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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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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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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26:08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覬覦男主

    文博文面露鄙夷,轉身離開時,忍不住提醒,“平時沒事的話就多讀點書,否則大嫂喜歡聽點好聽的,你都要找我不成?”

    最重要的是沈月淺要知道文博武說的都是他苦思冥想許久想出來的,心裡更不會舒坦,而且,周淳玉知曉他絞盡腦汁幫他討好沈月淺,不吃醋是假的。

    “不用你管。”文博武隨手將紙撕碎扔給文貴,如此,就不會有什麼把柄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文博文氣噎,“以後要是再拿去軍營一事威脅我,即便你是我大哥也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聲音消散在風中,抬眸時,只看見文博武漸漸遠去的背影,文博文蹙了蹙眉,臉色鐵青地走了。

    文藝跟在身後覺著好笑,二少爺想要在大少爺跟前討點好處,除非大少爺主動退讓,否則,要贏的話估計難。

    懷孕後,沈月淺性子本就難伺候,尤其這些日子玲瓏不知從哪兒搜羅的話本子裡的故事,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性子比文博武好多了,就連文博文說話都比文博武好聽,有了比較,對文博武就不樂意了。

    “主子,小少爺和夫人來了……”周氏和小七好幾日沒來了,人剛到二門,消息就傳進來了,玲瓏聽說了半刻不敢耽擱進屋稟告。

    沈月淺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真的?到哪兒了,快扶著我出去看看。”神色急切,玲瓏恭順地扶著她手臂,高興道,“進二門了,您別急,很快就來了。”

    沈月淺點著頭,可是步伐忍不住輕快起來,行至遠門,翹首企盼地望著。

    待一抹水青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沈月淺揮著手,大聲叫道,“娘,小七。”

    話聲剛落,周氏身後的小七跑了出來,藏藍色的長袍,面容清秀,邊跑邊伸手叫著姐姐,左右兩側的粉紅和丁丁旺旺旺地搖頭擺尾,甬道旁的景色都跟著亮麗起來。

    很快,小七就到了近前,在距沈月淺十步的時候停下,目光炯炯有神地笑著,“姐姐……”緩緩跑過來,抱著沈月淺大腿,輕柔地蹭了蹭,“小侄子有沒有聽話?”

    沈月淺摸摸他的頭,數月不見,個子又高了,“小七又高了,在學堂有沒有聽夫子的話?”

    小七乖巧地點了點頭,仰頭,歡喜道,“嗯,夫子表揚我了,都沒有表揚吳二他們呢。”

    夫子是文博武尋來的,最會因材施教,吳家是武將,對吳二他們要求不高,既然張嘴表揚了小七,只怕小七做得十分出色了。

    “小七真厲害。”沈月淺牽起他的手,丁丁蹲在她腳邊,趴在她腳上,懷孕後,文博武擔心丁丁衝撞或是嚇著她了,就將丁丁抱了回去,等生完孩子後再抱回來。

    周氏走近了,視線最落在沈月淺肚子上,目光柔和,“幾日不見,肚子又大了不少,身子可有不舒服的?”

    沈月淺搖頭,“身子好著呢,龔大夫隔兩日就會把脈,好著呢。”親切地輓上周氏手臂,留意到周氏氣色不對勁,“是不是小七調皮了?”

    侯府人丁簡單,能讓周氏發愁的就只有小七了,說著低頭看滿臉哀怨瞪著她的小七,好笑道,“是姐姐錯怪小七了,小七一直都聽話著呢。”

    周氏也好笑,“你不在府裡,我常念著他,瞧瞧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小七聽了她的話更不樂意了,挺著胸脯道,“我怎麼了,夫子都稱讚我誇我功課做得好。”

    府裡只有周氏和小七,周氏對他寄予厚望,常念叨,小七不愛聽,很多時候周氏說著說著眼前就沒人了,下次再說,小七拉著臉,十分苦悶。

    沈月淺也猜著是這樣,扯了扯周氏手臂,順著小七的話道,“是啊,小七最聰明了,要繼續保持啊。”

    沈月淺聲音清脆明朗,換作周氏說同樣的話必然是嚴肅著臉的,聽了沈月淺的話,小七眉眼盡是笑地點著腦袋,“我聽姐姐的話,以後會好好做功課的。”

    進屋,玲霜已經備好了糕點茶水,果盤裡放著時下的水果,小七歡喜不已,推開椅子,穩穩地坐下,“是桂媽媽做的糕點嗎?”伸手要玲霜給他擦手,玲霜會意,轉身擰了巾子過來,指縫都擦得乾乾淨淨。

    周氏無奈,“他倒是忘記是出門做客的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何況玲霜又是打小看著他長大的?”沈月淺牽著周氏坐下,將離得遠的水果推到小七跟前,“是博武哥哥弄回來的葡萄,你嘗嘗,喜歡的話待會帶點回去。”

    吃葡萄的季節已經過去了,文博武不知道從哪來弄回來幾箱,一直用冰塊冰著,沈月淺每日都要吃上兩三串,還有今年的新核桃,龍眼……

    小七嘴裡含著糕點,又騰出手抓葡萄,兩腮脹鼓鼓的,周氏蹙眉張嘴欲訓斥他兩句,被沈月淺拉住了。

    “小七慢點吃,博武哥哥尋到不少好東西,都給你留著。”小七喜歡,沈月淺看著他吃就覺得心滿意足,手不自主地撫向自己的肚子,調轉目光,“娘是不是遇著什麼煩心事了?”

    周氏這兩日淘到兩匹好的布料,準備給未出生的外孫做衣服,忙得不可開交,聽說尤家和文博武的事,她害怕文博武因為沈月淺和她才對付尤家的,翻來覆去睡不著,“煩心事倒是沒有,明日就是你大舅母生辰了,問問你過去不,再者,尤家的事,博武是不是因為我們才和尤家交惡的?”

    尤氏面善心狠,她在尤氏手裡差點栽了跟頭,尤氏對她不善,對沈月淺自然也不會存了好心思,縱然如此,她不想沈月淺和尤氏牽扯太深,她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該讓怨恨蹉跎自己的光陰。

    沈月淺以為尤氏對她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擔憂道,“是不是四舅母找你了?尤家已經沒有翻身的餘地了,您不用看誰的臉色。”

    話完,轉念一想,尤氏現在是不敢得罪周氏的,巴結討好還差不多,想著尤氏在周氏跟前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畫面怎麼想怎麼覺得痛快。

    周氏微微一笑,“我哪是看人臉色的,擔心你們遇到麻煩罷了,你現在懷著孩子,出個差池後悔莫及,你自己小心點。”

    沈月淺莞爾,文博武心裡有數,不會亂來的,“您不用擔心,我小心著呢。”

    小七吃得差不多了,心滿意足地朝沈月淺招手,“吃飽了,擦手。”小七喜歡桂媽媽做的糕點不是一天兩天了,玲霜給他擦手的時候砸吧著脣,“桂媽媽做的糕點越來越好吃了。”

    桂媽媽年紀大了,沈月淺也不想她太過操勞,和文博武說過讓人跟桂媽媽學廚藝一事,桂媽媽對沈懷淵有恩,伺候周氏也盡職盡責,沈月淺心裡過意不去,這種內疚隨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愈發明顯,故而,沈月淺想起一件事來,“等我生完孩子就能讓桂媽媽回去了,她年事已高,娘可要給桂圓說門親事才是。”

    桂圓被耽擱了這麼多年,以前就算了,現在侯府的日子好過了,對她們有恩的哪怕是奴才,也要好好感激她們。

    周氏一怔,臉上笑意明顯,“有件事我忘記和你說了,我來就是讓桂媽媽先回去住幾日的,桂圓看上府裡的明畫了,之前不知道兩人有交集,桂圓向我提的時候我許久才回過神,這次就是讓桂媽媽回去替桂圓提親的。”

    明畫心地善良,周氏一提她就同意了,她想的不是桂圓如今的身份地位,而是看他如此年紀還沒有說親,心有感慨罷了。

    “明畫同意了,桂圓年紀不小了,我想著今年就讓兩人成親,桂媽媽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吧。”想起往日種種,桂媽媽自行求去的時候,她還在為桂圓和人有了首尾扼腕嘆息,不想都是別人的詭計,周氏忍不住嘆息道,“桂圓成親,我準備出錢給他置辦一處小一點的宅子,你生完孩子,也沒桂媽媽什麼事了,讓她安心在宅子裡養老,你爹知道了也會感到高興的。”

    沈月淺面色有微微動容,沈懷淵的死有蹊蹺,她懷著孩子,沒有辦法繼續查,只希望大山能打探點消息出來,“你置辦宅子,裡邊的傢具物什都由我出吧,桂媽媽勞碌了一輩子,能舒舒服服的頤養天年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桂媽媽自行求去的時候身上沒有多少錢財,桂圓傷勢重,花了不少銀子,沈月淺若非有上輩子的記憶,都不知道隨和慈祥的桂媽媽有朝一日會窮困潦倒成那樣子,要是她爹在,看著桂媽媽落魄到那種程度心裡也不好受的吧。

    “行,你小時候桂媽媽就對你好,之前我誤會了她,幸好你將人找了回來。”說到往事,周氏倒是將尤氏一事忘記了,只想外孫平平安安落地。

    文博武中午從衙門回來,見周氏和小七在,心中歡喜,下午抱著小七去湖邊釣魚,沈月淺以為他哄小七開心的,傍晚歸來竟然真的有幾條小魚。

    小七樂壞了,直言要將魚帶回去養起來,等沈月淺坐月子的時候送過來,周氏逗他,“魚要吃東西,你每日都要去學堂念書,誰幫你看著魚?”尤其,桶邊丁丁和粉紅躍躍欲試極為感興趣的樣子,都說貓喜歡吃魚,如今看狗只怕也是喜歡吃魚的,幾隻魚保得住才怪。

    頓時,小七苦了臉,也是,不是自己養的魚都不能算作他的心意,再看手裡提著的痛時,興奮當然無存,他都沒有想好送侄子們什麼禮物,周氏準備了衣衫還有金鎖他都看見了,他是小舅舅,什麼禮物都沒有。

    神情懨懨地鬆開手,不情願的拉著周氏,楚楚可憐道,“娘說怎麼辦?”

    “過些日子,讓盧平去外邊買一批魚苗和魚食,準備好了在湖邊圈出一小片你每日早上晚上去看一遍,等你姐姐坐月子的時候你每天送兩條過來豈不是很好?”難得小七主動親近她,周氏神色歡愉,走的時候,沈月淺讓玲瓏和桂媽媽說一聲,桂媽媽提著行李出來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淚,走到沈月淺跟前要跪下磕頭被玲瓏有眼色的扶起來了,“大少夫人念著您的好是您的福氣,不用下跪。”

    沈月淺也笑,目光落在桂媽媽花白的頭髮上,心中酸澀,“是啊,等桂圓成了親,明年您抱上了孫子,再來跪我也不遲。”桂媽媽掖了掖眼角,轉而去給周氏磕頭,周氏眼快手快的拉著她,“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桂圓要不是為了二爺,也不會蹉跎到這個年紀,走吧,桂圓還等著您回去呢。”

    桂媽媽忍不住,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嘴裡說著感激的話,一輩子做牛做馬地伺候人桂媽媽毫無怨言,可是沒有沈月淺,她和桂圓的情形只怕是早就沒命了,如今不僅過上了好日子,桂圓也要說親了,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等不到抱孫子的一天了呢。

    玲瓏扶著她,替她擦眼淚,明白桂媽媽是喜極而泣,就是她心裡也為桂媽媽和桂圓高興。

    好一會兒,桂媽媽才緩過勁來,周氏和沈月淺商量好明日去周家為余氏慶生的事後,才帶著念念不捨的小七回去了,小七記掛著送沈月淺禮物,半夜也不睡覺,拉著小刀小富捯飭一通,準備送三個孩子一副畫作。

    辦法還是小富想出來的,小七開始學畫畫了,畫的多是些簡單的東西,他自己有銀子,花錢買的東西比不上自己動手做的有心意,周氏送了衣衫,他就送一幅畫,可是畫什麼,小七腦子裡沒有想法,明日向夫子告了假去周家,又不能問吳二他們的意思,心裡存著事,竟到了子時小七才睡去,夢裡是在沈月淺屋子裡,他嘴裡吃著水果,炕上躺著他的三個侄子,侄子們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揮手要他喂他們吃葡萄,漸漸孩子伸手叫舅舅,三個孩子叫他舅舅……

    小七已經搬出去自己住了,在周氏前邊的院子,和雲錦院雅築院剛好呈三角形,早上都是桂圓給他穿好衣衫來周氏院子用膳,今日多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小七影子,周氏讓明月去前邊看看。

    回來時,明月滿臉喜色,問周氏,“夫人,您猜小少爺在幹嘛?”

    “還能做什麼?不會在睡懶覺吧?”周氏送余氏的是一對玉鐲子,成色純,溫潤光亮,一眼看上去只覺得富貴大氣,周氏逛鋪子的時候掌櫃的一拿出來她就覺得余氏會喜歡,周周氏正讓明畫將放鐲子的盒子收起來,漫不經心地和明月說話。

    明月瞥了眼明畫手裡的東西,“小少爺正在書房畫畫呢,聽小刀說一大早小少爺就起床了,說是做夢了,夢見特別好的事情,要畫畫,不讓小刀小富去書房,自己一個人在裡邊許久了。”

    周氏訝然,“還有這事?你去催促一下,說好了和小姐在門口一起進去,別讓小姐等久了。”

    周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院子裡傳來小七的聲音,周氏眉眼瞬間漾出了笑意,“小七來了?”給明月使眼色讓她傳膳。

    小七一身白色的錦服,胸前的衣襟皺巴巴的不說,還染上了墨,手腕下也有墨汁,周氏蹙眉,目光瞄到他左手拿著的畫紙上,“不是說了今日要去給大舅母祝壽嗎?衣衫成這樣子怎麼出門?”

    小七跑到周氏腿邊,舉起他手裡的畫紙給周氏看,眼含期待,“娘看看我畫的是什麼?”

    周氏掃了眼髒兮兮的畫紙,眉頭擰得更緊了,“四個小孩子?”說是小孩子是因為旁邊一隻類似狗的寵物做對比,周氏猜不著畫裡的意思,皺眉道,“畫的什麼?”

    “我的小孩子和我啊,旁邊還有粉紅和丁丁。”小七小心翼翼地將提著紙,問周氏,“我的小侄子好看不?”夢裡他夢見小侄子叫他舅舅了,他決定了,等他們長大他就帶著他們到處玩,像吳二和他的弟弟那樣。

    周氏哭笑不得,幾個孩子也就有個輪廓,哪有好看一說,見小七晶亮的眼神迸射出希冀的光,周氏艱難地點了點頭,“好看。”難得他一大早就起床忙碌,周氏記著沈月淺叮囑的話,要順著他的意思說,該給他希望的時候要多稱讚他,立即,她又補充了句,“小七真厲害。”

    瞬間,小七挺直了脊背,殷切的目光中流光溢彩閃過,抱著周氏的腿,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周氏好笑,“快去換身衣衫,吃了飯就該走了。”去晚了,沈月淺大著肚子就在門口等著像什麼話?

    小七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將手裡的畫作視為珍寶,小刀伸手要接都被他拒絕了,“不用,我自己拿著就好。”他要找盧平給他拿出去裝裱,之後送給三個孩子當禮物,可是轉念一想,三個侄子,一張畫,好似不夠,為了避免侄子說他偏心,他決定畫三張,每個侄子都能收到禮物。

    沈月淺的馬車先到,她挺著肚子,馬車行駛得緩慢,到周府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賈氏和小高氏在門口候著,見著文家的馬車,小高氏表現得十分激動,不待馬車挺穩就已走下台階,透過簾子和沈月淺說話,“淺姐兒,你來的真早,余家和你娘都沒來人呢。”後邊馬車的玲瓏抬著小凳子過來,小高氏讓她退後,自己掀起簾子,見文博武也在,小高氏面上閃過尷尬,不過瞬間被掩飾了去,伸出手,笑道,“淺姐兒,快下來,三舅母扶著你。”

    沈月淺不好意思地搖頭,“讓玲瓏來吧,三舅母怎麼出來了?”小高氏臉上蔓延著笑,沈月淺隱隱猜到和周淳涵周淳雨的親事的有關,文博武率先叫了聲三舅母,率先跳下馬車,目光落在小高氏扶著沈月淺的手上,生怕有個閃失,沈月淺下地後,他才調轉了目光,就聽小高氏和沈月淺嘀咕,“你表妹的親事有著落了,你說得對,沉住氣,好的都在後邊呢,我也算鬆口氣了。”周伯海是庶子,下邊的孩子說親多少會看不起他們的身份,可有周淳玉和沈月淺幫忙,周淳涵和周淳雨的親事說得十分好,對方家世比不過將軍府,可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名的,她臉上也覺得面子十足。

    和沈月淺所料不差,小高氏表現得如此高興果真是親事的緣故,對著小高氏一副“你快問問我”的神情,沈月淺促狹,順著她的意思問道,“不知道對方家世如何?”

    他話音剛落,小高氏就■裡啪啦說了一通,眉飛色舞的模樣讓台階上的賈氏覺得丟臉,從周淳涵和周淳雨的親事落定後,小高氏揚起的脣角就沒有拉下去過,和文博武說了兩句話,府裡的男子都上衙門各司其職去了,賈氏讓文博武去書房找老太爺說話,文博武態度恭順,“晨曦肚子大,不能長時間走路,還請二舅母三舅母照顧一二。”

    沈月淺跟著賈氏小高氏要去內院,有女客在,他要避諱,沒有拒絕賈氏的提議,反正一會兒後文博文也到了,和老太爺說說話也好。

    大房出嫁的女子都回來了,不一會兒門口就站了不少的人,沈月淺托著肚子,好一會兒,沈家的馬車才緩緩而來,和平時一樣,小七探出個腦袋,認清是她後,笑著朝她揮手,嘴裡姐姐姐姐喊得親熱。

    余家的人也到了,余芳舞已經出嫁,來的幾位都是沈月淺不認識的,搜尋一圈,怕是余家沒有出閣的庶女了,沈月淺面露遺憾,周淳玉輓著她的手臂自然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裡,“有什麼好嘆息的?”

    沈月淺抬眸,盯著不時將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的余家幾位小姐,小聲道,“看著余家的幾位小姐,好似起莊子玩不過是昨日,物是人非,我們都已經嫁人了。”

    “還以為你感嘆什麼?等你生完孩子,我們邀請余家周家姐妹再去莊子上住幾天,山裡花多,對你的鋪子肯定有幫助。”沈月淺的脂粉鋪子在京中已經算有名氣了,百年世家的脂粉鋪子也不過如此,短短時間沈月淺就有了收益,周淳玉也暗暗想過將自己的嫁妝鋪子轉成脂粉算了,可她對脂粉不了解,身邊沒有人手,想要開脂粉鋪子談何容易,於是歇了心思。

    沈月淺又嘆了口氣,“生了孩子就要照顧孩子了,只怕更沒時間了。”嫁做人婦,許多事情都不如未出閣的時候自在了,她和周淳玉還好說,寧氏好說話,出門不需要徵求同意,不是所有的婆婆都如寧氏好說話的,出去整日還好說,去莊子住幾天這種事怕是不能輕易辦到的。

    周淳玉也明白過來,面上忍不住有幾分懷念,“當時你崴了腳還記著吃獵物,誰知被人找上門來,想想,感覺好像真的在昨日。”那時候,她以為文博文喜歡的是沈月淺,暗自神傷了許久,要不是回京途中遇到刺客,她和文博文也走不到一起,算起來,竟是那妝事促成了兩人的婚姻。

    小高氏從中間加了進來,“兩姐妹說什麼呢?三舅母也聽聽,淺姐兒,你娘說過些日子想要去南山寺上香,不若我們一起吧,順便找人看看你肚子裡是男是女?”三個孩子,起碼會有一個男孩子,剩下長孫,沈月淺在將軍府的位子沒人能撼動了,情不自禁地望向周淳玉,毫不避諱周遭的人,“玉姐兒,之前三嬸教你的事情沒有忘記吧?彆扭扭捏捏,生下孩子穩住了地位,之後想要什麼沒有?”

    說著,張嘴就是教周淳玉在床上如何懷孕的事情,沈月淺不自然地別開了臉,周淳玉羞赧不已,小聲道,“三嬸,很多人都聽著呢,別說了。”她已經試過沈月淺說的法子了,行與不行就看之後一個月肚子有沒有動靜了。

    “有什麼難為情的?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告訴你們,天下的男子大多是一樣的,喜歡看上去端莊大方實則風情萬種的女子,管束住了他們,拘著他們不準納妾才是正經的事。”小高氏也是成親後好幾年才醒悟過來的道理,可是她平時忙,難免被人鑽了空子,小高氏有自信,她要是一早就使勁渾身解數伺候周伯海,下邊那些庶子庶女一個都沒有。

    她已經是沒法子補救了,所以希望沈月淺和周淳玉能有個不用和通房姨娘爭風吃醋的安穩日子過,兩人又年輕,學到位了,不怕管事不住文家兩位少爺。

    沈月淺和周淳玉不知道小高氏心思千回百轉將她們的將來都考慮好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牽著手,不準備搭理小高氏,有的事情私底下說就很難為情了,當著大家的面更是不好意思。

    余氏生辰,院子簡單的修葺了一番,屋子裡坐滿了人,原本,沈月淺和周淳玉說話,漸漸,余家的兩位小姐插話進來,三五句後,沈月淺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周淳玉面色十分難堪,兩人問的問題完全暴露了心思,丟的還是余氏的臉面,沈月淺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心裡估計也反應過來了,兩人哪是來寒暄攀關係的?分明是衝著文博武來的。

    沈月淺嘴角噙著笑,余芳菲以為沈月淺好說話,接著道,“之前聽大姐姐說過文家大少爺風姿如儀,俊朗清奇,今日他可陪淺姐姐一起來了?”門口的時候她們見著文家二少爺文博文了,傳言說文博武長得比文博文更甚,故而她才有了好奇之心,見著文博文以前,她以為公子世無雙不過是詩文裡想出來的不存在的人物,可見著文博文後她明白,有的人容貌好看得令人嫉妒,憶起傳言說文博武長得比文博文更多兩分氣質,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那個從未謀面的男子。

    喜歡表姐夫讓人貽笑大方,可是喜歡表姐夫的哥哥,說出去就沒什麼丟臉的了,沈月淺懷著孩子根本不能伺候文博武,余芳菲心裡那麼一小點的喜歡然後就慢慢擴大,她旁邊的余芳青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她們本來就是庶女沒有什麼大的前程,要是嫁給文博武那樣的男子,為妾她們也甘願,想明白了,余芳青也熱絡起來,“淺姐姐,聽說文大少爺對你極好,是不是真的,你懷著孩子,你們還是住一起嗎?聽家裡的長輩說,這種事情夫妻要分開睡的,沈夫人沒有和你說嗎?”

