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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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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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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27:53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關係最後

    寧家人擔心葡萄身子出了事,也在這邊候著,聽了龔大夫的話,心裡松了一口氣,寧三夫人站起身,準備繼續外出迎客,今天開始,上門祭拜的人多,身為主子,她哪兒走得開,朝寧氏說明原因,留了身邊一個婆子守在門口,隨時等候寧氏差遣,為此,寧氏蹙了蹙眉,嘴上說了聲謝謝,心底想什麼,倒是沒人看得出來。

    哄好了葡萄,文博武也不急著讓沈月淺去靈堂守靈,“阿淺,你抱著葡萄休息一會兒,我們先過去。”沈月淺臉上的驚慌才消散,文博武不想她受了勞累,何況,這時候,沈月淺臉色慘白,別葡萄沒事,出事的人是她。

    沈月淺點了點頭,抱著葡萄舍不得鬆手,察覺到寧氏臉色不對勁,也沒依著寧氏,寸步不離的抱著葡萄,等她睡醒了,睜開眼,陪著葡萄玩了一會,確定她沒事後才將葡萄交給奶娘,自己去了靈堂。

    寧國侯府在朝堂人脈多,第一天上門拜祭的人絡繹不絕,天黑十分,送走最後一批客人,沈月淺和文家人才上了馬車往回走,跪了一整天,膝蓋早就酸疼了,文戰嵩和文博武沒有再騎馬,寧氏和文戰嵩一輛馬車,在白色簾子拉上那一刻,寧氏臉色鐵青,眼裡充斥著濃濃的怒氣,文戰嵩身子一顫,這麼多年,還是在寧氏對付文老將軍幾位姨娘那會見過這種表情,“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寧氏躲開了文戰嵩伸來的手臂,怒目圓睜,“別碰我,本以為她知書達理,行事不差,外人對她口碑和好,結果,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人,我娘剛走不到一天,她就開始弄吃麼蛾子,不是想壞了我娘和寧國侯府的名聲是什麼?”

    文戰嵩隱約聽說了沈月淺給葡萄找大夫的事兒,勸道,“孩子本來就嬌貴,葡萄乖巧討人喜歡,我聽著她哭心裡也難受,何況今日事兒多,找大夫看看是對的,晨曦做事有分寸,不說她,博武文博文小時候稍微身子不舒服,你不也忙前忙後照顧著?”

    寧氏瞪他一眼,膝蓋上的手緊緊拽著衣衫,冷冷道,“她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是我無理取鬧?你倒是能耐了,是不是瞅著借這個機會和我鬧僵了,好學著二弟三弟重新找門小妾?”

    文戰嵩聽著沉了臉,寧氏這話真的是誅心之語了,他念著夫妻情義,成親後潔身自愛,從未對別的女人有過心思,沒想著因著沈月淺給葡萄找大夫這件小事就叫寧氏氣昏了頭,胡言亂語,氣得張嘴想說兩句重話,可見著寧氏的臉色,最後忍了下來,粗獷著嗓門道,“岳母走了,你心裡邊難受我理解,可凡事有個度,別鬧得一家人不開心,岳母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寧的。”寧氏這些日子對沈月淺怨氣大,文博武只覺得問題在寧氏身上,文博武眼光高,選的妻子他還是信任的,想到這,文戰嵩又替沈月淺解釋道,“小孩子心思純淨,照理說不該守靈的,我看著五妹六妹七妹家裡剛出生的孫子孫女也沒帶過來,葡萄別是見了什麼髒東西才好。”

    寧氏垂著頭,平靜無常的臉上漸漸變得扭曲,嘲諷道,“不幹淨的東西?你是指著我娘的棺材罵?倒是我小看了她的能耐,連你都願意幫著她說話,到現在,我不得不懷疑當年你和沈侯爺醉酒後一番言論是不是她想要嫁進我文家而胡謅的了。”文博武和沈月淺的親事雖然寧氏贊同,不過是看文戰嵩為人光明磊落,最怕占別人便宜,沈侯爺去世,兩家親事告吹,文戰嵩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會一直存著歉意,否則,她和文太夫人一樣,哪看得上辰屏侯府?

    文戰嵩身子一顫,目光閃躲,好在寧氏低著頭,沒發現他的異常,“你說的什麼話?我那時候哪知道晨曦的事情,真要是那樣子的人,你還看不清?”

    寧氏沒吭聲,嘴脣微微顫抖得厲害,“我娘都是晨曦害死的,我一輩子不會原諒她的,博武自來雖然算不上孝順,可絕不會當著面忤逆我,都是晨曦在中間挑唆的……”

    文戰嵩抓著她的手,才看到寧氏烏青著臉,眼中盡是恨意,“你說什麼話,岳母時辰到了,誰留得住?何況,晨曦真是和博武來了,岳母去世,旁人如何看待博武和晨曦?荔枝他們三兄妹在京城也別想抬起頭來了,你莫要糊塗,人啊,生死有命,鑽進死胡同,有你難受的。”

    文太夫人當初就是鑽進了死胡同,好在之後走出來了,文博武從小就不是個孝順的,做事全憑著自己喜好,最家裡的長輩長年冷著臉,算上橫眉冷對,總之也不是溫和有加,家裡邊,真要說受文博武尊敬的,只有文太夫人,“你忘記文博小時候的事情了?他自來就是個冷清的性子,哪比得上博文貼心,晨曦進門後,你還和我說博武的性子收斂了,愈發有人情味,這些你都忘記了?”

    寧氏沒吭聲,車內一陣沉默,文戰嵩不想寧氏和沈月淺關係鬧得像文太夫人和寧氏那般?一輩子也就面子上過得去,私底下彼此不待見對方,他希望家裡和和氣氣的,“回府後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帶著博武他們過去,你在府裡找點事情做。”文戰嵩心裡打定主意不讓寧氏操勞,寧老太太兒子多,不差寧氏,別最後老太太走了,寧氏身子垮了,得不償失的事情他才不做。

    寧氏依舊沒吭聲,也不知道將文戰嵩的話聽進去多少。

    翌日,文戰嵩將寧氏留在文家,自己領著兒子兒媳往寧國侯府走,門口遇著來吊唁的旭明侯府眾人,丁薇身子豐腴了許多,眉眼間多了份深沉,和之前憂鬱不同,如今,是穩重後,由內而外散髮的沉穩,沈月淺走不開,也沒來得及和丁薇寒暄兩句,皇上看重新一輩兒的年輕人,成永安得了她的點撥,該是入皇上眼了。

    連著幾天,別說沈月淺和周淳玉受不了,文博武文博文也瘦了一圈,好在,寧老太太順利進了寧家祖墳,回到屋子裡,沈月淺倒床就睡,文博武抱著她,親吻一口,起身去了文戰嵩書房。

    屋子裡燃著熏香,文戰嵩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見著文博武,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晨曦身子還好吧?”這幾日,寧氏不當著面說,暗地裡沒少指使沈月淺跑腿,丫鬟能做的活計都交給沈月淺了,好在沈月淺是個能隱忍的,一聲不吭,不曾抱怨半句,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文戰嵩勸過寧氏,沒用。

    文博武從容落座,提著桌上的茶壺泡了兩杯茶,推一杯到文戰嵩跟前,自己端起一北區,揭開茶蓋子,意味不明道,“娘是不是將外祖母的死怪到阿淺頭上?”寧氏和沈月淺在外人跟前都是囍形不露於色的人,旁人看不出她們不對付,還以為婆媳關係好,沈月淺樂意忙前忙後。

    文戰嵩嘆了口氣,“今日我叫你來就是為著這件事,你外祖母的事情好一段落了,你娘心存怨恨,你夾在中間難受,明天收拾好行李,搬去新宅子吧,難怪會有人說遠香近臭,我算是明白了。”

    文戰嵩不提文博武也有這個想法,那邊早就收拾出來了,搬一點尋常穿的衣物過去即可,擱下茶杯,目光落在文戰嵩無奈的臉上,“外祖母的死您心裡明白,那天的情況,我要是真的過去了,表妹逼著我做什麼,外祖母也熬不過那一關,外祖母心裡明白著呢,才沒答應表妹所求之事,我和晨曦做人堂堂正正,不怕人亂嚼舌根,娘這幾日和表妹走得近,別著了道才是。”

    文戰嵩心微微一沉,“你娘做事有分寸,不會亂來的,再說寧國侯府還有你大舅舅在,你表妹打什麼主意都不會成功的,我就是想與你說,你娘生養你不容易,晨曦隱忍不發有她的原因,你也多多學她,別鬧得不可開交。”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文博文和周淳玉身上,文戰嵩不會說這一番話,正是因為文博武,翻臉誰都不認,文戰嵩才想著先給他提個醒。

    文博武沒回答,重新拿起杯子,左右晃動了兩下茶杯,神情不明道,“你能勸著娘凡事別做得過分了,我自然不會做什麼,若是娘學著當年祖母那樣,我是做不到不聞不問裝聾作啞的,我娶阿淺是抱著保護她好好和她過日子的心思,誰給她難堪,我都不會允許,哪怕我娘,我也不同意。”

    文戰嵩抬起手的動作一僵,緩了緩,沒有伸手握茶杯,點了點頭,待文博武身形消失在門口,才揭開茶蓋,若有似無的說了句,“我就知曉是這樣。”

    文太夫人和寧氏幾十年存著疙瘩全是因為文太夫人身邊地陪嫁,文太夫人性子軟,抬了人為姨娘,又痛恨人家搶了文老將軍寵愛,一直鬱郁寡歡,之後漸漸打起精神,欲要整頓後宅,那時候,文戰昭的姨娘已經深受文老將軍喜歡,哪是文太夫人能動的?兩人鬥得厲害,帶著文戰嵩兩位妹妹死了,文太夫人將死怪罪在文戰昭姨娘頭上,卻因著找不到證據,更遭文老將軍嫌棄,那些年,文太夫人過得不開心。

    一切轉折都是寧氏進府管家後,文戰嵩慢慢抿了一口茶,陷入了回憶,寧氏查到了兩位妹妹的死和文戰昭姨娘有關,帶著文老將軍文戰昭文戰責都有份,文老將軍的死是因為掏空了身子,其他幾位姨娘,或多或少是寧氏的手筆,寧氏為文太夫人報了仇,文太夫人並未因此喜歡寧氏,認為寧氏手段殘忍,哪怕寧氏說了那幾位姨娘殺害嫡小姐罪該萬死,文太夫人卻認為寧氏不過為了大房將來,不惜手段殺人,文戰昭姨娘確實是厲害的,那段時間在文太夫人面前悔過,痛恨自己因著爭寵矇蔽了心,文太夫人耳根子軟,在文戰昭姨娘死後,極不待見寧氏,,“她跟著我幾十年,我會不清楚她的性子嗎?不管我和她有多大的恩怨都是我們的事,你不該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了她,何況,她不會殺人的。”

    那一刻,文太夫人好似不記得前些年她是如何記恨文戰昭的姨娘了,心思都在寧氏為人心狠手辣上,兩人之間隔閡越來越深,文戰嵩夾在中間難做人,他想著總有一日兩人關係會好的,然而,是他想錯了,文太夫人不會當著面指責寧氏,可心裡一直不喜歡寧氏,態度極為冷淡。

    此時,想起文博武對沈月淺的維護,文戰嵩不由得想,若是他當年義無反顧的幫著寧氏勸文太夫人,文太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慢慢接納寧氏的。

    杯子裡的茶沒了,文戰嵩站起身,緩緩往屋裡走,寧氏已經睡著了,保養得好的臉因著這些年奔波操勞也顯出了歲月的痕跡,他不會說好話,褪了衣衫,躺下去將寧氏攬入懷裡,感覺懷裡的人動了動,睜開眼,惺忪地望著他,文戰嵩微微一笑,“睡吧,晨曦和博武準備搬出去了,阿凝,不要像娘那般,臨死了,才後悔之前做的事,你心思聰明,知道我說的什麼。”

    懷裡身形一僵,文戰嵩闔上眼,低聲道,“愛屋及烏,晨曦為了博武,這些天做得夠多了。”

    要搬家了,沈月淺心裡是歡喜的,之前聽文博武說起以為起碼會等到畢年後,不想這兩日就能搬過去了,文博武見她臉上有了笑,心裡跟著好受不少,“清點好你的嫁妝,先讓妝娘子張羅著把衣物搬過去,宅子裡傢具都準備齊了,什麼都不差,今日收拾好了,明早我們就搬家。”

    沈月淺臉上帶著疲倦,不過掩蓋在濃濃的笑意下,“也行,一切聽你的,這麼久了我也沒去宅子逛逛,院子裡可種了臘梅?”沈月淺猜到文博武是不想她整日面對寧氏,沈月淺對寧氏的心情矛盾得很,一方面是生氣,一方面是理解,死的人畢竟是寧氏的親娘,那種感情她理解,好在,一切都會過去,日久見人心,最差的也不過是面和心不合過一輩子,沈月淺不在意了。

    雅築院的人面上都帶著欣喜,收拾東西速度快,不到傍晚,該整理出來的已經收拾齊了,今晚,二房三房的人過來用膳,所有的人都來了,金娘也在,之前,金娘面色愈發紅潤了,沈月淺聽周淳玉說過,文戰責有意娶金娘,下邊幾個孩子不答應,文戰責這一輩子不可能做官了,手裡沒有銀錢,娶金娘的事情多半是沒戲的。

    金娘見著她,面上露出個和善的笑,寧氏心緒恢復不少,飯桌上打開了話匣子,“你們搬去那邊若是需要幫忙,差人回來說一聲,我和你爹商量著,讓府裡的二管家先跟著去那邊幫著管著,府裡買回來的丫鬟婆子也要重新敲打一番,都是一家人,別生疏了。”寧氏語氣平淡,不過眼裡帶著淡淡的不捨,沈月淺心中彌漫著淡淡的酸澀,點頭道“我清楚的,若是遇著不懂得地方,還要回來請娘多多指點。”

    屏風隔壁,文戰嵩聽著兩人說話,松了一口氣,調轉視線,問了二房三房幾個侄子,文戰昭和文戰責這一輩子沒多大指望了,下邊幾個孩子性子好的話,文戰嵩不介意幫扶一把,上一輩忍的恩怨,沒必要牽扯到下一輩人中,邊吃飯,邊考查幾位小輩的功課。

    文家是武將,文博磊幾人想要科舉是不行的,文戰嵩文的多是武舉方面的問題,好在他們腦子不笨,明白文戰嵩話裡的意思,正襟危坐,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得小心翼翼。

    沈月淺注意到,金娘的目光不時落向屏風,順著她的目光,沈月淺面色一冷,金娘滿含愛慕的眼神不是朝著文博武又是誰?她的目光在金娘臉上滯留久了,金娘視線望了過來,正好和她遇著,視線交匯,沈月淺從金娘眼中見著濃濃的羨慕以及祈求,後者這種情緒,沈月淺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難不成,金娘想求她什麼事?

    可能沒得到她回應,金娘舉起手邊的桂花酒,站起身來,“夫人,您為人寬厚,常聽幾位小姐說起你,難得有機會,我敬你一杯。”

    沈月淺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余光瞥向屏風外,果真,文博武身子僵住,沈月淺臉色一白,面上維持著一慣的冷靜,“金姨娘說的哪兒的話,對幾位堂妹,不過做到問心無愧罷了,金姨娘一杯酒我卻是不敢喝的。”她對三房幾個孩子的關愛不過是成親後給的見面禮足,其他沒什麼,金姨娘一番話莫名其妙。

    寧氏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聲音平靜,“晨曦還要照看幾個孩子,加之天黑了,就不喝酒了,過年那會再說吧。”雖然分家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文字,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文戰昭文戰責得了報應了,幾個孩子,寧氏和文戰嵩態度相同,恩怨不該落在他們頭上。

    金姨娘被拒絕了,和不覺得臉色難看,嘴角還噙著淡淡的笑,看在沈月淺眼裡甚是刺眼,飯桌上無人再說話,倒是屏風外,聲音越來越大……

    離開的時候,寧氏遞給沈月淺一個盒子,分家那會,文戰嵩順便將文博武和文博文兩人的也分出來了,“這是他祖父祖母留下的,我和你疊的那份等我們死後再說,這一份是你們應得的。”寧氏聲音不冷不熱,沈月淺連著個拒絕的藉口都找不到,到了院子裡,只聽後邊寧氏又說了句,“不管如何,沒事的時候常帶著幾個孩子回來看看。”

    沈月淺眼睛酸澀得厲害,重重地答了聲好,緊了緊手裡的盒子,伸手輓著文博武手臂,“你難受不?”寧氏之前做的事情過分,這一刻,她心裡原諒她了,突然就了解了這幾十年文太夫人和寧氏的相處模式,就是如今的她和寧氏了吧。

    “不難受,那處宅子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不過去,心裡肯定會有遺憾的,何況,離得近,回來也就幾步路的事情。”沈月淺從來是個心軟的人,那些沒有打動她的人,不過是沒有抓到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文博文和周淳玉走在前邊,聞言,轉身看了他們一眼,周淳玉為沈月淺高興,而文博文則帶著酸氣,“娘做事公允,將我的那份也給我了,不過沒有像大哥那樣有個布置得精細雅致的宅子。”

    周淳玉莞爾,扯了扯他的袖子,“說什麼呢。”

    文博武不以為意,“宅子是先皇贈送的,你若是個有本事的,也讓先皇贈送個,我照著一樣的格局給你布置如何?”文博武揮著盒子在文博文頭上敲了下,促狹道,“別忘記之前切磋的事情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這時候,迴廊上走來一人,身姿曼妙,哪怕厚厚的衣衫也裹不住嬌好的身材,沈月淺下意識的抬頭看文博武反應,卻見他目光一凜,眼中閃過濃濃的殺氣,沈月淺蹙眉,難不成她猜錯了?金娘不是被文博武贖出來的女子?

    “奴婢給國公爺,世子爺請安。”金娘的聲音輕柔,好似山林黃鶯似的悅耳。

    文博文先是疑惑,待見著金娘身子朝著的方向後才恍然大悟,拉著周淳玉退到一邊,看好戲似的望著文博武和沈月淺,他們剛走出院子,這邊正是迴廊的拐角,也不怕被身後的人瞧了去,金娘,早就預謀好了。

    果真,不等大家開口,金娘上前一步跪在文博武跟前,“金娘從小在江南長大,入了那種地方以為一輩子不會有重見天日地日子了,幸得國公爺憐憫,替奴婢贖了身,奴婢離開江南來京城只為答謝國公爺相助之恩。”

    沈月淺挑眉,生在江南,看來她真是沒猜錯,金娘就是文博武在江南的女子。

    文博武眉色卻冷淡的很,手輕輕摩挲著沈月淺手掌,不給她抽回去的機會,“不用謝我,你替我辦事,這是事先答應你的,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日子就好好過吧。”

    金娘一怔,抬起頭,眼眶裡已經蓄滿了眼淚,她來京城真的是為了找文博武,不過被人騙去了火坑,跟著文戰責也是沒有辦法,奈何京城如此小,她苦苦要尋覓的人一直在她身邊,得知文博武就是江南為她贖身的那個人,金娘就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事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她今日來不過抱著最後一點念想,文博武若是記著江南的情義,留了她在身邊,一輩子當個奴婢她也心甘情願。

    此時,文博武的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願意。

    金娘艱難地張了張嘴,試著最後一次輓回,“國公爺,奴婢只想……”

    文博武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出聲打斷她,“金娘,你該明白我是什麼人,有的事情,哪怕是從嘴裡說出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金娘害怕地低下頭,是啊,她怎麼忘記文博武骨子裡是怎樣的人了,從不手下留情的她願意幫她也不過是念著欠了她人情,即便美若天仙,看自己的眼神從來和那些客人不同,是她肖想了,她想得更多,文戰責雖然不如文博武,好在能給她一個安全的住處,若是再被文戰責拋棄,她這一輩子,就什麼都沒了。

    想明白了,站起身,胡亂的抹了抹淚,“奴婢不過想問問國公爺可是見著奴婢丟的耳墜了,上馬車了才驚覺耳墜少了一個。”

    文博文似笑非笑地看著金娘,之前,金娘向周淳玉打聽沈月淺和文博武的事情他是知曉的,沒想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文博武在江南藏起來的女子竟然是金娘。

    只可惜,人跟了文戰責,否則,還能和沈月淺一較高下。

    文博武看文博文眼神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側身對沈月淺丟下一句,“不要多想。”大步上前,拉著文博文手臂往前走,文博文想要反抗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在迴廊上大打出手,這會,金娘身邊的丫鬟來說找著耳墜了,金娘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朝沈月淺周淳玉矮了矮身子,和丫鬟走了。

    周淳玉擔憂地望著沈月淺,“你要相信大哥,那個金娘不是個簡單的。”

    沈月淺回以一個安撫的笑,望著消失在拐角的身形,“我心裡有數。”能拉攏三房幾個孩子對她推心置腹,再讓文戰責娶她,這種女人哪會是個簡單的,“好在她心裡清楚什麼該舍什麼不該舍。”心思複雜,考慮的事情越多,金娘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為了文博武拋棄如今的生活,何況,她和文博武,什麼事都沒有,金娘就更不敢放手一搏了。

    文博文哀嚎得厲害,沈月淺指了指兩人打鬥的方向,“要不要過去看看?”

