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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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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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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1:24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府中奸細

    文博武自幼不是愛哭的性子,瞅著沈月淺想做壞事得逞後的笑臉,文博武眸光一軟,“有機會問問奶娘。”起身,伸手捏著沈月淺手指,十指纖纖,蔥白細滑,手感比不上懷孕那會,抿脣道,“我待會去侯府看望岳母和小七,你有沒有要帶的?”

    辰屏侯府只周氏和小七,他回來,理應前去拜訪,心裡算著沈月淺出月子的日子,在太夫人院子遇著寧氏,寧氏問起三個孩子的滿月禮,心中多少也是擔心文戰嵩的,文戰嵩離開京城後就沒給寧氏寫信報過平安,多年的夫妻,寧氏如何不擔憂,手移到沈月淺頭上,骨節分明地手撩起一縷秀髮夾在指縫中把玩,“等你出了月子,爹也回來了,我們搬去新宅那邊住。”

    院子早就布置好了,定時有人打掃,若非沈月淺懷孕,兩人早就搬過去了,比起這邊,文博武更喜歡那邊的安寧,偌大的院子就他和沈月淺,宅子裡都是信得過的人,不用在這邊,隨時繃著神經,生怕出了事。

    沈月淺抬眸,眼神澄澈,星星點點的喜悅猶如黑暗中升起的繁星,晶亮盪漾,“好,雖然知曉大致布局,親眼見著總歸是不一樣的。”尤其兩人住的屋子還是她想出來的,沈月淺眼含期待。

    奶娘給葡萄洗完澡,抱著吃手的她放在搖床上,施禮後退了出去,夫妻兩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奶娘生怕不小心將兩人間的氣氛破壞了,走出門,還和旁邊的玲瓏小聲嘀咕了兩句,後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屋子裡只剩下兩人,文博武的手不安分起來,懷孕後沈月淺身子豐腴不少,胸前的兩處更是圓潤飽滿,已脫離了他手掌,文博武眸色漸深,呼吸也變得厚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白皙的臉上,慢慢,移至她耳根。

    沈月淺身子正是恢復地時候,哪經得起他如何挑逗,深吸一口氣,伸手搭在他手上,臉頰蔓延著不自然的潮紅,聲音微啞,“看看葡萄是不是餓了。”

    說著,起身逃離文博武掌控,彎腰,臉紅得能擰出血似的,抱起搖床上的葡萄,大步往床邊走,順勢取下簾帳,背對著文博武。

    手心一空,文博武心裡涌上失落,視線落在一身粉色織錦緞面長裙的沈月淺身上,目光灼灼,好似穿透了她身上的衣衫,直直落在光滑白皙的後背上,昔日,兩人歡好的場景一點一點回憶起來,肚子裡好似一團火似的,燒得文博武口乾舌燥,看著沈月淺爬上床,背對著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解自己的衣衫。

    有什麼在文博武腦子裡閃現出來,動了動手指,剛才,他雙手爬上那處豐盈時,好似還感覺到了什麼,文博武臉微微一紅,起身,走了過去。

    聽到動靜,沈月淺不敢回眸,孩子多是奶娘帶著,脹奶的時候才會想著給孩子喂奶,昨晚一宿沒有喂孩子,今早起床感覺身子不舒服,文博武手抓過來時,那裡好似被打開了一個口子,隨時會有洪水噴薄而出,沈月淺想明白了是什麼,忙推開他抱起了葡萄。

    她奶水不算多,這幾日喝了妝娘子燉的湯,比剛開始的時候多了不少,前兩日晚上甚是感覺到濕濕的難受,她沒有經驗,桂媽媽說要時不時給孩子喂奶,否則一直不喂奶,日子久了,奶水就沒了,文博武回來,沈月淺竟忘記這茬了。

    感覺肩上多了個腦袋,沈月淺掀著衣衫的手微微將衣衫下扯蓋在葡萄臉上,如此一來就什麼也看不著了,饒是如此,沈月淺?臉頰通紅,燙得厲害。

    文博武從後抱著她身子,粗糙的手將她衣衫往上撩起,露出葡萄吸吮的小嘴,以及沈月淺的一片櫻紅,“別捂著葡萄的口鼻。”聲音乾燥,表情一本正經,沈月淺哪怕知道他真實的目的嘴裡也不好說什麼,左邊一處同樣脹得厲害,沈月淺抬手肘抵了抵文博武,“你扭過頭,喔給葡萄換個方向。”

    葡萄該是餓著了,閉著眼,喉嚨一上一下十分用力,沈月淺試著抽了抽,疼得她擰眉,這時候,文博武的手輕輕托起她的柔軟,從葡萄嘴裡將其解救出來,濕噠噠的,混著經營,水光盪漾,以往看過許多次,文博武仍然看得身子僵了,還想伸手捏捏,是不是記憶中地觸感,沈月淺已弓著身子,熟練地將葡萄換了個方向,不是留意到沈月淺通紅地耳根子的話,文博武還以為剛才是他的錯覺了。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文博武的頭枕著沈月淺肩膀,詢問道,“她會不會吃太多了?”偌大的紅桃子,好似被葡萄吃完了似的,文博武在太夫人院子裡吃了點東西,可還沒有飽呢。

    沈月淺扭頭嗔他一眼,眼神波光瀲灩,“哪有當父親這麼說自己孩子的?”孩子吃得多身子才長得快,為人母的誰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多吃些,擱文博武這裡倒開始嫌棄了。

    明白沈月淺會錯了意,文博武失笑,沒回來的時候,用盡法子也想著早點回來一家人團聚,好不容易回來了,能看不能吃,日子更是難受,文博武輕輕撫摸著葡萄臉頰,嘆了口氣道,“多吃些,滿月後,你娘親可就是我的了。”

    文博武的話意思明顯,沈月淺臉愈發紅潤,深吸口氣,不搭理他,不料文博武說得更起勁了,“滿月後,你和大哥二哥要聽奶娘的話,爹爹和娘親有事情忙,沒事的話會抱你們的。”文博武心裡琢磨清楚了,有了三個孩子,他和沈月淺之後就是沒有孩子也不打緊了,找龔大夫開點藥,要將空缺地日子都補起來。

    文博武沒皮沒臉,沈月淺聽不下去了,話鋒一轉,移開了話題,“你什麼時候走?”她記著文博武去邊關的事情,也不知曉孩子的滿月禮趕得回來不。

    “今日皇上早朝估計就在討論這件事情呢,一切再說吧。”重生回來,文博武沒找到殺他的仇家,對邊關可是加緊了防護,前幾年就寫摺子提議皇上加緊鞏固邊關,不拖欠軍餉,哪怕邊關真出了事,也不會缺人手。

    這些,沒必要和沈月淺說,文博武挑了兩件外邊的傳言給沈月淺聽,沈月淺震驚不已,“邊關告急這等大事還有空穴來風一說?誰在背後造謠生事?”沈月淺第一想到的就是杜家,除來杜家,誰會想如此法子逼文博武離京?

    文博武眯了眯眼,沉思道,“該是杜家不假了,你別擔心,事情查清楚了,會有人在前邊受著。”兵部尚書首當其衝是皇上動怒地對象,其次,內閣也是免不了的,他不過聽之任之,文貴做事滴水不漏,查不到他身上,文博武事淡淡道,“沒事的話我就在家陪著你,等著你出月子豈不更好?”

    喂完孩子,搖床上荔枝和蘋果醒了,沈月淺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衫,拿著巾子擦拭葡萄含過得地方,低頭對文博武道,“你過去將蘋果抱過來……”

    文博武目光一亮,緊緊盯著她粉紅衣衫裡,那對若隱若現的大桃子,緩緩地走向搖床,抱孩子沒有經驗,文博武雙手僵硬的抱起蘋果,猛地,臉色一僵,腰間傳來刺痛感,手裡的蘋果剛開始只是呀呀呀,這時候已經放聲哭了起來。

    “是不是弄疼孩子了。”沈月淺發現文博武一動不動,起身欲下床,文博武抱著孩子轉了過來,眉宇溫和,“怕是嫌棄我動作慢了。”文博武一步一步走得緩慢,沈月淺沒發現他臉上的不對勁,只當他太過小心翼翼了,想了想,道,“你步子穩了就行,孩子小,最怕的是顛簸。”

    接過蘋果,沈月淺撩衣衫,文博武站在床側,神色平靜道,“文貴出去打聽點事,我出去一趟,順便去趟沈府,喂了孩子記得吃早飯。”

    沈月淺點了點頭,回眸叮囑文博武,“注意些。”杜家畢竟是個隱患,文博武出門在外,她不放心,得到文博武點頭後,沈月淺才回神繼續喂奶,文博武不離開京城這事,她還是開心的。

    房門打開,玲瓏發現文博武神色不對,欲伸手攙扶他,對上文博武冷若玄冰的眼神,立即將手縮了回來,果真,文博武身上帶著傷,玲瓏朝旁邊的丫鬟招手,“快去叫文貴過來。”

    文博武傷口用藥後,未想剛才那樣一陣刺痛,沈月淺沒發現,他自己是感覺到了,抱起蘋果的那一刻,手突然沒了知覺,腰上痛得他後背汗濕了。

    文貴出門打聽消息去了,來的是文全,盯著文博武發白的臉,文全心驚,扶著他大步往屋子裡走,抬手吩咐人去請龔大夫,進了屋子,文博武的臉因著痛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額頭沁出冷汗,文全扶著他躺好,解開他衣衫,腰間的傷口又裂開了,文全驚覺事情不對勁,先將清晨沒有塗抹完的藥膏重新抹上去,又去找乾淨的布帶。

    龔大夫進屋,文全剛給文博武換了藥,文博武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文全細細和龔大夫說起剛才文博武的反應,“龔大夫,您看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龔大夫的醫術無話可說,照理說,文博武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才是。

    龔大夫按上文博武的脈搏,眉頭緊鎖,“今早大爺在哪兒吃的飯?”文博武中了蛇毒,有些東西會引發毒性,大將軍府地膳食龔大夫略有耳聞,尤其雅築院沈月淺坐月子的膳食,桂媽媽特意讓他看過,生怕兩種食物相沖,引發不好的癥狀,坐月子的膳食本就不同平常,桂媽媽和妝娘子小心翼翼也是擔心出了茬子。

    文全回味過來,“早膳是在太夫人院子裡吃的,大爺沒吃多少。”文太夫人身子骨不好,文博武也是想多在老人家跟前盡孝,文太夫人提出一起用膳的時候,文博武才沒有反駁,文全回想了下文博武過嘴的食物,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地地方,事無巨細地說了清楚。

    文太夫人院子裡得膳食也不該有問題,龔大夫給文全使眼色,“大爺吃的餃子估計有問題,你去問問。”定是有人在餃子餡兒上動了手腳無疑了,文全會意,走到門口忍不住問龔大夫,“要是大夫人問起來該如何說?”

    寧氏掌家,文全查餃子一事瞞不過寧氏。

    龔大夫望向閉著眼,看不清神色的文博武,思索片刻,張嘴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道低沉的男聲搶了先,“瞞著。”文博武睜開眼,黑不見底的眼神氤氳著濃濃戾氣,龔大夫又檢查了番文博武的傷口,文全服侍文博武多年,多少知曉些東西,“血止住了,您覺著疼痛難忍,乃是吃了誘發蛇毒的食物,重新抹藥能控制一些。”

    撿起旁邊的布帶,湊到鼻尖聞了聞,龔大夫蹙眉,“大爺早膳吃了幾個餃子?”

    文博武目光深沉,“一個。”文博武想著回屋陪沈月淺用膳,耐不過太夫人熱情,他吃了半個饅頭一個餃子,心裡琢磨著和沈月淺一起再吃點,龔大夫跟著他多年,一個眼神,文博武就明白了,若是再吃兩個,他小命怕是沒了。

    “雅築院防護得滴水不漏,大爺身子沒有徹底痊愈前,還是在雅築院用膳吧。”對方不只是想要文博武毒發,而是想要文博武的命,不僅僅在吃食上動了手腳,連帶著燃的香味道也不對,文博武衣衫上惹了香味,等傷口裂開,布帶上的香味刺激傷口,加劇疼痛,如果不是文博武反應快,文全又是個手快的,文博武身子會愈複雜。

    “太夫人房裡的熏香加了其他東西,老奴還是和二爺說說吧。”文博武身子不太好,眼下還是盡量少走動得好,提醒文博武道,“您在床上安心養幾日,大少夫人那邊,看看有沒有法子瞞著。”熏香裡的毒氣重,文博武如果不當回事,繼續行動,毒氣順著血液流動而加快的話,不久,四肢就會失去知覺了。

    龔大夫如實說了情況,喝當初得蛇毒不同,對方又加了一種毒,龔大夫蹙眉,“這幾日,我守著您,半個月身子應該就完全恢復了。”龔大夫轉去桌前,找出紙和筆,重新開了藥方,打開房門,玲瓏守著,龔大夫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玲瓏,讓文忠來一趟。”他院子裡有草藥!文忠平時侍弄花花草草,對草藥也是明白的,他抓藥,龔大夫才能放心。

    一上午,沈月淺也沒等到文博武回來,問玲瓏出去打聽外邊的消息,兵部尚書被皇上訓斥,罰其在家裡禁閉三個月,內閣兩位大臣也遭了秧,邊關的事情完全是子虛烏有,有人刻意散播的謠言。

    一日不到,矛頭就全部轉到了文博武身上,說是文博武派人散播出來的謠言,邊關戰事其,文博武率兵打仗,回來又是軍功一件,一時之間,文家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文博文派五千士兵支援文博武和文戰嵩地事情也被翻了出來,要求皇上收回兵符,撤迴文家的將軍。

    皇上寢宮,剛回屋躺下的皇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心知自己時日無多,皇上越是想要將那群包藏禍心的人全部收拾了,太子服侍左右,沉著臉,一言不發,朝堂爭鬥得厲害,顯然,皇上的病情已經傳了出去,有的人有恃無恐。

    “太子如何看今日的事情?”幾位大臣跪在宮殿中逼他處置文博武,顯然是想拖著他,試探他能支持多久,文博武剛回京,身子受了傷,不說不會來事,文博武要求一輩子守著京城的摺子還在他案桌上,文博武怎麼會這時候做這種事,背後之人身麼目的他看得出來,挑撥他和文家的關係,有朝一日,文家手裡的五萬精銳就是對付他的利器。

    太子從皇上臉上已經看出來了一切,他心中有疑惑,今年來,皇上對文戰嵩有忌憚,起過分散文家勢力地心思,可是對文博武,信任有加,完全和對文戰嵩不一樣的態度,“文家大少夫人還在坐月子,博武將軍看上去不近人情,可某些方面也算得上是重情重義之人,聽說他中毒身子還沒好,這時候去邊關,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皇上欣慰,手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你看得明白就好,文家朕觀察多年,你以後可以派遣,朕時日無多,總想著多教你些事,朝堂風雲變幻,那幫老不死的恐怕會仗著你年幼多加刁難,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親小人,遠忠臣,朕不明白當初先皇為何看中了文家,幾十年過去了,朕才隱隱明白過來。”

    功高蓋主,杜家壞在了不懂得收斂上,文博武不同,知進退,懂得取捨,小小年紀給他的摺子全是利國利民的事,若非他暗示文家幫襯太子,文家只怕和太子沒多少牽扯,這次,咳嗽了許久才停下,一張臉咳得通紅,聲音斷斷續續道,“博武那小子,是個讓人放心的,你或許現在不明白,之後就懂了,洪家也是個可以信任的,江山交到你手上,朕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太子,不是毫無能力的人,也該值得欣慰了。

    “父皇,您別說話。”太子扶著他,忙給他順氣,多年的父子情,太子能體會皇上的良苦用心,小時候,皇上就對他和其他幾位皇子不同,皇后讓他多親近親近二皇子,皇上卻有意無意的讓他避著二皇子,他記憶裡,七歲那年皇后娘娘生辰,皇后娘娘希望他和二皇子互相扶持,兄弟間沒有嫌隙,皇上卻義正言辭的糾正他。

    “你要記住,你是朕選出來的太子,皇家殘酷,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登上寶座手足相殘的?朕要你堅強,不要為著所謂的親情迷失了自己的目標,你是天下人的,天下蒼生都系在你身上,和兄弟走得近只會扭曲了你的性子……”明明是尊尊教誨,語聲溫和,然而臉上是太子從未見過的清冷和淡漠。

    待長大成人,皇上又開始勸他他多和幾位皇子走動,“多年感情會連累你,如今你羽翼豐滿,知曉其中利害,不會再被兒女情長左右,都和他們走動,對識人有幫助……”

    年紀越大,太子愈發感激皇上,每天看著皇上吃那麼多藥維持著最後的日子,太子心中難受,甚至想過直接告訴皇上,他會好好接管他的江山,別再留戀了,終究,太子說不出口,皇上多活一日,他心裡也是高興的。

    皇上希望將他培養成不受感情牽絆,神智的一直維持冷靜的天子,卻忘記了,多年來,他才是影響最深的那個人,太子眼眶有些熱,順著皇上的背,轉而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來,“您安心養著身子,外邊的事情交給兒臣,博武將軍在,再過些時日,大將軍也回來了,遇著事,兒臣和他們商量,您安心等著抱皇孫吧。”

    皇上聲音不穩,不過因著這話嘴角浮現了笑,文家一下生了兩個小子一個姑娘,他也激動起來,想當初,文博武遲遲不成親,他還笑話文戰嵩不知道何時能抱孫子,不料一下就來了三個,想到洪素雅肚子裡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等不等得到那一日。

    沒聽著回答,太子又說了一句,“父皇總是擔心兒臣控制不住局面,接下來,不如交給兒臣,看看您培養出來的太子到底有沒有給您丟臉,如何?”皇上地身子要是再像今日這樣熬,過不了多久就支撐不住了,太子還想他多活些時日。

    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目光一凜,只聽太子聲音恢復了冷靜,“兒臣做錯了,父皇還能給兒臣提個醒,來日,兒臣身邊能對兒臣說真話的人估計都沒了……”太子反應過來,他差點犯了皇上的忌諱,皇上最不喜他為身邊人感情所困,哪怕是他自己,皇上估計也是容不得的。

    良久,才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明日早朝,你代朕去吧。”

    這樣的話,他的病情只怕是瞞不住了,想了想,皇上又提醒他道,“待會去給你皇祖母請安,說朕的身子骨好著,讓她別擔心。”

    “兒臣明白的,聽說皇祖母去文家看過三胞胎了,兒臣也好奇三胞胎長什麼樣子。”孩子總是給人帶來希望,皇上臉上也跟著輕快起來,說了會話,服侍皇上睡下後,太子才轉去了太后宮裡。

    這麼多年,教他為人處世的不是太傅而是皇上,皇上不讓他被所謂的兄弟情所羈絆,可從未讓他不親近皇后,他眼中,皇上皇后關係極好,若不是在宮裡,擱尋常人家,只怕是伉儷情深的一對,皇上更是以身作則的告訴他什麼是孝,幾十年如一日的給太后請安,都說皇家的人最無情,太子在皇上身上看到的是忠孝兩全。

    至少,在偌大的宮墻中,皇上從未是一個人,身邊有親人,心中有天下蒼生,這就是皇上的一生。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迎了上來,她肚子很大了,走路的時候都看不見腳底的路,勞碌整日的疲憊煙消雲散,太子扶著她的手,“孩子有沒有鬧你。”

    洪素雅精緻的眉眼徐徐染上了笑,搖頭道,“沒,聽話得很,臣妾這就讓人傳膳。”多年夫妻,洪素雅對太子的了解比對自己了解還深,讓丫鬟服侍太子換衣,邊吩咐丫鬟去廚房傳膳。

    他和洪素雅如今的關係和皇上皇后差不多吧,太子如是想,嘴角蔓延著無盡的笑,輕和的笑,溫煦的笑。

    第二天,皇上生病的事迅速傳開,太子監國,代皇上處理一切事情鬧開,朝堂炸開了鍋,太子坐在龍椅旁邊,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第一次,坐在高堂上俯視文武百官,心中並沒有想象中地悸動,給身側的宮人使眼色。

    宮人會意,扯開嗓門,特有的尖細嗓音在宮殿中縈繞,“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八個字,太子對文武百官的交代。

    頓時,大殿上針落可聞,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許久也沒聽到誰站出來說話,宮人的聲音再度在大殿中響起,“退朝。”太子闊步留去,文武百官還沒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太子蹤影。

    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裡,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來,“朕看著長大的孩子,再知道他的能力總還是擔心他被欺負了,今時來看,是朕杞人憂天了。”

    太監在旁邊笑了笑,“太子是您教導出來了,行事多少有您的影子,老奴看啊,想要挑事的人計劃估計要落空了。”太監伺候了皇上一輩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是清楚的,平時,這些話他已經捂緊了嘴,今時卻不同,皇上最想聽的怕就是那些不安分的大臣掀不起風浪來,太子想法子壓製住他們是皇上最樂意看到的場面。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朕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對了,文家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太子監國經驗不足,多個人幫襯總歸是好的,京裡邊,除了文博武能輔佐太子,皇上誰也不信任。

    太監思忖片刻,一五一十說了文家的情況,“今早,文家二少爺找太子說了會話,太子吩咐老奴,您問起的話就如實和您說,不問就別拿這些事擾了您休息。”文博武傷勢嚴峻,文家別人安插的奸細,近日,是不能進宮了。

    皇上深邃的眼裡迸射出清冷之氣,他腦子還沒有糊塗,對付文博武,不僅僅是衝著文家,是想斷了太子的臂膀,擺手讓太監準備紙筆,“朕給博武寫封信,你找人偷偷得送出去。”

    文博武哪怕不進宮也能運籌帷幄,皇上想問問背後之人,對方藏得深,這麼多年也沒露出馬腳,京裡邊這樣的大戶人家不少,皇上一時之間沒個頭緒,太監扶著他,提議道,“皇上,不若招太子殿下來,您和他說說,讓太子去文家就是了。”皇上身子骨每況愈下,就是坐就已經十分困難了,別說還要動手寫信了。

    皇上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你去和太子說一聲,文博武傷勢病重,讓他代朕去探望探望。”

    太監松了口氣,服侍皇上躺下後才退了出去。

    連著兩日不見文博武身影,沈月淺疑惑,擔憂文博武起身去了邊關,讓玲瓏出門打聽,得知皇上病重太子監國,沈月淺蹙的眉更深了,玲瓏解釋道,“皇上的身子早就不太好了,讓太子監國也是想看看太子地能力,大爺事情繁忙,就是二爺也忙碌得很。”

    文博武的病情所有人都瞞著沈月淺,玲瓏更是不敢說漏了嘴,文太夫人院子裡的丫鬟有問題,害得文博武臥病在床,玲瓏只得拿其他事情分散沈月淺注意,“大少夫人,昨日旭明侯府送了帖子來,二少夫人以您在坐月子回絕了。”

    沈月淺一怔,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旭明侯府,估計就是丁薇了,從丁家大少爺得事情後,丁薇和它走動得少了,丁薇成親的時候她走不開,也只是派人送了禮物去,她生孩子和孩子洗三沒有給旭明侯府送帖子,可丁薇送的禮一點也不薄,想了想,沈月淺道,“可說了什麼事?”

    玲瓏搖頭,“帖子是給您和二少夫人的,府裡開始準備三位小主子的滿月酒了,二少夫人直接回絕了。”文博武和文博文忙,文太夫人那邊又出了事,這幾日,寧氏和周淳玉正是忙的時候。

    “你告訴二少夫人,孩子滿月的時候給旭明侯府也送個帖子吧。”好久沒見過丁薇了,沈月淺想和她說說話,第一次,丁薇幫她說話的情形好似還歷歷在目,丁薇現在的處境多少也有她的因素,否則,丁薇還和上輩子一樣,是人人羨慕的恭親王妃。

    “奴婢記下了,待會就和二少夫人說,大少夫人可還有想要請的人?”小主子滿月酒,大夫人特意叮囑過要是有沈月淺想請的人記得知會管家,過兩日就要送帖子了。

    沈月淺抿著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人影,不由得問道,“你可聽說宋夫人最近地消息?”文昌侯府家破人亡,沈月茹帶著孩子住在外邊,日子鐵定是不好過的,她和沈月茹並沒有想象中的深仇大恨,對沈月茹所作所為,她算不得嫉恨。

    玲瓏皺著眉頭,“奴婢隱隱聽過一些,大少夫人怎麼問起她來了?”沈月茹帶著孩子住在城東的宅子裡日子過得還算清淨,不過……沈月茹姿色中等,生過孩子後有兩分風韻,京中紈褲子弟多,打沈月茹主意的不算少,“大少夫人要是想見四小姐了,不若之後奴婢挑個時間去通知四小姐一聲。”

    小主子的滿月酒席,沈月茹來的話,對沈月淺名聲不太好。

    沈月淺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沉了沉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玲瓏張了張嘴,如實說了沈月茹的情況,“那天來的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少夫人,請四小姐來會不會……”

    “你和管家說,管家會稟明大夫人的,如果大夫人也如此覺得的話再說也不遲。”上輩子,沈月茹躺在床上,心裡對沈未遠將她送去伺候老男人的恐懼和無望她可能一輩子沒有辦法體會,可隨後破釜沉舟和她一起對付沈家,為自己報仇,這點來看,沈月茹和她何其相似,重來一世,她不過勝在有前輩子的記憶,找到了一個真心對她好的,而沈月茹,沒逃離宋子御才有了今時的結局,可能是上輩子兩人最後見面從彼此眼中看到的同情讓沈月淺想幫她將日子過得舒心點。

    拗不過沈月淺,玲瓏和管家說了沈月淺想請的客人,說到宋夫人地時候,瞧管家沒有明白過來,玲瓏臉上一陣尷尬,解釋了兩句對方才恍然大悟,回到院子裡,玲瓏擔心寧氏因著這件事不喜沈月淺,雖說沈月淺生了三個孩子,管家的畢竟是寧氏,丟了文家的臉,寧氏會將一切掛在沈月淺身上,傳出去,別人也只會說沈月淺生了三個孩子後得意忘形不給文家臉面了。

    心裡不安,玲瓏和文博武說了這件事,整個文家,能勸得住沈月淺的就是文博武了,不料,文博武聽了玲瓏的話後,絲毫不反對,“大少夫人難得有相見的人,你阻攔作甚,你家主子做事自來有自己一套,真以為她生了孩子後就傻了?”

    沈月淺抱怨腦子不靈光的時候,桂媽媽就喜歡拿一孕傻三年安慰沈月淺,偏生沈月淺真就信了,玲瓏的反應來看,估計也是深以為然的,等玲瓏出了屋子,文博武叫來文貴,“你去打聽打聽宋夫人的情況,她若是遇著麻煩了,幫襯一把。”

    沒有聽沈月淺說上輩子事情的時候,文博武好奇沈月淺對沈月茹的態度,沈月茹搶了宋子御,沈月淺不恨她就算了,總想著幫襯她,原來,不過是兩個被家族拋棄背叛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一個形單影,一個眾叛親離,彼此都是同情對方的吧,玲瓏不說,文博武忘記還有沈月茹這一號人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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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面見太子

    皇上病後不理政務,每日求覲見的大臣卻多了起來,太子在朝堂上雷厲風行,比皇上年輕時更甚,引得幾位大臣心中不快,以皇上還在,萬沒有一切皆太子做主的先例,求皇上回來做主。

    太子冷眼看著,嘴角楊著嘲諷的笑,幾日早朝鬧得不愉快,朝堂上氣氛愈發緊張肅然,之前還搖擺不定的官員們多少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和太子起爭執的多是對朝廷有貢獻的兩朝元老,他們與其不給太子面子,不如說有另一層意思。

    從皇宮出來,太子沉著一張臉,不苟言笑的望著守在宮門口的文貴,皺著眉頭走過去,左右望了眼,文貴識趣的解釋道,“明日小主子滿月,府裡正忙著,我家主子讓奴才來問問殿下可有需要幫忙的?”

    文貴心虛,頭埋得低低的,身為臣子為皇上分憂解難乃天經地義,偏生到自家主子這,就跟施捨差不多,說施捨也不對,前兩日內閣兩位大臣鬧得厲害,文博武聽到風聲一句話也沒說,今早突然來了句,“太子貌似遇著點麻煩,你過去看看……”

    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文貴以為他在自言自語,待文博武眼神輕飄飄落在他身上,文貴才恍然大悟,文博武是讓他問問太子有沒有文家幫得上忙得地方呢。

    荀謙蹙了蹙眉,“你家主子呢?”十幾日前皇上讓他去文家找文博武,斟酌許久,荀謙遲遲沒動靜,文博武情況他知曉,下不得床,他不是來事的人,便想待文博武身子好了再說,不想等來的是文貴。

    文貴扯了扯嘴角,來的路上他就怕遇著這麼個情景,硬著頭皮道,“我家主子……今早又犯病了,在屋子裡待著呢,殿下不若過去瞅瞅?”病了這十來日,沈月淺沒見著文博武人影,昨天龔大夫說能下地走動了,文博武在沈月淺屋子裡待了一整日,今日醒來就過去了,文貴也拿文博武沒有辦法,

    荀謙了然的抽了抽嘴角,昨日太醫從文家回來,哪有他不明白的,意味不明道,“你家主子倒是個會享福的,外邊水深火熱,也關係不到他分毫……”

    事關文博武品行,文貴不說話了,臉上賠著笑臉,要知道,文博武中了毒都還能從江南騎著馬回來,水深火熱沒用,要關係到大少夫人,文博武才會重視,當然,最後一句,文貴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算了,明日文家宴會,本宮也去捧個場,到時再看吧。”內閣一直以來都是德高望重的大臣擔任,幾位大臣的態度關係著朝堂風向,太子不得不重視,何況,兩人明顯是對人不對事,荀謙眯了眯眼,眼底閃過殺意,文貴裝作沒看見,施禮後翻身上馬走了。

    沈月淺明日出月子,不過桂媽媽的意思,月子坐夠四十天對身子才是最好的,提醒沈月淺小心著身子,明日出去露面,今日得洗澡,桂媽媽和妝娘子勸著沈月淺,明日清晨再洗。

    沈月淺哭笑不得,身上的惡露流乾淨了,身子清爽不少,瞅著文博武手裡的孩子,沈月淺嘴角漾著為人母的喜悅,問文博武,“你的事情都忙完了?”文博武不在好些天,猛地突然有時間陪她了,沈月淺總覺得不真實,生怕他忙,為了她不說。

    文博武抱孩子已經很熟練了,抬起頭,指著身側的位子,示意沈月淺坐,“忙完了,明日孩子的滿月席,我當然要在的,父親信裡說今日他也回京了,正好,一家人聚聚。”文戰嵩和工部尚書前前後後輾轉了不少地方,齊家倒了後,果然查出許多地方地水利存著隱患,尤其,文戰嵩信裡指明查到了不少杜家的事兒。

    聽他說起文戰嵩並未流出多少想念,沈月淺話題轉到了文太夫人身上,“祖母的病怎麼樣了?”文太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博武,聽玲瓏說起一件事的時候,沈月淺忍不住紅了眼眶,小的時候文博武和文博文調皮,有次拿了文戰嵩書房裡的劍出去找人打架,事後,兄弟兩被文戰嵩關在祠堂反省,不許人送飯,文太夫人得知事情後,自己去廚房包了餃子給兩人送去,昨日,文博武在文太夫人院子裡用膳,文太夫人攔著不讓文博武吃,“那是給我孫子的,待會送去祠堂,餓了三天,也不知道餓成什麼樣了。”

    坐她跟前的明明是她最疼愛的大孫子,文太夫人好似不認識了似的,嘴裡訓斥不停,卻是將文博武當作了欺負她孫子的文戰嵩,想著這件事,沈月淺鼻子發酸,“祖母是不是誰都不認識了?”

    文太夫人生病後,不記得很多人,唯獨文博武和太后她是記得的,如今,連文博武都不記得了,是不是預示著,她馬上就熬不住了。

    文博武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目光輕柔的望著臂彎裡的孩子,文太夫人一生的願望就是看他娶妻生子,問過龔大夫,估計他回來了,文太夫人心中惦記沒了,腦子裡繃著的一根弦斷了,不記得所有人和事了,若非他臥病在床,每日去太夫人院子裡陪她的話,文太夫人或許還能多活一陣子。

    氣氛有些沉悶,文博武騰出一隻手,揉了揉低頭默默流淚的沈月淺,安慰道,“祖母的心願已了,我們安安心心陪著她最後一程就好。”陪沈月淺吃過飯,文博武抱著荔枝去了太夫人院子,三個孩子來來回回麻煩,昨日文博武抱的是葡萄,今日抱了荔枝,哪怕文太夫人區分不出三個孩子的差別,文博武還是希望好好和她說。

    文博武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玲瓏抱著個盒子進了屋,大紅色的漆木盒子,雕刻著小兔子,栩栩如生,玲瓏擱下盒子,給正束腰帶的沈月淺搭把手,沈月淺身子恢復得好,身段凹凸有致,一身素雅的蘭花圓領衣衫襯得臉蛋光潔白皙,髮髻上墨綠色的簪子,平添了一份端莊,光潔飽滿的額頭,稍許的明艷,束好腰帶,銅鏡中一站,就是沈月淺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來。

    “大少夫人穿什麼都好看,昨日,針線房送了六身衣衫,顏色不盡相同,傍晚拿過來給大少夫人看看。”衣服擱在正屋的寢室裡,玲瓏正尋著合適的頭飾搭配,明日沈月淺要穿。

    沈月淺想了想,道,“不著急,這邊衣櫃裡還有兩身新的……”抬起頭,沈月淺再次留意到盒子,順著她視線,玲瓏也回過神來,“剛四小姐來了,說明日有事來不了,今日將禮送了。”

    許久不見沈月茹,玲瓏一眼沒有認出來,臉上的稚嫩青澀算計褪去,變得成熟大方,臉上的戒備盡數被安寧代替,隱隱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玲瓏感慨道,“四小姐日子該是過得不錯,衣衫也是今年流行的,和奴婢說話,聲音透著淡淡的歡喜,讓奴婢向您說聲謝謝。”京中有人打沈月茹的主意,若非沈月茹性子堅韌,捨得花錢,只怕會遇著不少麻煩。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什麼都是別人家的好,從文貴嘴裡知道沈月茹的日子後,玲瓏愈發覺得沈月淺嫁對了人,憑著沈月淺的臉,若是落入尋常人家中,不知道會掀起多少風浪來,玲瓏又道,“四小姐還將宋小少爺帶來了,粉雕玉琢的,煞是可愛,奴婢想著,等三位小主子長大了,只會更好看。”

    沈月淺本還想著事,被玲瓏一說,瞬間沒了心思,生完孩子後,身邊的人都是愛撿好話說的,寧氏是,周淳玉是,如今連玲瓏說話都成這樣子了,張了張嘴,想說以後三個孩子長得不好看,看她如何自處,轉而一想,孩子是她生的,生得不好看,旁人只會說她和文博武,瞪玲瓏一眼,沒說話。

    “四小姐那邊,你讓大山多留意幫襯著。”沈月茹一個女子養孩子不容易,過去的恩恩怨怨已了結,沈月淺不想針對上輩子的任何人了。

    玲瓏將盒子遞給沈月淺,“大爺吩咐過了,但凡您心中記掛的事情,大爺都是幫著您的。”文博武對沈月淺好得真是沒有話說,在床上躺了這麼久,最擔心的就是沈月淺知道了心裡難受,文貴沒少敲打下邊的丫鬟,寧氏和周淳玉只怕以為夫妻兩歪膩,文博武都不出院子呢。

    臨近中午文博武才回來,臉色不太好,沈月淺心下一驚,“是不是祖母情況不好了?”文太夫人病情惡化,隨時去了都說不準,明日府中宴客,太夫人如果這時候去了,對三個孩子也不好。

    “無事,爹回來了,在祖母院子陪著祖母呢。”文戰嵩身形魁梧,這次折騰得不輕,人瘦了一圈不說,臉上身上受了不少傷,其中一條傷口從嘴角蔓延至下巴,沈月淺見著了,會認為觸目驚心的吧,文博武沉著臉,目光直直地望著沈月淺,“阿淺……”

    “嗯?”沈月淺不明所以,只當又出事了,“是不是……”還沒問出來,話被文博武打斷,“如果,如果我不小心受了傷,毀容了,你還願意和我一起過日子嗎?”他想到了文戰嵩見著寧氏地第一句話,對著寧氏通紅的眼眶,那個高大的男人撓了撓後腦勺,半是玩笑半是調侃道,“還好我兩也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當年頂著這張臉,你估計是不會進府的了。”

    寧氏緊緊咬著脣,強忍的眼淚在這一句中盡數落下,文博武突然想到沈月淺,如果是她,對著醜陋不堪的自己,會願意嫁給他嗎?