    周淳玉沉著臉,要不是余氏的生辰,她忍不住想要將手裡的杯子摔出去,這麼私密的事,閨閣中的女子怎麼好意思問?“誰和你說的這些?待會我就問問祖母誰和你說過的這些道理?”絲毫沒有要解釋的原因,文博武一輩子不會納妾是文戰嵩當著奎家所有人的面說的,她們還以為掩飾得很好,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沈月淺噙著的笑漸漸冷了下來,沒搭理兩人,余芳青面露不愉,“淺姐姐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開口,沒關係,我們關係這麼熟了,你就是說了什麼令人震驚的話我們也不會亂傳出去的。”

    周淳玉的臉也跟著冷了下來,吩咐身側的丫鬟,“請兩位表小姐出去,告訴我娘,兩位表小姐不舒服,帶她們去醫館找大夫把把脈。”兩人丟臉丟到家了還自以為很聰明,周淳玉才不願意和包藏禍心的人來往,畢竟,事情在她手裡結束可比鬧到文博武跟前好看多了,奎靜的事情在前,奎家有所懷疑而她是篤定,文博文平時透漏過一些事,周淳玉明白一些,奎靜的事情絕對是文博武的意思,目的就是給奎家人提個醒,誰知奎家將矛頭對準了文太夫人,鬧得兩府不和。

    余芳青臉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著周淳玉,來者是客,論起來,周淳玉算半個客人,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客人,周淳玉怎麼敢將自己攆出去?丫鬟是周淳玉的陪嫁,一直跟著周淳玉,聞言,當即朝余芳青和余芳菲做出請的手勢,半刻後出聲提醒,“還請兩位小姐隨我來。”

    余氏進門感覺氣氛不對,叫周淳玉到一邊說話,得知事情始末後,臉色鐵青,“將兩位小姐送出府,待會我自己與你祖母說,就當我沒有你們兩個侄女。”藉著她生辰的名義將主意打到沈月淺身上,余氏如何能姑息?不說沈家那邊,周氏和高氏對她都會有了嫌隙的。

    余太夫人沒問什麼原因,和高氏說話,假裝沒注意到這邊,聽余氏的話後,余太夫人瞥了余氏一眼,不贊同,人多,她沒多說一個字,只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和余氏商量,“文家大少爺權重,府裡真攀上這門關係對余家好處大於壞處,聽說你之後訓斥了芳青兩人一通?你是她們的姑姑,該幫襯一把才是。”

    余氏不料余太夫人也是這麼個態度,心瞬間冷了下來,她不得不懷疑余芳青余芳菲看上文博武是不是文太夫人唆使的了,心裡不是滋味,“娘,淺姐兒和文家大少爺夫妻感情深著,文大將軍也說了不會同意文大少爺納妾一事,您是不是鐵了心的想要巴結文家?”

    余太夫人輾轉聽過這個消息,她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說不希望多子多福?嫡子嫡女也她們的好處,庶子庶女也有他們的用武之地,只有其中方,府裡都不是興旺,庶女換將軍府的親近,余家不吃虧,“能攀上將軍府自然是好的,玉姐兒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成親一年多了,文家二少爺只怕也要納妾了吧?”

    余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女兒生不出孩子已經夠著急了,余太夫人的意思是想送余家的人和周淳玉搶丈夫不成,心裡不痛快,說出的話也極為難聽,“做妾和做丫鬟奴婢沒什麼兩樣,賞罰還不是正妻一句話的事情?沒想到,您為了利益不惜讓孫女和外孫女爭丈夫,娘,您怎麼能這麼做?”周淳玉日子一直不好過,余太夫人不想法子幫襯就算了,還專門挖她的墻角,想起高氏對沈月淺千般萬般好,余氏心裡難受更甚,“這件事您就別想了,告訴您,文家大少爺不會同意納妾的,您要一意孤行,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您。”

    同樣的外祖母,高氏對沈月淺好似對自己的女兒,而余太夫人呢?隨時可以捨棄的外孫女?

    文博武不知曉有人又對他垂涎三尺了,兵部的事情忙過後又空閒下來,寧氏送了三張木床過來,文博武左右無事,準備為三個孩子做些木質玩具掛在床上,再有就是名字,不知曉男女,只有準備三個男孩子名字和三個女孩子名字,還有孩子的乳名,在府裡也竟然比在兵部的時候更忙了,文博武自得其樂,想了十多個名字出來要麼寓意不好,要麼太過普通,光是名字就折騰了十多天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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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腹黑吃虧

    余氏生辰後,文博武帶著沈月淺回沈府住,文戰嵩無從得知兒子為了孫子名字的事情忙碌了好些日子,軍營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齊老太爺的事情也告一段落,皇上有心巡邏各地堤壩水利建設,命他和剛上任的工部尚書一起巡邏,一來一回就要好些日子,過年能趕回來已算幸事了,原來,皇上對齊家一事仍存有疑惑,偷偷給文戰嵩下了指令,若是發現各地有和齊家牽扯的人,上報朝廷後處置了,齊家的人都被降職,可近日朝堂隱隱有暗流涌動,皇上懷疑齊家的人作祟,起了徹底查探齊家一事。

    文戰嵩心中沉吟,他認命管著城外軍營,不太喜歡過問朝堂之事,可皇命難為,文戰嵩回府住三日就要動身啟程,寧氏心中不安,近日不說朝堂,就是她都察覺到了不對勁,本想問問文博武,奈何他去了沈府,“明日讓博武和晨曦回來,你一走,軍營的事情只有交給他,好在兵部事情少,不是非他不可,晨曦回來住我仔細留意著。”

    文戰嵩笑著點頭,想起未出生的三個孩子,眉眼漾著暖意的笑,“說來也奇怪,博武和晨曦一走就感覺府裡空落落的了,還是回來住吧,皇上交了差事,可具體的路線讓我自己琢磨,博武那孩子心緒不外露,不得不承認還是有本事的。”

    “那我現在就讓丫鬟去,明天早早的回來,我讓廚房將莊子送來的獵物弄出來。”秋天正是莊子上打獵的季節,沈月淺懷著孩子,三個月後就愛吃肉了,為了保證肉的新鮮,莊子每隔三日就要送肉來。

    文戰嵩拉著寧氏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難得空閒下來,想好好和她說說話,“你坐著,我給你泡茶,再與你說說二房三房的事。”齊氏在太夫人院子還未被放出來,太夫人不明說,可顯而易見的就是要等沈月淺生完孩子,齊氏才能自由了,齊家出嫁的兩個孩子回來求情也被太夫人攆走了,“我過年趕不及回來的話,等晨曦生完孩子,你多放點心思在二弟妹那邊,事情和齊家無關就算了,要是真和齊家有關,只怕京中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二弟妹的性子執拗起來,娘和二弟都是約束不住的,你別委屈了自己,關鍵時刻,保住自己就是了。”

    將軍府的平靜祥和全靠寧氏,皇上將差事交給他,一半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一半是想試探他和這件事有關與否,伴君如伴虎,皇上信任文博武這點他毫不質疑,可是對他,皇上卻不是完全信任他的,如果齊家出了事,齊氏想要把將軍府拖下水,當機立斷是要捨去二房的,至於三房,文戰昭文戰責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就看裴氏和誰榮辱與共了。

    文家的前程,絕不能因為一個齊氏給毀了。文戰嵩泡茶不講究,動作爽利利落,斟滿一壺茶,翻過茶盤上的杯子遞給寧氏,自己悠然的拿起其中一杯,飲了一大口,“味道不如你泡的好喝。”

    寧氏為之好笑,晃了晃杯子裡的茶,水還冒著熱氣,顏色有深有淺,哪是泡茶,不過是將茶葉兌水喝罷了,“什麼時候性子不急了就能泡好茶了,你行程安排緊湊些,過年不能回來就算了,孩子滿月前回來給孩子過滿月禮。”

    寧氏年輕的時候文戰嵩就經常不在府裡,這次若不是齊家牽扯其中,寧氏該不會擔憂,緩了緩心中的不安,寧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莞爾一笑,“味道確實不太好。”茶的香味出來了,順便帶著茶渣的苦澀,沒有一絲甘甜,只一口,寧氏就不想喝了。

    文戰嵩不以為然,兩口喝完一杯茶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喝茶如喝酒似的,“喝過很多好茶,還是自己泡的最合自己口味,你不太喜歡的話就讓松如給你重新泡過,我自己也能喝完。”好似未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順手端起寧氏未喝完的茶,一口而盡,寧氏哭笑不得,差松如進屋泡茶,話鋒一轉,“舅舅那邊只怕還生著氣,我看著娘好似也不太願意回去了,要不要差人送些莊子上的禮過去?”

    文戰嵩蹙眉,“不說那些事,娘心中有數,你聽著娘的就是了。”文太夫人心裡明白得很,這麼些年一直縱容奎家為所欲為,將文家的自尊一放再放,奎靜的事情奎家認為是文太夫人做的其實就已傷了文太夫人的心,最後文太夫人主動提出化解也是想著幾十年的兄妹情,可如今,奎家不止得罪了文太夫人,還有文博武,文博武心眼本就是個小的,納妾一事觸著他底線了,對文太夫人都氣了好些時候,何況是沒有多少走動的奎家了,奎家人以為文太夫人還會像之前主動和解的話,算盤就錯了。

    嘆了口氣,松如已經泡好了茶,茶水顏色純淨透明,確實比他泡的好看,“松如,給我也倒一杯。”和寧氏生活幾十年了,知曉她一些喜好,接過松如遞過來的茶盞,拿在手裡也不喝,明明以前也經常不在家,可真的離京了,心中還是會有不捨,抿脣,將手中的杯盞擱下,“我盡量早些時候回來。”

    “嗯,注意著些,我們在京城還有個照應,你出門在外,多帶些人手,孫子還等著你回來哄呢。”聲音明朗如少女,消融了文戰嵩心底的不捨,放聲大笑,“也是,為著孫子我也是要早些回來的,洗漱吧,早些睡覺,明日給娘請安的時候順便說說這件事。”

    他不在府裡不會出什麼亂子,文太夫人有寧氏照顧他也不必覺得憂愁,想得越多,越發覺得娶個好妻子可以省去不少麻煩,躺在床上,伸手摟著寧氏,嗅了嗅她發間的香味,眉宇平靜,“有你在,我在外邊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麼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寧氏失笑,眼眶染上了微微濕意,“和你夫妻多年,你現在才看見我的好,也不算枉費我多年辛苦的操持了。”

    文戰嵩抿脣笑道,翻過身子,頭往下,視線與之平行,爽朗道,“我早就看見你的好了,否則當年也不會費盡心思的娶你進門,之前不說不是怕你太過得意忘形欺負我嗎?”頓了頓,文戰嵩又道,“眼下我離京在即,說點甜言蜜語也不怕你借此作威作福,欺負我也只有三天的時間,況且,你也舍不得。”

    寧氏嗔他一眼,似喜似嗔,“我是那種人麼?我啊,就巴著你說點好聽的話哄我開心,哪怕一句也好,可是,都是妄想罷了,不指望你了!等有了孫子,我天天帶著他們,教他們說好聽的話哄我開心。”寧氏眉眼漾著淡淡的溫柔,好似陷入了最美的憧憬中。

    夫妻多年,他沒有說過一句甜言蜜語,哪怕寧氏生孩子的時候,他站在門外,手心滿是汗,他都沒有辦法說些好聽的話逗她開心,拉著她的手,十指緊扣,“說點好聽的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胸無點墨,等明日問博文,他在翰林院,讓他找兩本書回來翻翻。”

    寧氏促狹,拿另一隻手推了推他,“不過說點好聽的話哪需要興師動眾,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聽不可,好了,睡覺吧。”

    翰林院最近忙著編撰當朝歷屆狀元做的詩,還有民間流傳的故事,有鬼怪之說,詩詞之賦,話本之說三大塊,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早早地,文博文用過早膳就準備出門了,文戰嵩離京之事他已經聽說了,奈何脫不開身,也沒空去寧氏院子請安,在弄堂遇著一身黑色錦衣的文戰嵩時,文博文以為自己眼花了,走近了,好奇地問,“爹今日要出門?”

    皇上準他休息三日,軍營事務交給下邊的副將軍打理,目光稍微一轉,落在旁邊的小廝身上,文博文覺得莫名,“爹有事找我?”

    “翰林院近日忙,你抽空幫我尋兩本書回來,我離京要不少日子,你娘想聽點好聽的話,我腦子裡沒墨水,想不出來,你幫我看看可有專門記載這類的書籍,一兩本就夠了,多了我也翻不完。”文戰嵩神色鎮定,絲毫不覺得在兒子面前討論這種事是不好意思的,相反,眉色微微松了口氣似的。

    文博文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之前文博武拐著彎要他寫兩句沈月淺聽了高興的話,如今又是文戰嵩了,更直接,明確指出是為了讓寧氏高興。

    “怎麼,翰林院沒有這類的書籍嗎?”文戰嵩不喜歡讀書,哪怕是讀書也是讀兵書,哪有時間費在情情愛愛的書籍上,關於有沒有這類的問題,他倒是沒有認真想過,看文博文怔神的模樣,文戰嵩訝然,“真的沒有?翰林院的書籍不是包羅萬象嗎?怎麼教人說點好聽的話的書籍都沒有,來日我空了,可要好好向皇上提議,既然是翰林院,什麼書籍都搜羅些才好。”

    文博文扯扯嘴角,翰林院書籍多是一回事,教人說話的書籍?還是關起房門夫妻兩的小情話,文博文光是想想都覺得汗顏,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哄媳婦的話都要去翻書,不是讓人貽笑大方嗎?

    “我知道了,下午回來的時候給你。”文博文心中覺得自己命苦,他不喜歡打打殺殺多讀了兩本書而已,府裡兩位就找他寫點東西哄女人開心去了,書是沒有的,只有他自己寫了,文戰嵩的性子要哄得他娘高興,哪用說話?端茶倒水忙前忙後就夠了,真說點好聽的出來,不是讓他娘以為他在外邊做下什麼錯事了嗎?

    思忖片刻,文博文老實說了自己的想法,聞言,文戰嵩一怔,“不用擔心,我和你娘說過了,你娘沒有反對,記住了,晚上回來要是忘記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時候記憶太過深刻,文博文身子一顫,平靜下來懊惱不已,也不知他娘怎麼想的,明說是書裡寫的了,她還要聽,女子真的很喜歡聽好聽的話?想起沈月淺和周淳玉,文博文貌似明白了些,不過,要他說,文戰嵩和文博武不是不會說,而是不好意思,之前文博文沒明白過來,文戰嵩心中情緒不能表達就算了,文博武什麼人他都是再清楚不過,文采不在他之下,這樣的人會不懂怎麼表達情緒哄沈月淺開心?打死他都不信,還讓他絞盡腦汁的想,肯定有別的原因,至於是什麼,他暫時想不到就是了。

    文戰嵩一臉輕鬆地走了,文博文身上卻多了重擔,進了翰林院的大門就將這事忘得乾乾淨淨,天黑走出翰林院大門上了馬車才反應過來文戰嵩交代的事情,靠在靠枕上,面露倦色,沒有紙筆,只有等明日了。

    文博武和沈月淺中午的時候就回來了,沈月淺回了院子,文博武和文戰嵩去書房議事還沒回來,沈月淺翻了翻文博武寫在紙上的名字,都不太滿意,孩子實字輩,組合出來的名字不太好聽,而且有的寓意不太好,沈月淺不喜歡,就連三個小名也沒想著合適的,沈月淺自己翻了翻,也沒尋著合適的。

    盛傳賤名好養活,不好聽的話叫的人也不好意思,沈月淺琢磨著大名交給文戰嵩算了,文博武文博文兄弟兩的名字不錯,況且長輩賜名再正常不過,想清楚了,她和文博武琢磨小名就是了。

    天黑了還不見文博武身形,吃過飯,沈月淺散步的同時順便拐去書房給文博武送飯,莊子上的獵物新鮮,沈月淺吃了不少,之前周淳玉還說她不胖,這兩日照鏡子,明顯看著臉上的肉越來越多,照鏡子的時候問玲瓏,玲瓏只會說些好說的話,小七倒是承認她胖了,笑著說她胖點漂亮,樂呵呵的模樣讓沈月淺不太歡喜。

    鵝卵石鋪成的小道邊亮著燈籠,光影晃動,沈月淺低頭看地上的影子,側著身子,明顯凸出的大肚腩使得身量圓潤不少,沈月淺既高興又發愁,高興孩子長得快,愁的是擔心以後瘦不下來,記憶中最胖的就是宋安雯了,有朝一日若是自己成了她那般模樣,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書房門口有小廝守著,初始沒認出沈月淺,滿臉戒備,待看清是沈月淺身形後,態度恭順道,“參加大少夫人。”低眉順耳地側過身子,讓沈月淺進去,書房乃議事重地,平時沒有大將軍的意思誰都不準進去,可沈月淺就得另當別論了,全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沈月淺在府裡最珍貴的,尤其是肚子裡的孩子,更是得小心寶貝著。

    故而,第一次來書房的沈月淺不知曉換作齊氏裴氏是進不去的,站在院子裡,目光落在禁閉著房門的屋子裡,門口站著四個小廝是平時沈月淺沒有見過的,她示意玲瓏上前通稟一聲,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下意識的打量起院子的布局來,院子中間是一處花壇,花壇中間是一片小湖,其餘再無其他了,和將軍府其他景色大不相同,其他地方皆是花草縈繞,十分好看,而這處明顯太單調了。

    那邊玲瓏和小廝說了話,小廝側身敲門,不?隨即,門從裡打開,文博武神色肅穆凝重的望了過來,沈月淺淺淺回以一個笑容,立即,文博武的目光柔和下來,大步走來,“天色已晚,你怎麼過來了?”

    文博武拉起她的手,調轉視線,接過她手中的食盒,“剛才娘差人送了膳食來,正和爹二弟吃著呢。”看著沈月淺臉上閃過一瞬的失落,文博武忙揭開食盒,故作驚喜道,“妝娘子做的飯菜?正好,剛才娘差人送過來的菜色少了,提進去正好算加菜了。”

    如何不知他是安慰自己,沈月淺勉強地笑了笑,“沒什麼,吃不完就算了,你早些回來,我不打擾你和爹說話了。”中午的時候文博武就沒吃多少,她擔心晚上忙起來忘記了,順便送過來的,故而不吃也沒關係,說了兩句話,沈月淺準備回去了,說起孩子的名字來,“爹是三個孩子的祖父,不用讓他給三個孩子起名吧,我們自己想好小名就行,如何?”

    “爹過三日就要走了,只怕沒有時間,我和他說說,左右還有好幾個月孩子才落地,等著爹回來起名字也不錯。”文博武之前就想過,沈月淺情緒來得快,他擔心開口提出來沈月淺會以為他對孩子的事不上心,受埋怨的又成他了,如今,沈月淺自己想通了,文博武當然樂意。

    若非還有要事要談,他都想隨沈月淺一道回去了,叮囑旁邊的玲瓏,“你小心伺候著少夫人,在屋裡守著她睡著了再退下。”沈月淺身子熱,偶爾喜歡踢被子,文博武擔心她著涼。

    提著食盒進屋,文戰嵩和文博文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盯著她手上的食盒,朝門口望了一眼,“大嫂回去了?”文博文問道。

    “回了。”淡淡的兩個字,不願意多說,揭開食盒,一樣菜一樣菜地往外端,文戰嵩蹙眉,“先收起來吧,你娘知道你回來,準備了一桌子飯菜,這些哪擱得下,先收起來吧。”

    文戰嵩語聲剛落,文博武就將桌子上的飯菜收了起來,神色泰然自若,文戰嵩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你媳婦送的飯菜嗎?你娘還比不上你媳婦……”話還沒說完,文博武就將桌上的飯菜收拾了七七八八,食盒準備了五個菜一個湯,文博武仍舊眉宇淡淡的,“吃吧,吃不完,這事我就不插手了,娘鐵定要您在孩子滿月前回來吧,您說要是娘知道是你故意拖長了時間不歸家,您回來後面對的是什麼?”

    打蛇打七寸,不得不說,文博武的話說到了點子上,文博武早些年結交了不少人,各地都有,有文博武幫忙,肯定能盡早回來,中途遇著麻煩有當地人引路更容易,文戰嵩直勾勾地瞪著他,聲音粗獷,“文津蘇,你別欺人太甚。”

    “不過讓您吃飽飯,如此孝順,您就不覺得高興?”擱好飯菜收了食盒,文博武自顧地坐下,拿起碗邊的筷子接著吃,絲毫不受影響,中途,側目望著文博文,“你不吃?”

    “吃,雅築院的廚娘廚藝可是出了名的好,我當然要吃的。”文博文配合地夾了塊肉放進嘴裡,興奮道,“味道真的不錯,難怪阿玉常去雅築院蹭飯吃,竟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文戰嵩嘴角僵硬,冷哼了聲,“沒出息的傢伙。”文博文就是個沒膽量的,拍馬屁都拍到人院子裡的廚娘身上去了,文博文算是明白了,他爹都懼怕他大哥呢,偌大的將軍府,當家做主的寧氏,文戰嵩懼內,旁人不清楚,他和文博武是知道的,否則小時候不會寧氏一告狀,文戰嵩就狠狠地收拾他們兄弟兩,文戰嵩不收拾他們,寧氏心裡憋著氣,受氣的就是文戰嵩自己了,兩相權衡,還是別人遭殃痛快些。

    沒想著,有朝一日,文博武能將當年文戰嵩收拾他們的情形還回去,文博文暗暗佩服的同時愈發覺得要多多巴結沈月淺,他大哥才是將軍府最厲害的一位了。

    兄弟兩配合默契,文戰嵩心裡窩著火沒處發泄,連同之前文博武威脅他的事又爬上心頭了,等他回來定要讓沈月淺好好收拾文博武,來日方長,今日受的氣他忍著了,不情不願地拿起筷子,不得不說,雅築院的飯菜確實不錯,若非文博武態度強硬,他不介意稱讚一句,現在,是一句都稱讚不出來了。

    之前三人還討論著出京的路線,經過這一打岔,什麼心思都沒了,悶悶不樂地吃著飯菜,明白一句話也不說,最後,文戰嵩先敗下陣來,不過語氣不太好,“飯菜也吃了,接著之前的說。”

    文博文挑眉,眼觀鼻鼻觀心地望著兩人,算起來,三個人裡他可是最弱的,之前沒多大感覺,從這次寫信就知道了,文博武拿去軍營的事情要挾他,文戰嵩以孝道壓他,他要是開口說一句,指不定左右不是人,斟酌一番,看著兩人鬥嘴就是了,左右,輸的人是文戰嵩就是了。

    文博武沒理會,在文戰嵩臨近爆發的邊緣了才慢悠悠開口道,“飯菜不是很好吃嗎?那就吃完了再說吧。”

    文戰嵩氣得吹鬍子瞪眼,重重地擱下筷子,“我有說過好吃嗎?”