    周淳玉揚眉,“不過去了,他叫的是大嫂,我去了不是多事嗎?大嫂過去不?”

    沈月淺促狹,“他大哥在,也沒我什麼事,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兩人手輓著手往前,文博文察覺到不對勁,轉身欲跑,文博武哪會給他這個機會,抓著他胳膊,另一隻手落下,文博文看著明明晃晃的燭火從身邊晃過,一瞬也沒有停留,身上痛得厲害,頓時求饒道,“大哥,我知道錯了,明早還要幫著你搬家,今天就到這吧。”

    文博文功夫不錯,對上文博武哪會有勝算?剛不還手不過是想在沈月淺和周淳玉面前賣個委屈,誰知兩人毫不在意,受了傷,文博文不會傻得還手,文博武出手的招式來看他就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越是反抗,落在身上的拳頭越重,文博文望著文貴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將文貴記恨上了,文貴從小到大嚷嚷得最痛苦就是被文博武罰寫抄詩詞,在文博文看來,那是天大的享受。

    約莫半個時辰,文博文才從文博武手裡逃脫了,已經痛得齜牙咧嘴走路雙腿都在打顫了,文博武在軍營多年,訓練士兵更是有一手,文博武力道控制得準,每一拳都落在他身上敏感的地方,又痛又舒服,走路嘴裡都忍不住想要發出點聲音來。

    回到屋裡,沈月淺剛洗漱出來,玲瓏提著熏籠替沈月淺熏頭髮,寧氏送的盒子擱在旁邊櫃子上,文博武朝文貴吩咐一聲備水,帶著衣衫去了偏房,琢磨著金娘的事情怎麼解釋。

    出來時,屋子裡只燃了床頭一盞燈,被子凸出一塊,烏黑的秀髮隨意灑落在枕頭上,文博武上前轉過她身子,見她面容安靜,心裡松了口氣,“金娘就是江南的女子,我為她贖了身,給她一筆銀子之後再沒見過她,你別想多了。”

    沈月淺著睜開眼,眼裡帶著怨氣,“我是那種人?”事情說開了,她不會介意,何況,周氏那裡還有文博武發的誓,沈月淺往裡挪了挪,文博武翻身上床,挨著她躺下,有楊盈的事情在前,沈月淺又負氣離去,今日遇著金娘,文博武心中多是忐忑,手伸進被子裡,緊緊抓著沈月淺的手,“阿淺,睡吧。”

    沈月淺抽回手,在他受傷的目光中緩緩摟住他腰身,“相公,過去的都過去了吧,明天開始,我們好好過日子。”

    文博武對她得行為很是欣喜,又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小心翼翼了,如今,哪怕她一個擁抱都讓自己欣喜若狂,伸手枕著她後腦勺,腦子裡滿是搬進新宅子後一家五口人得生活,呢喃道,“阿淺,以後不準再離開我了。”

    再一次,他只怕自己真的承受不住了。

    沈月淺悶悶地點了點頭,“我再也不走了,就是死,也要陪著你。”

    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去,北風輕輕卷起片片花瓣,帶著一室幸福的味道。

    新宅子和沈月淺看的圖紙沒有出入,不過,景色更雅致好看,初月院門口栽種了兩排臘梅,梅花競相綻放,香味撲鼻,走在甬道上,像是到了一處仙境,文博文帶著一身傷見著甬道旁地梅花也說不出話來,葡萄見枝頭有花,拍著小手要摘,奶娘阻止了她,自己踮起腳,小心翼翼摘下一小枝,拿巾子捂著枝幹遞給葡萄,欣喜道,“梅花好看,小姐都喜歡呢。”

    周淳玉走在沈月淺身後,也喜歡不已,文博文看她眼神變了色,忙湊過去,一本正經道,“大哥準備兩排臘梅不過是想著今日搬家,明年開春,就是兩排樹,那時候,可一點不雅致。”

    周淳玉瞪他一眼,如何不明白他不過是想告訴自己沈月淺過得不如她眼中幸福,文博武對沈月淺維護她看在眼裡,寧氏那邊可能文戰嵩說了什麼,態度算不上熱絡,也說不上冷淡,比之前文太夫人對寧氏的語氣要好很多,寧氏什麼性子周淳玉大致猜到些,主持中饋多年,對誰都強硬得很,好比二房三房分家,若非文戰嵩從中周旋,兩房是什麼東西都得不到的,可是,不過一晚上,寧氏就對沈月淺轉了態度,不得不說,沈月淺是個有福氣的。

    “春天就將梅花挖了移栽成海棠,左右府裡花房大,不差四季的花兒。”文博武站在兩人身後,聲音不高不低,文博文嚇得雙腿顫抖,轉過身,強顏歡笑地抽了抽嘴角,“是麼?那春天的時候我可要過來好好見識見識。”語畢,神色已經恢復了從容,走到奶娘跟前,接過她懷裡的葡萄,“葡萄,二叔抱著你逛逛其他地兒。”

    宅子不如文家的院落大,不得不說,布置得卻是精緻,一山一水,一亭一橋都獨具一格,文博文眼中流露著讚賞,又忍不住暗暗鄙視文博武,依著他的性子,不會主動宴客,這麼好看的院子不就白白浪費了?

    不到兩個時辰,所有的東西就全部搬完了,沈月淺和周淳玉坐在炕上,點評著屋子裡的布局,“要說偌大的宅子,這一處怕是我見過最稱心如意的。”之前的景致好看的,屋子不盡人意,屋子格局好的,景致卻或多或少有敗筆,而這處宅子,屋子大寬敞,中間連通著偏房,偏房裡的大池子甚是得周淳玉喜歡,“大嫂,你說明年我問問娘,也比照著你這樣的屋子建一間室內池子起來如何?”

    動土是大事,周淳玉自己做不得主,要得了寧氏首肯,再請風水大師看過後才行。

    “你若是喜歡,和娘說一聲,問你大哥找工匠,花不了多少時間。”文博武問她的意思,當時沈月淺腦子裡想的便是沐浴用的大池子,池子大,在裡邊隨意伸展四肢,和周淳玉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你想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出聲詢問。

    沈月淺笑道,“想著當年我們在南山寺腳下泡溫泉的情形了,二弟妹,年後娘估計會帶著我們去上香,到時再去溫泉莊如何?”

    周淳玉毫不猶豫點頭應下,“叫上薇姐兒吧。”

    心有默契,丁薇第二日就上門來,沈月淺才知曉丁家發生了大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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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28:14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成熟改變

    幾個月不見,丁薇變了許多,不同於之前的渾渾噩噩,一身海棠紅對襟褙子,內襯鵝黃色中衣,步伐輕快爽利,紅色大氅隨風擺動,只一眼,沈月淺嘴角笑意漸漸蔓延開,“薇姐姐,你怎麼今日有空過來了?”

    “早想來看你了,前幾日府裡發生了一些事,剛忙完。”兩步並兩步到了沈月淺跟前,清秀的容顏褪去一身稚嫩,丁薇熟稔的拉起沈月淺的手,左右打量,“都說南邊天熱,不想你愈發白了,真叫人羨慕。”沈月淺一身素淨裝扮也抵不住周身氣質,若非親眼見著沈月淺懷孕生子,丁薇都不敢承認她是三個孩子的娘了,膚若凝脂,眸似星辰,斂去了當家主母的風範,有種大戶人家嬌寵的小姐模樣,丁薇微微一笑,有的事情無論如何羨慕也是不可能落到她身上的。

    進了屋子,丁薇視線悠悠一轉,環顧四周,眼神裡盡是震驚,哪怕一臉詫異,丁薇管住自己的嘴沒有多問,話題移到三個孩子身上,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盡心盡力的準備三個孩子的禮物,高興的同時,心裡充斥著淡淡的憂傷,垂目,目光在自己肚子上一掃而過,再抬頭,臉上已經滿是笑,“你過得好,我心裡就算是放心了,今日來主要為了感謝國公爺和您。”

    她鬧分家鬧得厲害,成太夫人和秦氏在寺廟待了不到兩個月就被老侯爺接回來了,她沒有法子阻止成家人盡孝,她自己是做不到一笑泯恩仇的,“我家夫君能有今日都是國公爺點撥的,淺姐兒,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記著。”文博武派人傳了消息,成永安出身牛犢,呈上去的摺子被皇上誇獎,調去吏部,前途打好,旭明侯府兩位夫人看不起她又如何,成太夫人擔心成永安搶了世子爺的爵位,如此一來,兩家分開後日子更好。

    “淺姐兒,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也有自己當家做主的權力,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無非只能熬著,熬著上邊老人死了分家過自己的日子,便是我大嫂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幸得有你。”說到旭明侯府分家,丁薇神色微微有些激動,老侯爺想要將成太夫人和秦氏接回來那會她就提出分家,縱使被說不孝順,她也認了,還在丁家事,丁太夫人和丁夫人皆將她當作掌上明珠,到了旭明侯府,不想日子過得這般難受,短短數十年,何苦一輩子為名聲所累,何況,不是她對不起旭明侯府,大戶人家,哪怕是分家也不敢面上鬧僵了,成太夫人如今的日子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沈月淺搖了搖頭,語氣輕柔,“謝我們做甚,皇上早有這個意思,成二爺性格敦厚老實,能有今天是他自己的造化,我們能做什麼?”見丁薇眉眼是發自真心的笑,沈月淺為她開心,日子仿佛回到兩人剛認識的那兩年。

    從丁薇的話中,沈月淺才知曉旭明侯府,嘆了口氣,成太夫人心眼小,偏著大房,可惜,各有各的謀劃,說到底,成太夫人放不下的不過是手中的權勢罷了,世子夫人主持中饋大事小事還要回稟成太夫人,由此可見,兩人關係不過是明面上的罷了,至於秦氏,失去一個孫子,不追悔莫及是不可能的,對於秦氏的懺悔,沈月淺想大概是真的,秦氏不傻,哪會不明白是被成太夫人利用了,然而,人終究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你祖母這般做,將侯府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可曾想過將來?”成太夫人餘下人生所能倚仗的便是兒孫孝順,好頤養天年,然而,不顧兒媳孫媳面子,徑直往兒子孫子屋子裡塞人,不是斷了自己養老的後路?

    垂頭,丁薇才察覺手中的茶差不多涼了,抿了幾小口遞給身側的玲霜,感慨道,“我也是聽我大嫂說起的,她最近行事愈發武斷專行了,這幾日使著勁往我們房裡塞人,稍微一打聽才知曉她是想借此控制夫君,再藉著夫君重新掌權呢。”成太夫人雖然不當家,可幾十年,旭明侯府的事情都是她管著的,沒了權勢,如何甘願。

    “我也回去了,她送的人我也收了,上了一次當,哪會繼續由著她折騰,第二天就將人送去前院做粗活了,她心裡不舒坦,整日叫我過去訓話,淺姐兒,不瞞你說,我也覺得自己心腸硬了,不管她如何做,在我心裡都是無動於衷的,我公公聽到風聲看不下去了,叫我平日不用再去侯府了。”成太夫人如今的情形四面楚歌形容也不為過,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她大嫂身邊的人了,她以後想掀起風浪都是不行了。

    說完旭明侯府的事兒,丁薇頓了頓,常常呼出一口氣,“淺姐兒,常從人嘴裡聽說因果報應,之前我是不信的,可經過我兩位祖母的事情後,我信了。”說起丁太夫人,丁薇面上有微微失神,丁太夫人總認為沈月淺欠了她,在沈月淺跟前高人一等,喜歡擺譜,可如今呢?癱在床上,連出門都難。

    “我祖母之前做的事都是為了我,你別放在心上,她現在日子也不好過。”丁太夫人要強了一輩子,如今叫別人看她笑話,心裡哪兒受得了,本就是個有脾氣的,如今,脾氣愈發暴躁了。

    沈月淺一怔,緩緩笑道,“丁太夫人也是為了你好,我不會介意的,她老人家身子可還行?”

    丁薇抿了抿脣,逢著玲瓏添了一杯茶,丁薇握在手裡,說起成太夫人,丁薇心中是解恨的,可丁太夫人,丁薇心中難受得緊,“她整日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昨日我剛回了趟貴央侯府,她比之前老了許多,大夫說也就年前或者年後的事情了。貴央侯府,和我記憶中的差了許多。”

    提到以前,丁薇有片刻的失神,沈月淺正欲說點什麼打斷被丁薇搶了先,“不說這些了,我祖母還惦記著你呢,說什麼時候想見見你,被我回絕了,她人老了,舍不下的東西太多,且忘了一件事,將來的日子不是靠別人就能安穩,榮華富貴一生的,看看她,再看看現在的貴央侯府,就該醒悟了。”丁太夫人想要說的無非想讓沈月淺多多幫襯貴央侯府和她,貴央侯府的地位不如早些年,而她,沈月淺為她做得夠多了,她不想再欠沈月淺了。

    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沈月淺含笑的點了點頭,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努力總會有回報,“丁太夫人若是想見我,你從中安排一下吧,畢竟,只怕是她生前的心願了。”

    丁薇咬著脣,長長呼出一口氣,面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用了,你的好,我們都記得。”

    沈月淺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最介意的問題,“薇姐姐,您過得好嗎?”有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遇著丁薇第一次,她心裡一直都是羨慕她的,說話成熟穩重,有娘親祖母父親兄長的疼愛,她的身世,不需要她殫精竭慮步步為營,只要面上不叫人揪出錯就成了,而她,終其一生,也不會過上那樣的生活,她的兄長想得是如何利用他換去更多的利益,她的爹,再給她無盡的寵愛後被謀害,她的母親,那個心思通透的女子,還要照顧一個孩子,那時候,她甚至想,既然重生了,為什麼不讓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只要沈懷淵活著,她不必過得膽戰心驚。

    是丁薇,叫她羨慕的同時又更堅定的往前,嚮往溫暖,她願意為了那份溫暖守護她的那份純良,因為,丁薇所有的好的不好的,都是她以為沈懷淵會給她的,然而,她終究沒有這個福氣。

    丁薇端起茶杯,神色帶著與往日不同的豪爽,“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在貴央侯府,人人敬著我,我以為會是最幸福的人,成親後,那段日子顛覆了我以往認知,淺姐兒,你在我最迷茫無助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讓我看見,雨過天晴,人生不該在無窮無盡地享受中,渾渾噩噩的埋怨中度過,走出一片天,經營自己的小家,有一個噓寒問暖的人陪著你從年輕到白頭,才不枉來世上走一遭,我的說法或許狹隘,卻是我努力生活的原因。”

    她的前十幾年順風順水,成親後好似天降災難,天壤之別的生活至今回想起來好似夢境一般,唯有現在的自己才是最真實的。

    沈月淺面色面上閃過詫異,在丁薇向陽說的微笑中恍然大悟,隨即,臉上綻放出一抹真心的笑,心中好似有一天陰霾撥開了雲霧,“看得出來,你過得好,薇姐姐,你將來也會這般幸福的。”

    丁薇回以一個笑,舉起茶杯晃了晃,“你也是。”

    送丁薇出門的時候,沈月淺和她約好了去貴央侯府看望丁太夫人的日子,如果丁太夫人活的好好的,沈月淺自然不會理會,可人之將死,沈月淺不去說不過去,和丁薇磨了好半天,丁薇才同意下來。

    文博武在書房,旭明侯府的事情他都知曉,丁薇來該是沒有事情求到沈月淺頭上的,等聽到人稟告說成二夫人回去了,文博武穿上外套準備回院子,門口的文貴站在一側,小心翼翼觀察著文博武神色,踟躕片刻,跟在身上小聲道,“小廝說夫人心情不錯,成二夫人和夫人在屋子裡說了兩個時辰的話,中間提到國公爺您呢。”

    文博武斜了文貴一眼,挑眉等著他繼續往下。

    文貴面色一松,“夫人還讓針線房送了兩個花樣子來,說要給您做身衣衫,花樣子是之前您畫的那副水墨色山水畫,夫人讓針線房買了好幾樣針線……”搬來新宅子好幾天了,因著三房三老爺兩次上門,帶著夫人情緒不高,三老爺也是個厲害的,捕風捉影的事情竟然朝國公爺獅子大開口,花銀子買了金姨娘,一女共侍二夫人已經極為丟臉的事情,如果還是叔侄,別說文家三房,整個文家的名聲都毀了,三老爺,只怕真的是被逼急了。

    加之,沈月淺有離家出走的前車之鑒,文貴將宅子看得牢牢的,生怕一不留神,沈月淺又負氣走了,三老爺來這邊無非是為了那位金姨娘,文貴警鐘大作,別說沈月淺一舉一動,如廁花了多長時間他收到消息了,自然,這些是不敢告訴文博武的。

    文博武揚眉,神色不明道,“你消息倒是靈通,什麼該打聽什麼不該打聽,心裡有個數,要夫人知道了,我也保不住你。”文博武聲音低沉,聽得文貴身子一顫,再抬頭看文博武,嘴角隱隱浮現起一絲笑意,文貴心中不屑,嘴裡說得冠冕堂皇,心裡還是高興的吧。

    文貴告訴文博武不過為了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順便得點賞賜,可是,待之後某一日,他和文忠輪值,還未出門,文忠抱著一疊書籍來了,文貴腦子嗡的一聲,直覺不好,神色僵硬的問了一句,沒想到,真被他料中了。

    “國公爺說三位小主子喜歡撕書,未免撕壞了書籍,讓你將這些抄寫一遍給三位小主子玩,最好快點,三位小主子若是因著沒書撕哭起來了,你就多加兩本。”說完這句,文忠擱下書轉身就走,文貴忙上前拉著他,“文忠啊,要死也叫我死個明白如何?”

    文忠語重心長地拍了下他肩膀,“夫人今日替周老太爺做了一身衣衫,夫人針線活好,衣衫可想而知,可明白衣衫上墨色暗紋是什麼嗎?”

    不好預感加重,待聽到“水墨畫”三個字,文貴就知曉,過年也別想出門了,這麼厚的書籍得寫到猴年馬月啊。

    沈月淺不知曉文貴在中間亂說話,周老太爺有一件類似暗紋的,沈月淺也是突然想起才起了這個心思,見文博武盯著她手裡的衣衫,神色默然,沈月淺心中狐疑,“擔心外祖父不喜歡?”

    文博武臉上浮出一絲古怪的笑,由衷地恭維道,“怎麼會,外祖父心裡自然是喜歡的。”

    沈月淺認真的點了點頭,高氏身子愈發不好了,這些年,高氏年年都會生病,沈月淺是知曉的,可是,從未像現在這樣,跟去了半條命似的,沈月淺為周老太爺和高氏一人做了一身衣衫,裡邊疊著她求來的平安符,只希望高氏平平安安多活幾年,隨手將衣衫遞給文博武,不經意的問道,“我準備將玲瓏幾人配人了,相公可有好的人?”

    從南邊回來,沈月淺便一直用相公稱呼文博武,文博武習以為常了,且享受得很,手輕輕摩挲著衣衫,溫和道,“身邊有幾位不錯的,可哪配得上玲瓏幾人……”隨即話鋒一轉,“你要是願意的話,改日我讓他們來給你磕頭,你自己考查考查他們的人品,如何?”