    沈月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認真思考了片刻,眼神上上下下端詳文博武,狐疑的反問道,“毀得很厲害嗎?”

    “……”文博武一怔,眼神漸漸深邃黑沉,良久才點了點頭,他想知道,是不是女子也是在意容貌的,寧氏對文戰嵩說的那句話讓文博武想問問沈月淺。

    沈月淺感覺他不對勁,圍著他走了一圈,正色道,“我想沒法和你在一起了……”話未說話,就被緊緊擁入一個懷抱,沈月淺心中酸澀,緊緊回抱著文博武,他遇著的一切不好都是她造成的,她要如何開口對荔枝他們說,這個臉上毀了容的是你們的爹,別看他如今毀容了,當年他也是俊逸飛凡的人,她如何能面對自己帶給他的苦難。

    “姜還是老得辣,難怪爹會那樣說了,為了不讓你嫌棄,我也要好好保護這張臉的。”文博武心中不難受是假的,可心裡隱隱又覺得松了口氣,真到了那樣一天,他寧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過日子,也不想沈月淺陪著她被人指指點點。

    沈月淺趴在他懷裡,嘴角噙著暖暖的笑,“是啊,為了我,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不僅僅是臉上,身上有傷口我也會嫌棄的。”心知文博武誤會了她意思,沈月淺沒有解釋的意思,“爹身體怎麼樣?”

    “還行,爹要見三個孩子,吃過午飯,我帶著孩子去爹院子裡,你安生休息,明日開始忙了。”文戰嵩回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杜家在各地招兵買馬的事情浮出水面,朝堂上估計是安靜不了了,“晚上吃飯不用等我,你早點睡。”

    沈月淺明白文戰嵩定是發現了什麼,點了點頭,吃飯的時候,文博武說起文戰嵩給三個孩子帶的禮物,在太夫人院子裡,文戰嵩沒見著荔枝,奶娘抱著荔枝喂奶去了,文戰嵩心裡一陣失落,給三個孩子的禮整整裝了三箱子,不讓文博武抬回來,說要親自給三個孩子,“爹為了討好三個孩子費了不少心思,和我說只怕明天會有人彈劾他呢。”

    辦差回來,身後跟著幾箱子物品,御史台一幫人慣是來事的,少不得會借題發揮,文戰嵩不和他客氣,讓他解決御史台的一幫人,文博武眼下也沒有法子。

    “也是,那如何是好?”文戰嵩回來,不知情的人以為裝了幾箱子金銀珠寶也說不準,箱子已經抬進府裡了,再抬出去旁人也不信了。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坐著,我讓玲瓏傳膳……”文戰嵩此舉有深意,文戰嵩回來,杜家的人估計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趁著這個機會,定會針對文家,文戰嵩是想引蛇出洞呢。

    吃過飯,文博武帶著三個走了,沈月淺整理起明日出月子的事情,衣衫床單大多不要了,三個孩子的衣物要整理出來……

    三個孩子身子好,文戰嵩喜歡,抱著舍不得撒手,嘴裡不忘和文博武文博文說正事,“杜家在各地都有兵馬,之前走過地地方沒有留意,單是後邊,加起來應該有十萬人左右,杜老太將軍年輕的時候就野心勃勃,這次的目的昭然若揭,眼下找著杜老太將軍的人影才是正經。”視線落在文博文身上,“你在京裡沒有出什麼亂子吧?”

    “沒,一切依著您和大哥的囑託,哪會出亂子,不過知道了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吧。”視線有意無意落在逗著懷中葡萄的文博武身上,文博武為了沈月淺對周淳玉做的那些事,在當時的周淳玉看來,只怕是令人發指的吧。

    文戰嵩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當二兒子在大兒子手裡吃了虧,文博武得性子,就是他都討不了便宜何況是文博文,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鬍鬚,會意道,“博武有什麼要說的?”

    文博武神色如常,眼神都沒有抬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杜家的事情我們不能出面,這幾日朝堂事情多,太子估計察覺到什麼了,明日倒是和太子議事的機會。”

    文博文抽了抽嘴角,他說得明顯不是這件事,不過,文博武算計他和周淳玉的事情來日方長,總有開門見山挑明的一天,何況,他如今手裡還有文博武一個把柄呢,嘴角笑得怪,文戰嵩蹙眉,若不是抱著孩子,伸手就敲過去了,“陰陽怪氣幹什麼,想辦法將杜家的事情弄上檯面才是正事。”

    父子兩說了一下午的話,杜家滴水不漏,只有從喝沈懷淵的死有關係的謝長安和廖凡夫身上下手了,父子商量了一下午,誰出面確實是個難題,最後,還是文博武提出周老太爺出面較為合適,沈懷淵是周老太爺最得意的門生,又是女婿,比起旁人,自然多一份別人沒有的堅持,文博文當即反對,“周老太爺年事已高,且已經致仕了,他出面,外人一瞧就知道是文家在背後的,不太好。”

    文博武目光如炬地盯著文博文,文博文臉上有一瞬的心虛,隨即挺直的脊背,不動聲色地望過去,這件事牽扯甚大,周老太爺年事已高,如果出了什麼茬子,周淳玉一輩子都良心不安,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周老太爺都不是合適的人選。

    “你腦子倒是轉得快。”文博武沒有再提周老太爺,不知道是真覺得周老太爺不合適,還是顧忌文博文,想了良久才道,“還是我來吧。”沈懷淵是周老太爺女婿不假,論起來,文博武還是沈懷淵女婿呢。

    文戰嵩蹙眉,“會不會連累你?”

    文博武不以為意,“其實,事情不管怎麼發展旁人都會以為和文家有關,我和沈家這層關係在,不如光明正大攪進去。”而且,比起周老太爺,皇上和太子對它信任多些。

    “待會我去一趟太子府,爹好好休息,養好精神,明日抱著荔枝炫耀一番。”文戰嵩在江南地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三個孩子,恨不得辭官回家,整天抱著孩子串門,膈應膈應其他人。

    被文博武說中心事,文戰嵩倪他一眼,三個孩子長得白白胖胖,文戰嵩喜歡得不得了,眼神一落孩子臉上就移不開了,語氣一軟,“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剛回來,想過幾天安生的日子。”意思是提醒文博武,別一下將事情鬧大了,循序漸進,讓他休息幾日。

    杜家在各地收買的兵馬,勢必要費些功夫才能一舉殲滅,少不得他又要出去勞碌一陣子,眼含威脅,文博武不為所動,事情的抉擇還要看皇上和太子的意思,杜家謀劃多年,只怕將造反的日子也算清楚了,念及此,文博武將孩子遞給奶娘,吩咐了兩句,大步去了太子府,文戰嵩這時候才看向文博文,“你知道關於你大哥什麼不得了的事?”

    比起文博武,文戰嵩更了解這個小兒子,剛才的表情他看得清楚,文博文有恃無恐,分明就是手裡握著文博武什麼把柄,想著能讓大兒子吃癟,文戰嵩心中起了小小的漣漪,激動不已,“說出來我聽聽,你大哥地性子你還不清楚,你威脅他,還嫩了點。”

    文博文挑了挑眉,心中不樂意道,“爹好好休息,我和大哥的事情來日方長,大哥要知道你在背後玩小動作,只怕後悔江南之行了。”意思是提醒文戰嵩,文博武可是千里迢迢去江南將他救了出來。

    文戰嵩嘴角一抽,欲發怒,文博文抬手指了指他懷裡的孩子,“大哥要知道你嚇著荔枝了,肯定有法子讓你明天就離京。”在府裡,文博武可比文戰嵩厲害多了,文博文之前怕文戰嵩,如今可是一點都不怕了,文戰嵩再厲害,到文博武跟前照樣沒法子折騰。

    文戰嵩咬牙切齒,低頭,懷裡的孩子睡得酣甜,他冷哼一聲,不由自主的放低的聲音,“等著,有機會收拾得你找不著北。”

    文博文才不擔心,他手裡有文博武的把柄,文博武一定會幫他的,故作害怕的聳了聳肩膀,起身往外邊走,“爹一定要記著這句話,我先回屋調養好身子,等著爹收拾我了。”

    文戰嵩和文博武不在的這段時間,文博文著實累得不輕,文博武回來心中好似才有了主心骨,忙碌看一陣子,他終於有機會休息休息了,深吸一口氣,文博文心情極好的回了院子。

    嚴正巍峨的太子府,宮人奉上茶盞退到一邊,心裡琢磨著,早上太子還罵文博武是個沒良心,眼前這個沒良心地就自己來了,宮人打太子小的時候就服侍他,明白太子想要文博武辦什麼,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荀謙微微抬眸,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本宮忙得不可開交,若不是你來了,安心喝茶的時間都沒有,說吧,什麼事。”

    文博武側目,嘴角噙著冷冷笑,視線瞥著裡側窗邊的書桌,反詰道,“太子雅致高,比起作畫,喝茶則是浪費時間了。”文博武眼神犀利,書桌上,一堆摺子中間,明顯不同顏色的紙張瞞不過他眼睛,硯台裡的墨汁都還是濕的。

    太子心情不太好,斜了眼身後的宮人,宮人眯了眯眼,文博武來得時候太子一直在作畫,他也沒想著太子會說這番話嘲諷文博武,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文博武也不繞圈子了,開門見山道,“微臣來是為微臣岳父一事。”沈懷淵的死,太子知道些不對勁,皇上讓刑部查也查到了,不過文博文壓著,沒有說出來罷了。

    太子抬了抬眉,“哦?沈侯爺的死確實有內情,本宮也聽說了些,你想怎麼做?”

    “岳父走後,沈家二房被人欺負,唯一地血脈差點也沒保住……”文博武話說到一半,太子就蹙了蹙眉,揚手道,“別了,什麼事好好說,憋和我提前塵往事,沈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就是留在京裡的沈家三房日子也不太好過,津蘇有什麼直接說好了。”

    “找出背後之人,還我岳母,小舅子一個公道。”文博武似笑非笑地望著太子,端起茶杯,湊近鼻子邊聞了聞,“太子府的茶葉確實好。”

    太子抽了抽嘴角,“有些日子不見,你和津唐的性子倒是愈發像了,本宮記得不錯的話,當時隨著沈侯爺辦差的還有廖家謝家和杜家吧,你今日來,是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文博武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多少知道些他的性子,“你要是出頭,在朝堂上和人對峙就是了,父皇那邊用不著本宮幫你說好話,廖家和謝家在京中官職不高,藉著這件事將他們打壓下去,掀不起多少風浪,本宮好奇的是杜家可有牽扯其中?”

    荀謙為太子多年,身邊自然有他獲取消息的渠道,最近朝堂上煩心事多,文博武將這件事引出來分散一群老頑固的注意也好,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之前,御史台彈劾杜仲,被杜仲還回去了不說,杜家之後發生的事,不少人目光盯著文家呢,他要的是暫時緩和朝堂,事情哪怕牽扯到杜家,荀謙也希望緩一緩。

    文博武轉了轉手裡的茶杯,遲遲沒有喝,太子明白過來,招身側的宮人道,“你給博武將軍換杯溫水。”文博武中毒一事荀謙是知道的,忍不住問起文家的事情來,“你之前毒發一事可查清楚了?文家一直大夫人,在太夫人院子裡出了這種事,就是本宮都不太相信。”

    寧氏管家的手段荀謙略有耳聞,多年來就是他身邊的忍都甚少打聽得到文家得事,可見寧氏的厲害,不想百密一疏,差點害得文博武沒了命。

    宮人端著溫水,文博武接過飲了一口,“前段時間文家發生了不少事,難免被人鑽了空子,微臣想說的是廖家和謝家……”謝長安和廖凡夫不足為懼,杜家的事情,還是太子自己查好些,“兩府之前背後有聯繫,微臣既然鐵定了注意替辰屏侯府出頭,自然找到了證據,微臣來知會太子一聲,微臣只為報仇……”

    太子揶揄他,“你要本宮做什麼?”

    “廖家和謝家如果鬧起事情來,微臣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還請太子幫襯一把。”

    太子冷笑,明顯不信文博武的話,“你需要本宮幫忙?”文博武離開江南,那麼大的麻煩都沒有吱一聲,如今倒是想著他幫忙了,太子擺手道,“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辦,本宮相信你的能力,江南的事情你還沒有說。”江南離得遠,太子派了人去江南,什麼也沒打聽出來,就是江南巡撫寫上來的摺子也多是些雞毛蒜皮的事,荀謙本懷疑是尤家蓄意報復□□,隨後又覺得不可能,真是尤家做的,文戰嵩不可能有命等著文博武去搭救。

    如此一想,文博武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暗想之前皇上提醒他朝中有異動,荀謙臉色凝重起來,“對付大將軍的是誰?”

    文博武聽他問到點子上,沉思道,“不管太子信不信,微臣和家父也沒有查到背後之人。家父身邊的小廝反應快,脫了家父的衣衫裹在自己身上,讓其他小廝配合著逃走了,家父被當做一般的奴僕關押起來,直到微臣前去解救……”而且穿著文戰嵩衣衫的小廝至今下落不明,估計是凶多吉少了,如果事情是杜家做的,他離開京城那些日子,杜家就該有所防範才是,為何還讓他將人救出來了?文博武也沒想明白這點,“太子,有件事,微臣還欲和您說聲……”

    “說。”荀謙一臉嚴肅,以為文博武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不料文博武道,“家父回來,給三個孩子抬了幾箱見面禮,怕御史台彈劾,讓微臣先知會您一聲。”

    荀謙神色僵了僵,面色不太好看,“不過幾箱禮物,何須小心翼翼到如此,江南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眉目?”文戰嵩不同於別人,他死了,關係著邊關和京中安危,有的事情,太子不便和文博武說,“本宮知道了,可有在江南留人調查誰在背後使壞?”

    文博武搖頭,“對方來無影去無蹤,而且明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微臣身邊的也是一條條命,先回來了。”文博武的話說完,太子神色愈發凝重,“你先回去吧,本宮讓人去一趟皖南。”

    文博武身上的毒是皖南來的,荀謙之前抱著看好戲地心情,如今卻是不能了,這種節骨眼上,文家不能出一點茬子,他不便和文博武說的就是皇后娘娘,不知道二皇子給皇后娘娘灌了什麼迷魂湯,她現在還尋思著將二皇子救出來,再者,最近,五皇子蠢蠢欲動,進出宮的頻率明顯高了,他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文博武點頭,身上地毒素已經消散了,傷口結了疤,有些癢,不怎麼難受,起身離去時,太子從背後叫住他,“本宮看過你寫的關於邊關改造的摺子,不得不說,如今的地位,對你來說是大材小用了。”走到和文博武齊肩地地方,終於明白皇上為何對文博武信任有加了,將天下將士生死放在心間的將軍,定是重情重義之人,而且,就連他都以為那些法子是出自皇上之手,不想是有人不居功。

    “太子謬讚了……”重活一世,文博武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才是最好的,他記憶中,皇上還算是個明君,天下沒有出大亂子,太子心中有溝壑,比起皇上不差,功名利祿都是皇上給的,他什麼都不要,皇上也會記著他這份情義。

    荀謙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朕聽說文家小姐和少爺長得聰明可愛,你家孩子多,本宮和結親家如何?”文家只要有文博武在就不會有事,憑著文博武和沈月淺的長相,他還真存了幾分心思想和文家結親了。

    “微臣不敢高攀,微臣的孩子,微臣不會阻攔他們的親事,只望他們自己樂意就好。”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只要對方性子是個好的,文博武沒有門第之見。

    荀謙嘴角再次僵住,搭在文博武肩頭的手不自然地抽了回來,許多有經驗地產婆看過,都說洪素雅這一胎是男孩,荀謙以為文博武不想他兒子當駙馬,畢竟,當了駙馬,對前程有一定影響,頓了頓,臉上這才有了笑,“本宮的孩子自然是出色的,不會委屈了府上千金。”連皇上,他都不敢說洪素雅肚子裡的是男孩,生怕皇上失望。

    誰知,文博武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激,“微臣說得清楚,孩子地事情還有等孩子長大了,依著自己地喜好選。”臉上多少不太高興了,女兒還沒有滿月就被人惦記了,兒子有兩個,走一個還有的剩,女兒可就沒有多的了,頓時,文博武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將來也可以給葡萄找個上門女婿,如此一來,倒是不怕有人欺負她了,還能將女兒留在跟前,再看太子,文博武眼中有了意味不明的光。

    荀謙被文博武看得發毛,咳嗽兩聲道,“津蘇不是還有事嗎?快去忙吧。”不知為何,總覺得被文博武算計了似的。

    回到府裡,文博武說起太子想和他結親家的事,眼裡盡是鄙夷,“太子妃肚子裡的多半是將來的天子,後宮佳麗三千,葡萄才不會去呢,我琢磨著,給葡萄找個上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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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2:06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祖母去世

    沈月淺見文博武眼裡盡是嫌棄,哭笑不得,女兒都沒滿月,女婿的事兒為時過早就算了,上門女婿都想好了,若非絕戶,誰願意將女兒留在家裡的,就是公主中還有下嫁的呢,嗔怪道,“沒影的事,眼下將孩子滿月宴辦好才是正經。”

    女兒性子還未長成,大了會有自己心思,沈月淺不會強迫她,只要對方性子是個好的,能給女兒安穩的日子就成,不得不說,夫妻兩在孩子親事上達成了共識,相視一眼,文博武執起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文戰嵩錯過了孩子洗三,滿月這日,早早就醒了,不讓寧氏伺候,自己取了衣衫,側著身子,余光剛好瞥到寧氏惺忪的容顏,“天還早著,你多睡會。”寧氏操心的事情多,文戰嵩憋著沒鬧她,繞是如此,寧氏臉色仍不太好看,“今日過後,我帶你去莊子上散散心。”文戰嵩打定主意讓沈月淺幫著管家,文太夫人念著郊外的老將軍,文戰嵩對老將軍再不滿,也不會和文太夫人較勁,陪文太夫人上香後,在莊子住幾日,讓寧氏好好休息休息。

    拔步床上的寧氏擰了擰眉,翻身朝著裡側,不甚在意道,“之後再說吧。”這些日子事情多,哪是想走就走的,眯著眼,寧氏嘀咕了兩句,文戰嵩身子一頓,不滿道,“為著你好,如今反過來是我不對了,行,你就帶著你乖孫子過日子吧。”

    細細算來,文戰嵩有兩三年沒和寧氏去莊子了,往回不管他多忙,文太夫人在府裡壓製得住下人,二房三房不敢鬧,夏天帶寧氏避暑,十來日不回府出不了岔子,今時事情多,由不得他了。

    整理好衣衫,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文戰嵩嘆了口氣,闊步走出了房門。清晨的光帶著絲絲涼意,文戰嵩伸手摸向自己臉上的傷口,沒好氣地朝院子裡坐著的文博文道,“你來做什麼?”

    文博文仰頭,臉上彌漫著不懷好意的笑,當然,文戰嵩是這麼以為的。

    “爹,您身子受了傷,怎麼也不好好休息休息?”文博文以為要登上等上一會兒,見文戰嵩臉上布滿了陰雲,文博文假裝視而不見,走到文戰嵩跟前,語氣誠懇,“爹奔波勞碌,大哥那邊走不開,只有我來盡孝了。”文博文抬眸,雙手落在文戰嵩領子口,假意整理了一番,“您回來了,大嫂出了月子,前兩日,阿玉說莊子上出了點事,我應承陪她去看看,家裡邊的事情還要拖您和娘多多照看了。”

    文戰嵩剛被寧氏拒絕,這時再聽文博文說起這件事,怎會不知道文博文打什麼主意,冷哼了聲,“這種事,你和你大哥說去。”雅築院三個孩子,府裡正是缺人的時候,文博文好意思這時候出去玩?

    文戰嵩目光不善,文博文一臉悻悻然,周淳玉嘴裡不說,隨著文博武回來,心中還是多少惦記著孩子之事,文博文帶她去莊子上住幾日,能不能懷上,還得看緣分了,在府裡,文戰嵩和文博武使喚他跟個下人似的,周淳玉忙的事兒多,也脫不開身,那事做起來,他累,周淳玉也沒覺得多享受,既然要生孩子,他當然希望是最好的狀態,如今的情形,在府裡,確實沒多少興致。

    聽了文戰嵩的話,文博文轉而一笑,“爹算是答應了?從莊子回來,一定好好聽爹的話,孝順您和娘。”

    文戰嵩又冷哼了聲,看都不想看文博文了,京中不太平,文博文出去緩緩也行,他畢竟生在太平盛世,沒見識過太多黑暗,念及此,文戰嵩神色稍霽,“走吧,陪我練練。”

    人家屬武將,文博文拳腳功夫也不錯,尤其在前幾年,沈月淺為著保護他們兄弟受傷後,文博文練得更勤快,雖比不上文戰嵩和文博武,在京中,倒是也能橫著走了。

    天不亮,玲瓏就進屋將沈月淺喚醒了,出月子,要拿藥水泡澡,水燒開後,不冷往裡添冷水,只能等水自然涼下來,玲瓏扶起沈月淺,小聲道,“水已經備好了,主子先去沐浴吧。”燒水的丫鬟忙碌了一晚上,水溫剛好,玲瓏不得不叫醒沈月淺。

    沈月淺揉了揉眼睛,外邊天還黑著,伸了伸懶腰,側目看向搖床,還沒有動靜傳來,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下床,“荔枝他們醒了,待會抱去正屋,大爺在,我回那邊梳妝。”

    玲瓏稱是應下,轉身讓你娘進屋守著,又讓玲霜等人進屋,撤走床鋪被單,屋子暫時用不著了,該扔的要扔掉,頓時,屋子裡忙開了,丫鬟動作輕而利落,不一會兒,屋子就空了下來,除了中間的三張搖床,再無其他居住的痕跡。

    一個月沒洗澡,出來後,沈月淺感覺身子輕鬆了很多,一個月沒回正屋了,屋中擺設沒有變化,可能一直是文博武住的原因,房間裡充斥著淡淡的花香味,正是文博武慣用的荷包的香味,玲瓏替沈月淺盤發,文博武在邊上穿衣服,目光專注地落在沈月淺身上,沈月淺本就生得好看,看慣了她穿粉色紅色衣衫,今日衣衫鵝黃色長裙更襯得一張臉明艷了許多,膚若凝脂,白裡透紅,說不出的耐看。

    文博武目光灼熱,沈月淺想忽略都難,銅鏡裡的文博武緩緩整理著衣衫,黑而亮的眸子好似被投注了一束光,悉數照在她身上,沈月淺抿脣笑了笑,臉上多少帶著嬌羞,提醒文博武,“你動作快些,瞧著時辰,荔枝他們該醒了。”

    語聲一落,門口就傳來奶娘的聲音,“大爺,大少夫人,小主子醒了……”

    “進來吧。”這邊屋子還算大,可放下三張搖床後,多少有些小了,沈月淺視線在屋子裡逡巡一圈,和文博武商量,“那張軟榻不若暫時搬出去?”孩子小,自然要和他們一起住的,沈月淺看好了位子,窗邊那張軟榻搬開的話,並排放三張軟榻合適。

    文博武蹙了蹙眉,他倒是將孩子的事情忘記了,窗邊風大,關著窗戶又不透氣,思忖片刻,文博武指著衣櫃的位子道,“待會讓人進屋將衣櫃往邊上挪,搖床安置在那兒吧。”

    說著話,奶娘抱著荔枝進了屋,孩子睜著眼,眼神新奇的望著床側的燭台,你娘伸手擋著他的眼,側開身子,小孩子見不得光,對眼神不好,沈月淺指著床道,“將他們暫時放在床上,外邊亮了,沒了燭火吧……”

    三個孩子身上裹著襁褓,沈月淺吩咐奶娘先換了三個孩子的衣衫,心裡想著一件事,一打岔忘得乾乾淨淨,抱著孩子出門時才回味過來,文戰嵩給三個孩子起好大名了,送了三把如意鎖,鎖背上刻著字,她記得今日要給三個孩子換上,不想轉眼就忘記了,蹙眉和文博武說,文博武不甚在意,“孩子小,脖子沒力氣,掛著鎖,別讓他們累著了。”文戰嵩送的幾箱子東西確實費了一番功夫,沈月淺喜不自勝,直說賺了,文博武在旁邊悶悶不樂,就是幾箱子金銀珠寶他也不看在眼裡,總感覺沈月淺埋怨她回來沒給三個孩子帶禮物。

    到老夫人院子的時候,寧氏和周淳玉已經在了,文太夫人神色憔悴,見著文博武,臉上有片刻的驚喜,隨即慢慢泯滅,譚嬤嬤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句,文太夫人這又才高興起來,“博武來了?快坐……”

    沈月淺和文博武上前文太夫人施禮,文太夫人虛扶的手在空中好一會兒才有了反應,眼神盡是沈月淺嬌俏的笑,文太夫人跟著笑了起來,“誰家媳婦,美得和仙子似的。”

    譚嬤嬤心中又是感傷又是高興,別說,一個月不見,沈月淺出落得愈□□亮了,月白色圓領衣衫,鵝黃色的拖地長裙,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美得驚心動魄,譚嬤嬤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次,沒有貼著文太夫人耳朵,朗聲道,“是大少夫人,大爺得媳婦,成親沒有一年呢,就給您生了三個白白胖胖的曾孫了,太夫人是不是歡喜?”

    文太夫人不解的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面露欣喜的嘟囔道,“這麼美得媳婦,你可要讓博武盯緊了,別讓人搶了去。”文太夫人視線落在沈月淺臉上,笑得跟給孩子似的,朝沈月淺招手,“來,來,快來祖母這,博武性子是個倔的,有了你,不怕壓製不住她……”牽著沈月淺的手,嘴裡嘖嘖稱奇,“怎麼能這麼好看呢?我老婆子都嫉妒了……”視線又落在文博武身上,張了張嘴,茫然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博武啊,瞅瞅你媳婦,誰給你找的?”

    親事自來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戰嵩在旁邊咳嗽兩聲,文太夫人蹙眉,譚嬤嬤知道她又是不記得人了,小聲道,“那是大老爺,大爺的父親……”

    文太夫人望了沈月淺兩眼,再看文戰嵩,心裡不樂意了,“戰嵩那孩子雖不如博武俊朗,可我記得不算黑吧,什麼時候臉上又多了一道口子了?他真是我兒?”

    譚嬤嬤忍俊不禁,文太夫人狐疑地瞅著臉色不太好看的文戰嵩,“戰嵩,你去哪兒折騰成這樣子了?可憐了你媳婦……”文太夫人實際上不記得寧氏長相了,不過看屋子裡女子沒有長得醜的,總覺得文戰嵩配不上人家。

    這下,不僅僅是譚嬤嬤,寧氏自己先笑出了聲,文博武在文戰嵩身側也得意的挑了挑眉,文戰嵩抿了抿脣,威脅地瞪著文博武,比劃了嘴脣,“臭小子,等著……”

    文太夫人性子變了許多,吃飯的時候,沈月淺坐在她左側,文博武坐在她右側,不停地給他們夾菜,眼神漾著和平常無異的笑,溫和至極,“你們多吃些,剛譚嬤嬤和我說過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去前邊熱鬧了,你們好好玩。”譚嬤嬤從前些日子就一直和文太夫人說滿月席的事了,每日太夫人睜開眼或者休息一會兒就忘記了,這還是譚嬤嬤今早和她說的,那時候,文太夫人腦子好像清醒了一會兒,嘴裡喃喃自語說了很多,聲音低,譚嬤嬤聽不真切。

    文博武將文太夫人夾的餃子吃得乾乾淨淨,突然,文太夫人開口道,“餃子好吃吧,廚房裡的綠翠做的,她啊,做的餃子最是好吃了,你既是喜歡,我讓綠翠過來,專門給你做餃子吃如何?”

    文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沈月淺留意到,文太夫人的牙齒稀稀疏疏掉了好幾顆了,之前不覺得,如今再看文太夫人,保養得再好,終究上了年紀了,沈月淺不知道綠翠,只是看文博武變了臉色,心裡疑惑。

    譚嬤嬤也面色一變,偏生文太夫人好似記起綠翠似的,嘴裡一直說綠翠的好話,害怕沈月淺亂想,偏頭和她解釋,“綠翠那孩子在我院子也伺候好些年了,廚藝甚好,那孩子性子是個好的,你可別東想西想,你長得好看,天底下再難找出第二個像你這樣好看的人了,綠翠只給博武做飯,不會有其他心思的。”

    沈月淺明白過來,文太夫人是擔心它多想了,“祖母賜的人性子當然不會差了,待會就讓綠翠跟著去雅築院吧。”平時,沈月淺心裡定會不舒坦,畢竟文太夫人一直想給文博武納妾來著,眼下,只想著滿足文太夫人的願望,何況,如今的文太夫人,說話遠遠不如之前管用了。

    文太夫人喜不自勝,說著回眸就讓譚嬤嬤招綠翠,嘴裡不停的向沈月淺解釋,“待會你見著綠翠就知道了,她比不得你漂亮,也沒有多大的出息,和我說啊,安安心心當個廚娘就好。”

    沈月淺笑臉盈盈,“祖母的眼光一向很好。”

    譚嬤嬤遲疑了會,躬身上前,小心翼翼道,“太夫人怎麼想起綠翠了?”目光瞥向不動聲色的文博武,文博武在院子裡吃餃子中毒後就是綠翠在背後搞的鬼,譚嬤嬤不說,心中也是清楚的,之後,文貴將綠翠抓起來,什麼情形還不知道呢,尤其,文太夫人記不住事,如果不是有人提醒,譚嬤嬤不信她記得廚房的二等丫鬟。

    文太夫人不解的啊了聲,“她做餃子一向很好吃,我記得博武挺喜歡的,怎麼了,她不樂意伺候大爺?”

    譚嬤嬤臉上恢復了平靜,搖頭道,“不是,綠翠最聽您的話,眼下她不在府裡,前兩日家裡的母親病了,您準了半個月假期讓她回去伺候她老母親,太夫人不記得了?”譚嬤嬤只得順著文太夫人的話說,實際上,綠翠是宮裡出來的,身邊沒有親人了,太夫人不記得了。

    果然,文太夫人遺憾的嘆了口氣,“我竟然將這件事情忘記了,算了,等她回來的時候再說吧。”親切的拍了拍沈月淺手臂,怎麼看怎麼喜歡。

    譚嬤嬤松了口氣,沈月淺察覺到她瞥了文博武好幾眼,從院子退出去的時候問文博武,“綠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文博武懷裡抱著葡萄,眉宇平靜,有的事情瞞沈月淺也瞞不了,一打聽就知道綠翠不在太夫人院子當值了,“齊家的事情你也知曉,之前給祖母下毒的人,我懷疑就是綠翠做的。”

    “下毒的人不是二嬸嗎?”話一出口,沈月淺就轉過彎來,想必是齊氏收買了綠翠,“為何祖母還記得綠翠的事?”

    這才是文博武疑惑的地方,看譚嬤嬤神情也是不知曉的,“你抱著孩子先回去,岳母來了我派文貴知會你。”綠翠是誰的人他查清楚了,二皇子的事情在朝中儼然成為禁忌,皇后娘娘不死心,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沈月淺幫不上忙,不想給文博武拖後腿,讓文博武忙自己的不用管她,文博武堅持將她送到雅築院才轉身離開了,竹青色的長袍消失在拐角了,沈月淺才收回視線,問玲瓏,“大爺是不是遇著什麼麻煩事了?”杜家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將軍府又跑進了別人的奸細,情況複雜,沈月淺腦子不如之前,也沒合適的法子,嘆了口氣,“你給我找兩本兵書來……”

    她不想多聰明機智,反應如之前就行,眼下的法子,只有看兵書提高運轉能力了。

    “沒多大的事,大少夫人該是好好歇著,別讓大爺擔心才是。”有的事情文博武不想沈月淺知道就是不想她太過操心了,玲瓏不敢忤逆文博武的意思,猶豫道。

    沈月淺多看了她兩眼,玲瓏立即敗下陣來,吞吞吐吐道,“桂媽媽說坐月子滿四十天對身子有好處,您雖然出了月子,平時也要注意著,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

    沈月淺收回目光,若是平時,一定能發現玲瓏眼中地心虛,思考片刻,放柔了聲音,道,“我心裡有數,我就是隨便翻翻,我坐月子,你忙前忙後的伺候,準你兩天假下去好好休息,讓玲霜服侍就是了。”

    打定主意不能迷迷糊糊下去,回到屋裡,玲瓏將書找出來,沈月淺就翻了起來,不翻不打緊,翻了幾頁,沈月淺才意識到自己記性多不好,這本書,很早的時候她就看過了,如今再翻開,就跟第一次看似的,上邊紅色的筆記是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周氏什麼時候進屋的她都不知道,聽到旁邊有動靜,抬眸發現是周氏,沈月淺才漸漸回過神來,“娘來了?文貴不是說你來的時候會通知我嗎?”

    玲瓏端著茶水進屋,心裡好笑,“奴婢已經知會過您了。”周氏剛進府,文貴就傳了消息來,玲瓏回稟沈月淺,誰知,沈月淺只是淡淡的回覆了,“好,我馬上去……”一句話說了三遍,再也沒影了。

    玲瓏明白沈月淺是看入神了,就沒再進屋打擾她,幸得周氏不是別人,不會因為這件事和沈月淺慪氣,奉上茶盞,趁機收了沈月淺桌前的書。沈月淺往外看了兩眼,疑惑道,“怎麼不見小七?”

