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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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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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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2 11:1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成婚

  若不是為了臉面,當初對韓氏也就不會這樣,曼娘心裡了然,這才又道:「媳婦瞧著四叔的神情,對四嬸子更多的只怕是……」說著曼娘頓一頓,陳大太太已經道:「我的兒子我怎不明白,只怕他覺得,四奶奶該明白他,也不知道他們這個悶葫蘆,什麼時候打破,不然的話,我就算閉了眼,也對他們不放心。」

  說著陳大太太就用手揉一下頭,曼娘又笑道:「婆婆是個好婆婆,說起來,當日韓親家那邊,也有些太過嬌慣了。」這是曼娘頭一次說到韓家的不是,陳大太太點頭,這是症結所在,只是離了娘家那麼多年,韓家現在也離開京城了,不曉得韓氏心中會怎樣想?過了會兒陳大太太才道:「由他去吧,小舅爺成親,來賀的人定非常多,你好好瞧瞧,不光是你那兩個侄兒,連慎兒,也該尋媳婦了。」

  曼娘不由微微一愣才道:「婆婆這話說的,媳婦總覺得,他們還是孩子呢。」陳大太太笑了:「十幾年的時光,也不過就是轉眼就過。」說著陳大太太搖頭,這十幾年的時光轉眼就過,等老了就明白,有些事,沒必要那樣計較。

  陳四爺腳步有些遲疑地回到房裡,回京城這些日子,陳四爺的鋪蓋雖和韓氏的在一起,但兩人真是同床異夢,每日不到深夜,陳四爺絕不會回到房裡,進到房裡也只草草梳洗到頭就睡。

  韓氏正在做針線,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丈夫,眼頓時瞪大,竟忘了招呼丈夫。丫鬟見狀忙道:「爺回來了,奶奶,奴先去給爺倒茶。」說著丫鬟悄悄地推了韓氏一把,這丫鬟是韓氏在揚州時候用的,並不知道韓氏和陳四爺當年的事,只以為自己主母是因年老色衰才不得寵愛,常時也勸韓氏,對陳四爺笑著些。

  韓氏每聽了丫鬟這樣的話,都不過笑笑,得不得到丈夫的寵愛,又有什麼意思?身為正妻,本就無需爭這些長短。丫鬟出去了韓氏才起身道:「爺回來了,先……」不等韓氏說完,陳四爺已經坐下,並且指指椅子讓韓氏也坐下。

  韓氏躊躇一會兒這才坐下,陳四爺看著妻子,十多年的夫妻,倒有差不多一半時候是無言相對,不知該怪誰?陳四爺想到曼娘說的話,可不知該怎麼開口相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諶兒他們也不小了,該尋親事了。你平日無事,也多和三嫂商量下這件事,三嫂在京城日子久,認得的人多。」

  韓氏嗯了一聲,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陳四爺想開口說又不知該怎麼說,丫鬟已經端了茶進來,陳四爺接過熱茶,聞一聞就道:「這是龍井?」韓氏反有些驚訝,這些些年,陳四爺也喝過不少茶了,怎麼會不曉得這是龍井,還是照了他最愛的法子。韓氏心中不由想到當年新婚情形,聲音有些低:「這茶要取新打的井水,要在火上燒滾,然後把壺取來,先用滾水燙一下壺,等壺微涼,這時滾水也放的稍微涼了些,再放茶葉沖水進去。這是當日你教我的。」

  是,陳四爺抬頭看妻子:「一轉眼就十六年了,你我之間,怎會走到這步?」丫鬟在旁屏息聽著,聽到這句忙退出去,韓氏並沒注意丫鬟退出去,不由苦澀一笑:「四爺,您還在怪我。」陳四爺看向妻子,想說不是,可又覺得不對,這麼多年的堅冰,不是那麼輕易就可融化的。

  韓氏覺得眼裡有酸意,自從決定去揚州,就再沒對丈夫有過指望,那時只想著兒子們,至於丈夫,高門大戶裡面,形同陌路的夫妻又不是沒有。可此時韓氏才知道,自己對丈夫還是有些指望的。韓氏眼裡的淚緩緩滑落,陳四爺看著妻子,不知該怎麼安慰,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

  風吹的屋簷下的丫鬟忍不住抱一下肩,見屋子裡面依舊沒有動靜,眉不禁皺起,這四爺和四奶奶究竟怎麼回事,說開了沒有,其實夫妻哪有什麼說不開的?

  陳四爺院裡發生的事,很快就傳到陳大太太耳裡,陳大太太在剝瓜子的手不由停下,眉皺起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來說這話的是劉媽媽,她跟陳四爺去了那麼些年,勞苦功高,得了陳大太太的贊,此時聽到陳大太太問這話就笑著道:「照我瞧來,這是好事,太太您想,雖說這高門大戶裡頭,多有夫妻成陌路的,可外人瞧著怎麼都不像,甚至有那人家,聽說公婆不和睦,不願把女兒嫁去,怕女兒受池魚之殃的。現在四爺和四奶奶真能夫妻和順,兩位少爺尋親事都好尋些。」

  陳大太太抓了把瓜子在手裡慢慢摩挲著:「你去了那幾年,也長了不少見識,這話說的對,我做長輩的別的不盼著,就盼著這下麵的兒孫個個都和睦。」劉媽媽急忙跟上:「像太太您這樣的婆婆,可真是難尋。我家裡媳婦還說呢,見了太太待兒媳,還有幾位奶奶待太太,才曉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上面人都是這樣,底下人也要有樣學樣,絕不惹是生非。」

  陳大太太不由笑起來,笑的太猛嗆咳了幾聲:「你這張嘴,怎麼越來越伶俐起來?這下人們不在外惹是生非,也是好事一件。」可不是嗎?劉媽媽坐到陳大太太身邊給她捶了幾下就笑著說:「三奶奶的法度嚴,我們這些做下人也明白道理了,這要主人家枝繁葉茂,我們才能多得些庇護。」

  「在說我什麼呢?」曼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接著走進來,笑吟吟地給陳大太太行禮問安,這才看向劉媽媽:「可是在背後說我法度嚴,你們一個個都沒了面子?」曼娘一進來,劉媽媽就急忙起身,聽到曼娘這話忙道:「奶奶這話說的,叫我不好接,不過是在這和太太說閒話,說奶奶您掌家這些年,我們家越發興旺了,這家裡興旺,對我們這些底下人也是好事。」

  曼娘笑著瞧劉媽媽一眼:「媽媽您去外這麼幾年,越發謹慎了,我不過是怕婆婆她老人家吃完晚飯就這麼歪著,到時積了食不好,特地說幾句笑話哄婆婆開心呢,結果沒想到嚇到媽媽,倒是我的不是。」說著曼娘就起身作勢行禮,劉媽媽忙倒不敢,曼娘這才重又坐下,說再過幾日就是徐明楠的喜期,已經備了禮,特地把禮單送來給陳大太太過目。

  陳大太太接過看了看就道:「你這人就是太謹慎了,先不說徐陳兩家的交情和別人家不一樣,就算看在郡主份上,這禮也不能和別人家一樣。」說著陳大太太就喚丫鬟:「去,把我那柄雄精如意和蜜蠟佛手拿來給小舅爺添上。」曼娘忙起身謝了才道:「就曉得婆婆您會往上面添,我啊,才故意這樣的。」

  陳大太太啐她一口:「現在比原來好了,原先初嫁過來時候,還害羞不說話,現在可不會這樣了。」說著話,丫鬟已經把如意和佛手拿來,曼娘接了交給自己的丫鬟,到時添在禮單上就是。說完徐明楠的婚事,又說起初小姐的婚事來,她已定親,吉日在明年三月,曼娘的意思,陳二奶奶素來待陳大太太恭敬,雖說初娘子和她不同母,也是娘家親戚,想請示陳大太太,撥五百兩銀子交給陳二奶奶,她願意給初小姐添妝也好,交給初大少爺備辦喜事也罷,全由得她。

  陳大太太自然贊好,贊完好卻不由皺了下眉:「只是不曉得姨奶奶,曉不曉得這邊的情?」曼娘笑了:「那邊姨奶奶也就由她去,媳婦平日瞧著,那邊表少爺和表少奶奶,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旁的不說,那邊表少爺就一直壓著姨奶奶讓她別刻薄媳婦。這樣的人,已是難得的。」

  陳大太太點頭:「當日我記得那位初太太,最是通情達理的,表少爺既是她教出來的,教的不錯也平常。只是可惜這麼個好人,怎麼就有個那樣不疼侄兒的兒子?」這件事曼娘聽陳二奶奶提起過,忙道:「那位初三爺卻不是初太太教導的,當日初家在京城為官,沒有迎老太太進京,就把初三爺留在家中,想來這久離父母膝下,難免有些怨氣。」

  「這話不對,既是代爹娘盡孝,那就是十分榮耀,哪能有怨氣?看來這娶媳婦一定要娶好。」陳大太太這話題轉的也十分快,曼娘淡淡一笑又說些別的話。等這些長篇大論的家常話說完,夜色已深,曼娘也就回去歇息,除了徐明楠的婚事,還要預備過年的事情,真是一年到頭不得空閒。

  轉眼就是徐明楠的喜日子,頭四五日曼娘就住回徐家幫忙料理,等到大喜那日,陳家更是全家出動賀喜。徐啟了了一樁心事,在那迎接客人也笑的合不攏嘴。徐明楠更不用提,早早就起來梳洗,穿好衣衫就在那走來走去:「吉時怎麼還沒到?」

  這話惹的丫鬟婆子們笑個不停,曼娘笑著推他出去:「你好生幫爹爹在外迎客吧,這新娘,飛不了。」怎麼不急?徐明楠用手摸摸頭上插的金花,從今兒起,自己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想到這徐明楠的唇角就往上揚,十二萬分喜歡。

  眾人見他如此,笑的越發開懷,新安郡主搖頭道:「初見他的時候,還是個沒有三尺高的幼兒,現在竟要娶媳婦,等媳婦娶回來要給我生孫兒,真是過的快。」曼娘笑著道:「母親您這是又盼孫子又嫌自己老了。」新安郡主細一想也笑了。

  徐明楠站在門口迎接客人,卻在想著花轎什麼時候到,猛地面前多了一個人,徐明楠抬頭一看不由笑了:「馮兄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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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自從劉吟梅和徐明楠定了親,馮毅就跟丟了魂似的,特別想找徐明楠問個究竟,可就是碰不到。今日馮家本不是馮毅上門賀喜,可馮毅搶先來了,此時瞧見徐明楠滿面笑容,馮毅越發覺得刺目,本來這該是他的妻子。

  可是現在,身著大紅喜服娶她的,不是自己。馮毅覺得心口有些絞疼,腳步有些凝滯,旁邊那些來賀喜的人瞧見馮毅這表情不由齊齊往徐明楠臉上瞧去,馮毅曾是今日新娘的未婚夫,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馮毅臉上神情自然也落在徐明楠眼裡,他的眉不由挑起,面上笑容更加歡快,見馮毅腳步凝滯就走前一步去拉馮毅:「馮兄,今日人客來的多,招待不周還望海涵,快些往裡面請、往裡面請。」大門口人聲鼎沸,馮毅卻覺自己在那空曠荒野之中,溫暖陽光卻如寒風一樣刺骨。徐明楠的手拉住馮毅胳膊時,馮毅才低頭去看,等到徐明楠的話一字字傳到自己耳裡。馮毅越發覺得口中發苦眼裡發紅,自己不該來的,可若不來,這心又怎能放得下?

