一部分因為蔡擒虎,而另外一部分,則歸於徐殷自己立功心切,想趁機追擊,一鼓作氣拿下孟山。

    沒想到,相城的楚軍反應非常快,一前一後派出了兩支兩萬人的軍隊,這讓汾陘軍非但沒能攻克孟山,反而陷入了被三面夾擊的尷尬局面。

    不可否認,汾陘軍的防守力的確很強悍,以一敵三,憑藉一萬五千軍隊抵擋足足近五萬楚國正軍,居然在短時間內與對方打了個平分秋色。

    但問題是,他們雖然能暫時守住陣線,但是卻被楚軍給拖住了:守,守不了多久;撤,也撤退不了。

    在這種情況下,徐殷唯有寄希望于後方肅王趙弘潤所率領的大軍。

    但他又拉不下這個臉,畢竟是他默許麾下大將蔡擒虎孤軍深入,如今麾下軍隊進退維谷,他何來臉面派人向趙弘潤請援?

    要知道,按照趙弘潤先前所指定的戰略,強攻孟山的日程最起碼也要延後三日,先等他們魏軍試探過孟山以及相城的相互支援度再說。

    但讓徐殷既驚喜又慚愧的是,趙弘潤二話不說便派來了鄢陵軍,整整兩萬名士卒。

    這兩萬名士卒的到來,頓時解了汾陘塞尷尬的處境:因為身邊多了兩萬友軍,因此哪怕戰況不利,徐殷也有底氣暫時撤退,不必過於顧忌楚軍的追擊。

    “肅王殿下……可曾托將軍帶來什麼話?”

    將屈塍請到臨時的主帳後,徐殷略有些患得患失地問道。

    而聽聞此言,晏墨笑著說道:“徐大將軍,肅王殿下說,他全力支持大將軍攻打孟山。不過,殿下覺得今日這場仗有些蹊蹺,請大將軍務必要提高警惕……”

    說著,他便將趙弘潤在帥帳內對他們一干將領所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徐殷,只聽得後者亦眉頭緊皺。

    可能正如趙弘潤所猜想的那樣,倘若他沒有派鄢陵軍前來支援徐殷,只是叫後者撤退,想來徐殷很有可能不會聽從,甚至於,還會產生某些誤會。

    可眼下,兩萬鄢陵軍就在身邊,趙弘潤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全力支持徐殷的話並非一句空談,這就讓徐殷能夠稍微克制一下立功心切的心情,仔細琢磨趙弘潤對眾將們所說的那番話。

    這就是主觀成見決定態度。

    “聽晏將軍這麼一說,徐某倒是還真……”

    說了半截話,徐殷側頭望向孟山山頂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響後,他正色問道:“肅王殿下現下還在原處?”

    “是!”晏墨點點頭說道:“肅王殿下已下令商水軍繼續建造營寨的事宜……”

    聽聞此言,徐殷略微一愣,隨即看似惆悵地歎了口氣,讓人隱隱有種英雄遲暮的錯覺。

    “此戰之後,徐某當親赴殿下身前認罪。”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孟山方向,眯著眼睛說道:“不過在此之前,先讓徐某為肅王殿下掃除一些障礙,就算是將功贖罪……”

    聽聞此言,屈塍與晏墨對視一眼,抱拳齊聲說道:“鄢陵軍,願聽從徐大將軍的派遣!”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只見徐殷眼角綻露幾絲笑意,舔舔嘴唇說道:“兩位將軍切莫心急,徐某就是因為立功心切,以至於雙目被蒙蔽,兩位要引以為戒。……先讓徐某耍耍孟山上的楚軍,看看是否真如殿下所料的那般。”

    說罷,他喚來一名親衛騎,下令道:“叫蔡擒虎的西衛營撤下來!”

    “誒?”那名親衛騎聞言大感吃驚,愕然問道:“大將軍,這個時候叫蔡將軍撤下來?”

    也難怪這名親衛騎如此震驚,畢竟此刻孟山的楚營連營門都已經被攻破,正是趁勝追擊的時候,怎麼反而要撤下一個營的兵力呢?

    而見此,徐殷板著臉唬道:“還不去?!”

    “是!”

    見徐殷這麼一說,那名親衛騎連忙前去傳令。

    而與此同時,在孟山山頂上,楚將鬥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半山腰的戰況。

    別看他們孟山楚營的營門已被魏軍的蔡擒虎所攻破,但是鬥廉毫不慌亂,因為他很清楚,他花了極大精力營建的孟山楚營,絕不可能因為一道轅門被攻破而失陷。

    “魏軍的攻勢越來越猛了,要不要動用藏兵洞內的士卒?”

    在鬥廉的身邊,有一名中年副將在旁建議道。

    聽聞此言,鬥廉目視著戰況,徐徐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一千兵,莫要多……”

    剛說到這,忽然他皺眉了眉頭,因為他驚愕地看到,半山腰的魏軍,居然有一半左右的士卒退下了山。

    怎麼回事?

    鬥廉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見此,那名中年副將在旁道:“可能是魏軍見久攻不下,想撤下一支兵,換新來的援軍……”

    新來的援軍麼?

    鬥廉目視著山腳下那支飄揚著鄢陵旗號的魏軍,喚來一名親衛,對他說道:“叫轅門附近的將士們緩一緩反擊,莫要將魏軍驚走。”

    “是!”那名親衛會意,立馬跑向半山腰附近的那一道轅門。

    然而,事實出乎了鬥廉的意料,明明徐殷已得到了兩萬鄢陵軍的支援,可他並不著急全力進攻孟山,除了調動了近萬兵力到側翼支援中衛營的鄧澎,其餘一萬名左右的鄢陵軍,徐殷捏在手裡,卻是怎麼也不放出來。

    而更讓鬥廉感到心焦的是,此番魏軍僅僅只有鄢陵軍趕來支援徐殷的汾陘塞,那位肅王姬潤以及那另外一支足足有兩萬人的商水軍,似乎至今還停留在原地。

    這都不上鉤?