    “他一見著博武雙眼泛著精光,小侄子都不記得了。”說起小七,周氏也拿他沒有法子了,無奈道,“你坐月子,他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捯飭了半個多月,說給三個孩子準備了一份大禮,我還以為多了不得的,你猜是什麼?”小七性子執拗,為著這事,連學堂都不去了,吳二他們幾人該是知曉內情,就在前院都沒打擾過他。

    沈月淺心思一轉,粲然一笑道,“是畫吧,之前他就說過了。”不過小七畫畫的水平,沈月淺表示懷疑。

    “還是你了解他,昨天興致衝衝的出門要裱起來,神秘兮兮不給我看,今早起床,沒把我嚇著。”說話的時候,外邊傳來熟悉的狗叫聲,很快,一雙白白淨淨的手挑開簾子走了進來,周氏蹙眉,不等小七出聲訓斥道,“你也六歲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毛手毛腳了,進屋要先讓人通稟一聲是禮貌……”

    小七不高興地撅了撅嘴,跑到沈月淺身側,一屁股坐下,不樂意道,“七歲不同席,我才六歲了,何況,姐姐不是外人,規矩不都是給外人看的嗎?出去了我不丟臉就是了。”扭了扭屁股,抓著沈月淺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驚艷道,“姐姐越來越漂亮了……”

    周氏好氣又好笑,“你倒是知道巴結誰,剛和你姐姐說起你帶來的禮呢,拿來給你姐姐看看,是不是只有我嫌棄。”想著畫上的東西,周氏勸小七別帶過來丟臉,小七滿臉不願意,說她瞧不起他。

    人家當舅舅的都是送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小七倒好,送確實送了畫,可怎麼看著都不是讓人滿意的。

    小七昂著頭,臉上別提多得意了,“東西我給姐夫看過了,姐夫稱讚我有天賦呢,文貴收起來了,等著,我這就讓文貴拿過來……”凳子還沒坐熱呢,小七踩下地跑了出去,凳子旁邊兩隻狗跟在後邊搖頭擺尾,丁丁走到門邊,轉身望了眼沈月淺,遲疑了會,乖乖退了回來,低頭舔了舔沈月淺鞋面,乖乖趴了下去。

    周氏高興,“它還真是聽得懂話的,今早出門地時候我還和小七說這次過來就將丁丁留下來了。”丁丁是文博武送給沈月淺的,周氏不會不明白這個,丁丁通人性,平時三個孩子身邊沒人的話,它還能幫忙看著,“昨晚,小七前前後後給它洗了大半個時辰的澡,春天了,狗身上掉毛,擔心你不適應。”

    丁丁好似知道說它似的,仰著頭,翹了翹尾巴,沈月淺目光一柔,丁丁為她咬傷人的事情她還記得呢,彎腰抱起它,順著它潔白的毛,“哪會聞不慣,丁丁好看,以後可要幫我看著荔枝蘋果和小葡萄哦。”

    丁丁旺旺叫了兩聲,小七已經領著人將他的畫抬進來了,沈月淺臉上地笑有一瞬的僵硬,之前認為小七畫得不好不生動是她想錯了,小七畫畫的水平比之前大有長進,算得上栩栩如生了,如果,畫的不是她兒子的話。

    小七指著其中一幅,面露得意,“姐姐看得出這是什麼吧?”紅通通的一串串,為了逼真,一兩個露出白色的果仁,沈月淺抽了抽嘴角,“荔枝?”

    小七面上一喜,衝著周氏拍了拍胸脯,再看兩外兩張,紅色蘋果,紫色的葡萄,左下角還刻著印章,“姐姐,之前說我畫的不好,今日三幅圖,一看就知道是三個侄子了吧,我是不是很厲害?”坐在凳子上,隨手抓起桌上盤子裡的糕點,慢條斯理道,“還是姐姐有法子,給三個侄子取水果的名字,夫子說依著我現在的水平,畫人的話,神色把握不準,如此一來,姐姐倒是幫我的忙了。”吃完一塊棗泥糕,小七拍了拍手,側目盯著沈月淺,“姐姐,我覺得比起水果,我畫另外的更厲害,你要是再給我生侄子的話,不如就叫筷子吧,或者盤子也行,不用上色,更省事……”

    這下,不僅僅是沈月淺,周氏在旁邊都止不住抽嘴角了,“你當侄子是什麼?還為著你省事不成?”本想好好和小七說名字的事不能胡來,想著荔枝三個人的名字以水果來的,小七沒完沒了的問起來,她也找不著話反對,只得大聲訓斥他。

    小七心裡委屈,沈月淺視線落在畫上,抬著畫得玲瓏玲霜臉上的笑也是僵硬的,隨即,沈月淺就釋然了,或許,在小七看來,是真心要給三個孩子送上一份不一樣的禮物吧,抬手吩咐玲瓏,“將畫收起來,過些日子我們搬新家的時候搬過去掛在墻上。”

    小七心裡高興,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白忙活,周氏無奈,“你就使勁慣著他,等荔枝長大了看著畫,有埋怨你的時候。”哪有小孩子希望別人拿自己名字打趣的,周氏不贊同沈月淺的做法。

    玲瓏和玲霜抬著畫出去了,小七將桌上的糕點吃了七七八八,聽門口的人說周家人來了,周氏面露愉悅,“今日你外祖母說來看你,估計是她到了。”

    沈月淺和周氏迎出去,不是高氏余氏一幫人又是誰?小高氏為著沈月淺,臉上笑開了花,趁著人多,不注意,湊到沈月淺耳朵邊,意味不明道,“瞧著你現在的模樣,侄女婿是不是心都軟了,嘖嘖,過了今日,有你累的時候。”

    沈月淺被小高氏一番話鬧了大紅臉,偏生還反駁不得,只好移到高氏跟前,和高氏說話了,高氏年紀和文太夫人差不多,文太夫人如果不是中毒影響了身子,如今估計好好的。

    屋子裡鬧哄哄的,三個孩子也不安分起來,隨即,客人越來越多,沈月淺將孩子給周氏照看,跟著寧氏接待客人去了,這還是沈月淺第一次見這麼多人,成親那日,應酬的事文博武,孩子洗三,有寧氏和周淳玉顧著,而今日,來的人大多是沈月淺不認識的,寧氏娘家的姐妹都來了,裡裡外外的親戚稱呼,沈月淺頭暈腦脹,和旁邊的周淳玉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文太夫人那邊的親戚沒落了,可能因著之前的事情,沒有人上門,儘管如此,女客這邊做了六十桌上下,人多手雜,沈月淺叮囑奶娘顧好了孩子,將軍府不如表面太平,給武定將軍府去了帖子,對方送了禮過來,沒有見著人影,莫名的,沈月淺想起了杜鵑,心中一陣嘆息,杜老太將軍利用杜鵑給自己打掩護,從小,杜鵑受到的寵愛多,事情鬧開後,杜鵑日子怕是最不好受的一個了,看著自己長大了,到頭來不是自己親人。

    不過很快,沈月淺就沒有心思想太多了,原因是,謝家和廖家的人來了,謝夫人瓜子臉,柳葉眉,打扮隆重,舉手投足間盡是大戶人家主母風範,當然,也就第一感覺,細看就能看出謝夫人不過是模仿京中大戶人家主母的動作罷了,想到謝小姐的性子,沈月淺有些明白了。反觀廖夫人,明顯和謝夫人不同的性子,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多說,走路眼觀鼻鼻觀心,不到處張望打量,沈月淺讓菊花領著兩人去待客的院子。

    她身邊的人只會讓兩人心盛戒備,菊花沒有在外邊漏過臉,謝夫人性子大大咧咧,只怕不會在意小丫鬟,沈月淺希望她們能說點什麼,兩府暗地有聯繫,沈月淺毫不質疑,總要讓兩人露出馬腳來,之後的事情才好做。

    然而,一整天下來,廖夫人和謝夫人都沒有多說什麼,沈月淺累得不輕,傍晚十分送走了客人,她就軟在床上不想動彈了,文博武在前邊陪太子還沒有回來,沈月淺聽著聽著閉著眼睡了過去,夢境中,有人迷迷糊糊念著她名字,好似在很遙遠的地方,帶著濃濃的思念,突然,沈月淺就睜開了眼,屋子裡亮著燈,玲瓏坐在椅子上,手裡翻著今早她看的書,“菊花呢?”

    玲瓏轉身,指了指漸漸黑下的天色,“菊花見著您睡著了,就和奴婢說了,廖夫人喝謝夫人該是平時沒有往來的,菊花說,謝夫人不太看得上廖家……”

    沈月淺撐起身子,喝謝夫人說兩句話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的,不管現在還是以後,謝家一直比廖家官職高,不怪謝夫人看不上廖家,“大爺呢?”

    “在書房和太子商量事情呢,可要伺候您洗漱了?”沈月淺回屋後倒在床上就沒了動靜,玲瓏也只是脫了她得鞋,給她蓋上被子而已,可想而知,休息了一個月,猛地累了一天,身子確實承受不住,玲瓏收了書,去外邊打水,沈月淺揉了揉腦袋,的確是累著了,猛到什麼她夜忘記了。

    奶娘抱著三個孩子進屋,今日客人多,三個孩子被鬧得睡不著,也是剛剛睡過去了,“老奴們在門口守著,大少夫人有吩咐的話叫一聲就是了。”這邊是沈月淺和文博武的臥室,奶娘不敢隨便進進出出,沈月淺頷首,雙腿胳膊,渾身上下都疼。

    洗漱出來,沈月淺無力的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玲瓏說話,“過些日子就要搬家了,你幫著將雅築院的東西清點出來。”沈月淺的嫁妝多,有單獨的庫房,倒也不麻煩,不管什麼時候搬,坐好準備總是好的。

    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隨即,聽到外面傳來嘻嘻索索的腳步聲,屋子裡的孩子嚎啕大哭,沈月淺猛地驚醒過來,玲瓏挑開簾子走了進來,“大少夫人,太夫人身子骨不行了,大爺過去了,讓您快些過去。”

    沈月淺一驚,快速從床上翻了起來,早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感覺文太夫人身子骨還好著,朝外叫了聲奶娘,三位奶娘魚貫而入,“裹好孩子,一起去太夫人院子。”邊說話,邊由著玲瓏和玲霜服侍她穿衣衫,隨意輓了個髮髻就走了出去。

    太夫人院子燈火通明,僕人跪了一院子,沒有聽到哭聲,沈月淺凝重的臉上一緩,走近門,屋子裡跪著一片人,文戰嵩和文博武跪在最前邊,二房三房的文戰昭文戰責隨後,她一進門,拉著文博武手的文太夫人就望了過來,笑嘻嘻的看著她,喘氣道,“晨曦來了?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沈月淺從奶娘手裡抱過荔枝,越過寧氏裴氏上前,跪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眼眶濕潤,“祖母,晨曦來了……”

    “祖母糊塗,對不起你和博武,索性,因果報應,奎家沒了,你好好和博武過日子,你是個聽話的孩子……”文太夫人伸出手,輕輕的放在熟睡的荔枝臉上,“孩子像博武小時候,長大了,一定是個好孩子……”

    沈月淺眼角落下兩行清淚,張了張嘴,啞聲道,“晨曦不怪祖母,您別擔心,晨曦會和夫君好好過日子的。”文太夫人記起了所有事情,是不是意味著是回光返照了?風燭殘年的老人,臨死了心心念念的是她和文博武,沈月淺緊咬著脣,才不讓嘴中的嗚咽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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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2:25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文太夫人話說到後邊已是氣若游絲,到了最後,老人嘴角都噙著淡淡的笑,目光飄忽不定的掃過屋裡所有人,最後落在一身素色衣衫打扮,髮髻略顯凌亂的寧氏頭上,抬了抬手,沈月淺後退一步,挪到邊上,寧氏已伸手握住了文太夫人的手,沙啞著嗓音喊了聲,“娘。”

    “是我性子軟,撐不起門面,多年來委屈你了……”回想一輩子,文太夫人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寧氏,寧氏做事雷厲風行不給人留面子,老將軍在的時候也在她手裡吃了不少虧,文太夫人何嘗不明白,家裡若是沒有寧氏這種性子的,大房只怕被二房三房壓得抬不起頭來,逝者已逝,她卻因著已經死了的人,和寧氏慪了一輩子的氣,佣金全身力氣褪下手中的鐲子,這隻鐲子是她及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送的,她已想不起老者的容貌了,知道,戴著它,一輩子都順風順水。

    鐲子滑到寧氏保養得好的手上,文太夫人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燭影晃動,文太夫人嘴角的笑縹緲而深遠,搭在寧氏手肘上的手指緩緩滑落,文戰嵩跪在床前,微微紅了眼。

    譚嬤嬤偷偷抹淚,早上的時候文太夫人身子就不行了,中間清醒了一陣,喃喃自語說了會話後才和譚嬤嬤道,“今日三個孩子滿月,可別拿小事煩她們,我啊,身子骨硬朗著呢。”喜事成喪事最是大戶人家忌諱的,文太夫人不想拖累文戰嵩,夜裡服侍太夫人睡下,誰知太夫人睜開了眼,眼神難得露出不同以往的清明了,譚嬤嬤經歷的事情多,心下一顫,就知曉是回光返照了,這才急急讓丫鬟通知各房主子,一邊和文太夫人說話。

    屋內沉悶,譚嬤嬤掖了掖眼角,提醒文戰嵩,“老爺,該給各家發消息了。”文太夫人臨死的時候仍放不下奎家,手足情,哪是說割捨就割捨得下的,咬了咬脣,譚嬤嬤沒提奎家的事,寬慰文戰嵩道,“太夫人走的時候嘴角帶笑,讓老奴勸著您來著。”

    文戰嵩畢竟是一家之主,起身時,臉上的憂傷盡數收斂了去,雙眼波瀾不驚,對起身站定還沒回過神的寧氏道“家裡孩子不懂,你帶著老大媳婦老二媳婦忙吧。”今日熱鬧剛散,不想又要開始忙了,念沈月淺剛出月子,文戰嵩的話頓了頓,“老大媳婦抱著孩子回去,今晚你娘和老二媳婦守著,明晚你和三弟妹過來。”

    沈月淺眼角還掛著淚珠,人生最悲傷的莫過於親人離世,哽咽著應下,裴氏也在後邊應了聲,拿著帕子抹眼淚,一時之間,屋子裡盡是女子的啜泣聲。

    文戰昭和文戰責跪在邊上,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垂下頭去,文太夫人死了,發喪後,將軍府就要分家了,文戰昭眼神諱如莫深,齊氏出了事,文戰昭還琢磨著續弦之事,文太夫人這時候走了,續弦一事也沒影了,家里幾個孩子的親事只怕也要擱置下來。

    文戰嵩淡淡瞥了二人一眼,“二弟三弟隨我來。”寧氏忙的事情多,身為人子,他的事也不少,文太夫人走得喜悅,文戰嵩心裡好受不少,到了門口,回眸看著文博武和文博文二人,欲言又止,直起身子,一言不發地走了。

    文博武扶著沈月淺,“你先回去收拾一番。”沈月淺嬌艷明麗,屋裡擺設多是喜慶顏色,衣櫃裡的衣服更是五顏六色,回去都要收起來了,和寧氏打過招呼,文博武和沈月淺回了。

    譚嬤嬤已經在門口吩咐丫鬟,有條不紊,寧氏面露詫異,隨即又明白過來,估計文太夫人早就想到今日種種了,垂眸,晃了晃手腕上的鐲子,嘆了口氣。

    文太夫人的死很快在京中傳開了,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文戰嵩和文博武立了功,又倍受皇上信任,更是攀升的時候,文太夫人一死,文戰嵩守孝三年,文博武守孝一年,出來不知是和情形。

    沈月淺一晚上沒睡覺才盯著玲瓏將屋子裡重新布置了一番,素色的紫檀傢具,雙面繡的大插屏,牡丹紅的被褥一一被撤走了,沈月淺身上鵝黃色的衣衫也換了下來,一身嶄新的水墨畫竹葉的錦衣裙,外邊罩著半舊不新的孝衣,髮髻上一隻木簪子,若非一張臉絕艷明麗,一點也看不出是將軍府的大少夫人,玲瓏在旁邊不住的嘆息,不住提醒沈月淺,“大少夫人,明日就是忙的時候了,床已經收拾出來了,先回屋睡一覺吧。”

    依著桂媽媽的意思,沈月淺還在坐月子才是,累很了,對身子終歸不好,可她說的話沈月淺是聽不進去的,玲瓏往門口瞅了好幾眼,也未見著文博武身影,面露無奈,“不若讓奴婢給您松松肩膀?”

    “你忙著就是了,之後幾日你和奶娘多顧著些孩子,我將大爺的衣衫給他拿過去。”文太夫人中毒後,府裡準備了足夠多的孝衣,孝衣有講究,她身上的一身還是很多年前老將軍死後府裡沒用完的,擱置了好些年,衣衫褶皺不堪,沈月淺也顧不得撣平了,抱著衣衫走了出去。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院中景色籠罩在清晨的霜霧中,吹在臉上,冰得臉難受。到書房時,遇著文博武正好從裡邊出來,頎長的身影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哀傷,文太夫人最喜歡的就是文博武,他心裡只怕是最難受的,見著她,文博武頓了下,沈月淺迎上前,文博武身上穿的一身白色錦服,倒是不用換了,“將衣衫拿過來了,我去看看娘和二弟妹。”

    手觸摸到一片冰涼,文博武皺眉,“怎麼不多穿兩件?”隨後出來的文博文見二人堵在門口,識趣的退回了屋裡,綠翠和皇后娘娘的大宮女有牽扯外,和五皇子府裡的丫鬟也走得近,若不是文博武中毒,文博文都不敢相信,將軍府裡還真是臥虎藏龍,值得那些人費那麼多心思,等沈月淺轉身走了,文博文才走了出去,“大哥,你讓大嫂多休息兩日吧。綠翠和武定將軍府這邊我先看著。”

    皇后娘娘也是個糊塗的,二皇子五皇子明顯包藏禍心,不親近自己的兒子反而親近居心叵測之人,白白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沈月淺剛出月子,身子出了事,太夫人在底下看著心裡也不會心安的。

    “我心裡有分寸,一切照計劃行事。”說著,文博武闊步上前,文博文眨眼望去,文博武已經追上沈月淺,握著她的手,側目說著什麼,沈月淺神色平靜的應著,收回視線,文博文問門口的小廝,“二少夫人呢?”

    文藝不明所以,“估計在忙吧。”

    文博文不愛問周淳玉平時的瑣事,這時候,周淳玉自然是在忙的,文博文抽了抽嘴角,回到院子,府裡的下人都換上了麻衣,文博文和文藝走在院子裡,鶴立雞群十分打眼,進了屋,桌上擺著一身衣衫,逢周淳玉的陪嫁丹桂進屋,上前給文博文見了禮,指著桌上的衣衫道,“這是二爺的孝衣,二少夫人說脫不開身,暫時不回來了。”

    要守著下人布置靈堂,準備後事,周淳玉忙活一晚上了,丹桂沒跟著也是因著院子還有許多事兒,文藝在門口,猛地恍然大悟,二爺剛才問,只怕是被大爺和大少夫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刺激著了,畢竟,如果文太夫人還活著,二爺這時候估計和大爺討價還價去莊子上的事呢,姓李都收拾好了,不想出了這種事,文藝投去一抹遺憾的眼神,嘆息地搖了搖頭。

    文博武陪沈月淺吃了飯就走了,沈月淺也沒閒著,去前邊替周淳玉和寧氏,靈堂連夜布置出來了,太夫人的棺木已經擱置穩妥,沈月淺雖只有十六歲,骨子裡也是經過事情的,起初寧氏不肯下去歇會,守著沈月淺指使下人有條不紊的行事後,寧氏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愈發憐惜她,若不是經歷過這種事,沈月淺怎會頭頭是道,一些細節就是寧氏自己都忘記了,抬手叫周淳玉,“累了一宿,你回屋吃個飯,歇一歇,下午的時候估計就有人來了。”

    太夫人的兄弟姐妹怕是不會來人了,下午寧家那邊估計就會來人了,明日周家沈家,接下來還有得累的時候。

    文太夫人的死傳到宮裡,皇上封了消息,太后身子骨不好,猛地聽說這個消息不知道熬得過去不,文博武進宮告假,向太子說了綠翠的事,皇后娘娘是太子生母,文博武不願意攪和他們母子的關係。

    回到府裡,派去打探消息的文全回來了,臉色凝重,見文博武眼神充斥著血絲,猶豫片刻,如實說了打聽回來的事,“奴才查清楚了,當年的貪污案了結後,朝廷下發的銀子收了回來,可發出去的是官銀,收回來的卻不盡然,沈侯爺提議繼續追查揪出幕後黑手,當時在場的謝大人,廖大人不贊同,幾人在驛館不歡而散,之後沈侯爺就出了事……”文全派人沿著當時沈懷淵離京返京的路線一路詢問,才和驛館的人打聽到了當年的一些事,說到這,文全聲音小了,“據驛館的人說,之前,京中有位厲害的人物見過謝大人和廖大人,要見杜將軍,被杜將軍使了法子避開了,驛館的人平時沒見過大人物,只記得腰間的墜子與一身服飾,依他的描述,該是二皇子……”

    “不過,說來也奇怪,當時被皇上下令斬首的涉及到的貪污官員中,其中一位正是五皇子府中的一位幕僚的岳家。”下邊的人打聽過當年被朝廷收回來的銀子,戶部沒有記載,可還記得事情的人還是有的,文全順著這條線一查,原來,竟是五皇子府上的銀子,“大爺,和謝家廖家牽扯深的是五皇子,杜家最近隱藏了蹤跡,什麼都查不到了。”

    文博武冷哼了聲,“有意思,不過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在他身上費心思的人還真是不少。”武定將軍府一心要對付他,最近沒有行動也是暗中蟄伏罷了,低頭沉吟道,“吩咐查杜家的人暫時別輕舉妄動,將當年五皇子貪污的事情散播出去。”

    皇上最怕的就是對太子有威脅的人,正愁著抓不到機會收拾五皇子了,京中鬧點動靜,好過死一般的寧靜,和文全說了會話,文博武轉去了文戰嵩書房。

    隨著文太夫人出殯,五皇子收買謝家廖家對沈懷淵下毒手的事也漸漸浮出水面,沈月淺震驚不已,她以為,沈懷淵的死和杜家有關,怎麼又牽扯到五皇子呢,想問文博武,一直沒尋著機會。

    文太夫人葬在京郊,和老將軍的墓一起,這幾日,沈月淺從譚嬤嬤嘴裡知道文太夫人生平,唏噓不已,以德報怨,說的就是文太夫人了吧,換做她,自認為做不到文太夫人心胸寬廣,以為自己處事周全,維持著妻妾和諧,主僕情義,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可逝者已逝,沈月淺也不過多評價文太夫人,文太夫人走了,府裡年紀最大的就是譚嬤嬤了,一回府,她就病倒了,文戰嵩念她伺候了文太夫人一輩子,就讓她安心的住在太夫人的院子了,寧氏撥了兩個丫鬟過去照顧著。

    周氏來的時候,沈月淺正沐浴換了衣衫出來,連著幾日,她身子確實吃不消,在浴桶裡都睡著了,若不是玲瓏察覺到不對勁,沈月淺不知道要在裡邊泡多久呢。

    周氏專程來說沈懷淵的事情的,時隔多年,說起沈懷淵,周氏仍濕潤了眼眶,一臉懷念,“你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轉眼之間,你都嫁人做了母親了,近日京中謠言甚廣,我都不知道聽誰的了,事情如果擱你爹剛死的哪會,娘就是拼死也會為你爹報仇……”可如今,沈月淺成親有了一家人,周氏身邊也有了小七,關係到皇子,周氏不想魚死網破了,“你說娘沒有骨氣也好,不爭氣也罷,娘只希望你和博武好好的,小七身體健健康康的,報仇的事情,算了吧。”

    文家處在風口浪尖,一步都不能行錯一步,周氏不擔心連累她,只怕連累了整個文家。

    沈月淺何嘗看不出周氏心裡想什麼,她知道些朝堂的事,皇上想要太子立起來,當然要踩著人的屍體過去,哪怕是自己其他兒子,皇上估計也是願意的,周氏估計擔憂好幾日了,眼角周圍的黑色深而沉,“娘,您不用擔心,博武哥哥做什麼他心裡有數,何況,公公在,事情可不可行,公公還能不清楚?”

    不管如何,她不會放過殺沈懷淵的背後之人,當著周氏的面自然不會露出來,“祖母剛走,府裡的事情一大堆,外邊傳了什麼我也沒來得及打聽,娘,您關起門好好和小七過日子就是了,待風聲過去了再說。”

    五皇子不如二皇子好對付,二皇子謀劃多年,心思深沉,做事瞻前顧後,五皇子做事卻是個混的,從他貪戀美色上就看得出一二,“外邊說什麼都是假的,三人成虎,您聽聽就算了。”

    送走了周氏,沈月淺看了眼三個孩子,趴在軟塌上,很快就睡著了。

    夜幕低垂,開著的窗戶吹來絲絲冷風,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屋檐,驚醒了沈月淺,隨即,又笑了出來,文博武坐在搖床邊,一隻手擱在葡萄的被褥上,一隻手撐著腦袋,閉著眼,面容寧靜。

    沈月淺輕手輕腳的起身關了窗戶,取了軟榻上的褥子給文博武蓋上,這些日子,他忙壞了,五皇子不如二皇子好對付,文博武和文戰嵩開始守孝了,朝中大臣最是見風使舵,只怕巴結五皇子的多。

    褥子剛搭在文博武身上,文博武就睜開了眼,眼神還帶著初醒時的茫然,眨眼就恢復了清明,“你醒了?”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說完,看著對方,又好笑,還是文博武先說話,“肚子餓不,廚房溫著飯菜,這就讓她們端上來。”

    “你吃過了沒?”隨後將褥子扔在軟榻上,伸手抱著文博武,像之前一樣,坐在他腿上,兩人面對著面,沈月淺目光緊緊盯著文博武,一會兒揉揉他的臉,一會兒捏捏他的下巴,“瘦了。”

    文博武享受片刻的靜謐,“你也是,旁人看著都以為你沒生過孩子呢。”滿月禮上,投注在沈月淺臉上的視線不在少數,就是來給文太夫人祭拜的男子,盯著沈月淺都挪不開眼了,說著,手就不規矩的探入她衣衫內,暖玉溫香在他手中變換著不同的形狀,隨即,感覺濕噠噠的液體順著手指流下,文博武目光一沉,壓著沈月淺倒在軟榻上。

    沈月淺嚇得不輕,反應過來羞愧不已,這幾日忙,為了以防萬一,她都墊著厚厚的布料,誰知文博武會突然用力,她一時控制不住才都傾瀉出來,酡紅著臉,伸手推身上的男子,“孩子們在睡覺呢。”意思是提醒他別亂來,當著孩子做那些事,還要臉不要臉了。

    文博武熟稔地解開衣衫,嘴脣立即湊了上去,不忘提醒沈月淺,“你不出聲就不會驚擾了他們的。”沈月淺懷孕後,他就沒鬧過,有時候想得厲害了,也只是就著她的手舒緩一番,可始終沒有那處舒服,何況,還是沈月淺自己送到他嘴邊的,不吃白不吃。

    沈月淺仰著身子,不一會兒就軟了下來,三個孩子沒長牙,吸吮也沒什麼力氣,哪能像文博武這般,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做什麼似的,砸吧砸吧聲聽得沈月淺面紅耳赤,生完孩子,身子本就敏感,哪經得起文博武這樣折騰,待兩邊都被文博武吃了,沈月淺身子已經軟成一攤水了,手無力的抓著文博武肩頭,氣喘吁吁道,“太夫人,守孝……”

    文博武抬眸,不懷好意的挑了挑眉,沈月淺意識到的時候已是來不及,四脣相接,一股子奶味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雖然是沈月淺自己的,她卻是沒有嘗過,平時看三個孩子吃得起勁,不想是這樣的味道,沈月淺捶打著文博武,“走開,走開。”

    守孝期間鬧出什麼事,可是對文太夫人大不敬,沈月淺不想成為京裡的笑話,尤其,文博武還是個沒節制的,待感覺到抵著自己的東西時,沈月淺恍然大悟,再也不敢動了,兩人貼著身子,之前那處還軟噠噠的,她自然知曉是她自己將火挑起來的。

    “不動了?”文博武按著她肩頭,氣息不穩,文太夫人是他祖母,他怎會不知道其中利害,本是想淺嘗輒止,後來才知道食髓知味,就著衣衫磨蹭了兩下,咬牙切齒道,“想法子滅火吧。”

    太夫人走後不到七日,沈月淺說什麼也不由著文博武,最後沒有法子了,依著文博武說的話,沈月淺併攏雙腿,隨著文博武折騰了一番。

    事畢,沈月淺緋紅著臉,抽旁邊的手帕擦拭腿間的污穢,文博武看她面露嫌棄,揶揄道,“彼時你可是求著我給你呢,恨不得天天捆著我,有孩子了,你倒是開始嫌棄了。”說完,還意味深長得瞥了眼沈月淺,沈月淺衣衫半敞,星星點點,盡是他的印跡,舔了舔嘴脣,滿是沈月淺的味道,“難怪三個孩子喜歡纏著你,味道確實好。”

    沈月淺紅著臉倪他一眼,琢磨片刻道,“我明日找龔大夫要副方子,奶娘照顧荔枝他們就夠了。”依著文博武的無賴勁兒,留著,以後也是全部進了文博武肚子,這種事,一來回就被人察覺到了,沈月淺將來如何見人?

    文博武先是蹙了蹙眉,隨後精光衣衫,“也是,明日我與龔大夫說說。”說實話,文博武倒不是喜歡那味道,要給太夫人守孝,忌諱什麼他清楚,也就是解解饞罷了。

    沈月淺以為文博武沒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釋,折騰一番,她也累了,讓玲瓏傳膳,進屋的時候,玲瓏低著頭,小臉通紅,沈月淺因為心虛,也沒注意到玲瓏的反常,也幸虧沈月淺沒留意,如果發現了,才叫她自己尷尬。

    聽到屋內有人說話,玲瓏進屋詢問需不需要傳膳,平日的規矩,玲瓏站在簾子外通稟一聲就是了,因著文太夫人去世,簾子也要換掉,一時之間沒尋著合適的,故而,玲瓏站在門口就將軟榻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大爺壓著大少夫人,低頭埋在她胸前,做什麼,不言而喻。

    之前玲瓏也聽著過沈月淺嘴裡發出半是歡愉半是求饒的聲音,靡靡之音,終歸沒有親眼見的場景來的讓人面紅心跳。

    她出了月子桂媽媽就該回去了,不想遇著太夫人走了,沈月淺吃了幾口才留意到文博武沒有動筷子,只當它是吃過了,不料,文博武開口道,“之前餓得厲害,現在是飽了。”眼神還意有所指的停在沈月淺胸前。

    沈月淺一噎,低下頭,臉色又開始發燙了,心裡打定主意要讓龔大夫開個方子,斷了奶。

    重新躺回床上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文博武攬過沈月淺身子,手順著衣衫爬進去,沈月淺擔心他亂來,文博武卻極為規矩,“握著,心裡才睡得踏實。”

    沈月淺找不著話說,索性閉了眼,成親後,文博武每每睡覺,手都搭在她胸口,以前沒聽說文博武有怪癖,這個算是第一個了,拱了拱身子!在文博武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子,說了周氏來的事。

    周氏擔心給文家帶來麻煩,沈月淺又何嘗不是,“你和爹要回來守孝,我爹的事情先擱置吧,我自己想法子。”

    文博武訝然,不料沈月淺會說這句話,側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好笑道,“不是說一孕傻三年嗎?你能有什麼法子?”文博武以前沒聽過這個說法,還是小高氏來從峽高氏嘴裡聽起的,之前文博武當小高氏是個不著調的,成親後,文博武覺著,沈月淺多和小高氏走動也好,起碼,會學到很多東西,那些東西,正是對他好的。

    沈月淺的手搭在文博武腰間,指甲反反覆復在上邊劃著,文博武身子一僵,聽沈月淺道,“投其所好吧,五皇子喜歡美色,夫君去過江南,揚州瘦馬也是見識過的,對付五皇子,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文博武抬起頭,直勾勾盯著沈月淺,表情變得怪異起來,“你從哪兒聽來的?”

    沈月淺也是看一本書上提起過,隨口一說的,五皇子在人眼中確實是個貪戀美色的,可自幼長在宮中,誰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不想文博武反應如此大,心思一轉,沈月淺頓時坐起身來,文博武捏著她軟肉的手用力,弄得她生疼。

    “你是不是和那些人做了什麼?”揚州瘦馬可是專門供男子消遣的,從小就開始學著怎麼伺候人了,文博武去江南,依著他的身份,巴結他的人多的事,投其所好,美人再適合不過了,沈月淺對文博武信任,也沒從那方面想過,此時再看文博武,眼神都變了。

    文博武臉色一沉,他去江南辦的都是正事,哪有空搭理那些,就是送上門,他也不會多看一眼,他的身份,出去應酬難免會遇到那樣的情形,沈月淺懷著孩子,文博武不想她擔心,何況,他自製力好,游刃有餘,猛地聽沈月淺提起,以為誰在她跟前亂說,沈月淺兩輩子加起來,也不像是知道揚州瘦馬的人。

    一走神才被沈月淺瞧出了不對勁,文博武抿著脣,一聲不吭,看在沈月淺眼裡更是默認了這件事,頓時,眼淚就跟掉線的珠子似的,文博武表情極為難堪,剛伸手就被沈月淺躲開了,“不準碰我。”

    難怪世人都說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想著上輩子,文博武為了她死都願意,這輩子呢,輕輕鬆松得到了她,很快就覺得她索然無味了,說什麼不納通房姨娘,守著她過一輩子,誰知道在外面有沒有養外室?

    可能母子心靈相通,這時候,搖床上的蘋果大哭起來,沈月淺翻身下床,文博武扯著她袖子,“你躺著,我看看他去。”他去江南辦差,對方的人馬隱藏在青樓裡,難免他接觸了一些人,文博武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如實說了,兩人只怕誤會更大,抱起蘋果,平時蘋果熟悉他抱,今日卻是不肯了,仍然哭得厲害,門外傳來奶娘的聲音,文博武正欲答話,手中一空,孩子被沈月淺抱了過去,文博武回奶娘道,“不用,大少夫人抱著。”

    蘋果哭得厲害,搖床上的荔枝和葡萄隱隱也皺著眉,咧著嘴欲哭,沈月淺抱著蘋果轉去了偏房,哭聲小了,搖床上的兩人才漸漸安分下來,一直不見沈月淺抱著孩子出來,文博武擔心沈月淺心裡憋著氣自己難受,欲去偏房,剛推開門,就遇著沈月淺抱著孩子出來,眼眶通紅!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蘋果小臉上,文博武既心疼,又覺著沈月淺不信任自己。

    兩輩子了,他的心意她還看不明白嗎,嘆了口氣,“孩子給我,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呢。”伸手抱她臂彎裡的孩子,被沈月淺側過身子避開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抱,你回江南去。”

    沈月淺雖然上輩子嫁過人,這輩子多少覺得配不上文博武,心裡認定文博武後,可是真的存著和他過一輩子的心思,一個女人,一旦在意男子了就開始患得患失斤斤計較起來,不理會文博武,沈月淺輕輕的將蘋果放下,翻身上床爬去了裡側,文博武強勢的拉過她身子,手握著一方柔軟,哄道,“揚州瘦馬哪是女子能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的?岳母自幼對你約束,你從哪兒聽來的,以後可不洗掛在嘴邊了?我去江南是救爹去了,在刀口上過日子,滿心都想著你和孩子,若不然,我能提前那麼多天回來?”

    當時,信中說的是孩子滿月前趕回來,文博武提前了可不是一天兩天,沈月淺腦子清醒了,也覺得可能誤會文博武了,不過想著文博武身邊有了旁人,心裡難受罷了,抬眸,睫毛上還掛著水珠,“那你方才怎麼不解釋?”