  對著只把自己當做普通上門相賀的徐明楠,馮毅覺得舌頭發僵,但還是說出了話:「恭喜了,祝你們白頭偕老,夫妻恩愛。」

  「一定一定。」徐明楠笑的越發開懷,馮毅卻覺得苦澀直往心底裡鑽,鑽的人想大哭一場,但腳步壓根就不聽自己使喚,幾乎是踉蹌著進了徐府大門。

  看見馮毅進去,徐明楠這才長出一口氣,總算把他平安弄進去了。遠處傳來爆竹聲,有孩童蹦蹦跳跳地往這邊跑:「新娘子來了,花轎到了。」到了,終於到了,徐明楠展眉一笑,喜娘已經急急走上前推著他:「還愣著做什麼,快些去迎新娘子。」

  花轎到門,新娘下轎,到廳上拜了數拜,也就禮成送入洞房帶著媽咪闖豪門。洞房裡毫無例外地有一群人跟著進去,在那笑著讓徐明楠快些去揭蓋頭。徐明楠自從花轎進門,那臉上的笑就沒斷過,此時也是如此,被人簇擁著上前揭開蓋頭。

  劉吟梅這些年的裝扮都以素雅為主,今日是新婚,穿了一身紅色喜服不說,面上也是點了濃妝。這樣一裝扮,比起平日少了幾分素雅,多了些豔麗。徐明楠揭起蓋頭時,劉吟梅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竟似有無盡的話在這眼中。

  洞房裡圍著的人自然有那起哄笑鬧的,馮毅站在洞房的一個角落裡,看著徐明楠夫妻相對時的眼神,心裡越發苦澀起來,可是不能說不能動。喜娘等這些人起哄笑鬧後,才把他們都趕出去席上喝酒,又讓徐明楠出去陪客。

  馮毅走的最晚,走出房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見劉吟梅坐在那裡,笑吟吟地和徐明楠說話,別說看自己一眼,連眼梢都沒往自己這邊稍一眼,從此她就是徐門劉氏,別人的妻子,有再多的指望也只能存在心底,不能對人言說。馮毅收回眼,跟了人群往外走去,卻沒坐席,悄悄地走了。

  徐明楠聽到下人來報,馮毅已經走了時候,心裡長舒一口氣。自己的妻子,從此後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妻子,真是想想就覺得歡喜無比。

  曼娘在洞房裡陪劉吟梅說話,見劉吟梅和平日一樣,不由笑道:「這樣才好,若是因你嫁過來就和我扭扭捏捏的,那才不像呢。」劉吟梅已取掉冠子,寬掉外袍,聽曼娘這樣說就笑著道:「這也是姐姐疼我,若是那規矩重的人,只怕還要說我沒規矩呢。」曼娘拍劉吟梅手一下:「這會兒是正正經經自家人了,還和我說這話,豈不該打。」

  說完兩人都笑了,劉吟梅的丫鬟也笑著道:「姑奶奶真是出了名兒的寬厚,我們姑娘剛定親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樣人家,不曉得規矩要怎麼嚴呢,到時我陪了嫁過來,會不會動輒得咎,丟我們姑娘的臉?」

  曼娘忍不住對劉吟梅笑了:「你這丫鬟和你恰不是一個脾氣,你安靜些,她活潑些,倒也恰好。」劉吟梅嗯了一聲:「這樣才好,免得都安靜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一日連句話都說不出。」

  門簾那響了下,曼娘往那邊瞧去,見睞姐兒姐倆站在門口,兩人都在笑,卻偏不進來。曼娘招手道:「過來見過你們小舅母,在那裝什麼從不說話的閨秀?」睞姐兒牽著緋姐兒走進來,規規矩矩地給劉吟梅行禮,緋姐兒站起身就偎依到曼娘懷裡去:「娘,小舅母今日好漂亮。」

  曼娘不由噗嗤笑出聲:「少在這裝,難道我不曉得你要什麼?你和你小舅母,也不是頭一次見了。」緋姐兒聽了就面上一紅,故意用手遮了半邊臉:「小舅母,我娘說的都不是真的。」劉吟梅把緋姐兒拉過來:「緋姐兒這張嘴,真是比你姐姐還巧些。」睞姐兒聽了就去搖劉吟梅的胳膊:「小舅母不疼我了嗎?」

  劉吟梅一邊一個把她們倆摟在懷裡:「疼,兩個都疼,有這麼一對掌上明珠,誰不羨慕你娘。」緋姐兒皺下鼻子:「小舅母您說錯了,我娘說了,我們兩個淘氣,她每日頭疼的不行。」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喜娘也在旁邊湊趣說幾句好話。

  屋內喜氣洋洋,外面席上也是熱鬧非凡,馮毅的先行告退並沒影響眾人心情,畢竟這沒成婚前,退婚再嫁也是常事,就沒見一個被退婚的女兒再沒出嫁的。

  徐明楠正在被人灌酒,旁邊就伸過一個酒杯來:「二十一叔,您今兒大喜,來,侄兒敬您一杯。」徐明楠抬頭一瞧不由奇道:「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在山東嗎?」來敬酒的是徐五少爺,他聽了這話既嘻嘻一笑:「我這緊趕慢趕,就想趕上叔叔您的大喜日子,怎麼還被你問?」

  說著又把酒杯遞過,那杯酒在半途就被人截下來,徐五少爺一看截酒的人就伸出指頭點著:「謹表弟,我曉得你護著二十一叔,可我……」陳謹已經把那酒杯放下,瞧著自己表兄就道:「我有話問你呢,你可不許灌小舅舅的酒依然女生呀呀嘿。」

  徐五少爺當然曉得陳謹問的是什麼,面上笑容沒變:「表弟,我曉得你不滿什麼,可是這種事情,你也曉得,並不是我故意的。」說完徐五少爺搖下頭:「哎呀你不知道,這一路上可好玩了。」還好玩,陳謹的牙都齜起來,陳慎也在一邊幫著哥哥:「五表哥,你可別氣我哥,不如這樣吧,明年我們一起去山東,或者,乾脆明年我們一起回老家,除了那年從福建回來,我還沒回過老家呢。」

  這幾個小孩子,徐明楠雖被灌了幾杯酒,可還是聽出來這幾個孩子在鬧什麼,各自拍他們一下就道:「你們正年輕,以後有的是去處,鬧什麼呢?還有,這是酒宴,謹兒罷了,慎兒你怎麼跑出來了?」陳慎聽了這話就脖子一縮,接著滿面不高興地道:「誰高興和裡面那些小孩子坐在一起,有幾個還只會哭。」

  五少爺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不也是孩子?你們弟兄兩個,就別在這酒宴上攙和,等明兒我去你們家,再好好地說說。」見這弟兄倆還不走,五少爺故意壓低嗓子:「你們就不怕十三姑母知道了?」這個,本來就是偷偷跑出來的兩兄弟對看一眼,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往裡面去。

  不過陳慎還是沒忘記:「五表哥,你一定要去我們家,告訴我們都有什麼。」五少爺點頭,一定一定。

  這邊陳家兩弟兄走了,那邊又來了熊大少爺,端著酒杯給徐明楠敬酒,熊大少爺尚公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徐明楠自不會推辭,也就飲下了酒。看著這席上的人個個都喜悅滿面,熊大少爺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異日自己娶公主,場面是會更盛大,可是想來不會有這麼熱鬧,娶個公主,果然是既榮耀又頭疼的一件事。想到聽說的那些傳言,熊大少爺不由微一歎氣,接著也就含笑飲下了酒。

  應酬已罷,徐明楠也就重新進了洞房,洞房花燭,另有一番風味,由徐明楠去領略。

  徐明楠婚禮已畢,曼娘也就忙著料理過年的事,今年陳四爺一家回來,陳大太太吩咐要辦的熱鬧一些,所採買的東西也是往年的一兩倍,給下人們的賞銀也比往年多,來往下人們雖然比往年忙碌,可也歡喜。

  陳二奶奶幫著曼娘料理,兩人在一起料理事情時候,也說些閒話,而說的最多的就是兒女婚事,畢竟各自年紀都到了。陳二奶奶這日道:「明年齊親家那邊就任滿了,我聽齊親家的意思,只怕不願再謀一任,想攜全家回鄉,我就琢磨著,索性把他們的婚事給辦了。畢竟振兒明年也十六,那邊十五,也不算小。」

  齊長史做了十年的齊王府長史,和齊王之間也很相得,曼娘原本以為齊長史會繼續做下去,沒想到竟要舉家回鄉。細琢磨了一下就道:「算起來,總要到明年六月,這婚事要辦難免有些倉促,我怕委屈了振侄兒。」陳二奶奶淡淡一笑:「半年時間,也不算倉促了,振兒雖說是我的長子,二爺終究是個庶出,他的婚事,只要辦的過眼就成。」

  曼娘不由放下手裡剝著的桂圓拍一下陳二奶奶的手:「二嫂,那些都已過去,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陳二奶奶抬頭看曼娘:「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有些事我從來都心裡有數。再說振兒的婚事辦的太盛大了,到時諶侄兒娶親,再到謹侄兒娶親,那要怎樣去辦?」陳諶算是這一支裡的嫡出長孫,而陳謹是陳銘遠的長子,這兩人的婚事要辦,在世俗人眼裡,自然要比陳振的更盛大才成,不然總會有人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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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2 11:1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口舌

  可這京城辦婚事,也有一定之規,不能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曼娘看著陳二奶奶,久久沒有說話。陳二奶奶笑了:「別總覺得我委屈,三嬸子,我掏心窩子說一句,我在陳家這些年的日子,是過的越來越好的,我又何必為了爭一時之長短,鬧的大家都不歡喜?」曼娘點一下頭就道:「那等過完年,就讓人去算日子,齊家六月任滿,這婚事總不能晚了七月。」

  任滿後在京城短暫滯留一段時間辦女兒婚事,這也是常見的,可這滯留的時間不能太長,畢竟王官比不得地方官,全靠了俸祿過日子,而京城什麼東西都貴,總不能叫齊家在京城停的日子長把老底全給花光。那還怎麼回家鄉過日子?

  陳二奶奶也點頭,妯娌倆商量定了,也就去回陳大太太。

  陳大太太對振哥兒的關切程度是遠遠趕不上那幾個別的孫兒,不過偶爾遇到事了提一句罷了,此時聽的婚事要提前,不過說了句,太年輕了些也就丟開,吩咐曼娘先支一萬銀子辦喜事,不夠的話,再添補一些就是。

  曼娘應是,趙氏正好也過來尋陳大太太,聽了這話先恭喜了陳二奶奶就對陳大太太笑著道:「這一眨眼振侄兒就要娶親了,我這也有樁喜事想請婆婆幫襯幫襯。」陳大太太哦了一聲:「你那邊的幾個孫兒年紀都小,哪有什麼喜事,你別唬我。」

  趙氏抿唇一笑:「是我娘家侄兒,今年十四了,算著年紀,和大姐姐那邊的外甥女差不多,我嫂子也瞧過外甥女,贊不絕口的,我就想求婆婆幫襯幫襯,把這婚事給定了。」說的是雅言,陳大太太不由盤算起來,曼娘微微詫異,但見趙氏笑容滿面也不好說,只是輕聲道:「這門親,總要先問問大姐姐的意思。」

  陳大太太嗯了聲就道:「說的是,你們這就把你們大姐姐請回來,我問問她的意思。說起來,四奶奶的侄兒我也見過,很清俊的一個孩子。」趙氏又加上一句:「也不是我王婆賣瓜,我那侄兒,雖比不上徐小舅爺那般英俊非凡,相貌也算出眾,人品也不差,不然我怎好意思和婆婆開口。」

  話都到這份上,曼娘也就讓人去請陳銘眉,自己和陳二奶奶繼續去忙家務。等出了門陳二奶奶才道:「說起來,只怕是弦歌外甥女當日出閣時候大姐姐露了些家財,才被四嬸子瞧上的吧?」趙氏喜斂財,不過因前面有韓氏這個例子在那,於是趙氏也只能多說些好話,斂些小財罷了。

  曼娘不由淡淡一笑:「這也平常,世間人挑媳婦挑女婿,哪個不是望著嫁妝多些、家資豐厚些?不然我也不會在這頭疼你侄兒的婚事。」向睞姐兒求親的人家不少,可曼娘總要細細衡量,再加上有新安郡主在旁,多是被婉言回絕了。

  那些被回絕的人家裡面,也有因不滿而有流言傳出的,不外就是陳家這麼挑剔,到頭來只怕尋個癩頭女婿。這些話曼娘偶有耳聞,都叮囑眾人把這些話壓下,但以女兒的聰明,誰知道她聽到多少?