    鬥廉逐漸有些急躁,亦有些茫然無措。

    “將軍,魏軍大半的兵力皆已山腳下,還要繼續示弱麼?”那位中年副將在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只見鬥廉下意識望眺望了一眼遠方魏軍原本準備紮營的位置,幾次抬手握拳,但最終還是垂了下去。

    “……繼續示弱,吊住山下的魏軍。眼下若放棄,等於前功盡棄。”

    鬥廉恨恨地咬牙說出了這番話,心中暗暗嘀咕: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究竟在幹嘛?看到他就看不到我孟山營岌岌可危了麼?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下令揮軍總攻?

    而就在鬥廉暗自咬牙切齒的時候,他自然不會看到,徐殷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孟山,嘴角冷笑連連。

    徐某撤下了蔡擒虎的西衛營,單靠褚宣的東衛營,居然還能夠與山上的楚軍打地平分秋色,嘿,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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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將計就計

   『肅王殿下……真是一位天生的帥才吶。』

    仰望著遠方的孟山,汾陘軍的大將軍徐殷頗有些感慨地暗自說道。

    想他徐殷作為魏國僅有的幾位大將軍之一,坐鎮魏國的西南邊陲十餘年,本該是起到鼎柱般的作用,可是,立功心切的他,卻幾乎讓他們魏軍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

    想到這裡,徐殷便不由有些面紅羞慚。

    年過四旬的老將,居然給一位年紀尚且只有十六歲的後輩扯後腿,這實在是一件很讓人尷尬的事。

    但在尷尬羞愧的同時,徐殷亦感到一種莫名的被信任的感覺。

    為何?

    因為趙弘潤並沒有直接了當地告訴他楚軍的詭計,更沒有強硬地要求他徐殷立刻終止對孟山的攻打,這位肅王殿下的應對非常溫和且讓徐殷感動:這位肅王殿下,他在派來兩萬鄢陵軍鼎力支持的同時,以『不確定的態度』,委婉地提醒他『楚軍可能有詭計』的判斷。

    是的,趙弘潤在讓晏墨轉達的話中,就透露著這樣一個訊息:他只是懷疑楚軍有詭計,但並不確認,希望徐殷加以重視,早做防範。

    而這,正是徐殷感動的地方,因為趙弘潤並沒有指出他判斷上的失誤,且給予了他糾正的機會。

    這已是一種變相的袒護。

    而歸根到底,徐殷能得到這份殊榮,多半也是因為他曾是魏天子身邊的宗衛出身,是趙弘潤按照規矩應該喊一聲叔叔的將領,否則換做旁人,恐怕就不是這樣了。

    再比如三川戰役期間的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若非司馬安也是魏天子身邊的宗衛出身,就憑他屢次拒不聽從當時身為主帥的趙弘潤的將令,就足以讓趙弘潤動用戰爭期間身為主帥的特殊權利,革除前者的職位。

    因為是自己人,所以要偏袒。

    眼下的徐殷,就是被趙弘潤這種『給予自己人的偏袒』給感動了。

    而這份感動,也使得徐殷終於能將滿腦子的立功心思暫時拋卻,冷靜下來,分析眼前的這場戰事。

    終歸是坐鎮汾陘塞十幾年的大將軍,待等徐殷冷靜下來之後,他當即便察覺了幾處不尋常。

    首先,就是趙弘潤對楚將鬥廉的判斷。

    這一點徐殷亦十分認可,因為在仔細思忖之後,徐殷亦不相信一個會預留伏兵的楚將,會是那種仿佛狂妄到要憑五千多名楚軍擊潰他們五萬余魏國的莽夫。

    而其次,就是眼下呈現在他徐殷眼前的這場孟山之戰。

    楚將鬥廉很高明——暫時還不知設這個局的是否是鬥廉,姑且就認為是他——他故意給予了汾陘軍希望,將尺度把握地相當好,這就讓汾陘軍的將士們產生了一個錯覺:只要他們再加把勁,就能攻克眼前這座孟山楚營,為他們魏軍攻打相城掃除一個障礙。

    可事實上呢?

    汾陘軍出動了蔡擒虎的『西衛營』與鄧澎的『東衛營』,這整整兩個營總計一萬名將士,猛攻了大半個時辰,卻使得戰況仍然保持在『只要魏軍再加把勁就能攻克孟山楚營』的程度。

    這就不對了!

    因為在約一個時辰之前,當那楚將鬥廉在他們魏軍面前搦戰的那會,這支楚國的正軍,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雖然不能說很差勁,但明顯不如汾陘軍。

    這就是這樣一支比汾陘軍“差勁”的楚軍,換了一個交戰的場所,立馬就變了一副模樣,與汾陘軍打得平分秋色。

    是,汾陘軍的確是側重於防守的軍隊,進攻性不強,遠不如碭山軍,但此刻的徐殷,明顯還是能感覺到,在那約一個時辰前的試探交鋒,這支楚軍多半是故意示弱了。

    為何示弱?

    很簡單,因為要將魏軍勾引到孟山,讓魏國將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這座『很有可能當日攻下』的孟山楚營,而放棄原來穩步的戰略——在原來的位置紮營。

    明明有機會奪下敵軍的軍營,為何還要多費力氣自己建座軍營?

    相信天下將領在遇到這種情況時,多半都會產生這樣的念頭。

    而如今看來,楚將鬥廉就是通過這種辦法,讓魏軍無心自己建造軍營,而來搶奪這座孟山楚營。

    可最根本的問題就在於,楚將鬥廉既然想出這招,那麼顯然就有把握讓魏軍無法真的攻克孟山楚營,而這樣一來,五萬五千魏軍就會陷入一個更加尷尬的處境:他們苦戰了一個白晝,到最後卻白費力氣。一旦夜幕降臨,當楚軍舒舒服服地在孟山楚營裡歇息、吃飯的時候,魏軍,就只能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在四周幾乎沒有任何防禦設置保護的環境下,心情緊張地度過戰爭爆發後的第一個晚上。

    兩軍交戰期間,軍營究竟起到什麼作用?