    “你連碰都不讓我碰,我說什麼聽在你耳朵裡都是狡辯。”手不重不輕地捏了捏,貼過去,繼續說起五皇子的事,“五皇子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爹不在朝堂了,自然會有人抓著五皇子不放。”

    因著二皇子地事情,五皇子和太子早就有了嫌隙,和太子打交道多了,文博武也能看出些什麼,太子可不如表面上懦弱,單從二皇子事情後,太子做的那些事就看得出來,支持太子的人多,五皇子這次是討不了好處的,至於杜家,只要太子的人從皖南迴來,太子心裡就有譜了。

    哭過後,沈月淺心情好了不少,拉著文博武問搬家的事情,文博武哭笑不得,剛還一副他是負心漢的神情,現在就變成全是他的好了,“搬家的事情不急,皇上的意思本來是滿月後,如今只怕要等分家再說了。”

    齊氏被送去了廟裡,文戰昭以為齊氏不在了,沒少尋著人說續弦的事情,他和文戰嵩商量過了,過了文太夫人百日,就將齊氏從廟裡接回來,如今的齊氏威脅不到他什麼了,為了下邊的子女也會任由他擺布,分了家,他帶著沈月淺住過去不遲,“二弟說娘不願意住這邊,畢竟祖母剛死,搬出宅子不合適,等爹娘出了孝期,和我們一起住如何?”

    皇上是擔心文戰嵩存著什麼非分之想,這才著急他搬出去,頂替文戰嵩的位子,如今文戰嵩丁憂三年,沒什麼威脅了,皇上那邊該安心不少,以往文博武只想和沈月淺過日子,孩子都不想要,如今想法又變了,和文戰嵩文博文住一起沒什麼,各有各的院子,遇著事情了,不用他跑腿,尤其是文博文,軍營的事務他也熟悉了,以後他偷懶的話,少不得要文博文搭把手,想清楚了,文博武堅定大房不分家的信心,尤其文博文和周淳玉沒有孩子,平時還可以幫忙照顧著孩子,如此一來,他和沈月淺活得也更自在。

    文博文這邊還念著帶周淳玉去莊子上的事,一年內是不可能要孩子了,文博文心裡自然是高興的,文博武二十歲才成親,二十一歲才有孩子,他不用著急,不要孩子了,莊子還是可以去的,不過要緩上些時日了,文博文心裡打著小九九,絲毫沒察覺被人惦記上了。

    翌日,玲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碗進屋,沈月淺才回味過昨晚說的話,“龔大夫開的方子?”

    玲瓏點頭,不知為何,腦子裡又想起昨晚文博武埋在沈月淺胸前做的事,文貴將藥遞給她說了句話後,玲瓏臉紅得無以復加,文博武對沈月淺獨占心思重,定是不想三位小主子和沈月淺太過親密了,才自作主張讓龔大夫開了方子,想到這個,玲瓏就想勸勸沈月淺,“大少夫人,桂媽媽說小主子小,聞著味道也能識人,奶娘對小主子用心不假,可小主子畢竟是您肚子裡出來的,您親自奶他們,和奶娘畢竟是不同的。”思忖文博武也太強勢了,小主子不也是他的孩子嗎?孩子和大少夫人親近都不行。

    若沈月淺知曉玲瓏完全想岔了,不知道作何感慨,文博武哪是不要他們母親親近,是和孩子搶食呢。

    沈月淺面露猶豫,這些話,懷孕的時候不少人和她說過,文博武在家,哪有孩子吃的份?想著昨晚抱蘋果去偏房,吸了許久才吸出兩滴來,蘋果可能做噩夢了,真要是被餓醒的,在她懷裡聞著味道吃不到,不知道哭成什麼樣子呢,而且,府裡人都是人精,一兩回就看出名堂來,她還怎麼做人?如此一想,沈月淺端著碗,拿勺子輕輕攪拌了兩下,想著,不能奶孩子,多抽時間陪陪他們就是了,深吸口氣,將藥喝了精光,有的事情,她不好解釋,等玲瓏成親當了母親,遇著喂和兒子搶食的相公就知道了。

    因著守孝,文博武好似閑下來了,整日圍著沈月淺轉悠,五皇子的事情鬧得滿朝震驚,落在他耳朵裡,就和刮了陣風似的,該幹嘛幹嘛,喝了四五天的藥,沈月淺漸漸覺著不對勁,雖然被文博武吞入腹中,可還是有不少,問玲瓏,玲瓏搖頭不知,“龔大夫說一副藥就可以了,今天文貴沒有送藥過來,奴婢以為夠了,不若奴婢去問問龔大夫?”

    既然打定主意要斷了奶,沈月淺就沒半途而廢的道理,“你問的時候主意問問外邊情況如何了。”她擔心五皇子做出對周氏和小七不利的事情來,她有文家護著,周氏和小七可什麼都沒有,難保五皇子不會狗急跳墻。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玲瓏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信封,“大少夫人,夫人給您送信來了……”將新遞給沈月淺的同時轉達了龔大夫的話,“龔大夫說可能您體質不同,明後兩日就好了,信是桂圓送來的,說要給您磕頭呢,在院子外候著了。”

    桂圓是來接桂媽媽回去的,桂圓媳婦有了身孕,桂媽媽回去看著也好,拆開信,是一幅畫,沈月淺哭笑不得,哪是周氏的信,小七畫的畫還差不多,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勾勒的形狀比之前明顯有了進步,落款上同樣印著章,遞給玲瓏,“收起來,等荔枝他們大了,讓他們看看小舅舅的一番心意,將桂圓叫進來吧。”

    桂媽媽服侍了沈家一輩子,走的時候,沈月淺賞賜了不少東西,還有荔枝他們穿過的衣衫,顏色鮮艷的衣衫他們也穿不上了,送人了也好,桂媽媽不住的給沈月淺磕頭,衣衫的料子都是上等貨,有的還是宮裡賞賜下來的,送給他們,可惜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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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2:40 |只看該作者
第124章 殺父之仇

    念桂媽媽服侍了一輩子,沈月淺親自將人送至垂花廳才轉身往回走,院中花團錦簇,春雨洗滌後越發明淨,鵝卵石光亮耀眼,涼中夾雜著絲絲暖意。

    忽然,迎面跑來一個丫鬟,面色急切,沈月淺皺眉,玲瓏上前一步攔著她,沉聲道,“何事如此慌張?”丫鬟的方向明顯朝著外邊,大老爺吩咐最近低調行事,文太夫人百日未過,一律不準出府見客,就是下人都提著心,小心翼翼的模樣。

    丫鬟抬眸,眼神閃過慌亂,明顯沒料到小道上會有人,怔了會兒才吞吞吐吐答道,“二老爺,二老爺身子不適,奴婢去外面請大夫。”話說完了,才想著屈膝給沈月淺行禮,倉促地蹲在一側,等沈月淺先過。

    玲瓏心中不滿,卻也沒說什麼,側身指了指前邊,示意沈月淺走。

    丫鬟大氣不敢出,提著一顆心不上不下,待鞋面拂過一抹月白色長裙才暗暗松了口氣,未緩過來,只聽頭頂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丫鬟身子一顫,頭埋得愈發低了,鼻尖已經浸出了薄薄汗意,捏著手帕的手心全是汗,“奴婢,奴婢翠竹,是二老爺身邊服侍的丫鬟。”

    頓足的沈月淺再次垂眸,盯著她一身略微嶄新的麻衣,齊氏在的時候,文戰昭身邊服侍的人要麼是婆子,要麼是她身邊的陪嫁,十五六歲的丫鬟甚是少見,文博武提起文戰昭,心中不乏鄙夷,此時再看這個丫鬟,沈月淺眼神變了味兒,“二叔的病要緊,不用出府這般麻煩,龔大夫醫術高明,找他去一趟就是了。”

    翠竹身子僵硬,心虛的緊了緊手裡的錦帕,沈月淺留意到,平靜的眼神裡多了絲耐人尋味,“我記得往回府裡有人生病多是找濟世堂的大夫,你腳程慢,讓門房的人去一趟吧。”

    一個小小的丫鬟,手裡的錦帕卻是上等貨色,沈月淺心思一轉就看清楚了其中貓膩,轉頭看向一側的玲瓏,“我們也回吧。”桂媽媽走了,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玲瓏抬腳跟上,走了幾步轉頭看翠竹,已經跑得不見了人影,張了張嘴,問沈月淺,“要不要奴婢問問?”

    “不用了,二嬸不在,誰管得著二叔?”何況他們還是晚輩,不過看丫鬟神色,文戰昭的病情只怕不足為外人道也,待孝期一過,文家第一件事就是分家,沈月淺不想和二房三房有太多牽扯。

    誰知,事情過了沒兩日,文戰昭病情還是在府裡傳開了,齊氏在的時候,府裡大小事有齊氏壓製著,且齊氏看得進,存了野心的丫鬟一早就被她打發得遠遠的,文戰昭就是真看上誰了,也是隻能看著,齊氏出了事,二房的丫鬟心思活絡開了,文戰昭容貌不如文戰嵩,多年涵養在,人到了中年,更平添了一份儒雅深沉的氣質,自然會勾得一些丫鬟不管不顧,甚至尋了些登不上檯面的東西進府,最近府裡事情多,文戰昭疲憊不堪,再吃了些口味重的藥物,難免壞了身子。

    府裡人說得津津樂道,玲瓏聽了後卻皺眉,服侍沈月淺梳洗時說起這件事也擰著眉,“大少夫人,您說二老爺會不會認為我們多嘴到處亂說?”當日路上遇著翠竹,沈月淺多多問了兩句,文戰昭派人打聽,又或者翠竹多說兩句,難免會疑心沈月淺。

    盯著銅鏡中的容顏,沈月淺不以為意,“不礙事,府裡誰都不是傻子,二房丁點事瞞得了誰?”心裡思忖起背後之人的目的,齊氏不在,文戰昭畢竟是男子做事易衝動,文太夫人一死,能謀劃的也就那麼點事了,沈月淺動動腦子就明白。

    文博武從偏房出來,將沈月淺的話聽在耳裡,理了理袖子口繡著的竹葉,淡淡道,“二叔那點破事說出來都是污了耳朵,以後什麼該和大少夫人說什麼不該說,自己心裡琢磨琢磨。”事關府里長輩,又是文戰昭屋子裡的事,文博武不樂意沈月淺聽那些,府裡說得天花亂墜是回事,沈月淺他不想沈月淺聽那些。

    玲瓏悻悻然地點了點頭,想著府裡人有板有眼說的,卻是污了耳朵,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和沈月淺開口說,從梳妝盒子裡挑了只素淨的白玉釵插入髮髻,隨即退後一步,施禮道,“奴婢讓廚房傳膳。”

    桂媽媽走了,留下來的徒弟廚藝雖比不上桂媽媽,好在妝娘子在,沈月淺吃得還算開心。

    鏡子裡的人兒脣紅齒白,沈月淺咧嘴故意露出八顆牙,心中滿意,起身,搭手為文博武整理領子,嗔怪道,“玲瓏也沒說什麼,不過擔心二叔誤會我是個碎嘴的罷了,何況,我說的一番話哪兒不對了?”二房的事情本就是瞞不住的,大夫來來回回好幾次了,文戰昭身邊又都是些年輕貌美的丫鬟,騙得了誰呢。

    文博武神色溫和,已沒了方才的死沉,“玲瓏那丫頭我以往看著覺得沉穩莊重,如今卻是個管不住嘴的了。”他還記得沈月淺嘴裡說出來的揚州瘦馬,玲瓏喜歡打聽外邊的事情,京裡邊新來的官員也不放過,其中有兩戶人家就是從江南來的,揚州瘦馬多是從玲瓏嘴裡聽來的。

    沈月淺不知文博武心中所想,抽回手,盯著那雙黑耀石的眸子,“你說誰在背後搞鬼?”沈月淺心中有了答案,但還是想問文博武,畢竟,文太夫人走後,裴氏去寧氏院子好幾回了,無非就是擔心將軍府的家產被寧氏轉移到了別處,三房吃虧罷了。

    文博武伸手牽起她的手,細細摩挲,嘴角淡淡的,“不管誰,眼下也只能安安分分待著。”裴氏那點手段在他面前還不夠看,不過,寧氏管家多年,賬面上的銀子每年都會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來過目,裴氏與其擔心寧氏搞鬼,不如說是擔心大房不認賬,“對了,岳父的事情過幾日就有眉目了,你準備怎麼辦?”

    五皇子犯的罪不如二皇子嚴重,殺人償命,對方又是侯爺,不至於被終生軟禁,不過,也討不了好處,貶為庶民是避免不了的,“你要是想要報仇,我有法子。”他說的報仇,自然就是一命抵一命了。

    “不用了,這樣的結果已經算得上極好了。”從錦衣玉食的皇子,到手無權勢的庶民,這樣的結果比讓五皇子死了還要痛快,墊腳環上文博武脖子,笑靨如花道,“幸虧是嫁給你了,嫁給旁人,做什麼都畏手畏腳,對著敵人都也只能幹瞪眼呢。”

    何嘗聽不出她是打趣自己,文博武揉了揉她額頭,“換做別人也消受不起你的性子。”守孝期間懷孕的話是樁醜事,不過行房還是不影響的,也就沈月淺認死理,怎麼也不讓自己碰,按著沈月淺的規矩,那些連著守孝的人還不得憋成和尚了?湊到沈月淺白皙的耳邊,輕聲道,“真見著我的好,夜裡好好伺候我一回,別光說不做。”

    沈月淺沒個好氣,怎麼什麼事他都能聯想到那件事上,宜羞宜嗔道,“想得美,守孝呢,安安分分的。”倒是將他剛才說的話還給他了。

    文博武挑了挑眉,上前貼著她身子,不答應就算了,他有的是法子診治她,視線悠悠然落在她露出來的一片脖頸上,想著往下的風光,文博武目光一黯,深不見底。

    和文博武預料地不錯,五皇子果真被皇上貶為庶民,發配邊疆永世不得進京,旨意是借太子的口說出來的,朝堂上官員震驚的不在少數,五皇子素來風評不太好,之前也做過一些混事,手裡也不是沒沾過人命,前幾年還為了一名女子和一介布衣大打出手,最後逼得人投河自盡他心中的氣都沒消,硬是派人將人從墳墓裡挖了出來暴曬好幾日,才歇了心頭火氣,那次,彈劾五皇子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傳說那人不是自盡的,而是被五皇子害死的,皇上不過罰了五皇子兩年俸祿就算了,這次,怎麼事情如此嚴重了。

    太子的話殺得五皇子黨羽措手不及,就是七皇子也面露震驚,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斟酌著該不該開口求情,五皇子黨羽自是不服,鬧著說五皇子是被冤枉的,要見皇上說個清楚,暗指太子不顧手足情,拿著雞毛當令箭,借皇上的手排除異己。

    太子不予理會,將當年參與事件的人都下了獄,廖家和謝家滿門抄家,落得和當年韓家一樣的下場,奉旨的人速度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廖家和謝家處置了,雖察覺到了不對勁,朝堂上的官員也不敢亂開口說話了,從太子近日辦的事情中,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以往太子不理事只怕也是扮豬吃老虎呢。

    五皇子離京的那日下著小雨,雨勢不大,不不用撐傘,沈月淺起得晚,千防萬防,終究被文博武得逞了,醒來的時候,全身還酸疼著,天氣回冷,沈月淺伸出手,撩起簾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朝門口叫了聲玲瓏。

    很快,玲瓏端著水盆進屋,沈月淺狐疑地問道,“大爺什麼時候起的?”半夢半醒間,文博武抱著她去偏房洗漱,把持不住,在偏房又來了一回,沈月淺累得不輕,屁股貼著浴桶,火辣辣的疼,估計磨破皮了。

    “今個兒天冷,大夫人派人請大爺過去了。”丫鬟說的是請沈月淺和文博武一起,文博武體諒沈月淺,走的時候吩咐不準打擾了她休息,故而才沒讓沈月淺跟著,玲瓏扶著沈月淺起床,見她手臂上,脖子,胸口盡是紅色印子,嘀咕大爺不疼人,邊給沈月淺找衣衫,“二老爺身子好了,要大老爺做主,被大老爺訓斥一通回去了。”

    沈月淺一怔,初始,沒明白過來,想起文博武地叮囑,玲瓏轉移了話題,“小主子今日醒的時候沒哭,奴婢進屋察覺到他睜著眼,可乖巧了,就是大爺走之前還抱了二少爺好一會兒呢。”

    三個孩子省心,周氏來的時候也說過,不過也好,孩子乖巧聽話,她也輕鬆些,低頭髮現白色肚兜間,一處顏色明顯深不少,沈月淺忙拉過被子擋住,“我肚子餓了,你先去廚房給我端一碗燕窩粥來。”

    玲瓏覺得莫名,踟躕一刻人,將衣服掛在黑色漆木一架上,低眉順耳地走了出去。

    沈月淺松了口氣,掀開被子,隨便套上鞋去衣櫃重新挑了件肚兜,胸口脹得難受,心裡將文博武罵了個遍,只得轉身去搖床上抱孩子,她猜的不錯,文博武果真是個愛和孩子搶食的,這幾日,文博武在她身邊,全被文博武吞入肚中,吃了藥該斷奶了才是,偏她覺得奶比之前更多了,問龔大夫,龔大夫說個人體質,只有等過些日子再說,沈月淺懷疑是不是文博武從中做了手腳,畢竟,她有奶不喂孩子,眾人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丟臉的還是她和文博武,可如果外人皆以為她斷了奶,就不同了,文博武纏著如何要吃的,旁人也不會懷疑,換了乾淨的肚兜,將濕的塞進衣櫃下角,捏了捏葡萄的鼻子,好幾下,葡萄不耐煩的張開嘴,一臉迷濛的望著她,沈月淺急忙將東西送入葡萄嘴邊,葡萄聞著味,吸吮起來,沈月淺順著她頭上的小帽子,喃喃道,“都怪你爹爹,以後大了別和他親近。”

    玲瓏端著燕窩粥進屋的時候,沈月淺還未穿好衣衫,她自己心虛,可面上十分鎮定,“葡萄哭起來了,是不是肚子餓了?”玲瓏不疑有他,擱下碗,上前抱起葡萄,“估摸著時辰,是該餓了。”小孩子餓得快,基本一個半時辰就要吃一次,放好葡萄,玲瓏服侍沈月淺穿衣服,這時候,搖床上的荔枝哭了起來,玲瓏笑道,“可不就是餓了?”說著,朝外喊了聲奶娘,“小主子們餓了。”

    伺候沈月淺洗漱,穿戴整潔了,玲瓏才斷著燕窩粥,溫度剛剛好,旁邊的奶娘抱著葡萄,覺得奇怪,“大少爺和二少爺吃了不少,小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要不要找龔大夫看看?”平時三個孩子吃奶時辰都差不多,奶娘心裡覺得奇怪,尤其照顧葡萄的奶娘,此時有些脹奶了,心裡不安道。

    沈月淺端著碗的手差點滑落出去,她沒斷奶的事情就是玲瓏她都沒說,文博武做的畢竟是丟人的事兒,就是再貼身伺候的丫鬟,沈月淺都沒有臉說,想了想,只得道,“估計她貪睡,剛才醒了來著,在我懷裡又睡過去了,不礙事的,女孩子本就吃得少,她醒了再說吧。”

    李媽媽想了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心裡多少覺得奇怪,往回沒覺得葡萄吃得少,今天算是反常了。

    沈月淺面色鎮定的吃了飯,讓玲瓏將水墨畫的油紙傘拿出來,吩咐她道,“我去大夫人院子,你去花房挑幾盆素淨點的花過來。”春日百花齊放的時候,除去外邊院子,屋子裡死氣沉沉的,沈月淺不太適應,可要嬌艷明媚的花兒太過打眼。

    小雨霧濛濛的,像是行走在雲端,沈月淺步伐搖曳,待到了寧氏院子,遇著文博武從裡邊說了,可能商量什麼事,文戰昭,文戰責,裴氏也在,目光落在她身上,文戰昭面色一震,隨即又憤怒地移開了眼,嘴裡冷哼了聲。

    文戰責臉上沒什麼表情,一側的裴氏則溫和得多,“晨曦來了?天冷著,你剛出了月子,別凍著了。”關切的話,聽在沈月淺耳朵裡,總覺得不懷好意,不過,裴氏是長輩,沈月淺還是給面子的,“謝謝三嬸關心了。”她已經出月子好幾日了,裴氏明顯是話裡有話,嘲諷她起得晚了。

    文博武沉著臉,大步走上前,沈月淺抬了抬傘柄,讓文博武躲著,文博武大半個身子在傘外,大庭廣眾的從她手裡接過傘,撐著,“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文博文站在寧氏身後,嗤鼻地別開臉,扯了扯周淳玉袖子,啞口比劃了嘴脣,周淳玉羞澀的低下頭,故作沒看見,文博文是擔心她心中埋怨他對自己比不上文博武對沈月淺用的心思,周淳玉心裡羨慕沈月淺是自然,不過個人有個人的性子,文博文能為她做的,文博武不一定能為沈月淺做得到,感情的事,如人飲水,自己知冷暖就夠了。

    文戰昭的事情傳得府裡上上下下人盡皆知,那日也是他沒估摸著藥量,吃多了,做到中途口吐白沫停不下來,嚇得翠竹出門找大夫,翠竹說路上遇著沈月淺問了好幾句,翠竹會伺候人,齊氏留下來的好東西,文戰昭都給了翠竹,平時翠竹再遮遮掩掩,多少會被沈月淺發現有些東西原本不屬於她該有的,可沈月淺不該到處說,他年紀不算大,那方面還立得起來,經下人們一說,越說越遠,最後竟是他壞了命根子,每次只能靠著吃藥發泄心中慾望了。

    文戰昭目光不由得落向袍子遮擋的胯間,心中蠢蠢欲動。

    當然,沒人發現他的異樣,文博武和沈月淺說話,沈月淺惦記著給寧氏文戰嵩行禮之事,她起得晚本就是站不住腳的事情,見著長輩再和文博武走了,更是不對了,想著,抬起步子,走上前,規矩地給寧氏和文戰嵩行了禮,又叫了聲二叔,三叔三嬸,寧氏扶起她,“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我和你爹還說著去雅築院看看荔枝三兄妹呢,天回冷了,三個孩子可要多穿些。”

    文博武伸手,將沈月淺拉了過來,寧氏手心瞬間一空,好笑又好氣,“好了,既然你來了,我們一併走吧,聽說桂媽媽回去了,妝娘子廚藝也是出了名的,中午在雅築院用膳如何?”

    沈月淺當然樂意了,隨即邀請文戰昭文戰責,兩人皆搖了搖頭,沈月淺又看向文博文和周淳玉,文博文心中不太願意,和周淳玉兩個人在屋子裡什麼都不做,也比去雅築院,看三個孩子強,可周淳玉搶過了話,“也好,有兩日沒見著葡萄了,心裡想念得緊呢。”可能兩個兒子的關係,周淳玉更稀罕葡萄,就是寧氏,心裡對葡萄的喜歡也是多過荔枝和蘋果的。

    一行人走到岔口,文戰昭,文戰責和裴氏漸漸走遠,沈月淺她們才往雅築院的方向走,文太夫人走了,沈月淺明顯感受到府裡的氣氛不一樣了,文太夫人在的時候,一家人私底下如何,面上都和和睦睦的,方才看文戰昭得神情明顯是有話要說,拉回思緒,沈月淺伸手奪文戰嵩手裡的傘,寧氏和文戰嵩都是一人一把傘,身邊的丫鬟撐著,周淳玉和文博文也是,如此一來,她和文博武倒成特別的了,文博武力氣大,穩穩地不動,“我撐著,你小心看眼下的路就是了。”

    言語之間不乏寵你,伸手的文戰嵩抽了抽嘴角,冷哼道,“就你有媳婦,德行……”它聲音小,奈何,文博武和沈月淺停了下來,正好聽著他這句話了,沈月淺頓時緋紅了臉,耳根子燙得厲害。

    寧氏和文戰嵩並排著走,自然也聽到這句話了,要說文博武,成親後性子大變,知冷暖了不說,在沈月淺跟前好似變了個人似的,人情味十足,倪了眼文戰嵩,她嫁給文戰嵩幾十年,兩人關係最親密的時候,文戰嵩也沒給她撐過傘,心裡不酸才怪呢。

    文博武斜著眼,伸手摟著沈月淺,臉皮厚的道,“下雨,路打滑,我扶著你,自己的媳婦自己疼,和丫鬟比,終究是不同的。”嘴角撇出得意的笑,文戰嵩氣噎,張了張嘴,想罵人,瞅著寧氏望過來的神情,文戰嵩訕訕一笑,手指著身後的文博文道,“博文和他媳婦還在呢。”不看還好,待轉頭看文博文迅速扔了傘,和周淳玉站到一柄傘下,文戰嵩打人的心都有了,“要不要臉了,當著下人的面也不怕丟臉?”

    文博文嘴角徐徐揚起一抹笑,什麼都沒有討好媳婦重要,何況,他不信下人們敢亂嚼舌根,文博武都不怕,他怕什麼,搶了周淳玉手裡的傘,學著文博武的樣子,摟著周淳玉腰身,“地滑,我們小心些。”

    文博武一番話說得鎮定自然,從文博文嘴裡說出來,聽得人起雞皮疙瘩,文戰嵩身子一抖,訓斥道,“好好走路,再歪膩,給老子回屋去。”寧氏最不滿的就是他不解風情,文戰嵩在軍營摸爬滾打慣了,學著文人蜜裡調油說些情話,對他來說難上加難,想著之前文博文鬧出來的那件事,文戰嵩臉色鐵青,“待會跟我去書房。”

    文博武不理會後邊如何,坦然自若的和沈月淺走了,和文戰嵩文博文隔了段距離後,文博武才捏了捏她腰間的肉,“身體還痛不?”都說生了孩子後,那處不如之前緊實了,不盡然,昨晚害得他一進去差點都沒把持住,在沈月淺跟前丟了臉,指不定她怎麼笑話自己呢,昨晚沈月淺暈過去了,文博武也沒有問,“你身子不像生過孩子的,是不是誰教了你些法子?”

    他從江南迴來的時候,沈月淺腰間裹著布帶,一圈又一圈,文博武懷疑和那件事有關,見沈月淺紅了臉,低頭走路完全不理會他的樣子,文博武燦若星辰的眸子盡是笑,“不管如何,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聽他越說越大膽,沈月淺伸手掐了下他的腰,又擔心被後邊的文戰嵩寧氏等人發現,抬眸瞪著他,想到今早起來丟人的事,沈月淺步子邁得快了,文博武手一緊,就將她拉了回來,“爹和娘還在後邊,我們走快了,他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果然,他一說,沈月淺立即慢了下來,沈月淺深吸一口氣,盡量忽略胸口的憋悶,“娘叫你過來是不是和今早二叔與爹說的事情有關?”玲瓏不願意多說,沈月淺大致猜到和前幾日的事情有關,再看文博武神色,證實了心中猜測,“二叔以為碎嘴的人是我?”

    “胡思亂想什麼呢,你不是那樣的性子,他不過想藉著這件事為自己撈些好處罷了,不用理會。”要不是文戰嵩攔著,剛才就能收拾得文戰昭沒有話說,他屋子裡的那點糟心事,光是聽著都是侮辱耳朵了,好意思指責沈月淺亂說,虧文戰昭不要臉,“他想藉著這件事讓爹娘愧對他,將來分家的時候多給他點好處罷了,那種人,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你真沒事,誇誇我也行。”

    沈月淺好笑又好氣,文博武厚顏無恥起來,誰都比不上,“你想得美,就是誇你,也沒合適的。”說他厚顏無恥都是輕的了。

    夫妻兩甜甜蜜蜜,背影和諧,舉手投舉間皆是含情脈脈的氣氛,文戰嵩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了,大庭廣眾,要說什麼也等回屋後關起門來才是,不得不說,文戰嵩在這方面十分保守,潛移默化,寧氏也受到了影響,所以在人前,寧氏和文戰嵩從未像文博武和沈月淺這樣過,別說摟著了,拉拉手都是不曾,寧氏看得皺眉,不過心裡更多的是對文戰嵩的不滿。

    從少女到人婦,誰沒有期待過丈夫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對待自己?文博武對沈月淺做的,不過是許許多多少女幻想成親後的場景罷了,往回當以為文戰嵩是武將,不善表達,可文博武和文戰嵩經歷差不多,人家可沒畏手畏腳,保守死板,可以說,沈月淺和文博武說得多開心多親密,看在寧氏眼裡就有多刺眼。

    文戰嵩僵著身子,拉著寧氏讓文博文和周淳玉先過,周淳玉沒有沈月淺淡定,紅著臉,頭埋得低低的,倪了文博文許多眼,後者就跟個沒事人似的,“大嫂懷孕的時候,大哥也是扶著她走路的。”

    落後一步的文戰嵩也顧不得人前的嚴肅莊重了,賠著笑臉道,“你也聽見博文媳婦說的了,博武對它媳婦一直這樣,不對,可能懷孕時小心翼翼慣了,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當然,心裡已經將文博武和文博文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你自己不對,倒是怪人家疼媳婦了?”寧氏冷冷的說了聲,大步上前,越過文博文和周淳玉走到前邊去了,文戰嵩惡狠狠地瞪著文博文的背影,他總覺得事情是文博文挑起來的,文博武來的時候沒有撐傘,和沈月淺一把再正常不過,文博文和周淳玉就不同了,一人一把傘多好,偏偏要一把傘,故而,文戰嵩將所有的事情怪在文博文身上,什麼看文博文,怎麼不覺得順眼。

    本來,沈月淺和周淳玉進門後,寧氏埋怨他對她不好,沒有對比哪兒來的好壞,文博武就不說了,畢竟肖想了多年才將沈月淺娶回來,難免會多疼愛一些,文博文和周淳玉同歲,哪來的那麼多事兒?

    許是文戰嵩目光太過灼熱,文博文回眸瞥了一眼,“爹不追娘?娘心情好似不太好呢。”

    文戰嵩愈發咬牙切齒,“給我等著,有收拾你的時候。”卻也沒記著追上去,寧氏的性子他還是知道的,就是他追上去,幫她撐傘,也不見得她火氣就沒了,寧氏怪的可不只是這一點。

    到了雅築院,逢三個孩子醒著,照顧葡萄的奶娘心裡覺得不太對勁,走出來又將葡萄的情況說了一遍,醒來吃了兩口奶就不吃了,擱往回真是不曾有過的現象,文博武在旁邊收傘,沈月淺率先走了進去,奶娘正給荔枝洗屁股,剛觸著水,荔枝就害怕得握緊了手,小臉蹦地直直的,可愛極了,沈月淺蹲下身,指著外邊,“荔枝看誰來看你了?”

    簾子晃動,寧氏和周淳玉走了進來,寧氏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哎呀,祖母的乖孫孫在幹嘛?”拍了拍衣服,擔心濕氣過給了孩子,一會兒後才從奶娘懷裡抱過葡萄,蹲下身,和荔枝說話,“荔枝剛才是不是又做壞事了?”

    有了孩子,話題多圍繞著孩子,三人坐在南邊大炕上,寧氏抱著小葡萄舍不得放手,三個孩子眼睛大而有神,黑白分明,寧氏覺得像極了文博武小時候,“你祖母,身子骨還硬朗的時候最多的就是念叨你的肚子,我和你爹商量著,過了你祖母的百日,我們去法林寺上香,順便為三個孩子祈福。”

    法林寺是文太夫人喜歡去的寺廟,往回寧氏脫不開身,如今倒是空閒下來了,“你爹說過了百日,順便請族裡老人來做個見證,將家分了,將軍府的家產,你祖父還在的時候就分好了,如今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博武說分家後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你看如何?”

    文博武提這個的時候,寧氏心裡不是不震驚的,她以為文博武巴不得離他們遠遠的,以前覺得文博武出不出去過沒什麼,可有了三個孩子後,寧氏就不太樂意文博武出去過了,住一起,想要看三個孩子走幾步就到了,分家後,畢竟不同了。

    “夫君是長子,不管怎麼過,都該我們孝敬您和爹的,一家人有個照應,好著呢。”文博武和她說過這件事,沈月淺一點也不反對,寧氏對她好,晨昏定省也未曾苛待過她,在府裡,除了少了些東西,其他一切都好。

    寧氏想著沈月淺就會如此說,“你爹想趁著守孝就退下來了,軍營的事情就全交給博武了,博文有官職,在翰林院熬個幾年就出頭了,沒什麼好操心的,你爹也算是早點退下來享清福了。”

    文戰嵩年紀不算大,如果入內閣,都算是年輕的了,寧氏知道和朝堂的事情分不開,有舍有得,文戰嵩心中有了主意,她也攔不住,朝堂瞬息萬變,文博武已經熟悉軍營事務,文戰嵩退下來不算壞事。

    沈月淺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臉色微微沉重,這時候,門外不知道誰悶哼了一聲,隨即是茶杯落地的聲響,沈月淺疑惑,文戰嵩文博武文博文都在外邊,難不成打起來了?玲瓏掀開簾子,隨即又關上,臉上憋著笑,緩緩解釋道,“大老爺和二爺在練拳……”文戰嵩死死的壓製著文博文,嘴裡還威脅,“你要是敢給老子還手,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沈月淺蹙眉,“大爺在幹嘛?”房間多大點,兩人哪伸展得開拳腳,練拳,顧名思義就是打架,文博文哪裡是文戰嵩的對手,“你出去,讓大爺勸著些,天下著雨,練拳等晴的時候。”

    玲瓏稱是退了出去,簾子外,文博文已經放棄了掙扎,嘴裡不忘抱怨,“爹你是以大欺小。”真刀真槍,文博文不至於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分明是文戰嵩玩陰的,抬頭看向泰然若素坐在椅子上品茶的文博武,“大哥,你快勸著爹起來,我將來還要傳宗接代呢。”

    玲瓏聽著這句話羞紅了臉,如實轉達了沈月淺的話,文博武不予理會,一刻後才不緊不慢的吩咐丫鬟進屋收拾地上的碎被子,文戰嵩猛地鬆開手站了起來,文博文也反應迅速的從地方爬了起來,速度快得令玲瓏咂舌,反應過來兩人是怕在丫鬟面前丟了面子,玲瓏低著頭,折身退回了屋子裡。

    中午,趁著吃飯的時候,沈月淺去恭房,將奶水擠出來丟了,剛脹奶感覺得到,之後流出來她就沒多大感覺了,擔心丟了臉,沈月淺才想著早早的擠掉,出去時身子輕鬆不少,當著沈月淺的面,文戰嵩又說了分家的事情,“分家後,你和博武先搬去新宅,等你祖母的一周年過了,我們再過去。”

    皇上身子難熬,連早朝都沒精力了,太醫院傳出了些風聲,皇上熬不了多少時日了,如今,文戰嵩擔心的是杜家,最近,杜家好像隱藏蹤跡似的沒了影子,文戰嵩愈發覺得古怪,問文博武,“太子派去皖南的人可回來了?”太子派人去了皖南還是文博武說的,依著時間看,起碼有消息傳來才是,沒有消息,只怕就是壞消息了。

    文博文臉色深沉,廖凡夫和謝長安嘴巴捂得嚴,關於武定將軍府,什麼都不肯說,外人只以為兩人已經死了,實則不然,武定將軍府的事情一天不浮出水面,他就會留著兩人一天,瞥了眼不安的沈月淺,文博武不欲多說,“太子沒消息來,我也不清楚情況,先吃飯吧,你胃不好,山藥養胃,多吃些。”

    文博文在文戰嵩手裡吃了虧,而且,文戰嵩明顯是趁人之危,臉上沒傷,身上卻是疼得厲害,聞言,道,“大哥說得是,爹您多吃些。”妝娘子廚藝果然名不虛傳,加之桂媽媽小徒弟,飯菜可口,若不是身上有傷,文博文定能再吃兩碗。

    文戰嵩睇了文博文一眼,“我自己吃飯還用得著你提醒?”