  陳二奶奶已經笑道:「為女兒尋門中意的親事倒也常見,你何必在這煩惱這個?再說了,那些得不到就在外面怒而說些別話的人,侄女沒嫁過去,那是侄女的福氣。」曼娘笑著應是,睞姐兒已經從外面走進來:「娘,方才戚府送來年禮,女兒收了,又備了回禮,還請娘過目。」

  曼娘接過禮單細瞧,陳二奶奶也湊過來瞧,瞧完就笑著說:「侄女真是百伶百俐,這份回禮,回的真是半分錯都沒。」曼娘也含笑應是,睞姐兒被贊的已經習慣,接過禮單也就出去讓人準備。

  陳二奶奶笑著道:「侄女這麼聰明伶俐,三嬸子有什麼好操心的?」這話只讓曼娘淡淡一笑,沒有再說別的什麼。

  除夕之夜,一家子聚在一起,自是熱鬧非凡。等過了子時散過紅包也就各自去歇息。

  曼娘只覺剛合上眼皮就被冬雪焦急的聲音吵醒:「奶奶,快些起來,宮中方才傳詔天下,冊立太子妃。奶奶您也要趕緊準備入宮賀喜。」元旦之日,按例命婦們本就該入宮朝賀。曼娘急忙掀起簾子,陳銘遠動了一下,嘟囔著道:「陛下是想雙喜臨門,可我只想睡覺。」

  過年誰不忙?曼娘就著燈見丈夫眼圈裡全是紅絲,心疼地摸下他的臉:「等進宮朝賀過了,那幾家的酒,也就不去,你好好在家歇著吧。」陳銘遠用手狠狠地往臉上搓了搓,覺得精神好些,點頭披衣下床。

  兩人的衣服是早就準備好的,梳洗完後各自換上衣服,曼娘才算抽空問道:「冊的是誰家千金?」不等冬雪回答,陳銘遠已經把衣服拿過來穿上:「定是戚家的那位小姐,這些日子,我都聽說了。」冊立太子妃,之前沒點風聲是不可能,曼娘也只想明確一下,冬雪已經道:「的確是戚家千金,算起來,還是二姑奶奶那邊的表少爺定的那位的姑姑。」

  陳銘遠的手頓了頓,心裡盤算一下才道:「還有這麼一層關係我倒忘了,你讓人送賀禮的時候再加三成。」曼娘應是,讓人去預備賀禮,自己和丈夫收拾停當來到廳上。

  陳家有資格入宮朝賀的人不少,到廳上時韓氏已在那等候,陳四爺是五品外官,無需進宮朝賀,但韓氏是五品命婦,恰恰能進宮朝賀。曼娘還未及和韓氏打招呼,已有個小丫鬟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手爐:「四奶奶,四爺說,天比往常冷,讓奶奶別忘了帶手爐。」

  當了兄嫂的面,韓氏的臉不由紅了下,不等曼娘問,陳大太太已經走進來,想來這送手爐的事她已聽見,並沒說話只是拍拍韓氏的手,就帶著眾人出門上轎往宮裡行去。

  這讓曼娘心裡更加稀奇,難道說韓氏和陳四爺之間,現在已經比原先和緩多了,如果這樣的話,難怪陳大太太會十分歡喜。

  入宮時候天還黑著,等見到皇后,太陽早已升的老高,眾命婦們依次對皇后行禮恭賀,今日皇后座旁,多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雖然是侍立之姿,可是有見過的自然明白,她就是那位新冊的太子妃戚氏。

  皇后雖沒讓眾命婦給戚氏行禮,但這個姿態已經擺的十足,眾命婦自然對這位未來太子妃十分恭敬。

  眾命婦行禮畢,也就如往常一樣,退入側殿歇息。曼娘問過陳大太太,曉得她還好,也就在旁坐著。陳大太太和幾個熟人應酬一番,曼娘也和人笑著說幾句,就見一個宮女走進來,先給陳大太太行禮才對曼娘道:「三奶奶,齊王世子夫人請您過去呢。」

  宗室進宮,例是可以帶侍女的,曼娘往外一瞧,見秦婉柔的侍女站在門外,對陳大太太說了一聲曼娘也就跟侍女離去,等曼娘走了,才有人對陳大太太道:「府上的三奶奶和齊王府的世子夫人,關繫好的真讓人羨慕,只是這麼好的關係,兩邊都有合適的,怎麼不見齊王府上書再結一門親?」這前面一句還算正常,後面一句就跟飛來似的,陳大太太的眉不由皺緊,不等說話就有人笑道:「皇家擇媳,哪是這麼輕易的,光有美貌可是不成?再說誰不知道陳府上的那位千金,美則美矣,脾性卻有些不好,我總覺著,陳府只怕也是怕這表面光露了,才不敢答應那麼多年輕才俊的求親。」

  說著這人故意遮口一笑:「陳夫人,我這人口快,您別……」話已經被韓氏打斷:「不知貴府是什麼來頭,在這宮裡也亂傳起話來,閨閣女兒的名聲,何等要緊,難道這位夫人不怕我這會兒就去和你求見娘娘,為我侄女討個說法?」韓氏久在外任,這裡面和她熟的人並不多,見韓氏別的不說,直接說自己誣陷,那人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旁人急忙打圓場:「陳四奶奶您不曉得,石夫人素來愛說玩笑話,因她口直心快,在娘娘面前也曾失儀過,這話也不過我們幾個人在這說,您又何必生氣?」玩笑話?韓氏抬眼看著石夫人:「石夫人既然愛說玩笑話,那我也和夫人說幾句玩笑話,就說夫人您教女不嚴,以致令千金……」

  「夠了。」石夫人已經站起身看著韓氏:「你不過一個宜人,有什麼資格教訓我?」韓氏緩緩起身:「品級來說,我確實要讓你,可這人情來說,我說這話卻恰如其分。今兒來的人多,我盡可以找人評評理。」見韓氏分毫不讓,石夫人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側殿之中並不是沒有宮女內侍的,見這邊衝突起來,宮女急忙上前:「各位夫人還請各自坐下,不然,若奴婢回稟了娘娘,到時眾位都沒有了臉。」

  石夫人已被身邊人按下,陳大太太也拉了自己兒媳坐下才對宮女道:「言語差池,有時也難免,姑娘還請行個方便。」見她們各自坐下,宮女這才對陳大太太道:「您放心,孰是孰非我們瞧在眼裡,這宮裡,還沒有誰能隨隨便便說話。」石夫人的面色登時變的煞白,想對宮女說幾句,宮女已經退到門邊重新站好。

  秦婉柔和齊王妃占了一間,比起那屋小人多的地方要寬敞許多。曼娘正在和齊王妃說話,已有侍女進來,在秦婉柔耳邊說了幾句。秦婉柔嗯了一聲就道:「在宮中喧嘩,那位石夫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只是我不曉得什麼時候,你和你那位四嬸子如此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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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是非

  曼娘瞧秦婉柔一眼,淡淡一笑:「人嘛,總是會變的,若經歷了這麼多還毫無改變,那才奇怪。」秦婉柔抿唇一笑,齊王妃已經道:「這話說的是,你初嫁進來的時候和現在也不一樣了。」秦婉柔咦了一聲:「婆婆是嫌棄媳婦比原先沉穩了?」齊王妃笑了,正待再說宮女走進來道:「宴席已經備好,皇后娘娘已準備前去,王妃和世子夫人還請移駕。」

  聽到這話,曼娘忙往眾命婦們歇息的側殿走去,進側殿時眾命婦也各自起身,收拾完備,準備依次出去。曼娘站回到陳大太太身邊,感覺到前面有人轉身看自己,曼娘抬頭望去,見是那位石夫人,面色似乎有些不善。曼娘毫不在意,依舊恭敬等候。

  石夫人總算知道這是在宮中,雖面色不善但沒有說什麼別的,領過宴席,眾人也就各自歸家。

  上了轎曼娘才長舒一口氣,把髮上的冠子取下,這身行頭一年也用不到幾回,可每回都覺得肩膀疼痛。一想到女兒的婚事,曼娘就覺得頭也疼起來,掀起轎簾往外瞧去,撲面吹來的風有些寒,曼娘索性把半張臉露出外面讓風多吹一吹,這姻緣到底落在何處?何處才是女兒的歸宿?

  朝賀當日的這個小插曲,很快就傳的不少人知道,曼娘去赴宴時候,難免會有幾個人問這件事,曼娘輕描淡寫答了,說天下人想什麼,即便陛下都禁止不了,更何況是自己家?清者自清罷了。

  這樣回答恰如其分,卻也惹來有人的話,說曼娘不過是粉飾太平,只怕陳家千金真是脾性不好,才遲遲不肯定親。曼娘到了這個年紀,早不會為這樣的話在意傷心,只讓人不把這話傳到睞姐兒耳裡罷了。

  可是人多口雜,能禁得住家裡人,又怎能禁得住外頭的?這日睞姐兒從鎮國公府回來,面上似乎有些不歡喜,曼娘見女兒這樣就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睞姐兒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道:「沒有誰給我氣受,只是偶然聽到了幾句話。」曼娘哦了一聲看向女兒,睞姐兒眼裡的淚終於下來:「我進去的時候聽到林家的那個表妹在和人說話,說的就是我脾性不好,美則美矣,脾氣暴躁,甚至還給公主氣受,還說誰家娶了我,就是娶了尊惡菩薩進門,還說……」

  說著睞姐兒就把眼裡的淚擦掉一些:「我也知道我不該聽這些,可還是忍不住。娘,我明明就沒有。」曼娘安撫地拍拍女兒的手,輕聲道:「你和你林家表妹關係如何?」睞姐兒有些驚訝但還是道:「不好。」曼娘又問:「那和她說話的人是誰?」

  睞姐兒吸一下鼻子就道:「我聽著,像是石小姐和舅公家的表姐。」曼娘笑著道:「那就對了,這些人平常都和你不對付,自然是一逮到機會就說你的不是。」睞姐兒還是不服氣地道:「可我明明沒有做這些。」曼娘拍拍她的手:「女兒,人在這世上,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也無法討所有人的歡心。」

  這道理睞姐兒明白,可被說的是自己還是不悅:「這說來說去,誰知道會不會成真?」曼娘安撫地握住女兒的手:「那你覺得阿顏阿昭她們會信嗎?」這些人當然不會信,曼娘又笑了:「你要曉得人都是從眾的,所以,我們只要讓人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就會曉得,那些話不對。」

  要找個什麼法子?睞姐兒的眼突然一亮:「娘,還有幾日就是我十五歲的生辰,不如辦幾桌酒席,請人來。」曼娘嗯了一聲看著女兒,睞姐兒已經在那籌劃:「光請素日玩的好的人不成,還要連那幾個愛傳閒話的也要請了,還有,連愛和她們一起玩耍的人都要請來。」

  說著睞姐兒已經撅起嘴:「娘,我曉得了,平日我雖然愛玩,可是只和這邊的表姐妹們一起玩耍,至於其他人,我就很少見了,這樣才給人鑽了空子,說我什麼只和出身高貴的人玩,看不起平常人家的姑娘,驕傲自大什麼的。」曼娘看著女兒緩緩地道:「這些不是你的錯,睞姐兒,人在這世上,和意氣相投的人一起玩是自然的,可等漸漸長大了,就有些要應酬的人了。」

  睞姐兒點頭,但還是忍不住歎氣,曼娘拍拍女兒,讓她自去籌劃這生辰宴的事。

  陳銘遠聽說睞姐兒要辦一個生辰宴,反倒驚訝地問:「她不是歷來不愛這些嗎?怎的今年又要辦了?」曼娘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丈夫,緩緩地把這事說出,落後又道:「朝賀那日的事,本來我是不在意的,誰知這背後傳的流言越發廣了。於是我想著,既然不能清者自清,也就要告訴別人我們是清白的。」

  陳銘遠的眉皺起,念叨了兩句才道:「是我的不是,讓你們受這樣流言攻擊。」曼娘哦了一身看向丈夫,陳銘遠才道:「朝堂之中,總是有些爭執,不過原先都是對我攻擊,我沒有想到,這回他們會說我的女兒。」教出這樣的女兒,陳銘遠難免會得一個教女不嚴的名聲,曼娘了然,這件事還要先安撫住新安郡主,不然以新安郡主的脾氣,知道睞姐兒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只會大怒,甚而找人來呵斥。那時只會讓眾人相信,這些流言都是真的,而睞姐兒的驕縱有一多半都是因新安郡主的寵愛而來。

  和丈夫商量定了,曼娘也就往徐府去。劉吟梅出門迎接,聽到曼娘的來意不由沉吟,接著就搖頭道:「京城中人,哪裡少得了這樣的人,這無事生非的事,實在太多。」曼娘也點頭:「這話說的是,當初這話傳出來我就覺得不對,可也沒有細究,只想著清者自清,誰知現在瞧來,竟有越演越烈之勢。」

  劉吟梅拍拍曼娘的手:「好在睞姐兒是個聰慧靈秀的,這辦宴席的主意很好,不如這樣,我和我嫂子說一聲,讓馮家也去兩個人,還有……」見劉吟梅竭力在想,曼娘不由拍拍她的手:「別想這麼多了,你啊,只要照顧好母親就可以了。」

  「照顧好我什麼?」新安郡主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進來,曼娘和劉吟梅忙起身相迎,兩人都把這話瞞下,只說些旁的。新安郡主年紀漸老之後,對很多事也沒原先那麼在意,當了曼娘的面,也和她們說說笑笑就過了。等曼娘一走,新安郡主就把劉吟梅喚來,問曼娘來此究竟是為什麼?