    那是一種防禦,更是一顆能夠讓軍中士卒心安的保障,讓後者不至於在安歇前攥著武器緊張地擔心,會不會在睡夢中被突然殺過來的敵軍砍掉首級。

    毫不誇張地說,倘若魏軍將士果真是在這種焦慮的心情下度過了第一個晚上,那麼明日,魏軍的戰鬥力與士氣勢必會大打折扣,這等同於吃了一場敗仗。

    首戰失利,還要再建造軍營,不出意外的話,魏軍至少要頹靡十日,一直到等到他們的魏營建造完畢,才能挽回士氣。

    可問題就在於,搶到了先機的楚軍,會如此輕易地讓魏軍建起營寨麼?

    由此可見,徐殷與其麾下大將蔡擒虎此番孤軍深入,這個判斷上的失誤其實是非常致命的。

    若是要穩重些,徐殷這個時候就該撤兵,回到商水軍所在的位置,與後者一同建造軍營,重整士氣。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趙弘潤將兩萬鄢陵軍派到他身邊,無異於是給了他一個訊息:孟山交給你,你負責將它攻克,其餘的,本王自會解決。

    而這些,就是徐殷之所以感慨那位肅王是一位難得的帥才的原因:有謀略、有遠見,又懂得袒護部下。

    這樣一位優秀的主帥,豈會得不到部下的擁護?

    要不是徐殷是魏天子的宗衛,是早已旗幟鮮明的『皇權黨』,不可能再偏向諸皇子勢力,否則,恐怕他也會忍不住投入『肅王黨』,成為其中的一員。

    『真不可思議……八殿下的韜晦與權謀,仿佛已經要超越當年的陛下了……真乃國家之福!不過,如此優秀的肅王,為何卻無心皇位呢?』

    徐殷心中不覺有些可惜。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心中稍稍一轉,便瞬息消逝,畢竟以他的立場,可不合適涉及這種敏感的話題。

    『還是先想想如何攻克這座孟山楚營吧……』

    徐殷定下神來,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遠方的孟山。

    當他將心思投注到這件事時,他的嘴角便忍不住露出幾許莫名的笑意。

    因為他能肯定,眼下孟山山頂上,那位叫做鬥廉的楚將肯定是心情萬分焦慮。

    為何?

    因為這位楚將的妙計,並沒有成功勾引到這一帶所有的魏軍,仍有兩萬商水軍停留在東北二十裡外。

    而從方才他徐殷撤下蔡擒虎的西衛營,可楚國依舊沒能奪回楚營營門這一點來看,那楚將鬥廉顯然是決定『按兵不動』,沒想將殺招早早地亮出來。

    而這,就給了徐殷戲耍孟山楚軍的機會。

    不,不能說是戲耍,確切地說,是反過來利用楚將鬥廉那『在沒有引誘到所有魏軍前仍不想暴露』的心理,先緩緩對孟山的攻勢,讓鏖戰至今的汾陘軍喘口氣,旋即,以雷霆之勢強攻孟山,攻克這座軍營。

    “傳我令,叫鄧澎的東衛營撤下。……請屈塍將軍的鄢陵軍接替進攻事宜。”

    “是!”

    片刻工夫後,汾陘軍的將領鄧澎率領麾下軍卒退了下來,而由鄢陵軍的公冶勝、左丘穆兩位將領接替了對孟山的進攻。

    如此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後,公冶勝、左丘穆二人率領麾下軍隊撤下,再由左洵溪、華崳率領麾下軍隊接替。

    憑藉著這種車輪戰的戰術,孟山這邊的魏軍,在徐殷的合理調配下,皆保留著足夠的體力,並且,也經歷過了一場充其量只能算是熱身的戰事,可以說是『手感正熱、士氣正足』,正處於一個最能發揮應有水準實力的狀態。

    而反觀孟山半山腰的楚軍,卻因為楚將斗篷不想過於暴露底牌,並沒有採用似徐殷那般車輪戰的輪換戰術,以至於那邊的楚軍,體力早已跌到了一個很糟糕的地步。

    而事實上,楚將鬥廉也看出了這一點,但他沒有辦法。

    雖說他為了保證孟山楚營這個誘餌不會被魏軍攻克,而在孟山藏了更多的兵卒,可他卻不敢輪換,畢竟一旦暴露了『孟山駐紮有重兵』的真相,那麼針對魏軍的誘敵戰術鐵定就要泡湯了。

    倘若因此使得山腳下的魏將徐殷看出了破綻,當機立斷地撤軍,那麼,他們此前投入的心力、那些為此犧牲的士卒全部就沒有了意義。

    “拖!”

    打斷了中年副將提議他輪轉作戰士卒的建議,楚將鬥廉抬頭望了一眼已在西邊天空的太陽,咬了咬牙說道:“無論如何,不惜代價拖到夜暮……”

    “藏兵洞裡的……”

    “一兵一卒都不許輕動!……大局為重!”楚將鬥廉面沉似水地說道。

    他恐怕是沒有想到,他楚軍的戰術,早已被趙弘潤所看穿,並且,山腳下的魏將徐殷,亦在得到趙弘潤提醒之後,反過來利用他鬥廉的心理,徐徐蠶食著半山腰楚軍的士氣、體力,以及那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而一旦時機成熟,待等徐殷下令總共的時候,恐怕這場孟山之戰的勝負,已非是鬥廉事先藏起來的那些楚軍可以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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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將計就計(二)

   仿佛咣地一聲在鬥廉腦海中炸響,他頓時就明白了:那魏將徐殷,早已看破了此事!

    也就是說,在他鬥廉仍考慮著要將魏軍吸引在此地,因此做出了種種限制己方軍隊戰鬥力的舉動時,那魏將徐殷,正一邊暗自偷笑,一邊叫麾下魏軍收割著他楚軍的性命。

    可笑他鬥廉此前還擔心若是他孟山軍營暴露出遠超於表面的戰鬥力,會不會驚退山腳下的魏軍,沒想到那魏將徐殷居然利用他這個考慮,不聲不響地就讓他損失了五千多名士卒。

    更要命的是,因為魏軍使用了輪換戰術的關係,那五千多名楚兵的犧牲全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並沒有如一般情況那樣消耗掉魏軍士卒大部分的體力與精力。

    而這,總結下來就是三個字:虧大了!