    文博武不為所動,視線悠悠然轉到文博文身上,文博文嘴角一僵,笑嘻嘻道,“味道確實不錯,我不一直在吃嗎?明日不若我去大哥院子蹭頓飯吃如何?”文博文腦子反應快,文戰嵩心裡憋著火氣,對他是不會有好臉色的,抱緊文博武大腿才是正經。

    “沒出息的傢伙,你喜歡吃你就吃完,剩點湯水看我怎麼收拾你。”文戰嵩語聲暴躁,眼帶威脅,文博文情不自禁地挺直的脊背,求助地看向文博武。

    文博武目光促狹,“爹,晨曦讓我早些回去,飯後您和二弟慢慢商量,我先回了。”

    文博文面露欣喜,這麼說,文博武是願意幫他了,找到了靠山,文博文也不怕文戰嵩了,不過也不敢太過得意,只用行動表示他對這頓飯菜的滿意。

    文戰嵩心中不是滋味,這種拿沈月淺當藉口的威脅,他還真的沒有辦法,重新拿起筷子,狂風驟雨般將飯菜掃了精光,文博武面露滿意,不忘提醒,“爹,您慢點,別噎著了。”

    文戰嵩嘴裡含著飯菜,不想和文博武多說,只要文博武幫忙讓他趕得上孩子的滿月禮就好,否則,寧氏那邊真的不好交差,飯後,父子三人商量到半夜,總算制定好了路線,文戰嵩心裡松了口氣。

    回到院子事,屋子裡染著一盞燈,門口的丫鬟坐在走廊的台階上守著,起身給他行禮被文博武制止了,“少夫人睡覺了?”

    左側的丫鬟小聲回道,“睡了,玲瓏在裡邊守著。”

    文博武點頭,推開門,玲瓏掀開簾子走了出來,腳步輕輕的,“大少爺,大少夫人已經睡著了,奴婢這就備水。”

    文博武沒有反對,掀開簾子,簾帳裡的風光被高大的屏風擋住了,文博武放低了腳步,越過屏風,掀起簾帳,沈月淺一張小臉睡得通紅,肚子明顯凸了出來,文博武替她掖了掖被子,目光溫柔,聽到偏房傳來水聲,他才取下屏風上掛著的寢衣去了偏房。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周淳玉穿好衣衫,起身伺候文博文寬衣,文博文近日事情多,周淳玉夜裡也睡不安穩,要等文博文回來後才會真正的闔上眼睡過去。

    文博文搖頭,“給我泡杯茶,口渴了。”晚上吃得多,肚子撐得厲害,口乾舌燥,之後一直說事也沒好好喝過水,回來後才感覺口渴得要死掉似的。

    周淳玉不知道書房一事,給他倒了杯茶,迅速被文博文一飲而盡,接著第二杯第三杯,整整五杯,文博文才停下來,瞅著不可思議地周淳玉,苦不堪言,以往就知道文博武是個六親不認的,今晚尤甚,幸好他是文博武弟弟,要是他的敵人,不知道落得什麼下場呢。

    想起尤家,文博文瞬間覺得他是將軍府最好說話最好相處的人了,文戰嵩脾氣暴躁,文博武淡漠,他可是溫和好相處的一個人了。

    “怎麼了,是不是遇著煩心事了?”周淳玉伸手撫向他額頭,撫平其間的褶皺,周淳玉輕聲地詢問。

    文博文有苦說不出,在周淳玉面前說自己大哥的壞話,一不小心傳到沈月淺耳朵裡,再到文博武耳朵裡,想想他心裡都覺得恐怖,面上還要裝作沒什麼事的樣子,“沒什麼,爹出門的時間久,翰林院事情多,也不能送他出城了。”

    這倒是事實,周淳玉皺眉,“不若告一個時辰的假,送爹出京後,你和大哥直接忙,我和大嫂一起回來。”文戰嵩這次出京還有不少隨行的人員,寧氏只怕也是要出城相送的,沈月淺和她自然也要陪著。

    文博文瞅著想得單純的周淳玉,沈月淺肚子大了,出城送人不說文博武擔心與否,沈月淺出門文博武勢必是要將人送回來才安心的,忍不住提醒道,“你別問大嫂這件事,到時候再看吧。”要是周淳玉起了頭,沈月淺出門肚子出了點事,文博武肯定會將火轉移到周淳玉身上,沒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說不準,最後文博武還要將矛頭對準他,文博文可不想去軍營訓練,想明白了,文博文不由得想起之前文博武怒氣衝衝要他寫信的事,不由得問道,“之前你是不是和大嫂說了什麼?”

    周淳玉不明所以,“什麼說了什麼?”

    “之前你是不是兩我和你說的一些話和大嫂說了?”如果周淳玉將他說的話說給沈月淺聽,沈月淺抱怨文博武不解風情遷怒文博武,而文博武又將怒氣轉移到他頭上就說得通了,想明白了,文博文臉色漸漸垮了下來,又不好數落周淳玉,“大嫂肚子漸漸大了,你以後盡量別去打擾她。”惹不起文博武,他躲著粽成了吧。

    打定主意在沈月淺生產前要離她遠一些,文博文再次提醒周淳玉,“爹出京大嫂只怕是不會去的,你別對話。”肚子撐得還難受,可不想周淳玉再給他招惹什麼麻煩,要知道,文戰嵩想要討好寧氏的話還在他這邊沒寫呢,今日有事情耽擱就算了,明日不拿出來,文戰嵩便會將今日的怨氣全部發泄發到他頭上,文博文哀怨更甚了,“算了,你先睡,我先去書房辦點事。”

    文戰嵩的性子要討好寧氏真的比較難,文博文在書房磨了大半個時辰才磨出兩句話,之後磕磕絆絆寫了一頁紙,之後兩日文戰嵩沒什麼事了,背這些話對他來說應該不算難吧,回來的時候周淳玉已經睡下了,文博文熄燈後,腦子痛得厲害,想著不然明日向上邊告兩日的假,等文戰嵩離京後再去算了。

    翌日醒來時就讓小廝去翰林院知會一聲,他則隨著周淳玉去給太夫人請安,寧氏齊氏裴氏都在,寧氏坐在太夫人對面,齊氏在旁邊端茶倒水,態度倒是恭順,完全不見之前的張牙舞爪。

    “博文今日不用去翰林院?”文戰嵩要離京,太夫人決定去宮裡看看太后,問問具體的情況,兒行千里母擔憂,文戰嵩年輕的時候文太夫人沒少拿這些事去麻煩太后,還好太后沒嫌棄她囉嗦。

    文博文躬身,如實解釋,“爹爹離京在即,我在家陪爹爹說說話也好。”這話被剛進院子的文戰嵩聽著了,昨晚吃得多,弄得他今早沒吃飯,寧氏抱怨了一早上,都是兩兄弟搞的鬼,他心裡沒個好氣,“你不給我鬧事就好了,我可不指望你陪。”

    文博文裝作不懂的轉向身後,文戰嵩又哼了聲,目光落到太夫人身上才斂去了不忿,躬身施禮,太夫人叫他坐下,滿臉喜色,“既然博文博武都在府裡,中午讓譚嬤嬤吩咐廚房弄點酒菜,一家人開開心心吃頓飯如何?”

    “聽娘的。”文戰嵩在太夫人跟前基本不會說拒絕的話,文博武納妾一事算是十分難得的駁了太夫人面子了。

    文太夫人滿臉喜悅,看向規規矩矩的齊氏,“老二媳婦也回去收拾一番,中午的時候再過來了。”沒有譚嬤嬤糾正不過來的性子,何況桐娘子還在府上,文太夫人話說得清楚,如果齊氏不收了性子繼續給沈月淺難看,就讓桐娘子來教教她規矩,傳出去丟了誰的臉面文太夫人是不在意的,齊氏哪裡敢造次?住在太夫人院子一步也不敢離開,二房的孩子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如果因為這個連累了孩子的親事,她一輩子心裡都不會好過的。

    文博武和沈月淺到的時候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如果兩人剛成親,文太夫人一定會對沈月淺不歡喜,可如今,滿臉是笑的望著沈月淺肚子,“府裡有轎子,一路走路遠著呢,現在不比當初,你可要顧著肚子裡的孩子,以後來這邊坐轎子就是了。”

    “祖母,沒事的,就是走走停停速度慢了而已,我沒什麼不舒服的。”沈月淺給太夫人行禮被旁邊的譚嬤嬤拉住了,“太夫人交代過,這些日子您不用行禮了,生下小主子再說吧。”

    文博武在文戰嵩旁邊坐下,眉眼流淌著淡淡為人父的喜悅,順便說了請文戰嵩給三個孩子起名的事情,文戰嵩來了精神,“三個孩子是實字輩的,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文家的子孫,不若都以實字起名如何?”

    沈月淺心有擔憂,大戶人家都會將男子和女子的備份區分開,女子雖會上族譜,可是是沒有男子的重要,以男子的輩給女子起名的更是少見,文太夫人當即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一句話也沒說,“隨你吧,府裡就你最大,你說的,沒人能反駁,不過孩子的名字要慎重,可不能讓博武博文隨便個文武雙全取前邊兩個字就打發了。”

    想起大孫子二孫子的名字文太夫人心裡就不高興,哪有取名字如此敷衍的?記憶涌來,文太夫人忍不住說起文博武文博文名字的由來,“你爹整日在軍營,就是你娘坐月子他也甚少回來,你祖母要給你們起名字,中間因著原因沒成功,你爹腦袋靈光了,說是希望他的兒子文武雙全,那時候博武出生,你爹當然希望你能繼承他的一切,就起名武字,你二弟就是文字,要是再生兩個兒子就雙字,全字,當年你祖父還罵他起名字太過敷衍了呢。”

    沈月淺覺得沒有什麼,周淳玉幾姐妹不就是依著冰清玉潔來的嗎?名字好聽,意思也不錯,文太夫人說得認真,沈月淺沒有反駁,私底下和文博武通過話了,大名給文戰嵩,小名留給他們自己,自己的孩子,總要留下點什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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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26:47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中計危險

    文戰嵩離京,沈月淺沒去,只聽周淳玉回來說,太子親自送人出的城門,零零星星隊伍加起來竟有幾十人,沈月淺不知曉文戰嵩領了什麼旨意,文博武兵部軍營兩邊跑,再無平時的悠閑,文戰嵩走後幾日,兩人敲定了孩子的乳名,沈月淺喜歡荔枝葡萄,就以水果的名字給三個孩子命名,寓意也算不錯,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解決了這件事,沈月淺就專心待產了,寧氏差人找了三個有經驗的產婆,之前也為人接過三個孩子,人是伺候她的,沈月淺在西屋接待兩人,總共有三人,裝扮算不得華麗,衣服都是前兩年的款式了,不過洗得乾淨,髮髻一絲不苟沒有多餘的頭飾,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老身給大少夫人請安,老身李氏。”

    “老身羅氏。”

    “老身劉氏。”

    沈月淺的目光一一掃過幾人,和顏悅色道,“之後的事情就有勞幾位了。”見過周氏生孩子的情形,沈月淺知道產婆的重要性,目光從上到下地看著三人,打量的神色漸漸轉為滿意,讓玲瓏賞每人五十兩銀子,見著銀子,三人面上一怔,態度很是恭順,沈月淺滿意地點點頭,見著銀子雖有欣喜不至於到貪婪的程度,三人涵養不錯,“屋子已經安置出來了,讓玲瓏帶你們下去。”

    寧氏做事穩妥,她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回正屋的時候遇著二門遞信的婆子,說大山回來了,沈月淺愣片刻後,喜不自勝,“快讓他進屋說話。”大山算得上是她的陪嫁,論起來不算外難,她讓大山打聽謝長安和廖凡夫的事情,沒有進展的話大山不會回來,想著大山可能打聽到什麼重要的事,沈月淺步伐沉重了許多。

    回到屋裡,讓玲瓏倒杯茶,心思沉重,沈懷淵死得蹊蹺,上輩子她怨過王氏薛氏,心裡甚至對周氏也有微微的埋怨,周氏不死,她就不會形單影只,最後凄苦地死去,如果沈懷淵的死是他人造成的,沈月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些造成她最後沒個好結局的人,想著沈懷淵對她的好,沈月淺心像被人挖了心口似的疼。

    大山進屋察覺沈月淺低著頭,神色落寞,大山躬身稟告,“主子,奴才查到一些事。”

    謝家和廖家在京中算得上新貴,要查事情不好做,大山去了一趟謝家老家,這才查到點事情,謝家在發家的時候得過貴人相助,至於誰是貴人打聽不出來,謝長安在來京城之前,性子和現在有著天差地別,其中令人好奇的事情就是廖家在發家的時候也曾得到過人的指點,兩人在京中卻一直沒有交集,內宅也沒任何來往,可是,兩府裡有兩名小妾是姐妹,不出來走動,知道的人也甚少,大山如實給沈月淺說了,“奴才問過不少人,兩府的小廝都說沒有沒有任何來往。”

    說到這,大山頓了頓,他懷疑那個貴人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奴才遇著一次武定將軍府的二管家給兩府送東西,兩府的小廝對他甚是恭敬,之後奴才打聽武定將軍府的事得知武定將軍府並沒有二管家。”

    為了探聽消息,他裝作謝府莊子上的小廝給謝家送菜,恰巧碰見了,謝府的小廝稱呼對方為二管家,還問候了武定將軍府的幾位主子大山才得知這個消息,問廖家小廝,廖家小廝也說起同樣的事情,輾轉不少地,都沒尋到二管家是哪兒的人,“武定將軍府盤查嚴格,許多事情都打聽不到,擔心打草驚蛇,奴才不敢貿然行動,所知道的就是三府之間有聯繫。”

    沈月淺蹙眉,當日去武定將軍府的時候她總覺得隱隱有哪兒不對勁,杜鵑是武定將軍府最受寵的小姐,她是回來的時候才清楚的,杜鵑性子直爽,什麼都寫在臉上,沈月淺琢磨著實在不行再去一趟武定將軍府算了。

    可惜,她肚子一天天大了,再過些時日要出門的話就更難了,沉思片刻,道,“你小心些,三府之間有聯繫在京中甚少有人知道,你休息幾日,我想想法子。”

    大山奔波了幾個月,曬黑了不少,不僅曬黑了,身子也瘦弱了,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你好好休息幾日,明日和玲芍好好聚聚,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武定將軍府確實不易混進去,當日她和周淳玉不過是靠近閣樓就被驅趕了,武定將軍府在京裡不怎麼辦宴會,杜太夫人每年過壽也不怎麼操辦,一年有一次已經算十分難得了。

    大山退下去後,沈月淺在桌前坐了許久,大山查到的事情難得,可是對她卻沒多大的用處,和沈懷淵的死沒有任何關聯,沈月淺想著事,誰知,走出去的大山去而復返,“大少夫人,還有一事奴才覺得奇怪,沒見過武定將軍府的二管家就算了,聽武定將軍府的小廝說,武定大將軍每年給杜太夫人尋的小廝進府後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見人也不見屍體,奇怪得很。”

    沈月淺皺眉,杜太夫人深居簡出,甚少出來,聽杜鵑的口氣,杜太夫人除了見她,小輩中誰也不見,這也是杜鵑在府裡受寵的原因之一,沈月淺想著一個法子,要是她想法子治好了杜太夫人的病,或許能查到更多的事情。

    想明白了,沈月淺臉上微微松了口氣,“我知道了。”南山寺方丈醫術高明,衝著文博武和他的關係,請他出山給文太夫人把脈的話應該不難,不過得先讓杜鵑買她這個人情才是。

    傍晚,文博武回來的時候,沈月淺就將這件事情說了,沒細說其中的原因,只問文博武能不能請南山寺方丈給一個長輩看病,文博武的目光變得十分怪異,“一位長輩?”

    當得起沈月淺這句話的除了周家太夫人和老太爺就是文家太夫人了,沈月淺還認識什麼人?目光沉吟,宛若聚著黑色星辰,“什麼長輩,方丈在南山寺不輕易見客,要是你那位長輩病得重的話我可以讓他下山。”

    話雖這樣說著,目光卻變得十分怪異,沈月淺知道他好奇,想了想,老實道,“杜太夫人病了好多年了,杜鵑一片孝心,我想幫她一把。”她心裡沒有安著好心,不準備瞞著文博武,“我心裡好奇,杜太夫人病了這麼多年,南山寺的方丈醫術高明小有名氣,杜將軍卻一直捨近求遠,你覺得事情不奇怪嗎?”

    文博武不以為意,“杜太夫人的病奇怪,南山寺的方丈不輕易見客也是出了名的,武定將軍府不喜歡求人,平時你可看著武定將軍府的人去南山寺上香?”

    沈月淺搖頭,上前輓著他手臂,拿手指戳著文博武掌心的老繭,“我之前不怎麼和將軍府的人來往,哪知曉那麼多事?你對武定將軍府的事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什麼?”文博武側目盯著她,反問道。沈月淺對武定將軍府的事情貌似很感興趣,文博武記起她第一次從武定將軍府回來就問了他一些事,想了想,半晌才道,“武定將軍府的老將軍論謀略比祖父強多了,照理說城外的五萬大軍該是給杜家的,最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落到了文家頭上,而且,你怕是不清楚,先皇說過,若非文家叛逆,城外的軍營一直是文家的。”

    之後幾年,武定將軍府漸漸沒落,文戰嵩代替老將軍在戰場上軍功顯赫,皇上繼位後多少有些忌憚文家的,可是太后和文太夫人感情好,皇上即使有什麼想法,也隱忍不發,之前幾次試探過,都被文戰嵩化解了去,皇上對他還是信任的,文博武看人通透,不會不明白皇上的想法,所以,在外邊,他和文戰嵩關係一直說不上好,就是對文博文,他也嚴格得很,旁人都以為他性子不好相處,實則,是皇上不想文家和其他人勾結牽扯太深,他的性子正中皇上下懷,所以,他知道宮中不少的事情,武定將軍府的事情也是從皇上口中得知的一些。

    “武定將軍府對文家的兵權一直虎視眈眈,面子上過得去,私下只怕做了不少的事,至於杜太夫人,我也是沒見過的,杜家種種都透著詭異,不怕你說,沒去一次杜家,那種感覺就更明顯。”哪怕文博武活了兩室也說不出杜家的那種怪異,所有的人和事都好似隔著層紗看不真切,不過杜鵑為人單純,你要是真心對她,她對你必然也是好的。

    沈月淺從之前也感受到一二,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想法子幫杜鵑一回,“可是,我想和她交好也要機緣,我整日在府裡拘著,哪見得著她?”杜鵑和謝家小姐有矛盾她是清楚的,謝家和杜家關係應該不錯,謝家小姐絲毫沒有忌憚的意思,可是廖家,在京中地位還比不上謝家,是不是因為這樣,武定將軍府的宴會她才沒有見著廖家的人,蹭了蹭文博武手臂,“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文博武手上人脈廣,他要是幫忙的話肯定事倍功半。

    文博武失笑,“你是在撒嬌嗎?”

    沈月淺抬眸看他,言笑晏晏道,“你要是覺得我在撒嬌我就是,幫我一個忙如何?”

    她見過大山文博武剛進門就有人稟告他了,他幫忙他自然是樂意的,“回屋後慢慢說。”認真說起來,還是沈月淺第一次求他,文戰嵩那邊傳了信回來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讓文貴安心幫沈月淺也行。

    文博武答應了,沈月淺面上歡喜,拉起他的手,大步往屋裡走,文博武蹙眉,“慢些,走快了肚子不舒服。”

    仔細聽過沈月淺的事情,文博武思索了很長時間,“文貴常在京中走動,你要打聽的事情文貴幫忙怕是不妥,等兩日我差人給你辦。”差武定將軍府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文博武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說起另一件事來,“你要是想賣杜小姐一個人情也不是沒有機會,奎家設宴請了不少人,祖母肯定要去的,你和娘二弟妹一道就是了。”

    奎家最近對文太夫人態度好,有意和好,以往幾年都是文太夫人巴巴的和奎家走動,這次換奎家主動示好,文太夫人當然是要給面子的,這件事無可厚非,而且日子選在休沐的時候,就是想讓文家的人都去,寧氏讓他問問沈月淺的意思,她不想去就算了,今時看來,這次倒是和杜鵑交好的機會了。

    沈月淺面上一喜,“沒想著說機會機會就來了。”話還沒說完,文博武就嚴肅著臉提醒她,“你月份大了,一定要好好和娘待在一起,身邊不能離了人。”想要探聽武定將軍府是一回事,最要緊的是她的身子。

    奎家宴會請了許多人,奎老太爺最得意的就是有文太夫人這個妹妹,可是如今兩府的關係如履薄冰,奎老太爺不得已拉下臉面和文家重修於好,說到底,真和文家關係鬧僵了,吃虧的還是奎府。

    “祖母,您和祖父辦宴會,文家的人會來嗎?”奎靜成親後常回奎家,對奎家她也是有抱怨的,可是這種抱怨比起對沈月淺的嫉妒就微不足道了,如果沒有沈月淺她和文博武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會委身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老男人,夜深人靜,那種蝕骨的嫉妒讓她痛不欲生,近水樓台先得月,為什麼被沈月淺搶先了一步,而且一成親就懷了孩子,一切本該是她的。

    奎太夫人沒發現奎靜扭曲的臉,認真道,“她們回來的,你姑祖母小時候和你祖父關係最好,你可看著最近這些年她主動親近過誰?文家只有有你姑祖母在,和奎家的關係就不會破裂,可之後就不好說了。”

    她和奎老太爺商量將大房的孩子和文家二房聯姻,希望奎氏看在兩府交情的份上保持和奎家的關係,畢竟,奎家下邊子孫的前程還得靠文戰嵩和文博武提攜呢,目光落在低著頭的奎靜身上,又嘆了口氣,“你要是爭氣些,我和你祖父也不會費盡心思地謀劃了。”二房畢竟不如大房,奎太夫人心中也清楚和二房聯姻也是沒法子的事了,有好的,誰不願意?