  劉吟梅情知瞞不住新安郡主,也就斟酌著把關於睞姐兒的話說出,新安郡主聽完後並沒像劉吟梅想像中那樣發怒,而是抿唇細思。劉吟梅正要開口,新安郡主已經道:「你這個姐姐,就是想的太周到了,有時我覺得,想的太周到的人過的不會那樣開心。」劉吟梅哦了一聲才道:「所以婆婆您,也十分疼愛睞姐兒。」

  新安郡主點一點頭:「雖說他們都不是我生的,可這麼多年過來,我也是真的疼愛睞姐兒,這件事,她要瞞我也是為我好,我曉得,等睞姐兒生辰那日,我也去。」劉吟梅見新安郡主這樣說,唇張一張想勸新安郡主,新安郡主的手一擺:「她們不是在外傳什麼睞姐兒十分得寵,才各種嬌縱,那日我就要讓她們瞧瞧,我的孫女,雖則得寵也是從不嬌縱的。」劉吟梅不由一笑沒有說話。

  阿顏阿昭當然也贊同這個主意,原本阿昭是想把自己家園子借出來,畢竟公主府的花匠今年已經催開了幾盆花,那花園比別家的要多些奼紫嫣紅。這個想法被阿顏否定了,說既是表白的宴席,就不該借公主府的勢,想來想去,聽說今年報恩寺的梅花開的好,不如就借報恩寺的梅林一用。

  三人商量定了,也就讓人去報恩寺借梅林,這三家都是報恩寺的大施主,知客僧聽說要借梅林一用,自然連連答應。

  地點定了,帖子寫好,第二日讓人發出去,定在正月十九,借報恩寺梅林,請眾家小姐到報恩寺梅林做盡日之遊,並注明這日也是睞姐兒及笄之日,務必光臨。

  帖子散出去,有八成畫了知字,說一定來。剩下那兩成也有拿不定主意的,說那日再瞧的,還有幾個說那日家中有事來不了,請人送來禮物,賀睞姐兒芳辰。

  睞姐兒瞧去,該請的那幾個人都肯來了,也就讓人備份回禮給那幾位送禮物來的,並請她們改日再來陳家。

  雖然決定的倉促,可陳家人多,萬般事情很快就準備好,正月十九這日,睞姐兒吃過了早飯就帶人前往報恩寺。陳大太太只當睞姐兒是去做平常的遊玩,還叮囑了睞姐兒幾句,等睞姐兒離開韓氏才對曼娘道:「睞侄女是個聰明姑娘,又這樣大氣,真是難得。」曼娘不由瞧韓氏一眼,韓氏看向曼娘:「三嫂,你樣樣都好,只是有時,難免太過給人留臉面了。」

  曼娘垂下眼簾,承認韓氏這話說的對,韓氏很快又道:「三嫂當日待我,我當時雖生氣,可這幾年在揚州也聽說見過的了不少,才曉得,我這氣生的毫無緣由,所以三嫂,你要給人留臉面,那我就做給人不留臉面的那個吧。」曼娘驚訝地抬眼,韓氏已經笑著道:「今日我也要去赴宴呢,宴席上有石夫人。」

  種種跡象表明,在這些流言蜚語裡面,石家脫不了干係,至於他們是嫉恨陳銘遠於是對陳家聲名進行誹謗還是另有目的,曼娘並沒有深究,畢竟不管如何,現在給睞姐兒名聲造成了一定的損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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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2 11:16: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撕破

  曼娘想到陳銘遠的話,忍不住道:「有些事,」韓氏笑了:「三嫂,有些事不是你不說就清者自清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怎麼說我也是陳家的人,陳家人的名聲和我也是息息相關的。」說完韓氏告辭離去。

  曼娘瞧著韓氏的背影,不由輕輕一笑,原來很多事情都已改變了。

  報恩寺的梅花開的正好,雖然沒有下雪,無法體驗雪中紅梅是何等的美,但少女們團團坐在一起,賞花喝茶,聯詩對句,也是笑語歡聲。石小姐和林姑娘還有鎮國公世子的千金也應邀來此,見睞姐兒和人說話時候言語溫柔,石小姐如坐針氈,在那和林姑娘小聲道:「裝,讓她裝。」

  旁邊有個姑娘好奇地問:「姐姐的意思,陳千金都是裝出來的,可我怎麼覺著不是呢?畢竟裝怎樣都有些不耐煩的,可陳千金並沒有不耐煩。」一句話把石小姐給噎住,林姑娘瞧那姑娘一眼才對她道:「原本我也以為她是個和善的,可那日二公主駕臨才曉得她……」

  話沒說完,旁邊一個姑娘不耐煩地道:「二公主嬌縱,這在京城人人知道,若陳小姐真能不畏二公主,那才叫好。」這話把林姑娘也給噎住,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解釋,石小姐近乎嫉恨地看著睞姐兒,美貌、出身高、多才,更難得的是還得到眾人的擁護,這樣的人是石小姐夢想成為而不能成為的。所以當聽到自己的娘狀似無意地提到,傳說這位陳小姐脾氣並不好,在外面都是裝出來的時候,石小姐如獲至寶,把這些話添油加醋地說出去。

  當聽到這些話很快傳開時候,石小姐也十分得意,畢竟這個世上,相信這些的人還是不少,可怎麼也沒料到,睞姐兒不但沒有消沉反而還借生辰之際遍邀眾人,在宴席上的表現無可挑剔,石小姐似乎可以看到,往後參加宴席時,睞姐兒身邊照樣會簇擁很多的人。

  這,怎能允許,石小姐近乎癲狂地想,不由把手中的筷子給折斷。筷子折斷的聲音十分清脆,睞姐兒抬頭看向石小姐這邊,眾人也停止說笑看向她們,想知道睞姐兒怎麼說話。

  睞姐兒已經笑著起身走到石小姐身邊,拉起她的手仔細瞧了瞧才道:「是我的不是,事情匆促就忘了準備碗筷,用的都是寺裡面的,這竹筷也不曉得用了多少年了,竟一折就斷。妹妹沒傷到手吧?」

  睞姐兒笑語溫柔,石小姐卻氣的差點嘔血,把手從睞姐兒手裡抽出道:「不要你來好心。」這有些洩憤地話登時讓席上不少人皺起眉頭,畢竟這裡不少人就是從石小姐嘴裡聽到關於睞姐兒脾性不好的話,而瞧著石小姐今日這表現,難道說她們有宿怨,才讓石小姐想藉此報復?

  睞姐兒笑的越發真摯:「今日我忝為主人,妹妹傷了手就是我這做主人的不是,還是請妹妹給姐姐我瞧瞧。」誰要和你姐姐妹妹的,石小姐伸手就想把睞姐兒的手打掉,可方才已經說了不對的話,此時再說,眾人只會更加相信睞姐兒而不相信自己,於是頭一低,眼中已經有淚:「姐姐忘了上次嗎?你也是這樣笑著,可是就把我丟在別處。」

  石小姐生的單弱些,此時又低頭垂淚,越發顯得可憐,於是眾少女忍不住又開始想,是不是睞姐兒前後不一?睞姐兒沒料到石小姐竟當眾撒謊,阿昭起身就想為睞姐兒說話,被阿顏死死按在座位上。阿昭雖明白阿顏的意思,可還是覺得石小姐這樣的人該揍一頓才是,只是在那裡乾著急。

  席上一時安靜下來,林姑娘也趁機開口:「陳表姐難道忘了,上回二外曾祖父過大壽,你說帶石妹妹去花園,可是半路上就扔了她,去迎接仙遊縣主和她說話,石妹妹初來乍到,險些迷路,若不是遇到我,還不曉得怎麼委屈。」

  真是人證都有了,睞姐兒看向林姑娘,笑容甜美:「記得林表妹家的家教素來好,想來從來不說謊。現在仙遊縣主就在這裡,還請石小姐和林表妹都說說,我是在哪天何時,把石小姐扔在半道上,去迎接仙遊縣主和她說話呢。」

  「八月十八。」林姑娘脫口而出,石小姐也定了定心:「午時剛過,陳姐姐,我不怪你和仙遊縣主好,可你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待我那麼好,可轉眼又不理我。」

  真是嬌弱,睞姐兒心中為石小姐的表現擊一下掌。阿昭已經噗嗤一聲笑出來,搖著阿顏的肩膀問:「八月十八午時剛過,你不是在我家裡嗎?哪裡來的分身去了徐府?」阿顏也笑了:「我哪裡知道,或者又有個別人也叫仙遊縣主。」這話說的眾人都笑了,本朝慣例,封號就沒一樣的,仙遊縣主這個封號,怎麼會又給了別人?

  石小姐的臉頓時變的煞白,林姑娘已經皺眉:「縣主,八月十八您確實到徐府了。」阿顏點頭:「所以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八月十八我確實是到徐府了,可我那日是在長寧公主府吃的午飯,吃完午飯之後又和阿昭等了幾個朋友,這才一起去的徐府,我們到徐府時候,都快晚飯時分了。只和賴姐兒匆匆見了一面。」

  林姑娘只記得那日阿顏到了徐府,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只以常理推測,阿顏該是午飯後立即就到,這才敢說出口。阿昭已經笑著道:「來來,我這裡可還有人證,石小姐,你說謊是為什麼?」

  石小姐一張臉更加雪白,瞧著阿昭吐出幾個字:「我並沒撒謊,可能是記錯日子了。」林姑娘還要說,睞姐兒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別說什麼記錯日子了,阿顏在壽宴時候只去了兩次徐府,一次是八月十八,另一次是八月十九,而八月十九那日,她一早就到,直到入夜才離開,我要到的怎樣晚,才能在午時剛過時候去迎接阿顏?」

  阿昭也笑了:「石小姐千萬別說,你那日到的比阿顏還早,阿顏到的早,是因為徐陳兩家是親戚,她是陳家未過門的媳婦,去的早也是平常事,可您,算來無親無故,只是跟著自己的娘去賀壽的客人,怎麼會比她還到的早?」今日來的,還有不少也去過徐府賀壽,聽了這話就有人道:「說的是,我記得石妹妹比我到的還遲些,我問她,她說的是梳洗裝扮遲了,可沒有說是在路上迷路。」

  「就算在路上迷路,那日徐府那麼多的僕人,只要問一個就能找到我們在哪,何需要煩林姐姐帶路?」有人說出,自然也有人講這話的不合理之處,石小姐徹耳通紅,那淚是真的落下。睞姐兒瞧著她,這才道:「罷了,也許石小姐是真的記錯,我們就讓石小姐好好想想。」

  有人已經不屑地道:「什麼記錯,她擺明瞭就是要誣陷,也不曉得她誣陷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這話一說出來,就跟冷水進了熱油鍋一樣,已經有人皺眉細想,石家和陳家徐家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突然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我曾聽說石家想和屈家結親,誰知屈少爺以石小姐不夠美貌給拒絕了,甚至還有……」那人停下不說,但立即有人想起昔日屈少爺偶然見過睞姐兒一面就遣人去陳家求親被拒的往事來,於是眾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石小姐的眼帶上鄙視。

  石小姐沒料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一雙杏眼已經腫成桃子,淚水不停地往下流:「你們,都欺負我,我沒有,我……」睞姐兒見這也差不多了,這才走上前挽住石小姐:「好了,好了,姐妹們不過說笑而已,來,快些坐下,不然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睞姐兒越笑瞇瞇,石小姐越怒,伸手悄悄地去推一個菜盤,想把這菜盤推到睞姐兒身上,髒汙她的一身新衣衫。

  偏偏這動靜不算小,有人瞧見大驚小怪地嚷出來:「石小姐,難道你想拿這個盤子砸陳小姐嗎?你也太過分了。」這一喊讓石小姐的手一抖,那菜盤落在桌上,裡面的菜都掉出來,濺的石小姐和旁邊的人滿身都是,石小姐不料事情會變成這樣,站在那瞪著眼不曉得怎麼說。接著石小姐看向睞姐兒,眼裡的淚已經流出:「陳姐姐,你怎麼要推我,我沒想砸你。」

  「嘖嘖,石家的家教可真好,闖了禍就往別人身上推,這會兒更是,這菜盤子都推倒了,濺了人一身,還要說我孫女的不是,這種家教,也不曉得怎麼教出來的?」梅樹後面突然傳出新安郡主的聲音,接著一群人從裡面緩步走出來,除了新安郡主,還有幾位夫人。

  睞姐兒瞧見新安郡主,忙上前行禮:「外祖母怎麼來了?」新安郡主笑著道:「我靜極思動,約了幾位夫人來這報恩寺吃齋呢,吃完了聽說你在這裡,又借了梅林設席,我們就說來打擾你,沒想到正好瞧見一場好戲。」新安郡主笑吟吟地說著,眼已經望向石小姐,石小姐身邊的那位少女已經往夫人中的一個走去,不等行禮就拉著她的手撒嬌:「祖母,我過年才做的新裙子,今日就被潑的滿身髒汙。」

  她祖母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等回家了祖母給你塊料子做新的,以後你要曉得,這交朋友要仔細瞧了,那種面上瞧著生的單弱,動不動就流淚,可實際上滿肚子壞心眼,到處說別的姑娘不是的人,可千萬不能和她交往。」少女點頭,石小姐沒料到新安郡主還帶了幾個夫人在梅林裡面,一張臉登時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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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直站在石小姐身邊沒講話的林姑娘的眉早已皺起,在旁邊瞧這些都瞧的十分清楚,原本她是很信石小姐的,可此時忍不住開口道:「石妹妹,那日我在外祖府上見了你,問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那,沒有人領你,你和我說的,就是陳表姐撇下你,還說不忍彰顯陳表姐的不是,只和別人說是打扮遲了才晚到,我信了你是個好人,方才仙遊縣主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只怕她們背後串通好了,故意來拿你的不是,可這會兒瞧來,只怕……」