    不可否認,楚國的軍隊向來不關注己方軍卒的陣亡人數,但這僅限於臨時招募的農民兵,而似楚國正軍這種正規軍,一仗損失五千多士卒,且沒有得到應得的收穫,那也是要被治罪的。

    嘖!徐殷老狗……不愧是坐鎮汾陘塞十幾年的魏國老將,居然如此奸詐……不過,他真的看穿了我軍的戰術麼?

    獨自一人呆在中軍帳內的鬥廉,他有些坐不住了,邁步來到帳內的桌旁,目視著擺在桌上的那一份地圖。

    只見那份地圖上,清楚標記著孟山、相城、檀山、龍脊山等地理位置,除此以外,地圖上還擺放著三顆小石子。

    這三顆小石子,其中兩顆被擺在孟山、相城、檀山這三地中央的平原地帶,所指代的無疑就是此刻正在攻打孟山的汾陘軍與鄢陵軍這兩支魏軍。

    而還有一顆小石子,則孤零零地留在地圖上一掌距離外的遠處,多半就是指代著參與齊魯魏三國聯軍的第三支魏軍,商水軍。

    “……”鬥廉望了一眼地圖上龍脊山的位置,隨即又望了一眼代表著商水軍的那一顆小石子,眼皮微微發跳。

    半響後,他忍不住嘀咕道:“怎麼就不進來呢?……這第三支魏軍。”

    他口中所說的進來,其實指的就是地圖上的一個袋口環境——孟山、相城、檀山,恰恰好形成一個袋口。

    他鬥廉故意將孟山軍營的出入口設在孟山的東面,無非就是為了吸引魏軍從東邊攻打孟山。

    這件事很順利,畢竟眼下,山腳下的魏軍確實已遭到了孟山與相城的兩面夾擊,只不過魏軍的實力非常強悍,即便被兩面夾擊,仍沒有絲毫潰敗之勢。

    兩面夾擊無法制勝,但若是三面夾擊呢?甚至是四面夾擊呢?

    按照鬥廉原本的計畫,他將魏軍引到孟山、相城、檀山三者間的平原地形,到時候,龍脊山的友軍再派一支軍隊迂回繞到魏軍身後,徹底封死袋口,想來魏軍就算有五萬之眾,也不過是甕中的魚鱉。

    不錯,這場圍殲楚軍的關鍵點,就在於龍脊山的楚軍。

    雖然以往幾場事關符離塞的戰事中,龍脊山的楚軍一直以來都是符離塞的側應,但這並不意味著龍脊山的楚軍就不能出兵幫助相城這邊。

    倘若魏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那麼,鬥廉自認為此戰能全殲魏軍的可能性非常大。

    要知道,這支魏軍乃是齊魯魏三國聯軍的西路軍,倘若這支偏師全軍覆沒的話,鬥廉相信可以沉重地打擊齊魯聯軍的士氣。

    可眼下的問題是,汾陘軍與鄢陵軍這兩支魏軍,的確已經步入了鬥廉對他們設計的陷阱,可第三支魏軍商水軍,卻死活賴在袋口,怎麼也沒有進來的意思。

    這……怎麼辦?

    這個問題,困擾了鬥廉整個下午,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派人向龍脊山傳遞消息。

    既然沒有向龍脊山傳遞消息,那就意味著原定計劃不會被取消。

    不出意外的話,龍脊山的守將在發現商水軍尚未踏足他們楚軍的陷阱後,勢必會改變戰術,採取偷襲的方式,殲滅這第三支魏軍,隨後按照原定計劃,四面夾擊此刻已處在陷阱內的汾陘軍與鄢陵軍。

    可不知怎麼,鬥廉眼瞅著那顆代表著商水軍的小石子,略微有些心慌,仿佛他此刻正做出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商水軍會不會有所防範?

    鬥廉沉吟了片刻,但忍不住還是往好的方面想:商水軍只不過兩萬人,並且還沒有完善的軍營保護,龍脊山的楚軍夜襲商水軍,並不是沒有擊潰對方的可能。

    鬥廉毫不懷疑龍脊山的友軍在夜襲商水軍時會取得勝利,畢竟龍脊山那片連綿的丘陵群,駐紮著數萬楚軍,是這一帶除符離塞外駐兵最多的地方。

    商水軍有兩萬,那我出動五萬總可以了吧?

    就算不能全殲商水軍,至少也能將對方驅逐,然後,就按照原定計劃,先吃袋口內的汾陘軍與鄢陵軍。

    這也是一場足以振奮人心的大捷!

    “呼……”鬥廉長長吐了口氣,平息著有些不安的內心。

    而與此同時,正如鬥廉所計畫的那樣,龍脊山那邊,早已有一支軍隊趁黑出動,悄無聲息在山林中穿行。

    龍脊山,距離相城以及符離塞皆只有二十裡,而距離商水軍所在位置,亦相差不多,大概也就是二十幾地的距離。

    而在歷代的站場,二十幾裡並不算是一個很遠的距離,最多兩個時辰。

    當然了,似龍脊山的楚軍這般小心翼翼地穿過山林,或許需要的時間要更多些。

    只可惜,這支龍脊山的楚軍即便已經很小心,但他們還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附近的林木上方,在樹幹的陰影處,有若干身影目光平淡地注視著他們。

    商水青鴉!

    果然被殿下料中……

    青鴉眾的頭目段沛躲藏在樹幹的陰影處,面無表情地看著腳底下陸續經過的楚兵,暗中冷笑連連。

    足足一炷香工夫,這支數量及其龐大的楚軍,這才從青鴉眾們的眼皮下穿過山林。

    而此時,在附近監視這些楚軍的青鴉眾們迅速聚集到了一起,聽候段沛的任務安排。

    “阿七、阿九、十五,你們三人帶隊去聯絡項離、張鳴、冉滕三人,協助他們。——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段沛壓低聲音說道。

    段七、段九、段十五,這三人曾經都是段樓的好手,是段沛非常信任的兄弟。

    三人點點頭,隨即各自帶著人退散了。

    而與此同時,龍脊山的楚軍,仍小心翼翼地潛向商水軍所在的位置。

    不得不說,龍脊山守將之一的南門陽,對於這場夜襲非常重視,因此在悄然潛向商水軍那座簡陋軍營的途中,亦是極其的警惕,生怕撞見魏軍的巡邏衛士。

    可奇怪的是,一直到他們來到商水軍所在的簡陋軍營附近,他居然沒有看到任何一支魏軍的巡邏衛哨。

    這讓南門陽心中暗暗打鼓: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不過當他想到他此番帶來的軍隊數量,他心中的不安當即被壓了下去。

    十隊兵陸續而至,每隊五千人,共計五萬兵!