    文博文撇嘴,又是無妄之災,乖乖低頭吃飯,不理會文戰嵩,心裡琢磨著,等文太夫人百日一過,他就帶著周淳玉去莊子上住些時日,今時他是看出來了,文戰嵩不敢得罪文博武才拿他撒氣的,他得重新想想要不要和文博武住一起了,之後的情況來看,住在一起雖然有個照應,可文博武一堆爛攤子事可不少,少不得要他幫忙打下手,奴役他,指使他跑腿。

    要知道,文博武沒有成親,文博武就沒少算計他,想得越多,文博文心裡就越不樂意了,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還是分開住比較好,遠香近臭,指不定,文戰嵩看他也順眼些。

    下午,文戰嵩和文博武下棋,文博文陪著他們打馬吊,人數剛好,玲霜匆匆忙從外邊回來,沈月淺剛贏了一小片金葉子,“大老爺,太子殿下來了,說有事找您。”

    玲霜站在門口說的,屋裡所有人都聽著了,文戰嵩扔了手裡的黑棋,一臉凝重,“博武博文一起。”他們在孝期,如果不是大事,太子不會登門造訪,想到皖南的事情,文戰嵩神色又重了幾分,和寧氏道,“讓丫鬟泡壺好茶……”

    寧氏會意的點了點頭,推開手裡的牌,“下次再玩吧。”寧氏面上波瀾不驚,和周淳玉一併走了,文博武在最後邊,拉著沈月淺回了屋子,“你休息會,我很快就回來了。”

    沈月淺敏感,文博武不想她多想,“杜家的事情我心中有法子了,你不要怕。”文博武想給沈月淺一定安定的家,而非讓她擔驚害怕,五皇子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沈月淺總提心吊膽的害怕他出事,上輩子!太子安安穩穩坐上了那個位子,沒有橫生枝節,這輩子事情多,沈月淺擔心發生了變故,尤其,文家大房的遭遇算不上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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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2:56 |只看該作者
第125章 事情真相

    一排紫檀木書架後,太子低著頭,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摸索著茶杯的花紋,語氣凝重道,“不用忙活了,本宮來不是為喝茶的。”他速度快,到的時候消息還沒有泡好茶,如若不不是在皇后宮殿聽了關於文家的事情,太子差點將皖南的事情忘記了,他派去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人,不可能到皖南後就沒了音信,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讓人一打聽,確信皖南沒有消息來,太子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不得不來一趟文家。

    文博武中的毒來自皖南,迫不及待想要奪文家父子兩命的人,背後的目的一定不簡單,抬起頭,丫鬟已經端著茶壺走了進來,文戰嵩比了個請的手勢,開口道,“這是莊子上剛送來的茶葉,太子殿下嘗嘗。”文家莊子多,每年產的茶葉卻很少,不拿到外邊賣,親戚來往地時候送上一些,只有和文家親近的人家才嘗過這種茶葉,就是太子平時來,也是沒有的。

    太子擱下杯子,待丫鬟斟滿茶後,端起杯子,手提著茶蓋,習慣性的扶上邊的茶泡,卻發現茶水清澈見底,並無茶泡,太子一怔,來了興致,“什麼茶?本宮還是第一次見……”

    “莊子上送來的尋常茶葉罷了。”文戰嵩也叫不出茶葉名字,莊子上有管事認識茶,上山打獵的時候發現的,現在莊子上自己喝,後來覺得不錯就送了過來,之後每年都會送這種茶葉過來了,文戰嵩滿足的抿了一小口,問道,“不知太子來所謂何事?”

    “大將軍在江南中了埋伏,可還記得追殺你的人是誰?”皇上對人家器重,太子查過文家上上下下,不得不說,文家確實是乾淨的,水至清則無魚,文家沒有任何把柄留下,和之前的齊氏不同,文家內部存著問題,文戰昭文戰責以權謀私,陽奉陰違,甚至在外邊做了些齷蹉事,和文家大房卻是沒有關係的。

    故而,太子開門見山道,“本宮也不繞彎子了,之前懷疑暗殺大將軍的人和皖南有關係,本宮派人前去調查,不想遲遲沒有消息回來,其中意味著什麼,大將軍府只怕就明白的,對方是些什麼人,大將軍可是看清楚了?”

    文戰嵩搖頭,當時事情緊急,他自保都困難,哪會注意到對方出自哪兒,即便知道些什麼也是猜測,擱下茶杯,文戰嵩垂眸道,“微臣並不知曉對方是何人,不過,一看就不是江湖中人,反而像軍營中的。”

    皖南戍守陣營的將軍在朝堂中名聲還算好,太子擰眉,望向門口,“博武將軍人不在府裡?”文博武心思細密,文戰嵩發現不了的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文博武要為沈懷淵翻案,是他將皖南的事情攬在了身上,想了想,朝剛踏進門口的文博武道,“津蘇來了,本宮正有話要和你商量呢。”指了指旁邊凳子,將皖南的情況說了。

    “本宮查過淮安將軍府,沒有任何問題,淮安將軍戍守皖南多年甚少回京,本宮記得不錯的話還是博文成親那一年,淮安將軍回來參加小兒子的親事,之後就沒回來過了。”淮安將軍府在京城不顯貴,一是和淮安將軍的性子有關,火爆脾氣,兩句話不對盤就動手,誰的面子也不給,當年淮安將軍夫人帶著兒子本是要跟著去的,淮安將軍以皖南條件惡劣,求皇上將人留在了京裡,眾人都清楚,淮安將軍去了皖南,將軍夫人能跟去,老將軍卻是不能的,朝廷用人,總會有幾分防範,一家老小去了任上,造反的人話,朝廷得不償失,故而,皇上應允了這件事,淮安將軍只在每年回京述職的時候在京中住上些時日,甚少留在京中。

    太子視線落到從容落座的文博武身上,“津蘇怎麼看?”叫他津蘇而非博武將軍,可見有私底下詢問的意思,文博武不疾不徐的喝了一杯茶,道,“淮安將軍為人正直,對朝廷忠心耿耿,他是沒有問題的,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太子可是查到什麼了?”

    太子搖頭,手晃了晃為剩不多的茶水,如實道,“本宮派去的人進入皖南沒了蹤跡,不滿津蘇說,他們雖然沒有在我身邊伺候,本事如何我是知道的,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們。”

    文博武當然信,上輩子太子鏟平異己,穩穩的坐上那個位子,據沈月淺說,她死的時候朝廷沒有發生動亂,杜家蟄伏多年不可能什麼都不做,要麼就是太子發覺了杜家,先一步下手,要麼就是杜家發生了什麼事,該是後者了,畢竟,杜老太將軍年事已高,親眼看江山易主的心思再顯然不過,不過那都是幾年後的事情了,這輩子,杜家早早的暴露出來,說不定是想要動手了,看朝堂就能感覺到一些事,文博武知道是一回事,告訴太子就是另一回事了,“微臣記得淮安將軍的四少爺前不久又得了一個兒子……”

    太子若有所思,隨即臉上舒緩不少,“還是津蘇想的周到,淮安將軍在皖南多年,京中妻兒從未前去探望過,如今太平盛世,倒是一個好機會。”淮安將軍府的人前往皖南,途中安全得有所保障,如果,淮安將軍不知情,對方借此機會正好抓了妻兒孫子威脅他,淮安將軍只怕會乖乖就範,可聲勢浩大,難免會引起懷疑。

    文博武笑而不語,之後的事情就是看太子怎麼安排了,杜家浮出水面,一切的事情就好辦了。

    “皖南的事情就這麼辦,對了,津蘇可知道廖家和謝家出事的事情?”沈懷淵的事情結束,五皇子貶為庶民,廖家和謝家跟著遭了秧,可查封兩府的時候才發現少了人,兩家少爺都有一位不見了,太子敏銳,可不會認為是巧合,何況,二皇子身邊的宮人遲遲不見蹤影,“本宮已經派人全京城上上下下搜查了,包庇罪犯也是不小的罪名,津蘇覺得誰敢?”

    聽說這件事,太子首先懷疑的就是文博武,身邊的人查到一些事情,文博武為沈月淺做了不少的事,雖然看上去是巧合,太子隱隱覺得不對勁,“兩家人已經遭了報應,也算是因果循環,犯不著做些出格的事。”

    兩家人對沈月淺來說畢竟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文博武不敢拿被貶為庶民的五皇子如何,隨意拿捏廖家和謝家還是綽綽有餘的,故而,太子才會懷疑到文博武頭上。

    “還有這事?”文博武眉頭緊鎖,眼神難掩詫異,太子狐疑道,“不是津蘇為了博美人一笑,將人救出來好生折磨一番?”

    “我哪有那些心思,對方救了人,更多的原因只怕是想給兩府留個香火,微臣大門不出,哪有心思弄那些。”文博武沉著臉,眼神晦暗如深,太子松了口氣道,“本宮還以為是你呢。”細細一想,對方還真是為了給兩府留個香火,可惜,廖凡夫和謝長安死了,想問什麼也問出來了。

    屋子裡一陣沉默,這時候,門口的小廝叫了聲太子,聲音急切,進屋後,湊到太子身邊低聲說了什麼,太子臉色大變,“什麼時候的事?”轉向文戰嵩,“本宮還有事,先行一步了。”倉促的擱下茶盞,裡邊的水溢了出來,一兩滴濺到了太子手背上,太子渾然不覺,闊步往外走,邊走,邊和小廝道,“速速查明真相,本宮還不知道,京中存著這樣的勢力。”

    文戰嵩和文博武將人送到門口,對著太子的背影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從太子的神色看,事關重大,文戰嵩蹙眉道,“想要杜家獻身簡單,別將火引到自己身上。”

    文戰嵩差小廝出去打聽,很快,小廝就打聽了消息回來,事情果然不簡單,城西街道上發生了大規模的爭鬥,人數不下百人,中間誰放了一把火,燒了十幾間鋪子,還涉及到幾十條人命,京裡邊太平,縱然兩府不合,也不敢糾結侍衛在街上動武,文戰嵩懷疑是文博武搞的鬼,文博武不以為然,“爹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城西出了事,只能是杜家有了動靜,他巋然不動,總會有人按耐不住。

    太子到城西的時候,大火已經被撲滅了,空中還冒著濃濃黑煙,兵部尚書也來了,其中一方是兵部的人,兵部尚書收到消息近日京中有不少商人來歷不明,縱觀整個兵部,兵部尚書雖是最大的官,手中卻是沒有多少實權,被下邊兩位侍郎壓得死死的,收到消息,兵部尚書想趁機立功,將兵部實權握在自己手裡,連著好幾天在城中轉悠,總算今日有所收穫,“殿下,對方人手眾多,行蹤可疑,微臣本是想嚴格盤查一番,沒想著真的發生了問題。”

    那些進城的馬車,上邊是糧食,下邊全是兵器,害怕太子不相信似的,兵部尚書讓人掀開馬車上的草垛,神情難掩激動,兵部向來是六部最亂的地方,和其他五部都有勾結,經過這件事情,他可是立大功了,“城中的兵器自來有兵部掌管,竟不知何時,有人背著兵部,自己運營兵器了,還請太子殿下徹查。”

    太子目光幽深,良久,才從■亮的兵器上移開視線,上下打量著兵部尚書,兵部自來沒有巡邏的權力,聚集了這麼多人,明顯就是有備而來,耳邊是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十多間鋪子沒了,傷亡慘重,太子招來身側的宮人,“你去一趟戶部,讓戶部尚書來一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眼下,安撫百姓才是正經,看著一臉期待的兵部尚書,“說吧,事情起因經過,可抓到活人了?”

    語聲一落,走到跪倒在鋪子邊的百姓身旁,朗聲道,“朝廷會賠一切損失。”瞥了眼兵部尚書,“事情是你挑起來的,重建鋪子的費用就從尚書府出了。”

    比戶部先來的是京兆尹,戶部尚書領著人隨後就來了,動靜大,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了,給太子行禮後,就派人將清點屍體人數,又問周邊的人統計,一番下來,地上躺著的幾十條人命,都是兵部和對方的人手,戶部尚書松了口氣,回稟太子道,“調查結果出來了,死的七十六人中,六十四人是兵部的,其餘就是對方的人手了。”

    街上舞刀弄槍,百姓們惶恐不安,都躲進了鋪子裡,之後鋪子著火,大家反應快,冒著生命危險跑了出來,幸好,兵部的人多,壓製住對方一些,且對方明顯沒有殺百姓的意思,如此,他們才得以保住了姓名。

    兵部尚書額頭上開始冒冷汗,悻悻然笑道,“微臣只顧著抓逆賊了,也沒留意到身邊人少了,殿下,這件事關係重大,您可要好好查查背後之人的目的。”說完,見太子望了過來,兵部尚書乖乖閉了嘴,又擔心戶部尚書多說什麼,片刻後,畏畏縮縮道,“人手損失慘重也是因為對方人數多,訓練有素,要抓住他們,除非讓博武將軍領著人出來還差不多。”

    看太子面色不善,兵部尚書是真的閉嘴了,追根究底,他算是立功了吧,回到太子府,兵部尚書說起如何察覺對方有問題神乎其乎,“微臣收到消息就一直注意京中大量的馬車了,今日微臣在城東轉了一圈沒有收穫,轉到城西地時候,正好遇著一批馬車京城,微臣在兵部多年,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可也能看面相,對方牛高馬大,說話行事利落,走路都跟我們不同,當即其中有問題,讓他們停下要搜查。”說到這,兵部尚書知道犯了忌諱,忙改口道,“微臣不過嚇唬他們一番,不料對方驅趕著馬車就想從微臣跟前過去,微臣惱怒……震驚之下,忙讓身後的人上前攔住他們,之後就打了起來,誰知,為了分散注意力,他們竟然放火……”

    兵部尚書話裡的漏洞多,太子不想追究,“可調查對方是去哪兒的了?”這時候,守城的侍衛將一行人的通行文書逞了上來,一起來的還有刑部的張兆志,張兆志上前說了目前查出來的情況,“通行文書上的鋪子在城南,是開了多年的糧食鋪,微臣帶著人去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據周圍的容忍你說,生意不太好,掌櫃的乾了幾十年了也沒有離開,沒有見過背後的老闆,其他就是關於六十多人的性命了。”

    說完這些,張兆志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以往只以為太子溫和,最近朝堂上的事情才看出來,往日,太子都端著,不顯山露水罷了,“至於和兵部打鬥得那些人,好似都憑空消失似的,沒了蹤跡。”

    太子眉頭緊蹙,斜了眼惴惴不安的兵部尚書,“六十多人是怎麼死的?”太子去文家前前後後不過兩盞茶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鋪子就著火燒了起來,六十人就死了,皇上讓文博武特意訓練過兵部的人,對方人厲害,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殺了這麼多人,尤其兵部人手明顯多的情況下。

    “是攔著馬車,被馬踢死的,還有一部分是唄燒死的。”對方明顯做了萬全的準備,馬車上不僅僅有兵器,還裝了油,可能是為了事發逃離做準備的吧,張兆志戰戰兢兢的站在一側,等著迎接太子的陰雲密布。

    兵部尚書手指著張兆志,臉色發青,顫抖道,“你胡說八道,那些人明明是被人砍死的,怎麼會是燒死的,張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韓家,二皇子,五皇子遭殃還不夠,如今把矛頭對準我,是不是誰允諾了你什麼好處?”他口中的誰明顯指文博武,文博武在兵部是個閒職,他出了事,文博武正好可以坐上這個位子。

    “殿下,微臣也是問的街頭的老百姓,至於具體死因,還要仵作查過屍體後再說。”不過,仵作的用處已經不大了,一個人可能胡說,一群人不可能都是一種聲音,那些人,都是因為兵部尚書沒了命的。

    太子目光森然的瞪著兵部尚書,看得它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對方想要強行逃走,好不容易等到時機,他怎麼可能讓地方逃走了,才會命令人做人肉墻攔住對方去路。

    太子想起的是另一件事,“你說收到消息,誰給你的消息?”兵部尚書什麼性子太子如何會不清楚,想要步步高升沒錯,可腦子不是個轉得快的,在兵部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就是因著腦子不好使罷了,腦子要是好使,早就沒命了。

    兵部尚書支支吾吾道,“是微臣身邊的小廝,前些日子微臣心情不好,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一次回來地晚了,路上遇著馬車經過,身邊的小廝說看到一幫人進了一條巷子,微臣沒放在心上,誰知,過了兩日後,小廝又提起這件事,還說看到了兵器,微臣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傍晚回家竟聽說他死了。”

    如果不是這樣,兵部尚書也不會懷疑城中有異動,他腦子一轉,想到二皇子雖然落了難,可身邊的宮人沒了去向,朝廷到處追查他的下落,遲遲沒有找到人,前前後後一聯繫,他才有了懷疑。

    “殿下,微臣之前沒放在心上,是微臣反應慢……”

    “住嘴。”小廝人死了,就是想問什麼也沒有問的了,兵部尚書站在旁邊不敢說話了,照現在的樣子,他算是過大於功了,誰知,接下來,張兆志的話讓他如墜入萬丈深淵,“殿下,據百姓口中所說,對方人數不超過二十人,除了死了的十多人,剩下的幾人找起來難度大。”京城大,要藏幾個人輕而易舉,就是挨家挨戶的搜查要很難找得到。

    太子冷哼一聲,兵部尚書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微臣,微臣不是有意欺瞞殿下的,當時大火彌漫,微臣也沒看真切……”

    太子不欲和他多說,吩咐張兆志道,“找人的事情先停下,查查那間糧食鋪子,鋪子開了多年,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太子心中有種感覺,京城真的要出事了,說不定和皖南有關。

    城西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大將軍府,書房中的三人坐在椅子上,手裡的茶換了一杯又一杯,文戰嵩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文博武,“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文博武挑了挑眉,朝外叫文貴,“換平時我喜歡喝的茶來。”私自運營販賣兵器可是大罪,他如今有妻兒養活,惜命得很,沉聲對文博文道,“明後兩日估計太子會再來,到時,你跟著太子的人走一趟。”

    文博武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文戰嵩以為是叫文博文去問話,蹭的聲起身就欲和文博武動手,“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還還分不清楚?府裡上上下下跟著你提心吊膽就樂意了?”文戰嵩眼裡,文博武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武定將軍府沒有動靜,文博武引蛇出洞做些事不是不可能。

    文博文起身拉著他,“爹,您誤會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指的是皖南。”朝堂上幾位兩朝元老明顯想要壓製太子,太子不會察覺不到有異動,淮安將軍府前往皖南探親,只能是太子信得過的人跟著,太子才會放心,放眼整個朝堂,持觀望態度的人多,太子哪會信任他們?

    文博文私心裡不想去,“我沒什麼經驗……”

    文博武嗤了聲,慢悠悠道,“又不是要你上戰場,你保住自己的命就是了。”太子要文家出頭,京城他是走不開的,不說杜家在京城周圍的人手,光是為著沈月淺,他也不會走了。

    文博文滿臉不情願,他也有自己的媳婦好嗎?文博武像是看穿他想法似的,慢悠悠道,“你還沒有孩子,等你有孩子的話再說吧。”

    文博文抽了抽嘴角,文戰嵩在江南出了事,他想讓文博武留在京裡,藉口就是,“你有孩子,需要你照顧,我去吧。”當時文博武毫不留情地反詰道,“正是因為我有孩子了,更不能讓你去,你要是去了,救不出人還不是要我出馬?折騰來折騰去,還不如我直截了當去算了。”江南事情嚴重,又是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文博文明白文博武擔心他去了跟著沒命,嘆了口氣,“我去吧。”

    文博武讓他去,就是做了完全的準備,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了,文博文還是了解文博武的,平時橫眉冷對,實際心裡記掛著所有人,不過排名有先後罷了。

    文戰嵩不明白兩人打什麼啞語,看文博武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心裡十分不舒服,又拉不下臉問文博武,一手掌拍向文博文肩膀,拍得他身子一顫,才訓斥道,“什麼事情不能明擺著說?還當老子是你爹不?”

    文博文齜牙咧嘴,表情扭曲的拿掉肩膀的一隻手,那一處,骨節像斷掉似的疼,“爹,您坐下喝茶,我們慢慢說。”

    聽完文博文的話,文戰嵩一臉欣慰,不過仍然擔心文博文在中途出什麼事,“要不要我派些人在後邊跟著?”

    文博文翻了擱白眼,文戰嵩手底下的人五大三粗,走幾步就暴露目標了,文博文不想在刀口上過日子,拒絕道,“大哥只怕都計劃好了,不會出問題的,爹爹安生給祖母守孝就行了。”

    語聲一落,肩膀上又被人用力一拍,這次,疼得文博文叫了出來,“敢打趣你爹了,不要命了是不是。”文太夫人走了,文戰嵩心裡不難受是假的,可能府裡事情多,他哪有時間悲春傷秋,問文博武,“你有什麼打算?”

    媳婦孩子熱炕頭,文博武突然想起了民間一句俗語,嘴角微微一揚,一字一字道,“好好給祖母守孝。”

    文戰嵩抬起手,在文博文以為文戰嵩要對文博武動手的時候又收了回來,文博文面露遺憾,心中不滿更甚,同樣是兒子,文戰嵩對他可就差遠了。

    文博武回去的時候,文貴忍不住說起城西的事情,“主子,您看要不要讓廖府,謝府外邊的人手進一步查探?”

    文博武抬起眼簾,深邃的眸子嗜血陰冷,“不用,再看一趟庫房。”

    文貴頷首,因著文太夫人死了,屋子裡艷麗色的傢具都換了下來,其中不乏貴重的傢具,平時守著庫房的兩位媽媽身側多了幾名不起眼的丫鬟,小道上灑掃的丫鬟也多了起來,走近了,文貴上前從媽媽手裡接過鑰匙,開鎖後,側身道,“主子……”

    如果細心的人會發現,明明是庫房,為何裡邊沒有堆放傢具物件。

    文博武抬腳,一步一步走了進去,有小廝迎了上來,“大爺可是要見二人?廖大人得知兒子被救出來了,又說了一件事……”

    文博武細細聽著,到後邊,嘴角蔓延出了笑,是人都會有弱點,謝長安和廖凡夫名義上是五皇子的人,不過是被人指使故意這麼說罷了,走到一處房間,推開門,裡邊人聽到動靜,抬起頭來,視線在看清是文博武後,有一瞬的欣喜,隨即被無邊蔓延的恐懼代替,“博武將軍,你說過,說過放過我家小兒子的。”

    文博武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栓著手鏈腳鏈的人,眼神盡是譏諷,“還要看廖大人怎麼配合了,我的人順著廖府地道進去,可是什麼都沒發現。”

    “不可能。”鏈子晃動,廖凡夫激動起來,“杜仲雖然表面上信任我們,實際上還是防著我們的,當時府裡修地道的時候沒有打通就是因著這個原因,地道是我派人偷偷打通連接上去的,不可能通不到杜家。”

    廖凡夫不知道平時和他來往的竟然是當年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將軍,難怪杜仲對那個人言聽計從,要不是杜家出了事,他有所懷疑,打通了地道,不敢相信本該過世多年的老太將軍竟然活著,杜仲挑中他和謝長安,無非是看中兩府地勢好,想要在下邊建造地下人間罷了,經過廖府和謝府,杜家運營的進城後順著兩府正好可以通到杜家,杜仲防著他們,通道的那間屋子,派專門的人看著,要不是後來他起了疑心,在自己房間也開了個通道,竟然不知道,就算是地下,也可以照樣吃喝拉撒,杜家有野心他知道,可這樣大的陣勢,廖凡夫想,很早以前杜仲和他這樣說,他寧願一輩子在小地方安安靜靜過日子,也不敢參合進來的,為避免被杜家發現,他將通道連在了杜家地下的一間空房間。

    他細細回想著房間的位子,目光直直的瞪著文博武,“不可能的,一定是你故意騙我對不對?我已經將杜家在皖南的事情說了,你還要我怎樣?”

    “沒說完,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漏掉什麼了?”如果不是城西的事情落腳到一間鋪子上,文博武也不會懷疑皖南那邊還有動靜,多年來的鋪子哪怕就是個幌子,開門做生意,糧食總歸有來源才是。

    廖凡夫張牙舞爪的伸手要抓文博武,聲音帶著恐懼,“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就是皖南的事情還是廖凡夫從平日和杜仲打交道中自己推算出來的,不僅僅他,就是謝長安估計也是不知情的。

    文博武在屋子裡坐了會兒,起身離開時,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你再好好想想,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救了兩名罪犯,就算朝廷懷疑起來,之後也和他沒關係,誰知道,廖凡夫和謝長安不僅沒死還在他的手上?

    謝長安那邊和廖凡夫一樣,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倒是問出一個人來,郭柯,淮安將軍身邊最得力的副將,“我是從杜家小廝嘴裡聽來的,能不能幫助到你我也不清楚。”

    從庫房出去時,外邊竟又開始下起雨來,文貴注意著文博武神色,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奴才才回去拿傘?”謝長安和廖凡夫剛開始一個字不肯說,硬氣得很,之後三日事無巨細交代清楚了,到了這邊,沒有撬不開的嘴,文貴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不用了,待會大少夫人問起的時候,你回話乾脆些。”沈月淺這兩日睡不安生,他離開半個時辰,沈月淺就怕他出門不回來了,文博武明白沈月淺怕什麼,上輩子他就是死在杜家人手裡的,沈月淺害怕事情又發生了。

    文貴身子僵了一瞬,挺直脊背道,“奴才明白了。”果不奇然,回到雅築院,沈月淺拿著巾子,邊給文博武擦拭髮髻上的水滴,邊問文貴他們去哪兒了,文貴聲音四平八穩道,“春雨多,庫房漏水了,大爺擔心毀了您喜歡的那一套桌椅,親自去檢查了一番。”

    沈月淺嗔怪地瞥了眼文博武,“今早就提醒過您有雨,怎麼不記得帶傘?”擦得差不多了,拉著文博武回屋給他換衣衫,眼裡已經沒了開始的擔憂,文博武嘆了口氣,“我答應過你不會一聲不吭離開的,你不要害怕,你一擔心,三個孩子都跟著害怕起來。”

    文博武說的實話,沈月淺也來翻來覆去睡不著,三個孩子也是,夜裡來來回回醒了好多次,奶娘進屋鬧得他也不耐煩,抬手,搭在她肩頭,傾身低頭,在她脣上啄了口,“我不會走的。”最近的事情他吩咐了不準透給玲瓏,玲瓏打聽來的都是些表面上的,沈月淺該是擔憂這個了,文博武猶豫著要不要和沈月淺實話說,猛地,目光一暗。

    沈月淺聽著頭頂沒聲了,好奇地抬頭,順著他視線低頭,腦子轟的聲炸開,捂著胸口往偏房跑,她最怕的事情發生了,果真流出來浸濕了衣衫,若不是文博武突然回來,她準備回屋奶孩子來著,不想給忘記了。

    走到門口了,被文博武拉住,後者聲音明顯帶著笑,“不想我回來得這麼及時……”

    之後,屋子裡傳出稀碎的嗚咽聲,估摸著時辰,奶娘準備進屋喂孩子,到門口了被玲瓏攔下,“大爺和大少夫人在屋子裡,小主子需要的話會讓你們進去的。”從之前那件事,玲瓏清楚文博武到了沈月淺跟前就是個把持不住的,只要兩人在屋子裡,玲瓏的耳朵就一直豎著,剛才屋子裡的聲音小,玲瓏耳朵尖,還是察覺到聲音的與眾不同來。

    奶娘看文貴在旁邊,全身濕著,只當文博武在裡邊換衣衫,“我知道了。”奶娘住在離主屋不遠的屋子裡,和主屋隔著兩間屋子,轉身走了回去,不想,等到中午了,都沒有人叫她們抱孩子,三位奶娘面面相覷,壓低了聲音道,“孩子小,吃不得其他的,大少夫人沒有經驗會不會忘記了?”

    “應該不會吧。”

    一等就等到了下午,進屋抱孩子的時候,感覺屋子裡香味重了,之前玲瓏找了盆鮮花放著,屋子裡都是淡淡的花香,而此時,花香中明顯多了份熏香的味道。

    “你們抱著孩子下去,我和大少夫人有話要說,天黑了再抱回來吧。”文博武坐在書桌前,慣有的冷漠的神情,而旁邊翻著書的沈月淺卻做不到文博武的雲淡風輕,微微紅了臉頰。

    人走了,沈月淺扔了手裡的書,屋子裡味道明顯,奶娘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以後再胡來,你就收拾被子去書房睡。”

    文博武好笑,“那是誰嫌棄我快了?不然早就結束了,奶娘……”話還沒說完,就見沈月淺抓起桌上的書扔了過來,文博武一把手接住,眼睛裡盡是笑。

    兩日後,果然不出所料,翌日就傳出淮安將軍府要去皖南探親的事情,除了年邁的兩位老人,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了,第三天,太子又來了將軍府,要文博武隨淮安將軍府的人一起去一趟皖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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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3:13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如意算盤

    沈月淺著急,文博武答應過他不會離開京城,太子指名道姓點了文博武,文博武怎麼好拒絕,聽玲瓏說完前邊的事情後,沈月淺臉色一白,皖南情況她不了解,聯想到江南困難重重,沈月淺不想文博武再離京了,一次沒要了他的命,難保第二次不會,擔憂的看了眼玲瓏,“太子讓大爺去一趟皖南,大爺如何說的?”

    當時,文貴讓玲瓏去書房給太子殿下奉茶,玲瓏也聽到皮毛,具體細節她不甚清楚,搖了搖頭,扶著沈月淺站在走廊邊,這幾日,時不時會有小雨,天邊一直積著烏雲,往日清明透亮的天此時都不太真切了,從丫鬟手裡接過傘,玲瓏不安道,“大少夫人,去書房會不會打擾了大老爺和太子他們?”

    沈月淺去書房無非是想阻止文博武,玲瓏在屋子裡服侍這麼久了,文博武什麼性子,玲瓏多少心裡有數,念慈,後悔不該和沈月淺說了書房的事,大爺最不喜大少夫人擔驚受怕,她此舉,犯了大爺忌諱,撐起水墨畫的油紙傘,玲瓏提醒沈月淺小心地滑,斟酌道,寬慰沈月淺道,“大爺還在孝期,太子該不會強人所難。”

    沈月淺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因為玲瓏這句話有所好轉,“你也說太子不會強人所難,可如果是大爺也同意了呢?”皖南的事情定然和杜家有關,文博武為了將杜家連根拔起,一定不會假手於人,何況,比起文博武,文戰嵩和文博文不知曉上輩子情形,雨勢漸漸密集,一滴一滴啪在傘上,玲瓏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被沈月淺搶了先,“我們去大夫人院子。”

    二房三房擔心寧氏轉移了財產,寧氏拉著裴氏核對將軍府多年的賬冊,以往齊氏在的時候,裴氏不顯山露水,齊氏不在了,裴氏不站出來說話,一切任由寧氏的意思行事的話,裴氏擔心二房三房討不了好處。

    聞言,玲瓏松了口氣,寧氏院子布置的雅致,小雨朦朧中更有份獨特的別緻,青石磚的地板上,沈月淺漢玉白的鞋面被順著傘流下的雨打濕了,沈月淺提著裙擺,驚覺雨不小了,春日雨纏綿,今日卻有所不同,劈裡啪啦,像極了夏日暴雨後收尾的雨滴,沈月淺騰出一隻手握著傘柄,“我自己來吧,撐另一隻傘去。”

    玲瓏肩頭濕了一小片,沈月淺自己撐傘,玲瓏也可以獨自撐一把傘,話畢,身後的丫鬟遞了傘過來,玲瓏大步躲了進去,到寧氏院子裡,見裴氏的丫鬟守在門口,明白裴氏正在核賬冊,走上台階,鞋子裡面也濕了,寧氏身邊的丫鬟上前行禮,給旁邊的丫鬟使眼色,後者倉促行禮後進屋了。

    很快,寧氏走了出來,看到沈月淺裙擺淌著水珠,急忙吩咐丫鬟取一身合適的衣衫來。

    “不用了娘,我過來是問問你些事,不礙事的。”芍藥花的長裙擋住了淋濕的鞋面,沈月淺不想寧氏操心,她來是問件事,杜家和皖南有何關係,上輩子,她沒有和杜家人打過交道,這輩子知道的也不多,寧氏不同,寧國侯府老侯爺還在,當年武定將軍府的事情該有所耳聞才是。

    進屋,寧氏吩咐丫鬟去廚房端碗薑湯,擰著眉道,“什麼事差丫鬟來一趟就是了。”寧氏是過來人,這兩日天氣反常,生病的忍多,沈月淺不以為意是不知曉其中利害,屋子裡燃著香,裴氏坐在椅子上,面前堆積著厚厚的一疊賬冊,沈月淺進屋了,也不見她抬起頭來,寧氏眼裡閃過譏諷,二房三房這些年開銷用度全是公中出的,齊氏手裡管理的田產鋪子比將軍府的家底還多,說起將軍府的財產,斤斤計較得看不下去,齊氏走了,裴氏明面上不在意,心裡還是擔憂的吧。

    沈月淺上前,盈盈施禮道,“三嬸也在啊?”