    “祖母為何不讓妹妹嫁給二表哥做平妻?大表哥的事情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二表哥成親一年多了二表嫂肚子還沒有動靜,您要是提出妹妹去文家大房,姑祖母不會拒絕的。”奎靜心思在如何報復沈月淺的事情上,心不在焉地和奎太夫人說著話。

    這件事奎太夫人心中也想過,可她擔心再次讓兩府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局,畢竟,當初和寧氏有過默契,奎家的人給文博武做妾,寧國侯府的人給文博文做妾,要是文博武的事情黃了後她將目光轉移到文博文身上,文太夫人態度不好說,寧氏心中都不會覺得歡喜,故而,奎太夫人琢磨著還是直接和二房聯姻好了,只希望文太夫人多活幾年,二房羽翼豐滿了就好。

    不過,奎太夫人是不會與奎靜說實話的,想了想,道,“給人做平妻在正妻跟前和妾沒什麼區別,何苦讓你妹妹過去受苦?二房地位不如大房,可也是正妻,出去走動是奎家的臉面。”

    奎靜臉色一白,奎太夫人反應過來說了什麼,當初奎靜可就是給文博武做平妻的,她一番話不是讓她心中難過了,抿了抿脣,奎太夫人改了說辭,“博武那孩子和博文不一樣,博文從文,前途如何還要自己掙,博武就不同了,小小年紀就被賜封了將軍和府邸,皇上的旨意本是成親後博武就單獨立府出去過的,若不是因為你大表嫂懷孕了,早就分出去單過了,什麼都不如權利重要,你成親後也結交了不少夫人估計也明白過來了。”

    奎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清楚的,祖母,您年紀大了,宴會上的事就交給我和我娘吧,不會丟了奎家的面子的。”

    “你娘做事我一直都放心,你幫著你娘當然好了。”奎太夫人面露倦色,奎靜說了會話就出去了,轉出去後就讓管家去她院子,成親後常回來住,她之前的院子還保留著,她要讓沈月淺生不如死。

    文太夫人沒想沈月淺會去奎家,心中高興不已,沈月淺挺著肚子還要去奎家分明是給她面子,路上和沈月淺寧氏一輛馬車,囑託寧氏好生照顧沈月淺,寸步不要離開,不可避免又說起她和奎老太爺年輕時的情分,寧氏來來回回聽了不下百遍了,每當奎家做錯事或是需要文家出面幫忙的時候文太夫人就喜歡說這些,如今寧氏都能倒背如流了,不過面上仍裝作第一次聽的樣子,不時插一兩句話,下車的時候,文太夫人臉上的笑意不減,奎太夫人親自在門口迎接。

    “你總算來了,你哥昨晚還念叨你呢。”奎太夫人主動輓起文太夫人的手,視線落在大肚子的沈月淺身上,“晨曦真?是個有福氣的,一懷就是三個,文家以後熱鬧了。”

    文太夫人年輕時和下邊小妾爭寵沒有精力照顧幾個孩子,文戰嵩下邊還有兩個妹妹都死了,皆是文太夫人忙著爭風吃醋缺少管教的緣故,也有可能是下邊小妾下的毒,兩個姐兒,一個已經五歲,一個已經三歲了,大的因為落水沒人發現,等奶娘找到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小的從假山上摔下來死了,那段時間,奎太夫人記得文戰嵩暗地裡哭了好多回,還曾揚言要殺了老將軍的小妾,在府裡鬧了一通後就去軍營了,中間好多年沒有回過府,那段時間是文太夫人日子最難熬的時候,後邊文戰嵩回來已經是讓人膽戰心驚的將軍了,文太夫人和文戰嵩離了心,後邊知曉文太夫人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兩人之間的嫌隙才沒了,可是,老將軍臨死都沒得到文戰嵩的原諒,老將軍一死,他身邊的小妾就生了病,然後慢慢死去了,奎太夫人懷疑是文戰嵩做的,畢竟,文戰嵩兩個妹妹的死多半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為之。

    奎太夫人挑眉,愜意地笑了笑,“進去吧,其他客人可來了?”文太夫人和奎太夫人走在前邊,院子裡重新布置過,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半分不顯蕭條,文太夫人臉上笑意更重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一盆上等的君子蘭,哥哥最是喜歡,今日讓譚嬤嬤帶來了,待會就讓人送去哥哥院子。”

    一路走來不見奎靜,沈月淺心有疑惑,奎靜一直依附奎家,像今日這樣的宴會,她以為奎靜昨天就來了,玲瓏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目光仔細盯著腳下的路,到了院子,沈月淺瞥見一抹鵝黃色身影,不是奎靜又是誰?她正招呼著丫鬟小廝擺放糕點,目光和她對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姑祖母到了?快坐。”

    主人的姿態十足,旁邊的奎太夫人和奎夫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你和你大表嫂說說話,待會客人就來了,我們進屋說說話。”奎太夫人拉著文太夫人往屋裡走,寧氏皺眉,上前解釋道,“娘,二弟妹和您一起,我陪晨曦在外邊坐坐就好。”在奎家不似文家,她擔心有人衝撞了沈月淺,寧氏記得今早文博武千叮嚀萬囑咐,肯定是要陪著沈月淺的。

    奎靜上前欲拉沈月淺被玲瓏擋住了,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嘴角噙著淡淡笑,“好些時日沒見過大表嫂了,表嬸就讓我和表嫂說說話吧,我有事想問她呢。”

    玲瓏仍舊擋在中間,錯開了沈月淺和奎靜。

    寧氏瞥著奎靜,“不用,今日忙,你要是有事忙就是了,也不是第一次來奎府,我知道路,我帶著你表嫂在旁邊亭子坐會就好。”依著文博武的性子她以為沈月淺是不會來的,誰知,沈月淺不僅來了,還和文博武一道。

    寧氏和沈月淺徑直走了,周淳玉跟在身後,南邊亭子背著茶水點心,三人剛走進亭子裡就聽著身後傳來杜鵑的大嗓門,沈月淺面上一喜,隨即又鎮定下來,轉身,杜鵑已經跑了過來,“遠遠地看背影我就覺得是你,沒想到真是你。”

    杜鵑喜歡沈月淺的性子,當日幫她忙後也不要求回報,杜鵑甚少遇著這樣性子的人,來的路上還和杜大夫人問起沈月淺的事,沒想著一來就見著寧氏和兩個年輕的女子,她一猜就是沈月淺和周淳玉,這才高高興興跑了過來。

    沈月淺微微一笑,杜鵑注意到她的肚子,“聽說你肚子很大了,沒有我想象中的大,平時難受不?”杜鵑所看見的,懷著一個孩子肚子就十分明顯了,何況沈月淺懷的還是三個,她想著肯定會比旁人的大三倍,今日一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沈月淺有話和杜鵑說,寧氏和周淳玉在她不好開口,回杜鵑道,“不難受,孕吐的時候都很少,快過坐。”沈月淺招手讓杜鵑進亭子坐下,視線掃過下邊寒暄的幾位夫人,杜家來了三位夫人,身邊跟著幾位小姐,比起杜鵑,她們更為拘謹小心翼翼,收回視線,杜鵑已經到了近前,這時候,有丫鬟來說文太夫人請寧氏過去,寧氏猶豫,沈月淺看著正是個機會,道,“娘,祖母那邊有事您過去就是了,我和二弟妹在這邊坐會吃點東西也好。”

    文太夫人讓寧氏過去肯定有事,寧氏也反應過來,起身跟著丫鬟走了,亭子裡只剩下沈月淺周淳玉和杜鵑了,沈月淺開門見山道,“前些日子,我娘去南山寺上香,見著南山寺方丈了,之前住在南山寺的時候受了方丈恩惠,我受了重傷就是方丈治好的,他醫術高明,杜太夫人不是病了很多年了嗎?你可以抽個機會去南山寺,若是有緣的話可以找方丈下山為杜太夫人看看病,指不定杜太夫人的病就好了。”

    杜鵑喜不自勝,隨即又愁苦著臉道,“我爹不信佛祖,我們家從來不拜祭菩薩佛祖的,去寺裡上香更是不曾有過,謝謝你提醒我了,南山寺的方丈不輕易給你治病,當年只怕也是你危在旦夕的緣故。”

    杜鵑打聽了不少沈月淺的事,知道她曾經在南山寺養病的事,而且,沈家的事情早些年在京中鬧得滿城風雲,要打聽一點都不難,聽得越多,就越喜歡沈月淺的性子,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沈月淺的緣分,杜鵑羨慕不已。

    沈月淺嘆了口氣,“也是,如此的話確實不好辦了,我在南山蘇的時候聽說方丈初一那幾日都會到山下給人看病,那幾日能將杜太夫人帶過去就好了。”

    “我祖母出不得門,怕是不好做。”杜鵑不問沈月淺為何想要幫杜太夫人,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月淺的肚子,移開了話題,倒是周淳玉瞥了沈月淺好幾眼,從第一次見面,沈月淺就有意和杜鵑交好,沒有什麼目的,周淳玉是不相信的。

    “大少夫人,大夫人讓您去二小姐屋子幫她取件披肩。”這時候,有丫鬟走上亭子朝沈月淺道,目光不卑不亢,神色冷靜,就是周淳玉也看不出有任何問題,然而,寧氏是絕對不可能讓沈月淺替她取東西的。

    周淳玉明白,沈月淺當然也明白,想要對付她想出來的法子也太拙劣了,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淡漠道,“你回稟大夫人,我不識路,找不到誰是誰的院子,她如果冷了,我讓玲瓏去車上取她的披肩就是。”

    丫鬟躬身退下了,杜鵑話題還繞著沈月淺肚子,沈月淺並沒有將丫鬟的話放在心上,倒是玲瓏多了個心眼,讓周淳玉身邊的丫鬟去屋裡找寧氏,片刻後,丫鬟回來湊到玲瓏耳邊說了兩句,玲瓏瞥她一眼,擰眉地走向沈月淺,小聲道,“大夫人不在屋子裡。”

    沈月淺一怔,抬眸,面露狐疑,寧氏做事滴水不漏,又細細想了想剛才的丫鬟,察覺到不對勁,寧氏不會不在屋子裡,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院子,綠樹縈繞,看不清院子裡的情形,聯想剛才丫鬟說的話,面色一白,“二弟妹,快去找娘。”

    寧氏只怕是出事了,聯想之前丫鬟說的話,沈月淺心中不安,急得站起了身子,奎靜是奎家二小姐,剛才她覺得事情不對沒有細想,女子出了事需要穿披肩,除非清白有損,臉色更是一白,忍不住催促周淳玉,“二弟妹,你快些。”

    她沒想到奎府中有人敢對寧氏下手,事關寧氏清白她不敢把事情鬧開,跟著就要離開,玲瓏扶著她,“少夫人,您注意著,讓二少夫人先去看看吧。”玲瓏也反應過來,要是寧氏出了事,將奎人千刀萬剮都沒用了,心裡也急得不行,去屋子距離就這麼短,寧氏在哪兒出事的毫無頭緒。

    杜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不解,沈月淺不好解釋,“我們有點事先離開一會,杜妹妹坐會,我很快就回來的。”

    周淳玉帶著丫鬟走了,沈月淺跟在後邊,她懷著孩子,走得慢,走了兩條小道入了一片假山林,無意間瞥到旁邊假山旁露出一片衣角,正是寧氏今日穿的衣衫的顏色,沈月淺大驚,周淳玉不見了影子,她示意玲瓏上前查看,玲瓏順著視線望過去,大驚,快步走上前,這時候,樹叢背後跑出兩名男子,玲霜張嘴呼救,內院怎麼會有外男,沈月淺反應過來中了別人的圈套,手心浸出了汗,說寧氏出事不過是讓她們前去查看罷了,周淳玉走得快自然會將她甩在背後,看著飛奔而來的兩名男子,沈月淺臉上血色全無,轉身就跑,玲霜上前攔住兩人,沈月淺大聲呼救,然這處假山縈繞,她不識地路,路上問的奎家丫鬟,如此想來,路線只怕也是錯的,是有人故意將她往這邊引。

    兩名男子一腳踢開了玲霜,沈月淺不認得路,她不敢回頭看,急得眼眶通紅,後邊玲霜還大聲喊著,聲音痛苦,下意識地沈月淺轉身,兩人男子已經距離她十步遠了,沈月淺知曉逃不過一劫,她不敢認命,看著假山旁邊的水池欲跳下去,和沈月茹吵架被她推下水後,沈月淺就找機會學會了浮水,起身欲跳下去,腳還沒離地就被人一把抱住,沈月淺面露慘白。

    “別怕,是我。”

    身後傳來男子壓抑的嗚咽聲,沈月淺掙扎得厲害,文博武按住她雙手,“別動,是我,是我。”來的時候他不放心,趁著文博文和人寒暄走了出來,路過這片林子聽到沈月淺呼救,嚇得他心都跳了出來,走近一看,竟是兩名男子和玲霜糾結在一起,沈月淺奔著池邊跑,看她堅決的背影就明白她是想跳下去,亂了步伐,上前一把抱住她。

    好一會兒沈月淺才安靜下來,身後已經沒了動靜,聞著鼻尖熟悉的香味,沈月淺回過神來,害怕道,“博武哥哥,博武哥哥。”

    “我在,別怕。”文博武擁著她,朝一邊的文貴微微點頭,隨即,青色石磚漸漸轉成紅色,文博武拉起她的手往外邊走,他不敢想象要是他和文貴晚來一步,會是什麼情形,“阿淺,別怕,告訴我,誰做的。”

    寧氏和周淳玉一直在沈月淺身邊,如果不是出了事,沈月淺不會帶著丫鬟來這邊,其實,文博武心裡隱隱有了答案,他不過是想讓沈月淺冷靜下來。

    “是奎靜,奎靜讓我替娘取披肩,娘不在屋子裡,我懷疑娘出了事才出來的。”沈月淺神情木然,一直重複著,文博武面色陰沉,他以為上次給奎靜算是一個教訓了,是他想錯了,“沒事了,我先帶你回去,讓文貴去叫祖母和娘,你別怕啊。”

    沈月淺搖頭,目光漸漸有了焦距,盯著文博武,臉上一片蒼白,頓足,目光炯炯地望著文博武,“我怕……我怕孩子出事了……”想起來了,急忙低頭看自己的肚子,圓滾滾地,還在,她是不是該慶幸,大樹離她的位置遠,玲霜幫她拖延了時間。

    文博武後背冒汗,身子熱得厲害,外男進內院,他不願意想奎靜是想要沈月淺毀了清譽還是要她的命,上了馬車,很快文貴就回來了,將奎家的情形說了,“大夫人是被太夫人叫走的,一起去了二小姐院子,之後二少夫人也去了,察覺到不對勁就往回走,不料大少夫人出了事……”話還沒說完,文太夫人寧氏等人出來了,周淳玉也白著臉,望向馬車上的沈月淺,張了張嘴,她到奎靜院子的時候問寧氏就知道出了事,返回去沒見著沈月淺影子,心知大事不好,沒想著文貴徑直來了,叫婆子將奎靜堵了嘴帶走。

    寧氏身後兩名婆子壓著掙扎不已的奎靜,文太夫人揚手,婆子拉著奎靜下去了,“晨曦沒事吧?”

    “死不了。”人出來了,文博武讓文貴驅車離開,再沒看文太夫人等人一眼,寧氏心中也惴惴不安,大概知曉發生了何事,扶著文太夫人上馬車,後邊奎太夫人跟了出來,一臉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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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27:04 |只看該作者
第103章 親信受傷

    沈月淺心中不得勁,窩在文博武懷裡身子軟軟的,心咚咚跳個不停,馬車緩緩啟動,沈月淺手扶著肚子,緩過勁的沈月淺肚子疼得厲害,臉色瞬間又是一白,“我好像肚子痛,孩子會不會有事。”

    “不會,我們的孩子很堅強,龔大夫在來的路上了。”文博武手扶著她的肚子,過得並不如面上輕鬆,朝外吩咐了文貴兩句,馬車駛過街頭,停在一處宅子前。

    文博武抱著沈月淺大步往裡走,後邊跟來的寧氏和周淳玉鐵青著臉,小跑追上文博武,懊悔不已,不相信奎靜有如此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對沈月淺動手,想著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不說文博武,就是文戰嵩心裡只怕都會難受好一陣,文戰嵩最氣的就是小時候沒有能力護住兩個小妹妹,如今沈月淺的肚子又出了事,文戰嵩難受更甚。

    文博武緊緊抿著脣,寧氏瞥著他僵硬的下巴,沒了言語,今日的事情是她的錯,若非她輕信於人,不會離開亭子,結果沈月淺被人算計了去,“我去請太醫。”遲疑良久,寧氏最終說出這句話來,雖然知曉文博武早就安排好了,可她什麼都不做,心裡總覺得不安,頓足片刻,已經不見了文博武身形,和旁邊的周淳玉道,“我們先去看看奎靜吧。”

    眾目睽睽地將奎靜帶了出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寧氏不怕文博武做得過了,只怕落下什麼話柄,轉身回到外邊,不見奎靜和婆子身形,寧氏蹙眉,這處宅子很多年前買的,文博武在軍營忙,甚少的時候回府裡就是來這邊過的,寧氏問旁邊的丫鬟,“可有看見兩個婆子壓著人進了院子?”

    丫鬟態度恭順,垂著眼眸,聲音不高不低道,“文全領著人走了。”至於去了何處她是不想說了,寧氏知曉她不會多說了,只得上馬車,先回將軍府,奎靜受寵,奎太夫人怕不會善罷甘休,寧氏一邊派人搜集奎家的事情一邊想著文博武會如何對付奎靜。

    馬車剛停下,奎家的管家已經守在門口候著了,面帶愁容,“小的給大夫人請安,今日府中宴客,太夫人擔憂恐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命小的來問問可是哪兒出了問題,再者,二小姐被人大庭廣眾那般壓著出府,無異於當著眾人打了奎府的臉面,太夫人差小的來問問,可是二小姐哪兒得罪文家了?”

    寧氏不願意和管家虛以委蛇,給旁邊的丫鬟使眼色,經過今日之事,文家和奎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且再無和好的可能。管家不明所以,看向後邊不動聲色地文太夫人,後者抬著頭,臉上一片倦色,揚手道,“以後別再來了,二小姐做了什麼你們心中有數,她人不在我手裡,是生是死我也管不著了。”

    早晨她還在為全府上下附和她而喜不自勝,誰知後邊就出了這種事,沈月淺有個三長兩短,她如何對得起文博武以及離京的文戰嵩,以及文家的列祖列宗,她和奎老太爺兄妹情深不假,出嫁從夫,她是文家的人,是文家的太夫人,怎麼能看著文家的子孫被人陷害,這種事她做不得主。

    “姑奶奶,您和老太爺畢竟多年兄妹情深,小的來也是老太爺擔心奎家衝撞了您罷了……”管家態度不太好,平時和文家管家在一起他一直高高在上慣了,文太夫人對他也十分客氣,如今被文太夫人落了面子,他心裡不痛快。

    “你回吧,告訴老太爺,我們年紀大了,府裡的事情都交給孩子們吧。”文太夫人不理會管家的神色,以後她要是再和奎家的人來往就是不給文家面子,她和奎老太爺的情義算是沒了,文太夫人嘆了口氣,看上去好似蒼老了十歲,招呼譚嬤嬤,“走吧,我們回去了,年紀大了,以後不出來走動了。”

    管家還是聽得雲裡霧裡,在文家不討好,回府稟告奎太夫人的時候驚覺院子的氣氛不對,奎太夫人老淚縱橫,旁邊幾位年輕的夫人也面露戚色,“我們對她還不夠好嗎,一定要拉著所有的人陪葬?文家大少夫人肚子多金貴全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她還有膽子得罪她?自己不忠貞壞了名聲我們幾個做嬸娘的看在娘的面子上未曾為難她半分,她自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就算了,拖我們下水是什麼意思?”

    管家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越過大房二房,將文太夫人說的原話轉達了,奎太夫人面上更是一悲,奎家和文家的事情沒了轉圜的原地,“現在不是志氣的時候,靜姐兒被帶走了,博武那孩子心思多狠你們又不是不清楚?想法子保住她的命再說。”

    奎太夫人追出去文家的人未看她一眼徑直上馬車離去,折身回來,路上遇著丫鬟說是假山林死了人,驚動了客人,不消一刻,今日來的人就走了,奎太夫人讓身邊的丫鬟查探一番後驚嚇不已,那兩個人竟然是奎靜買來準備對沈月淺動手的,連著收買的丫鬟都被抓了出來,想著奎靜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敢對文大少夫人動手,後果不敢想象。

    奎家沒有分家,嫡子庶子擠在一起,奎太夫人旁邊也有庶二媳婦,當即不給奎太夫人面子道,“博武那孩子性子陰沉,為人更是毒辣,靜姐兒知道得罪不起還敢如此做,分明就是不想活命了,太夫人想救她也要看看她自己想不想活,太夫人想要救,如何救?拉著整個奎家陪葬?”

    奎太夫人仗著和文家關係好,將下邊幾位庶兒媳婦打壓得厲害,如今有機會翻身了,她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故而,使著勁兒的反駁奎太夫人,未等幾人討論出個結果來,奎老太爺領著奎家幾位老爺來了,神色莊重肅穆,臉色凝重,“靜姐兒做錯了,只願博武媳婦的肚子沒問題,我們兄妹兩幾十年的情分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沒了,我已經差人尋大夫去了,過兩日去文家看看博武媳婦,讓靜姐兒給她道歉,博武真要收拾靜姐兒他心裡才痛快就讓他祖母說兩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過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假山林死了人,驚擾了客人,之後怕會有不少流言傳出來,想著怎麼堵悠悠眾口吧。”

    在場的人和文博武打過交道的不太認同老太爺一番話,咬著脣,隱忍不發,只是回到自己院子商量,準備提出分家了,沒了名聲不要緊,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文博武哪是奎老太爺說得那般好相處,能當著人不給奎家面子就是不想和奎家來往了,文太夫人再厲害,也拗不過文博武。

    龔大夫細細把著脈,良久才抽回手,沈月淺躺在床上睡著了,額間的眉頭蹙得緊緊的,文博武心疼地伸手撫平她的額角,小聲道,“她身子沒事吧?”

    龔大夫不言,抽回手,常舒了口氣,道,“肚子沒有大礙,大少夫人喊肚子疼怕是被嚇著了,月份足,只要不是劇烈運動孩子就不會有事的。”如果事情發生在沈月淺懷孕的前三個月,孩子怕是保不住,龔大夫未明說,文博武也知曉其中的意思,沉著的臉愈發陰沉,“要不要開副安神的藥?”