    在對方沒有完善的軍營保護的情況下,以五萬兵襲擊僅僅只有兩萬士卒的商水軍,綽綽有餘。

    想到這裡,南門陽再沒有顧忌,于魏營外驟然發動襲擊,帶著軍隊率先殺入了魏軍。

    “殺——!”

    數以萬計的龍脊山楚兵咆哮著,爭先恐後地沖入魏營。

    然而,整座魏營空蕩蕩的,營柵、兵帳倒是齊全,但不可思議的是,軍營居然沒有一名魏兵。

    “沒有。”

    一名楚兵用武器挑起一個兵帳的帳幕,在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後,倍感失望地叫道。

    而隨機,類似的聲音此起彼伏。

    “沒有!”

    “沒有!”

    “這裡也沒有!”

    “沒有發現任何敵軍。”

    “人呢?”楚將南門陽迷茫地打量著四周,已微微有些涼意的秋風,吹得他隱隱有些發毛。

    兩萬商水軍……憑空就沒了?不會是……不會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作祟吧?

    作為一名被神鬼傳說影響的典型的楚人,南門陽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不過這並不奇怪,畢竟巴楚兩地最是多神鬼妖怪的傳說,甚至於,據說楚王熊胥在出兵之前,都要請巫婆請神作法,“請”神鬼庇佑出征的楚軍。

    這已經是一種文化。

    而就在南門陽隱隱有些覺得這地方“不乾淨”時,他身邊的親衛好似看到了什麼,驚駭地指著一個方向喊道:“將軍,龍脊山……”

    龍脊山?

    南門陽轉頭望向龍脊山的方向,隨即,在略微一愣之後,他亦不由地一臉駭然地張大了嘴。

    因為不知為何,此刻龍脊山燒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沖天。

    而與此同時,齊國邳要塞的城樓上,齊王呂僖亦在得到將領的報訊後,連忙登上城樓,目視著龍脊山方向的莫名大火。

    “姬潤那個小傢伙,怎麼繞到龍脊山那邊去了?”齊王呂僖驚訝地嘀咕道。

    也難怪他如此驚訝,畢竟龍脊山是這一帶除符離塞外,楚軍駐紮兵力最多的地方,在他看來,魏軍應該沒有什麼機會在龍脊山放火才對。

    而此時,在齊王呂僖的身旁,站著齊國的左相,即趙弘潤的六王兄姬昭,只見他沉思了一番後,低聲說道:“想必是龍脊山的楚軍欲聯合相城,襲擊弘潤,不想被弘潤看穿,將計就計,趁機放火燒了龍脊山……”

    “真是個可怕的小鬼啊。”齊王呂僖哈哈大笑道。

    而此時,姬昭轉頭望了一眼一旁的旗幟,提醒道:“大王,今夜是西風。”

    “嘿!”

    齊王呂僖顯然是聽懂了姬昭的暗示,咧嘴笑道:“來啊,即刻出塞攻打符離塞!……縱使不能得勝,給楚軍施施壓,也是好的!”

    “是!”

    眾齊國將領抱拳應命,下城樓而去。

    而與此同時,在楚國的符離塞,守塞將領項末亦聞訊而來,面沉似水地注視著龍脊山方向的大火。

    “真蠢材!……南門陽與子車繼那兩個傢伙究竟在做什麼?”

    這時,他身旁的副將開口問道:“將軍,要派人支援龍脊山麼?”

    項末聞言冷冷說道:“光龍脊山有近十萬軍隊,魏軍不敢過分輕舉妄動的,相比之下……眼下龍脊山暫時無力側應我符離塞,想來對面的那位齊王,多半又有別樣心思了。”

    說罷,他揮手下令道:“敲警鐘,全軍戒備,準備迎擊齊魯聯軍的夜攻!”

    “夜攻?呃……是!”

    今夜,怕是有幾十萬人難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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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7 02:01:34
第636章:夜攻

    龍脊山的火勢,在這個漆黑的夜晚裡尤其惹眼,哪怕隔著幾十裡地,孟山楚營上的楚將鬥廉亦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以為是烈山的火勢。

    因為烈山起初叫做『裂山』,整座山丘從中裂開,山體中大量的天然氣與石油從地底冒出來,流入了附近的湖泊『南湖』。

    更神奇的是,據說曾經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天氣裡,天空中的閃電點燃了裂山裂縫中滲漏出來的天然氣,致使整個山丘被火海所覆蓋,因而當地人改稱其為烈山。

    也正是這個原因,使得楚將鬥廉一開始還以為是烈山的火勢,沒想到仔細辨認了一番後,他這才發現,失火的居然是龍脊山。

    『難道是齊魯聯軍夜襲龍脊山?』

    鬥廉下意識地想道。

    也難怪他有這樣的猜測,畢竟從這一帶的地理位置可以看出,龍脊山並不在魏軍的進兵路線上,它屬於是符離塞的中路戰場,而非是相城這邊的西路戰場。

    正因為如此,鬥廉才會想到請求龍脊山的援助,為了就是殺魏軍一個措不及防。

    而此時,中年副將亦提出了一個可能性:“會不會是那支商水軍?”

    “商水軍?”