  林姑娘本來講的極其快,可到了此時也忍不住頓口低聲道:「這會兒瞧來,竟是你在騙我,你說的那些,都是故意說陳表姐的不是。」說著林姑娘越發生氣起來,她自負有識人之明,不畏強權,可這會兒事實明白擺在眼前,自己不過是做了別人的刀而已。說完之後林姑娘有些羞惱,脾氣在那又不好和睞姐兒道歉,況且當了這麼多人的面又覺得著實沒有面子,索性拂袖而去。

  林姑娘一倒戈,石小姐這邊真是再沒人幫忙,原本是好好的,可這三言兩語下來,自己就成為眾之矢的?石小姐眼裡的淚落下,卻不能再分辨什麼。已有人掩口笑道:「我們還是離石姐姐遠些,免得被石姐姐沾上了,又該說我們眾人都欺負她一個。」說話的人平日和石小姐也算交好,石小姐眼裡的淚越發急了,可再無半分分辨。

  新安郡主瞧了個清楚才道:「好了,你們這些年輕孩子先玩著吧,我們這些老人家往那邊去,不是我護著我孫女,今日的事你們個個都有眼見的,我孫女,可從不是那樣只曉得欺負別人,只愛和出身高貴的人玩的。」眾位夫人也都聽過這些流言,此時聽新安郡主這樣說就笑道:「自然如此,誰不知道令千金的家教是連皇后娘娘都贊的,哪裡能教出那樣勢利的人呢?」

  新安郡主這才又往石小姐這邊瞧一眼才拍拍睞姐兒的手:「好了,我們走了,你們繼續玩。」睞姐兒應是,和眾少女送了新安郡主等人離開。

  石小姐依舊站在那裡垂淚,卻沒有一個人理她。睞姐兒心裡快意,喚來丫鬟道:「石妹妹這樣傷心,想來也不願和我們一起玩了。」丫鬟上前扶石小姐出去,石小姐哽咽不已,走了數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笑聲,手攀上旁邊花枝,已折下一根梅枝。

  丫鬟已經道:「石小姐若喜歡梅花,奴婢來摘就是,石小姐休傷了手。」石小姐只覺得連這丫鬟的話都充滿了嘲諷,恨不得回頭把這梅枝扔到睞姐兒臉上,卻不能轉身任由丫鬟陪著往外走,這數月來的精心安排,全都落了空,今日在京城眾位夫人面前出了這樣的醜,連林姑娘都拂袖而去,還不知道回去後自己的娘要怎麼罵自己。石小姐覺得腳下的路都是不平的,只任由丫鬟扶著自己,把自己交到自家丫鬟那邊,懵懵懂懂上車離去。

  石小姐和林姑娘的離去,只讓這酒席越發歡快,直到日頭偏西,眾人這才準備離開報恩寺,剛走出梅林,春雨就匆匆過來:「小姐,石小姐的馬車在回去路上出事了。」

  出事?眾人都很驚訝,畢竟報恩寺在京城裡,離石家也不算遠,不過三刻路程,這樣近的路又有丫鬟僕從跟隨,怎麼會出事?春雨的眉皺的很緊:「石小姐的馬車出寺不久,就撞上了一個人,那人滿口汙言穢語,說了幾句竟要擄走石小姐,虧的有人聽見呼喊過來幫忙,石小姐這才沒被擄走。奶奶這會兒知道出了這麼件事,特地叮囑我們再多加人手,送各位千金回去。」

  春雨的話猶未了,眾小姐頓時驚慌起來,閨閣千金在街上差點被擄走,雖被人救下,可是對名聲總是有礙,只怕以後石小姐的婚事越發不好對了。

  阿顏急忙道:「姐妹們還先別驚慌,既然加派了人手,我們就三個一群、五個一車先擠著回去,要那實在怕的,就和我一起走。」阿顏是縣主,縣主儀仗,例有侍衛跟隨,既出了石小姐的事,只怕齊王府那邊會把縣主儀仗派來接阿顏。

  睞姐兒也和阿昭急忙安慰,阿昭還道,再不成,就讓人去公主府借長寧公主的儀仗來把大家送回去。眾人聽了這話,略心安了些,先進禪房歇息一會兒。過了一會兒,除了陳家加派的人手,齊王府也已把縣主儀仗派來,長寧公主索性親自來接阿昭,新安郡主知道了消息,也中斷遊玩,和眾位夫人一起,把這些小姐們三五成群各自分開,已保證安全。

  公主、郡主、縣主們的儀仗在報恩寺面前排開,再加上各府加派的人手,浩浩蕩蕩,把一條街都塞滿。這樣陣仗,總算讓各位小姐們都安心,畢竟這樣的陣仗還有人敢來擄人的話,那真是吃了胸心豹子膽了。

  這一路浩浩蕩蕩,侍衛們把兩邊人群都驅趕開,睞姐兒坐在新安郡主身邊,雖然簾子放的很嚴,睞姐兒還是悄悄地掀起簾子往外瞧,見路過一處地方,似乎有順天府的人在那,不由小聲問道:「外祖母,那是不是就是石小姐出事的地方?」新安郡主把簾子從外孫女手裡拉過來,歎一口氣不說話。

  睞姐兒偎依到新安郡主懷裡,心裡的疑惑還是很深,這是天子腳下,怎麼會有這樣大膽的狂徒,而且石家的馬車一看就很豪華,除非是王孫貴族,不然沒人敢這樣做。新安郡主把外孫女摟緊一些,怎麼會有這樣的無妄之災?

  新安郡主把睞姐兒送到陳府,曼娘已經等在門口,見睞姐兒安然無恙地下來,曼娘還沒說話,跟在曼娘身後的秋霜眼裡的淚已經落下:「小姐,你不曉得,我們現在都沒敢把這事告訴太太,生怕太太著急。」睞姐兒對秋霜笑一笑,示意自己沒事,曼娘請新安郡主進府坐坐,新安郡主搖頭:「我不進去了,你先進去壓壓驚吧,我瞧有幾個姑娘,已經嚇的臉都白了。」

  睞姐兒送走新安郡主馬車,這才被人簇擁著往裡走,曼娘把手伸過來握住女兒的手,睞姐兒這才發現自己娘的手是冰冷的,想來娘也是很擔心自己。睞姐兒不由往曼娘懷裡偎依一下,曼娘摸摸女兒的臉沒有說話。

  曼娘母女進了屋,韓氏已經在那陪著陳大太太,她和曼娘對看一眼,彼此心照,也沒說什麼石小姐路上遇到危險的話,只是說笑幾句,曼娘也就帶睞姐兒回屋,剛走出院子,冬雪已經走過來:「奶奶,往石家那邊去的人已經回來了。」曼娘嗯了一聲,示意女兒先回屋,睞姐兒撒嬌地抓住自己娘的的手,曼娘不由搖頭一笑,和女兒一起到議事廳那邊去。

  遣去石家的是劉媽媽,見曼娘進來忙道:「並沒見到石小姐,連石夫人都沒見到,只是聽到裡面有哭聲,小的把奶奶吩咐送去的藥材等物放在管家那裡。石府管家也就讓小的先回來了。」

  說著劉媽媽微微頓一下才輕聲又道:「小的走的時候,順天府的人也去了。」京城繁華地帶,竟出了這樣的事,這件事總是會上達天聽的,曼娘嗯了一聲拍拍睞姐兒的臉:「這兩日可不許再淘氣了,出門的話,跟隨的人要多而又多。」

  睞姐兒正專心致志聽著,聽到這話就吐一下舌,沒有說話。劉媽媽已經道:「說起來,今日石府的馬車也是不少人跟著,小的聽人議論,說那個要來擄人的,只怕是寧王妃的那位侄子。」

  寧王妃的侄兒?曼娘的眉皺起,去年那事之後,寧王妃被皇后下令帶著她侄兒去城外別莊,已有很長時間沒出現在眾人面前,怎會這會兒又是她侄兒闖的禍?曼娘還在思索,就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陳銘遠走進來,見睞姐兒安安穩穩坐在曼娘身邊才長出一口氣:「這會兒外面滿城風雨,說什麼的都有,還有說石小姐被擄走,現在家裡那個不過是個丫鬟。我特地回來叮囑睞兒一聲,這些日子就別跑出去了。」

  睞姐兒點頭,曼娘的眉皺緊:「怎麼會有石小姐被擄走的謠言?」陳銘遠見女兒好好的,這才坐下來,正端著茶要喝,聽妻子這樣問就道:「我也奇怪呢,那是大街上,那人雖帶了人從,可見人圍攏過來就嚇的連忙跑了,別說石小姐,連她的丫鬟都好好的。石大人這會兒氣的七竅生煙,已經往家趕了。」

  女兒被編造這樣的謠言,石大人會生氣是在所難免的,曼娘不由微微搖頭,陳銘遠連喝兩碗茶才覺得舒服不少,已經在問曼娘:「石府那邊,總是我們家邀請出去玩才出的事,你也要讓人去瞧瞧。」睞姐兒已經插話:「爹爹,這何曉您囑咐過,娘已經遣人去了,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什麼人敢在這京城大街上試圖擄走大家閨秀?」

  陳銘遠摸下下巴:「我等會兒還要進宮去,這事,脫不了就是宗室裡幾個愛搗蛋的。陛下已經命順天府和大理寺,不管是誰犯的事,都不能留情面。」說著陳銘遠搖頭,又喝了一碗茶也就匆匆走了。

  京城裡的宗室子弟雖然不多,可也有幾個調皮搗蛋的,若真要有人喝了酒,言語不和就試圖擄走人,也不是不可能,曼娘的眉皺的更緊,看來最近這段時間,京城女子出門都會特別小心。

  事情很快就有了著落,做下這事的不是別人,就是寧王妃那位侄兒,寧王妃在次日就登了石府的門,想為侄兒求娶石小姐為妻,好把這事遮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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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牡丹

  柳大少爺的德性人人知道,石夫人並沒答應寧王妃的求親,不僅拒了還把寧王妃給攆出大門。寧王妃受了這樣的侮辱大怒,想去尋皇后求情,但這一回皇后並沒召見寧王妃,只下了一道懿旨,寧王薨逝已有十年,讓寧王妃前去守墓並為寧王祈福。這一道形同放逐的懿旨轟的寧王妃差點忘記自己姓什麼,試圖不接旨,但內侍宮女哪肯讓她入宮?

  懿旨到達寧王府的當日,順天府也把柳大少爺抓進了監牢,罪名是現成的。借這個機會有人跑到順天府喊冤,說自己女兒本是寧王府內的侍女,誰知被柳大少爺酒後強奸了女兒,女兒受汙後寧王妃反說是侍女勾引柳大少爺,竟打了侍女二十大板扔出王府,扔下二十兩銀子當做養傷。

  那時這家人就想告,但王府勢大只得忍氣吞聲,此時見柳大少爺落難,才敢往順天府喊冤。這個舊案立即得到順天府尹的重視,細細查訪後發現林大少爺做的類似的事還有好幾樁,寫了摺子送到御前,皇帝見了這摺子就大怒,親筆判下一個斬字。既是御筆,也不等什麼秋後,接到御筆數日之後,柳大少爺就被從牢裡拉出來,砍了腦袋。

  天子御批,這件事了結的很快,當陽春三月花開滿園時候,柳大少爺被砍了腦殘,因為這件事而不敢出門的京城名門閨秀們也敢走出家門,去別家賞花飲酒打秋千。石家回絕寧王妃求親之時,所謂石小姐被擄走的流言也就消失。

  與之消失的,還有睞姐兒脾性不好的流言,畢竟眾人都有眼見,睞姐兒不僅生的美麗,待人也是十分大方的。林姑娘那日從梅林歸去之後,也被林老爺教訓一番,說閨閣女兒家,哪能聽信別人的話,到處亂傳?讓她好好在家,不許出外一步。

  眾人都明白睞姐兒是什麼樣的人,於是她接到的帖子越發多了,原本睞姐兒對有些帖子都不去的,此時聽了曼娘的話,也去了幾家。那幾家原本和石府來往的密切,現在石府出了那麼大的事,石夫人又擔了個教唆女兒編造流言毀閨閣女兒名聲的聲名,這些人家和石府來往也就少了。

  這日睞姐兒接了帖子,前往魯府賞牡丹,魯家大老爺,就是現任的浙江巡撫,他的幼女,在二月的時候剛接了宮中詔書,成為新任的二皇子妃。睞姐兒接到的就是魯大老爺侄女的帖子,這位魯小姐比睞姐兒小一歲,形貌嬌憨,十分愛笑。