    沈月淺瞪他一眼,悶著頭不說話,文博武好笑,“你心裡都有主意了還問我做什麼,還是你覺得他們品性有差?總之,慢慢打聽打聽是沒錯的。”文博武心思一轉就知曉沈月淺開口問他的目的,若他直接說出文貴幾人的名字,沈月淺少不得要和他生氣,為著幾人壞了他們的夫妻情分划不來,這一點,文博武腦子還是明白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若是看不上他們,我再讓管家多問問。”文貴向他說了好幾次的,玲瓏是沈月淺的心頭寶,他哪兒敢答應,尤其,他知曉沈月淺是看不上文貴的,玲瓏父母那樣的性情,沈月淺心中難受,更想要補償玲瓏,玲瓏的親事,沈月淺怕是要尋一門,上有開明父母的老實人。

    想到這兒,文博武促狹一笑,念著文貴還關在屋子裡抄寫書的份上,他從中周旋一次吧。

    沈月淺心裡確實如文博武所說,想要給玲瓏挑一位性子好的公婆,文貴長相好,人緣也好,玲瓏從小跟在她身邊,只怕是被對方外表矇騙了,畢竟,上輩子,文貴和玲瓏可是沒有多少交集的人。

    沈月淺換了衣衫出來,看文博武還抱著衣衫,會心一笑,“交給玲瓏收拾起來吧,今年的年禮管家給我看過了,正好今日一併給外祖母送去,如何?”

    文博武自然是什麼事都依著她,毫不猶豫的朝門口吩咐一聲,就看文忠轉身走了,沈月淺怕冷,身上穿得厚,文博武還是擔心她冷著了,將衣衫遞給玲瓏,牽起沈月淺的手裹在自己手心裡,“三叔不會再來了,金姨娘也不會。”他不知道文戰責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妄想拿金姨娘從他手裡換錢,一次兩次由著他,不過是想查問從中作梗的幕後之人,如今,得了確實消息,文戰責便沒了利用之處了。

    沈月淺身子靠著文博武,三個孩子送去忠信國公府了,沈月淺倒是不覺得擔心,側目,望著文博武坦蕩的眉眼,“我沒有生氣,你別落下把柄。”事情若是在之前她心裡或許會不舒坦,如今,完全沒有絲毫難受,文戰責無非為了銀子,金姨娘也是個可憐人,當初留在江南,找個清白一點的漢子好好過日子,哪會有如今的遭遇。

    “我心中有數。”他不會對付文戰責和金姨娘,犯不著為了那樣子的人髒了自己的手,至於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文博武冷冷一笑,真以為躲在後宮,沒人動得了她了?

    高氏的身子比起之前好了,骨瘦如柴的臉重新有了肉,周老太爺倒是精神矍鑠,收到衣衫,眉眼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帶著沈月淺心情也好了許多,子欲養而親不在,周家對她來說,也是娘家人。

    走的時候,周老太爺從書房送了沈月淺兩幅畫,不由沈月淺拒絕,好在余氏小高氏沒說什麼,沈月淺才收了下來,小高氏日子過得好,府裡沒分家又沒有她操勞的,身子豐腴了不說,面上也是容光煥發,說話一如既往的大嗓門,葷素不忌,沈月淺聽著還是覺著害羞,不過還有一種親切,只有親人才會願意教導你的親切和關心。

    從周家回來,沈月淺窩在文博武懷裡都忍不住感慨,“我是不是老了,幾個月不在,感覺身邊人都變了不少。”

    文博武不以為意,“是好事,你別想太多,要是不想出門,我將荔枝他們接回來,你就在府裡帶孩子。”他看得出來,沈月淺一點不喜歡出去結交朋友,和他成親後,唯一真心結交的只怕就是杜家的杜鵑了,提起杜鵑,文博武眼睛一亮,“阿淺,過兩日我帶你出門逛逛,你會高興的。”

    杜家的事情她心中忌憚太多不敢問他,文博武想著她知道杜鵑還活著,便不用背負對杜鵑的愧疚,杜鵑對她好,她救了她一命,也算以誠相待,不枉費當初交好的時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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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29:40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心存愛慕

    天地銀裝素裹,北風呼嘯,沈月淺愈發不想出門,奈何應了文博武,迎著寒風,慢吞吞地往外走,積雪厚厚一層,臘梅一側的甬道上,黃色的小花朵旋然飄落,冷冽中不乏柔情。

    沈月淺依偎在文博武懷裡,忍不住攤開手掌,觸摸空中盤旋梅花,抬眸問道,“今日可是要見什麼人?”天冷,出門不方便,文博武帶她出門必是有事要做,左右思忖,無非是去見老朋友,她腦子裡想的是去見南山寺方丈,當年,若非他出手,她已經死了。

    文博武垂下頭,抿脣笑道,“走吧,到了你就知曉了。”

    冰天雪地,街道上的鋪子零零星星開著,隔著簾子,沈月淺興致懨懨,靠在文博武肩頭睡了過去,直到外邊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她才驚醒過來,素手掀起一角簾子,眼神盡是詫異,她閉著眼打發時間,不曾想,馬車出城她都未察覺,扭頭問文博武,“我們要下馬車了?”

    語畢,見文貴跳下馬車,和一位著黑色麻衣的男子說話,男子望過來,躬了躬身,沈月淺微微一笑,心中莫名,這處宅子門前沒有匾額,且有些年頭了,門前的石獅子被白雪覆蓋也難掩一身腐朽之氣。

    “走吧,到了。”文博武掀開簾子躍下,隨後伸出手接著沈月淺,受了男子的禮,兩人相攜著往大門的方向走,這時候,緊閉的門緩緩從裡打開,容一人通過的樣子,沈月淺頓足,隨即,眼神滿是不可置信,牽著文博武的雙手不住用力又鬆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望著文博武,見他臉上漾出清淺的笑,她心中一震,舌頭打結,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杜小姐?”

    杜鵑見著她,臉上不如沈月淺驚詫,小步跑向沈月淺,鼻子被凍得通紅,咚的聲跪在雪地裡,“謝謝您。”千言萬語也形容不了她此時的心情,養育自己的祖母不過是個傀儡,她的祖母早就死了,爹害怕她出去亂說將她囚禁起來,對外說她瘋了,那段日子是杜鵑最黑暗的時候,甚至想過死了算了,可每次都在最緊要的關頭畏縮了,她害怕死亡,哪怕被人囚禁她也只能生不如死的活著,之後杜家遭了秧,她以為她終於要死去了,不想中途被調包,她活下來了,再醒來就是在這個宅子裡,周圍有丫鬟伺候著,日子與在杜家那會沒什麼區別。

    從丫鬟嘴裡,她知道救她的人是文博武,放眼京城,也只有文家有瞞天過海的本事了,聽著說沈月淺要來,她一宿難眠,心中有說不完的話,想好好謝謝她,給她磕頭,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杜家最受寵的小姐了,不過是有幸活下來的苦命人,杜鵑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第三個的時候被一雙手扶住了,抬眸,對上沈月淺高興的視線,眼角緩緩落下兩行清淚,“謝謝您。”

    沈月淺搖頭,扶起她,細細打量她,一身藍色衣衫,裡衣皆是白色,布料算不上好,也沒到被人嫌棄的地步,褪去一身驕傲,五官看上去更溫和了,“你……過得怎樣?”

    杜鵑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指著院子,“過得不錯。”日子不如受寵那會好,可比被囚禁那會好多了,“我們進屋慢慢說吧。”

    沈月淺駐足,瞄了文博武一眼,見他輕輕點頭,才重新拉著杜鵑的手往裡邊走,院子裡一片蒼茫,樹上的雪不時啪啪落地,盡是蕭索,“怎麼不種點綠色的植物?”空盪蕩的院子,毫無生氣。

    “翠花也問過我,想著維持院子本來的樣子就很好,不失初心方得始終,我不是心智堅定的人,不想被外邊花花綠綠干擾了清淨。”說到這,忍不住抬頭瞄了眼一側的高大男子,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也無以為報,奈何,他身側有了佳人,院子裝飾得再好看,也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地方,而他,永遠不會屬於她,斂下思緒,補充道,“我祖父爹死了不足三年,不準備動土了,能有眼下的安穩,我心中甚是滿足。”

    沈月淺點頭,這樣的杜鵑讓她看到了自己上輩子在法林寺的時候,那時候,她心中也是無欲無求的,安安穩穩過一日算一日,好在,法林寺的空一陪著她消磨了一段時光,不時去文博武墳頭坐會, 便是心也是空盪蕩的,盯著臉上無悲無喜的杜鵑,沈月淺沉穩道,“你有沒有想去做的事兒?”

    杜鵑一怔,緩緩搖了搖頭,“爹娘兄長們都不在了,我唯一能想的便是好好活著,除了每日在他們牌位前上柱香,沒別的事情了。”

    沈月淺緊了緊杜鵑明顯粗糙了的手,杜鵑年紀小,未來的日子那麼長,該是要成親嫁人的,成親嫁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許,她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想著她還在孝期,沈月淺沒有直白地問出來。

    轉了一圈宅子下來,不得不說,院子裡沒有一片綠色,白色的雪倒是將院子裝飾得別有一番韻味,回到屋子裡,沈月淺全身都凍僵了,屋子裡沒有燒炕,只點著爐子,沈月淺坐在墊子上,雙手伸進熱爐裡再也舍不得拿出來,看杜鵑,倒是不顯半分瑟縮,“我住習慣了,倒是忘記您不習慣。”說著,吩咐翠花又端了一個炭爐子過來,自己接過炭爐子生火,動作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做的,沈月淺不動了,漸漸,身子暖和下來,聽杜鵑說起之前的事兒。

    “我爹和我祖父所謀劃的一輩子都不會實現,若非入獄後聽獄卒說起,我都不敢相信我祖父隱忍幾十年是為了造反,淺姐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杜家人還有很多是無辜的。”她的小侄子,那麼小,都還不會說話,如何會做那樣的事情,還有府裡的下人,都是不知情的。

    造反乃誅九族的大罪,沈月淺不予置評,等杜鵑回憶完了,她才緩緩開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活著,一定會保佑你的。”她覺著杜鵑是堅強的,經歷這種事想的是堅韌的活下去而不是尋死,這點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從宅子出來,沈月淺心悶悶的難受,杜鵑為杜家其他人設了靈堂,牌位擺了滿滿一屋子,四周窗戶緊緊鎖著,還釘了木板,壓抑的氣氛叫她不敢往裡邊走,心裡想起另一件事,擔憂道“相公,杜小姐的事情會不會連累你?”若杜鵑還活著的消息被人揭發,首當其衝受難的就是文博武,沈月淺同情杜鵑不假,可伴君如伴虎,她有三個孩子,不能感情用事。

    文博武冰冷的眸子漸漸泛著笑,捏著沈月淺冰涼的雙手,擱在嘴邊哈著熱氣,“不會的親,在外人眼中,你所見到的不是杜鵑,而是李娟,再重要的人都比不上你和孩子,我不會犯險的。”明白沈月淺話裡的意思,救杜鵑不僅僅是為了人情,背後的意思他不便多說,皇上登基,下邊發生的事情哪瞞得過他的眼睛,杜鵑活著的事情,皇上是清楚的,睜隻眼閉隻眼已經說明了皇上的立場,他做的不僅僅是因為私交。

    “你心裡有數就好,看著杜小姐這樣子,心裡怪難受的,要是有朝一日,你和孩子們不在了……”雖然只是嘴巴上說說,沈月淺仍難過得雙眼通紅,文博武哭笑不得,替她掖了掖眼角,“哭什麼,我不會讓一家子人出事的,何況,皇上也不回去,只要我們老實本分,文家只會越來越好。”文家安分守己,百年內不會出事。

    沈月淺點頭,抱著文博武,輕聲道,“謝謝你。”

    文博武促狹一笑,“回去吧。”杜鵑看他的眼神存著古怪,他是男子,十多歲見識過太多,好在杜鵑有分寸,說話做事規矩,他救她,不是為了她的報答,看沈月淺笑得一臉滿足,他也不用多說什麼。

    可是,注意到杜鵑不對勁的不只有他,玲瓏也留意到了,她走在後邊,杜鵑能壓製心中感情,而眼神流露出來的愛戀是瞞不過她的,趁文博武去書房做事,玲瓏伺候沈月淺換衣衫,隱晦的說起今日的事情,“奴婢瞧著杜小姐希望夫人您常過去陪她說說話,三位小主子正是離不得人的時候,夫人怎麼不回絕了杜小姐?”

    沈月淺沉著道,“她在宅子裡一步不曾離開,身邊有丫鬟婆子伺候,可對那些人哪能推心置腹?經歷過家破人亡,愈發想要找點能懂自己心情的人說說貼己話,我怎麼能拒絕她。”

    玲瓏動作一頓,牽強的笑了笑,“說的也是,今日識得路了,再去的話,奴婢陪著您就行,國公爺日理萬機,去了也沒人陪著說話……”

    沈月淺狐疑地望了玲瓏一眼,“你想說什麼?”語氣平靜,玲瓏猜不著沈月淺是否發現了杜鵑的不對勁,遲疑道,“說起來,杜小姐還未出閣,您去還好,國公爺去,只怕會引起有心人留意,被人發現杜小姐還活著,國公府也討不了好。”

    沈月淺莞爾,“我心裡有數的……”杜鵑不時望著她,眼神卻帶著難以言說的情愫,身為女子她如何不明白,她不提,不過是知曉杜鵑的性子,一個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吃過苦的小姐最是憧憬話本子裡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故事,杜鵑也不例外,何況,文博武救了她不說,還將她一輩子都安頓好了,文博武冷著臉尚且招來不少小姐愛慕,何況是被他救了的杜鵑,依著杜鵑今日言行舉止來看,杜鵑只會將對文博武的愛慕壓在心底,偶爾翻出來細細回味,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的。

    玲瓏感覺沈月淺意有所指,不在多說,她無非想沈月淺心中有所警惕別被人鑽了空子,楊盈的事情歷歷在目,別不留神又鬧出事情來才好。

    穿戴好了,沈月淺去書房尋文博武,三個孩子在忠信國公府,她琢磨著該是將人接回來的時候了,奇怪的是之前書房外的院門口都有人守著,此時連個小廝人影都沒有,沈月淺蹙眉,“玲瓏,你聞著什麼腥味沒有?”

    味道刺鼻,是血腥味,沈月淺大步往書房走,臉上難掩著急,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畫面,文家在京中地位高,若是皇上忌憚,想要不動聲色的除掉文家又不讓其他世家寒心,最好的法子就是偷偷解決了文戰嵩和文博武,壓製住文博文,如此一來,文家算是毀了。

    走得近了,聽到屋子裡傳來男子的求饒聲,沈月淺步子慢了下來,抬手,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屋子裡,男子的聲音讓沈月淺覺得熟悉,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不過,絕不是文家下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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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29:51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除夕過年

    拾上台階,裡邊的求饒聲漸漸低了下去,伴隨著頭重重磕地的聲響,沈月淺試著叫了聲,頓時,屋子裡沒了聲,沈月淺心下害怕,擔憂地推開了門,換做平日她定不會不懂規矩,這時卻是顧不得了,文貴文忠站在裡側,擋住了她的視線,沈月淺更是認定了裡邊有人,“國公爺呢?”

    文博武聽著沈月淺聲音就收了手裡東西,站在南邊書桌旁,打開抽屜,從裡拿出個盒子,驅散身上的血腥味了才往門口走,一臉輕鬆,“我在呢,皇上吩咐的事兒不便透露,走吧,我陪你接孩子去。”

    文貴文忠側著身子,躬身施禮,文博武揚手,高大的身形更是將屋內情形遮擋得嚴嚴實實,摟著沈月淺腰身,低聲道,“娘和二弟妹喜歡孩子,多日娘與我說荔枝他們大了,到斷奶的時候了,今日正好,我們將人接回來,三位奶娘在雅築院住幾日,等荔枝蘋果不惦記吃奶這回事了她們再過來,你看如何?”

    文博武聲音不高不低,而房門被文貴從裡關上,她心中好奇,“書房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她的鼻子不會騙她,剛才就是血腥味,最近皇上沒有接見過文博武,他從哪兒得來的旨意?

    文博武沒想瞞著,剛不說是擔心好奇心作祟,沈月淺看了屋子裡的場景不安,邊走邊解釋道,“屋子裡的人你也認識,青州城知縣的兒子……”對覬覦沈月淺的人他向來下得去狠手,何況,馬衝做的事情足夠凌遲他了,不死在他手裡也是朝廷手裡,橫豎是個死,他也要馬衝死無葬身之地。

    沈月淺一怔,回眸望了一眼,文博武專心打量著他,見她眼裡有疑惑有擔憂,文博武緊了緊手裡的力道,“你想看?”

    回過神,沈月淺搖頭,張了張嘴,困惑道,“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在府裡?”馬家父子在青州城橫行霸道多年,死不足惜而且,馬知縣確實死了才是,為何馬衝會在文家?

    “是該死了,當日他存了不軌之心,就該料到早晚有今日……”說到這,他止住了話題,認真望著沈月淺,眼神閃過堅決,“他千不該萬不該將心思動到你身上。”想著那日的情形他一陣後怕。

    沈月淺為為何紅了臉,轉而握著他的手,“你先是救了杜小姐,如今又偷偷囚禁他,會不會惹來麻煩?”

    文博武倏然一笑,“不會的,走吧。”當日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有人察覺到少了個人,而且,馬衝過不過得了今日還不好說,他下手狠,絲毫沒有讓她有活下去的可能,若非去見杜鵑,他差點忘記這件事兒了。

    沈月淺點頭,雪停了,天邊泛白,兩人相攜而走,在甬道上留下四排腳印,或深或淺……

    寧氏對沈月淺態度不冷不淡,不過對荔枝三個是真心好,文博武說了斷奶的事兒,交代三位奶娘暫時住在府裡,寧氏沒說什麼,和荔枝揮手道別的時候想起一件事來,“過年那天你們還是回來,荔枝蘋果葡萄在文家的第一個年,你爹的意思一家人好好熱鬧熱鬧。”沒有孩子的時候不覺得安靜,如今有了孩子,三個孩子一走,府裡瞬間感覺空盪蕩的,就是她也不習慣起來,文戰嵩還和她商量抱個孩子養在她膝下,院子就熱鬧了。

    寧氏的目光落到沈月淺身上,大戶人家,祖母教養孫子算不上出格,若是傳出去,對沈月淺名聲不好,文戰嵩不計較,她卻不得不思量,兩人關係如履薄冰,文戰嵩勸她許久,其中的道理她明白,不過就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文太夫人這些年如何對她的,寧氏心有感觸,她能做到的便是不給沈月淺難看,事事維護她,心裡終究做不到像之前了。

    沈月淺心裡想的也是如此,像寧氏敬重太夫人那般敬重她,分了家,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了,不用朝夕相對對雙方都好。

    文博武應下,“娘初二可是要回寧國侯府?”寧太夫人不在了,去寧國侯府拜年也沒有長輩了,何況,寧國侯府如今算不得太平,文博武擔心寧氏存著彌補的心思被人算計了。

    關係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誰都做不到理智。

    寧氏臉上有一瞬的慌神,聲音有些飄,“今年還是去一次吧,你外祖母剛走,我回去給她上柱香也是好的,明年就不去了。”上邊沒了老人,再親的兄弟姐妹都漸漸疏遠了,寧氏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見文博武若有所思,寧氏了然,“你和晨曦有自己的家了,我不會做主允諾你舅舅我做不到的事情,我還有事,先走了。”文博武自小和奎家寧家都算不上親近,比起辰屏侯府,他對兩家的態度甚至算得上冷淡了,這一點,是她的錯。

    沈月淺站在一側靜靜聽著,對寧氏的無奈傷感她也有所察覺,設身處地,有朝一日,荔枝蘋果不願意和辰屏侯府走動,她心裡也是難受的,抱著葡萄,心中一陣悵然。

    回到府裡興致也不高,穆奶娘她們不在,照顧三個只有沈月淺和文博武了,玲瓏也在旁邊搭把手,喂三人吃了碗雞蛋羹,沈月淺和文博武說起初二那天的事,“初二你和娘一道去寧國侯府吧,我帶著荔枝他們回辰屏侯府。”寧太夫人死了,除了逢年過節,寧氏和寧家不會怎麼走動了,寧氏性子見人果敢,文太夫人和奎家例子在前,寧氏不會和寧國侯府走動密切的,這點,文博武心裡也怕是清楚的,“傍晚你來侯府接我們,如何?”