    楚將鬥廉表情略微一愣,起初有些不以為然。

    畢竟商水軍只有兩萬人,而龍脊山卻駐紮有近十萬的楚軍,按照常理,這支魏軍不至於有膽子撩重兵把守的龍脊山虎須才對。

    但不知為何,鬥廉越想就越發認為,或許這個猜測最接近事實。

    原因就在於,白晝裡魏將徐殷的反常態度以及商水軍高深莫測地按兵不動的怪異舉動,都讓鬥廉隱隱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力襲上心頭。

    『齊魯魏三國聯軍的西路軍……那些魏軍的主帥,魏國的肅王姬潤……』

    鬥廉在腦海中臆想著那位魏國的年輕肅王的面容。

    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位肅王,也沒有與後者打過交道,只是聽說,這位年輕的魏國肅王,曾經擊敗了他們楚國的公子拓(暘城君熊拓),並且,二人似乎在戰後有些不可告人的私密協議。

    或許是道聽途中,反正鬥廉的確是聽說過,有人在他們楚國的君王熊胥面前,言『公子拓私下勾結魏國的肅王姬潤,圖謀不軌。』

    『莫非此子早已看破了我的意圖?』

    鬥廉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測,旋即曬笑地搖了搖頭。

    他覺得自己過於疑神疑鬼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稚子而已,哪裡會有那樣的洞察?

    而就在他暗自曬笑之際,忽然有一名在中軍帳外值守的親衛邁步走了進來,抱拳稟告道:“將軍,山下的魏軍有所異動!”

    『徐殷?』

    鬥廉聞言二話不說走出了中軍帳,來到了山頂上的瞭望塔,登高眺望山下的魏軍。

    此刻在孟山山下,仍停駐著魏國的汾陘軍與鄢陵軍兩支魏軍。

    由於白晝裡魏軍多番攻打孟山,以至於目前這兩支魏軍都沒有空暇在那片平原地帶建造軍營。

    要不是鬥廉還在等待著偷襲商水軍的大將南宮陽的消息,兼之龍脊山莫名其妙的火勢讓他有些不安,他早就組織人馬襲擊山下的那兩支魏軍去了。

    畢竟後者沒有軍營的庇護,一旦夜襲占到先機,楚軍一方便可斬獲一場大捷:即便不能取勝,鬥廉也可以退入孟山楚營。

    不誇張地說,這簡直就是已立於不敗之地。

    可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是此刻陷入不利局面的魏將徐殷,居然搶在他鬥廉前面展開了行動。

    他徐殷想做什麼?

    站在瞭望塔上,鬥廉眯著眼睛眺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夜幕。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前,在魏軍的中軍帳內,汾陘軍大將軍徐殷將他麾下的將領們、包括鄢陵軍的將領們,皆請到了帳內,商議接下來的戰事。

    不可否認,今日魏軍在白晝裡的收穫並不小,足足殺死了至少五千名孟山楚營的楚兵。

    雖然這五千名楚軍,對於這場動輒幾十萬、上百萬人的戰役,所占的比重並不很多,但要考慮到,此番魏軍可是以及其微小的代價取得了這樣的戰果。

    這不,中軍帳內的眾將們,包括徐殷自身,都是笑容滿面,顯然是對今日白晝裡的戰況十分滿意。

    而在此期間眾將們所交談的對話,若是讓孟山守將鬥廉聽到,恐怕後者會被當場氣死。

    因為幾乎每一名將領都在取笑那鬥廉自以為隱藏地夠深,結果卻被徐殷耍地團團轉,後者不聲不響地就取得了殺敵五千名的出色戰果。

    “好了好了,閒話到此為止。”

    被諸將吹捧了一陣子,尤其是致力於與汾陘軍達成莫逆交情的鄢陵軍將領們,饒是徐殷,亦被吹捧地有些承受不住了。

    因為徐殷很清楚,此番若沒有趙弘潤提醒他,或許他至今還會被那鬥廉的眨眼法所矇騙,茫然不知已將軍隊帶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處境。

    招招手示意帳內眾將安靜下來,徐殷正色說道:“今日白晝裡的戰況,我軍的確是收穫不小,不過,這招恐怕無法再用。……不出差錯的話,那鬥廉此刻想必已經得知,他的意圖,包括他在孟山暗藏許多兵力的內情,早已被我方識破。”

    聽聞此言,帳內諸將忍不住還是嗤嗤笑了出聲。

    這的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表面上只有七八千左右楚軍把守的孟山楚軍,起初在他們魏軍準備紮營的位置丟了大概千餘人,隨後伏擊汾陘軍西衛營的蔡擒虎,又損失了千餘人,而在結束于黃昏的孟山攻防戰中,這支楚軍又損失了足足五千名士卒。可眼下孟山的情況是怎樣?居然還有目測不下於五六千人的楚軍。

    那鬥廉,簡直是丟臉丟到家了。

    事實上諸將很是好奇,此刻那位楚將鬥廉究竟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不過後續徐殷的話,就讓諸將逐漸笑不出來了。

    “……想必諸位也聽說了,或許親眼目的了。就在方才,龍脊山的方向起了大火,如若徐某所料不差的話,這應該就是肅王殿下的手筆……”頓了頓,徐殷環視著帳內諸將,沉聲說道:“據齊國給予的情報,龍脊山駐紮著近十萬的楚軍,由南宮陽與子車繼兩名楚將把守。按理來說,龍脊山並不在我軍『強渡澮河戰略』的進兵路線上,肅王殿下本沒有必要冒險去龍脊山放火。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意味著,龍脊山的楚軍,本欲抄我軍的後路……”鄢陵軍的大將屈塍神色肅穆地回答道。

    徐殷贊許地看了一眼屈塍,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幸虧此番有肅王殿下為我等保駕護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他從其身邊親衛的手中接過一份地圖,走到帳中央的桌子上,將地圖平鋪在桌上,招呼道:“諸位且看地圖。……從地圖上顯示,我汾陘軍與鄢陵軍,此刻就在於孟山、相城、檀山這幾處之間,可以說是三面皆是楚軍,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後路被龍脊山的楚軍截斷……”

    說到這裡,徐殷長長吸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他想要表達的含義,想來帳內諸將都聽得明白。

    諸將的面色都很凝重,畢竟他們也認為,此番真是險之又險,倘若真被那楚將鬥廉得逞,五萬五千魏軍,說不定真要葬身在這裡。

    “居然是妄想一口氣吞掉我五萬五千大軍,那鬥廉的心,可真不小啊……這混帳東西哪冒出來的?”鄢陵軍將領華崳冷聲著說道。

    不得不說,『華』在楚國亦是有頭有臉的貴族大姓,華崳雖說是出身分族,但好歹也算得上是貴族,以往在楚國時,也曾聽說過許許多多將領。

    但是這個鬥廉,他還真沒聽說過。

    而與他的表情相似,似屈塍、晏墨、左洵溪、公冶勝、左丘穆等鄢陵軍的將領們,亦皺著眉頭苦苦思忖著。

    而對此,徐殷的看法倒是與趙弘潤頗為相似:就允許魏國這邊的人才層出不窮地出現,就不許別的國家的人才冒頭?