    “是藥三分毒,大少夫人身子沒問題,用不著。”龔大夫退出去的時候想著什麼,轉身,對給沈月淺掖被角的文博武道,“大少夫人驚嚇過度,這幾日您盡量陪著她,等她心情平復了,估計就沒事了。”

    文博武蹙眉,想起之前龔大夫就說過沈月淺的肚子忌諱大喜大悲,沈月淺今時的情形,對她確實不太好,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他帶沈月淺來就是想在這邊住些時日,文太夫人那邊他是管不著了。

    守著沈月淺,撫平她額頭上的褶皺後才退出房門,玲霜傷得不輕,龔大夫開了藥,玲瓏跪在院子裡,髮髻凌亂,文博武聲音冷冰冰的,“你回府收拾幾身少夫人的衣衫和我的衣衫,最近就住這邊了。”

    奎家在朝堂根基深厚,要連根拔起還需要些時日,奎太老爺或許以為可以大事化小,這次他想錯了,之前奎靜的事情他就查清楚了奎家在朝中的關係,以為不會用得著了,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玲瓏起身,腦子有片刻的眩暈,走路步伐歪歪扭扭,好幾步了才緩過勁來,幸好沈月淺沒事。

    文太夫人得知玲瓏回府收拾衣衫,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問龔大夫,龔大夫說沈月淺的肚子沒事,之後的事情就不好說了,文太夫人第一次在寧氏跟前紅了眼眶,“是我的錯,當日若不是想著全府上下去奎家給你舅舅面子,晨曦就不會出事,博武定是怨恨上我了。”

    寧氏張了張嘴,心底難受,寬慰文太夫人道,“晨曦心寬,不會將事情怪在您身上的,他們住那邊也好,博武兵部軍營兩邊跑,在那邊的話近些。”

    婆媳兩心不在焉地說著話,心思全在沈月淺身上,文博文清楚文博武的性子,從奎家出來就去了翰林院,文博武之後需要他幫忙,他要請上好幾日的假,路上遇著周寒軒,說了兩句,想了想,文博文沒說沈月淺在奎家受了驚嚇的事,擔心周家和沈家擔心,傍晚去宅子的時候和文博武說起,“今日宴會周家人不在,可覃家和周家是姻親估計會聽到風聲,要不要你和沈夫人說聲?”

    文博武整理公務,目光都沒有抬一下,“我準備明日去沈府接岳母和小七過來住些時日,你幫我切斷奎家的聯絡就行。”奎家在朝堂有人脈,文博武單純地想對付奎家,其餘的人他不想波及,至於奎靜,文博武勾了勾脣,她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承受今日的後果,他不會要奎靜的命,會好好留著折磨她,直到死去。

    文博文擰眉,沉重地點了點頭,“之前是尤家,現在是奎家,會不會引起上邊人的不滿?”尤家已經沒了掙扎的餘地,錢財散得也差不多了,文博武出手就不會給尤家翻身的機會,文博文擔心的是皇上,朝堂上朝夕之變,伴君如伴虎,這兩年文博武受皇上寵愛,之後就不好說了,他是擔心文博武。

    “不礙事,皇上的心思簡單,只要我不拉幫結派隨便我怎麼折騰就好,你先回去吧,過些時日就會有動靜了,為免人懷疑,你不用告假,繼續在翰林院當值就是了。”文博武一一翻過,快速地一本換一本。

    文博文不再打擾他,起身走了,文博武估摸著時辰,直到文貴說沈月淺醒了,他才擱下手裡的事務,回了院子,沈月淺坐在窗前,以往紅潤的臉上沒有了光澤,文博武進屋後她抬眸,嘴角扯出勉強的笑意,玲瓏行禮後退下,順手關上了房門。

    “大夫說你身子好著,孩子也沒事。”文博武上前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把玩著她一撮頭髮,故作漫不經心道,“明日我接岳母和小七過來陪著你,小七學堂暫時不去了,你守著他做課業可好?”

    沈月淺蹙眉,轉身望著他,心中懷疑文博武隱瞞了她身子情況,心中一驚,忐忑道,“我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今日動靜大,之後也沒聽著孩子有動靜,博武哥哥……”

    “孩子沒事,要是你整日提心吊膽的話就說不準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孩子是我們兩的,我不會欺瞞你的。”文博武語氣認真,沈月淺盯著他神色,半晌才松了口氣,說起今日的事情來,“我心裡害怕,那時候我都想好了,我會浮水,躲不開我就跳下去,等著人來救我。”沈月淺聲音還帶著微微顫抖,文博武緊緊抱著她,故作輕鬆道,“你身邊我安插了人,你以為為什麼我第一時間就來了,之後遇著事情叫一聲我就在了,你別怕。”

    文博武不想說假話,為了消除沈月淺心中不安,他只得說謊,信誓旦旦說了之前的事,“我早就中意了,說親後我一直派人守著你,只有你有危險身邊就會有人出來,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很多時候遇著危險都躲過去了?”擔心沈月淺想不起來,文博武故意說了兩件事,“有一次元宵,你和二弟妹去南山寺山下放花燈,遇著地痞想要出言侮辱你和二弟妹,之後還想上前調戲你,是不是被人不明不白拉走了?”

    沈月淺記得那件事,那次小七特別想去,周氏擔心帶著小孩子出門遇上人拐子,她走的時候再三保證會給小七帶禮物,結果,年前小鎮上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批叫花子,流裡流氣,占了不少小姐的便宜,看沈月淺和周淳玉穿得好看就上前說了兩句葷話,正逢鎮上人流多,沈月淺和周淳玉走散了,身邊沒人,那人也發現了膽子愈發大,伸手就要扯沈月淺身上的面紗,誰知被突然衝出來的人踢中了肚子,沈月淺和周淳玉害怕,逃跑似的走了,從來沒想過,竟是文博武派來的人,沈月淺想了想,那時候她才多大?沒想到文博武就喜歡她了,沈月淺心中甜蜜,“那時候我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麼就看中我了?”

    文博武的手探進她領子,放在她一方柔軟上,目光漸漸變得溫柔,“是啊,早就對你用心良苦了,只是你沒發現罷了,所以,哪怕兩人衝上來你也會沒事的,只要不是在皇宮,我都會想法子保護你的。”擔心沈月淺懷疑,又說了一件事,那件事沈月淺沒有什麼印象了,心中惴惴不安也消散不少,“沒想到你在我身上花了這麼多心思,難為你了。”

    第一次被人呵護備至,比起上輩子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上輩子文博武對她越好,她心中就越害怕愧疚,有段時間甚至感覺到了害怕,兩輩子得到的溫柔都是文博武給的,沈月淺窩在文博武懷裡,微微一笑,“你再說些其他事吧,我喜歡聽。”文博武不說,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沈月淺轉過身子,和他面對面,雙手環著他脖子,中間隔著圓鼓鼓的肚子,半分迤邐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溫馨,面上歡喜,“你再說說吧,從何時看上我的,之前都沒問過你,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博武將軍早就對我用情至深,我也不至於為了將來沒個出路謀劃得心力交瘁了。”

    文博武知曉他心中沒有半分憂慮了,哭笑不得的點了點她額頭,促狹道,“大概是看著一個小姑娘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我和二弟吧,那時候你身形還沒長開,我就想著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奈何胸前傷口深,估計要留疤了,嫁給別人怕是要遭人嫌棄的,不如自己娶回家算了。”

    沈月淺心驚,那時候她才多大,容貌也就是個清秀的樣子而已,迎上文博武深情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錯開視線,嘀咕道,“沒想到你喜歡小孩子……”

    “……”文博武無奈,還以為她會感動,沒想著竟是揶揄,不過她能這樣和他說話,文博武心裡也是歡喜的,他對她的喜歡哪是時間能計算的?

    沈月淺心中恐懼沒了,說起奎靜的事情來,“奎靜現在怎麼樣了?”她做不到原諒一個傷害她的人,哪怕沒有成功她也不會原諒,遲疑了會,她沉聲道,“事情查清楚了沒?奎家其他人有沒有份?”

    “不清楚,這件事你不用管,奎家人敢做就敢當,做什麼我心裡有數。”奎家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解決掉的,比起江南尤家,對付奎家更難,畢竟,奎老太爺還在,奎家在京中有勢力。

    沈月淺雙手動了動,十指相握,俏皮道,“我想要對付的只有這次參與其中的人,你別將敵人擴散太多,我怕應付不來。”她有法子讓奎靜生不如死。

    文博武挑眉,“你怎麼怎麼對付她?”文博武不想沈月淺參與這種骯髒事,奎靜現在估計都不好受了,文全做事穩妥,他說留一命,奎靜一定會留著口氣,“奎靜的事情我交給文全了,你肚子大,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不過,若是你法子好,我倒是可以讓文全聽從你的差遣。”

    “奎靜不是還有一個丈夫嗎?可以給他送兩房小妾去,不過那兩名小妾可要好好挑選一番,爭風吃醋不要緊,要緊的是一點點剝奪一個人心中的希望,你覺得如何?”奎靜是後宅中的女子,沈月淺用的法子太過溫和,文博武不贊同,當初奎靜想要給他做平妻他就想著給她個教訓,為他挑了個又老又醜的男子,結果奎靜卷土從來,還害得沈月淺差點沒了孩子。

    “你的法子治標不治本,還是我來吧,你安生養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文博武對這件事有深刻的認同,尤其,奎靜對那位丈夫並不如面上的喜歡,暗地裡和人早有了收尾,瞞得緊也能被他發現。

    沈月淺蹙眉,她以為這個法子已經夠省心的,不解地看向文博武,後者搖頭,“過些時日你就知道了。”

    沈月淺點頭,“隨你吧,我肚子餓了,想吃飯。”

    文博武抱著她站起身,讓門外的玲瓏傳膳,沈月淺心中的擔憂沒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文博武心裡放了心,夜裡等沈月淺睡著了才起身穿衣躡手躡腳地離開,文貴候在門口,聽著門口的動靜,上前躬身道,“主子,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人已經回了宅子,估計鬧開了,要不要再添把火?”

    “行啊,讓奎家知道我要對付他們了。”文博武聲音不疾不徐,文貴頓時歇了聲,縮了縮脖子,一臉訕訕,“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翌日一早,周氏和小七來了,文博武去沈府接的人,得知沈月淺昨日發生的事,周氏連衣衫都沒來得及收拾牽著小七就來了,路上聽街道上的人說起奎家發生的事,小七惡狠狠地呸了聲,“怎麼只打斷了腿,直接將人殺了不更好?”

    奎靜和人私通被人發現,奎靜丈夫帶著人上門兩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上前一陣拳腳伺候,奎靜當即四肢斷了,那人不解氣,脫了奎靜的衣衫掛在奎家大門口,罵了一晚上,看熱鬧的人將巷子圍了水泄不通,不止對奎靜,帶著整個奎家都罵了進去,經過這件事,奎家是沒任何臉面了,奎靜被接進奎府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周氏不想那些侮了沈月淺耳朵,並未說起這件事,下午的時候,奎家嫁出去的女人被人休回了家,下邊幾位少爺也被和離了,整個奎家名聲掃地,奎太夫人氣得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連著幾位兒媳婦都提出要和離。

    奎老太爺目光轉到罪魁禍首奎靜身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只怕活不過今日了,奎靜的母親趴在一邊哭得厲害,如今鬧到這樣的地步,要說和文博武沒有關係她是不相信的,可是他們沒有證據,這樣子的暗虧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奎太夫人手指著地上穿著衣衫的奎靜,嚎啕大哭,“老爺啊,你看看,這就是你親妹子,這麼對付娘家人啊。”

    奎老太爺心煩意亂,昨晚他讓奎太夫人別理會這件事,命人出去想要直接要了奎靜的命,奎靜死了奎家還有轉圜的機會,誰知道奎太夫人搶先他一步將人接進了府,如今,旁人不會認為奎靜是嫁出去的女兒,只會認為是奎家的小姐,奎家連話都不好說了。

    奎老太爺心裡不好受,一天之中,奎家的親事黃的黃,被休的休,和離的和離,下邊的女子要說親估計更是難上加難了,“來人,備馬車,我去一趟大將軍府。”

    “我也要去。”奎太夫人面色憔悴的起身,她要問問文太夫人到底什麼意思,這樣不顧奎家的臉面,文太夫人也是奎家出來的,奎家出了事,文太夫人臉面有損。

    一行人風風火火去了大將軍府,侍衛攔著不讓進,說得明白,“太夫人今早起身去了法林寺,好些時日才會回來,還請您回去吧。”半夜太夫人得了消息,今日一早就動身出京了,文博武做得再不對也是她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文太夫人沒法子面對,只有離開。

    虧老太爺怒不可止,“寧氏呢,我要見寧氏,大將軍府她當家,是不是任由文博武欺負到我文家的份上。”奎老太爺聲音醇厚,侍衛不為所動,眼觀鼻鼻觀心道,“大夫人要忙的事情多,近日不見客,還請諸位回去吧。”

    墻倒眾人推,奎老太爺何時被一守門的侍衛落過面子,當即沉了臉,“我倒是要看看誰敢攔著我。”說著往繼續往裡邊走,奎老太爺有備而來,身邊帶了人,和將軍府的侍衛動起手來,侍衛以前是文戰嵩身邊的人,上戰場殺過敵的,哪會懼怕,幾招就將奎老太爺身邊的人擊退了,攔住奎老太爺的去路,“還請老太爺不要讓小的難做。”一副誓死不走開的神情氣得奎老太爺嘴角都歪了,“你們大少爺呢,讓他滾出來見我。”

    “大少爺去軍營了,不在。”侍衛絲毫不給奎老太爺面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奎老太爺帶人站在門口,良久,惡狠狠地走了,回到府裡,就說奎靜的丈夫死了,奎老太爺不以為意,“死了更好,狼心狗肺的東西……”

    翌日,彈劾奎老太爺的摺子呈到朝堂上,奎靜丈夫的官職是奎家幫忙弄的,他無緣無故死了,有人看見奎老太爺身邊的小廝出入他的府上,還說“他忘恩負義,老太爺容不得他活在世上。”意思就是人是奎老太爺殺的,要是一個老百姓估計掀不起風浪,偏生那人死後,掌管的公務出了差池,背後都指向奎老太爺。

    奎老太爺身上背著人命,致仕多年,奎老太爺不得不重新去朝堂解釋一切因由,話語直指文博武,朝堂上的人見風使舵慣了,文戰嵩領皇命離京走了,偌大的將軍府都是文博武說了算,奎老太爺話聲一落就有人將話題指向他縱凶殺人的事情上,哪還有半分文博武的影子,皇上聽著雙方爭執,最後以奎老太爺暈厥過去了事,皇上當即下旨,“奎老太爺年事已高,負債子償,奎家幾位老爺的官職降兩等,奎老太爺不許出府半步。”

    滿堂嘩然,皇上的意思就是軟禁奎老太爺的意思了,而且,算是認下事情是奎老太爺所為,如果是尤家敗落還有個過程,奎家的事情怎迅速就結束了,奎老太爺連給自己說話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府裡,幾位兒子兒媳迎上來,最先說的不是安慰他,而是提出分家,奎老太爺已經沒了之前的的精神,無奈地嘆息道,“隨你們吧,分家就分家,今日的事情都是我和你娘縱容靜姐兒的過錯,分家後,可要記著你們始終是兄弟。”本想繼續叮囑幾句,看幾人神情懨懨,知曉說了也是白說,由小廝扶著回去了,兒孫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他也是無能為力了。

    沈月淺知道的時候周氏和小七已經搬回去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在梅花綻放中緩緩而來,沈月淺穿著狐裘,站在門口等著玲瓏收拾,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了,文太夫人從法林寺回來讓沈月淺回府準備生產,文博武從外邊回來,肩膀上堆積了厚厚地雪花,今年大雪來得遲,沈月淺手烤著火爐,小臉紅彤彤的,待文博武走近了,沈月淺抽出手,撣去他肩頭的雪,“事情忙完了?”

    “差不多了。”奎老太爺若以為事情過去了,怕他是想錯了,奎靜的事情給他提了醒,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萬萬不能給敵人任何機會,他要做的是切斷奎家所有人脈,讓奎家再無升職的希望,奎老太爺和奎太夫人眼睜睜看著下邊兒子孫子沒了前程,這種報復才是他要的。

    文博武搓了搓手,感覺暖和了才伸到玲霜提著的火爐邊,沈月淺雙腿腫得厲害,加之冬日穿得比平時多,整個人厚了一圈不止,站在雪地裡好似就是雪娃娃,手暖和了,文博武拉起她的手,“轎子來了,我們走吧。”

    文太夫人回來後,奎家的帖子沒有斷過,文太夫人一律不見,最後叮囑寧氏以後她院子的帖子她都自己做主了,齊氏一直左右侍奉文太夫人,性子安穩了許多,不過文博武對她防備心更重,狗改不了□□,齊家的事情敗落,齊氏好似還沒死心,而且,齊家查出來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難得這兩日有了空閒,文博武想起沈月淺要查的武定將軍府的事,抽空讓文忠跑一趟,文忠在侍弄花草方面很有一手,出門不容易被人認出來,誰知,半夜文忠也沒回來,文博武察覺到事情不對,“文貴,你去接應文忠。”

    他身邊的人做事都有他規定的法子,不管大小事,有沒有結果都要準時回來復命,文忠沒回來只會是出了事,文貴一臉凝重,走的時候身側還跟著兩人。

    躺在床上,文博武細細回想了下沈月淺說起武定將軍府的情況,文家和杜家在京中一直不太和睦,雙方暗中較勁得厲害,文博武沒想著武定將軍府存著什麼秘密。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沈月淺身子動了動,面露痛苦,文博武知道她雙腿又抽筋了,起身,手上抹了藥膏輕輕捏著她腿,揉了揉,好一會兒後沈月淺臉上才恢復了平靜,文博武瞅了眼天色,窗外白茫茫一片,門口傳來響動,玲瓏小聲稟告,“大少爺,文貴回了,讓您去書房一趟。”文博武蹙眉,迅速套上件衣衫就走了出去,文貴本事他是清楚的,萬萬不會眼下才回來,這次遇著的事情怕是十分棘手。

    待去書房見著幾人的情形,文博武眉頭緊鎖,沉聲道,“誰做的?”文忠一身是傷的躺在地上,好似昏迷過去了,文貴腿上也帶著傷口,緊緊閉著眼,幾人身手如何文博武心中清楚,能將幾人傷得如此厲害,對方除了武功人手也不少。

    聽著聲音,文貴睜開眼,文博武朝書房外道,“讓龔大夫過來一趟。”文全站在邊上,他們有各自交流的法子,收到文貴發出的求救信息,他領著人過去,看見文貴幾人扛著文忠,被一群黑衣人包圍。

    “對方身手矯健,奴才也不知何時京中有如此高手,文貴矇著面,身份還沒有暴露,至於是誰,只有等文忠醒了才知道。”文博武讓文忠做的事都是平時不好登上檯面的,文貴則不同,不過,文全蹙眉道,“對方只怕懷疑上將軍府了。”

    能在一群高手中全身而退,除了大將軍府還有誰?對方微微一想就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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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府外眼線

    沈月淺醒來不見文博武影子,玲瓏說文貴尋他有事出去了,沈月淺沒放在心上,吃過早飯去文太夫人院裡請安,從法林寺回來,文太夫人身子不太好,龔大夫說是郁結難舒,積郁成疾,只有安心養著,寧氏整日有事忙,齊氏伺候得好可也是個有自己心思的,周淳玉整日都會去文太夫人院裡請安,沈月淺偶爾去一次,昨日下大雪,沈月淺擔心文太夫人身子又出了事,才想著去看看她,文博武在奎家的事情上沒有給文太夫人一絲面子,文太夫人年紀大了,沈月淺希望她活得稍微輕鬆些。

    去太夫人院子的時候遇著齊氏從屋裡退出來,低著頭,眉眼溫順,沈月淺淡淡叫了聲二嬸,齊氏抬眸,雙眼沒有神采,“你來了?太夫人剛起床,進去吧。”

    齊氏的目光掃過沈月淺明顯的肚子,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不疾不徐道,“太夫人在法林寺給你求了個平安符,進去吧。”說完這句,齊氏悠悠然轉去了隔間,背影蕭條落寞。

    沈月淺進屋的時候譚嬤嬤正伺候太夫人洗漱,聽到動靜,譚嬤嬤回眸,眼底瞬間暈染了笑意,“大少夫人來了?”

    文太夫人抬頭,好似沒回過神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揚起嘴角,“博武媳婦來了,快坐,你二嬸備水去了,外邊下著雪,怎麼想起今日過來了?”文太夫人嘴角的笑意還和之前一般溫和,不過眼底多了份說不清的傷感,掩飾得好,沈月淺也發現了。

    “之前給祖母做了兩副護膝,天冷了,昨晚的時候我才想起還有這事,今早院子裡沒事就送來了。”說著,沈月淺接過玲瓏手中的護膝遞上前,花樣子是她準備的,富貴花開的牡丹圖,她記著文太夫人有一件同樣顏色的衣衫,這樣的花色正好。

    文太夫人面露愉悅,接過來握在手裡摩挲了好一會,眼眶微微有些濕熱,哽咽道,“你懷著孩子本就不容易,怎麼想起做這些了?”

    沈月淺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頓了頓,旁邊的譚嬤嬤插過話,“大少夫人懷孕後還惦記您冬日腿涼的事兒,送過來,您收著就是了。”文太夫人心中只怕還想著奎家的事情,奎老太爺來了許多次文太夫人都沒見,幾十年的情分沒了,文太夫人心裡怎麼會好過,譚嬤嬤明白她的意思,蹲下身,掀起文太夫人的裙擺給她套上,護膝中間夾雜了棉花,十分暖和,譚嬤嬤系好繩子,手沿著邊緣摸了圈,滿意道,“很貼身,比之前針線房做的要合適呢。”

    文太夫人伸了伸腿,高興道,“確實合適,辛苦你了。”沈月淺針線活,針腳密集整齊,幾十年經驗的譚嬤嬤哪會看不出來,心裡為文太夫人高興,奎家的事情文太夫人心中難受,文博武和沈月淺孝順,文太夫人心裡會好受得多,起碼沒有因著奎家的事情遷怒她,文太夫人是文家的人,譚嬤嬤私底下也勸過太夫人別計較太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能幫奎家謀劃一時也不能謀劃一輩子,有因有果,都是報應罷了。

    文太夫人禮佛一輩子,其中的意思都明白,不過是心裡不痛快,年紀大了就愈發喜歡追憶過去,文太夫人和奎老太爺幾十年的兄妹鬧到現在這樣子,換做誰心裡都不好受。

    “祖母說的哪兒的話?在屋裡閒著也是閒著,舉手之勞罷了。”沈月淺在太夫人下首坐下,這時候,齊氏端著水盆進屋,文太夫人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水盆放在旁邊,你下去吃飯吧。”

    大孫子和齊氏不對付,沈月淺月份大了,若是傷著沈月淺的肚子,文博武和她關係只會越來越差,沈月淺在,讓齊氏走只會是對的,齊氏恭順地將水盆放在架子上,盈盈轉身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來瞥了眼旁邊櫃子上的花盞,抿了抿脣,一言不發走了。

    不一會兒周淳玉來了,兩人陪著文太夫人說了會兒話一起往外邊,雪越下越大,院子裡灑掃的丫鬟忙個不停樹葉也被白雪覆蓋,難掩其蒼茫之色,玲瓏小心翼翼地扶著沈月淺,眼神小心翼翼盯著腳下的路,沈月淺走不了多遠的路,專門備了轎子,周淳玉目光不時落在她肚子上,心中害怕,“肚子會不會太大了?”