    文博武沉默一陣,抱起葡萄往內室走,“聽你的。”寧太夫人的死另有隱情,文博武不想鬧得寧氏夾在中間難受,他陪著寧氏去,寧氏心裡會好受些。

    可能每日肚子吃飽了,三人沒有找奶娘,過年這天,她們帶著三人回忠信國公府,奶娘伸手抱,三人直直的將腦袋往一邊縮,文戰嵩在一旁爽朗大笑,“乖孫子,來祖父這邊。”伸手抱荔枝,荔枝不給面子的摟著文博武脖子,一臉不情願,文戰嵩臉黑了下來,作勢在荔枝屁股上拍了一下,荔枝抬頭盯著他,伸出手,文戰嵩一陣歡喜,誰知,荔枝拍開他的手,對著另一邊的寧氏啊啊說著,文戰嵩不樂意了,“臭小子,我是你祖父,你爹還是我帶大的呢,,沒眼力……”

    文戰嵩語氣不愉,臉上卻是漾出了親和的笑,轉而伸手抱玲瓏懷裡的蘋果,這一次,不問蘋果,徑直將他抱了過來,在蘋果咧嘴哭的時候抓起盤子裡的瓜果遞到他嘴邊,“祖母喂你吃東西好不好?大哥不讓祖父抱,祖父不疼他了。”兩兄弟長得像,可看久了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文戰嵩和寧氏給了三人一個大的封紅,文博文和周淳玉夜給了紅包,下午,一家人坐在四方的桌子錢玩牌,文戰嵩和文博文在一側下棋,屋子裡燒著炕,暖烘烘的,與外邊的冰天雪地完全不同。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三個孩子在車裡睡著了,沈月淺和奶娘抱著三人回到屋子,守著他們睡下,文博武換了身衣衫出來,牽著沈月淺上了旁邊的閣樓,燈籠的火若隱若滅,沈月淺心中隱隱有些期待,爬上三樓,站在窗戶邊,盯著樓下閃爍的星星點點,她一臉驚喜,文博從背後武圈著她,一雙眼帶著灼傷人的熱度,側身吹滅了燭火,這時候,樓下啪的聲清向,震得地下的木板好似也在晃動,沈月淺害怕的轉身窩在他懷裡,待一陣光亮自天際散開她才睜開眼,煙花在空中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倏然,她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面,認真的盯著窗外,中間,文博武說了什麼她也沒聽見。

    煙花整整兩刻鐘才停下,夜色一片靜謐,之前的喧鬧不復存在,沈月淺好一會兒才從中回過神來,問了件風牛馬不相及的事兒,“你把忠信國公府那邊的煙花也搬過來了?”

    “爹娘年紀大了,二弟二弟妹不喜歡,這邊是新家,我們該慶祝一番。”文博武手指卷著沈月淺一撮頭髮,那年,小七想要看煙花,文博武就看出沈月淺也是喜歡的,她喜歡的,他都樂意滿足。

    另一處,離得近的忠信國公府,文博文和周淳玉聽著連續兩刻鐘的煙花聲也知曉怎麼回事,周淳玉臉上沒什麼,文博武指著聲音來源方向道,“看吧,大哥對大嫂的好無非就是借花獻佛,有沒有真心還不好說呢。”文博武算計他的事情他隱隱察覺到了,本以為文博武看在他勞碌的份兒上心存愧疚會補償他,一切不過是他想多了。

    “阿玉,你想看煙花不?再過會兒,皇宮內會放煙花,我帶你去城墻看?”文戰嵩和寧氏守歲,他們偷偷出去,不會被發現的街道上沒人,文博文想和周淳玉散散步,而不是他無聊的坐在椅子上守著周淳玉看賬冊。

    周淳玉翻賬冊的手一頓,寧氏將大半的中饋交給她,她要做的事情多,哪有空閒看煙花,“這時候出門不太好,你可有法子弄點煙花來?”

    文博文一噎,周淳玉想著什麼,似笑非笑道,“連借花獻佛你都做不到,說大哥做什麼?”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沈月淺心裡高興就是了。

    文博文正了正神色,“大哥將府裡的煙花全搬走了,這時候要弄難了,明年,我早早的就備著。”

    周淳玉笑笑,不說話,文博文臉色黑了下來,心裡將文博武埋怨一通才解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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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30:09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完結倒二

    年後,日子如流水般過著,孩子的周歲禮,只請了走得近的幾戶人家,宮裡送了賞賜,三對玉如意,還有許多進貢的綾羅綢緞,抓鬮時,文戰嵩抱著荔枝擱下桌子上,他選了一把匕首,看得文戰嵩哈哈大笑,沈月淺和丁薇周淳玉站在後邊,猜著荔枝用意,匕首是昨日周淳玉送的,上邊鑲嵌著兩顆紅色寶石,葡萄喜歡,沈月淺擔心傷著她了,收了起來,果真,下一刻,荔枝握著匕首爬到抱著葡萄的文博文跟前,仰頭遞過去,聲音軟軟的,含糊不清說著。

    葡萄彎著腰,看得出甚是喜歡,文戰嵩臉色微微一變,拉過荔枝,“舞刀弄槍是男子漢做的事兒,葡萄喜歡女工,你選一張布絹給她就好。”荔枝是文家長孫,文戰嵩對他寄予厚望,選匕首可是好事。

    周老太爺捋了捋鬍鬚,滿意道,“身為長兄,凡事想著弟弟妹妹乃好事,荔枝是個懂事的。”

    葡萄喜歡鮮艷的顏色,沈月淺動了點小心思,在絹花上繡了五顏六色的花,葡萄毫無意外的選了絹花,蘋果則握著一本書不鬆手,抓鬮結果還算樂見其成,沈月淺松了口氣,抱著葡萄退出去,將地兒留給文戰嵩他們,丁薇從她手裡接過孩子,小心翼翼盯著腳下的路,生怕摔著葡萄了,沈月淺看得失笑,“薇姐姐,你平常一般就好,沒事的。”

    丁薇嘴裡應得痛快,仍不敢馬虎了,感慨日子過得快,“沒想著我們都成親了,轉眼,葡萄都會說話了,那會,我娘祖母總愛說淺姐兒是個有福氣的,確實如此。”

    丁太夫人和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或許不過是隨意稱讚兩句,可如今,沈月淺日子過得好,是貴央侯府不能與之比較的,想著丁太夫人,丁薇眼眶有些濕潤,垂眸,努力憋了回去,輕輕順著葡萄頭上紅白相間的帽子,輕聲道,“葡萄也是個有福氣的。”

    周淳玉感覺她情緒不高,笑著將話岔開了去,“大嫂,我娘說四叔四嬸想要來,問過祖父的意思,祖父攔著沒同意,四嬸拉著三嬸說了一陣好話,說通三嬸幫忙將禮物捎過來。”

    周伯游在朝堂日子過得不盡如意,玲姐兒又和離回了家,剛開始兩口子安定了心思,日子久了,尤氏又起了心思,想要搬回周府,連續找周老太爺說了幾個月的話,周老太爺也沒鬆口,余氏和她說起這事還唏噓不已,“你四叔耳根子軟,什麼都聽你四嬸的,玲姐兒和離回來心裡怨氣大,見天和你四嬸吵,宅子裡烏煙瘴氣,難怪她想搬回來。”

    當初信誓旦旦說玲姐兒和離回家養一輩子,才多久就想將人嫁出去了,尤氏名聲不好,想藉著周家名聲給女兒找個好一點的歸宿,周老太爺如何看不出尤氏想法,周伯游一個庶子,哪能讓他拖累整個周家的名聲,何況,玲姐兒氣性大,在承恩侯府被折騰慘了,剛回來那會見著人都不敢大聲說話,尤氏心存愧疚,什麼都順著她,久而久之,倒是養出了一身怪脾氣。

    周淳玉說起這個也是給沈月淺提個醒,尤氏不敢找她,畢竟,當年尤氏做下的事情登不上檯面,她如今事事順意,可對當年的事情依舊心懷芥蒂,如果不是文博文拉她一把,她的一生都會活在被人退親爭奪的黑暗和議論中,柳暗花明,她心裡也不會原諒尤氏使那般歹毒的法子,“四嬸聰明,你憋著了她的道。”

    聽周淳玉意有所指,沈月淺挑了挑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得不就是尤氏嗎?沈月淺淡淡笑了笑,“我整日要守著孩子,沒空理會其他的事兒,她該是不會來找我的。”

    沈月淺說的實話,孩子一天一個樣,嘴裡說的詞也多了,沈月淺舍不得離開半步,尤其聽著他們喊娘,,喊得沈月淺身子都酥了,她哪兒也不願意去,在屋子裡鋪了層毯子,孩子在一邊玩,她處理府裡的雜事,日子也算有滋有味,尤氏上門,她也是沒空的。

    周淳玉會心一笑,輓著她的手往她院子走,周氏和周家人在院子裡賞花,皇后娘娘送了幾盆開得正艷的花兒,高氏身子骨不好,離不得人,周氏恨不能搬回周府守著高氏,哪願意和她們一起,周氏在,余氏等人陪著,走來走去,竟只有三人到了一處,丁薇臉上抑鬱消散,又說起旭明侯府的事兒來,最近成太夫人不安生,見天的想要她回侯府伺候著,丁薇不是傻子,搬出來便沒想著搬回去,“淺姐兒,我看你和老夫人相處得好,可有什麼訣竅,旭明侯府那邊,我是躲都沒地兒剁了。”

    第一次老侯爺還能勸著點,成太夫人便喊頭疼不舒服要人伺疾,話裡話外想要她回去,“你家四舅母想法設法回去,我則是變著法子躲,年紀大了,倚老賣老也不在意臉面了。”因著是她和成永安的第一個新年,沒有回旭明侯府,成太夫人藉著想孫子為由訓斥了她一通,“她如今聰明了,將二爺當成寶似的,人前人後笑得溫和,二爺和我說不自在,自小到大,她的耐心慈祥都給了大哥,猛地對他好,心裡發怵,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若有的選,我不想二爺夾在中間難做人。”

    成太夫人的年紀,再活也不過幾年時間,丁薇對她態度軟了不少,或許最近發生的事兒多了,她心性變了吧,望著沈月淺,尋求幫助道,“你說如何才能叫她給我段安寧的日子過?”

    周淳玉好笑,“這還不簡單,你下次去旭明侯府就說你說話得罪了淺姐兒,保管她會離你遠遠的。”成太夫人算計了一輩子,沒利益的事情不會做,態度轉得快,大半原因是看重丁薇和沈月淺關係好,早先因著沈月淺懷孕兩人走動少了,成太夫人不以為意,此時見兩人關係好,成太夫人少不得有自己的謀算。

    周淳玉之前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是小高氏提起高家那邊親戚周淳玉才琢磨過來的,人無利而不往,“你仔細留意著,成太夫人只怕是有事情要你幫忙,拉不下臉,不得已和你緩和關係呢。”

    丁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暗自舒了口氣,“寧肯她抱有算計,也比過她整日笑臉相迎叫我安心。”經過一些事,丁薇性子成熟不少,擱以往,定會氣憤,此時,神色舒展,隱隱有笑意,三人說著家長裡短,傍晚了也未察覺。

    “待開春了我給你們下帖子,來我宅子坐坐。”丁薇懷裡抱著的葡萄睡著了,容顏嬌俏,看得她舍不得鬆手,“大戶人家重男輕女的多,可我寧肯有個葡萄一樣的女兒。”長得好看,性子又好,帶著省事,生兒子壓力大,生怕他養歪了,扛不起一家之主的責任,生女兒,只需要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成了。

    “會有的。”年前,妝娘子替丁薇問了脈,調養個一年半載會有自己的孩子的,丁薇笑著將葡萄還給沈月淺,嘴角噙著笑,“借你吉言了。”

    人一走,院子又安靜下來,送走了周氏和周家眾人,沈月淺回到屋裡,拆眾人送的禮,玲瓏在一側翻著賬冊,待掃到沈月茹的名字時,玲瓏聲音一頓,望著沈月淺拿著的盒子,感觸頗多。

    沈家沒落,大房回了鄉下,三房雖然在京裡邊,可日子過得擰巴,羅氏會過日子,沈懷康對她言聽計從,可惜,一場病去了羅氏半條命,家裡銀錢也花得七七八八,最後還是沈月茹伸出援手送了銀子過去,沈月淺看玲瓏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猜著怕沈月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和沈月茹好似默認了不來往,逢年過節也未送禮,不過孩子生辰的禮是隨了的,“是不是四小姐出事了?”

    文博武打過招呼,沒有人敢將心思動到沈月茹身上才是。

    玲瓏猶豫不決,不清楚沈月淺對三房的態度,支支吾吾地將羅氏生病的事情說了,“這幾年,三老爺老實本分,守著幾個鋪子,日子還算過得去,中間,掌櫃的拿了銀子跑了,三夫人又得了病,日子過得拮據起來,四小姐差人送了銀子過去,三夫人本是不要的,還是三老爺做主收下了。”

    沈月淺不知曉還有這件事,提起沈懷康,沈月淺心中一陣反感,羅氏在沈府時對她和周氏便冷淡得很,沈月淺想羅氏怕知曉沈懷康心裡藏著人吧,那份情感太過壓抑,一輩子見不得光,沈懷康事事順著羅氏便是不想事情暴露了。

    機緣巧合,她聽到沈懷康醉酒後喃喃自語,嘴裡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她不陌生,周氏的字,上輩子她還借這件事威脅過沈懷康,讓他幫忙做了兩件事,羅氏是他的枕邊人,哪會瞞得過她。

    這輩子,一開始她就不喜歡沈懷康,周氏和沈懷淵感情好,沈懷□□出這種齷蹉心思便是對沈懷淵不敬,沈月淺容不得沈懷康這樣的人,羅氏生病了倒是讓她意外,羅氏是個聰明的,和她打了兩輩子的交道,沈月淺或多或少了解她的性子,不收沈月茹的銀子是不想欠沈月茹恩情,羅氏家境一般,可骨子裡卻是驕傲的,容不得被人輕視看不起,沈月茹在大房的時候羅氏未曾施以援手,收了沈月茹的銀子,她一輩子在沈月茹跟前抬不起頭來,活下來還好說,如果死了,欠沈月茹的情義就得她的兒子償還,羅氏更不樂意了,廉者不受嗟來之食,說的就是羅氏這樣子的人。

    斂去心中情緒,聽玲瓏話裡的意思是想她幫襯三房一把的,三房於她而言算半個娘家,她不看重名聲,可外邊的忍說起這件事卻不得不說起她,想清楚了,沈月淺沉吟道,“你可和我娘說起過這事?”

    周氏或許對王氏薛氏存有怨恨,對羅氏該是沒有的,知道羅氏病重的消息一定會探望,辰屏侯說白了也就是個空爵位,沒有實權,周氏不為著她自己,為了小七也會幫襯三房。

    “沒來得及呢,老夫人一直守著太夫人,奴婢沒找著機會。”見識多了,玲瓏知曉幫襯三房對她們是有好處的,好的名聲是慢慢積累起來的,有了好名聲,家族才會走得更遠,京裡個個都是人精,稍微壞了名聲的,大家就不樂意和他們往來了,貴央侯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月淺思忖了會兒,吩咐道,“你別和老夫人說了,找個機靈點的人扮掌櫃親戚,將銀子還回去。”羅氏要面子,她和周氏送的,羅氏更不會收,尤其在她窮困潦倒的時候,想到這裡,抬眸再三叮囑玲瓏,“事情做得隱秘些,別傳出去了。”攢名聲是好,沈月淺不想借這個,踩著沈懷康和羅氏往上爬,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少,羅氏聰明,一定會猜著是她的,不挑明的幫助才更能讓對方心存感激,對羅氏,這種法子最合適不過了。

    玲瓏轉身出去了,沈月淺想起文博武給玲瓏挑的親事,文貴為人圓滑,做事面面俱到,上邊沒有父母,玲瓏跟著他怕要吃些苦頭,有朝一日文貴變了心,玲瓏的性子哪管束得住他,思前想後,文貴都不是玲瓏的良人,“算了,讓玲霜去,我有話和你說。”

    玲瓏胸口一緊,猜著沈月淺要說什麼了,噗通跪在地上,聲音堅定道,“奴婢只想一輩子伺候夫人,夫人別將奴婢往外推。”她對文貴的確有情愫,那種感覺很朦朧,何時滋生出來的她都比知道,只記得,文博武踢她一腳後她迷濛的眼裡盡是文貴擔憂的目光,那一刻,好似她也是被人關心著的。

    “你年紀不小了,哪能一直服侍我,何況,你成親了也能待在我身邊,沒了你,我也不習慣。”沈月淺扶起她,想了想,老實問她,“玲瓏,你對文貴是什麼看法?”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如果玲瓏真中意文貴,她無話可說,在其他地方多費點心思就是了。

    玲瓏搖頭,強壓下發燙的臉,努力讓自己鎮定,“一切聽夫人安排,奴婢只想一輩子守著您。”玲瓏說這句是真心實意的,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世上,找不著比沈月淺對她更好的人了,她心裡喜歡文貴,因為文貴偶爾給予的關懷,比不過沈月淺給的安穩和溫暖,沈月淺給了她一個家,尊卑有別,沈月淺卻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情,她不想深究沈月淺話裡的意思,知道,沈月淺一定不會害她的,她堅定不移的認為,“夫人,若是您要將奴婢嫁了,奴婢想配府裡的小廝,前院的侍衛也成,能待在您身邊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沈月淺鼻子發酸,咽下口中酸澀,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的。明早,我讓前院的人過來一個一個問話,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文博武只說叫他們過來給她磕頭,究竟什麼事卻沒說,如此一來,就算一個人都看不上沒關係,左右不會壞了玲瓏的名聲。

    想著玲瓏說的一番話,沈月淺心裡壓抑得喘不過氣了,夜裡,靠在文博武懷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細細說著上輩子的事兒,“我死之前將值錢的都給玲瓏,讓她回老家找她的爹娘,她不肯走,要守著等我頭七過了再說,有次,她以為我不知道,她一個人站在那塊地上往下眺望,又在周圍種了我喜歡的花兒,她不說是想我走得安心……”說到這,埋在文博武脖頸間嚶嚶啜泣,“再活回來,我一直記著玲瓏的好,如今想來,我怕就是她的全部了,我死了,她日子怎麼過?”尤其,玲瓏真要是依著她的話回老家,那幫人會將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文博武從未聽她說起最後那段時光,悠悠拍著她後背,聲音低低的,“玲瓏對你好也是你真心待她換來的,上輩子的事情過去不想了,明天你擦亮眼神,認真把關,為她找一個好的歸宿當是感謝她了。”

    文博武可以想象沈月淺那段日子的絕望,無悲無喜的為自己準備棺材,墳地,連著後事都交代清楚了,但凡能攔著,玲瓏一定不願意她尋思,“雪融化了,我帶你去法林寺住段時日吧。”

    早該去了,去看看上輩子他和沈月淺的棲息之地,體會她的那份感情。

    沈月淺點了點頭,雙手環著文博武脖子,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良久才沉沉睡去,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竟然夢到自己回到法林寺,越過厚厚的墻壁鑽進了屋子裡,地上,一身白衣女子抱著懷裡同樣白色衣衫的女子淚流不止,沈月淺在女子抬起頭的那一刻,身子一顫,竟然是玲瓏,她懷裡抱著自己,玲瓏哭花了臉,沈月淺張嘴大聲喊她,叫她別哭了,她好好的活著,那是假的。

    嗓子卻無論如何發不出聲音,就看玲瓏慢慢起身,輕輕扶起她躺在床上,然後走了出去,沈月淺跟著她到了一處井邊,玲瓏在打水,沈月淺心存疑惑,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她打了水,端著水盆回了屋。

    另沈月淺驚訝的是,玲瓏細細替她擦拭著臉和手,然後從梳妝盒裡拿出眉筆,替她描眉化妝,妝容穩妥了,她收起梳妝盒,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

    接下來,是一座墳前,玲瓏跪在小山丘邊,嘴裡喃喃自語,“將軍在上,我家小姐吃了許多苦,您若真心待她,請在地下好好守護她,玲瓏感激不盡,日日吃齋念佛為您和小姐祈福,願佛祖保佑您和小姐下輩子投到一戶好人家,重續前緣……”

    沈月淺眼角滑下兩行清淚,伸手抱著她,“玲瓏,我活著呢,我又活過來了,你別哭。”她再撕心裂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時候,耳邊傳來一道男音,沈月淺拉著玲瓏的手,未語淚先流,“你跟我回去,我沒死,活過來了。”

    文博武看她手使勁拉著他,眼淚簌簌流,猜著她怕是做噩夢了,吻著她額頭,不停喚著她名字,“阿淺,醒醒……”

    猛地,沈月淺睜開眼,叫了聲玲瓏,門外玲瓏驚了一跳,顧不得文博武的規矩,敲了兩下門,試探道,“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大半夜了,文博武也在,玲瓏大著膽子推開門走了進去,內室沒了動靜,玲瓏遲疑片刻,正準備踏腳進屋,一道聲音阻止了她,“你先退下吧,夫人做噩夢了,已經沒事了。”

    文博武半夢半醒間察覺有人用力拽著他的手,一下就醒了,叫沈月淺沒反應,翻身點燃床前的燈才察覺沈月淺不對勁。

    沈月淺腦子暈乎乎地,窗外一片漆黑,她的目光沒有焦距,“玲瓏呢?”