    想到這裡,徐殷揮了揮手說道:“好了,鬥廉此人底細如何,咱們就不必再過多追究了,咱們只要知道,此人不好對付即可。”

    聽聞此言,諸將點了點頭。

    見此,徐殷又說道:“再來說目前的戰況。……今日白晝裡雖然是我軍佔據優勢,但是我軍眼下所處的處境著實尷尬。進,短時間內無法攻克孟山;退,相信孟山的鬥廉以及我軍南面那兩支從相城方向前來援助的楚軍,顯然也不會坐視我軍抽身撤離。因此徐某以為,與其等楚軍對我軍發難,還不如主動出擊!”

    “夜戰?”屈塍聞言雙眉一挑,很迅速地把握到了徐殷的意圖。

    “唔!”徐殷點了點頭。

    見徐殷果真點頭,帳內諸將面面相覷,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畢竟自古以來,無論敵我雙方都會避免夜戰,因為夜戰無法發揮有士卒們應有的實力,使得戰事淪落為單純消耗彼此士卒人數的消耗戰,說實話沒什麼意義。

    可能是猜到了諸將的困惑,徐殷正色說道:“徐某明白諸位的顧慮,但眼下局勢緊迫,我軍唯有死咬著楚軍,主動出擊,才有機會扭轉不利的局面,否則,沒有營寨庇護、且又無法撤離的我軍,遲早會被楚軍拖死。”

    聽聞此言,諸將仔細想了想,這才陸續點頭附和。

    而見此,晏墨忍不住問道:“不過徐大將軍,夜裡攻打孟山,恐怕更加不易啊。”

    然而,徐殷卻露出了幾許笑意。

    “那就攻打南面的楚軍,反正他們與我軍一樣,彼此皆沒有防禦設施的掩護……”

    “誒?”

    帳內諸將聞言著實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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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夜戰(二)

    眼下,正值八月初,月色並不明朗,一輪散發著朦朧月色的新月照拂著這片大地,使得這片夜幕下的大地仿佛罩上了一層迷霧,以至於看得更不真切。

    忽然,鬥廉面色微微一動,因為他隱隱好似聽到了什麼動靜。

    那仿佛是廝殺的聲音,各種嘈雜的人聲,以及兵器觸及的金戈之響,似乎是發生在下風地帶。

    『那個方向……』

    鬥廉狐疑地轉頭望向南方,在眼珠微微轉動了一陣子後,終於能夠肯定他所聽到的事實。

    魏將徐殷,正在襲擊南側的南門覺、南門懷那對族兄弟所率領的相城楚軍!

    這裡所說的南門覺與南門懷兩兄弟,便是白晝裡前後從相城出兵,率軍支援鬥廉的孟山楚營的兩位楚將。

    這兩兄弟各自率領著兩萬楚國正軍,在白晝裡兩面夾擊汾陘軍的中衛營,曾一度讓徐殷感到進退兩難。

    直到屈塍率領鄢陵軍抵達,其副將晏墨率領一個營的兵力分擔了中衛營的壓力,汾陘軍中衛營的大將鄧澎才稍微是松了口氣。

    『徐殷……為何襲擊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他不應該是率先攻打我孟山麼?』

    鬥廉面露狐疑之色。

    不過仔細想想,斗篷倒也覺得徐殷的判斷並沒有什麼失誤:他鬥廉所把守的孟山有堅固的孟山楚營作為防禦掩護,想要攻克,固然是難度不小;而南門覺、南門懷那兩支相城楚軍,與魏國的汾陘軍、鄢陵軍們一樣,都沒有有效的防禦設施。

    既然如此,自然挑軟柿子捏咯。

    可問題是,他鬥廉又該做出怎樣的態度呢?

    不聞不問、袖手旁觀?還是出兵支援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

    按照常理,既然魏將徐殷襲擊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那麼鬥廉這邊,自然要出兵側應,給這邊的魏軍施加壓力,兵法中所謂的掎角之勢,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麼。

    但在心底,鬥廉始終感覺徐殷攻打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實際上就是為了誘使他率領軍隊下山。

    此刻的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鬥廉不敢保證那漆黑的夜幕下,是否有一支魏軍正悄悄潛伏著,正準備伏擊他,或者順勢攻打孟山。

    可若是袖手旁觀,待日後再次見到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豈不是不好解釋?

    想了想,鬥廉抬手一指山下那片漆黑的平原之地,沉聲說道:“張繼,你率三千人,襲擊那個方向。”

    張繼,即是鬥廉身邊那名中年副將的姓名。

    只見張繼聞言後立馬抱拳領命,隨即沒過多久便率領一支楚軍離開了孟山楚營,朝著鬥廉所指的方向殺了過去。

    而鬥廉自己,則依舊站在那瞭望塔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遠方的漆黑夜幕。

    儘管遠方一片漆黑,但不可否認有些時候,並不需要用眼睛來瞭解戰況,憑藉聲音同樣可以。

    只不過今晚吹的是西風,孟山地處於整個戰場的上風頭,因此鬥廉需要全神貫注,才能聽到一些下風處的動靜。

    果不其然,副將張繼率軍前往的方向,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廝殺聲。

    這讓鬥廉的心情一下子提了起來。

    『是兩軍遭遇?還是被伏擊?』

    鬥廉表情嚴肅地猜測著。

    雖然他很肯定,在眼下這種情況,副將張繼會十分小心謹慎,但這並不意味著後者就不會被魏軍伏擊。

    直到鬥廉仔細傾聽了一陣,感覺副將張繼所在的位置傳來的聲音,那是正常的兩軍遭遇時的廝殺聲後,他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因為只要不是被魏軍伏擊偷襲得手,鬥廉自認為張繼所率領的那三千人,至少可以與楚國對抗一陣子。

    但是出乎鬥廉意料的是,僅僅一刻辰之後,他的副將張繼便派人送來了求援的訊息。

    而更讓鬥廉感到意外的是,期間他也同時接到了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的援助請求:希望鬥廉能出兵協助他們攻擊魏軍。

    不得不說,在接到這三則訊息後,鬥廉大感吃驚,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漆黑的遠方。

    他原以為徐殷攻打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是因為了引誘他鬥廉率軍下山,卻沒想到,徐殷進攻前者的勢頭非常兇猛,仿佛要在這一夜裡將南門覺、南門懷麾下的軍隊覆滅。

    『喂喂,徐殷老狗,你也太小瞧鬥某了吧?』

    鬥廉不由得有些氣憤。

    倘若真讓魏將徐殷在他眼皮子底下擊潰了南門覺、南門懷那兩兄弟的軍隊,那他鬥廉的臉往哪擺?