    沈月淺穿得如此厚都掩飾不住圓滾滾的肚子,每走一步好似隨時都會閃著它似的,周淳玉忍不住伸出手,防備著沈月淺這邊也需要人攙扶。

    “不礙事的,龔大夫說還要到年後了,三個孩子自然要比一個孩子大。”沈月淺本想問問周淳玉懷孕一事,又擔心挑起她的傷心事,避而不談,說起周家四房的事情來,“之前聽我娘說四舅母想要重新回周家,外祖母沒有答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文博武說過尤家敗落,聚集的錢財全部充入國庫,尤家人和一般商戶沒有多少區別了,東山再起是不可能的,尤氏沒了靠山當然要回周家,高氏心思通透不會想不明白這些事,周淳玉眉宇充斥著淡淡的疏離,想了想,道,“當時四嬸要求分家的時候祖母就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如今出了事想要回來是不可能的。”

    周伯游官職不低,可早些年在外邊不懂京中的行道,周純玲嫁進承恩侯府前幾個月過得還不錯,之後就出事了,吳炎辰繼續和小倌廝混,周純玲性子倔鬧了好幾次,長公主出不得院子,將吳炎辰叫過去訓斥了兩回,次數多了她也不管了,承恩侯和小妾關係好哪有時間管兒子,吳炎辰和周純玲鬧得厲害他也不管,吳炎辰愈發有恃無恐,大概明白無人管束了,直接將小倌帶回了院子,夜夜笙歌。

    周純玲回家讓周伯游和尤氏為她做主,周伯游在朝堂沒有周家的人脈,哪敢得罪承恩侯,勸了兩次,也不太管這種事,尤氏回周家和高氏說了兩次,高氏置之不理,尤氏估計也知道沒了周家的庇佑不行,這個月以來常常回周家,高氏也是有脾氣的,哪會同意她搬回去?

    沈月淺細細一想,承恩侯府的事情她略有耳聞,不過都是尤氏自願,怪不得別人,沈月淺淡淡一笑,“承恩侯府的爛攤子長公主都沒有法子收拾,當時四舅母信誓旦旦,也不知如今想來後悔不。”

    “或許吧,否則也不會想要回周府了。”走下台階的時候,周淳玉伸手扶著沈月淺,“過年的時候我娘約我去南山寺上香,明年後我琢磨著也要個孩子,今年去南山寺順便為你祈福。”周淳玉沒有用沈月淺的法子,沈月淺還沒生孩子,寧氏每日忙前忙後,如果她也懷孕的話,府裡只怕會更忙,她和文博武商量的是等沈月淺出了月子再說,那時候府裡氣氛也好。

    沈月淺狐疑地瞥她一眼,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後笑意更甚,“屆時我將三個孩子穿過的衣衫都給你留著,你不要嫌棄才好。”轎子來了,沈月淺步履款款地坐了上去,周淳玉撐著傘,和轎子一起走,不時側目和沈月淺說兩句,經過路口時,遇著文博武,周淳玉好笑,“大哥來接你了,我也先回府了。”

    沈月淺探出個腦袋,白色雪景中,文博武肩頭全是雪花,一張臉冰冷堅硬,沈月淺淺笑盈盈道,“你來了?”文博武步伐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跟前,雪花在睫毛眉毛上凝成冰霜,沈月淺蹙眉,“怎麼不撐傘?”

    “走得急,忘記了。”文博武和周淳玉頷首,吩咐轎夫抬著轎子繼續往前,回了屋子,關上房門後才問沈月淺,聲音有些急,“大山可在府裡?”大山幫沈月淺差武定將軍府的事,文忠出了事,大山只怕也凶多吉少,文博武自己都不知道武定將軍府的水比他想的還要深。

    沈月淺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好像前兩日出府辦事去了,怎麼問起他來了?”

    文博武扶著沈月淺坐下,緩緩道,“想起他來隨便問問,阿淺,我有事想問你,你之前對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很好奇,到底因為什麼原因?”沈月淺懷孕後,記性不太好,前邊說的事轉身就給忘了,可是,一些大事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沈月淺躺在軟塌上,目光直視文博武,“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文博武對她身邊的人甚少過問,若不是遇著事了絕不會如此問,沈月淺細細琢磨著如何開口,她腦子不夠用,決定實話實說,“我懷疑我爹的死有蹊蹺,當時隨行的有屋頂將軍府的將軍,我讓大山幫忙查查,不料真的查出些事情來,武定將軍府和廖家謝家都有聯繫,可三家面上卻是看不出來有牽扯的,大山說他發現和廖家謝家默默往來的是武定將軍府的二管家,可是並未聽過武定將軍府二管家的事。”

    沈月淺聲音柔柔的,不一會兒就將大山查出來的事情和文博武說了,文博武眉頭擰得更緊了,安撫地順了順沈月淺的頭髮,“你先躺著,讓玲瓏給你說些京中趣事,我先出門辦點事。”

    武定將軍府的人只怕是發現了大山,文忠辦事的時候被對方認錯了人,武定將軍府手裡有高手,定是為著謀劃什麼事,文博武大步走出去,推開門,文全站在門口,文博武肅殺著臉,“你去一趟酒樓,讓文韜去辦事,對方人手多,讓他小心些,順便給他張大山的肖像,遇著了將人帶回來。”

    文全稱是離去,臉上帶著許久不曾有過的振奮,文博武回眸,看向屋內擺設,京中暗流涌動,只怕會不太平了,站了一會兒,乘著雪色,大步去了書房,武定將軍府和廖家謝家的事,得重新審視一番,讓人備馬車,換了衣衫出來,文博武緩緩去了宮裡。

    武定將軍府的事情皇上知道得最清楚,文博武將尤家的錢財全部充入國庫,皇上對他極為滿意,在這個當口,他問點事情皇上該不會有什麼疑惑。

    皇上在床上躺了好些時日了,前些日子著涼後身子一直不見好,皇上不願意見人,聽說文博武來了,皇上沉吟許久問旁邊的宮人,“他可說了什麼事?”

    太監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博武將軍說是好些時日沒進宮陪您下棋了,今日得空進宮來了。”皇上對文博武予以重任,宮人清楚皇上會答應的,上前服侍皇上寬衣,慢慢道,“博武將軍來的時候沒有撐傘,說就等著來您宮殿暖和暖和了,皇上可要見?”

    皇上哪會不知曉文博武的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下棋怕只是藉口,想清楚了,皇上難得振奮起精神,“前幾日南邊不是才進貢了一副棋子嗎,拿出來讓博武鑒別一番。”

    宮人朝門口的太監招手,後者轉身離去了,文博武進宮殿後,皇上已躺在美人塌上,身上蓋著被子,神情專注地望著面前擺的棋局,文博武躬身施禮,“微臣給皇上請安。”

    “免禮,愛卿看看朕這副棋子如何?”好的東西要給識貨的人才能彰顯其魅力,皇上眼裡,文博武就是個識貨的人。

    文博武一動不動,目光落在棋子上良久才悠悠開口,“皇上的東西自然是不差的,有名的玉石山出來的棋子更不會差。”收回目光,順著皇上的手勢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座,“微臣記得皇上上次貌似意猶未盡,哪怕天冷,微臣想到就來了,皇上不會怪罪微臣貿然入宮吧?”

    皇上冷哼一聲,“你什麼性子朕還不清楚,說吧,什麼事?”皇上已經取下棋盤上的棋子,悠悠然重新落在棋盤上,抬眸瞅著文博武的睫毛被融成水的雪糊成一團,愈發深邃,“可是有遇著什麼事了?”

    尤家的事情皇上默認下來,文博武對付奎家他看在眼裡,在皇上看來,文博武樹敵越多,以後越需要他的庇佑,對他只會越忠心,所以,只要文博武不是胡亂的以權謀私,皇上樂意睜隻眼閉隻眼,等文博武落下一子,皇上慢悠悠緊隨其後,哼道,“朕可給你說清楚了,你要對付誰是你的事,別將簍子捅到朕的跟前來。”

    “皇上誤會了,微臣不過想陪您下棋而已,微臣哪有那麼多人要對付。”文博武下棋速度快,很多時候都是等皇上。

    聽了文博武的話,皇上抬眸認真地打量他一眼,緩緩道,“你心裡有數就是了,下棋就下棋,如果求朕什麼事,朕是不會答應的。”皇上毫不客氣地落下一子。

    中途,文博武沒有說什麼大事,除去話題一直繞著武定將軍府的事上,“你對武定將軍府的事情感興趣做什麼?朕好像記得杜家和文家沒有多少交集吧?”

    “是的,這不微臣才好奇嗎?小時候就聽過老將軍府的名聲一直沒見過,白白讓我祖父撿了便宜,追溯到幾十年前,文家在京城只怕是千夫所指吧?”文博武漫不經心地說著,聽在皇上耳朵裡倒是另一層意思了,老將軍喜歡美人,一輩子被身邊小妾所累,沒有建樹,文戰嵩和老將軍的事他也有所耳聞,想了想,皇上思索道,“杜家老將軍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先皇的旨意就是朕也不敢違背,你祖祖父有沒有功勛都是先皇說了算的。”

    “微臣心中好奇,前兩日聽說我本該有兩位姑姑,不過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長輩的事原本不該過問,可能初為人父,感慨頗多罷了。”文博武聲音不高不低,皇上懷疑了會,因著他最後一句煙消雲散,道,“你比你祖父明白,你兩位姑姑死的時候朕都還是孩子呢,你祖父不如你看得清楚,杜老將軍府還曾嘲笑過他,誰知最後杜家卻被文家壓著翻不了身。”

    杜老將軍做事殺伐果決,雷厲風行,和現在的文博武不相上下,可能風頭太甚讓先皇忌憚了吧,有的事他清楚是回事,卻是不敢和文博武說實話的,不過依著文博武的聰明才智該是明白些的,好比他對文戰嵩就心存忌憚,好在以後將軍府是文博武的,倒是不用他擔心了,“杜老將軍府年輕的時候手裡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人,走到哪兒都讓令人聞風喪膽,杜老將軍死後,他身邊追隨的人都沒了身影,兔死狐悲,不知道去哪兒謀生了。”說起武定將軍府的事,皇上知道得不少,其中最令人稱道的還是杜老將軍和杜太夫人的姻緣,杜太夫人年輕時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不料嫁給了那樣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說起兩人,扼腕嘆息的多。

    “朕記得杜太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可尋著好大夫了?”宮中太醫診治過,杜太夫人的病只能慢慢養著,不過杜將軍孝順,每年都會外出尋醫給杜太夫人診治,否則,杜太夫人只怕也是沒命了。

    “微臣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杜太夫人性子隨和,可惜也沒見著過……”文博武說得雲淡風輕,皇上覺著事情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只得順著他的話說道,“她身子骨不好,比你祖母更不願意出門,你見她做什麼?倒回去三十年她也不是你能肖想的。”皇上忍不住揶揄文博武,杜太夫人當年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家世,嫁給杜老將軍了娘家才慢慢顯赫。

    文博武沉著臉,皇上不解,誰知,文博武落下一子後抬眸,眉眼染上了笑意,“結束了,皇上可有什麼賞賜?”

    皇上低眸細看才知道上了文博武的當,好笑又好氣,“和朕說話分散朕的注意,趁機偷偷布局,還是你有一手,這棋子賞賜給你了。”

    文博武傍晚的時候才從宮裡出來,手裡握著皇上賞賜的棋子,目光悠沉,皇上說他也只是見過杜太夫人一面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看來,他得找機會去看看杜太夫人才是。

    文博武有自信,傷文忠文貴的是杜老將軍以前的手下,杜家人不讓靠近閣樓,他就越是要查探一番,回到府裡,文貴已經醒過來了,文博武去書房,文貴臉上有了生氣,將當日的情形說了,“我們的人被對方全殺了,文忠底子好跑得快,他想將對方甩掉,不料又遇上了,奴才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京中有不少宅子,平時都是用別人的名義買的方便他們辦事,文忠平時辦事的時候都是住在那邊,誰知被發現了,幸好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是武定將軍府的人,他們訓練有素,文忠暈倒的時候說起了閣樓,至於是什麼還得問他了。”

    文忠傷得重,龔大夫說要好生修養,文博武垂眸,眼底一派陰暗,“等文全回來就清楚了。”為免沈月淺懷疑,文博武回了屋子,照樣等沈月淺睡著了才起身去書房候著,半夜的時候文全回來了,風塵僕僕的模樣,“武定將軍府戒嚴,我們的人進不去,沒打聽到大山的消息,廖家和謝家沒有發現異常,您說的二管家也沒打聽出來。”

    這還是文全第一次辦事什麼都沒有查到,想了想,文全疑惑道,“大少爺確定武定將軍府有二管家?”下邊的人送來消息說武定將軍府並沒有二管家,文全懷疑是不是哪兒出錯了。

    文博武眉擰得更深了,大山的為人他還是清楚的,他說了有必然就是親耳聽到人叫二管家,“再去查,再派一批人出去,必要的時候硬闖將軍府閣樓。”文博武不是衝動的性子,對方隱藏如此深,只怕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文博武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了。

    文全轉身退下,文貴蹙眉,“大少爺,要不讓奴才跟著去。”

    “你不用,守在府裡,大少夫人身邊再派些人手,那邊的事情文韜知道怎麼辦。”大山沒了消息,不知道凶多吉少,廖家和謝家如果有問題還好,沒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如果沈月淺沒有懷孕的話,杜鵑那裡倒是個出口,眼下不是讓沈月淺冒險的時候。

    誰知,文博武剛想著怎麼撬開杜鵑的嘴,杜鵑送了拜帖來,明寫著拜訪沈月淺,文博武讓沈月淺自己拿主意,沈月淺自然樂意見,杜鵑心思單純,沈月淺還想問些事情,文博武斟酌了一晚上,和沈月淺說了些事,沈月淺說話有分寸,杜鵑來是為著試探還是純粹拜訪文博武也不知曉,和沈月淺說也是擔心她不小心說漏了嘴。

    杜鵑來的時候一路打量,沒遇著什麼奇怪的事,進了堂屋,沈月淺躺在椅子上,她肚子已經很大了,“杜妹妹別介意,今早腿抽筋了,走不得路。”

    杜鵑半信半疑,沈月淺瞬間明白了文博武的意思,杜鵑來的目的果然不單純,思索片刻,沈月淺悠悠招手讓她坐在邊上,“這些日子腿常常抽筋,你來的不湊巧,怎麼想起來府上看我?”說完這,不等杜鵑回答,又笑了笑,“以前還有幾個玩得好的姐妹,懷孕後擔心傷著肚子,我甚少出去走動了,還好你來了。”

    杜鵑張了張嘴,咧嘴笑道,“我在府裡也是沒什麼事,之前淺姐姐說請南山寺方丈為我祖母看病一事,淺姐姐可是南山寺方丈有什麼交情?”杜鵑終究不是藏得住話的人,使勁憋著已經十分難受了,生怕不能完成爹爹交代的任務,脹得臉色通紅。

    “交情算不上,方丈給我看病的時候我昏迷著,醒來的時候聽我娘說是方丈救了我一命,我弟弟在南山寺年紀小,生病的時候來不及去山下請大夫我娘都會請南山寺方丈,當然,也有方丈不在的時候。”沈月淺說的是實話,杜鵑來既是為了試探,故而將其中的事情已經查清楚,她沒有必要說假話。

    杜鵑微微松了口氣,她看來沈月淺不是心思多的人,爹爹懷疑的事情怕是假的,想要利用她的人確實多,可沈月淺身份高,不會做那種事情,想清楚了,杜鵑又問了兩句,沈月淺說的都是實話,杜鵑繼續道,“一路走來不怎麼見府裡的小廝,你懷著孩子怎麼不多加派些人手?”武定將軍府最近戒備森嚴,走到哪兒都能看著人,尤其在閣樓附近的人最是多,哪像這邊隨意自在。

    “府裡一直都這樣啊,上次去將軍府,不也是這樣?”沈月淺注意著杜鵑的神情,感覺她眉間的褶皺漸漸消散了,沈月淺才開始說起府裡的事情,“我懷著孩子走哪兒都不方便,隨時都備著轎子,若非這樣,倒是可以帶你去院子裡賞梅花。”

    “不用不用,我來就是……”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杜鵑尷尬地笑了笑,“我來就是陪你說說話。”看沈月淺神色坦然,杜鵑決定不瞞著她了,“實話和你說吧,最近府裡出了事,好像有人闖了進來,我爹之前懷疑是大將軍府的人,讓我過來試探一番,肯定是我爹胡思亂想,大將軍府和杜家雖然賜封了將軍,可杜家沒有實權,你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來。”想了想,杜鵑將有人闖進閣樓的事情說了,“我祖母身子本來就不好,之前有人闖了進去,擾了我祖母清淨,病又犯了,這些日子一直不見好,我爹這才急了,淺姐姐別生我的氣才好。”

    沈月淺一怔,隨即挑眉笑道,“怎麼會,你爹也是擔心你祖母,我整日在府裡,不清楚竟敢有人私闖民宅,你爹可報官了?”沈月淺說得言辭懇切,杜鵑愈發不好意思了,她爹說是大將軍府的人才有能力從他手裡全身而退,其中到底如何她也不知曉緣由,說不準只是一般的小偷來偷東西的罷了,碰巧遇著閣樓旁邊的侍衛不在任由人闖了進去。

    “之前我們不過靠近一點點就被叫走了,那邊沒人嗎?”沈月淺不知道闖進去的人是誰,面上不動聲色,希望不要是大山才好。

    杜鵑也皺眉,面上不太歡喜,“我也琢磨著呢,福榮一直守在那兒,何時一個人都沒了?就算福榮辦事去了也有其他的人在才是,其中細節我也不清楚,我爹說不僅僅我祖母的病犯了,還丟了樣很重要的東西,不瞞你說,我爹正整個京城尋著人準備將東西找回來呢。”杜鵑所知道的也不多,閣樓一切擺設她都是知曉的,那些傢具花瓶都是貴重的,能讓她爹覺得貴重的只怕是更重要的東西了。

    “會不會是小偷?

    “你也覺得是小偷對不對?我爹不信,說就是大將軍府的人,還說你們做賊心虛一定會戒備森嚴,一路走來哪有遇著什麼人,是它多心了,東西丟了就丟了。”杜鵑不甚在意,大冷的天她其實不願意出門,可沒法子才走了這一趟。

    沈月淺拉起她的手,臉上掛著溫煦的笑,“你爹是為你攢嫁妝呢,他覺得是貴重的東西一定是有用處的,你別往心裡去,我在這邊什麼也不差,雞鳴狗盜的事我們是做不出來的,我倒是好奇為什麼你爹懷疑是大將軍府的人?”

    “我怎麼知道,他最近老疑神疑鬼的。”杜鵑今日來有了結果,整個人輕鬆不少,故而,沈月淺問她福榮可受了懲罰的時候,她不假思索道,“我爹哪敢懲罰他,他是我祖父身邊伺候的人,府裡上上下下都會給他幾分面子,除了我祖母,沒有人喚得動他,他訓斥我爹還差不多。”杜鵑心裡也是害怕福榮的,不過比起其他人,福榮對她可是算得上極好了。

    沈月淺凝眉,福榮不過一個奴才,竟然有膽子訓斥將軍,這點總覺得哪兒怪怪的,“那日我看著他也嚇了一跳,可能懷孕後,膽子愈發小了,福榮看人的目光令人膽戰心驚,每每想起來心裡都害怕得緊。”

    杜鵑不以為意,“那日他對我們都算是客氣的,換做我幾位哥哥姐姐,早就沉聲訓斥了,府裡沒有人不給他面子的。”之前她也想過這件事是福榮的錯,閣樓一直他負責,出了事,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什麼都不管了。

    杜鵑走的時候,沈月淺起身相送,杜鵑心中過意不去,拉著沈月淺的手,感覺她手心有微微濕意,“我和你說的你可別說出去,我爹不會饒了我的,等你生完孩子我再來看你啊。”

    沈月淺笑著應下,將人送出門了,文博武從內室出來,兩人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說不準,大山口中的二管家就是福榮了,文博武從皇上嘴裡得知了杜老將軍身邊的人和事,福榮這個是化名沒錯,文博武牽著她的手,問道,“當日你見著福榮,可看清他的特徵了?”

    沈月淺擔心杜鵑害她,被子裡握著匕首的手浸出了汗,細細回想著當時見著福榮的情形,“除了一雙眼睛好像沒什麼特別的。”福榮目光讓她不敢直視,一眼後她就躲開了,哪還敢多看兩眼?

    文博武蹙眉,杜老將軍一死,他身邊的人全部銷聲匿跡,如今過去幾十年了,那些人多半也早已死了,留下來的只怕是那些人的子孫了,這樣一來的話事情更麻煩了。

    “是不是武定將軍府出什麼事了,你要是不提前和我說,只怕我都說漏嘴了。”沈月淺輓著他手臂,靠在他身上,她和杜鵑說的很多都是實話,她腿確實抽筋了,不過龔大夫配了藥膏,輕輕塗抹一會兒就好了。

    文博武摟著她,“沒事,你爹的死我讓人去查了,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你。”皇上說當年派沈懷淵和武定將軍府南下是查一樁貪污案,皇上得了風聲,讓他們查到蛛絲馬跡立即將人處置了,貪污受賄牽扯出的人多,皇上不想弄得朝堂人心惶惶才讓沈懷淵秘密將人處置了,人死了,沈懷淵在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而且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皇上沒有多想,刑部以意外死亡沒有插手調查。

    如今想來,事情確實透著詭異,因為,被沈懷淵處置的不是別人,是五皇子妃舅母的娘家,中間隔得遠,文博武沒往那方面想,五皇子妃娘家靠著五皇子在京中平步青雲,那件事好似沒有絲毫影響,可是,其中有件事說不通,就是五皇子妃出嫁後和娘家並不親近,沈懷淵的死和五皇子沒有關係的話只能是他查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他可能和廖凡夫謝長安杜將軍說過,三人如果知曉的話密謀殺了沈懷淵說明牽扯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如果沒有和三人說沈懷淵送了命,只怕就是三人做下的,沈月淺懷疑的沒有錯,沈懷淵的死和三人脫不開干係,一切只有等文忠醒來才知道其中什麼情況了。

    “真的嗎?大山只查到兩府有貴人相幫,你能查到是誰的話是不是就有眉目了?”大山一個人能力有限,文博武人多,肯定能發現蛛絲馬跡。

    文博武同意地點了點頭,“這件事你暫時別管了,要是大山回來你讓他直接來找我?”文博武擔憂的是大山出了問題,文全說將軍府四周有眼線,肯定是杜家的人無疑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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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論心計者

    沈月淺不止腿抽筋,雙腿腫大得穿不上鞋子,在床上躺了兩日,針線房趕制了一雙出來,和文博武穿的不相上下,她擔憂之後瘦不下來,龔大夫給她把脈的時候問了問,龔大夫蹙眉,“生完孩子後臃腫會散去,能不能完全恢復不好說。”

    龔大夫抽回手,肚子沒有什麼問題,和平時一般說了兩句,提醒沈月淺每日都要下地散步,三個孩子就是他也說不準。

    “我記著了,龔大夫看得出是一月還是二月?”剛開始,龔大夫說她一月就要生,最近又改了說辭,沈月淺一顆心不上不下落不到實處。

    “依著日子算是一月底,最近把脈發現孩子長得慢了下來,我也說不準了。”

    年關了,寧氏應酬多,雅築院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龔大夫搬過來住在雅築院外邊以便隨時幫沈月淺把脈,這點另沈月淺覺著安全不少。

    武定將軍府的事暫時按兵不動,一切等文忠醒了再說,廖家和謝家的事情先查著,當年的貪污案沒有鬧到明面上,便是皇上有心不想給對方活路,死的人若是武定將軍府的,殺沈懷淵就是沈懷淵察覺到什麼,需要殺他滅口。

    沈月淺記著杜鵑來一事,文博武整日忙得不見人影,沈月淺想問點什麼也尋不到人,就連文貴好似也特別忙似的,管家送了給沈家的年禮單子給沈月淺過目,語聲謙遜,“大夫人忙得脫不開身,命老奴準備好了東西給您過目,若是差什麼您提醒老奴兩句。”給周家和沈家的年禮名義上是差不多的,不過沈月淺是長媳,東西自然更要好一些。

    沈月淺一目十行,心中訝異,“會不會太多了?”小的時候沈家也給周氏娘家隨過年禮,比起這個不過也就一角的事,偏生每次王氏說起的時候好似送了許多似的,哪怕知道王氏為人是個摳門的,除去那些,文家給沈家的年禮確實太多了,其中還有幾樣貴重的東西,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周氏和小七兩人在府裡,開銷不大,管家送的東西多,周氏反而會覺得不安。

    管家松了口氣,嘴角漾著和煦的笑,“不多,往年府裡也是如此送禮的,您可有還想送的?”