    “在外邊呢,你是不是夢見什麼了?”文博武不相信鬼神,可他和沈月淺死後又活過來了,不得不信,“出了正月我們就去法林寺,一切都過去了,沒事的。”

    沈月淺擦乾眼角的淚,抱著文博武不鬆開,“你不要走。”

    “我不走,繼續睡吧。”文博武沒問沈月淺夢到了什麼,閉上眼,卻是再無睡意。

    清晨,沈月淺睜開眼,看文博武聚精會神地望著她,沈月淺微微紅了臉,“怎麼了?”

    文博武撥開她兩鬢的秀髮,“昨晚你做噩夢了,可還記得?”枕頭濕了一片,眼睛紅紅得,腫得老高,那個夢定是令人憂傷的。

    沈月淺漸漸有了記憶,悶悶地點了點頭,奇怪的是,沒了夜裡撕心裂肺的那種感覺,“我夢見玲瓏了,心裡難受,相公,你說是不是我做的夢是不是真的?”雖是問文博武,沈月淺心裡已經認定是真的了,那種感覺太過真實,一定是她死後的事情。

    文博武輕輕順著她的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真假不重要,我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該是得知給玲瓏說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沈月淺才會夢著那些事,坐起身,天已經大亮了,荔枝和蘋果懂事,醒了不會哭鬧,有奶娘守著,更不會吵著他和沈月淺,“你躺著,我我玲瓏進屋伺候你。”

    沈月淺搖頭,玲瓏守了一晚上,今日還要相看人,回屋休息一會兒才是,“讓玲霜過來吧,今日的事情也有她的份兒。”玲霜和文遷看對了眼,沈月淺細細打聽過,文遷是府裡的家生子,家裡有個哥哥已經成親了,一家人都在莊子上,文遷嫂子是個好相處的,爹娘年紀不算大,平日也是個好相處的,若可以,沈月淺想給玲瓏也找這樣一戶人家,讓她能感受親人陪伴的溫暖。

    文博武看出她的意思,沒有拒絕,穿好衣衫,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玲霜動作快,貼身伺候沈月淺幾個月,沈月淺也習慣了,“你和文遷的事兒我已經派人去莊子通知他爹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不能叫你受了委屈,你安心等著就是。”幾個丫鬟的嫁妝她早就準備好了,在外人看來,和小戶人家的小姐差不多體面了。

    玲霜羞紅了臉,低著頭,許久才憋出一句話,“謝謝夫人。”

    沈月淺來了興致,忍不住打趣她,“不用謝我,雖然你是我身邊的,身份可比文遷家高多了,他爹娘若是真為文遷好,指不定不會應下。”文遷爹娘不清楚玲霜性子,文遷不在他們跟前,娶兒媳回家自是想照顧文遷一二,在他們看來,知根知底的姑娘怕比玲霜合適得多。

    吃早膳不見文博武人影,一問才說去了前院,沈月淺讓玲霜替文博武端早膳,一邊和荔枝三人說話。

    三人喊娘吐字清晰,沈月淺樂此不疲地逗他們說話,尤其是葡萄,聲音軟軟的,清脆悅耳,百聽不厭,舀了一勺蒸蛋湊到葡萄嘴邊,誘惑道,“葡萄叫聲娘,娘就喂葡萄吃蛋好不好?”

    葡萄使勁點頭,伸手抓沈月淺手裡的勺子,沈月淺退後一步躲開了去,葡萄雙腿一蹬,好在椅子上裝了護欄,不會落下去,沈月淺嘴裡喊了兩聲娘,葡萄快哭出來了,喏喏道,“娘,娘,吃,吃……”

    沈月淺喜不自勝,和旁邊的穆奶娘道,“小姐會說吃了,奶娘聽著沒?”

    穆奶娘小心禁錮住她雙手,高興地回道,“聽著了,小姐怕是肚子餓很了。”穆奶娘覺著,夫人若是想聽小姐叫她娘不用這個法子,小姐本就黏她得厲害,吃飽了飯,夫人抱著小姐,小姐就會一直喊娘的了,不過,主子得事兒輪不到她插手,夫人或許是訓練小姐說話也不一定。

    沈月淺接見前院的侍衛小廝,抱著葡萄轉去了垂花廳,她和玲霜在外邊問話,玲瓏在簾子裡看著外邊,簾子別有匠心,掀起一角就能見著跪在堂屋裡的男子,男子哪怕望過來卻不會發現他,如此,免了她心中尷尬。

    先是守門的侍衛,長相還算周正,沈月淺隨意問了幾個問題,慢慢就能察覺到不對勁,不是他們品行有問題,要麼過於嚴謹死板固執,要麼年齡太小又或者家裡親戚多,總而言之,不適合與玲瓏過日子,一上午下來,沒有一個適合玲瓏的,而簾子夜沒傳來動靜,沈月淺清楚,玲瓏也,沒看上他們。

    葡萄在她懷裡睡了一覺,見她還坐著,白白淨淨的手指著外邊,“娘,娘,走,走。”

    難得坐在她懷裡自己玩了一上午,沈月淺抱起她,進了內室,玲瓏臉色平靜,絲毫沒有遇著喜歡男子的嬌羞,沈月淺嘆了口氣,“下午還有人,慢慢來,走吧,小姐都覺著無聊了,我們先回院子。”又問玲霧有沒有看對眼的,玲霧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沈月淺好笑,“我會替你們好好找婆家的,先回了。”

    走出院子,看文博武帶著文貴臨樹而立,文博武身形玉立,一身藏青色長袍襯得身子筆挺氣宇軒昂,身側的文貴一身灰色服侍,不如文博武出彩,站在那裡卻也極為好看,文貴曬黑了,這兩三個月慢慢養回來,白了不少,不說話,倒有幾分翩翩少年的氣度,沈月淺搖搖頭,眼下不是比較這些的時候,上前,拍了拍文博武肩頭的碎雪,“怎麼不進屋,樹上積壓的雪漸漸融化,落入領子裡容易著涼。”話剛說完,就感覺一小片冰落下來,擦過她臉頰,冷得她身子一顫,文博武接過葡萄,牽著她後退一步,解釋道,“我文貴商量了點事,邊走邊和你說。”

    玲瓏在文貴跟前不敢抬頭,夫人不想她嫁給文貴她便不嫁了,玲瓏眼中,還沒有為了文貴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地步,低著頭,和玲霜玲霧徑直走了,文貴眼神一暗,想起文博武和他說的,玲瓏爹娘什麼性子他是見識過的,玲瓏沒有娘家幫襯,沈月淺不信任他能給玲瓏幸福,他能做的就是向沈月淺證明,他能給玲瓏他所能給的最好的。

    待玲瓏幾人走出幾步了,文貴才追了上去,葡萄到文博武懷裡就不安分起來,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文博武也不覺得累,什麼都由著葡萄,從懷裡拿出早上文貴寫的紙條遞給沈月淺,“文貴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我了,他什麼性子我看在眼裡,你要是比信任他能照顧玲瓏,看了這個你就明白了。”

    紙條上詳細列舉了這些年他的收入,以及每一筆開銷,還有他攢的銀子,願意將所有的都交給玲瓏打理,若有朝一日負了玲瓏,不得好死,生生世世被人拋棄給人當牛做馬。

    見過發毒誓的,文貴算是最狠的了,沈月淺細細往下看,保證一輩子只對玲瓏好,不會納妾,不會在外邊養人,違背了一項就要受懲罰,沈月淺低頭垂眸,眼底的情緒收斂一空,“容我再想想。”

    文博武不逼他,正因為沈月淺將玲瓏看得重,嫁給文貴才是合適的,文貴跟著他,文博武對他性子了若指掌,文貴品性純良,為人有幾分手段,可是對身邊之人皆是坦誠以待。

    回屋子裡了,沈月淺晃著手裡的信紙,“早上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故意找來的?”她都說了要給玲瓏找什麼家世的,那種家裡有七大姑八大婆的還跟著來,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而為,而這個人,不難猜。

    文博武不否認,將葡萄放在毯子上,拉著沈月淺坐下,“我看文貴是玲瓏是真心的,兩人成親,上邊沒有婆婆妯娌,玲瓏身體累點,心裡卻比旁人舒坦得多。”

    沈月淺冷哼一聲,小聲嘀咕了兩句,文博武知曉她是同意文貴和玲瓏的親事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玲霧的了,文博武寬慰她,“我看著文遷家裡邊的人明天就到了,你好好幫玲霜看看吧。”

    文遷家裡情況沈月淺是知曉的,只是沒想著,兩人前腳到府裡,後腳就給她請安來了,遷爹個子高,四十出頭的樣子,精神矍鑠,神采奕奕,跪在地上未抬頭打量過一眼,文遷娘也是,不得不說,兩人都是老實本分的,沈月淺對兩人生吃一絲滿意來,文遷爹卻略微遲疑,掙扎良久終於婉拒了沈月淺,“夫人為遷兒指婚原本是好事,可那孩子自小不在我們身邊,我們也沒盡到做爹娘的責任,不瞞夫人說,遷兒的親事,我們想找個知根知底的姑娘,替我們照顧他,也算我和老伴兒安心了。”

    如沈月淺所料,文遷爹娘果真有這個打算,“起來吧,舟車勞頓,先下去歇歇,明天再說,玲霜,送他們出去。”玲霜性子好,真要是為了文遷好,兩人會答應的。

    路上,文遷娘余光打量著玲霜,見她態度不卑不亢,臉上總是掛著笑,說話落落大方,心裡感慨,夫人身邊的人就是不一樣,在莊子上可找不到如此懂規矩的人來,想著,如果她和文遷是一對該多好,轉而又覺得她想多了,身為奴才,主人家為文遷指婚是一家人的榮幸,問他們不過是給那位丫鬟體面,文遷娘想了許多,和文遷爹關起門說話時,忍不住道,“他爹,你說我們這番話會不會讓夫人不重用遷兒了?”文遷如果娶了夫人身邊的丫鬟,靠著主僕情分,有夫人在國公爺跟前美言兩句,文遷日子好過多了。

    可她也深知他爹不答應的原因,文遷性子老實憨厚,他若娶的媳婦是個心思不正的,以後有得鬧,離得遠,什麼都不如知根知底的好。

    文遷爹也擔憂得罪了沈月淺文遷討不了好,一臉凝重道,“等遷兒來再說吧。”

    文遷是喜歡玲霜的,沉穩爽利,為人也是個老實的,若非夫人要問過家裡人的意思,他都想直接求了夫人,聽他爹婉言拒絕了,文遷心裡不好受,鄭重地說非玲霜不娶。

    文遷娘一怔,問過後知曉是今日送他們過來的丫鬟,心裡同意了大半,文遷爹識人無數,對玲霜也是滿意的,可已經露了咀嚼的意思,再讓夫人主動說起這事就是他們的不是了。

    文遷爹和文遷娘動作迅速,第二天去首飾鋪子買了只簪子,求到沈月淺跟前,替文遷求娶玲霜。

    玲霜的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接著是玲霧,玲瓏,一切事宜落定,沈月淺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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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30:21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子嗣問題

    玲瓏幾人的親事定下,沈月淺問文博武找了兩個匠人替三人做幾樣體面的傢具,商量好圖紙尺寸,已經三月末了,玲霜的親事在七月,玲霧和玲瓏在來年,三人還能伺候她一段時間,想著置辦首飾的心境,沈月淺向文博武抱怨,“真是便宜那三個小廝了,明知道是喜事,心裡總不太好受。”想著當年周氏為她置辦嫁妝的情形,只怕更難受。

    文博武擱下手中堆積的公務,順著她的話道,“你若是舍不得多留兩年也是可以的,文貴他們不敢有話說。”說是嫁出去了,等成了親,還是要來沈月淺身邊伺候,不過不能在跟前罷了,拉著沈月淺坐在自己腿上,說起去法林寺的事情來,“等我交代好手裡的事情,陪你去法林寺住段時間。”

    之前不覺得有什麼,得知自己上輩子葬在那個地方,他就想去看看,體味上一回不曾有的心緒,時過境遷,上輩子自己怎麼死的都變得模糊了,攪著沈月淺一縷頭髮,說起過幾日宮中的宴會來,“最近宮裡邊不太平,那日不帶著三個孩子去了,你與皇后娘娘走得近,遇著不把你放在眼裡的,不理會便是了,回家來我為你做主。”

    聽他說得煞有介事,沈月淺撇撇嘴,盯著手裡的嫁妝單子,悠悠然開口,“你剛回朝堂,萬事小心著些,真有不長眼的得罪了我,我立馬就還回去了,皇后娘娘掌管後宮,又生了大皇子,洪家在朝堂扶搖直上,不說你和爹在朝堂的威信,藉著我討好巴結皇后娘娘的多,哪會來尋我麻煩?”

    文博武不置一詞,皇后娘娘將後宮管得井井有條,得罪沈月淺就是得罪了文家,自然不敢有人貿然將矛頭對著沈月淺,他提醒沈月淺提防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菩薩心腸,從二皇子被先皇軟禁後,她一直尋著法子找二皇子的下落,宮裡殿宇多,太后娘娘翻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二皇子身影,積郁成疾,身子一直不太好,這次宴會,怕會為難沈月淺,為此,他向皇上求證過,二皇子會不會也是太后娘娘生的,皇上瞪他一眼,說如果二皇子是先皇和太后的骨肉,皇位就沒他的事情了,他想想也是,當年,先皇為了保住荀謙的太子之位,用了不少手段,到最後,皇上最掛心的仍然是荀謙。

    文博武想,先皇如果生在尋常人家,身邊有了太后娘娘怕也不會納妾的吧,不是和自己喜歡的女子生的孩子,多少都不抵一個。

    沈月淺聽他一聲嘆息,好奇地盯著他,文博武眉毛一挑,輕輕落下一吻,“阿淺,從宮裡回來,我陪你回侯府住幾日吧。”去法林寺,他琢磨著過了夏天再回來,那邊環境清幽,是避暑的好地方,在京城,被三個孩子鬧得不可開交,尤其他們會說話後事情更多了。

    沈月淺滿眼是笑,閃動的眸子盛滿了光華,“前兩日小七還說沒人帶他去郊外騎馬,住在侯府,白天我守著荔枝他們,你帶著小七騎馬,如何?”府裡的事情都交給管家了,她操心的少,小七大了,周氏恨鐵不成鋼,約束得嚴,小七和周氏鬧了好幾次了,她去了侯府在中間能幫忙勸著,周氏對小七的期許她明白,說白了,辰屏侯府空有爵位,周氏不想小七是扶不起的阿斗,長大成全京城的笑話,對小七管教得甚是嚴格,然而,她覺著周氏法子不對,小七是男孩子,哪能常常罵她?尤其,該怎麼做小七心裡有數,周氏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

    文博武滿口應下,暖香在懷,正欲和沈月淺親熱一番,就聽著門口傳來葡萄清脆嬌甜的聲音,他還沒反應過來,沈月淺已經離開他的懷抱,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了。

    文博武失笑,“好好的整理衣衫做什麼,平白讓穆奶娘看了笑話。”葡萄年紀小不懂,穆奶娘確實明白了,兩人沒有什麼,沈月淺一番動作倒是讓穆奶娘往那方面想了。

    沈月淺臉頰一紅,海棠紅的衣衫也比不過臉上的嬌羞,穆奶娘牽著葡萄,見著沈月淺不知所措的模樣確實想岔了,彎腰抱起葡萄,誘惑道,“小姐,我們找大少爺二少爺去好不好?他們可能在偷偷吃好吃的呢。”

    葡萄人小,不解地望著穆奶娘,穆奶娘比劃了一個吃的動作,葡萄眨眨眼,扭頭望著沈月淺,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朝沈月淺伸出了手,“娘,娘……”

    吐字清晰,聲音嬌滴滴的,光聽著就不忍心拒絕,沈月淺大步上前,伸手抱著她,極有遠見的先握住了她的手,葡萄不樂意,蹙著眉頭掙扎了兩下,撅著嘴,躍躍欲哭的模樣,沈月淺心一軟,剛鬆開手就感覺懷裡一空。

    “我抱她吧,否則她動手,你又要吃苦了。”葡萄甚是喜歡沈月淺髮髻上的珠翠和耳墜,說過好幾次,見著還是控制不住伸手抓,上一次,抓著沈月淺的耳墜,害得耳朵都出血了,葡萄人精,知道做錯了事,一整天沒往沈月淺跟前湊,倒是荔枝和蘋果寸步不離的守著,三個孩子性子不知道隨了誰,差不多時辰出來的,性子卻是不大相同。

    葡萄委屈得小臉皺成了一團,文博武掂了掂她,噙著笑道,“爹爹帶你出去玩。”看著沈月淺,若有所思道,“你回屋休息一會兒,我抱著她去院子裡玩。”

    百花齊放,蝴蝶流連忘返,文博武將葡萄擱到一處矮一點的花壇邊,一隻手牽著她,就看她抬手朝花伸了過去,摘了花拿在手裡玩一會又去摘另一朵,知曉她有這個愛好,花房每日都會換新的花來,天兒還不熱,文博武叫玲瓏搬了凳子來,把葡萄放在凳子上,問穆奶娘荔枝和蘋果呢。

    一周歲後,荔枝和蘋果搬去了隔壁屋子,葡萄還和他們一間屋子,說是屋子,中間有櫥窗隔著,他又尋了兩扇屏風擋著,夜裡和沈月淺做點事不怕葡萄見著,不過,沈月淺動靜不敢大了,為此他很是不盡興。

    穆奶娘指著東邊的小書房,“昨日,世子爺送了一箱子玩具,兩位少爺愛不釋手呢。”東邊的小書房是特意為三位小主子準備的,在兩位少爺屋子的隔壁,玩具都擺放在小書房,白天,兩位少爺喜歡在那邊,小姐不太喜歡,更喜歡在院子裡摘花。

    “叫奶娘帶兩位少爺出來玩玩,屋子裡空氣悶,別一直關著。”葡萄摘了一朵黃色的花兒,仰頭遞給文博武,文博武笑著接下,又誇讚了一句,“葡萄摘的花真漂亮。”

    知道自己被稱讚了,葡萄拍著雙手,咯咯笑出聲,轉過身,繼續玩自己的去了。

    荔枝和蘋果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抓著玩具,文博文有事求他,知曉說不通自己,在三個孩子身上費盡了心思,沈月淺察覺到其中有事情,開口問他了,不過被他三言兩語移開了話題。