  而魯巡撫的千金,卻因備選太子妃,早在五六年前就一直住在京城魯府,並沒隨父親上任。

  睞姐兒到的時候,園裡聚的人已經不少,見睞姐兒進來,魯小姐就上前對睞姐兒笑道:「陳姐姐,你快些來,方才我姐姐正在作詩呢,還說要作一副牡丹圖。」睞姐兒不及回答,已有少女笑道:「魯三小姐詩畫雙絕,我們今兒也算開了眼界。」曲三小姐曾備選太子妃,又有才名,睞姐兒之前是見過的,此時聽人說笑就笑道:「原先也曾見過曲大小姐的詩,還不曉得她也擅畫呢。」

  說笑間已來到亭中,魯家牡丹花圃裡面除了各色牡丹,還種有芍藥,花圃旁邊建了個亭,供人賞牡丹。走進去時魯三小姐身邊正圍了不少的人在說笑,都在那贊魯三小姐的詩做的好。有心急的人還道:「魯姐姐快些給我們畫副牡丹,我要裱起來,日日三柱香。」這話惹的旁邊的人噗嗤笑了,魯三小姐也頗為自傲矜持一笑,抬頭瞧見睞姐兒進來,對睞姐兒微一點頭。

  素來美貌多才的女子見了面,難免要互相評品一番,魯三小姐進京時候就深知自己容貌不及睞姐兒,著力讓自己技藝出眾,有些時候睞姐兒出席的場合也避而不見,此乃藏拙之道。這麼些年下來,魯三小姐終於以才名揚京城,也如願以償嫁入皇家,雖落選太子妃,可二皇子異日將是親王,親王妃也是這朝中,除皇后外最尊貴的婦人之一。

  此時看見睞姐兒,魯三小姐放下多年來要暗自和睞姐兒這些人別苗頭爭長短的心,對睞姐兒笑著開口:「記得徐大家擅長畫牡丹,陳小姐雖從不動筆,但家學淵源,想來品評牡丹的眼力極好,還想請陳小姐品評一二。」聽到徐大家三個字,睞姐兒心裡就開始敲鼓,雖說徐家有兩位名動天下的大畫家,可睞姐兒是曼娘的女兒,並不擅長這些,若要動筆畫去,只會徒惹人笑話。此時聽到只要自己品評,睞姐兒彎眉一笑:「曲小姐的畫,連皇后娘娘都贊不絕口,我們那有資格品評。」

  提到自己未來婆婆,魯三小姐不由又是一笑才道:「這不然,娘娘的贊,那不過是看在我是小孩子份上多誇誇,似陳小姐一樣有家學淵源,定不一樣。」既然如此,睞姐兒也就恭敬不如從命,請魯三小姐動筆。

  魯三小姐的畫工的確不差,只往牡丹花那邊瞧了一眼,就飽蘸顏色畫了起來,毫不生澀十分流暢,這一畫,畫了足有頓飯功夫,有那等不及的,早跑去看牡丹,只有睞姐兒和幾個人還等在那裡。

  魯三小姐只覺今日這幅牡丹,畫的是最滿意的,放下筆時唇邊含笑看著睞姐兒,睞姐兒已經雙手輕輕一拍:「曲小姐的牡丹畫的果真好,我瞧著,竟有幾分我姑祖母的風範。」魯三小姐接過丫鬟遞上的熱手巾擦著手,那丫鬟已經道:「陳小姐果真眼力非凡,雖說徐大家的牡丹,天下人多有模仿,可我家小姐得的,卻是徐大家的真傳。前年俞供奉來京裡的時候,曾在我家盤桓了三四個月,那時我家小姐隔了竹簾請教了俞供奉數次。」

  魯大小姐已經輕啐丫鬟一口:「呸,和你有什麼相干?」話裡雖在抱怨丫鬟,但看向睞姐兒的眼卻有幾分得意,希望得到睞姐兒的贊。睞姐兒也從善如流,誇了幾句,並指出些許瑕疵,魯三小姐越發歡喜,挽住睞姐兒的手道:「果然家學淵源,我問這幾個人,卻一個都說不上來呢。」

  旁邊的人已經笑著道:「這不能怪我們,我們要像陳小姐似的,外家就有數個大畫家,那我們也能說的頭頭是道。」這話說的魯三小姐一笑。另外一人已卷起畫卷道:「姐姐,這畫你可要送我。」旁邊人掩口一笑:「難道你真要早晚三柱香的供著?」那少女的眼睜大一些就道:「什麼早晚三柱香,那不過是玩笑話,我把這牡丹拿回家去,讓人描個花樣子出來,再繡出來,配上屏風架,到時魯姐姐出嫁,我也就厚了臉皮把這個當做賀禮送去。」

  眾人都笑了,魯三小姐啐她們一口,也跟著笑了。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們,說幾句也就熱絡了,睞姐兒正在和她們說笑,就聽到朱琳兒的笑聲:「我緊趕慢趕趕來,誰知還是遲了。」睞姐兒忙起身相迎,魯三小姐也上前拉住朱琳兒的手:「朱妹妹快來這邊坐,難怪你總在我面前誇陳小姐,這樣聰慧伶俐的姑娘,我真是見的不多。」

  朱琳兒一手拉了魯三小姐,另一手就把睞姐兒扶了坐下:「我就和你說,我瞧人什麼時候瞧錯過?你還不信我。」說著朱琳兒的下巴就往上翹起,旁邊一姑娘拉了朱琳兒的手:「朱姐姐,那時是我們糊塗,信錯了人。」那信錯的,自然是石小姐了。朱琳兒皺下鼻子:「我聽說那日睞妹妹生辰,她還顛倒黑白來著,活該她有這麼一劫。」

  睞姐兒那日本也請了朱琳兒,臨出門前朱太太有些不好,朱琳兒要照顧祖母自然不能赴宴。提到那日的事,眾人沉默一下,但還是說起來,已有人道:「你們知道嗎?石夫人去求了皇后娘娘,送石小姐入宮去了。」入宮?少女們立即皺眉:「難道她還想去伺候陛下,這也太……」

  說話那人立即道:「不是,說的是去做女官。」石小姐經了這麼一件事,名聲已經有損,不管是入庵堂還是遠嫁,都不是石家願意的,送入宮中做女官,等過個四五年,這件事冷了,再求皇后尋一門過的去的婚事,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況且這件事是柳大少爺做的,柳大少爺是寧王妃的侄兒,皇后也覺沒有約束住寧王妃,心中有些愧疚,答應石夫人也在情理之中。

  朱琳兒的唇不由撅起:「我聽說那日你們在抽花簽,她抽的就是鳳仙花,當時還因有做婢的話語而不高興,而現在,竟是自己要去做婢女。」魯三小姐皺眉道:「女官和婢女,還是不一樣的。」有個刻薄些的就道:「有什麼不一樣,雖說女官有宮女服侍,可說白了,還不是要去伺候人,頂多就是個大丫頭,哪比得上在家裡被人伺候。」

  這話說的有些刻薄,場面立即冷下來,這件事因睞姐兒而起,睞姐兒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沉默以對。還是魯小姐往這亭裡來,笑著問過魯三小姐畫畫的如何,又拉她們去瞧牡丹,這個話題方揭過。

  睞姐兒和朱琳兒走在一起,瞧著這滿園春色,不由微一歎氣。朱琳兒已經湊在睞姐兒耳邊道:「別歎氣了,她啊,該。」睞姐兒握一下朱琳兒的手指頭沒有說話,兩人和旁人的人說笑賞花。

  三月的花園,除了牡丹還有旁的話,已有那好動的爬到假山處,在假山上揮手示意。少女們笑的越發歡快,突然不遠處竟傳來男子聲音,這聲音讓眾少女們如驚弓之鳥,那爬上假山的也匆匆下來,和眾人在一起。這是魯家花園,哪裡來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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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魯小姐的嘴已經撅起,看著走進花園的男子叉腰怒道:「哥哥,你怎的這樣,我不是和人說了,今日這花園我要招待眾位姐妹們賞花,不許讓旁人進來,你怎麼還帶人過來。」那男子不料走進花園竟看到不少少女在這玩耍,又見自己妹妹滿面怒色,忙連做幾個揖:「我也不曉得,我今日下值下的早,有新來同僚,就說請到家裡來賞花。誰知道沖撞了你們,妹妹莫怪,都是小廝不好,我去罵他們。」

  說著連連作揖不止,魯小姐還是滿面怒色,指著門口道:「還不趕緊出去,難道要人知道你是登徒子嗎?」眾少女都背身用袖子遮住面容,也有少女忍不住想瞧瞧這魯府少爺帶回來的是什麼人,悄悄地用眼角餘光往門口瞧,這樣想的不止一個,當眼神碰到時都不由微微一笑。

睞姐兒和眾少女一樣,都背身用袖子遮住面容,卻覺得有人瞧著自己,還是一副很熟悉的模樣。睞姐兒心裡奇怪,這是頭一次來魯府,魯府的男子,又有誰認得自己?

  魯少爺又對魯小姐作了幾個揖,口稱不是,也就轉身離開。眾少女正要轉身,就聽到外面男子說話,忙又齊齊低頭不語。這聲音,竟有些耳熟呢,睞姐兒的眉不由皺一下,怎麼會有自己耳熟的聲音?

  魯小姐已經拍一下手對少女們道:「姐妹們都請轉過來罷,我哥哥已經走了。他這人就是這樣魯莽,過年時候還吃多了酒,差點闖禍。我爹訓斥了他,讓他去錦衣衛了,為的就是那裡規矩嚴謹,讓他好生學學規矩,磨磨性子。今兒定是他在同僚面前誇口,說我們家的牡丹開的好,帶人回來賞花,就忘了我要用這園子。」

  「也沒什麼,不過是些小事。」朱琳兒已經笑著說,魯小姐正要請各位小姐重新坐下,大家玩擊鼓傳花的遊戲,有人已經笑著道:「聽說錦衣衛的人不光是家世,還要挑相貌,還不曉得今兒來的那幾位是不是也是英俊非凡。」

  「就沒見過你這樣不知羞的,閨閣女兒家,該貞靜為要,哪能去談論男子的相貌?」已有人握住臉笑那姑娘。眾少女都笑了,魯小姐已經道:「聽說他們男子家在外面,也是要看女兒長相的,我們談論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這群少女大的也不超過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雖說家裡都各種教導,但設想未來日子,總是想要為自己尋個好夫婿的。

  魯小姐說話時候雖然遮遮掩掩往別處瞧,可還是引起不少人的共鳴,有幾個不由歎一聲:「不曉得到底長的怎樣呢?」說完這句,又覺得羞澀,不由都捂住了臉,還是有人咳嗽一聲:「罷了,這樣的話也別說了,不然就要被人說沒得教養,跟村裡的村姑差不多。」

  這話讓少女們都安靜下來,有人不由長歎一聲,就算教的再好也禁錮不住少女天性。魯小姐是今日的主人,見眾人都沉默了就雙手一拍:「好了,都是我的不是,偏偏說這麼幾句,我們還是來擊鼓傳花。」說著魯小姐就去喚丫鬟:「你去尋尋三姐姐。」丫鬟應聲,已有人道:「我瞧見三小姐好似和陸小姐往那邊看月季去了。」

  丫鬟聽了忙往月季那邊去,已有人贊道:「說來,陳小姐才是最沉穩的,我們說這麼些話,她都只是笑。」睞姐兒方才是在想,那有些熟悉的聲音是誰的,聽了這話忙道:「姐妹們在一起是難得的,說說笑笑也平常,我只是在想,再過幾年又是什麼光景?」

  「再過幾年,不過就是杏花已殘。」朱琳兒正好瞧見不遠處一棵杏花開的正好,順口說出來。杏花已殘就要結果,再過幾年,在座的這些少女們,各自就該兒女成行。到那時,幾多顏色凋殘,再不復閨中的無憂。睞姐兒不由想到這些,眼裡竟有些酸澀,又覺得在此時此景流淚既不恰當,忙對朱琳兒道:「你方才說那日我們抽花簽,我那日抽到的就是杏花,偏偏你這會兒又說什麼杏花,該不該罰你?」

  朱琳兒咦了一聲:「原來你抽到的是杏花啊?那我不該用杏花來說,你要怎麼罰我?」睞姐兒歪頭想一想:「等我存起來,以後再說。」魯三小姐已被尋回來,人也齊了,就坐下玩擊鼓傳花遊戲。

  少女們在魯府又用過晚飯,也就盡歡而散,各自上車離去,睞姐兒和朱琳兒手牽手走在後面,剛輪到她們上車時就有管家娘子過來對魯小姐說了幾句什麼,魯小姐忍不住撅起唇,但還是對睞姐兒和朱琳兒道:「我那個哥哥,賞花不得就和人喝酒,這會兒也送他們出去,意思先請你們幾位到旁邊避一下。」

  這邊要套車,等的時候要長些,而那邊男子們只需要牽馬出去,並不需要花多長時間,讓這邊等等也是平常事。睞姐兒她們就緩步走到旁邊房裡,丫鬟守在門口。能聽到魯少爺在那和人說話,和他應答的那個,聽起來更加熟悉,睞姐兒的眉不由皺起。