    裴氏抬起頭,臉上盡是疲憊和倦怠,勉強扯出一個笑,順勢妄向屋外,茫然道,“又下雨了?”裴氏手裡有陪嫁的田產鋪子,雖然不少,可比起將軍府還是差多了,太夫人沒死,她還有說服自己不在意的理由,不分家,二房三房的孩子也能跟著大房沾光不是?可太夫人死了,依著寧氏的性子以及上一輩的恩怨,大房一定不會幫襯三房的,至少,在幾個孩子的前程上,裴氏一直存著想要幾個兒子跟著大房去軍營幫忙,她向寧氏開過口,被寧氏拒絕了。

    寧氏拒絕她的理由無非是幾個孩子沒有吃過苦,去了軍營身子熬不住,幾個孩子還是和文博文一樣,從文比較好,寧氏說得漫不經心,裴氏卻從中看出了大房的態度來,軍營的事情是大房的,二房三房沒有插手的餘地,裴氏還得重新謀劃打點,見沈月淺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裴氏松了松眉頭,問沈月淺道,“你幾位堂弟年紀也不小了,我問過他們的意思,說很是羨慕博武,想跟著去軍營幫忙,你有時間幫我問問博武的意思,都是一家人,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裴氏和沈月淺打過幾次交道,知道沈月淺是好說話的,推開面前的賬冊,讓賬房先生退下去休息會,吃了午飯再過來,將軍府幾年的賬冊,只憑她不知道要核對到猴年馬月呢,賬房先生是她從裴家找過來的,核對賬冊是一方面,如果賬冊有問題,逃不過他的眼睛,奈何,核對兩日了,也沒發現賬冊有什麼問題,而且,核對出來的數目也是正確的。

    寧氏神色如常,多年妯娌,她會看不出裴氏心裡什麼主意,想了想,道,“三弟妹說的事不是難事,可是也要幾個哥兒願意,身為母親,隨著孩子心意來也很重要。”裴氏總想著三房靠著大房,從沒有問過下邊幾個孩子的意思,軍營的苦非一般人能承受,文博武在外邊吃了多少苦,寧氏看在眼裡,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情形不明,捆在一條船上對他們沒有好處。

    不管裴氏如何理解,寧氏是不同意的,尤其,三房的幾個孩子和文博文性子差不多不喜歡舞刀弄槍,逼他們也不是法子,可能太夫人走了,寧氏清楚就算和裴氏住,也沒多少日子了,緩緩解釋道,“往回博武回來的時候,娘哭得多傷心你也是見著的了,說出去,人人羨慕文家出了兩名將軍,可博武在外邊過得什麼日子我們都不知道,你要是想要幾個哥兒為你掙誥命,你能狠心將他們送到那樣的地方?”軍營的功勛不比別處,都是實打實拿命換回來的。

    裴氏若有所思,想著文博武從外邊第一次回來,文太夫人拉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進府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太夫人哭得聲嘶力竭,老將軍去世,太夫人不過是渾渾噩噩沒了主心骨,文博武受傷,無異於在剜她心口的肉似的,裴氏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寧氏清楚裴氏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多年妯娌情分,裴氏是個聰明人,往回遇著事一直站在齊氏身後,挑唆齊氏,再者,齊氏和裴氏才是真的妯娌,比起和她,關係自然要好些,裴氏也願意聽齊氏的。

    沈月淺坐下,丫鬟端著薑湯進屋,沈月淺雙手接過,待涼些了,才一口喝下,視線從高高的賬冊上,轉到窗台的花上邊,“娘,今日我來是想問問杜家小姐的事,之前去將軍府,偶然和她說了兩句話,不料她後來竟出了這種事,懷著身孕,坐月子,很多事都有心無力,今早聽玲瓏提及,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心有愧疚。”

    裴氏在旁邊心不在焉,兒子的前程沒有著落,厚厚的賬冊看來多半是沒有問題了,寧氏又不是傻子,真有問題,哪會光明正大拿出來讓她核算,聽著沈月淺的話才回過了神,不贊同道,“武定將軍府和我們素來不對盤,晨曦提他們幹什麼?”說完又覺得話不妥當,畢竟,不對盤是她自己結合兩府之間的恩怨推測的,具體恩怨,她也不好說,強顏歡笑道,“你如今要照顧三個孩子就夠累了,其他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吧。”

    語氣多少有點循循善誘的成分,裴氏擔心寧氏埋怨她越俎代庖,畢竟,寧氏才是沈月淺正經的婆婆,裴氏低著頭看茶杯裡扶著的茶葉,不說話了,進門後,齊氏就和她說了大房二房三房的恩怨,那時候,老將軍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隨後姨娘跟著去世,齊氏就懷疑是寧氏做的手腳,平時多防著寧氏,她也願意親近齊氏,如今齊氏不在了,猛地沒了說話商量的人,裴氏多少不習慣,尤其,多年來,寧氏與她們雖然算不上親近,可對她們也不壞。

    “杜家的事情在京城傳的有模有樣,你三嬸說的對,最好別插手。”寧氏慢慢將兩府間的恩怨說了,“外邊人揣測我們兩府之間的恩怨,不全對,也不算有錯,杜家的人沉寂多年,你最好離著遠些,杜小姐又是杜家的家事,你更是別過問。”想當年,杜家在京城和文家齊平,也不知何時就沒落下去了。

    沈月淺若有所思,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我明白了,要不是先問過娘,真怕自己腦子糊塗做出什麼事情來。”

    寧氏看了沈月淺兩眼,沈月淺進門後,大事小事規規矩矩,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來,如此說,完全不像她了,裴氏在旁邊插話道,“你能做些什麼?杜家好像閉門不見客了,前兩天回裴家,聽我娘說,杜家人想要回老家。”說起來,裴家和杜家有些淵源,都是皖南那邊發家的,不過,裴家一直不顯赫,又是祖上三代的事情,親近杜家的話指不定要被冠上巴結的名聲,所以,京裡邊的人知道兩府出自皖南,卻是從來沒有將裴家和杜家牽扯到過一起,本就挨不著邊的人和事,不過是追蹤溯源有的關係罷了。

    沈月淺側著耳朵,明顯一臉好奇,裴氏失笑,“想不著你喜歡聽故事,杜家和裴家祖上都是皖南的人,我祖父從小都生活在京城了,杜家比裴家還要早,杜家要回皖南,皖南估計都沒人了。”

    杜家在京中發達後,也有上門投靠的同族人,杜家能幫襯的就幫襯,故而,皖南那邊的人越來越少,裴氏回家讓裴太夫人給她挑兩個厲害點的賬房先生,才聽說了這件事,當時裴太夫人還說,“杜家在京城雖然沒落了,總是比回皖南要好的,聽你你爹誰小時候和你祖父回鄉祭祖,那邊荒無人煙,條件哪比得上京城,否則,也不會想著法子將祖墳遷到京城來了。”

    裴氏才覺得一件事奇怪,“裴家的祖墳遷到京城來已經幾十年了,依著杜家當年的顯赫,沒理由每年還回鄉祭祖才是。”在世人眼中,祭祖可是大事,每年清明節,朝廷休沐,就是騰出日子祭祖的,杜家在京中這麼多年,沒有聽說來來回回跑皖南的事情,裴氏只以為杜家沒有回鄉祭祖,不免嘆息道,“難怪杜家漸漸沒落了,忘祖棄宗,這樣的人家怎麼會受到祖宗庇佑?”

    沈月淺卻覺得不同尋常,聯想到杜仲每年多次離開京城的情形,就是他回了皖南也沒人知道,她以為寧氏會知道杜家的事情,沒想到裴家和杜家還有這樣的淵源,就是文博武估計也是不知道的,沈月淺又問了幾個問題,裴氏不緊不慢回答著,這兩日核對賬冊累得不輕,和寧氏雖然有話聊,因著核對賬冊一事,心中總存了膈應,沈月淺在,氣氛好了不少,中午的時候,沈月淺和裴氏在這邊用的飯,賬房先生來了,沈月淺才提出離開。

    裴氏重新開始核對賬冊,寧氏招來身側的董家媳婦,小聲道,“你去打聽打聽外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周淳玉的性子來她院子聊這些還說得通,沈月淺可不是對誰都感興趣的人,沈月淺心思全部在文博武身上,既然問起杜家,必然是文博武和杜家的人發生了什麼事。

    董家媳婦到走出院子在走廊上遇著文戰嵩身邊的小廝,見著她,小廝十分恭敬的叫了聲董媽媽,董家媳婦頷首,太子來董家媳婦是知道的,不由得皺眉道,“你不去書房,在院子裡晃什麼,太子殿下可走了?”

    小廝點了點頭,“大爺和二爺送太子出門了,奴才來是大老爺有話和大夫人說,請大夫人去一趟書房。”

    董家媳婦看了眼還下著的雨,有什麼話不能回屋裡說要去書房,小廝看她遲疑,上前說了,“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通知了。”來的路上遇著沈月淺,順便說了這件事,沈月淺估計已經過去了。

    董家媳婦不敢耽擱,轉身走了回去。

    熏香縈繞的書房,丫鬟剛收拾了碗筷,得知文戰嵩在裡邊,沈月淺站在門口沒進去,公公和兒媳,說出去不太好聽,不一會兒周淳玉來了,沈月淺留意到她臉色不太好,上前拉著她得手,果然,一片冰涼,“是不是著涼了?”話還沒說完,自己先打了一個噴嚏,不好意思的看著周淳玉,“約莫是來的路上吹了風的緣故。”

    周淳玉打起精神,笑得卻十分勉強,“沒事,你小心著自己的身體,屋子裡有三個孩子,你更要注意才是。”說著,周淳玉眼中一片暗色,想起兩日前,文博文說他要去皖南一事,周淳玉擔心不已,雖然文博文再三保證不會出事,她如何放心得下。

    沈月淺剛張嘴說話,不料又是一個噴嚏,身側的玲瓏擔心,“大少夫人,奴婢去書房再給您端一碗薑湯來。”沈月淺著涼的話,文博武那兒誰都沒好日子過,玲瓏心裡明白的事情,她身後的小丫鬟更是明白,玲瓏語聲剛落,她們已經朝著書房的方向走了,玲瓏側目見丫鬟走遠了,又回過頭盯著沈月淺的裙擺,裙擺已經乾了,皺巴巴的,明顯看得出是淋雨的緣故。

    沈月淺裙子長,出門時沒想到雨會越來越大,而且,玲瓏要找鞋子給沈月淺換也被拒絕了,剛才覺著沒什麼,如今才開始後悔起來,沈月淺惦記著文博武,哪會理會自己的身子,身為貼身丫鬟,玲瓏竟然忘記最重要的事情了,心中忐忑不安。

    周淳玉拉回心思,上上下下瞥了眼玲瓏,抬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你小心些,最近著涼的人多,你倒下了,三個孩子怎麼辦?”周淳玉拉著沈月淺進屋,外邊冷風吹,別沈月淺沒事吹出事情來了。

    屋子裡的文戰嵩也聽到兩人動靜了,從內屋走了出來,神色嚴肅道,“先進屋吧,松如,給大少夫人端杯薑湯來。”松如是寧氏身邊的丫鬟,今日太子來,文戰嵩讓松如過來幫忙,沈月淺也識得松如,心裡奇怪,松如在,文博武怎麼讓玲瓏過來奉茶,不過很快就被身後的聲音打斷了,“你們來了?”

    文博武大步走上台階,和沈月淺齊肩,“三個孩子鬧不?”天氣回冷的緣故,孩子瞌睡明顯多了,早晨文博武醒的時候,三個孩子已經被奶娘抱下去吃奶抱回來了,等他出門的時候,孩子又睡著了。依著他的意思,孩子直接讓奶娘抱著下去睡覺就行了,一間屋子,各有各的床,孩子睡裡邊會吵著他們,晚上的時候奶娘進進出出就算了,有時候早上他想拉著沈月淺做點什麼,總擔心奶娘突然闖了進來,偏生,孩子離他們的床近,哪怕換了不透明的屏風,也能窺探到床上的情景,而且,屋子裡有人,文博武就沒有那個興致了。

    心裡有打算,文博武不敢提出來,沈月淺恨不得親自照顧三個孩子,要將孩子抱下去,她是一定不會答應的,文博武想著,要打破現在的局面,也只有等搬新家後再說了,那邊為孩子修建了屋子,沈月淺也放心。

    沈月淺早上出門後現在還沒回去,孩子怎樣了她也不知,緩緩解釋道,“早上去娘院子裡,吃了午飯就來這邊了,奶娘照顧著,該不會哭鬧。”一個多月的孩子,不會哭起來沒休止,真哄不好孩子,奶娘會來的,這一點,是沈月淺覺得麻煩地地方,三個孩子,出門全帶著不方便,留在屋子裡她又擔心,只有一個的話,走哪兒都可以抱著了。

    文博武揚了揚嘴角,“去娘院子做什麼?”心中卻是明白沈月淺為那般,必然是玲瓏將太子的一番話說給沈月淺聽了,實際上去的人是文博文,這是前兩日就商量好的事情,故意讓玲瓏過來,也是想試探沈月淺的心思,文博文心中猶豫,說周淳玉整夜整夜睡不著,問他有沒有迴旋的餘地,文博武按理說,文博文不去也沒有關係,不過是因為想藉著這件事讓文博文歷練一番,光有他去江南的那段時間還不夠,文博文只有經歷多了,哪怕他們真的分家,文博文也能立起來,文博武故作聽不懂文博文話裡的意思,“我讓玲瓏將我要去皖南的事情告訴你大嫂,看看你大嫂是不是也擔心,她生孩子的時候牽掛我,生完孩子還要為我操心,你過意得去?”

    沈月淺拽了拽文博武的手,神色滿是不捨,文博武目光在沈月淺肩頭,輕飄飄落到耷拉著耳朵的文博文身上,文博文舍不得溫柔鄉,他又如何捨得,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前程無憂了,文博文總要試著權衡些東西,明白文博文是想通透了,文博武才收回目光,回握著沈月淺的手,“進屋吧,待會爹有事情說。”

    文博文去皖南地事情是瞞著京城上下人的,好在孝期,不會有人上門打探虛實,文戰嵩要說的就是讓沈月淺他們在院子裡別露出馬腳來了,二房三房的人也要瞞著,聽說去皖南得是文博文,沈月淺一怔,不解地望向文博武,太子指名道姓的要他去,怎麼是文博文了?再看周淳玉神色多少就知道些了,估計是知道文博文離京,心裡擔憂的,沈月淺心裡過意不去,猜到是文博武拒絕了太子,事情才落到文博文身上的。

    文戰嵩和寧氏坐在上首,寧氏神色面露古怪,看了沈月淺好幾眼,余光注意她的文戰嵩也察覺到了,看著沈月淺道,“博文走了,你多和你二弟妹說說話,院子裡的事情有你娘,你好生照顧孩子就是了。”文博文走了,他和文博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想將杜家連根拔起,首先要將杜家地下的人找出來,否則,那些人始終是隱患,文戰嵩他們將事情想複雜了,“回去多敲打院子裡的下人,熬過這段事情,事情塵埃落定就好了。”

    太子已經察覺到幕後之人要造反了,城西的事情後,太子對京城幾位大戶人家有所懷疑,不過今日回去,看到張兆志呈上去的東西,就會對杜家的事情了解一二了,想著文博武說的,文戰嵩不得不佩服自己,幸好生了文博武這樣的兒子,如果文博武是杜家的孩子,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想到這個,文戰嵩又暗暗罵了句,文博武是他和寧氏生的,怎麼會喝杜家有關,欣慰地看著沈月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荔枝和蘋果將來只怕會比文博武更厲害。

    文戰嵩將府裡的事情交代清楚了,門口傳來玲瓏的聲音,“大少夫人,薑湯來了。”

    文博武蹙了蹙眉,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文戰嵩最不喜文博武的就是這點,但凡遇著沈月淺的事,就跟全家欠他銀子似的,不給人好臉色,咳嗽兩聲,緩了緩屋子裡氣氛,“說清楚了,你們心中有個數就好,沒事的話先回了吧,我再交代博文兩句。”

    沈月淺也留意到文博武臉色不太好,接過玲瓏遞來的碗,吹了兩口就快速喝完了,順手將碗遞給玲瓏,看了眼視線落在她裙擺上的文博武,“我們也回吧,一上午沒看到三個孩子了。”

    文博武和沈月淺走在前邊,寧氏和周淳玉走在後邊,聽寧氏問周淳玉為何臉色難堪,前邊的沈月淺也掙扎,太子有意讓文博武去,換成文博文,周淳玉若是知曉其中內情,會不會埋怨他們,待和周淳玉寧氏分開後,見不著人影了,沈月淺才糾結道,“我看二弟妹甚是擔心二弟,太子怎麼突然又讓二弟去了?”

    文博武看她裙擺就知曉定是早上去寧氏院子的時候淋雨弄濕了,半拖著沈月淺,步伐極快,“事情早就和二弟說過的,江南情況不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冒險,皖南的事情我安排妥當了,他也就是去漲漲見識……”還有些話文博武沒有說,文博文從小生活的環境好,雖然遇到過一兩次危險,終究沒有要他的命,這次去,面對的可能不是幾十人,而是幾千人甚至上萬人,他想讓文博文看看,哪怕是血流成河,能安之若素指揮將士勝利的人才是最終的贏家。

    “你想讓二弟回軍營?”沈月淺一下就想到了,文博文在翰林院,整天跟一群文人打交道,就是漲見識,也不該讓自己身陷險境,按著文博文的出路,在翰林院熬個幾年有了資歷,放去六部,再入內閣不是沒有可能的,去了軍營,想要入內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沒等到文博武回答,沈月淺又問道,“二弟不喜歡舞刀弄槍,你和爹之前沒有反對,怎麼突然又想讓他回軍營了?”

    文博武瞥她一眼,“第一個問題我要是回答不是,你第二個問題不是沒有意義了?”文博文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到沈月淺這邊一下就明白了,不得不說,沈月淺腦子又回來了。

    “二弟不喜歡去軍營,之前若不是你和爹不在,他也不會兩邊跑,你問過他的意思沒?”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就被文博武捂住了嘴,“我去江南的時候也沒見你話這麼多,二弟去個皖南,怎麼嘮叨個沒完沒了了?”尤其,語氣裡全是對文博文的關心,哪怕是自己二弟,文博武心裡也不舒坦,沈月淺擔心他和孩子就夠了,文博文不是還有周淳玉嗎?

    後邊的玲瓏捂著嘴偷笑,大爺這樣明顯是吃醋了,大少夫人再怎麼掙扎,哪贏得了大爺?

    回到屋子裡,荔枝已經醒了,沈月淺先去看葡萄,見她睜著大眼睛,沈月淺叫她也沒有反應,伸手抱起她,剛到她懷裡,沈月淺就一直朝她胸口磨蹭,對外宣稱“斷奶”後,她也就只奶過葡萄了,一早上,早就脹得不行了,沈月淺看文博武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背朝著裡邊,解開了衣衫,果然,胸口上棉布已經濕了一大半了,幸好她準備得厚,當著外人的面丟了臉就慘了,床上的葡萄好似知道沈月淺在做什麼似的,雙手張開又握住,張開又握住,按耐不住的樣子,讓沈月淺哭笑不得,抱起她,剛將東西塞進葡萄嘴裡,旁邊就傳來文博武不滿的聲音,“你今天喂了她!下次抱著她她就到處找吃的,以後我怎麼辦?”

    沈月淺臉色通紅,不理會文博武,手搭上葡萄額頭,溫柔道,“葡萄慢點吃,不理會不要臉的爹爹。”文博武又不是時時刻刻跟著她,不給孩子,全部擠來扔了也是浪費,尤其,擠的時候,她總沒膽子看。

    喂了一邊,葡萄差不多飽了,沈月淺只得去抱荔枝,文博武側身躲過去,沈月淺要奶孩子,衣衫繩子沒有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看得文博武口乾舌燥,“他們不餓,我中午倒是沒有吃飽。”

    將兩個孩子擱在床上,不顧沈月淺意願拉著她去了偏房,當然,又做了點其他的,還是三個孩子的哭聲讓沈月淺回過神,文博武不情不願的草草了事,出來,沈月淺抱起孩子,輕柔的說著話,荔枝還是哭,沈月淺如今衣衫髮髻凌亂,招奶娘進屋的話,奶娘一下子就看出她和文博武做過什麼,只得解開衣衫,讓荔枝含著被文博武吃得差不多的食物,飲鴆止渴,好在荔枝不哭了,沈月淺將荔枝遞給文博武,又抱過蘋果,喂另一邊。

    門口的奶娘不疑有他,和玲瓏說的時候,一臉滿足,“三位小主子真是個心思通透的,往回哭鬧起來,我抱著,必須要喂奶才安靜得下來,哪像大少夫人和大爺,父母就是不一樣,總有法子讓小主子安靜下來。”

    玲瓏卻奇怪,三個小主子哭了一會兒了,才聽到屋子裡沈月淺和文博武的說話聲,剛哭的時候他們在幹嘛?想著文博武得性子,玲瓏微微紅了臉,回道,“小主子畢竟是大少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自然和我們是不同的,小主子不哭了,你也先回屋休息吧。”奶娘的事情不多,除了估摸著時間喂孩子,在孩子哭鬧的時候搭把手,其他什麼都不用做,見奶娘走了,玲瓏將房門微微掩上了些,一邊和身側的丫鬟道,“風大,別讓屋子裡灌了冷風。”

    丫鬟順勢電了點頭,並沒有多想。

    沈月淺想起裴氏說的話,“你可知道,杜家祖上是皖南的?”

    孩子睡了,文博武將孩子放在床上,“你從哪兒打聽到的?”從搖床上拿來三人的小棉被,一一給孩子蓋上,抬眸道,“你聽三嬸說的吧。”裴氏娘家祖上也是皖南的,知道杜家的事不足為奇。

    聽他的口氣早就知道了,沈月淺暗暗松了口氣,這樣表明他早就查清楚了,心裡多少有些失落,她以為,文博武不會瞞著他外邊的事情,“是三嬸說的,杜家在皖南是不是存著勢力?”

    文博武嘆了口氣,伸手扶了扶她髮髻上的簪子,“你要真是傻三年多好?”沈月淺總想幫著他,文博武不想她操勞,娶她的目的不是看她像軍師一樣出謀劃策,只想讓她過得安寧,“杜家主要人手都在皖南,那邊的情況可想而知,不過,二弟去了皖南,又是另一番境地了,杜家再厲害,所謀劃的事情也不會成功的。”

    上輩子的事情他不想再去想的,皇上是明君,太子心中有溝壑,杜家想要早飯,天下百姓就不會同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杜家謀劃的事情註定不會成功,他大概明白杜家之前的算盤,挑撥幾位皇子和太子為敵,兩軍交戰,禍及無辜,百姓的日子最好不過,最終不管誰贏了,剛坐上那個位子,許多事情要做,開始幾年百姓的日子不好過,這時候,杜家揭竿起義,打的可是為百姓著想,準備充分,杜家贏的把握也大,可惜了,他重生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沈月淺點頭,心中不安,“二弟去,會不會遇著危險?”她心裡總覺得文博文是為了文博武才去的,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文博武從一開始就是想讓文博文回軍營,必然是皖南一行,會改變文博文對武將的看法。

    “不會有危險的,你放心就是了,他是我二弟,我還能將他往火坑裡推?”可能剛吃飽喝足,再說起文博文,文博武臉色好了很多,“二弟走後,你就讓二弟妹每日來院子幫你看孩子,一來有人說說話,二來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沈月淺點了點頭,文戰嵩已經說過了,沈月淺又說起城西的事情來,“那些人可都抓到了?”運營兵器,目的昭然若揭,沈月淺沉思道,“我懷疑是杜家在背後搞鬼,要不要趁機將杜家暴露出來?”只要京中人有了防範,之後的事情就好做了。

    文博武嘆了口氣,“外邊的事情有我呢,你操什麼心,刑部的人已經在查了,查到什麼東西會和太子說的。”

    “杜家的事情不結束,我的心落不到實處。”杜家的水有多深,沈月淺自己都說不出來,杜家在一日,她就一日不安生,“杜家人光天化日就敢運送兵器進京,是不是狗急跳墻了?”有的事情,不是文博武不讓她關心,沈月淺就能挺直不想的,“你和爹不上早朝,有沒有聽說朝堂上有什麼動靜?”

    文博武看了沈月淺一眼,猛地回過神來,經沈月淺提醒,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杜家往回是通過廖家謝家運營兵器的,走的都是通道,這次,堂而皇之的從城西進京,說不通,杜家明知道有人守著廖府和謝府,按兵不動才是正經,怎麼還願意冒著暴露的風險進京,除非,京中有什麼事,他們必須要用著兵器。

    沈月淺也知道自己說到點子上了,再抬頭,文博武已經叫來了文貴,“風聲放出去了?”

    文貴神色凝重,“放出去了,大爺,二爺如果知道……”話說一半,被文博武眼中泛起的冷光嚇得身子一顫,乖乖住了最。

    “你讓文全再去辦一件事。”言簡意賅交代了清楚,文貴神色愈發肅穆了,沈月淺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你放什麼風聲出去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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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3:38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蛇蠍心腸

    文博武轉過身來,嘴角的嚴肅淡了,漾起絲絲笑意,“你不是想知道為何二弟去皖南,實則京中事情多,我和爹還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引蛇出洞,首先讓杜家聽到些風聲,做好準備了才是,其中牽扯甚大?若皇上再有十年二十年活,有些事情,文博武用不著現在謀劃,伴君如伴虎,文博武不想走文戰嵩的老路惹皇上懷疑,杜家的事情倒是一個機會。

    牽扯甚廣,文博武也不知從何說起,千言萬語,最終只是握著沈月淺的手,揉了揉她掌心,“是為了將來孩子考慮。”太子繼位,勢如破竹,文家不僅僅要輝煌,還要百年內的太平,想來也只有讓太子不會忌憚文家。

    看他一臉篤定,胸有成竹,沈月淺不多問,“我相信你。”文博武忌憚什麼,她隱隱知道些,看文戰嵩在皇上跟前的表現就能猜測一二,功高蓋主,滅了杜家,之後文家一攬獨大,只怕會遭來橫禍,皇上對文戰嵩的防範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夫妻兩相識一笑,心中皆已了然,認真商量起今後的事情來。

    文博文走的那日,文博武和文戰嵩被太子宣進宮議事了,念著周淳玉心中不好受,沈月淺讓奶娘抱著孩子去了周淳玉院子,果然,周淳玉臉色比起昨日更蒼白,眼角一圈烏青,上次文博武去江南的時候沈月淺雖然擔憂,惦記著肚子裡的孩子,沒過幾日倒是緩過來了,就是不知道,周淳玉這樣要過多久才緩得過來,“二弟妹,二弟身邊跟著人,你不要太擔心了。”感同身受,文博武離開京城,不擔心是假的,只得從奶娘手裡抱了孩子遞到周淳玉跟前,“二弟妹看看葡萄是不是見天一個樣?”

    一個月後,孩子長得愈發快了,之前不覺得,漸漸,不看繩子,沈月淺也能認出誰是荔枝誰是蘋果了,荔枝長相七分隨了文博武,而蘋果,漸漸隨了她,葡萄也是。

    周淳玉神色黯然,抬了抬眼皮,仍然提不起多少精神,視線落在葡萄黑亮的眼珠上,讚嘆道,“看著倒不像一個多月的。”抱過孩子,想起文博文答應她等沈月淺坐完月子,他們也準備要個孩子的事,心下又是難受,“你二叔今日出門前還說起你,不想你現在就來了。”

    文博文擔心她胡思亂想,走了一個人,屋子裡本就空盪得多,夜裡也沒個說話的人,文博文便讓她將葡萄抱過來,左右沈月淺屋子裡有三個孩子,暫時養一個在她身邊也沒什麼。

    葡萄睜著大眼睛,潔白如雪的小臉微微泛著紅色,小手刨著周淳玉米白色對襟褙子閃婚的花,滿是認真,周淳玉不可思議地看著沈月淺,“她知道抓東西了?”一個多月的孩子,她以為只是會睡覺呢。

    沈月淺好笑,挨著周淳玉坐下,道,“她哪會伸手?你衣服上的花兒有顏色,祖母死後,屋子裡都是素淨的,她只怕覺得新奇……”這時候,門外的丹桂拿著一封帖子走了進來,“二少夫人,旭明侯府的少夫人下了帖子,請您和大少夫人過府一敘……”寧氏不管沈月淺和周淳玉的事,帖子上寫著兩人的名字就直接吩咐門房送到兩人手中,這一點,和別的人家不太一樣,婆婆巴不得握著兒媳院子的事情加以打壓,當然,寧氏打壓的心思也有,不過都在沈月淺懷孕後有了改觀。

    沈月淺感受不到,周淳玉早一年進門是見識過的,寧氏態度溫和,不愛笑,說話不如太夫人好親近,可四平八穩的語氣也帶著淡漠和疏離,周淳玉戰戰兢兢,生怕行錯了一步,即便是收到帖子,也會主動不願意和寧氏打聲招呼,後來沈月淺進門後,她看沈月淺行事自然大方,她才漸漸不和寧氏說了。

    沈月淺說這些,一想就清楚是丁薇的帖子,周淳玉逗弄著懷裡的葡萄,意有所指道,“她和我關係不錯,可比起你,你兩走得近,怎麼越過你給我下帖子了?”不是周淳玉亂想,丁輝駿的事情在前,周淳玉和丁薇見了,心裡多少還是膈應的,丁薇覺得丁家對不起她,她見了丁薇則是覺得尷尬。

    沈月淺心裡也奇怪,伸手接過帖子,上邊沒說什麼事,約的時間也急,後日,孩子兩個月的當口,說起來,沈月淺好些時日沒見過丁薇了,細細回想,文太夫人死的宴席上也沒見著丁薇的影子,闔上帖子,所有所思道,“旭明侯府少爺是個好的,薇姐姐該不是想著好久沒見我們了,心裡想得很?”話從沈月淺自己嘴裡說出來她都是不信的,丁薇真要是想她了,下了拜帖看望她們就是了,一般下帖子邀請人過府,都是尋一個名頭,而這封帖子上什麼都不說,那就是有難言之隱了,又或者,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找不到。

    周淳玉也想到了這一點,“如今在孝期,薇姐兒性子爽朗,也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帖子不會不是她的意思?”

    這樣一來的話,帖子為何是送給周淳玉的就解釋清楚了,旭明侯府在沈月淺腦子裡沒什麼印象了,不過丁薇聰慧,日子該過得好才是,而且,京裡邊沒有傳出過關於旭明侯府不好的事情來,“我回去問問,你在屋裡好生休息,我去一趟吧。”論關係她和丁薇走得近,丁薇真遇著事情了她出面比周淳玉合適,何況,周淳玉和丁輝駿又是那樣的關係。

    “行,你將孩子放到我這邊,讓他們陪陪我也好。”哪怕三個孩子不會說話,光是看著,周淳玉心裡就已十分歡喜了。

    另一處,回旭明侯府回稟的丫鬟松了口氣,推開厚重的大門,裡邊縈繞著淡淡的藥味,丫鬟嘆了口氣,垂著眼瞼,說了大將軍府的事,床邊坐著的婦人擺了擺手,柔聲道,“你先下去吧。”

    婦人抹了抹淚,朝床上慘白著小臉,雙眼無神的人道,“薇姐兒也聽到了,大將軍府那兩位果真還念著閨閣之情,她們來了,任旭明侯府不敢將這次的事情大事化小事化了的。”

    床上的丁薇臉上毫無生氣,往日明艷靈動的臉如今猶如一汪死潭,無論什麼再也無法讓她有情緒,另一側坐著的丁太夫人重重地杵著手裡拐杖,老淚縱橫的臉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誰能想到,當年赫赫有名的貴央侯府,出嫁的嫡小姐竟被妾室害得小產傷了身子,出頭還被對方壓製住。

    “是報應,都是報應。”平靜無瀾的眼珠子轉了轉,丁薇喃喃自語道。當年,丁家不敢得罪承恩侯府,要退了周府的親事,她極力從中勸說無效,如今,旭明侯府一句名節有損就反駁得她們說不出話來,不怪二爺忘恩負義,是她,是她該承受的報應。

    丁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淚,哭道,“三個多月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你大哥回來要得知這件事情,指不定鬧出多大的動靜來了。”丁輝駿之前鬧著和離,隨後不知怎麼想通了,性子好了不說,重新發憤圖強知道上進了,丁家名聲不太好聽了,想靠著丁輝駿重新將名聲掙回來,重新進了書院,準備走科舉的道路,京裡邊書院都是些見風使舵的,多少夫子不願意收他,丁輝駿也鐵了心,他年紀不小了,去書院只會惹人笑話,逢著幾位同窗外出遊歷,丁輝駿和孫思梨商量後,也想去外邊走走,散散心,誰知,現在都還沒回來。

    丁薇成親後,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因著這件事,旭明侯府太夫人沒少給丁薇臉色看,偏生,丁薇表面雖然賢淑端莊,實際上也是個沒多少心思的,心直口快,得罪了婆婆秦氏,秦氏出身名門,行事大方,明面上稱讚丁薇性子好,孝順,骨子裡早就不喜她了,不過一直隱忍不發罷了,等丁薇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秦氏就找了由頭,送了名丫鬟照顧兒子,丁薇心裡不舒坦也認了,一個月做主抬了姨娘,誰知道,好日子越走越遠,因為姨娘的事,丁薇和丈夫有了嫌隙,那名丫鬟在秦氏身邊伺候多年,哪會不明秦氏的意思,從外面學了一套法子,伺候得二爺服服帖帖的,說了不少丁薇的壞話,丁薇小產也是因姨娘起,姨娘暗暗指責丁薇克扣了她月例,成永安本能上不信,丁薇什麼性子他多少清楚,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要她克扣那點月例,丁薇是做不出來的,和丁薇對峙的時候,丁薇痛恨成永安不信任她,使小性子,摔了手裡的杯子,逢著姨娘跪在地上,成二爺是個憐香惜玉的,上前阻攔,不想撞倒了丁薇,害得丁薇小產傷了身子。

    而且,大夫的意思,近兩年都要好好調養身子,為此,旭明侯府上上下下都覺得晦氣,貴央侯府今時不同往日,如果不是不想被外人戳脊梁骨,兩府的這門親事,成家是看不上的,木已成舟,成永安又是次子,旭明侯府只想著認下算了,成親後,夫妻兩琴瑟和諧,蜜裡調油,秦氏總覺得兒子疏遠了自己都是丁薇的緣故,心裡早就對丁薇存著怨念了。

    偏生丁薇只看得到人的好,回貴央侯府,丁太夫人和丁夫人問起來,丁薇只說秦氏的好話,就是丁薇小產了,她都沒發現秦氏存的心思,丁薇雖然聰慧,對後宅中的事情有所耳聞,始終還是經驗少了,丁夫人當即就明白秦夫人存的心思,真要是為著丁薇好的,怎麼會在丁薇剛懷孕的時候就將身邊的丫鬟送給了成永安,奈何貴央侯府名聲不太好,遇著蒸蒸日上的旭明侯府,自然沒有法子。

    想到大將軍府受聖恩,隔三差五受太子皇上召見,光是沈月淺和洪素雅的情分,太子對文家都是不同的,丁薇和洪素雅關係雖然好,不過在洪素雅做太子側妃的那幾年,丁家擔心得罪當時的太子妃娘家,明面上還是保持了些疏遠的,如若不然,丁夫人也不會借丁薇的名義給周淳玉和沈月淺去信而是直接讓洪素雅給丁薇做主了。

    誰能想到,當時最不看好的幾人,如今日子都過得愈發好了,洪素雅不必說,沈月淺和文博武成親後一年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文太夫人和大夫人又是個好說話的,丈夫身邊沒有妾室,憑著這點,就值得京裡邊多少人艷羨了,周淳玉也是,被退了親的身份還能嫁去文家,日子也是只好不壞,丁夫人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道,“你好好養好身子,等文家兩位夫人來了,會給你做主的。”

    丁太夫人低著頭,眼角的淚花還沒有幹,深邃的眸子裡帶著算計,“旭明侯府雖然有爵位,可安哥兒是次子,以後輪不到他身上,眼下他又是個閒職,等淺姐兒和玉姐兒來了,你好好和她們說,如果能讓文家幫安哥兒謀一份差職,不管什麼,都比安哥兒現在的職位高,要是入了翰林院,將來更是不必說。”

    想著周寒軒在翰林院步步高升,如果說沒有文家在裡邊幫忙活動,丁太夫人是不信的,就是文博文,剛入翰林院,官職就要比旁人高,成永安的前程要是靠著文家,憑著兩家前程,秦氏也得對丁薇好好的,不敢亂來,“我早就讓你多去文家和你那兩姐妹走動,成親了,結交的人多你將來助益更大,你偏不聽,文太夫人去世,你也該過去露個面,常常去文家走動,你婆婆也不至於隨意拿捏你,這次就當買個教訓了,你以後多學學。”

    丁太夫人的一番話,床上的丁薇有了動靜,丁太夫人以為她聽進去了,面露滿意,“至於那名姨娘,等你養好了身子,尋著她一個錯處打發了就是,男人啊,說白的都是那樣的性子,過些日子就膩了,你又何苦自降身份和她過不去,之前我和你娘教你的都忘記了?”從小,丁太夫人和丁夫人對丁薇寄予厚望,丁太夫人甚至有過將丁薇嫁給幾位皇子的想法,後邊出事後,她就明白不可能了,要說丁太夫人後悔的還有一件事,就是和旭明侯府說了親,之前沒回味過來,周淳玉,沈月淺相繼嫁入文家,她才思忖過來,文家連著娶兩位身份低的女子,只怕是不想出風頭了,一旦皇上對文家有了忌憚,文家基本就走到頭了,文家哪是滿意沈月淺和周淳玉品性?不過想要娶兩位身份低的人回去打消上邊人忌憚罷了,也怪她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丁薇比起沈月淺和周淳玉不差,同樣是壞了名聲,如果沒有說親的話,文家會看上丁薇也說不定。

    奈何,一切木已成舟,沒了反悔的餘地了,丁太夫人能做的,無非是藉著文家人的受寵,為丁薇謀劃到更多利益罷了,要不是從小看著丁薇長大,她一把年紀了,哪還願意出來做這等丟人現眼的事?