    朝廷自來重文輕武,文博文將來要繼承忠信國公府,從文是行不通的,無論在翰林院幾年,終究會面對這個事實,當初他只想文博文做喜歡的事兒,漸漸,他發現,文博文對軍營的事情並非那般排斥,翰林院當值輕鬆,每日和人磨嘴皮子,一著不慎就落入別人的陷阱中,軍營不同,什麼事都看自己本事,對比勾心鬥角的翰林院,軍營有真本事的人更多,血性方剛的年紀,一旦接觸了戰場,哪會有不喜歡的,文博文不情願無非想讓他答應幾個條件罷了。

    想著文博文苦大仇深的樣子,文博武抿脣笑了笑,朝荔枝道,“過來給爹爹看看二叔送了什麼禮給你。”文博文命人抬著箱子進府他沒仔細看,此時見荔枝手裡的玩意精緻,抱過他,作勢搶他的玩具,荔枝喜滋滋的將東西湊到他跟前,“爹,玩。”

    而蘋果,則是將手裡的東西縮到背後,躲著文博武,這點小心思,倒是和沾沾自喜的文博文有點像,不過他更喜歡葡萄,葡萄模樣隨沈月淺多,黑曜石般的眼神,吹彈可破的肌膚,嬌艷欲滴的櫻脣,見著葡萄就好似見著沈月淺小時候,那會他還不認識沈月淺,對葡萄更是格外疼愛,縱容得多。

    好比此時,葡萄見他抱了荔枝,不願意做了,嘟著嘴,朝他伸手要抱,文博武立即放荔枝在地上,抱起葡萄,摘了一朵黃色的花插在她手指長的頭髮堆裡,惹得葡萄哈哈大笑,小手小心翼翼地摸著頭上的花兒,生怕掉了似的,穆奶娘在旁邊插話,“小姐怕是見夫人打扮,知曉頭上戴花就是美的意思了。”

    小姐和少爺最大的不同便表現在這了,葡萄喜歡鮮艷的顏色,沈月淺穿了身桃粉色的褙子,奶娘伺候她穿衣必然也要照著沈月淺身上的顏色來一件,故而,衣櫃裡,沈月淺有多少顏色的衣衫,葡萄就有。

    荔枝也來了興趣,伸手碰了碰葡萄頭頂的花兒,不料,沒控制力道,將花兒從扎著的發絲裡拔了出來,沒驚覺做錯了事,神色坦然地遞給葡萄,葡萄嘴一撅,收著花兒,淚珠一滴一滴往下掉,也不哭出聲,光流淚,文博武心軟得一塌糊塗,訓斥了荔枝兩句,又摘了一朵□□她發絲,這才讓葡萄臉色轉晴了。

    沈月淺剛出來見著這一幕,揶揄道,“你使勁慣著她吧,瞧瞧她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動不動就哭!不知曉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葡萄自來眼淚就多,荔枝和蘋果有時假哭,半晌眼角都是乾的,葡萄則隨時隨地,眼眶都蓄滿了淚,眨眼淚疙瘩就能往外溢,第一次見著葡萄哭她嚇了一跳,什麼都由著她,幾次之後才回味過來,是她在撒嬌呢。

    “不過一朵花,哪有你說的嚴重?女為悅己者容,葡萄本就聰慧,也知曉這個道理呢。”掏出手帕,輕輕替她掖乾眼角,看著沈月淺眸光一動,“不是讓你休息一會兒,怎麼出來了?”

    昨晚兩人鬧了一宿,她身子吃不消,睡了沒一個時辰葡萄醒了,吵著要沈月淺抱,看她眼圈周圍一圈黑色,文博武過意不去,他問龔大夫開了避孕的方子,那事上他也格外注意,他們有三個孩子了,夠了,即便再要孩子也是幾年後的事情了。

    沈月淺嗔她一眼,這個時辰進屋睡覺,院子裡的丫鬟不都知道她昨晚做什麼了?玲瓏搬來椅子,沈月淺靠在上邊,想起前兩日杜鵑找她的情景,“娟姐兒想去外邊走走,問問你的意思。”

    杜鵑心裡是喜歡文博武的,不過更多的是對救命恩人的一種崇拜,杜鵑看得通透,在文博武跟前未有過越矩,杜鵑想要離開京城,她覺著不錯,其實,比起當初武定將軍府受寵的杜小姐,杜鵑容貌張開了不說,身上氣質成熟穩重多了,旁人不見得能認出她來,在京城,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不如出京走走,見識多了,心境自然更開闊。

    提及旁人,文博武臉上的笑冷了下來,淡淡道“我待會讓文貴去一趟。”京城沒有杜鵑可以結交的人,離開京城,依著她的性子,說不定會有一番際遇,文博武自然不會攔著她。

    文貴和玲瓏說了親,沈月淺提醒兩人避諱著些,文博武不信那些,當初他和沈月淺定親後兩人也沒少見面,不過沈月淺開口了,他不能不依,故而打發文貴去書房候著了。

    春光明媚,暖洋洋的光照在一家五口身上,更是平添了一份舒適和愜意。

    宮裡的賞花宴會定在四月初二,周氏也收到了帖子,許久不出來走動,周氏擔心出了差錯,約了沈月淺一起,兩人在宮門口見面,隨後一起進宮,走的那會葡萄醒了,拉著沈月淺不肯撒手,弄得沈月淺換好的衣衫被葡萄淚水澆灌了一片,文博武在旁邊看著心疼,“先帶著她,等她在馬車上睡了再叫文貴和穆奶娘將人送回來。”

    時辰還早著,葡萄在馬車上定會睡覺,沈月淺無奈地將葡萄給文博武抱著,讓玲瓏伺候她換衣衫,收拾妥當出來,文博武站在走廊上,懷裡空空如也,沈月淺心裡疑惑,文博武拉著她,替她緊了緊胸口的領子,“衣衫會不會小了?”

    沈月淺本本就生得好看,紅色很襯她的肌膚,這一身西瓜紅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更襯出姣好的身子,連著胸前脹鼓鼓的兩處也分外吸人眼球,白色的脖頸間,紅色寶石的項鏈滑入衣衫,更是讓人浮想聯翩,打量一圈,愈發覺著這身衣衫不對勁,朝玲瓏吩咐道,“我記得針線房送了身紫色長裙,替夫人換那一身。”

    紫色穩重,端莊,文博武覺著那一身該是沒問題了,沈月淺低頭檢查一遍,覺著不必浪費時辰了,擺手叫住玲瓏,“便這身好了,來來回回,換衣衫又要重新梳髮髻,別耽擱了進宮的時辰。”尤其,周氏還在宮門口等著呢。

    文博武極為堅持,拉著沈月淺進了屋子,不疾不徐道,“換一身,宮中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都在,一身紅色,容易衝撞了宮中貴人。”神色安之若素,倒是讓沈月淺沒了話說,只得尋了那身紫色長裙換上。

    明明是端莊穩重的顏色,盡是讓沈月淺穿出了另一種味道,盯著兩方渾圓,文博武變了臉,“怎麼如此大了?”胸前緊,襯托得腰肢細,夜裡手感明明有肉的,本想再叫她換一身,尋來尋去沒尋著由頭,沉著臉出了屋子。

    沈月淺覺得莫名,路上跟著他,忍不住問道,“何事生氣了?”

    文博武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她胸口,反問道,“針線房做衣衫那會,可來量過尺寸?”之前不覺得,今早才發現,沈月淺所有的衣衫,胸口那處貌似都小了點,沒到盛夏,衣衫還勉強看得過去,天兒熱起來,衣衫薄了,那時候穿著像什麼樣子?

    沈月淺點點頭,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衫,“是不是不合適?”

    玲瓏在兩人身後,覺著好笑,夫人身姿凹凸有致,加之最近胸口豐滿了,穿什麼都更有味道了,國公爺怕是吃味了。

    收回視線,文博武語氣平平,“有點,今日回來讓針線房再做幾身端莊賢淑的衣衫款式,拿了花樣子,我幫著你挑。”沈月淺針線好,他身上的衣衫就是她一針一線縫的,從沈月淺重新做針線後,文博武不樂意針線房做自己的衣衫了,“我瞧著針線房懈怠不少,改日和管家說一聲,沒用的人沒必要留在府裡。”

    聽他越說越嚴重,沈月淺直接停了下來,轉身望著玲瓏,玲瓏伺候她兩輩子,穿衣梳頭從沒出過岔子,文博武雖然挑針線房的錯,玲瓏服侍她,也該發現不妥才是。

    玲瓏忍著笑,湊到沈月淺耳邊小聲說了兩句,沈月淺臉色一紅,嗔了文博武一眼,低頭走路不搭理他了,那種地方說長肉就長了哪是她能控制的,“國公爺若是覺著針線房不稱職,以後妾身盡量少吃些,免得遭人嫌棄。”

    她也覺著自己長肉了,可穿著衣衫還算剛剛合適,也就他自己心裡存了那種心思,見誰都是那樣子,文太夫人孝期一過,文博武愈發沒個節制,很多時候她都是累得睡過去的,想到這點,沈月淺心裡存著怨氣呢。

    夫妻兩一前一後走出門,見忠信國公府的馬車在,沈月淺微微一怔,馬車上的周淳玉掀開一角簾子,朝她招手,沈月淺不見寧氏,心裡覺著奇怪,上了馬車,細看才察覺周淳玉臉色不對勁,“怎麼了,身子不舒坦?”

    文博文翻身下馬和文博武打招呼,也是一臉郁色,愁眉不展道,“大哥,這次真的要你幫忙了。”

    周淳玉慢慢講完,不想今日還有這等事,“你聽誰說的?”宮中選秀大多等皇上坐穩那個位子後,不想先皇孝期還沒過,太后就張羅著給人選秀的事情了,且已經差不多了,之前一點沒聽到風聲。

    “我也是今早聽爹和世子說話才知道的,沒看爹都不去了,因著二皇子一事,太后娘娘多少對我們不滿,走的時候,爹還勸世子太后真往府裡賞賜美人,別鬧得難堪,收著。”想到這個,周淳玉臉色就不太好看,“你讓大哥也注意著些,太后娘娘心思不難猜,最近皇上定了冊立太子的心思,年後,好幾位娘娘診斷有了身孕,皇上這個時候提出冊立太子,不樂意的人對著呢,皇后娘娘和咱們家關係好,打文家主意的人不在少數,聽爹的口氣,除非太后娘娘找著二皇子了,否則和文家的關係會一直鬧下去,能看文家吃癟,太后娘娘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沈月淺細細琢磨著周淳玉話裡的意思,聯想之前文博武提醒她的話,問道,“你大哥事先可知道?”

    周淳玉抬眸,沉吟道,“該是不知曉的。”文博武早得了消息,定然會和文博文知會一聲,可惜,這種時候,他們不能說不去,不然,太后娘娘那邊不好交代。

    “太后娘娘還真是良善之人,面面俱到,你和二弟可商量出法子了?”文博文和周淳玉成親也有三年了,肚子一直沒動靜,中間守孝也過去了,太后拿著這話怕是會給周淳玉難堪,“你和二弟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有數,萬事放寬心,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叫外人看了你們的笑話,我和你大哥當初便是不信任對方被楊姨娘鑽了空子。”

    又聽沈月淺說起楊姨娘,周淳玉失笑,“楊姨娘的事情不是過去了,也就你喜歡將她掛在嘴邊,這些道理我都明白著呢,我是擔心娘那邊,看娘的意思想要寧國侯府那邊的小姐跟著過來伺候世子,嘴裡不說,意思顯而易見的。”

    寧氏做事嚴謹,還未問她的意思怕是在等時機,今日進宮如果文博文收了太后娘娘賞賜的美人,明日寧國侯府那邊就該有人進府了,周淳玉不過心裡難受罷了,和寧氏生活三年,她自認為除了子嗣,什麼都對得起文家,可寧氏終究對她還是不滿意的。

    何況,子嗣是文博文不要,身為女子,哪有不樂意替自己喜歡的人延續子嗣的?低頭望著平坦的小腹,心裡一陣悵然。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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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太后心結

    嘆息一聲,周淳玉心裡不是滋味,和沈月淺商量,“太后娘娘真要送人給大哥,你怎麼辦?”文博武年紀輕輕便手握權勢,沒有太后娘娘,想要伺候文博武的女子也多。

    馬車平緩地駛過街道,沈月淺思忖良久,蔥白般的手緩緩掀起簾子,望著馬背上的文博武,眸光閃動,盛滿了信任,“他不會答應的。”經歷了那麼多事,她該給予他足夠的信任,之前被嫉妒蒙了眼,才會鬧出那樣的事情,雨過天晴,她才恍然大悟,文博武護了她兩輩子,怎能懷疑他一片真心。

    微微一笑,寬慰周淳玉道“二弟明白其中利害,你別太過憂心了。”文博文不似文博武殘暴,心裡也是有成算了,願意和周淳玉說今日宮裡的情形,怕是想明白怎麼做了,太后娘娘存了心思往府裡塞人,她們說什麼都會落下善妒的名聲,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文博武和文博推辭過去。

    馬車行至宮門口,前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禁衛軍在兩側細細盤查,文博武回過眸,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你和二弟妹在車裡,我看看侯府的馬車到了沒。”

    語聲一落,夾緊馬背緩緩往前走,遇著朝堂上同僚,頷首示意,在宮門一側的位子見著辰屏侯府了,他跳下馬背行禮,周氏扶手,問起沈月淺。

    “阿淺和二弟妹在後邊,一刻就到了,讓岳母久等了。”對周氏,文博武是打心眼裡尊敬的,對沈家各人的心思周氏心裡跟一面鏡子似的,上輩子落入奸計早早沒了命,這輩子有沈月淺從中周旋保住了兩人,周氏為人謙和,將沈月淺和小七教導得好,在周氏臉上,好似沒有看見歲月的痕跡,更別說是死了丈夫的抑鬱。

    周氏點了點頭,見沈月淺的馬車到了才掀開簾子走出來上了沈月淺的馬車,見著周淳玉,周氏笑得更高興了,今日宮宴,周府也是收到帖子了的,“你娘和二嬸估計也快到了,她心裡掛念你得緊。”

    余氏心寬,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周淳玉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從來對小高氏說的話不以為然的竟然問問小高氏可有法子讓周淳玉懷孕,前幾日又去南山寺為周淳玉求福去了。

    周淳玉眼神一暗,垂頭道,“是我讓我娘操心了,姑姑,怎麼不見小七?”

    說起自己兒子,周氏的話多了起來,“他現在性子皮著呢,我說什麼他都不樂意聽,今日要上課,不敢耽擱了他。”說完,轉向沈蕓諾,“荔枝他們不在?”

    “孩子小,宮裡不比其他,到處都是貴人,孩子小,沒學規矩呢,國公爺說不帶他們進宮,娘如果想他們了,待會和我去府裡坐坐,荔枝說的話多了不少,疊名的稱呼基本都能喊了。”

    文戰嵩抱著荔枝就教她喊祖父,父字難發音,荔枝只會簡單的叫祖祖,饒是如此,也把文戰嵩高興壞了,出去赴宴喜歡帶著他,荔枝從文戰嵩那裡得了不少好玩意呢。

    周氏心裡遺憾,出宮時辰不早了,不回府心裡不踏實,尤其,小七還是個無法無天的,嘆了口氣,惋惜道,“今日就算了,過兩日吧,小七一人在府裡,我怕他鬧出什麼事。”

    沈月淺嘆息道,“小七從小就懂事,您別逼他得緊了,我和國公爺商量了,過兩日回侯府住幾日,緊接著去法林寺禮佛。”

    文太夫人生前最喜歡去法林寺,死前還去過一次為沈月淺祈福,思量道,“去寺裡也好。”法林寺,文博武還救過她,時過境遷,誰能想到當日救他的人娶了她的女兒,周氏信佛,覺得冥冥中早有註定,“你去了,替我和小七添些香油錢,我提前將銀子給你。”

    周氏不說沈月淺也會這麼做,“我心裡明白的。”

    馬車緩緩駛進宮門,到二宮門,兩側站著的宮人提醒所有人下馬車,三人下了馬車,朝著皇后宮殿走去,路上遇著不少巴結的人,許久不曾見著如此多的陌生人,周氏略為侷促,好在沈月淺和周淳玉應付自如,讓周氏好過不少。

    文博武等一眾男子在三岔路口與女子分開,女子往左,男子往右,各自分開來。

    洪素雅的宮殿是以前的皇后宮殿改造的,殿門口是長長的台階,上了台階,是一處小花壇,往裡就是殿門了,在外邊也能聽到裡邊的喧鬧聲,沈月淺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周淳玉一人輓著周氏的胳膊踏了進去。

    洪素雅坐在上首,殿內不少夫人小姐跪在地上,沈月淺三人跟著跪下磕頭施禮。

    算起來,她好些日子沒見著洪素雅了,一身皇后朝服,富貴逼人,髮髻上的鳳簪成鳳凰散開,莊重肅穆,而洪素雅,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抹去了周身肅穆,平白溫和不少。

    洪素雅在見著沈月淺的剎那臉上笑意深了,“平身吧,人來得差不多了,本宮領著你們給太后請安。”太后娘娘今日有備而來,洪素雅和皇上不贊同也不能忘了規矩,站起身,門口的太監識趣地扯開了陰柔的嗓音,“擺架頤和宮。”

    沈月淺和周淳玉走在身後,皇后被圍了水泄不通,兩人縱然想說點事也不是現在,招來身邊的宮女,小聲叮囑了兩句,宮女低眉順耳地退到一側,等沈月淺走近了,宮女迎上前施禮,沈月淺上前扶起她,但聽她道,“皇后娘娘讓你有個準備,頤和宮那邊會鬧點動靜,你先應下,隨後皇后娘娘再想法子。”

    洪素雅的好意她心領了,真心實意道,“勞煩你告訴皇后娘娘,我心中有數,她別太操心了。”

    洪素雅坐上皇后之位,朝堂不太平了幾日,在文武百官眼中,洪素雅乃側妃,說白了小妾上位,覺得不配當皇后,皇上排除萬難,堅持立了洪素雅。

    洪素雅接管後宮,操心的事兒不少,好在她有兩分手段,後宮沒有出過岔子,沈月淺擔心給洪素雅帶來麻煩,尤其洪家在立太子的封口浪尖上。

    太后娘娘保養得好,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慈祥地看著沈月淺,抬手道,“快起來吧,哀家的宮殿許久不曾熱鬧過了,來人,賜座。”

    來的人多,很快,大殿就擱滿了坐凳,沈月淺挨著周氏,聽幾位年長的婦人說話,太后娘娘敬重她們,大殿內笑聲不斷,聽到高興處,沈月淺也會假意的笑兩聲,太后娘娘高興,賞賜了許多玉釵簪子,沈月淺和周淳玉各得了一副耳墜,耳墜做工精細,成色極好,沈月淺不得不承認,她心裡也是喜歡的。

    不知誰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所有人的視線都移了過來,“還是鎮國公夫人有福氣,一下就生了三個孩子,真是折煞旁人。”

    沈月淺神色如常,未曾因為這話而臉紅不好意思,緩緩開口,“三個孩子,多虧奶娘看著,孩子正是學話走路的年紀,身邊離不得人,故而也沒帶進宮來,還請太后娘娘見諒。”

    太后溫和笑了笑,“孩子小,不必來回麻煩,三個孩子和大皇子年紀差不多,你好生教導,將來成為大皇子的左右臂膀也說不準。”

    太后娘娘的話一出,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朝堂上冊立太子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文家兩位少爺成了大皇子的左右臂膀,大皇子更是坐牢太子之位了。

    在場的達官貴人都是明白人,再看沈月淺,眼裡多少夾著羨慕與嫉妒。

    太后娘娘話鋒一轉,“大皇子是長孫,哀家素來疼愛,你和鎮國公一片赤子之心,教出來的兒子也不差,文家到你們這輩,人總算多了。”

    沈月淺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太后娘娘謬讚了。”

    太后娘娘性子不壞,就是在二皇子的事情上太過偏執了,皇上皇位不算牢固,二皇子被放出來,少不得又是一陣血雨腥風,太后娘娘是不擔憂皇上受了傷害,還是過於在乎二皇子了?