    “這些就夠了。”周氏不是貪財的性子,自己用的東西,好壞她是不甚在意的,何況文家送的禮皆是好貨呢,沈月淺隨手將單子還回去,沿著走廊慢悠悠走著,文博武沒有時間陪她,天冷了她也不喜歡動,若不是玲瓏監督她只怕她都懈怠下來了,沒走一刻她都要休息好一會兒,之後再慢悠悠走,不知不覺到了一處院子,看景色,該是甚少有人來往的,甬道上的雪清掃地乾乾淨淨,而兩側的景致都被白雪覆蓋,沈月淺側目,玲瓏招身邊的丫鬟上前詢問,回來的時候才說是老將軍之前的姨娘住的院子,死後維持原樣沒有動,平時也沒有人來。

    沈月淺蹙眉,“沒有人的話我們還是走吧。”老將軍為人風流,光是姨娘就有好幾位,其中一位最是得他寵愛,這也是引起文太夫人吃醋的根由,玲瓏打聽到不少事,奈何走廊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故而只能忍著,回了屋裡,玲瓏才細細告訴了沈月淺,那個院子住的就是二老爺三老爺的姨娘,年輕的時候甚是得寵,大將軍娶了大夫人後才慢慢失了寵,老將軍死後不到三個月她也跟著死了,說到這,玲瓏下意識地四周望瞭望,湊到沈月淺耳朵邊小聲道,“那位姨娘從小就伺候文太夫人,當初伺候老將軍還是文太夫人主動提出來的,誰知一發不可收拾讓姨娘騎在了自己頭上,生了兩位老爺,有傳言說那位姨娘的死就是大夫人做的,老將軍死後身邊的姨娘全部死的死走的走,一個都不剩,都是大夫人坐下的,那位姨娘死之前好似和太夫人說了一些話,之後太夫人和大夫人面和心不和,幾十年過去了,兩人關係都沒得到緩解。”

    沈月淺挑了挑眉,玲瓏退後一步住了嘴,有的事情過去再久知道的人會在暗地說著,玲瓏也是無意間聽將軍府兩位管事姑姑吃了酒說起來的,一問才知道還有這些事。

    “出了這道門,說話做事都注意著些。”沈月淺看得出文太夫人和寧氏關係不如表現出來的和睦,沒想到竟是因為一個小妾,文太夫人當初讓她伺候老將軍,提拔的心思少,估計是為了老將軍,愛好聲色犬馬的一個人要想滿足他,除了送美人沒有其他,那名小妾只怕也是個有心思的,籠絡了老將軍不說,臨死前一句話造成文太夫人和寧氏兩人的隔閡,或許是為二房三房考慮也說不準,想明白了,沈月淺嘆了口氣,“生活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還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罷了。”

    文太夫人的心思不難猜,一家人和和氣氣就好,而寧氏對一切眼球甚嚴,實則也是個沒有其他心思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軍府的利益和文戰嵩,人是寧氏殺的,只怕就是為了文戰嵩,聯想府裡死了的兩位小姐,沈月淺大概明白了什麼,可惜文太夫人幾十年都沒想清楚,目光溫柔地瞥向自己的肚子,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又被人加害的一日,如若不然定會加倍奉還,文太夫人卻不聞不問,說起來並非是一名好娘親。

    夜幕低垂,沈月淺手裡翻著從翰林院找來的鬼怪之說的書籍,翰林院編撰好了,如今是校正的階段,沈月淺卡看得津津有味,有人進屋也沒發現,故事跌宕起伏,陰風陣陣,好似後背有冷風吹似的,最精彩的部分手中的書被拉走,嚇得沈月淺身子顫動了下,看清是文博武後,美目含嗔地瞪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絲恐懼。

    文博武看了眼封皮,心中不太高興,“看這種書做什麼?二弟早就說過是假的,看了你就不就得害怕嗎?”文博武翻到沈月淺看的那一夜,隨手擱到旁邊書桌上,“天色已晚,早些睡覺吧,今日去了一趟沈府,小七明日過來看你和孩子,早些睡。”小七特別喜歡沈月淺的肚子,最常念的就是要送一幅特別的東西給三個孩子,小七興致勃勃問她的意思,文博武望著一張亂七八糟什麼都有的畫冊覺得莫名,他和沈月淺長得好看,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差,小七的畫功畫他三個孩子,真的是侮辱未出生的孩子了。

    沈月淺揚眉,“明日他不用念書嗎?”夫子是周氏花了銀子請來的,一年之中若非沒有特別的事情不得離開,之前陪她就落下不少課業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小七不好。

    文博武不以為意一邊吩咐玲瓏傳膳,一邊解自己的衣衫,沈月淺動作笨拙,文博武也不想她累著了,每次回來都是自己換的衣服,好在以後對身邊的小廝都可有可無,沒人伺候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沈月淺默契地接過他褪下的衣衫搭在屏風上,流轉兩人的氣氛好似十多年的老夫老妻。

    “夫子今日家裡有事,告了兩天假,小七得空才過來的,你眼下肚子大了,可要離小七遠一些。”小七在沈月淺跟前還算收斂,文博武仍然擔心,沈月淺在屋子裡還好,出了屋子他一顆心都是提起來的。

    “小七不會亂跑亂撞的,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了,你之前查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杜小姐說的一番話你也聽著了,你說闖進杜家閣樓的到底是誰?”沈月淺記性反反覆復,這句話一直在她心頭,可想起來的時候文博武不在,文博武在的時候她又想不起來,難得今日想到了,立馬就問了出來,否則一轉身她什麼都忘了。

    文博武低頭穿褲子,修長的雙手提著褲子,輕描淡寫道,“還沒有去查,年關了,兵部軍營正是忙的時候,開春後再說吧。”這些日子大山沒有身影,文博武覺得大山怕是出事了,文忠都差點沒了命,何況是大山,穿好褲子,讓沈月淺去衣櫃給他拿衣衫,回來,沈月淺就問起了其他,文博武抿脣笑著回答,再未說起武定將軍府的事。

    大山是過年頭一天回來的,身側跟著位輓了婦人髻的女子,女子身形不高不低,皮膚白,若非身上的衣衫,沈月淺會以為是哪家落寞的小姐,可她身上的衣衫是武定將軍府下人標誌的衣衫,沈月淺默默地將視線落到大山身上,他身量重了不少,猛地一剎那沈月淺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大山,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將文博武叮囑的事情往地一干二淨。

    大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他也是沒有法子,尷尬地扯了扯身邊的女子一把,“主子,這是內子……奴才……奴才成親了。”大山擔心沈月淺會責罰他,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平時老實的一個人此刻竟滿臉愧疚。

    他身側的女子好似早就知道大山是沈月淺的人似的,屈膝跪倒在地,“奴婢菊花,給大少夫人請安,奴婢是大山媳婦,上上個月成的親,還請大少夫人不要怪罪大山,都是奴婢的錯。”

    沈月淺瞥了眼玲瓏,後者上前扶起菊花,“先起來說話吧。”

    “大山年紀不小了,之前一直幫我東奔西跑我還擔心他終生大事不好辦,如今成親了,我心裡自然是為他高興的,玲芍也在,待會你們下去好好聚一聚,玲芍若知曉有了嫂子,該是高興的。”玲芍當初被賣到沈家也是迫不得已,沈月淺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菊花,方字臉,柳葉眉,大眼睛,越看越覺得好看,沈月淺客氣地寒暄兩句,大概清楚對方的性子,為大山高興,大山年紀不小了,有人願意給他做續弦也是他的福氣,他對大山這兩個月的際遇好奇不已。

    好在大山立馬給她解了惑,“奴才有幸得菊花一家相救才保住了命,之後一直住在菊花家,菊花衣食不懈怠地照顧了我好幾日才清醒過來,和菊花成親後也沒尋著機會回來,還請大少夫人不要見怪。”說著,給菊花使眼色,後者規規矩矩地給沈月淺行禮後退出去了。

    人不在了,大山才說起當日的情形,他一般假扮武定將軍府莊子上的小廝去武定將軍府送菜,那日好不容易支走了身邊的人,他徘徊很久才進了閣樓打探情況,之前他遠遠地經過那邊,發現那邊戒備森嚴,故而起了查探一番的心思,那日不知府裡出了什麼事,閣樓邊一個人都沒有才被他鑽了空子,誰知道出來的時候被發現了,被對方射中一箭,要不是他跑得快跳到了裝菜的木框裡,只怕難逃一死了。

    “閣樓是武定將軍府重地,奴才聽說杜太夫人住在裡邊,可奴才進屋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還有一件事奴才覺得奇怪,既然是太夫人住的地方,怎麼說也有一些梳妝盒子,梳妝檯上卻是乾乾淨淨的,書架上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不知情地進了屋還以為是大戶人家的書房呢。”大山翻了一圈什麼也沒查到,菊花救了他,若非菊花爹性命無多他也不會娶菊花,安葬好菊花爹他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才想著帶菊花回來。

    沈月淺凝眉,還想細問兩句,這時候,院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文管家腳步匆匆走了進來,目光狠厲地落在門口侷促不安的菊花身上,沒有等通傳徑直進了屋子,是他的疏忽,大山是大少夫人身邊的人,竟忘記盤問他帶回來的人了,如今出大麻煩了。

    “怎麼回事?”沈月淺望向突然進屋的文管家,心跳得厲害,總覺得哪兒出事了。

    文管家面上無波無瀾,說出的話讓沈月淺坐不住了,“武定將軍府的杜將軍來了,說是他們府裡的丫鬟私通外人來了咱們府,帶著人上門抓人來了。”理由是那名丫鬟偷了文太夫人的最喜歡的首飾,不管真假,門口那名女子是武定將軍府的人錯不了。

    沈月淺大驚,也反應過來了,那名女子穿著素色的衣衫,腰側掛著的牌子寫著大大的杜字,她去過武定將軍府一次就認出菊花穿的衣衫花色是武定將軍府下人穿的,何況是武定將軍府的人。

    “大少爺去兵部辦事了,杜將軍領著人在門口和侍衛爭執起來了,一炷香的時間大少夫人不放人他們就是殺進來了。”文管家有法子通知到文博武,如此一來,之前文貴他們做的事情就暴露了,文管家不願意為了一個女子暴露文貴他們。

    大山也反應過來,“是我疏忽,竟然忘記這一茬了。”射他的人箭法準,要不是他被小路上的石頭崴了腳只怕會當場斃命,即便如此,他中了三箭,在莊子上養了好些時日才緩過勁來,之後和菊花成親調理身子,他只和菊花說了他主子是沈月淺,其餘什麼都沒有說,菊花說願意跟著她,今日給沈月淺請安後再花點銀子將自己的賣身契拿回來,沒想著菊花的衣衫出了岔子。

    門口的菊花聽著文管家的話身子一顫,她爹臨死之前一定要將她嫁給大山無非就是看中大山將來是個厲害的人,“閨女,你相信爹,大山那孩子將來絕對是個有前程的,你別看他現在落魄,將來有飛黃騰達的時候,莊子上的人不是不好,爹總希望你能安安生生過好日子,大山年紀大又成過親,知道怎麼疼媳婦,你嫁給他,一定不會吃虧的。”

    菊花不能讓她爹帶著遺憾死去這才答應下來了,沒想到大山不是武定將軍府的人,真正的主子是文家大少夫人,菊花相信她爹說的,大山將來一定是個做大事的人’,才想著隨他來大將軍府,聽完文管家的話,菊花面色一白,看向自己腰間的牌子,這個牌子一直帶著好些年了,竟然忘記取下來,身上的衣衫也是武定將軍府新年入冬分發的新衣服,想著第一次見大山的主子不能穿得寒磣了才挑了件新款的衣服,沒想著竟然暴露了身份。

    沈月淺手指一下兩下的敲著桌面,杜將軍親自帶人來肯定是發現了菊花,她要是不將人交出去,之前和杜鵑說的一番話就白費了心思,擺明了之前查探閣樓就是她的人了,看向低頭不語的大山,沈月淺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麼看?”

    “人是奴才帶回來的,奴才願意帶著她出去。”大山知曉其中利害,說得決絕,“奴才答應了菊花爹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奴才只希望……如果有可能,大少夫人將奴才和菊花葬到一處,至於奴才的妹妹,就說是奴才對不起他。”大山向菊花爹隱瞞了身份,那日武定將軍府出了那麼大的事菊花爹還願意幫他,衝著這一番恩情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菊花出去受死,何況,兩人已經成親了,大山更不會同意。

    沈月淺隨口一問,不想大山說出這番話來,站在門口欲進屋的菊花一怔,眼眶濕潤,進屋跪在地上,“奴婢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奴婢不會給大少夫人添麻煩的,至於相公,當日本就是我爹臨終前所托,做不得數……”

    說著,給菊花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欲離開,沈月淺知曉夫妻兩誤會了她的意思,“文管家,找身衣衫給菊花換上,府裡可有會功夫的丫鬟?”今時只能李代桃僵了,能不能躲過武定將軍府的懷疑,一切都看文管家找得出這樣的人不。

    文管家立即會意過來,領著菊花走了,沈月淺讓大山跟著下去,朝走到門口的文管家道,“二夫人一直在太夫人跟前侍疾,院子出了事丫鬟反應慢是正常,杜將軍疑心重,為逼真,最好的法子就是反咬一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杜家沒話說。”沈月淺本來想得是找兩個會武功的人穿著大山和菊花的衣衫,在府裡盜竊後離開,轉而一想不對,大山帶著菊花大搖大擺進了將軍府,杜家的人肯定也是見著的了,這個法子絲毫沒有洗脫嫌疑反而有種沒法子的感覺。

    可如果兩人有將軍府的腰牌就不好說了,在府裡鬧出了動靜,穿得是武定將軍府的衣衫,讓杜仲百口莫辯,人他承認是武定將軍府的,她就讓外邊的人評評理好了。

    文管家了然地點了點頭,領著兩人走了,沈月淺身提到了嗓子眼,讓玲瓏去打聽外邊的情況,玲瓏回來得快,幾乎算得上是小跑著回來的,“打起來來了,杜將軍帶的人多,我們的人節節敗退,大夫人帶著人過去了。”

    文戰嵩不在,文博武和文博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府裡男丁就剩下二房的,他們是絕對不會出頭的,沈月淺想去看看,玲瓏攔著,“大夫人過去了不會有事的,您懷著孩子,萬萬不能去。”

    沈月淺微微一想,認同了玲瓏的想法,只希望文管家速度快些,找的那兩人能逃脫杜家人的追蹤才好,“你再去前邊看看,讓大夫人別衝動,派人去知會大少爺一聲。”

    寧氏壓根不知曉發生什麼事,前邊人說武定將軍府帶著人上門她還雲裡霧裡,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人闖進來的,杜家不給文家面子,寧氏也沒必要顧忌那麼多,帶著將軍府的人,和杜家的人對峙。

    杜仲一口咬定偷了杜太夫人首飾的人進了院子,絲毫沒管寧氏乃一介婦人,“她穿著我武定將軍府的衣衫,堂而皇之進了大將軍府,門口的人有目共睹,我倒是想問問文大夫人是什麼意思了。”

    寧氏面色坦然,不疾不徐道,“杜將軍莫要無中生有,欺負我們大將軍府沒有人,今日你敢帶著人光明正大地殺進來,我家老爺不在,來日我必進宮在太后跟前說說今日之事到底誰對誰錯。”

    杜仲知道拖下去的時間越長對他越沒有利,冷哼道,“正好,我也讓皇上評評理,說你文家的人進我杜家偷東西,要知道皇上最討厭以權謀私之人,我倒是要看看皇上包庇你文家不?”杜仲不願意和寧氏多說,抬手讓身後的人衝進去,寧氏面上一動不動,臨危不亂,“來人,誓死也攔著,殺了衝過來的一人我獎勵五十兩銀子。”

    杜仲有備而來,寧氏知曉不是對方的對手,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寧氏不擔心有人不喜歡銀子,她的話說完,文家這邊果真嚴陣以待,拔刀相向。

    交手不過兩招,就有丫鬟從裡邊跑出來,嘴裡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院裡遭賊了,還打傷了院子裡灑掃的丫鬟以及側門的婆子跑出去了,大夫人,眼下可怎麼辦?”

    寧氏心思轉得快,立即明白了,“真是賊喊捉賊,杜將軍剛才信誓旦旦地說武定將軍府的人進了我文家,接著文家就出了事,這件事我必追究到底,來人,去問問前邊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很快文管家就回來了,帶了侍衛的說辭,“說是一男一女,男子在門口出示了二夫人院子的令牌,侍衛就沒有多問,已經派人請二夫人去了。”齊氏一直在太夫人院子,對這些事哪會知道,問明了侍衛牌子的顏色,形狀,齊氏心中有了印象,蹙眉道,“那個令牌我有印象,之前下邊報上來就說令牌丟了,若非我走不開早就去回事處重新領了新的了,難不成有人撿著牌子來府裡作亂?”

    寧氏似笑非笑地瞪著杜仲,“還請杜將軍給個說法吧。”

    杜仲目不轉睛地望著齊氏,齊氏的為人他打聽了許多情,知道她是不會幫著寧氏的,除非,事情是真的,再看寧氏,杜仲心思一沉,是他魯莽了,以為人贓並獲,不想被對方設好了陷阱,他一直懷疑和杜家為敵的人是大將軍府,杜鵑說了一番話打消了他不少疑慮,可心底仍不放心,安置在大將軍府的眼線並沒有撤走,今日見著兩人一進府就有人稟告了他,誰知鬧到現在的局面。

    “分明血口噴人,不要以為得皇上器重就能為所欲為。”杜仲長相隨了杜老將軍,周身肅殺之氣重,寧氏如果不是和文戰嵩成了夫妻,對這樣的人估計是害怕的。

    寧氏譏諷道,“我倒是想問問杜將軍有什麼資格闖進將軍府,武定將軍府的人有我文家自由出入的令牌,來人,備馬車,我要進宮問太后要個說法。”寧氏也不是怕人的性子,待文管家吩咐下去後,寧氏果真進了宮,杜仲給身後示意全力追捕從文家跑出去的兩人,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的人竟然有兩邊府裡的標誌。

    杜仲走的時候鐵青著臉還沒回到府裡,身邊的小廝來報說人跟丟了,“將軍,據追捕的人說,兩人好像確實是心術不正之人,逃跑到大街上還趁機偷了兩個錢袋子,我們的人一追上去兩人就跑得沒了影子。”

    杜仲擺手讓他退下,稟退所有人後去了書房,神色沉重。

    “事情怎麼樣了?”傳到一道渾厚的詢問聲。

    “人跟丟了,我仔細看過齊氏和寧氏臉色,不像是說假的,大將軍府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杜仲相信一切都是事實,可又覺得還有什麼他沒弄清楚。

    如果今日的事情都是有人想出來的應對的法子,杜仲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應變能力,“我懷疑文家藏有高人,要不要找人進去試探一番?”杜仲神色恭敬地問道。

    “大將軍府沒有因為這件事戒嚴?”

    “戒嚴了,我離開的時候寧氏進了宮,她吩咐人戒嚴,文家不缺人,不一會兒就來了許多人。”沒有抓到人,之後想要再去文家就麻煩了,杜仲沉著臉,果真,不一會兒就聽小廝稟告說文家來人了,文博武帶著兩百府兵來了,不等杜仲回話又來小廝稟告,“將軍,博武將軍帶著兩百人往裡衝,對方身後矯健,傷了我們不少人,可如何是好?”

    文博武手裡精兵多,兩百府兵是他訓練出來的,本事自然不差,杜仲蹙眉,文博武是準備秋後算賬了?杜仲轉身欲走出來,被身後的人叫住,“文博武的性子可是出了名了狠厲,你別和他正面衝突。”文老將軍人沒有本事,後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杜仲不見得有文博武的身手,打輸了就丟臉了。

    杜仲稱是離開,還沒到弄堂,前邊就傳來兵器撞擊的聲音,夾雜著人的悶哼大喊大叫,杜仲加快步伐,文博武一身黑色錦服,一動不動地站在冷眼旁觀雙方打架,杜仲身側的小廝說了聲住手,趁此機會,文家的府兵手起刀落,差不多有二十多名府兵腦袋滾落在地,杜仲咬牙,“你別欺人太甚。”

    文博武不以為意,“杜將軍說得什麼話?誰知道你抬手是不許動的意思,身邊的人反應快都沒來得及收手,不過二十幾個人,杜將軍也不是會在意他們性命的人吧,否則也不會帶著他們去文家鬧事了。”

    杜仲咬牙,“你什麼意思?”