  魯小姐會意錯了,忙道:「今日是我哥哥的不是,我會去回了爹爹,讓爹爹罰他。」睞姐兒微笑一下就道:「令兄在錦衣衛,我小舅舅也曾入過錦衣衛呢。」這事京城人都知道,魯小姐也笑了:「今兒我哥哥請的同僚,也是新來的,姓什麼來著?」門口守著的管家娘子見魯少爺已經送走了客人往裡面去,本想請睞姐兒她們出去,聽魯小姐問忙道:「大少爺今兒請了兩位,一位魏爺,一位秦爺。魏爺是山東指揮使的公子,秦爺的祖父,曾任工部尚書。」

  姓魏,父親在山東任指揮使,那不是曾救過自己的那位魏公子,難怪會覺得他聲音耳熟,睞姐兒在心裡暗道,也沒說出來,只是和朱琳兒她們起身一起出去。

  回到家裡,總要去和曼娘說說今兒去魯府,見了些什麼人,遇到些什麼事,最後睞姐兒才道:「原來那位魏公子,也來錦衣衛了。」對救了自己女兒的人,曼娘當然記得,不由訝道:「他怎麼會來錦衣衛?」雖說官宦子弟,進錦衣衛不是個難事,可要照了陳謹平日所說,這位魏公子是想建功立業,而在帝王身邊做侍衛,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我也不知道呢。」聽到睞姐兒這樣說,曼娘才拍拍女兒的手:「是我糊塗了,順口說出來了。他既然來到京城,又曾救了我,我們也不能裝不知道,改日讓你弟弟們去拜訪拜訪,問問可有什麼要幫忙的。」睞姐兒應是,抬頭見曼娘一臉疲憊,不由給曼娘捏著肩膀:「娘這些日子也累了吧,既要忙大哥的婚事,又要給二哥瞧媳婦,還要……」

  「還要給你尋一門好夫婿。」曼娘順口就給女兒接上這句,看著女兒的面容曼娘輕聲問女兒:「告訴娘,你想尋個什麼樣的夫婿?」睞姐兒的臉登時就紅了:「娘又在逗我,我沒想過尋什麼樣的。」

  是嗎?曼娘瞧著女兒,十五了,再捨不得也該給她尋一門好夫婿了,不然就要留來留去留成愁了。睞姐兒見娘這樣瞧著自己,對她露出一個笑容就賴到她懷裡:「女兒覺著,像爹爹這樣的就好。」這孩子,曼娘摸著女兒的頭髮,心中滿是柔情:「你爹爹原先也不是這樣的,那時他可毛躁了。」

  真的?睞姐兒不信,曼娘拍拍女兒,在心裡斟酌著,該怎麼和女兒說原來陳銘遠的事?就聽到外面傳來笑聲:「趁我不在,你就說我的壞話,我什麼時候不沉穩,毛躁了?」

  睞姐兒急忙從曼娘懷裡起來,曼娘卻瞧著丈夫不起身:「不毛躁?我們當年是怎麼去龍巖的?這會兒你全忘了?」龍巖?陳銘遠的眼瞪大一些,接著就笑了:「是,是,夫人說的對,那時是我毛躁。那請問夫人,現在我變得沉穩了,能賞我一口晚飯吃嗎?」

  「女兒面前,你也不知羞。」曼娘笑罵了一句,這才起身走到窗前,吩咐丫鬟們給陳銘遠備一份晚飯。陳銘遠坐下瞧著女兒:「睞兒,爹爹告訴你,這尋女婿,不能只看他生的好家世好,最要緊的是性情好。這性情不好,縱然是貌若潘安,富過鄧通也是不成的。爹爹這些年也沒閒著,無事時也冷眼瞧了幾個,有那麼一兩個委實不差。」

  「還說呢,你沒見女兒的臉都紅了?」曼娘接過丫鬟送進來的晚飯,和睞姐兒一起布好,就白陳銘遠一眼。陳銘遠起身走到桌前端起飯碗,想了想又道:「最最要緊的是,能和你意氣相投,當年我尋你娘,就是這樣。」睞姐兒整張臉都成紅布了,只是抿著嘴不說話,曼娘本想啐丈夫一口,聽到丈夫這樣說,也不由想起從前,看向丈夫的眼十分溫柔。

  意氣相投才能舉案齊眉,而不是相敬如冰,形同陌路。睞姐兒回到自己房中,想到爹爹說的那些話,不由想到那日抽花簽時的那幾個字,有杏不需梅,這不需梅的那個人,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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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長大

  想著想著,睞姐兒的臉就紅起來,閨中女兒這樣想,真是不知羞?接著睞姐兒就閉上眼,睡吧睡吧,明早起來,還要料理家裡的事呢。

  振哥兒的婚事定在七月初八,過完年曼娘就和陳二奶奶為這件事忙碌起來,家裡的一些家事,也交給睞姐兒打理,這也是歷來的規矩,女兒在出閣前,幫著學習打理家事,等出閣以後,才好在婆家做人。

  睞姐兒原先也幫著曼娘料理過家事,可像這回一樣,基本是全交給自己還是頭一遭,好在這些下人都是曼娘用熟了的,睞姐兒只要照著原先曼娘的規矩去做就好。

  心裡存了心事,夜裡就睡不好,第二日起來時候睞姐兒的眼有些腫,瞧見她眼有些腫,春雨過來時未免要罵睞姐兒的丫鬟,說她們服侍的不盡心。睞姐兒忙道:「小趙媽媽,不是這樣的,不過是因昨兒我去魯府玩的太高興了,夜裡也想著,眼才會這樣腫。」春雨聽了這話還是上前看了看睞姐兒的眼:「雖說這樣,她們也該勸著你些。」

  見睞姐兒只是嘻嘻笑著,春雨輕拍她一下:「我說讓妞妞進來服侍你,你還不要,真讓我傷心。」睞姐兒見春雨這樣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您和老趙媽媽服侍我們這麼多年了,您又那樣心疼妞妞,難道我娘還能奪您心頭愛?」妞妞從落生起,就被放出去,趙媽媽也早回家榮養,現在趙家在陳府裡的人,只有春雨夫妻。

  春雨的丈夫在二門處伺候,春雨在睞姐兒身邊伺候,並不似從前那些老家人一樣,家裡有人放出去了,還全占了要緊的地方。而曼娘也已經定下,等睞姐兒出嫁,春雨夫妻也就被放出去,到時一家團圓。

  此時春雨聽睞姐兒這樣說就摸摸睞姐兒的頭髮:「就曉得你和你娘一樣。」睞姐兒又嘻嘻一笑,拿起一根簪笑著對春雨道:「小趙媽媽,您與其傷心這個,不如給我瞧瞧,我別這個好看嗎?」那簪是銀簪,頭尾各鑲了一顆珍珠,珍珠渾圓,是難得一見的合浦珠。

  春雨接過簪子給睞姐兒把髮挽好:「好看,你皮膚白,唇又紅,戴這個越發顯得珠光瑩潤,最恰好不過。」睞姐兒拿起鏡子瞧了瞧,對春雨笑瞇瞇地道:「小趙媽媽的眼力還是這麼好。」

  春雨不由輕聲道:「我啊,是既盼著小姐您早日出閣,又怕……」睞姐兒伸手拉住春雨的手:「小趙媽媽,我不會忘記您的,等以後,您要有什麼事,還來尋我。」春雨點頭,摸摸睞姐兒的臉,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丫鬟已經走進來:「小姐,那些管事的嬸子們都已到議事廳上。」睞姐兒嗯了一聲起身出去,看著她的背影,這個比昔日曼娘美麗的姑娘,人生該比曼娘更燦爛才對。

  管家娘子們在廳上等著,見睞姐兒進來,依次稟告了。睞姐兒一一處理,這時走進來一個管家娘子,先給睞姐兒行禮才道:「方才三少爺身邊的小廝拿了份禮單過來,說今兒三少爺要去拜客,讓小的們預備,小的們瞧了,這客是個新的不說,這禮單也太厚了,想給小姐您先過目。」

  陳謹雖也曾出去拜過客,可那多是跟陳銘遠一起去的,這單獨去還是頭一次,睞姐兒心裡疑惑接過禮單,舉目一瞧。要說這禮單也不算厚,但陳謹拿出來就算厚了,更何況少見筆墨紙硯而是些別的東西。睞姐兒的眉皺一下,那管家娘子會意:「三少爺的小廝就守在外面。」

  睞姐兒點頭讓他進來,那小廝比陳謹還小一歲,從小跟在陳謹身邊伺候,也是伶俐的,見了睞姐兒不等她相問就道:「回大小姐,三少爺是要去拜魏鈺魏公子的。」原來是去拜他,難怪了。睞姐兒嗯了聲就對管家娘子道:「照禮單備吧,不過……」管家娘子在等那個不過,睞姐兒想了想才道:「這帳,就掛在我娘名下,不用走公中出。」

  管家娘子遲疑一下,然後才應是,見睞姐兒示意下一個人上前,管家娘子也就退出按禮單上的去辦。

  這日曼娘去陳二奶奶那邊直到晚間才回,進屋時見睞姐兒正坐在窗下,手裡撥著算盤珠子,嘴裡在念叨什麼。曼娘不由停下腳步看著女兒。西下的陽光透過窗照進來,睞姐兒鬢邊的珍珠被照的髮出白光,看起來竟似睞姐兒一張臉在發光一樣。

  女兒生的很美,曼娘一直知道,但直到此時,曼娘才覺得,是該讓女兒出嫁了,她已經不再是自己懷裡的嬌寶寶,而是能料理家務的大人了。曼娘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種觸動,微微歎了口氣。

  正專心致志算著帳的睞姐兒聽到歎氣聲,抬頭看見是曼娘站在門邊,急忙放下手中賬冊起身走到曼娘身邊:「娘回來了也不叫我?今兒午飯時候,我特地讓人給娘做的清蒸鱖魚,娘愛吃嗎?」曼娘習慣地把女兒鬢邊的亂髮往上攏一下才道:「愛吃,不但我愛吃,你二伯母也說那魚做的不錯,多用了半碗飯呢,還誇你。」

  睞姐兒一雙眼轉了下才抱住曼娘的胳膊:「娘騙我吧,二伯母要誇我,娘怎麼會和我說呢?」曼娘坐下時候拉住女兒的手:「我的女兒這麼好,怎麼會不被人誇呢?」睞姐兒先是一笑接著唇就微微張開:「娘,您今日沒出去吧,也沒人來拜訪過您,您總不會就這樣悄悄地把我定出去了。」

  送茶上來的丫鬟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秋霜把茶端給曼娘才對睞姐兒笑道:「大小姐說什麼呢,您是爺和奶奶的心尖尖,怎捨得輕易把您定出去?」曼娘端著茶:「秋霜說的不錯,我只是方才進來時,看見你這模樣,覺得你已不是小孩子,該把你許配出去了。又高興又傷心,才會歎氣。」

  原來是這樣,睞姐兒一雙眼若有所思,秋霜在旁又笑了:「大小姐您放心,奶奶和爺要真給您定親,一定會先問過您的意思。」睞姐兒忍不住吐一下舌,接著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和曼娘說過今日的那些家務事才又道:「今兒弟弟讓人來備禮,說是去訪魏公子,我讓人把禮備了,不過這帳是走娘您的帳。」

  曼娘點一點頭:「做的不錯,魏公子救了我們,這禮也合該我們出才對,我今兒還想著讓人回來囑咐你,結果正巧來了些新料子,和你二伯母挑那些料子,就忘了。」說著曼娘有些疲憊地按一下額頭,秋霜已經道:「大小姐生來聰明靈秀,這點真是像極了奶奶您在閨中。」

  這些話曼娘也只聽聽就過,抬頭看著女兒,記得魏鈺也沒定親,既能仗義救人,想來也是不差的,不然也好好地瞧瞧他。還有那日新安郡主提到過的,說吳尚書的小兒子也還不錯,已經中了秀才,年紀也相當。吳夫人還專門送了帖子來,四月初八浴佛會的時候,請去城外白雲寺一會。

  連新安郡主都說不錯的人,想來也確實不錯,曼娘心裡在想著,睞姐兒說了幾句得不到曼娘的回應,以為曼娘已經累了,也就告退回房。

  等睞姐兒走了,曼娘才對秋霜道:「這孩子的婚事,一直在我心裡轉啊轉,方才一瞧見她,我就想起她們說的那些,一時就又覺得頭疼。」秋霜給曼娘按著額頭才笑道:「大小姐太好了,爺和奶奶疼她,望著她一生平順也平常。」一生平順,何其難啊,曼娘又歎一聲。

  門外已經傳來靴子響,接著陳謹歡歡喜喜走進來給曼娘行禮問安罷才道:「娘,我今兒去拜會了魏大哥,原來果真要行千里路才能知道道理,魏大哥比我就大了四歲,可是那各樣的經歷,比我可強多了。兒子想著,現在曾祖父的病已經漸漸穩了,等大哥娶了媳婦,兒子就行一下路,不曉得娘准不准。」