    “你一直是個謙虛的,哀家聽皇后說起你也是讚美有加,你確實有過人之處,容貌長得好看,性子又好,是博武那孩子的福氣,對了,前幾個月聽說府裡的姨娘出事了,可是發生了什麼?”太后娘娘狀似不經意的問起,好些人都豎起了耳朵。

    “當時我不在,具體的事情還是回京後聽人說起的,不想傳到太后耳朵裡來了。”語氣波瀾不驚,安之若素,叫心懷不軌的人歇了心思,文家顯赫,有心送女兒進文家的也遲疑起來。

    庶女比不上嫡女,若送進文家消失了或是出了什麼事,於她們名聲也不好。

    太后娘娘接過話題,“哀家也是偶然聽說的,事情過去就算了,昨日請了戲班子進宮,難得人多,一起去看看吧,哀家也跟著熱鬧熱鬧。”

    一行人這才起身出去了,遇著幾位挺著肚子的娘娘,沈月淺故意避開她們,生怕衝撞了幾人又或是不小心被人利用了。

    位子依著誥命高低順序排的,沈月淺和周淳玉坐在太后娘講隔壁桌,萬分不自在,和周淳玉小聲商量,“待會太后娘娘真要是提及秀女一事,你別出聲。”

    沈月淺留意到洪素雅在身側留了位子,琢磨著怕是給皇上留的,皇上來了,一眾文武百官也會到場,文博武有法子應付太后娘娘,實在不成,先應下沒什麼不妥,皇后娘娘估計也是今早才知曉太后的計劃的。

    如她所料,戲看到一半,御花園一角便聽到話宣話的太監大聲道,“皇上吉祥。”

    瞬間,眾人都跪了下去,沈月淺只感覺一身明黃色的服飾滑過眼角,緊接著不見。

    “平身吧。”皇上微微示意,徑直在皇后身側的位子落座,視線一一掃過眾人,若有所思道,“難得宮裡熱鬧,朕也來了興致,母后,看今日來得人多,不若將人叫出來?正好文武百官也在,朕當場指婚,如何?”

    他對太后心思了若指掌,真等太后娘娘主動說,他不能幫文博武了,文博武什麼性子他看得明白,忠心耿耿,對妻子女兒也是極好。

    太后不動聲色地看了皇上一眼,笑著道“不急,過會再說。”視線掃過旁邊桌上的沈月淺,心裡有所猜測,壓低了聲音和皇上道,“你不贊同哀家的做法?”

    皇上垂目,斂去了眼底情緒,神色複雜道,“母后,如果您真的放不下二皇兄,朕領你找他,朝堂還有二皇兄餘黨,朕也會放過他們,父皇把江山交給朕,奈何百行孝為先,您說的,朕都滿足您,將來,若是有朝一日,朕與二皇兄換了位子,母后不必為朕掛心,好好活著才是朕最大的期許。”文博武說得對,母后念著二皇兄除了她性子好,其中還有隱情,或許,真的要讓母后在他和二皇兄之間做個選擇了。

    對皇上的話,太后微微一怔,失神道,“哀家必不會讓那天發生,皇上,你是先皇選出來皇上,誰都不能越過你去,哀家找你二皇兄,就是看看他過得好不好,不會礙著你的事兒的。”皇上態度強硬的那會,她鐵了心要把人找出來,皇上真軟了態度,她倒有些侷促了,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裡確實將皇上看得更重,或許和她懷胎十月有關,嘆了口氣,道“算了,朝堂的事情多,你先忙完朝堂的事情再說吧,宥兒的事情不急於一時。”

    意思讓皇上處理好二皇子在朝堂的餘黨,她希望自己從小看著的孩子不會借她的心軟將矛頭對準她另一個兒子,身為母親,她自然是希望他們都好好的。

    皇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好似大地回春的微風,走過一片暖意,“朕心裡明白了,母后,至於秀女的事情?”太后今日打什麼主意,他和皇后是知曉的,礙著身份,不好說,眼下母子兩關係好,他如實道,“文家那兩位早就和朕通過氣,學老國公一輩子不會納妾,母后若真為著大臣們後院著想,可以賞賜美人,文家就算了吧。”

    文博武為人冷清,難得有上心的人,文博文說話妥帖,面上沒文博武表現得明顯,卻也是不樂意的,文家做的事情他心裡有數,父皇死之前是何意他心知肚明,對於杜家,是荀家對不起他們,父皇不忍說先祖決策不對,只能告誡他,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讓他對文家別像先祖對杜家那般,吃苦的還是百姓。

    “哀家就知道你會提這件事情,算了,那些秀女本是為你準備的,在宮裡再留段時間吧。”皇上日夜操勞,太后娘娘選了秀女不送到皇后那邊,更多的不想累垮了皇上身子,她是過來人,明白後宮女子的陰險之處。

    洪素雅在一邊聽著,臉上不顯露半分,心裡還是為太后的妥帖感到高興,沒有沈月淺就沒有她現在,沈月淺偷偷給洪家遞消息她聽說了,心裡自然盼著她好。

    看完戲,太后身子乏了,皇上扶著先回了宮殿,洪素雅朝沈月淺輕眨了下眼,沈月淺會意一笑,兩人未說一語,卻從對方眼中明白了所有事,太后娘娘估計不會再提賜美人的事情了。

    御花園花團錦簇,相熟的人結伴而行,周淳玉被余氏小高氏拉到一邊說話了,沈月淺和周氏一起,上前寒暄的人又多了起來,讓沈月淺驚訝的是貴妃娘娘迎了過來,沈月淺和周氏屈膝施禮,“臣婦給貴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本宮隨意轉轉,不想遇著鎮國公夫人了,旁邊和辰屏侯老夫人吧,都起來。”貴妃娘娘已經五個多月地身孕了,她問過太醫是男是女,太醫說有九成是個皇子,她不得不早點做打算,皇上有立太子的打算,而大皇子平時被皇后娘娘保護得滴水不漏,她的人一直找不到辦法。

    沈月淺看她手撫摸著肚子,臉上濃妝淡抹,蹙了蹙眉,禮貌而疏離道,“謝貴妃娘娘。”五個多月的身子,臉上妝容濃對體內的孩子不好,太醫院太醫多,不可能沒和貴妃娘娘說,不需要她多話。

    “國公夫人甚少來宮裡,不若本宮領著你們轉轉?國公夫人生了三個孩子,羨煞旁人,本宮若能沾沾你的喜氣多好?”沈月淺一下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在京裡不是秘密,說起沈月淺,更多的是嫉妒,誰能想著沒落的沈家會有小姐飛上枝頭做鳳凰,彼時不屑搭理的人如今成了她們高攀不上的對象,自詡為百年世家的小姐們,心情可想而知。

    貴妃娘娘便是這樣的心情,身為貴妃,皇上對她態度不冷不熱,太后娘娘看不上他,皇后娘娘身份比她高,後宮中,她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很多人不把她放在眼裡,宮裡風向最是轉得快,皇上寵誰,誰的地位就高,皇上給了她地位,卻從未給過她半分寵愛,她見過皇上和皇后相處的情景,若非在宮裡,她只會以為是一對尋常百姓的夫妻,誰能想到呢?

    看著她肚子沈月淺哪敢與她一起,福了福身子,恭順道,“謝貴妃娘娘好意,皇后娘娘說有事找臣婦,估摸著時辰,該過去了。”貴妃娘娘心裡打什麼算盤她隱隱明白,畢竟肚子裡懷著一個,皇上立了太子,她生女生男都沒用了,拖得越久對她越有利。

    貴妃撫摸著肚子的手一僵,嘴角噙著冷冷的笑,“皇后娘娘事情重要,你過去吧。”

    沈月淺當沒見著她的失態,側身和周氏說了兩句,兩人相攜往另一條甬道走,望著兩人的背影,貴妃娘娘手指握成了拳,身後的宮女察覺到不對勁,上前提醒她,“娘娘何必與那種人置氣?有道是高處不勝寒,文家爬得愈高,摔得愈慘,您仔細著肚子裡的小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本宮心裡有數,去找老夫人,本宮有話和她說。”文家權勢做大,皇后娘娘和沈月淺關係好,她何嘗不能藉著這種關係將二人推向風口浪尖?至少,在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前,不能讓皇上冊立太子。

    心裡冒出個想法,她緩緩轉過身,咧嘴道,“走吧,本宮累了。”

    沈月淺轉去了洪素雅宮殿,說了貴妃娘娘的事情,提醒她小心些。

    “也就你和我娘真心為我好,皇上一個月去她宮殿一次,她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的,你不用擔心。”太醫院說貴妃肚子裡十有八九是個皇子,她的心思便活絡了,冊立太子自來以嫡為主,哪怕她是貴妃,夜沒法子改變皇上的意思。

    先皇越過二皇子選了皇上,貴妃怕就是從中見著了希望,以為老祖宗的規矩是可以改的,洪素雅微微一笑,“不說她了,今日進宮怎麼不把三個孩子帶來?”

    沈月淺如實說了緣由,惹得洪素雅一陣嘆息,“確實如此,過些日子,我給你下帖子,你把三個孩子帶來我看看。”

    沈月淺滿心應下,兩人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之後有人求見,沈月淺才走了。

    宮裡宴會盛大,用過晚膳所有人才往外走,坐在馬車上,沈月淺昏昏欲睡,周淳玉低頭想著事,也不吭聲,車裡難得沉默。

    回到院子,整天沒見著她,葡萄窩在她懷裡,娘娘喊個不停,就是荔枝和蘋果都乖乖站在她腿邊,眼神裡滿是依賴,文博武看四人歪膩,心裡不是滋味,“平日我陪她們的時間也多,一整天不見我,怎麼不圍著我轉?”

    沈月淺嗔他一眼,細細和三人說起宮裡的情況,大皇子生得俊俏,言行沒荔枝蘋果跳脫,穩重得多,小小年紀,和大人似的,可能和皇家的規矩有關。

    “是不是你和皇上說了什麼,太后娘娘半句不提秀女的事情。”而且,太后娘娘走的時候,神色輕鬆,倒像找著二皇子下落了似的。

    文博武神秘一笑,“無非讓太后娘娘做個選擇,朝堂沒什麼事,明日我陪你去侯府住幾日,隨後去法林寺。”

    沈月淺抱著葡萄,笑得一臉高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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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0 16:30:55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全文完

    沈月淺記著洪素雅說過下帖子的事兒,想著去宮裡回來再回侯府,等了幾日也不見消息,以為洪素雅忘記了,寧氏身邊的董家媳婦請她過去一趟,沈月淺才察覺到不對勁,真有急事,寧氏找人遞個消息就是了,讓人請她立即過去還是頭一回,出門前,問起文博武,玲瓏搖頭不知,“國公爺早晨就出門了,沒說去哪兒了,中午,前邊就有消息回來了。”

    文博武不回來用膳的話會讓文貴提前說一聲,再有一個半時辰就是午時,玲瓏遲疑道,“奴婢和您一道走,知會玲霜一聲。”玲瓏琢磨著寧氏會刁難沈月淺,想著讓玲霜想法子通知文博武,自古婆媳關係甚少有人處得好的,沈月淺剛進門和寧氏感情好,之後有了裂痕,玲瓏的心自然是偏向沈月淺的。

    董家媳婦在一側聽著,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小聲提醒沈月淺道,“寧國侯府來人了,說朝堂有關於文家和大皇子的傳言,老夫人差老奴請您過去說說話,僅此而已。”

    沈月淺面露疑惑,她們和皇后娘娘關係雖好,與大皇子沒多大的關係,皇上冊封太子在即,這時候將大皇子和文家綁在一起並非好事,“嬤嬤可知道誰胡言亂語壞文家的名聲?”董家媳婦說的是文家,而非鎮國公府,由此,忠信國公府也不例外。

    董家媳婦四處瞅了兩眼,搖頭道,“夫人去了忠信國公府就知曉了,多的,老奴也是不清楚的。”

    沈月淺知曉,董家媳婦不放心院子裡的人,她是寧氏身邊的老人了,說話做事極為分寸,沈月淺不為難她,“那嬤嬤等我換身衣衫就去。”昨日,針線房送了身衣衫來,穿在身上略顯寬鬆,顏色極為沉重,她不太喜歡,文博武卻說好看,問玲瓏,玲瓏也直點頭,想著這個,沈月淺便換了那身,出來,看董家媳婦眼神落在她身上,看得沈月淺渾身不自在,笑著轉移了話題,“走吧,別讓娘和寧國侯府的人久等了。”

    她記憶裡,這是寧國侯府在寧太夫人死後第一次登門,上馬車時,特意讓董家媳婦跟著她一起,寧氏不是空穴來風之人,寧國侯府走一趟必然是事情鬧大了,不只是牽扯到文家,寧國侯府也被卷了進去。

    “嬤嬤與我說實話吧,到底怎麼回事?”

    董家媳婦也不拿捏,低眉順耳道,“寧國侯府的寧老夫人和老夫人透露,有人說您和國公爺與洪家勾結,全力支持皇上冊立太子之位無非是為了和大皇子聯姻,依著皇后娘娘和您的交情,將來小姐和大皇子也算門當戶對……”

    寧氏聽後發了一通火,不說小姐年紀小,宮中的皇子不管誰,親事都是皇上點頭才行,不受寵的皇子親事交由皇后娘娘和生母做主,大皇子是皇上長子,長大了,親事備受矚目,哪能由皇后娘娘說了算?

    今日早朝,朝堂有人揪著這件事彈劾洪家和文家,帶著寧國侯府也被牽扯了進去,寧老夫人不掌家,然而這種事,她來找寧氏,兩人說話親熱些,董家媳婦又道,“老夫人的意思讓您過去說說怎麼回事?兩邊分了家,究竟您和國公爺如何想的她心裡沒個底,不能叫別人抓住了把柄。”

    沈月淺思忖片刻,最怕外戚專權一攬獨大,文家現在的權勢,不需要將女兒送進宮,私心裡,她也不想葡萄嫁進皇家,和眾多女子爭寵,她的女兒,她有法子替她尋一個真心喜歡她的人,這些沒必要和董家媳婦說,“你和老夫人說,我和國公爺沒這個意思。”

    董家媳婦點頭,“我看老夫人也是這麼個意思。”老夫人聽寧老夫人說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文家不會拿女兒換取利益……”文家在京中有兩個爵位,還是公爵,再往上就該是封王了,拜年內繁榮可想而知,老夫人說得對,現在的文家確實不需要錦上添花了。

    到寧氏院子,周淳玉也在,沈月淺給寧氏寧老夫人行了禮,從容地在周淳玉旁邊落座,好一會兒,寧氏才回過神,“聽聽你舅母說的,你和博武如何想的?”

    沈月淺嘴角含笑,笑裡夾雜著篤定,“不說葡萄還小,什麼性子我不知道,我不想讓她進宮。”

    寧氏滿意地笑了笑,朝寧老夫人道,“嫂子,晨曦是葡萄生母,她說的話是算數的,你和大哥說,別被人利用了,幾個侄子是有本事的,做好本分,將來會有前途的。”

    從龍之功誘惑大,貿然捲入奪嫡紛爭,失敗了,連著整個家族都遭殃,文戰嵩和文博武當初也是被逼得沒有法子了,先皇有意讓文家選擇了太子,尤其,太子本性良善,至於,大皇子,將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寧老夫人心裡石頭落了地,來的時候,侯爺與她說的和寧氏差不多,流言蜚語多,她不得不親自問問寧氏,如今得了答案,她急著回去告訴侯爺,起身道,“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如此先回了,和你大哥通通信,今日,朝堂烏煙瘴氣的,怕又有人……”

    之下的話她沒說出口,寧氏懂她,後邊沒有幕後黑手她都不信,何況是皇上?一旦查出來,又有人要落難了,送寧老夫人出門,轉回來看沈月淺和周淳玉說話,寧氏招來身邊的丫鬟“你派人去鎮國公府將三位小主子接過來,今日就在這邊用膳吧。”荔枝三人嘴甜,白天不人生,寧氏喜歡得緊,抱著舍不得撒手。

    沈月淺抬起頭,順著寧氏的話道,“你和玲瓏一道吧,玲瓏知道怎麼做。”府裡管得嚴,寧氏只讓身邊的丫鬟去,管家不會讓穆奶娘抱著葡萄她們出門的,必須有她身邊幾個丫鬟陪著。

    寧氏也反應過來,和煦地笑了笑,“你倒是個謹慎的,如此好,不怕有人鑽了空子。”沈月淺在三個孩子花了許多心思,荔枝他們一歲多,一般的人情世故都隱約明白了,桌上盤子裡的糕點,有她在的時候必然會先遞給她,隨後再自己吃,就沒見過更招人疼的,想著,寧氏坐不住了,“你們說著話,我自己去一趟好了,荔枝見著我,不知道願意和我走不。”

    “見著娘,他高興還來不及,自然是樂意的。”正好她有話和周淳玉說,當著寧氏,她說不出口。

    屋子裡只剩下兩人了,沈月淺摒退屋子裡的丫鬟,低聲問周淳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那日從宮裡出來周淳玉就情緒不對勁了。

    周淳玉心不在焉地轉著手腕上的鐲子,“沒什麼,聽說你和大哥要去法林寺,世子提議我們也去,散散心。”在宮裡,小高氏拉著她說了不少事,讓她小心服侍文博文,有的人能懷孕的時候不想要,真到想要的時候,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小高氏說如果這個法子一直沒有用的話,孩子就真的只能靠緣分了。

    她心裡後悔了,當時不該由著文博文,如果,如果她一直懷不上,寧氏一定會給文博文納妾,想到有那麼一天,她心裡難受。

    沈月淺看她不想多說,不再多問了,“我和國公爺商量的四月中旬,可朝堂鬧得厲害,能不能走不好說。”消息一定是宮裡某位娘娘傳出來的,懷孕的有好幾位娘娘,怕沒有一個想讓大皇子當太子,一時半會她也沒個頭緒。

    “行,走之前,你通知我一聲。”她沒去過法林寺,問起法林寺的環境,沈月淺為了討她高興,挑了好多趣事講,提起空一,眉梢盡是笑,漸漸,周淳玉好似身臨其境,一掃臉上抑鬱,期待起來。

    中午,文戰嵩文博武文博文不在,寧氏沒提給文博文納妾的事情,圍著荔枝三人,乖孫乖孫喊著,周淳玉神色落寞,沈月淺牽著她的衣袖,示意她別想太多了。

    兩人身子骨沒有問題,懷孕是早晚的事兒,她琢磨著,將荔枝三人擱在寧氏院子裡,轉移寧氏為文博文納妾的心思,每日也有事情做,不過三人認床,夜裡怕是睡不好。

    傍晚十分,文戰嵩和文博武才從外邊回來,文博武神色不明,而文戰嵩則是一臉怒容,進屋當即破口大罵了一句,嫁進文家,沈月淺第一次見文戰嵩發火,床上的荔枝被文戰嵩粗獷的聲音嚇得一怔,隨即咧嘴哭了起來,蘋果葡萄也跟著嚎啕大哭,文戰嵩這才發現屋子裡有人,一臉窘然,上前抱起荔枝,拋高騎馬才將人哄好了。

    朝寧氏道,“屋子裡有人怎麼不提醒我,瞧把孩子嚇的。”他也是氣急了,不說皇上如何想,他從未想過要將孫女嫁進宮,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就讓葡萄在宮裡冷冷地待著,身邊沒個知心人,出了事,他和文博武不能給她做主,文家有今日,他和文博武文博文提過醒,過猶不及,及時收斂鋒芒才是明智之舉,御史台那幫人,說除非文家小姐親事有了著落,否則文家和洪家就是結黨營私。

    聽著這話,他如何不生氣?葡萄多大的年紀?除非家裡出了事才會訂娃娃親,誰家父母樂意連對方品行都沒打聽出來,是胖是■都說不準的情況下將女兒嫁給他?御史台那幫人站著說話不腰疼,擱明日,他也找人壞了他們府裡小姐的名聲,看看他們如何想法子的。

    冷哼一聲,看身子僵硬,才回過神來,樂呵呵地逗荔枝玩。

    文博武見著沈月淺倒是沒多大的意外,抱起葡萄,輕聲哄著,和沈月淺道,“看來,我們要早點去法林寺了。”皇上又有大作為了,後宮不得干政,這件事明顯因後宮爭鬥而起,皇上不會姑息的。

    沈月淺點頭,晚膳時,文戰嵩抱著葡萄不肯撒手了,在外邊受了刺激,心裡不舒坦,愈發疼愛葡萄,他們離開時,文戰嵩叫住文博武叮囑了兩句,文博武沒吭聲,文戰嵩怒斥道,“文大人是個糊塗的,會有人收拾他,別髒了你的手。”

    今日咬著文家不放的便是御史台的長御史文大人,文博武記恨,文戰嵩擔心他私底下解決了文大人,文家更是說不清楚了,因此才提醒文博武別插手這件事。

    回去的路上,文博武沒有騎馬,前前後後將事情說了,沈月淺擰眉,“相公可查出來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文博武冷笑一聲,“宮裡邊懷孕的妃子多,可對那個位子懷著心思的卻不多,明早就知曉是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經歷的事情多了,那份感情彌足珍貴,皇上心裡,誰都越不過皇后娘娘去,說來,皇上像極了先皇,先皇對太后娘娘何嘗不是這樣子的感情?這種感情,在皇家,多少沒人相信。

    定了四日後去法林寺,翌日,沈月淺帶著三個孩子回了侯府,說了去法林寺的事情,小七畫作愈發好了,畫的荔枝葡萄栩栩如生,三個孩子喜歡跟在他後邊,小七不說話,三人守著他都規矩得很。

    小七寫完功課,抱著葡萄,指著荔枝道,“荔枝,小舅舅給你改名字怎麼樣?走出去,別人家的侄子名字可好聽了,出門和人說你叫荔枝會被人嘲笑的。”

    吳二吳三就曾因著荔枝三人的乳名嘲笑他,小七護短,和兩人打了一架,之後,吳二吳三再也不敢亂說了,不過,小七卻將兩人的話聽進去了,荔枝蘋果葡萄,葡萄眼睛圓圓的,像極了葡萄,乳名好聽,荔枝和蘋果是男孩子,這個名字俗氣不說,沒有男子漢氣概,小七翻開詩詞,將三人抱來坐在凳子上,晃著腦袋開始念詩,“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三人揚起頭,咧嘴朝著小七笑,小七備受鼓舞,“荔枝蘋果喜歡這首詩?”