    丁薇撐起身子,面色難掩痛苦,“祖母,我和淺姐兒玉姐兒交好皆是因為緣分,您之前就想著利用她們,淺姐兒玉姐兒不和我們計較,如今再利用她們我自己都沒臉了,孩子沒了是我的錯我認了,您和娘背著我下帖子的事情我是不認的。”丁薇從未覺得她比沈月淺和周淳玉差,可是,丁家退親後,她到了兩人跟前總覺得抬不起頭來,兩人越是光明磊落不計前嫌,她心裡就越不是滋味,看著丁太夫人,嘆息道,“如果當年大哥和玉姐兒如願成親,祖母,您的曾孫都下地到處跑了。”

    歸根究底,是丁家不識人,周淳玉要真是嫁進貴央侯府,依著丁太夫人和丁夫人折騰的性子,周淳玉過得也是不高興的,看周淳玉和文博文過得好,丁薇心裡是為她高興的,越是德高望重的人家,越是注重家和萬事興,一個人再厲害沒有兄弟家族幫襯都是枉然,丁薇早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當家人的性子決定了府裡是否興旺,丁太夫人眼界不如文太夫人眼界寬,是事實。

    “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我還不是為了你找想,你不想利用她們是覺得對不起你們之間的情分,當年她們巴結你的時候可沒有想這麼多?你就是心眼太實誠了。”丁薇懂再多,終究骨子裡太單純了,不願意將人往壞處想,“你想想你是怎麼認識她們二人的?當時沈家和周家的情況還不得仔細巴結著你,虧你還傻傻的被別人利用。”

    丁薇是如何與沈月淺認識的,丁夫人告訴她了,而且,當年沈家家破人亡,沈月淺也有份,京裡邊總有人看得出其中彎彎繞繞,不過沒有明說罷了,丁薇和沈月淺結交,可是沈月淺天大的榮幸,如今不過讓沈月淺幫點忙,算什麼,情義也是要還的,丁太夫人可沒覺得她現在謀劃的有什麼為人不齒的地方。

    丁夫人擔心兩人又吵起來,沒了孩子後,丁薇性子愈發不好了,對丁太夫人不滿意的地方也多,畢竟是肚子上掉下的一坨肉,丁夫人在旁邊勸丁薇,“你好好養著身子,我和你祖母先回去了,我將李媽媽留下照顧你,過兩日我們再過來。”

    話完,叫來李媽媽叮囑了兩句,扶著丁太夫人準備回了,走到門口,遇著進屋的成永安,成永安可能沒料到她們不吃午飯就要回去了,看了眼天色,輓留道,“祖母岳母不若吃了午飯再走?”對著兩位老人,心裡多少有些心虛,昨日丁老爺才上門找過他和他說了一下午的話,今天丁家又來人了,成永安心中愧疚,當時他只是想擋在杜姨娘跟前,不想重心不穩絆倒了丁薇,他要知道會害得丁薇流產,就是杜姨娘真被毀了容,他也會一動不動站著,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丁太夫人對他沒個好臉色,丁夫人神色則溫和得多,“不吃飯了,你爹還等著我回去回話呢,薇姐兒身子不好,說了什麼,你別和她置氣。”對成永安,丁夫人和丁太夫人還是滿意的,奈何上邊的秦氏和成太夫人難纏,秦氏當著一套背著一套,成太夫人是從周淳玉進門就沒喜歡過她,往回丁夫人只覺得隔著輩兒不礙事,沒想到會讓丁薇在成府日子如此難過,想著是韓太夫人在中間說的媒,丁夫人和丁太夫人臉色更不好了,韓家遭了難,韓太夫人說的人家可想而知。

    成永安送走了丁太夫人和丁夫人才回到屋子裡,聽到他聲音,丁薇早早地轉過了身子,吩咐李媽媽拉起簾帳,李媽媽在旁邊嘆氣,慢悠悠的拉上一半,等成永安走近了,躬身施禮道,“老奴給二爺請安。”

    成永安心裡都是丁薇,哪會有心思應付她,揚手讓她退下,坐在丁夫人剛才坐的地方,張了張嘴,許久才喚了聲,“阿薇,我……”

    被子裡的丁薇光是聽著前兩口子,嘴脣咬著被子嗚咽出聲,聽著她哭聲,成永安面露愧色,“當日的事情怪我,你好好養身子,我已經將杜姨娘打發了。”成永安心裡不見得多喜歡丁薇,丁薇性子爽朗,和一半規格中女子不同,在他跟前也不像其他女子一般扭扭捏捏放不開手腳,成永安心裡對她還是滿意的,尤其兩人成親後那段日子,丁薇話多,兩人志趣相投,不知為何,漸漸模糊的日子此時有清晰起來。

    成太夫人人心裡不喜歡丁薇,一是丁家退親,再者就是丁輝駿和孫家鬧和離的事情,一榮俱榮,成太夫人覺得丁薇骨子裡也是個會來事的,對她疾言厲色,甚少平易近人,丁薇問過他如何討成太夫人歡心,成永安的回答永遠都是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丁薇懷孕了,一切都會好的,成永安心裡一直都是這麼想的,誰知真的等丁薇懷孕後,事情接踵而至。

    被子裡哭聲低沉壓抑,成永安彎身扯開她的被子,看丁薇將自己的嘴脣咬得出血了,心裡更加難受,“你別哭,好好養著身子,孩子以後會有的。”一句話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丁薇,剛才秦氏找他,說丁薇虧了身子,大夫說調養兩年,兩年要是再不好怎麼辦,有意讓他納幾門良妾,他拒絕了,他之所以親近杜姨娘,大半原因還是丁薇和她慪氣,杜姨娘又是個會伺候的人的主,見識過杜姨娘的手段,成永安就明白了些道理,身子是爽了,可心裡卻愈發空虛了,如今想來,還是和丁薇在一起的日子最好。

    丁薇伸出手,抱著他,臉上滿是淚,雙脣打著哆嗦,“是我,是我,我不該耍小脾氣的,是我,難怪你喜歡杜姨娘,是我活該,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是我,是我……”趴下她肩頭,丁薇哭得比什麼都傷心,是她自恃過人,杜姨娘那點把戲她怎麼會看不明白,是她想試探成永安能為她做到那種份上,沒想到將他越推越遠,她心裡就是想,想著要是成永安也能為她不納妾,以後,她和沈月淺周淳玉一起的話,是不是可以抬起頭來。

    丁夫人和丁太夫人不喜歡沈月淺和周淳玉,可是她們過得好是事實,她要是過得好了,丁太夫人就不用讓她算計兩人了,有的感情,註定不是非你不可的長久了,是她起了貪心,一切都是她的報應。

    李媽媽在屋外,聽著屋子裡的哭聲蹙眉,小姐終究還是任性了,不說小月子裡哭對自己的身體不好,如果那邊來人了,只怕又會尋著這點錯處借題發揮了。

    沈月淺還在孝期,出門的時候一身素衣打扮,她已經知曉旭明侯府發生什麼事情了,文博武初始不樂意她出門,派了不少人跟著,陣仗都快趕上太子出宮了。

    旭明侯府是文人,住的地方離文家隔著三條街,到門口後,沈月淺讓玲瓏遞上帖子,門口的侍衛遲疑不定,讓沈月淺稍等片刻,進院通稟一聲,沈月淺心生疑惑,帖子是丁薇發的,為何還要她等一會,玲瓏神色倒還好,她身後的丫鬟神色明顯掛不住了,沈月淺在文家多受寵她們是看在眼裡的,來侯府被如此怠慢,頓時心生不快。

    好在,很快就來了一名穿石青色衣衫的人,個子不高,身形偏胖,國字臉,眉目方正,看氣度就是府裡的管家了,走近了朝沈月淺作揖道,“不知道文家大少夫人光臨,還請必要見怪,我家二少夫人身子不適,還請隨老奴來。”

    聲音不卑不亢,倒是讓沈月淺對旭明侯府生出幾分好感來,隨即想起丁薇的遭遇,沈月淺又蹙了蹙眉,往裡走了兩步,就聽到後邊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還請沈小姐等等我家夫人太夫人。”聲音尖銳,猛地響起,讓沈月淺嚇了一跳去,循著聲音望過去,沈月淺看清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丁太夫人和丁夫人。

    管家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規矩地給兩人躬身施禮,丁太夫人下地後冷哼了一聲,徑直走了,看沈月淺身側跟著這麼多丫鬟,旁邊站的侍衛就有二十多人,心裡看不上沈月淺做派,丁薇遭了難,沈月淺出門大張旗鼓,不是來顯擺是幹嘛的,就丁薇死心眼,認定沈月淺性子是好的。

    沈月淺給兩人見了禮,丁夫人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的緣故,神色憔悴,“遠遠的看著人像你,不想害真是,薇姐兒一直念著你呢,對了,怎麼不見玉姐兒?”丁輝駿有那樣的改變還是周淳玉從中幫了忙,丁夫人以為那種忙周淳玉都願意幫而非落井下石,和丁薇關係更好,加上她得知文家是周淳玉幫寧氏管家,心裡更高看周淳玉一些,才會在丫鬟送帖子的時候指明是給周淳玉的。

    “府裡有點事,她走不開,我一走,三個孩子需要人照顧。”沈月淺記著當初丁夫人送她鐲子一事,因而,直說了原因。

    丁夫人臉上沒什麼,丁太夫人面上不愉,不過也知曉有事要沈月淺幫忙,嘴角慢慢綻放出絲笑意來,心裡不舒坦就是了,“薇姐兒的事你可聽人說了?”京裡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大家都知道,尤其是不好的,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是這個意思了,“薇姐兒除了你們也沒有玩得好的姐妹了,你們要是不幫襯一把,她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匆匆趕來的秦氏聽著這句話,頓時不樂意了,“太夫人說什麼話呢,薇姐兒進了我成家的大門身子骨可一直好好的,這次要不是她使小性子,也不會連個孩子都保不住。”畢竟是在門口,秦氏還是要臉的,故而聲音極小,就是沈月淺也沒聽清楚。

    丁太夫人年紀大了,耳朵背,更沒聽清楚,不過想著秦氏的嘴臉沒有好話就是了,撇了撇嘴角,嘲諷的走了進去。

    秦氏上前和沈月淺寒暄,“薇姐兒和我說了不少你們出嫁前的事,心裡是感謝你的,快進屋吧,你還沒來過侯府吧,比不得將軍府,你不好笑話才是。”親近的滋味十足,丁太夫人看不下去了,待進了院子,確定說話不會傳到外邊了才道,“你也知道她們姐妹情深還敢在背後兩面三刀?今天要不是淺姐兒想著昔日姐妹情探望薇姐兒,薇姐兒死了都沒人知道呢。”

    秦氏不喜歡丁太夫人,總覺得這個人算計心太重,看什麼都只看到利益,上前欲拉沈月淺的手,被玲瓏隔開了,走之前文博武吩咐過,不準任何人和沈月淺發生牽扯,杜家在京中還有沒有和其他人牽扯不可知,近了沈月淺的身,做不利於沈月淺的事,玲瓏幾人反應再快只怕就攔不住。

    秦氏沒有因為玲瓏阻攔就垮下臉來,就是她,也不太喜歡和她拉拉扯扯,笑了笑,道,“薇姐兒知道你來,病也好得快些,快進去吧。”秦氏心裡埋怨丁薇搶了她兒子,對丁薇肚子裡的孩子是真的在意,成永安年紀也不小了,因著丁家的事情太夫人做主將兩人的親事往後壓了又壓,否則,兩人孩子比沈月淺的要大。

    路上,多是秦氏再說,看得出來,丁薇確實對秦氏講過兩人之間的事情,丁薇對秦氏還是孝順的吧,丁太夫人一直注意著沈月淺表情,發現她面上不悲不喜,心裡更不高興了,丁薇除出了這種事,沈月淺起碼該跟著傷心才是,和親事聊上了不說,臉上也沒表現出傷悲,是不是來看丁薇笑話的?

    丁太夫人的性子已經習慣的將人往壞處想了,丁夫人細細聽著秦氏和沈月淺說話,不時補充兩句,沈月淺能入文家人的眼,哪是沒有城府的,稍微一思索就明白秦氏如何對付丁薇的,兩面三刀,捧殺縱容,對丁薇這種單純的性子,最是能要了她的命。

    如果丁薇在秦氏跟前是個懂得偽裝的還好,外人看丁薇,只以為是個厲害的不敢欺負她,親近之人才知曉丁薇真實的性子,為了這個,丁夫人老早的時候就勸丁薇進了旭明侯府不要暴露自己的性子,晨昏定省也盡量少說話,丁薇現在的境況,估計是將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了。

    沈月淺回味過來,明白了丁夫人話裡的意思,丁薇對身邊之人沒有防範,秦氏又是她婆婆,討好還來不及,怎麼會想那麼多,秦氏稍微用點心思就讓丁薇吃不消了,往成永安身邊塞人,丁薇剛懷了孩子,和成永安正是有很多話說的時候,哪會高興?

    到了丁薇屋裡,逢丫鬟剛端著藥碗出來,丁夫人拉著秦氏,朝沈月淺抿脣笑了笑,沈月淺聰慧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照理說進了院子該去給成太夫人請安,之後再來丁薇院子,沈月淺此舉,明顯是不滿意成太夫人了,丁夫人怎會托她的後腿,“你和薇姐兒許久沒有說過話了,她在屋子裡等著你,我帶著親家看看太夫人,順便解釋你因著掛念薇姐兒,之後再去給她請安。”

    沈月淺畢竟是晚輩,不去成太夫人院子說不過去,何況,成太夫人娘家是個有勢力的,成太夫人娘家和裴家是姻親,算起來,和文家還是親戚關係,不過是小輩的事情,長輩平時也不掛在嘴邊,何況與裴氏又隔了層關係了,丁夫人一句話,之後定成太夫人想借這事拿捏沈月淺都沒門,不過她又一細想,沈月淺如今的身份地位,哪會怕丁太夫人,去與不去貌似也沒多大的人情,但凡成太夫人說點什麼,沈月淺不出面,文家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爺出馬,旭明侯府都不敢胡言亂語了。

    想得出神了,丁夫人嘴角浮現著笑,高興不已。

    沈月淺點了點頭,道了聲謝,成太夫人那樣子的人確實不配讓她請安,文博武派人查出來的消息比丁夫人了解得多,沈月淺不得不承認,之前她以為只有王氏是個心腸歹毒不找邊際的,待文貴打聽到旭明侯府得事情後,沈月淺才發現,原來,和王氏一樣性子的人大有人在,成太夫人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舍不得手中權勢,整日瞎折騰什麼?

    對比京中她接觸過幾位老人,沈月淺最尊敬的還是文太夫人和周太夫人,雖然,文太夫人對她做了些不好的事,可人難免有自私的時候,文太夫人心中想法她能理解,就是她,也希望文博武多和小七親近,將來幫襯小七一把,人心都是肉做的,想要幫襯弱勢的娘家說得過去,可王氏和成太夫人做的事,不是為了別人好,而完全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沈懷淵對王氏不是言聽計從,王氏就想著他死了,兩個兒子可以襲爵,不惜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甚至親手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成太夫人呢?不想二孫子越過大孫子去,想著法子打壓,離間夫妻兩的關係,那位姨娘雖然是秦氏身邊的丫鬟,可哪怕秦氏不出手,成太夫人也早就有這個打算了,論起來,是她害了丁薇。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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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3:59 |只看該作者
第128章 仇恨蒙心

    權力一事雖然讓人趨炎附勢,卻也能讓趨炎附勢之人利用加以害人,旭明侯府在一種侯爵中算不上顯赫,丁薇和她交好京裡邊許多人都是清楚的,成太夫人只怕丁薇拿著兩人的關係做文章,所以先下手為強,成太夫人是個有成見的,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秦氏為了討好婆婆的歡心,哪怕對丁薇再滿意也不敢表現出來,何況,成太夫人本就是想藉著秦氏的手打壓丁薇,哪會真的看著兩人關係好,只怕在中間挑了不少丁薇的缺點說。

    人無完人,丁薇最大的缺點就是在親近人面前藏不住良善的性子,成太夫人一句表裡不一可謂壞了丁薇在秦氏心裡的印象,加之秦氏心偏向成永安,見夫妻兩關係好,心裡自然不痛快多些,久而久之,關係再好都會有裂縫,何況婆媳關係本就存著微妙呢?

    沈月淺心裡嘆息,朝漆紅色大門走了進去。

    丁薇剛喝過藥,嘴裡正含著蜜餞,聽著門口動靜,抬了抬眼皮,丁薇容貌不如沈月淺出眾,可也是脣紅齒白,如今,臉色蠟黃,顴骨凹陷,乍一眼,沈月淺沒認出來,還是丁薇叫出聲,她才回過神來。

    “淺姐兒……”往外看了眼,不見丁夫人和丁太夫人人影,外邊說話聲她聽著了,不想給沈月淺添麻煩,吩咐李媽媽出去知會聲,她精神不濟不想見人,李媽媽是丁夫人派過來的,哪會聽她的,從容的走到簾子邊,沒有退出去而是極有眼色的撩起簾子,方便沈月淺等人進入,此刻,丁薇一開口,李媽媽就含淚將旭明侯府的事情說了。

    丁薇小產一事,丁夫人也琢磨過,當時的情況明顯是杜姨娘故意激怒丁薇,成永安說他不小心撞了丁薇,丁夫人認為是杜姨娘在背後搞鬼,秦氏將人送到成永安屋子裡本就沒安好心,當時,丁薇站在杜姨娘四步遠,成永安衝上來英雄救美也不該撞倒丁薇,定是杜姨娘在背後拉了成永安一下致使成永安身子前傾,撞著丁薇了。

    雖然,丁夫人也知曉丁薇也有責任,不過發落一個丫鬟,坐著就是了,何須站著,事情前前後後丁夫人和李媽媽說過,故而,李媽媽說起丁薇小產的時候,有意地將矛頭對準的杜姨娘,以及她身後的秦氏。

    丁薇不喜李媽媽家長裡短,吞下口中蜜餞,朝李媽媽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淺姐兒說說話。”臉色蒼白,可透著不可置喙的語氣,丁薇乃貴央侯府嫡女,氣勢凌人不必說,鎮壓一個老婆子綽綽有餘。

    李媽媽得了丁夫人吩咐,自然要將差事辦完,頓了頓,正欲勸丁薇兩句,沈月淺揚手道,“李媽媽先去給薇姐姐端些糕點來,剛喝了藥,吃些甜的東西也好。”看丁薇臉色就知道她沒有好好吃飯,沈月淺也是側面勸著丁薇吃點東西。

    沈月淺作為客人都說這句胡了,李媽媽不能不識趣,退出去的時候一個勁的給沈月淺帶來的丫鬟使眼色,玲瓏不為所動,出門時,大爺交代好要寸步不離跟著,何況,旭明侯府這點事,自家主子知道的比當事人還多。

    李媽媽見玲瓏不搭理她,面上不太好看,走出房門見門口還站著六名丫鬟,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是大將軍府的,李媽媽嘆了口氣,想著沈月淺不過長得好看一點罷了,竟有如此造化,出門前呼後擁不亞於府裡太夫人了。

    沈月淺替丁薇掖了掖被子,將她後背的靠枕轉了彎立起來,方便丁薇躺得舒服些,“薇姐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好好養好身子才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這樣,無非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何苦?”

    沈月淺一身梨花白對襟衣衫,下頭也是同樣顏色的裙子,頭上只插了一隻漢玉白的釵子,清爽利落,穿衣打扮最怕重了樣的穿法,可如此清秀的一身在沈月淺身上卻有不同的韻味,雅致端莊,倒是真正的大戶人家主母風範了,想著之前兩人走得近,看不出什麼區別了,此時再低頭看自己,丁薇才能真正感受到差別來,水霧盈盈,想到流掉的那個孩子,更是悲從中來,“都是我做母親的沒有能力,都說為母則強,而我卻愈發膽小害怕了,孩子也是不想認我這種人做母親的吧。”

    沈月淺皺眉,以往丁薇是個開朗的,哪會說出如此消極的話來,轉而一想,只怕丁薇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謹慎害死了腹中孩子,沈月淺跟著潤了眼角,“說得什麼話,她既然入了你的肚子自然是認你這個做母親的,你日子過得明朗,我說的親者痛仇者快難道聽不出來嗎?”

    丁薇眼神木訥,許久才一臉不置信的望了過來,雙手捂著嘴,眼裡滿是震驚,連著聲音都打顫,“二爺,二爺怎麼捨得,那是他的孩子啊。”

    不想丁薇誤解了她的意思,成永安對丁薇是有情意的,否則,旭明侯府不會在親事上一拖再拖而是直接退親了,丁家的例子在前,哪怕旭明侯府退親,旁人也只會認為丁家是報應,拖到最後,丁薇能順利嫁入旭明侯府,不得不說是成永安的意思。

    沈月淺不知道文博武哪找來的人將旭明侯府上下打聽得仔仔細細,只差沒理清楚,內宅裡那位被強行擼來的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三老爺還是四老爺的了,文博武看不上旭明侯府,旭明侯府大方二房是個好的,三房四房就混賬了,“你和他夫妻這麼長時間哪會懷疑他為人,我說的是那位姨娘,你好生想想,當日不是休沐,成二爺怎麼把握得如此好,杜姨娘來你屋裡他就從外邊回來了?”

    說起這位杜姨娘,沈月淺不得不唏噓,還真是緣分,從文博武嘴裡得知這位害了丁薇的姨娘姓杜,她就多問了兩句,最後竟然是熟人,不過上輩子杜姨娘可不是旭明侯府的,而是宋子御身邊的小妾,鵝蛋臉柳葉眉,杏眼隨時都矇著水霧,當時不知道劉氏從哪兒找來的人,只一日就勾得宋子御在府裡待了半個月,之後更是說什麼宋子御就給她什麼,連著來給她請安眼睛都是長在頭頂的,要說為何認出文博武嘴裡的杜姨娘就是她認識的那位,多虧了杜姨娘眼角的痣,美人留痣就不是美人了,且長在眼角,大多認為是流淚痣,不吉利,偏生長在杜姨娘的眼角,嫵媚動人不說,杏眼微睜的望著你,痣也鮮活起來,當時玲瓏還勸她在眼角也點一顆,理由是她長得比杜姨娘好看,有了痣也一樣,只要將杜姨娘比下去了,杜姨娘就不敢成天作妖了。

    沈月淺只是笑了笑,她和宋子御沒有多少情意了,何須降低身份與姨娘爭寵,沒想著,杜姨娘竟然是秦氏身邊的人,不過也不足為奇,文昌侯府上輩子地地位比旭明侯府高,劉氏見著好的就想往府裡撈,何況是一個丫鬟。

    丁薇本就是個聰明的,這幾日也是因為沒了孩子,又以為是自己不注意,哪會想到一個姨娘敢對自己動手,丁薇不受成太夫人待見,懷孕後秦氏對她也不太滿意,可說會不喜歡孩子,那可是成家的骨肉。

    沈月淺不知道丁薇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話,少不得要提一提當年王氏害小七的事,此時,只聽丁薇半是回憶半是分析道,“我沒有克扣她的月例,侯府給每個月子的月例都有記載,主持中饋的是我婆婆,每個月都是我身邊的丫鬟一次將榕光院的月例拿回來,當時杜姨娘和我哭訴我就和她說過了,還找了丫鬟進屋問,丫鬟說領回來的時候用銀袋子裝著,她也沒自己看,進門後,月例上邊從來沒出過岔子,往回也是從紫嫣閣拿回來分發下去……”

    聽到這,沈月淺蹙的眉頭更深了,如此說來,哪怕月例真的不夠,丁薇自己也不知道,丁薇也回味過來,迎上沈月淺平靜不語的目光,解釋道,“剛開始的時候都是丫鬟在那邊一一對好了銀子再拿過來,之後,娘讓我好好休息調理身子給成家生個小子,對身邊的人就松懈了,沒出過事,我就沒再過問,誰知……杜姨娘就鬧起來了……”這時候,丁薇還是不願意將秦氏往壞處想,沈月淺嘆了口氣,只得慢慢將事情掰碎了,因而,問道,“就是府中月例,為何要用銀袋子裝起來?”

    大戶人家哪怕是發月例,要麼是丫鬟婆子自己去回事處領,隨後簽字畫押,要麼也是各院子的管事領回來,分發下去,旭明侯府這種將每個人的月例裝在銀袋子裡的還真是第一次見,沈月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秦氏早就針對丁薇了。

    “我進門的時候就是這個規矩了,娘說是為了不讓府裡下人們在銀錢上生出麼蛾子來,過節府裡下人有賞賜,有時候幫著主子做事後也會有賞錢,從公中出的賞錢,都是和月例算在一起發下去,用銀袋子裝著,不擔心旁邊人生出攀比的心思來。”丁薇沒聽過這種規矩,秦氏和她說的時候,她也琢磨了許久,不得不說,秦氏的做法有兩分道理。

    最明顯的就是在貴央侯府的時候,守門的婆子偶爾幫忙開門關門送信,得的賞銀多,不說私底下的,就是幾位姑姑生孩子,消息從守門處傳回來,太夫人一律賞,一回兩回,想去守門的人就多了起來,守門的差事輕鬆銀錢豐腴,下邊婆子誰家沒有一大家子親戚,為著這事,丁太夫人身邊的兩位婆子爭得頭破血流,在太夫人跟前鬧了起來,太夫人一打聽知道緣由後怒不可知,罵了句都是眼皮子淺的,吩咐若非逢年過節,不準打賞守門處,這件事才漸漸安息下來。

    故而,秦氏的法子正好杜絕了這件事。

    沈月淺聽得不太贊同,有時候,攀比的心思並非壞事,不過丁薇不主持中饋,沈月淺暫時不和她說這些,想了想,道,“杜姨娘平時可到你跟前請安伺候?”

    丁薇紅了臉,杜姨娘還在秦氏身邊伺候的時候兩人偶爾還說兩句話,到了榕光院,丁薇恨不得將杜姨娘打發的遠遠的,加之頭三個月本就害喜,丁薇哪會願意見她,誠實道,“除了抬為姨娘的那天給我敬了茶,之後沒怎見過,她真的有這個膽子?”

    沈月淺沒說話,斟酌良久才道,“薇姐姐性子好,可仔細想過她有這個膽子你又準備怎麼做,薇姐姐,你心思聰慧,不會看不出其中東西來,不僅僅她有份,就是往日對你關愛有加的婆婆只怕也是有參與的,你又準備怎麼做呢?”沈月淺料想丁薇接受不了這些,可丁薇見過的齷蹉事不少,與其讓丁薇在屋子裡哭哭啼啼,不如找些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尤其,秦氏和成太夫人真的太過分了,丁薇真性情不過沒獎將她們當做外人!她們倒是會拿捏人了。

    情義都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你若犯我,我必還擊。

    丁薇低著頭,沉思不語,淚一滴一滴落在牡丹紅的錦被上,“我一直知曉內宅是不安寧的,聽說的事情也有不少,可心裡總是慶幸,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身邊沒有壞心腸的人……”手輕輕順著被子,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目光一凜,看得沈月淺心驚,丁薇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好似再平靜不過,“我娘總說我性子單純以後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可是,她不知道,越是良善的人,心狠手辣起來才愈發讓人戰慄。”秦氏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她孩子身上,大夫說近兩年她都不會懷孕了,誰知道將來她和孩子還有沒有緣分?想著之前初顯懷的肚子,丁薇的淚又一滴一滴滾落。

    沈月淺並非想讓丁薇報復誰,拉著她的手,光滑的手背,摸著已全是骨頭,“薇姐姐,你看人總是看著人好的一面,,這件事,不是你婆婆直接造成的。”秦氏雖然氣丁薇占了成永安的寵,可對丁薇肚子裡的孩子是真的歡喜的,事情,要麼是杜姨娘起了壞心思,要麼就是成太夫人了。

    沈月淺心裡,成太夫人和王氏是一路上,手心手背可不見得全是肉,眼下,沈月淺沒有證據,只得安慰丁薇,“你好生養著身子,等你出了小月子再慢慢查,無論如何,都要給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

    沈月淺睚眥必報的性子,要她勸丁薇一切都當沒發生過她做不到,尤其做了母親,她體會得到沒了孩子那種錐心痛的痛苦,換做她,不管對方是成太夫人還是秦氏,哪怕魚死網破她也在所不惜。

    丁薇抹了抹淚,點頭道,“追根究底還是我太軟弱了,淺姐兒覺得事情當如何?”杜姨娘一口咬定她克扣了月例,問秦氏,秦氏肯定是不認的,事情就是個死局,真相如何根本不好查,加之丫鬟又是從小跟著她的,丁薇相信絕不是丫鬟從中作梗,究竟是真的月例少了,還是杜姨娘故意的,丁薇腦子一轉,再看沈月淺一副了然的樣子,丁薇面色緩了緩,慘敗的臉上稍微有了生氣,殊不知,仇恨也能叫一個人重新活過來。

    沈月淺從丁薇屋裡出去的時候,忍不住評價了幾句杜姨娘,丁薇性子直,遇上杜姨娘肯定會吃虧,而杜姨娘慣是個喜歡倒打一耙的人,沈月淺與丁薇說,也是希望丁薇防範好了,人送走了,看成太夫人和秦氏,只怕還會將人接回來的。

    丁薇細細記在心裡,也不問沈月淺沒見過杜姨娘為何對杜姨娘的事了解得清楚,有的事情不必問太多,心裡記著她的好就行了,到沈月淺走的時候,丁薇已經收起了難過,不捨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三個小侄,有機會了,我去大將軍府拜訪你……”話沒有說完,想著文家在孝期,她去的話不是給沈月淺添麻煩嗎,想了想,又欲將話收回來。

    沈月淺卻已經應了下來,“你顧好自己的身子,來的時候下帖子就是了,我隨時方便。”文戰嵩下令誰都不準出府丁薇事情眼中沈月淺才想著出門看看,要她下帖子請丁薇,文戰嵩和寧氏那邊只怕有話說了,寧氏對她好,沈月淺也是做兒媳的,哪是順著桿子就真的往上爬了?

    丁薇勾了勾脣,不說為何孩子洗三滿月她都沒去,笑道,“那你將孩子養得白白胖胖的……”最後一字落下,眼神裡是藏不住的失落。

    沈月淺出門後,遇著折身回來的丁夫人一行人,秦氏不在,沈月淺告辭後準備回了,丁太夫人眼底的意思沈月淺不想多加揣測,和她好的是丁薇,她犯不著要看丁太夫人的臉色,丁太夫人嘴裡說著奉承的話,眼底的輕視鄙夷也表現得淋漓盡致,沈月淺本就不是靠著兩三句好話就會對你推心置腹的人,不喜歡和丁太夫人滿臉算計的人打交道。

    上了馬車,玲瓏隨後上來,發愁的望著沈月淺,“你說丁小姐會不會將侯府鬧得天翻地覆?”真要鬧起來,傳到外邊就該說是沈月淺拾掇的了,玲瓏擔心會損害沈月淺的名聲。

    “不會,你平時看薇姐姐平日可和人大張旗鼓鬧起來過?”丁薇雖然性子單純,但侯府嫡女的教養還在,明白打開門大家還是一家人的道理,鬧肯定是會鬧的,不過不會傳出來,丁薇的性子可不是三兩個人可以拿捏得住,往回不顯是不想和人紅臉,如今,旭明侯府有些人有得受了。成太夫人那樣的人就該得到報應,沈月淺心裡想,嘴上卻是不會那麼說的。

    玲瓏認真回想,“還真是沒怎麼和人紅過臉,就是之前和人爭執兩句也是因為您和二少夫人。”玲瓏心裡也是望著丁薇日子過得和順。

    沈月淺但笑不語,心裡想起文太夫人和寧氏的好來,不管文太夫人想要撮合文博武和誰,得知她懷孕後,心裡一直存著愧疚,臨死了,都記著這件事,文家興盛不是沒有原因的,府裡孩子雖然有夫子奶娘教養,可行事還是受父母影響多,男子和母親疏遠就算了,女子受母親影響就多了,比較那幾位堂姐堂妹就看得出一二。

    打定主意,沈月淺更要好好端正自己的言行,言傳身教。

    故而,寧氏得知沈月淺給她請安的時候新奇不已,連著幾日都這樣,更是心生疑惑,寧氏身為婆婆,心裡自然歡喜沈月淺知書達理,一方面又和文戰嵩討論,“是不是她遇著什麼麻煩了,你派人打聽打聽辰屏侯府那邊是不是遇著麻煩了?”

    文戰嵩這幾日到處尋找杜家在京中的幫凶,好不容易有點空閒陪寧氏午休,不想寧氏纏著說起沈月淺的事情來,翻了個身,睡意朦朧道“辰屏侯府人少,有博武照顧著,哪用得著你費心思?”

    文博武費盡心思將沈月淺娶進門,對沈家那邊比對他們兩口子勤快多了,想著文博武將一攤子事扔給他,文戰嵩一時說漏了嘴,“他隔五日就會會去沈家找那位小舅子,你去京中轉一圈,誰不知道沈家那位小侯爺是博武照著的,就是博文,博武都沒費心思幫襯呢。”不怪文戰嵩知道得多,文博武派下邊人收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看就是小孩子玩的,他孫子還小,用不著,文博武不是給沈家小侯爺的又是誰,半夢半醒的,文博武順便將文博武給小七找夫子,還讓覃家吳家幾位少爺陪讀的事情說了。

    寧氏一怔,想要再問兩句,枕畔傳來一聲大過一聲的鼾聲,想著文戰嵩是真的累了,寧氏也不再打擾他,只是眸子裡多了份深沉。

    沈月淺天天早上往寧氏屋子裡跑,文博武也奇怪,他不以為是沈月淺有事求寧氏,寧氏最注重規矩,文太夫人在的時候,府裡規矩如何他是知道的,沈月淺還是懷孕後文太夫人免了她請安的,生完孩子,事情也忙完了,沈月淺這麼做,旁人只會以為沈月淺性子是個好的,如果不是沈月淺早上起早了的話,文博武不會不耐煩這件事,尤其晚上他睡得晚,清晨拉著沈月淺就想在被窩裡多躺會,沈月淺惦記去寧氏院子裡,很多時候,文博武睜開眼,沈月淺已經起床了。

    沈月淺雖然每日去寧氏院子裡請安,有空了就在屋子裡守著孩子,外邊該打聽的事情一件沒落下,旭明侯府沒有傳來多大的動靜,成永安做主將杜姨娘送回去了,秦氏又做主接了回來,說畢竟開過臉了,又沒有犯錯,平白無故送去莊子就該說旭明侯府的不對了,玲瓏說起的時候憤憤不平,不管事情怎麼樣,要不是杜姨娘鬧一通,丁薇不會沒了孩子,衝著這點,秦氏就不該將杜姨娘接回來,“主子,難怪當日您要說那番話,帝否則,丁小姐得知杜姨娘重新回到府裡,只怕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了。”

    跟著沈月淺久了,玲瓏也知道沈月淺的為人,是個有仇就要還回去的主兒,若不是沈月淺讓丁薇好好查清楚還孩子個明白,換做任何人,沒了孩子,婆婆又將姨娘接回來膈應自己,受得了才怪呢。

    沈月淺不置一詞,她心裡倒是為丁薇找好了退路,只等丁薇解決了旭明侯府的事情再與她說,只要成永安對丁薇好,丁薇將來沒有孩子也有指望。

    文博文離開京城好似沒有發覺,不過不是傳來去皖南的官道上有劫匪橫行的話,淮安將軍府一家人去皖南探親京裡邊都是清楚的,不想路上會遇著土匪,信裡雖然說逃過一劫,可仍引得不少人疑惑,天下太平,劫匪竟然膽子大到去官道上搶劫了,兵部得了消息,當即求見皇上,請皇上下旨剿匪,兵部的摺子呈不到皇上跟前,是太子召見的兵部幾位大臣,兵部左侍郎主動為朝廷分憂,請求朝廷派一萬士兵跟著他前去剿匪,兵部雖然有人,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動兵部士兵的說法,太子沒有答應,一口回絕了左侍郎。

    沈月淺出門的時候文博武也出門,文博武回來的時候沈月淺已經睡著了,夫妻兩說話的時間都比之前少了,文博武就將朝堂動向說了,沈月淺昏昏欲睡,趴在文博武胸前,打了個哈欠,“我看左侍郎大人的意思未必就是兵部的兵,一萬士兵,不像是剿匪,倒像是打仗了,何況,距離遇匪的地方不遠就是軍營,就近派兵就行了,為何要從京裡調遣?”