    想到這裡,鬥廉立馬點了七千兵力,吩咐其餘的士卒守好營寨,便率領著軍隊殺下山來。

    他已不想再去分析徐殷的真正意圖,反正在他看來,只要他與南門覺、南門懷三面夾擊徐殷,憑他們五萬軍隊,難道果真無法壓制汾陘軍與鄢陵軍那區區三萬五兵力?

    『哼!真當我大楚的正軍,是你等以往所遇到過的平民兵?』

    鬥廉暗自冷笑道。

    不得不說,當鬥廉率領著七千士卒與其副將張繼合併一處,的確是給魏軍造成了相當程度上的壓力。

    畢竟魏軍是兩線作戰,西北方向要對付鬥廉與其副將張繼的進攻,而南邊,又要進攻南門覺與南門懷的兩股相城楚軍。

    若在白晝,相信徐殷並不會如此擔心,畢竟他麾下汾陘軍的實力他是最清楚的,而友軍鄢陵軍,雖說他不是很瞭解,但也知道鄢陵軍為了追趕商水軍的腳步,每日操練,已訓練了足足一年多,已可以視為是一支戰力不俗的軍隊。

    但很可惜,這場戰事發生在夜裡,發生在本來就不適合開戰廝殺的夜裡。

    好比說,此刻正在交戰的士卒,無論是楚軍還是魏軍,都仿佛是自縛了雙手,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在這種情況下,人數多的一方,自然就佔據了絕對的有利局面。

    但是即便如此,徐殷的心依舊很平靜。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趙弘潤派兵前往龍脊山,成功地點燃了那片丘陵,這就意味著,這位肅王殿下非但看穿了『龍脊山楚軍欲出兵截斷他們魏軍後路』的意圖,並且給予了龍脊山報復。

    既然如此,那位肅王殿下與他麾下的商水軍,又豈會傻傻地在原地等待著龍脊山楚軍的到來?

    肯定是提早一步撤離了,讓楚軍撲了空。

    那麼,那位肅王殿下究竟帶著商水軍去了哪裡呢?

    『或許此刻,肅王殿下與商水軍,早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孟山這邊……』

    瞥了一眼看似平和的孟山,徐殷捋了捋鬍鬚。

    還別說,徐殷看人還真的挺准,早已看穿趙弘潤並非是一個安分的人。

    這裡所說的『安分』,指的是趙弘潤在帶兵打仗時,並不會死板地硬套兵書所記載的戰術,而會選擇用一些適合當前局勢的計策,甚至於有些似乎,會讓人瞠目結舌的戰術。

    比如說,龍脊山的大火,就是趙弘潤派商水軍中最為驍勇的三支千人隊,即項離、張鳴、冉滕三名千人將所率領的千人隊前往龍脊山放的。

    而這對西路戰場戰場有什麼意義麼?

    要知道,龍脊山本來就不在魏軍的進兵路線上,並非是魏軍必須攻克拔除的楚軍據點,龍脊山楚軍的最大任務,是為了側應符離塞,是為了專門針對齊王呂僖麾下的齊魯聯軍,而非是針對魏軍。

    眼下龍脊山火勢大作,在夜裡西風的吹拂下越燒越旺,這固然可以讓龍脊上除南宮陽以外的另外一位守將子車繼忙於滅亡,忙得焦頭爛額,亦使得齊王呂僖見龍脊山短時間無暇援護符離塞,而趁機派兵攻打符離塞。

    但歸根到底,這對魏軍所在的西路戰場有什麼意義麼?

    說實話,這沒啥意義。

    無非就是趙弘潤不爽龍脊山的南宮陽率軍欲偷襲他所在的商水軍而做出的孩子氣搬的報復舉動——為了避免出現嚴重損失,趙弘潤並不想讓商水軍與南宮陽所率的楚軍在黑夜作戰,只好將那簡陋的營寨拱手讓給後者,但又心情不爽,於是趁機派出三支千人隊,讓他們潛到龍脊山一帶放火,幻想著燒死一批龍脊山上的楚軍。

    他並不是很心疼將剛剛圍了一圈營柵的簡陋營地拱手讓給南宮陽,也不心疼營地裡那些兵帳,只要他此番有機會攻克孟山,區區一座簡陋的魏營算什麼?

    不錯,正如徐殷所猜測的,趙弘潤率領著商水軍來了個金蟬脫殼,在南宮陽率領數萬楚軍襲到魏營的同時,早已悄然來到了孟山的北面,與商水軍藏身在距離孟山大概七八裡左右的林中。

    孟山楚營,趙弘潤在抵達這一帶的時候曾帶著眾將看過一次,那堅固地仿佛要塞般的孟山楚營,早已牢牢拓印在他的腦海中。

    說實話,孟山楚營的防禦設施的確完善,堪稱是一座無法在短時間內被攻克的軍營,只要營寨內尚且有著足夠的楚軍把守,那麼這座營寨,就很難在短短幾日內被魏軍所攻克。

    『既然如此,那就略過孟山,直接圖謀相城!』

    趙弘潤暗自想道。

    他,迫切需要一個良機。

    不知過了多久,有幾名青鴉眾迅速來到了他面前,急聲稟報道:“殿下,徐殷大將軍正與孟山以及南面的楚軍夜戰。”

    “夜戰?”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

    『好個徐殷!』

    他在心中連聲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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