  曼娘還沒回答,陳慎的聲音就在窗外響起:「娘,您一定要准,兒子也要去。」說著陳慎就蹦進來,只給曼娘作了個揖就拉著曼娘的袖子道:「娘,您常說,人生要多經些風雨,兒子們都已不小了,就該行萬裡路,勝讀萬卷書。」曼娘白小兒子一眼,把他手從自己袖子那裡拉下來:「連禮都沒學好,還去行萬裡路呢,只怕到了外面,就被人打回來。」

  陳慎急忙規規矩矩又給母親行禮,這才抬頭看著曼娘:「娘,兒子已經十二了,再說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向來穩妥,我們也不往遠處去,就去個山東,您要嫌山東遠的話,那我們就往通州去。」見弟弟越說越近,陳謹急了:「娘,弟弟還小,他不出門也就罷了,兒子的話,就往家鄉去,也該代爹娘拜祭一下祖宗墳塋。」

  哥哥又拆自己的台,陳慎的眼睛一下瞪大,曼娘瞧著兒子們搖頭:「好了,這都八字還沒一撇呢,況且你們大哥的婚事是在七月,要出門的話,總也要年底就要趕回來,不然路上不好走,到那時再說。」陳慎著急地喊一聲娘,陳謹卻知道自己娘說到這話,十有八九會鬆口,急忙拉一下弟弟的衣襟示意他出去,陳慎還不懂還要再說,陳謹已經對曼娘道:「娘的意思兒子明白了,兒子一定會照做的。」

  說完陳謹就拉著陳慎出去,看著那弟兄倆出去,曼娘不由笑了:「這兩孩子,原先瞧著還是孩子呢,這會兒都大了,不肯在家待著,要出門了。」不過好在是出門遊歷,不是去那花街柳巷,既要去,也就由他們吧,曼娘唇邊的笑漸漸變的溫柔。

  四月初八浴佛會,曼娘應了吳家的帖子帶了孩子們出門,這回不光是帶了睞姐兒,還帶了陳謹哥倆,畢竟有些時候,男孩子看人更能看的出來。出門前曼娘讓人給準備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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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2 11:2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九章:浴佛會

  睞姐兒看著那些首飾奇怪問道:「娘今兒是怎麼了,不過是浴佛會,怎地要我打扮的花兒一樣?」

  春雨隱約知道些曼娘的意思,小心替睞姐兒梳著頭就笑道:「小姐生的這麼美,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再說今兒去的姑娘們不少,只怕還要為二少爺相看一個呢。」

  二少爺?睞姐兒瞧著鏡中的自己就笑了:「諶弟怎麼也要相媳婦了?」春雨給睞姐兒梳好頭髮,拿著鏡子左右看看才笑著道:「二少爺也不小了,今年該滿十五了,旁的不說,大少爺說是比小姐您大一歲,按月份算,不過就是大了幾個月,大少爺七月就要娶妻了。」

  說完春雨看著被打扮的花兒一樣的睞姐兒不由歎道:「我們大小姐,也該尋個好夫婿了。」睞姐兒正低頭把衣服上的帶子給整理好,聽春雨這話就看向她:「小趙媽媽又打趣我。」不是打趣,是真的。春雨淡淡一笑,沒有說今日這浴佛會,只怕也是相看的場合,給睞姐兒又整理一下衣衫就送她出去。

  不光是睞姐兒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謹慎哥倆也是一身新衣,睞姐兒瞧見兩個弟弟這樣就笑道:「你們倆打扮起來,果真俊朗無比,我想啊,只怕會被人搶著去做女婿。」

  陳慎皺眉看向曼娘:「娘,姐姐說的是真的嗎?這樣的話,我就不去了。」曼娘伸手點睞姐兒額頭一下才把兒子拉住:「你姐姐取笑你你都沒聽出來?你成日在家讀書,不常說悶的慌,今兒我帶你們出去走走。還有,你二哥也要去。」說話時候,陳諶果然走了出來,今兒他也著意打扮了下。

  看見陳諶也是一身新衣,陳慎才放心下來:「二哥打扮的比我好,嗯,這下我不怕了,別人只會把二哥搶去。」曼娘忍不住搖頭一笑。去了揚州那麼些年,陳諶已不復當年小霸王,看起來比陳慎還要靦腆些,聽陳慎這樣說就對曼娘作個揖:「我娘本來說也要去的,誰知有事就不能去,我娘說,還請三伯母多照看些。」

  曼娘往陳諶面上細細瞧了才笑道:「都是一家子,自然要照看。」管家娘子來報車馬已經備好,曼娘帶了睞姐兒上車,陳諶帶了弟弟們騎馬跟隨,一行人往城外去。

  白雲寺離京城有十裡地,總要走一個時辰,出城後的路沒有在城裡時那樣平坦,稍微有些顛簸,睞姐兒不像平常話那麼多,只是靠著窗坐在那兒。曼娘看著女兒笑道:「怎麼你今兒不愛說話?」睞姐兒抬頭看向自己的娘想了想才道:「我不是不愛說話,只是小趙媽媽說,說今兒只怕還要為諶弟相看一個,這才覺得時光怎麼會走的那麼快?」

  曼娘點一下女兒的鼻子:「才一點點大的孩子,怎麼就有這種感慨?時光不管是走的快也好慢也好,你都是娘的孩子,娘會護著你。」睞姐兒看著曼娘,小聲問道:「娘當初對爹爹,是怎麼想的,就是,沒和爹爹定親的時候。」

  那時候的事似乎已經很遠,曼娘的眉微微一皺才道:「那時候能怎麼想,不外就是個家裡的親戚,除了生的特別好些,沒有別的看法。那時候,」曼娘勾唇一笑:「我也沒想到要嫁他。」那時候的曼娘,還有婚約在身,那時候的曼娘,想的是怎麼做俞家婦,而不會去想有一日嫁進陳家。

  睞姐兒看著曼娘的神色變化,小聲問道:「我聽說,娘原先並不是和爹爹定親,而是早有婚約,就是俞供奉。娘,我想問問您,您是怎麼過了退親那些時候,我覺得,娘那時候一定很難受。」說著睞姐兒又小心翼翼看著曼娘。

  曼娘沒有想到女兒會問這件事,眉頭蹙起,那時候難受嗎?當然難受,光生病就病了一個多月。可是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也太年輕了。曼娘把女兒的手握緊:「那件事後,我才知道,雖然祖母平常都對我說,世事那有這麼完美,哪是想怎樣做就怎樣做的。可只有那時我才明白,縱然你出身再高,性情再好,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當時我很傷心,怎麼被人棄如敝屣。後來嫁了你爹爹我才知道,被棄如敝屣並不是你不夠好,而是你沒有找到對的人。那個對的人,會對你如珠似寶,捧在手心都怕你摔了。睞兒,你已經這麼大了,總有一日要出嫁,娘只願你也能嫁一個對的人。」

  睞姐兒嗯了一聲,偎依進曼娘懷裡:「可是娘,那個對的人,到底在哪裡?要怎樣才能尋到?」是不是可遇不可求,睞姐兒又想到那個簽語,不需梅,不知道這個不需梅的人在何方?曼娘也無法回答,只是輕輕地拍著女兒,女兒比自己更好,性情相貌都要好,所以,曼娘更不曉得怎麼回答。

  只有睜大眼睛,拼命去為女兒尋找這麼個人罷了,可這塵世間的人,又有幾個,是能知人知面也知心的?

  已能聞到香火的味道,馬車已也停下,下車時候不僅是這寺裡的知客僧,吳家的管家娘子也迎上來,給曼娘行禮時不由往睞姐兒身上細瞧。睞姐兒已經習慣被人瞧,大大方方地看回去,吳家的管家娘子不由在心裡贊一聲,這才收回眼神對曼娘道:「我家夫人早已到了,正在那聽因果故事呢,陳奶奶請往這邊來。」

  曼娘攜了睞姐兒往裡面走,陳家三弟兄跟在身後,總要去拜望一下吳夫人。

  進了吳家所在禪房,吳家小姐已經回避到裡面去,陳家三弟兄拜見過吳夫人,吳夫人依次贊過就對陳謹道:「小兒今日也來了,你們年紀相近,正該在一起玩。」說著吳夫人就喚來丫鬟,讓丫鬟帶陳家三弟兄去尋吳少爺。

  陳謹弟兄們退出去,吳夫人這才拉過睞姐兒手,親親熱熱地說:「原本你也去過我家赴宴的,那時我總想尋你說說話,可總是忙,今兒,可要好好和你說話。」話音剛落,吳小姐已從裡面轉出來,先給曼娘行了禮這才笑著對吳夫人道:「母親總是這樣,還說今兒是帶我來和陳家姐姐好好說話,結果這會兒,倒是您和陳家姐姐說起話來。」

  吳夫人笑著對曼娘道:「我這個小女兒,養嬌了,不管在不在人前都愛撒嬌。陳奶奶莫嫌棄。」曼娘忙道:「女兒家這樣才好。」兩位做娘的攀談一會兒,吳夫人也就讓吳小姐帶了睞姐兒在這寺裡逛逛。

  今日浴佛會,白雲寺來的人不少,吳家早早包下一個院落,院落四周也安排下人不許閒雜人等過來,故此在這行走就如在家裡一樣。吳小姐原先和睞姐兒也見過幾回,算是泛泛之交,今日吳小姐卻格外熱情,不但問些睞姐兒的日常,還問些旁的話。睞姐兒一一答了,再加上下車時候吳府管家娘子那樣看自己,到此時,睞姐兒心裡也有個數,只是不曉得,這個人是不是娘說過的,對的人?

  兩人漸漸行去,已要走出院落,守在路邊的管家娘子忙上前對吳小姐道:「小姐,今日寺裡人多,難免沖撞了小姐,小姐若想去殿上隨喜一番,不如等小的回報夫人,讓知客僧把殿內的閒雜人等都請出去,然後小姐再去隨喜如何?」吳小姐的臉一拉:「到寺裡來,本就是想透透氣的,可這到處都是家裡的人,可有什麼意思?」

  管家娘子忙又賠笑道:「小姐這話,小的們也不敢駁,不過您想見見外頭的人,可今兒還有陳小姐呢。」吳小姐正想說服睞姐兒,旁邊一丫鬟已經道:「小姐,那殿上的人,骯髒的很,氣味都熏了小姐,奴婢聽說,今兒寺裡特地把一個花園開了,只讓女客進去遊玩,不如小姐往那邊去。」

  吳小姐的眉還是皺著:「那花園有什麼有趣?」旁邊一個小沙彌正好路過,聽到就笑道:「山裡比京城要冷一些,花也開的晚,雖說牡丹已經落了,可芍藥開的正好,還有一棵碧桃也開了。大和尚們特地讓那花園只許女客去,就因花開的好,小姐要去,小沙彌可以帶路。」

  吳小姐聽了這話方才點頭,又和睞姐兒說了聲,兩人也就在眾人簇擁下往花園去。白雲寺頗大,院落也多,這一路行來,除了這一行人再見不到別人,果然是專門給吳家讓出路來。

  一路到了花園,花園內本還有幾個鄉下來的婦人在那賞花,還沒進園就聽到她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吳小姐雖說要見見人,可也是葉公好龍的說法,聽到那肆無忌憚的笑聲眉就緊皺。小沙彌會意,請吳小姐在那廊下暫坐一會兒,就去對那幾個鄉下婦人說了。

  那幾個鄉下婦人聽到是京城裡的閨秀來賞花,在一瞧閨秀周圍都被丫鬟婆子圍的嚴嚴實實,瞧著連下人們穿的戴的都是自己不認得的,生怕沖撞了,忙忙地對這邊胡亂道個萬福就離開花園。

  花園內頓時安靜下來,小沙彌忙請兩位千金前去賞花,丫鬟已把芍藥旁的石桌打掃乾淨,放了椅袱,吳小姐見了,這才上前坐下,對睞姐兒道:「這芍藥開的果然極好,還有那碧桃。難怪古人有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呢。」

  睞姐兒也笑著和她說幾句,丫鬟已把爐裡的火煽開,給她們泡茶,吳小姐接過茶問了問才對睞姐兒道:「這寺裡的泉水好似比京城裡的井水好些,聽說陳姐姐的曾祖父極好品茶,想來陳姐姐也是方家。」

  睞姐兒接過茶一瞧,見那茶色嫩綠,茶葉像剛掐下來一樣鮮活可愛,喝了一口贊了聲好才道:「吳妹妹問我,就是問道於盲,雖說我曾祖父極好品茶,家裡也有茶園。可我不擅這個,我爹還說我,喝茶就跟牛飲似的。」吳小姐笑的用手掩口:「陳姐姐說笑了,誰不知道陳家是書香世家,陳姐姐日夜受著薰陶,定也是雅致無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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