    “嗯。”兩人脆生生地答道,邊上的葡萄急了,雙手趴在桌子上,眼神忽閃忽閃地望著小七,“喜喜,喜喜。”小七聽明白了,三人都喜歡著呢,不由得有了主意,“荔枝,舅舅給你改名字,叫小碗怎麼樣?”碗喝晚一個音呢,又看向蘋果,“你就叫小筷。”碗和筷子才是一家人,荔枝蘋果聽起來就不像一家的。

    兩人似懂非懂,小七跑過去抬了根凳子過來,拿出紙和筆,快速畫了一隻碗和一雙筷子,“荔枝和蘋果喜歡不?是不是很好看?”

    葡萄伸長了腦袋,響亮道,“喜喜,喜喜。”

    荔枝蘋果也點了點頭,伸手欲抓小七手裡的畫,小七大大方方的遞過去,“這樣的話,我就當你們答應我改名字的事情了,小碗,答應我一聲,小筷,看著舅舅。”

    荔枝蘋果一人抓著畫紙一角,認真撕扯著,眼神都不給小七一個,小七只當他畫得太好了,兩人愛不釋手,“你們別搶,舅舅再給你們畫,畫很多。”

    筷子最是容易,碗也簡單,洋洋灑灑畫了四五張紙,遞給荔枝,“小碗,拿著,舅舅送你們的。”想著要是當日兩人就叫這個名字,他畫得多了,現在更好看。

    沈月淺和周氏不知曉屋裡的事情,晚飯時,聽小七一口一個小碗,一口一個小筷,兩人滿心疑惑,“小七,說什麼呢,什麼小碗小筷?你年紀大了,都當舅舅了,碗筷自然要大些。”

    荔枝的碗筷花哨,碗底應景的雕刻了一串荔枝,碗的周圍花紋皆是荔枝,蘋果用的碗筷雕刻的是蘋果,小七的碗筷和周氏相同,無什麼出彩的地方。

    小七想著周氏和沈月淺還不知道,將給兩人改名字的事情說了,沈月淺哭笑不得,周氏則沉了眉,“鬧什麼,荔枝的名字好好的為什麼要改?”荔枝是文家長孫,哪怕是小名也是有講究的,哪能隨便就改名字?

    沈月淺拉著她,示意別說了,小七年紀小,別傷了他的心,看小七果真一副受傷的神情,沈月淺替他夾了片紅燒肉,問道,“小七怎麼想著給侄子改名字了?”

    小七抬起頭,臉上有些許難過,掃了周氏一眼,垂頭不說話。

    沈月淺只得自顧說道,“說起來,荔枝的名字還是我娶的呢,那段時間,我喜歡吃荔枝,就娶了這個名字,因為是我喜歡的,希望我的孩子也會喜歡,小七覺著不好聽嗎?”

    小七不想沈月淺喜歡吃荔枝,直搖頭,“不是……就是……就是俗……”

    沈月淺噗嗤一聲,周氏繃著的臉也樂開了花,“俗氣,你懂多少,知曉什麼是俗氣嗎?”周氏從未從小七嘴裡聽過這個詞,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小七有自己的想法了。

    憶起沈月淺說了許多次的話,周氏一陣悵然,聲音溫煦道,“這是乳名,大了就不叫了,你看荔枝長得白白胖胖,臉色紅潤,改名字,臉變成碗那樣坑坑窪窪,好看麼?”

    小七反應好一會兒才回味過周氏話裡的意思,打了個哆嗦,眼裡滿是害怕,沈月淺於心不忍,“娘,別嚇小七。”安慰小七道,“娘亂說的,名字是姐姐想出來的,小七認為不好聽?”

    愣愣地搖頭,吞了兩下口水,小七伸手指著荔枝,“我叫小碗他很高興的。”

    沈月淺解釋,“他們才一歲多一點,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喜歡聽你說話,不管你說什麼,他們都會轉過頭看你,不信你看,荔枝是不是又轉過身看你了。”

    順著沈月淺視線看過去,還真是,荔枝張著嘴,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呢,不知為何,小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荔枝是姐姐喜歡的水果,喜歡才會給自己的兒子取這個名字,是他狹隘了,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鼻子發酸,“荔枝,舅舅對不起你。”說到後邊,眼角落下淚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停道歉。

    小七情緒來得快,沈月淺也始料未及,起身替他擦乾眼角的淚珠,哭笑不得,“荔枝年紀小,不懂事,別哭了,他看著你哭,自己也要哭了,吃飯,待會你姐夫來,讓他帶你出門玩。”

    沈月淺朝周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氏眼裡,小七是調皮不懂事的,明明,小七心裡比誰都通透,才得多了,因著名字才會哭,荔枝看得新奇,學著沈月淺的樣子伸手給小七擦淚,手短,也就觸到小七手臂而已。

    小七瞬間收了聲,羞紅了臉,還得維持一本正經的模樣,“荔枝,舅舅沒哭,沙子掉進眼睛裡,舅舅用水給它逼出來,瞧,現在不是就好了嗎?”

    荔枝固執地伸出手,沈月淺失笑,“小七,你湊過去給他摸摸,他是安慰你呢。”

    小七不情不願地探過身子,嚴肅地糾正沈月淺,“我沒哭,不要安慰。”

    荔枝抬起手背,認真地擦了擦小七的眼角,咧嘴呵呵笑著,周氏心中一軟,“荔枝真懂事,小小年紀就知道替舅舅擦眼淚了,長大了,可要好好嘲笑你舅舅,都是當舅舅的人了,說哭就哭,不害臊。”

    頓時,小七摔了筷子,氣鼓鼓道,“我沒有哭,就是沙子進眼睛了。”

    擔心母子兩因著這點小事鬧起來,沈月淺插話道,“娘清楚,逗你玩的,吃飯吧,別說話了,讓奶娘還好喂荔枝他們吃飯。”飯桌上,這才安靜下來。

    在侯府的幾日,沈月淺算是明白小七為何總和周氏矛盾不斷了,周氏喜歡逗小七,偏偏小七極為在意細節,認為周氏無中生有,母子兩這才有了嫌隙,想著背後緣由,沈月淺心裡難受,府裡只有周氏和小七,小七念書去了,就剩下周氏一個人,身邊沒個人說話,心裡是寂寞的,所以哪怕讓小七不高興,周氏也喜歡和他說說話。

    沈月淺這才明白,周氏平日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待在屋子裡的,沈懷淵在的時候,即便不回家,周氏心裡有個期盼,小七小的時候,她和小七陪在周氏身邊,周氏能打發時間不會覺得難熬,她嫁人了,小七上學,搬去了隔壁院子,天天見面,小七表現得不耐煩,周氏才會如此作為的吧。

    周氏做了幾身衣衫,不用比劃,沈月淺也明白剛剛合身,她眼角酸澀得厲害,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彼時不能深刻體會,現在才算明白,“娘,明日我們去法林寺,秋後再回來,您和我們一道吧?小七也去,功課有相公和二弟,不會落下的。”說到後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周氏一件一件整理著衣衫,不緊不慢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外祖母身子骨不好,我得在京城守著,你日子過得好,我沒什麼好擔憂的,你外祖母那裡,需要我陪著。”

    高氏病情反反覆復,有文太夫人的例子在前,周氏哪敢走遠了。

    想著小高氏話多,她計上心來,“娘,不然這樣,我帶著小七去法林寺,你回周府住些日子,貼身照顧外祖母,說不定外祖母心情好,病也就好了,如何?”前些年,周氏不敢回周府,一是為沈懷淵守孝,再者,沒了夫君,她行事張揚,擔心惹得兩個嫂嫂不高興,日久見人心,余氏賈氏都是好相處的,小高氏話多,四人能說到一起,周氏去了周府,有小高氏陪著,日子必然不能難過。

    周氏有些心動,“這樣外人會不會說閒話?”

    “不會,您回周府是伺候外祖母的,舅舅舅母也高興著呢,我這就讓魯媽媽去周府說一聲,秋後我們回京,你再搬回侯府來。”沈月淺朝門外喚了聲魯媽媽,說了緣由,魯媽媽也為周氏高興,老夫人什麼都好,就是一個人坐在繡架邊,叫人看著心裡一陣難受,老夫人不讓她和小姐說,好在,小姐也發現了,激動道,“老奴這就去周府。”

    周氏張了張嘴,抬手欲叫住魯媽媽,魯媽媽走得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周氏低著頭,惆悵道,“周府不是你大舅舅當家,是你大表嫂說了算,我啊,就是擔心……”

    “娘,您放寬心,大表嫂不是那樣子的人,外祖母和外祖父還在呢,您可是她的長輩,她不敢怎麼樣的。”收拾好衣衫,沈月淺又和周氏整理小七的,一通下來,已經傍晚了。

    魯媽媽回來一臉喜色,“舅老夫人聽說您要過去,笑得可高興了,太夫人得了信,精神好了不少,說明日派馬車過來接您呢。”周家想得深,派人接周氏,自然是不讓外邊人亂說,誰敢周氏寡婦的身份說事就是擺明了與周家為敵,在官場的,哪一個沒有點眼色,自然不會亂說。

    沈月淺也笑了起來,“娘,您聽聽,大舅母心裡明白著呢,明日您過去就是了。”

    周氏無奈,叮囑起沈月淺小七的事宜來,“那邊夜裡涼,你別讓小七和荔枝他們睡,小七睡覺喜歡到處滾,別壓著了荔枝他們了,功課不能落下,我和夫子說一聲,布置了功課,回來要檢查的。”

    “娘,我心裡有數,您回了周府,記得和外祖母說我心裡記著她呢,和大表姐給她祈福,保佑她和外祖父長命百歲。”周老太爺年紀比高氏大,然而精神矍鑠,杵著拐杖能走不遠的路。

    “你多保重身子,別仗著年輕不把自己的身子骨當回事。”周氏話多,像第一次送沈月淺出門似的,前前後後叮囑了好幾遍,完了,又開始念叨小七,沈月淺不厭其煩的應著,只覺得周氏聲音悅耳,心間暖暖的。

    翌日一早,天不亮小七就醒了,跑到周氏院子,坐在走廊的門檻上,望著屋子發呆,魯媽媽伺候周氏洗漱完出來,看他坐在門檻上,皺眉責問門口的丫鬟,“少爺在門口,怎麼不通稟一聲?”

    “魯媽媽,是我叫她們不出聲的,娘可起了?”他去法林寺,欣喜到半夜,眯了一會就醒了,舍不得周氏,周氏雖然會說難聽的話,可是,對他是極好的,吳二吳三曾說他們的娘親要是有她娘性子的一半就好了,吳夫人疼愛吳二吳三,甚少罵他們,平日忙,見面的時間都少得很,不像周氏,一直陪著他。

    魯媽媽心裡疑惑,再次望向沙漏確認了時辰,“起了,少爺可是要進去?”

    話沒說完,小七已經跑到簾子處,軟著聲音叫了聲娘,魯媽媽更是覺著奇怪了,卻也沒有多想,去廚房吩咐可以做飯……

    周氏聽著小七的聲音,轉過身子,視線從賬冊上移開,“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可是興奮得睡不著?”

    小七如實地點了點頭,走到周氏身邊,撒嬌地要周氏抱,周氏好笑,卻也沒拒絕他,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陳述道,“你貌似重了不少,再大些,娘都抱不動你了,怎麼想起這時候過來了?”

    小七喜歡賴床,夏天還好,冬天窩在被子裡很難才會爬起來,“多大的人了還撒嬌,被你侄子看見,肯定會嘲笑你的。”

    “荔枝他們不會的,可聽話了,娘,您不去法林寺嗎?姐姐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去過了,可是我沒有印象呢。”小七心裡舍不得周氏,可也清楚外祖母身子不好,娘一定不會離開京城的,他心裡猶豫得很,良久,終究想和周氏在一起的念頭勝過出去玩的心思,“娘,我也不去了,陪您去周府看望外祖母好不好?”

    周氏目光淌過暖意,她的兒子自然是好的,“你跟著姐姐去法林寺好好玩,外祖母那邊有我呢,你大姐夫表姐夫也會去,山裡野果子多,還能自己種菜,你會喜歡的。”孩子大了出去見識一番總是好的,周氏心中雖有不捨,明白怎麼做對小七才是最好的,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去了那裡要聽姐姐姐夫的話,不能到處亂跑知道嗎?你先去探探路,下次娘去的話你才能幫娘認路,明白嗎?”

    小七認真地拍了拍胸脯,隨即覺得奇怪“您不是去過嗎?”

    “去過了也有忘記的時候,山裡變化大,說不準又多了許多道路出來,你去可要記清楚了,明年春天,娘帶你去。”周氏聲音溫婉,小七聽得認真,“我拿筆畫下來,下次就不會忘記了,怎麼樣,娘?”

    “好。”

    小七心情平和不少,走的時候還和周氏保證了許多事,沈月淺在旁邊聽著覺得好笑,母子連心,小七心裡是喜歡周氏的吧,不過分離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周氏的好。

    沈月淺和周淳玉以及三個孩子一輛馬車,小七跟著文博武他們起碼,路途遙遠,另外準備了馬車,小七不騎馬了可以坐馬車。

    “大嫂,今早我出門,娘找我說話了。”這幾日,周淳玉心中忐忑,寧氏如果和她開口納妾的事情,她尋不到理由反對,誰知,寧氏找她,卻不是為了納妾之事。

    “阿玉,我看你這些日子無精打采,心裡明白怎麼回事,你爹身邊沒有妻妾,到你大哥和博文的時候,我起初覺著他們高興就好,之後你大哥大嫂因著楊姨娘鬧了起來,我心裡不喜,不瞞你說,起初,確實要給博文納妾的。”寧氏神色不明,周淳玉聽得一怔,“你和晨曦都是好孩子,是我自己魔怔了。”

    兩個兒子兒媳,孫子都要去法林寺禮佛,一半是因為朝堂冊立太子一事,何嘗沒有躲避她的心思,文戰嵩一句話說對了,“阿凝,以己度人,當初我不納妾是真心喜歡你想和你過日子,博武博文那邊,你想開點,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咱年紀不小的,平時逗逗孫子就挺好的!何苦弄得家裡所有人不痛快,你看阿玉這幾日……”一番話,文戰嵩說了大半個時辰。

    寧氏才恍然大悟,文戰嵩不止一次提醒她,她心裡始終不高興,認為沈月淺和周淳玉家世低配不上她兒子,何況身為長輩,哪有不喜歡兒孫滿堂的,文戰嵩說醒了她,文博武和文博文不納妾無非想好好過日子,甚至,沈月淺喝文博武的親事不是所謂的酒後訂親,而是文博武自己做主求來的。

    “當時的沈家,無論如何娘都看不上,你心裡也是看不上的吧,博武態度堅決,不娶晨曦他寧肯一輩子當和尚,身為男子,能體會他的心情,所以才和他串通一氣,當然,博武本事大,我是被他脅迫的,追根究底,還是他自己有本事,晨曦進咱家的門,立即有了身孕不說,生個三個,可見,博武眼光好。孩子們的事情咱就別操心了,好好過日子吧,阿玉性子沉穩,你真和她說了,她估計也不會反駁,何苦叫孩子們難做人?”

    寧氏這才想明白了,對周淳玉說了許久的話。

    想到這,周淳玉一陣感慨,“娘說不給世子爺納妾了,懷孕的事情也不急,身子沒問題,總會有孩子的,娘還讓我和你說聲抱歉,我看娘這次,是真的想開了。”

    沈月淺不知道還有這件事,思索道,“娘拎的清,不是為難人的。”旭明侯府那兩位才是真的能鬧騰來事的,文太夫人和寧氏,算是大戶人家的模範了。

    放下心結,周淳玉心情好了許多,路上,回憶起和文博文相識的點點滴滴,感慨道,“若不是當日從莊子回來遇著那群歹人,被世子爺救下,我也沒有現在的造化。”

    她聲音輕,奈何文博文摘了些野果子,欲問她們要不要,聽著周淳玉的話,神色一僵,望向鎮定自若的文博武,意有所指道,“大哥,還真是要謝謝你了。”

    文博武淡淡地點了點頭,“別只嘴上誰,回京去軍營忙一個月。”

    文博文抽了抽嘴角,緩緩嗯了聲,在文博武跟前,不能太過禮貌了。

    四月的法林寺鮮花盛開,漫山遍野的奼紫嫣紅,她們離開京城後,皇上還是冊立太子了,為此,處置了一批人,六個月的身孕的貴妃娘娘小產了,說是自己設計的小產,想要嫁禍給皇后,牽扯的人被砍了頭,貴妃娘娘也被打入冷宮。

    空一張開了,眉清目朗,據說來法林寺的很多女客,喜歡偷偷找空一說話,不過,空一性子沒變,和小七玩得好,每天帶著小七上山摘野菜野果子,回來喜歡守著荔枝蘋果,上輩子的好友和自己又成了朋友,或許,命中早已註定。

    一處鮮花盛開的小山丘上,男子低頭垂眸,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腿上女子白皙的臉龐,女子閉著眼,神情安詳,男子指腹刮過鼻翼,女子微微動了動,嘟噥道,“別動。”

    男子莞爾一笑,風吹過,拂過他俊朗的容顏,“阿淺,睜開眼,樹影晃動,好似又能看到半山腰被遮擋的景色了。”文博武從未想象過,沈月淺替他尋了處清幽之地,卻給自己找了那樣最後安身的場所,抬眸,緩緩地往下半山腰,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處亮光,他叫醒頭枕著他腿地沈月淺,“阿淺,你看,這樣的角度,半山腰風景好美。”

    她在的地方,哪怕暗無天日的沼澤,也有最美的風景。

    沈月淺撐起身子,窩在他懷裡,一臉驚艷,“真好看。”

    風吹動樹,樹叢從左往右緩緩彎腰,一片接著一片,氣勢磅礡,“我以往都沒見著過。”

    “等我們死了,換我去那個位子守護你。”文博武擲地有聲的話輕輕掃過她耳垂,沈月淺側目,圓目微睜,眼裡滿是他,垂下眼瞼,粗密的睫毛蓋住她眼底的情緒,“不,要一起。”

    歷經兩世,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和你一起,死而同穴,也是一種幸福。

    文博武一怔,笑意緩緩爬上臉頰,“好。”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我們還有很長的路,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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