    沈月淺能明白的文博武當然明白,聽沈月淺說到點子上,文博武順了順她一撮頭髮,沈月淺發絲時好似隨時都散髮著淡淡的花香,甚是好聞,“兵部尚書因為城西的事情一蹶不振,兵部還是兩位侍郎說了算,他們的意思哪是兵部的人馬?無非是想試探一番二弟罷了,等著吧,過幾日還有事情發生呢。”

    他雖然透漏了風聲,文博文跟著淮南將軍府的車馬前往皖南是為了查事情,杜家人自然要先打探一番虛實,文博文真的不在府裡,前往皖南路上的劫匪只會越來越多,左侍郎,只是拋磚引玉罷了,想著等太子坐穩那個位子後才是最考驗文家的時候,文博武低頭,還欲說什麼,就聽胸膛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文博武哭笑不得,瞅了眼天色,貌似沈月淺去寧氏院子請安後,夜裡睡眠就特別好,怎麼弄都弄不醒,哪怕他使勁了,沈月淺也只是夢囈兩句就完事,斂去眼底柔情,文博武跟著閉上了雙眼。

    文博武猜想得不錯,之後又有幾處地方鬧了劫匪,依舊是京城往皖南的官道上,文博武每日早出晚歸,周淳玉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神色又開始為文博文擔心起來,本來周淳玉不知曉外邊的事情,從寧氏院子出來,和周淳玉分道揚鑣後,沈月淺聽玲瓏說起外邊的事情,誰知周淳玉想著有話和沈月淺說折身回來,將玲瓏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嚇得臉上一陣青白,“大嫂,夫君是不是出事了?”

    文博文去皖南的事情瞞著京城上上下下,文戰嵩提醒她們不小露出了馬腳,之前從沒聽過什麼劫匪,偏偏文博文去皖南,劫匪就出來了,周淳玉想著,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似的,沈月淺轉身,見她身子軟軟的往地上倒,忙讓她身邊的丫鬟扶著她,上前拉著她,“玲瓏胡言亂語你也信,前兩日我喜歡看話本子,她就尋了幾本……”

    “大嫂不要騙我,夫君走的時候說了他去皖南是有任務的,我沒事,就是身子軟……”平復了一會兒呼吸,周淳玉重新站直了身子,看著沈月淺,多少不好意思,“你別笑話我,成親後,他沒出過遠門,想著大哥那樣厲害的人從江南迴來都帶著傷,我心裡如何不害怕?”

    文博武受傷文戰嵩和文博文是清楚的,文博文和她說起的時候,周淳玉還一臉不信,之後半個多月沒見文博武去看沈月淺,周淳玉才相信了這件事,當然周淳玉不知道沈月淺不知曉,以為沈月淺是知情的,見沈月淺一臉迷茫,仔細回憶,周淳玉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來是文博武不想沈月淺坐月子為他擔憂吧。

    “你說博武哥哥從江南迴來受了傷?”沈月淺稍微一回憶就知道為什麼剛開始文博武半步舍不得離開她,之後半個月不見人影了,連帶著偶爾文博武身子僵硬都有了說法。

    周淳玉回握著沈月淺的手,“表妹,我也是擔心夫君,他一直在翰林院,哪遇到過那樣大的陣仗,我整日在院子裡什麼都不知道,你多和我說說好不好?”

    沈月淺還未回過神來,玲瓏咬了咬脣,插嘴道,“二少夫人當心吧,二爺沒事的,今早聽大爺身邊的人說前兩日二爺才捎了信回來呢。”玲瓏扶著沈月淺,皺了皺眉,“大少夫人,三位小主子估計醒著了,我們也回吧。”

    孩子還不會聽聲音看人,不過只要是沈月淺和他們說話,三個小主子就會咧嘴笑,沈月淺臉上稍微一點表情,三位小主子能笑上許久,這時候說三位小主子,也是希望沈月淺不要想那麼多。

    沈月淺愣了愣,看了玲瓏一眼,再看周淳玉,“你不要擔心,爹和博武哥哥自有打算,不會出事的,你要不要去我屋裡坐坐?”沈月淺腦子還迷迷糊糊的,她以為,她和文博武交心後,文博武什麼都不會瞞她,沒想著受傷了都不和自己說,沈月淺細細回憶著當時自己的舉動可有加重文博武病情的,奈何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了。

    周淳玉大約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道,“我就不去了,回屋看看能不能給夫君去個信。”

    沈月淺心裡存著事,也不強拉著周淳玉去雅築院,路上問玲瓏,“大爺受傷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玲瓏哪敢說假話,想了想,道,“大爺身邊的文貴瞞得緊,奴婢察覺到一些,大爺說月子裡不能哭,哭了對您身子不好,奴婢轉而一想,就沒和您說這件事,主子,您別和大爺慪氣……”

    沈月淺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會和他慪氣?”

    玲瓏抽了抽嘴角,沈月淺最恨身邊人不和她說實話,玲瓏雖然沒有騙過沈月淺,對她的性子還是了解的,低著頭,一言不發,沈月淺心裡難受,“我不過是後悔沒有好好照顧他而已,他受著傷,還千里迢迢從江南迴來,也不知道那幾日我有沒有和他鬧彆扭,又或者傷著他傷口了。”

    玲瓏一聽,微微松了口氣,文博武對沈月淺的好玲瓏看在眼裡,就是擔心兩人因為這個鬧了什麼不愉快,玲瓏故作回憶道,“那幾日,大爺剛回來,您和大爺關係好著,還讓大爺多多休息來著。”

    何嘗不知道玲瓏這麼說是在寬她的心,回到院子裡,沈月淺當個沒事人似的,陪孩子說話,看書,做針線,只是傍晚十分,早早的吃了飯,洗漱好,第一次,讓奶娘抱著三個孩子去隔壁屋裡休息,玲瓏在旁邊聽著就明白壞事了,一整天下來,沈月淺半句不提文博武受傷的事情,玲瓏只當過了,沒想著,沈月淺是等在這裡。

    “玲瓏,沒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沈月淺站在窗戶邊,慢悠悠關了窗戶。

    玲瓏遲疑良久,才慢悠悠退了出去,一走出去就聽門咚的聲被掩上,隨即是門閂上的聲音,守門的丫鬟不明所以,問玲瓏,“要不要進屋看看?”

    玲瓏有苦難言,知道沈月淺是將他也惱上了,就在剛剛她才想起一件事,多年前,去南山寺的路上,遇著一幫刺客沈月淺差點沒了命,當時為了引開注意,她看來沈月淺是為了馬車裡的夫人和小少爺,文博武和文博文都認做沈月淺是為了救他們,且堅定不移的認為。

    若剛認識的時候,沈月淺真的為了文博武連命都可以不要,文博武受傷瞞著她……沈月淺心裡是難受多過生氣吧,自己拼命也要保護的人最受了傷還要在自己跟前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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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文博文:“玲瓏,也就你將你家主子往好處想,她不是難受,她是作,被大哥慣壞了,要是二爺我遇著一個男子受了傷害怕我擔心而瞞著我,二爺我都高興上了天。”

    玲瓏不信,“二爺,您別誆我,您上了天,二少夫人就該難受了…再者,您和那男子雙宿□□,二少夫人守寡不說…”

    文博文跳腳,“說什麼呢,二爺我活得好好的,她守什麼寡……”

    玲瓏不當回事,不是局中人,哪能體會局中人感受,“那二爺,您受傷,回來可得瞞著二少夫人,看看二少夫人高興上天去不。”

    文博文細細琢磨著這句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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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34:12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文家落難

    夜幕低垂,漆黑夜空中殘著一顆孤星,迴廊上的燈籠隨風搖曳,院子裡靜悄悄的,文博武並未感覺不妥,上台階,目光隨意的瞥了眼神情懨懨的玲瓏,示意她上前開口。

    玲瓏低著頭,目光微閃,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悻悻然道,“今日二少夫人擔心二爺在外邊出事,不小心將大爺從江南迴來手受傷一事說了,大少夫人心裡不太舒坦,早早的睡下了,讓奴婢和您說,您先去書房將就一晚……”實則,沈月淺一個字不曾讓玲瓏轉達,其中的意思是玲瓏估摸著沈月淺的性子來的,大爺和大少夫人關係好,還是第二次鬧僵,身為沈月淺大丫鬟,玲瓏自然希望將沈月淺摘清了。

    文博武一陣,好看的眉往中間擰了擰,投射在門上的身形搖曳生姿,“大少夫人什麼時候安歇的?”他說的安歇自然就是洗漱後就寢的意思了。

    玲瓏如實道,“傍晚十分,三位小主子被奶娘抱去隔壁休息了。”三個孩子在,奶娘夜裡要起身喂孩子,少不得要進進出出,玲瓏是告訴文博武,沈月淺今晚鐵了心思不開門了,斟酌片刻,道,“大爺,大少夫人心裡難受,奴婢出門的時候見她眼角閃著淚花……”不怪玲瓏敢插科打諢騙文博武,沈月淺一整天都裝作沒事的樣子,誰知傍晚來了這一手,流淚和擔心都是玲瓏自己胡說的,無非是想讓文博武更疼沈月淺,她不怕穿幫,沈月淺在文博武跟前嬌縱慣了,遇著文博武,眼角肯定會滾淚珠子的。

    玲瓏是個有眼力的,見文博武站在門口不動了,當即招手屏退了守門的丫鬟,自己跟著退了下去,文博武要進門,少不得要拉下臉做些事,不過她也不敢領著人走遠了,而是退到拐角的屋檐下,離正屋不遠不近,一般說話聲聽不真切,需要提了嗓子,才聽得清晰。

    玲瓏走了,文貴處境就尷尬了,遲疑片刻,提議道,“主子,奴才是去書房布置一番?還是找人將屋子撞開?”書房沒有睡覺的地兒,還有褥子被子,折騰下來也要一盞茶了,再者,撞開門的話就簡單多了,守院子那兒就有四個人,撞開門綽綽有餘。

    說完了,抬眸,被文博武轉冷的眼神嚇得身子一顫,“奴才……奴才去旁邊守著。”急忙退到了玲瓏她們這邊,有意想問玲瓏兩句,又擔心被文博武發現了,文博武不喜歡人打聽他和沈月淺的事,私底下說一句都不行,涉及到沈月淺,那就是最神聖不容侵犯的,多說一個字都要遭殃,何況有前車之鑒,文貴更得小心翼翼著,因而,低頭瞪著腳下的鞋,一言不發。

    沈月淺在屋子裡聽到玲瓏的問安聲了,心道玲瓏倒是比之前七面玲瓏多了,沒聽著文博武說話,沈月淺耐不住心裡擔憂,天色不早了,他只怕早就疲憊了,可又想著他的欺瞞,沈月淺心就針刺似的疼,抿了抿脣,穩穩躺著沒有動。

    就在沈月淺以為文博武是不是真去了書房的時候,窗戶邊穿來動靜,沈月淺眯了眯眼,她既然想給文博武一個教訓,早就關好了門窗,可聲音奇怪,不像是推窗戶拉窗戶的東西,反而是一種吱吱吱的摩擦聲,和夜裡老虎吃食差不多的聲響,沈月淺身子一激靈,翻身坐了起來,蔥白般的手拉開簾賬,就著床前的燈望過去,不得了,文博武竟是將窗戶卸了,抬著一半窗戶順著放下,一個躍身進了屋。

    回過神的時候,文博武已經到了跟前,窗戶兩腳是活動的,只怕沈月淺自己都沒留意,拍了拍手,文博武坐在床畔,“之前一事我就有所驚醒,你要能直接打罵還好,又是個喜歡生悶氣的,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出了什麼事怎麼辦?”絲毫不提從江南迴來受傷那件事,沈月淺上次和他慪氣將他關在門外他就多了心思,沈月淺坐月子時候,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又想起這件事來,故而讓文貴找工匠問問可有從外邊不撞門又能將門打開的法子,匠人就說鄉下,農戶的門安置了兩隻腳擱在石柱罐裡,往上一抬門就鬆動開,農戶活多,難免有忘了鑰匙的時候,故而裝門的時候就留退路了,不過,沒有鑰匙的話,門也只允許一個四歲小孩子通過,大人卻是不能的。

    文博武靈機一動,就將屋子裡所有的窗戶全部改成了活動的,先將窗戶往上一抬,再往下一拉,就鬆開了,文博武事情多,忘記和沈月淺提了,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場。

    等玲瓏留意到的時候門口沒了文博武身形,玲瓏朝低頭不語的文貴道,“大爺人去哪兒了?”文貴定睛一看,急忙上前,走到另一側發現垂著的窗戶時,恍然大悟明白過來,回去和玲瓏道,“我們也先下去吧,大爺進屋了。”

    玲瓏覺得奇怪,走近了細細聽屋裡有說話聲,擔心打擾了二人,讓守門的丫鬟站到院子裡去了,自己則去了小廚房,文博武回來得晚,都會喝點粥或是湯之類的再睡,玲瓏檢查廚房溫著後,心裡才松了口氣,回了院子。

    沈月淺看文博武胸前的衣襟明顯有一道灰色印跡,擔心蹭到被子上,將他往外推了推“你還是先去換身衣衫吧,左右什麼事都瞞著我,想來我在你心中也不是多重要的,今晚開始,你就去書房守著你一堆公務算了……”

    文博武哭笑不得,他不過受了點傷,和公務可沒什麼區別,不過對衣服上的印跡確實不喜,先去了偏房沐浴,卻不知,人一走,坐在床上的人就哭了起來,沈月淺心裡難受,她在京中擔驚受怕,他什麼都不會她說就算了,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解釋,想象著兩人成親前後,文博武真的是什麼都願意和她說,哪像現在。

    男人,果真都是喜新厭舊的,沈月淺抹了抹淚,背過身重新躺下,肩膀微微顫抖得厲害。

    文博武心中有法子哄好沈月淺,故而沒留意她的反常,徑直去了偏房,最近事情多,如果不是想著沈月淺,依著往回他直接不回來的,杜家在朝堂埋的棋子多,不知曉後宅有沒有,文博武整日和文戰嵩太子尋找朝堂上可疑的人,想法子各個擊破,兵部左侍郎出了頭,後邊估計還有人,只有鏟除了杜家,京城才真正安定得下來。

    文博武重新躺回床上的時候,裡側的人兒已經沒動靜了,文博武伸出一隻手摟著她,順勢滑入她衣衫,習慣睡覺的時候手裡抓著東西了,離了沈月淺文博武就翻來覆去睡不好,為此,文貴專門尋了巴掌大的涼枕,裡邊注了水,讓他抓著睡覺,手感好,畢竟不如沈月淺胸前的兩坨結實,文博武也適應了好幾日才漸漸習慣了,貼上去,慢悠悠說起江南的事情來,“受傷的事情我本也沒放在心上,吃過藥看過大夫了,以為好透了,龔大夫看了才說體內還有毒,吃了一副藥就該沒事的,你可還記得之前說起過的祖母院裡的綠翠不?”

    裡側仍然沒有動靜,文博武自己說了起來,“我本來就好了,給祖母請安被下了毒,為以防萬一,龔大夫讓我安心臥病養半個月,想著你生孩子凶險,江南的事情一完我就馬不停蹄趕回來,也沒留意其他才著了道,你坐月子,和你說了也是讓你瞎操心,加之那時候祖母身子已經很不好了,不想她那日清醒了心中愧疚,因為這個我才瞞下來的。”

    沒聽到回覆,文博武手中加了力道,這種時候也就過過手癮了,他累得不輕,想做什麼也有心無力,“你要因為這個惱怒我了,我也沒法子,你總想和我一起承擔風風雨雨,我心裡不高興的,兩世才能如此摟著你,只想你開開心心過日子,什麼都不知道才好……”手漸漸往上,察覺到不對勁,沈月淺洗漱過了,衣衫該幹爽才是,為何手裡濕噠噠的,文博武立即掰過她身子,沈月淺扭得厲害,捂著身子,不動。

    要猜不著沈月淺哭過了,文博武就不是文博武了,撐起身子,連人帶著被子將人抱起來,一看,果然,臉上的淚雖然乾了,可睫毛還濕著,文博武無奈,“什麼事好好和我說,做什麼自己在一邊偷偷哭?”文博武最見不得的就是沈月淺哭,要知道,上輩子遇到宋子御那樣的人也沒見沈月淺哭過,和他一起後,哭了不下五次了,文博武心裡不舒坦。

    “你要我活得不明不白,就像上輩子似的,死了也不和我說還差身邊小廝時不時送信來糊弄我對不對?你倒是一死百了了,我怎麼辦?”一輩子活在愧疚中無法自拔,沈月淺懷孕後擔心的事情本就多,文博武不和他說她胡亂猜想的就更多了,有時候睜開眼好像就回到了上輩子,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著,身邊親人都走,就剩下她,每日在法林寺到處走走看看,去文博武墳頭坐坐,悔過。

    文博武不想她提起上輩子的事情了,上輩子,沈月淺看自己沒有情意,就算是有也不是他要的,既然得不到看著她過得好就是了,不想沈月淺知道也是不想她出門做客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沈月淺認定了一條路就會堅持的走到黑,只要她自己不心虛,旁人再怎麼說也奈何不了她,故而文博武才會想著這麼個法子。

    “不管如何,我希望你過得開心……”話沒說話,就被沈月淺的哽咽聲打斷,“是,你為了我好就讓我擔驚受怕胡思亂想,別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也你認為我就是那種遇著事情就自己飛的人?那這樣,當年去南山寺的官道上,不如那那人直接將我殺了,起碼還了你上輩子一條命……”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雙粗糙的手大力的捂住了嘴,沈月淺梨花帶雨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滿是抱怨,她算是明白了,之前玲瓏打聽回來的消息只怕都是假的,都是文博武有意讓自己知道的,夫妻做到這個份上……

    “不準你死,以後也不準你說那樣的話。”他放在心間上疼了兩輩子的人,吃點苦都跟刀割他似的難受,要他如何受得了看著她死,不由得想起她在南山寺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文博武目光陰沉,低頭,密密麻麻在她身上落在自己的印跡,不管如何,他都要她好好的……

    “我以後不瞞著你,你也不許再像上次那樣不要自己的命,阿淺……”文博武的聲音像琴音般低了下去,“我舍不得你死,哪怕我受再多的苦,都希望你平平安安活著。”

    沈月淺胸口的傷疤還在,每次兩人親熱或是其他的時候,他的手都不敢在那裡滯留太久,當日痛失所愛的鈍痛,他承受不起,不管什麼想到她被人刺的那一幕,他胸口就顫抖得厲害,不管過了多久,那一幕,在他心裡落了了烙印,他不說,不代表他心裡不害怕。

    沈月淺聽他聲音帶了微微的顫抖,眨了眨眼,眼神專注的望著他,四目相對,兩人沒有說話,文博武安安靜靜的抱著她,一五一十的說起了外邊的事情,大多和沈月淺知道的一樣,身子放鬆下來,沈月淺閉著眼便沉沉睡過去了。

    文博武輕輕攏了攏沈月淺的頭髮,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不會讓他和沈月淺陷入那樣的境地,失而復得的寶貝,就是死了也要放在身邊,如此想來,沒有什麼不能和沈月淺說的了。

    翌日一早,沈月淺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身邊人還在,想到昨晚種種,心裡彆扭,她心裡想的不過是好好和文博武說話,遇著事情兩人一起面對,誰知自己承不住事,先哭了起來,尤其此刻想來,完全沒有哭的必要,沈月淺下意識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腫得不像話了,欲起身,被文博武一撈,重新躺了回去。

    昨晚被文博武取下來的窗戶不知何時裝回去了,沈月淺窩在他懷裡,昨晚也不知自己魔怔了還是怎麼樣,竟然覺得,覺得文博武會拋棄她納小妾,細細想來,那種感覺明顯是存在的,沈月淺抬眸,文博武眼睫毛長,稍微垂著眸就能遮住眼裡的光華,沈月淺心裡愧疚,文博武整日奔波勞累,她還給他惹麻煩,想了想,道,“你不是還忙嗎?快起吧,荔枝他們估計也醒了。”

    文博武把玩著她一撮頭髮,瞥了眼天色,“還早著,你再睡會,今日無事,我在府裡陪你。”外邊的事情他交代給文戰嵩了,左侍郎浮出水面,剩下的人也按耐不住了。

    沈月淺哪還睡得著,起身喚玲瓏進屋伺候,自己坐在梳妝檯前,被銅鏡裡的女子嚇著了,眼睛腫,臉也腫,兩側的頭髮像汗濕似的貼在臉上,人不人鬼不鬼,沈月淺轉身看文博武,後者眼裡絲毫沒有驚詫嫌棄和鄙夷,沈月淺仍然不好意思的捂了臉,玲玲進屋,規矩的行了禮,一邊的玲芍端著盆子,小心翼翼地擱在架子上,擰了巾子遞給文博武,而玲瓏伺候沈月淺穿衣,果不其然,大少夫人還是哭了一場才了事,玲瓏心裡算松了口氣,看兩人氣氛就知道矛盾是解開了。

    夫妻沒有隔夜仇,文博武更是不會讓沈月淺生氣的。

    一切穿戴整潔,外邊的奶娘抱著荔枝蘋果葡萄魚貫而入,孩子哭聲震天,就是文博武也蹙了眉,“怎麼哭起來了?”大步上前,一隻手抱過一個,剩下的荔枝沈月淺接過。

    奶娘心裡沒底,今早給三位小主子洗了澡,喂了奶重新放回床上,三人就嚎啕大哭,“是不是孩子開始認人了?”說完奶娘自己都覺得不信,孩子不到三個月,哪就開始認人了?可如果不是認人的話,哭也說不過去。

    沈月淺輕輕拭去荔枝眼角的淚花,“是不是哭一會兒了?”如果不是哭得狠的,荔枝和蘋果眼角不會有淚珠子,尤其,聲音一吸一吸的,別提多委屈了。

    聽著她說話,荔枝倒是愣住了,定睛地望著她,沈月淺好笑,“認出是娘了不成?”沈月淺沒有經驗,小七小時候不認生,誰都可以抱,故而,奶娘說的認人,沈月淺也只是從書籍上見過,不過書上說孩子認人大多是在半歲後,三個孩子才多大點?

    文博武認同奶娘的說法,“我看孩子是是認地方了,搖床上掛了許多小掛件,玩習慣了,猛地換了屋子,你又不在,心裡害怕了。”尤其,沈月淺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帶著屋子裡也有味道,味道淡,和奶娘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說來也奇怪,三個孩子吃奶的時候找奶娘,其餘很多時候都喜歡沈月淺抱他們,不說沈月淺,他抱他們,他們也是歡喜的。沈月淺哄好了荔枝,又抱過文博武手裡的葡萄,一個個哄好了,沈月淺才和文博武用早膳,幸好今日穿的衣衫不易起褶子的,飯後,沈月淺就打發文博武出去忙的了,沈月淺哪敢拖他的後腿,想著自己還有一樁事要辦。

    送走了文博武,沈月淺讓玲瓏去外邊醫館找一位信得過的大夫,本來,她是想找龔大夫的,又擔心龔大夫嘴巴不嚴和文博武說了,有的事情難以啟齒,沈月淺不好讓文博武知曉,玲瓏以為她身子不舒服,擔憂道,“要不要請龔大夫來一趟?”龔大夫醫術高明,玲瓏覺著京裡邊找不出比他更厲害的人來了,何況,外邊醫館她也沒有信得過的大夫。

    沈月淺沒答應,臉色不太好,玲瓏轉而一想,好似明白了,轉身就往外走,“奴婢這就去。”京裡邊有名的醫館就那麼兩家,玲瓏稍微一打聽就知道誰的嘴更嚴實了,半個時辰後,玲瓏就帶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大夫來,沈月淺撩起衣袖,直接說了自己的情況,其實,她生孩子的時候心裡就擔心文博武身邊有其他人,生了孩子後,那種感覺好似越來越強烈了,她不敢和文博武說她內心的想法,含蓄道,“大夫,我這些日子身子沒有什麼不適,心口好似一直壓著一塊石頭似的,疑神疑鬼,這時候疑心病是病嗎?”

    玲瓏以為沈月淺羞於啟齒的事是指女子那方面,故而找了位擅長岐黃之術的老大夫,老大夫不急著回答沈月淺的問題,不緊不慢地伸出手,細細把脈,中途又問了沈月淺一些問題,老大夫在京城多年又有名氣,當然知曉什麼該往外說什麼不該往外說,口風這一塊完全信得過的,沈月淺就又多說了一些事情,老大夫蹙眉,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依老者看來,夫人的情況不像是身子不適,倒像是心病,女子生孩子不亞於在鬼門走了一圈,或害怕或擔心,夫人的情況便是擔憂過甚,引發的心氣不順了,無須想太多,會慢慢好的。”

    沈月淺聽了後並沒有覺得輕鬆,老大夫看她年輕,忍不住舉了個例子,“古有夫人生產前自縊的,也有生產後鬱郁而終的,並非家中不順,而心頭積壓的事情多,害怕孩子出事或擔憂將來日子不過而積郁成疾,更甚者產生幻想……”

    沈月淺想著她貌似還真有過幻想,有時候心裡突然失落,且感覺身邊空盪蕩的沒人了,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孩子越長越喜人,文博武對她也好,她不想死,“大夫看用什麼藥合適?”

    “夫人脈象氣血攻心,且已有平穩的趨勢,您又意識到自己的情形,不用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逐漸就好了。”老大夫第一次來大將軍府給人看病,不說大將軍府遞了牌子可以請太醫,人府上還住著位大夫呢,是藥三分毒,老大夫不敢胡亂給沈月淺用藥,就怕用出個三長兩短了,想了想,又道,“夫人的病情一本書籍上有記載,若是夫人不嫌棄,可以差人去老身那裡謄抄一份過來。”

    沈月淺微微頷首,謝過大夫,讓玲瓏送大夫回去,順便找個寫字快的丫鬟跟著去,如果不是昨晚,沈月淺還沒意識到不對勁,有病看病才是長久之道,她不是諱疾忌醫的人。

    那本書籍記載的是疑難雜症,沈月淺翻了幾頁就翻到了她的例子,老大夫不是胡言亂語,真的有懷著孩子後自殺死的女子,心裡難受擔憂,又說不上具體的事情來,平時沒有可發泄地對象,漸漸積郁成疾,難怪老大夫不肯開藥了,書籍上記載了安神茶能緩解片刻,要想擺脫病症,要和人溝通外,自己還要開朗積極,沈月淺想著,她和文博武哭,情緒算是發泄完了吧?

    沈月淺看大夫的事情在府裡沒有激起波瀾,隨即而來的是孩子百日宴,因著孝期,文戰嵩提議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就是了,連周氏都沒有請,文博武擔心沈月淺不高興,解釋道,“情況不明朗,岳母來將軍府,只怕會讓人惦記上沈家,等孩子一周歲的時候我們再請岳母過來熱鬧熱鬧吧。”孩子一周歲的時候不能大肆請客,請走得近的幾戶人家還是沒問題的。

    沈月淺也不想大肆操辦,一則是累人,二則是看了醫書後,她總擔心有人對孩子動手。

    沈月淺看完關於疑難雜症的書籍後就喜歡上了醫書,讓玲瓏出門尋了好幾本來,她倒不是想看病救人,而是喜歡裡邊的小故事,癥狀多是從故事中牽引出來的,比話本子好看多了,而看醫書,沈月淺才明白後宅的陰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兩種毫不相干的東西擱在一處就可能要了人命,妝娘子雖然懂這些,畢竟沒有擱到檯面上說,而此時,沈月淺看到的東西真的讓她毛骨悚然,沈月淺將書推給文博武,“你看看上邊的例子,是不是很恐怖?”

    文博武瞥了眼,“你哪兒找來的書籍?”這些東西都是登不上檯面的,朝廷命令禁止傳播,民間流傳的醫書翰林院已經重新編修過了,醫書醫書,自然沒有這類型的。

    沈月淺沒察覺文博武不對勁,道,“讓玲瓏出門尋來的,以前知道對付人的法子有千千萬萬,看了這些書籍上邊的後,不過冰山一角罷了。”抬眸看文博武翻起另外幾本,都是沈月淺看過的了,沈月淺張嘴正欲再說兩句什麼,不料外邊吵鬧了起來,沈月淺蹙眉,傳來文貴焦急的聲音,“大爺……”

    文博武起身走到門口,就看禁衛軍統領帶著人站在院子門口,和守院子的侍衛動起手來,沈月淺擱下書,看文博武站在門口沒動靜!心裡奇怪,“誰在外邊鬧?”想要上前推開窗,被文博武阻止了,“不用去,你好生照顧孩子。”文博武抿了抿脣,千想萬想,沒想到杜家有本事將禁衛軍也納入懷中,斂了斂手裡的書籍,不動聲色地走出去,故作親密的走近玲瓏,湊上前,眼帶留戀的叮囑了兩句。

    玲瓏還愣愣地沒有回神,沈月淺站在屋子裡,不解地看著文博武,叫了聲,文博武轉身訓斥道,“別以為如此待玲瓏我就會死了心思,玲瓏,進屋給大少夫人磕個頭敬杯茶,等爺回來。”

    玲瓏腦子木木的的點了點頭,恭敬地進了門,而文博武,波瀾不驚地走了過去,文貴明白出了事,他們回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禁衛軍就來了,只有一個可能,宮裡那位出事了。

    文博武一身素色衣衫,纖塵不染的站在院子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將守院子的幾位侍衛壓製得死死的禁衛軍,視線慢悠悠落在其中的正統領身上,“禁衛軍沒有皇上的口令不得帶病在皇宮以外的地方走動,是我記錯了,還是正統領走錯了地?”

    正統領面色木然,“博武將軍在那就好說話,今早,太子和博武將軍商議事情後昏迷不醒,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說皇上是中了毒,微臣也是奉皇上的命令搜查太子府和將軍府罷了,還請博武將軍不要讓下官為難。”

    文博武站在院子裡,目光淡漠的盯著不下怕有幾百人的禁衛軍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皇上一直讓太子監國,即便昏迷不醒也該是太子下令,中毒一事,自然該是從宮裡的太監宮女查起,什麼時候,動輒就是太子府和大將軍府了,我今日要是攔著不讓進,正統領想要幹嘛?”

    正統領冷冷一笑,不過眼前不是和文博武耍嘴皮子的時候,“宮中太監查出皇上中了兩種毒,皆是從花裡邊散髮出來的,聽說太子府大少夫人在京城開了好幾家脂粉鋪子,獨具一格的香味引得京中無數人前往,禁衛軍查過皇上所用的衣物,還真發現了蛛絲馬跡……”以往都是文博武高高在上,禁衛軍能抓到大將軍府的錯處,也願意奚落將軍府一番,尤其人證物證俱全,任憑大將軍府狡辯也沒有用。

    文博武目光微冷,這時候,聽到一聲驚呼,“裡邊在燒東西……”

    正統領一怔,揚手讓人衝進去,“大將軍,博武將軍意圖對皇上不利,現有人證物證俱全,來人,進屋搜查。”一聲令下,人開始往裡邊涌,文博武冷冷一笑,上前奪了禁衛軍的刀,迅速的靠近正統領,禁衛軍軍紀散漫,當初還是在他手裡糾正過來的,正統領有多大的本事他會不知道,只聽到正統領喊了兩聲,“大將軍府造反啦,大將軍府造反啦。”然後就沒了聲響,雙手舉過頭頂,汗珠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滑落,“你,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殺了我,就坐實了謀反的罪名。”

    沒有人不怕死的,尤其在快要成功的路上,正統領叫住和文貴打在一起的人,“停下,都給我停下。”前邊的人這才發現正統領落到了文博武手裡,站著一動不敢動。

    文博武手裡的刀順著他脖子來來回回磨蹭兩下,“你說我將軍府造反,人證物證俱在?”

    正統領不敢拿自己的命堵,他有膽子來,自然是人證物證俱在的,吞了吞口水,道,“皇上中毒乃是有將軍府一起策劃的,太子等不及了,才會讓將軍府出面……”感覺刀在自己脖子上又往裡陷了一分,正統領支支吾吾道,“都是,都是大將軍身邊的小廝招的,大將軍身邊的小廝京裡邊見到過大將軍的人可都認識,在宮裡抓到了他,他什麼都招了。”說到後邊,正統領有些得意,他功夫不如文博武,以後照樣將文家踩在腳底,文家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文博武目光又冷了幾分,轉而笑了起來,湊到正統領耳邊,“謝謝你能來。”不然,他還擔心將來皇上忌憚文家欲處置而後快,有了禁衛軍的造反,文家的存在就更有意義了,隨即正色道,“我文家對皇上忠心耿耿,謀害一事縱然不會是我文家做的,你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統領,竟敢污衊我文家,文貴……”文博武朝後吩咐道,“你帶著人去一趟刑部,讓刑部尚書進宮面見太子,有人趁著他昏迷想要鬧得人心不穩,污衊我將軍府,還請太子為我將軍府做主。”

    而此時,屋子裡,玲瓏雙手抖動得厲害,地上的書籍漸漸化為灰燼,她的心咚咚跳個不停,不是為文博武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而是文博武順勢扔進她衣袖裡的書籍,“燒了它。”這是文博武交代的。

    “大少夫人,屋子裡可還有?”捂著心口,只敢小聲得不能再小聲。

    沈月淺心裡也害怕,文博武一番話聽在外人眼裡只會是以為沈月淺苛責了他中意的人,挑今天這個日子敬茶就是抬姨娘的意思,她心裡去已明白定然是出什麼事了,她就是懷疑文博武也不會懷疑玲瓏,玲瓏,不會給人做妾的,她隱隱明白書籍出了問題了,因為文字獄滿門斬首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發生到她身上。

    聽著外邊說話,她猜到大致什麼事情了,也反應過來,她看的其中有兩本確實是醫書,可還有害人的書籍,又在這時候傳出皇上中毒,對方的心思可想而知,是要壓製住文家,最後造反。

    沈月淺細細翻著灰燼,生怕留下一個是,書籍是玲瓏找來的,當日給她看病的大夫只怕也是有問題的,沈月淺心裡冷得厲害,“玲瓏,你去門口看看如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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