    文博武挑眉,促狹地望著杜仲,“顯而易見的鬧事,杜將軍看不明白?”語聲一落,抬起手,又是二十多個人頭落地的身影,武定將軍府的人何時見過這種場面,瞬間紅了臉,憋著一口氣等杜仲一聲令下殺個痛快。

    “不好意思,您身邊的人反應也太慢了,我抬手就是往前進的意思,他們打不過也該知道閃躲才是?”文博武聲音低低的,好似在談論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似的。

    “文博武,你不要欺人太甚。”文博武是想報復他帶著人上文家的事情,杜仲現在不想和他多說,畢竟孰是孰非之後才有定論,隱忍道,“我府裡的人知曉太夫人多寶貝那件首飾才會想著將其奪回來,這件事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杜將軍過笑了,我哪需要什麼交代?今日來就是純屬報復而已,我要讓整個京城的人看看,哪怕我爹不在,只要我在,誰敢傷我身邊的人,一定讓對方生不如死。”文博武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杜家府兵身子哆嗦了下,連報復都說得如此坦然的人哪會將他們的生死放在眼裡。

    杜仲心中憋著氣沒處撒,臉上紅了白,白了又紫,好不精彩,“今日的事情真相如何我查明後會給你一個說法,你帶著人找上門是什麼意思?”

    文博武勾了勾脣,“杜將軍年紀不算大,耳朵倒是背了,我不是說過報復嗎?當然,我改主意了,就是想問問杜將軍查明真相後如何給我一個說法?我要的不多,今日多少人去了我大將軍府,一人不少的全部交由我處置,否則,別怪我不給武定將軍府留情面。”

    不等杜仲說話,文博武挑眉地抬了抬手,杜仲身側的人反應極快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文博武嘴角嘲諷的笑意更甚,“不用怕,一切等你家將軍查明清楚原因了再說,但願不要讓我失望,五天后我再領著人來。”

    說完,轉身悠悠然走了,杜仲低頭就是一片睜著眼的血淋淋的腦袋,心生厭惡,瞥了眼眾人的神色,怒不可止,“還不快將人收拾了?”今日他帶人上門逼得文家侍衛節節敗退,他以為文家有意藏拙,剛才算是見識到了,比起他們訓練出來的那批人,今日文博武帶過來的人絲毫不差,杜仲蹙眉,這時候,門口的小廝說宮裡太監來了,皇上讓他進宮,杜仲蹙起的眉頭更深了,本以為勝券在握,不想最後成這樣,皇上自然是偏心文家的,杜仲沒理會,轉身回了書房,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急衝衝進了宮。

    打架的時候文博武站得遠,身上沒有濺到鮮血,不過擔心沈月淺聞著味道,拐去宅子換了身衣衫才準備回去,穿著大山和菊花衣衫的兩人給他請安,文博武揚手,“文管家已經安排好了,你們之後再回府,別露出了馬腳。”

    他身邊有武功的人不少,沈月淺被刺殺後,他就在她身邊安插了會武功的人,不過身份不起眼,沈月淺發現不了。

    文全松了口氣,大山長胖了,他穿這身衣衫太過寬鬆,也不知曉對方看出他的身形不同於大山的沒,文博武沒有停留地回去了,今日的事情沈月淺反應快,否則不好收場,杜仲想要人贓並獲,也要看看能不能。

    他是故意帶著人去武定將軍府鬧事的,據沈月淺說杜仲對那位福榮差不多是言聽計從的地步,常年做主的人疑心病重,文博武就是有意抓著對方這點,他上門鬧一通,對方一定會認為他是惱羞成怒覺得文家沒了臉面才如此做的,實則,他是想看看武定將軍府的詭異,走進去,確實不太尋常,前邊遇著地多是小廝,連灑掃的人都是小廝,經過兩座院子沒遇著一個丫鬟,完全說不過去,朝廷對府兵人數有要求,對丫鬟小廝卻是不加干涉的,如果杜家的小廝人數多得離譜定會引起懷疑,眼下來看,多年都沒發現杜家小廝人多,指不定就是和人說話時,嘴邊提及的是奴才總數,杜家,拿小廝充當丫鬟,只怕還有另一層意思。

    文貴也在,他也發現了,“大少爺,奴才留意到那些小廝都是有底子的。”文貴和文博武一樣,雙方打架的時候他多在觀察,自然發現那些小廝躍躍欲試想要幫忙的心情,不過心有忌憚,徘徊不前罷了。

    文博武點頭,回到院子,沈月淺正和大山說話,見著他,沈月淺一顆心落到了實處,“你將打聽到的消息和大少爺說吧,至於菊花出府拿回賣身契,估計有些麻煩。”

    文博武沒想有朝一日杜仲會領著人闖進來,杜仲懷疑他一定會想辦法試探文家侍衛的底子,他讓侍衛若是依著杜家的人不用拼盡全力,保住性命就好,不讓杜家懷疑府裡有高手,又不至於讓杜仲覺得文家不堪一擊,本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事情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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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發表於 2016-7-19 22:27:53 |只看該作者
第106章

    從宮裡出來,杜仲鐵青著臉,明知道皇上的心思是偏的,沒想到偏得如此厲害,他就是懷疑錯了對象,自然會想法子給文家賠罪,皇上插手就是不管事情結果直接認定是他的錯,杜仲有苦說不出,只能應下,答應親自去文家給文博武賠禮道歉,文博武的性子不見得會將這件事接過去,杜仲回院子的時候愁眉不展,院子已經收拾乾淨了,可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稍微吸吸鼻子就能聞見,杜仲抿脣不語,僵硬的線條看得出是極為生氣的。

    杜仲回屋琢磨了一晚上,果真沒有再將目光放在大將軍府,文博武為人向來囂張不給人留情面,如果闖進閣樓的人是將軍府的,文博武今日不敢大張旗鼓帶著人上門,問身邊的小廝,“府裡的小廝丫鬟可查清楚了?”

    “奴才查過了,當日兩人穿的衣衫是今年分發給莊子上的,南邊莊子少了兩人,前些時候還來過府裡,不過只在回事處待了會,沒有進閣樓,奴才懷疑另有其人。”可不是那兩人也不對,其他莊子上的人如果少了,管事會稟告聲,尤其還是在這樣的關卡更不會有疏忽,他也說不準問題出在哪兒了。

    杜仲皺眉,如果那兩人真的是莊子上的人之後又去大將軍府行竊,顯而易見是想挑起武定將軍府和大將軍府的爭鬥,他們已經盡量隱藏實力了,誰發現了不成?杜仲轉去了閣樓,門口的兩位小廝給他行禮,杜仲一一點頭,在屋裡,說了許久的話才沉重地走了出來,差大將軍府的人有了結果,“文家掌家的是寧氏,並沒有其他謀士。”

    “我知道了,你問誰打聽的消息?”文博武說到做到,出了這事,府裡只會更加強戒備,之前他們都什麼都沒查到,怎麼偏生這時候打探到消息了?

    小廝嚴肅著臉,聲音沙啞,“據說是文二夫人身邊的丫鬟,細細問過進賊一事,確有其事,再者,二夫人和大夫人關係不好,雖然沒有鬧到明面上,可身邊的人是知曉的,文二夫人因為衝撞了文大少錢夫人,在文太夫人身邊伺候好幾個月了,依著意思,要等文大少夫人生完孩子才將人放出來。”

    杜仲沉著的臉微微舒展開來,如此一來,齊氏更不會像是幫著寧氏說話的人,那兩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揚手吩咐身邊的小廝,“你繼續盯著,文家二夫人可以利用,不過切莫過了頭。”利用得好能知道文家大小事,利用得不好,文博武用一個齊氏就能毀了他們多年的心血,尤家和奎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杜仲當然不願意冒險。

    小廝稱是走了,杜仲還有事情忙,杜鵑去了一趟大將軍府什麼都沒試探出來,京裡邊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勢力存在,事情棘手,杜家的人得開始轉移,近段時間不能全部在府裡藏著了。

    交代好了,杜仲又換了批丫鬟進府,府裡的丫鬟小廝均衡不少。

    杜仲帶著禮物上門這天遇著文博武休沐,沈月淺剛吃過早膳,門口的丫鬟就說杜仲來了,沈月淺蹙眉,“會不會出什麼事?”大山和菊花在府裡,杜仲只需要拿著小廝的畫像一一盤查就知道少了誰,堵在府外,大山和菊花總有出去的一天。

    文博武擱下筷子,接過玲瓏遞過來的巾子擦拭了嘴角,眉眼漾著淡淡的笑意,“不會出事的,他今日來只怕是另有所圖,我陪你去外邊走走,待會再去前邊,文貴,貴客來了,小心伺候著。”絲毫沒有給杜仲面子的意思。

    見文博武勝券在握,沈月淺松了口氣,小心翼翼道,“不用了,你先過去吧,明日答應小七要回去,今時的情形只怕是不可能了,你讓文貴去趟沈府給我娘說一聲。”小七明日放假,讓沈月淺回去看他騎馬,小七奇術精湛不少,自然想要在沈月淺跟前炫耀一番,沈月淺也答應下來了,不想是現在的情形。

    文博武扶著她的手,這幾日,手指也臃腫了,不再是十指纖纖,肉嘟嘟地好看得多,想起生完孩子手上的肉就慢慢散去,文博武略有遺憾,“手指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就好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中指,軟嘟嘟的,十分舒服,“阿淺再胖些,生完孩子也別急著瘦,你皮膚白,肉嘟嘟地也好看。”文博武見過沈月淺臉頰有嬰兒肥的時候,那時候的沈月淺掏麵粉腮,脣紅齒白,眉目如畫,說不上絕艷傾城,可看著讓人覺得舒心。

    沈月淺噘嘴,“我肯定是要想法子瘦下來的。”有宋安雯的例子在前,沈月淺從不覺得胖是件好事,反握著文博武的手,白茫茫的天地,銀裝素裹,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文博武用襖子裹著沈月淺,說起三個孩子的大名來,“爹說孩子的名字要慎重,每日都引經據典也可能找到合適的,盡量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想出來。”

    “不急,疊在外邊的事情忙,讓他別太操勞了。”沈月淺步子邁得小,文博武走一步她要兩步,文博武放慢了步伐將就她,“我和二弟的名字也是爹想的,爹肚子裡墨水不多,可對孩子的心不是騙人的。”

    經過兩處亭子,沈月淺準備回了,催促文博武,“杜將軍等了有一會兒了,你快過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沈月淺不喜歡有人等,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樂意見的,她心裡都不樂意,文博武無非想落杜仲面子,在沈月淺看來完全沒必要,大將軍府和武定將軍府交集不多,禮數周到了就好,沒得無緣無故落下話柄來。

    文博武蹙了蹙眉,“我陪你回去後再說。”杜仲來得早只怕是料到他會拖著不見了,既然杜仲揣測對了他的心思,文博武也樂意給杜仲這個面子,扶著沈月淺回屋,服侍她睡下後在書桌邊看了一會兒書才去了接待人的垂花廳。

    一路走來,杜仲發現將軍府戒備森嚴,比上次人數明顯多了不少,杜仲來的時候就知曉文博武不願意給他和解的機會,才提早來了,冬日的雪下得沒有停歇的時候,喝了大概一壺茶,才見著文博武從院子盡頭緩緩而來,小廝撐著傘,愈發襯得文博武閒散逸志,杜仲抽了抽嘴角,面上裝作歉意的樣子,“文大少爺來了?”

    文博武淡淡一瞥,文貴識趣地收了傘,文博武就迎著大雪走上了台階,幾步路的距離肩頭落了不少雪花,文博武絲毫不在意,伸手撣了撣,跨進屋子裡徑直在杜仲旁邊落座,目光掃過又空了的茶杯上,朝外吩咐道,“給杜將軍奉茶。”

    杜仲嘴角僵硬,冬日如廁的次數多,再多喝幾杯,他就該出糗了,不過沒阻止小廝奉茶,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有勞了,今日來也是因為之前的誤會,早前府裡去了人,偷了太夫人重要的東西,我身邊的人都快抓到人了被莫名衝出來的人救走了,不瞞你說,那些人的祖上都是追隨過我父親的,能力如何我再了解不過,放眼整個京城,能尋到除了大將軍府的對手,我心裡都沒譜。”

    和文博武說的一半是實話一半是假話,虛虛實實,杜仲讓文博武自己去判斷,目光盯著文博武一動不動的眉,對文博武他心裡是讚許的,小小年紀皇上就對他信任有加,予以重任,比起他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人物要是放在杜家多好,心裡不免覺得嘆息,只聽文博武嘲諷道,“武定將軍府守衛出了岔子就出來隨便攀咬人?依杜將軍話裡的意思,京城裡能和武定將軍府為敵的只有大將軍府了?”

    杜仲自然是這麼認為的,誰知,文博武又譏諷道,“不過,在我看來,武定將軍府的實力還不足以和我大將軍府為敵,當然,也有我看走眼的時候。”文博武姿態高貴,語氣輕蔑,杜仲心裡莫名松了口氣,文博武再好,終究是太年輕經驗不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還沒參悟透,今日換做是別人,雙方只怕又鬧起來了,為了嘴上痛快逞一時之氣,不值得,文博武看不起人,除了自信還有某方面的自負,一個人有了缺點就不怕找不到法子對付他,聯想之前文博武對武定將軍府的行為,杜仲態度愈發和善了。

    “武定將軍府不比之前,你看不上我們自然有你自己的理由,今日來還是希望你不要介意之前的事。”皇上召見他進宮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皇上偏袒文家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的結果,雖然出乎他的意料,可細細琢磨好似又在意料之中,皇上給文家的權利越大,文家承受的就越多,從來沒有天上莫名其妙掉餡餅的事。

    文博武挑了挑眉,手把玩著手裡青花瓷的杯子,漫不經心道,“杜將軍要是沒有什麼事就回去吧,還有幾日就過年裡正是府裡忙得時候。”話完,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一副送客的模樣將杜仲接下來的話吞回了肚子裡,他還想著讓文博武查那兩人的事情,眼下卻是不好開口了,猶豫片刻,他硬著頭皮道,“不知道府裡之前行竊的人找到了嗎?”

    “不牢杜將軍費心了,我自會想辦法,既然將主意打到我文家人的頭上就要有能力承擔後果。”說完這句,不等杜仲接話,起身差文貴撐傘,晃悠悠走了,杜仲蹙眉,文博武的意思就是人沒抓到了?兩人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之前被杜家軍重傷的幾人又是什麼身份,一切都還是謎。

    文貴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在耳裡,不明白文博武為何要那樣說,欲言又止地看著文博武,張了張嘴,忍不住問道,“大少爺那麼說會不會讓杜將軍對您心存怨恨?”杜仲其人他不太了解,可憑藉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杜仲絕不是簡單的人物,文博武那樣說,哪怕杜仲沒有什麼想法對他也喜歡不起來吧。

    文博武垂眸,目光落在撐著傘的那雙手上,話鋒一轉,“文忠可醒了?”

    “龔大夫說就這些時日了,身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吃一副藥就該醒過來了。”想起文忠的病情,文貴心微微一沉,暗忖道,“最近武定將軍府沒有什麼動靜,外邊的眼線沒了……”

    “該幹嘛幹嘛,其他的不用管。”武定將軍府的事情只有等文忠醒來的時候再說了,大山說閣樓一個人都沒有,杜仲出了名的孝子,平時看管得嚴的地方怎麼突然沒了守衛,之前給杜太夫人看病的大夫都沒有從府裡出來,武定將軍府肯定有其他出入的通道,指不定平時武定將軍府做事都是從暗道走的。

    回到院子,玲瓏剛好提著食盒進屋,文博武揚起嘴角,“大少夫人醒了?”

    “醒了。”玲瓏恭敬答道,吩咐旁邊的丫鬟傳膳,她手裡的食盒是沈月淺想吃的糕點,說先吃點墊墊肚子,等文博武回來後一起用膳,如今人回來了,她手裡的食盒也用不著了。

    文博武推開門,沈月淺穿了件單衣躺在南邊炕上,露出大半截手臂在外邊,文博武蹙眉,上前試了試她手心溫度,發現暖和後才鬆開手,脫了鞋躺在她身側,“我們就在炕上用膳吧,天冷了,我也不想動了。”手撫摸著沈月淺肚子,目光溫柔,“今日可踢你了?”

    文博武走了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她睡到剛剛醒就是因為肚子被踢了一腳痛醒的,孩子活動頻繁,遭罪的是她,語氣既生氣又高興,“剛才還踢我了,估計是肚子餓了。”

    玲瓏搬著茶几擱在炕上,照樣擺放了糕點,沈月淺蔥白般的手夾起其中一塊,眼饞得緊,“桂媽媽的廚藝好,將來走了我怕是最不習慣的了。”桂媽媽收的徒弟是文博武的人,沈月淺嘗過,遠遠比不上桂媽媽。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讓文水反覆多練習,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有經驗了自然就做得好吃了。”文博武在沈月淺拿起一塊的時候直起身子,就著沈月淺的手咬住了糕點嚇得沈月淺手一縮,一大半糕點掉在了炕上,沈月淺埋怨地瞪著文博武,後者置若罔聞,反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龔大夫說懷孕三個月就可以行事了,他擔心沈月淺身子承受不住一直沒碰她,偏生沈月淺不是個安分地,偶爾會撩撥他,最後雖然辛苦沈月淺滅火,可文博武心裡始終不痛快,手怎麼能和身子比,好比此時,若不是沈月淺穿的衣衫太過撩人,他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沈月淺穿的衣衫領子本來就大,還若無其事地動來動去,露出大半的風光,懷孕後,沈月淺那裡大的不少,握在手裡舒軟溫暖,文博武手指動了動,在沈月淺嬌嗔的目光中探進了衣衫內側,熟稔地握著老地方,手指微微用力,不知足地嘆了口氣,“等生完孩子可得由著我折騰一番。”素了好幾個月了,心中不難受是假的。

    沈月淺懷孕身子本就敏感,瞬間軟了下來,抬手拍文博武的手,瞥了眼站在門口招呼丫鬟傳膳的玲瓏,咬牙道,“快鬆開,丫鬟進屋了。”不知文博武從哪兒學來的怪毛病,每次睡覺手裡都要捏著她胸前的渾圓才會閉上眼,沈月淺習慣了許久才適應下來。

    文博武也知道現在不是挑火的時候,抽回手,飯吃到一半才回過神來,沈月淺一身單衣,裡邊也是沒有穿衣服的,難怪他的手一進去就爬到了山峰上,目光深邃地望著沈月淺,看得沈月淺心裡發毛,支支吾吾地問他,“什麼事?”

    文博武搖頭,半晌才道,“在屋裡喜歡這樣穿就穿著吧。”難過沈月淺衣服的顏色深邃,他沒留意她胸前兩處明顯和平時不同,嬌滴滴的小圓點一晃一晃地掛在胸前,上下起伏,之前沒注意就算了,發現了,文博武的目光再難移開眼,口乾舌燥,身子跟著熱了起來,沈月淺不明所以,直到文博武目光太過專注,沈月淺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才發現自己衣衫不妥當。

    那處大,穿著肚兜睡覺好似勒著身子不舒服,沈月淺就將裡邊的衣服脫了,醒來肚子餓,吩咐玲瓏拿點糕點進屋,躺在炕上一動不想動,沒想著竟然忘記穿裡邊的衣衫了。

    沈月淺臉紅得厲害,低著頭,扯過旁邊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臉紅得能擰出血來,低著頭,緊緊包裹住自己,一動不動,她記性不好,竟然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在屋子裡還好,要是這樣一副樣子出了門,旁人怎麼看她,越想,臉上的燥熱越甚,沈月淺索性趟了回去,慢慢挪到裡側。

    文博武哭笑不得,擱下筷子,促狹地望著將自己裹成粽子似的沈月淺,“你身上哪兒我沒見過?不用不好意思,在屋裡,哪怕不穿衣服我也是樂意看的。”

    文博武不要臉,沈月淺扯開被子露出個腦袋,美目含嗔道,“沒個正形,孩子生下來你離我遠點。”臉色發燙,身上愈發熱了。

    文博武擔心沈月淺冷,屋子裡燒了炕,又燃著火爐,和春天的溫度差不多,沈月淺在屋子裡穿單衣也是不怕的,“明日將火爐子撤走吧。”都是屋子裡暖和的緣故,沈月淺是絕不會承認是她記性不好忘記穿衣服的緣故,一定是屋子裡溫度太高了。

    文博武也不拆穿她,了然地點了點頭,“不用,這樣就很好,我問?問過龔大夫了,以後散步我們就在屋子裡走走就好,你身子到了關鍵的時候,要是著涼了就麻煩了。”

    沈月淺懷孕後感冒過一次,剛開始沈月淺不肯吃藥擔心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捱了好幾日,愈發嚴重,最後沒有法子才喝了藥,那幾日,沈月淺身子不舒服,鼻涕橫流不說,眼眶裡不時落淚,說話嗓音都變了,龔大夫說變天的緣故,那幾日,是文博武最提心吊膽的時候,他寧願沈月淺什麼都不穿感覺熱也比穿得厚著涼了好。

    沈月淺不說話,文博武過來抱起她,揭開她身上的被子,目光一沉,沈月淺裹得緊,目光沉重,文博武的領子滑落到肩頭,胸前傲然挺立,粉紅的一圈紅暈露出大半,而殘餘的風光若隱若現地隱在衣衫下,沈月淺被文博武眼底閃爍的光嚇得呼吸一滯,忘記要伸手擋著胸前的風光。

    “阿淺。”文博武聲音低沉得好似黑暗中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激得沈月淺身子一顫,話都說不清楚了,“什麼……什麼事……”語聲一落,呼吸就被他奪了去,四脣相對,沈月淺喉嚨乾得厲害,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

    兩人好些時候沒有親熱過了,沈月淺不適應,立即身子就軟了下來,手下意識地抓著他肩頭的衣衫,氣若游絲,呼吸交融,沈月淺快暈厥過去的時候才感覺自己頭頂的壓力消失,是彼此濃濃的喘息聲,“之後再收拾你。”

    呼吸厚重,溫熱的氣息噴在沈月淺耳根,臉頰緋紅,沈月淺別開臉,氣喘吁吁,鬆開手,他肩頭的衣衫褶皺一片,沈月淺往外推了推,氣息不穩道,“吃飯吧,我肚子還餓著。”

    那種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沈月淺有些許的懷念,不過,她是不會告訴文博武的,平時他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要知曉她心中的想法,生完孩子自己就真的沒有好日子過了。

    “你想不想我?”文博武擁著她躺下,拉著她的手慢慢感受他心中的想念,沈月淺閉著眼,又羞又惱,沒有關門,旁人進屋見著兩人今時的情形會怎麼想她,掙扎了兩下也沒抽出手,沈月淺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這時候,肚子動了一下,沈月淺身子一縮,面容難受,觀察著她神情的文博武瞬間鬆開了手,語氣溫柔,“是不是孩子踢你了?”

    孩子在肚子裡有意識了,這也是文博武不敢亂來的原因,他在沈月淺跟前不要臉,不代表他在孩子跟前也是個毫無節制的,手小心翼翼的摸向跳動的地方,臉貼上去,小聲叫了聲,“是荔枝吧?”

    噗嗤一聲,沈月淺笑出了聲,文博武對著肚子只會叫荔枝,桂圓和蘋果從來沒聽他叫過,連是男是女都不知曉,虧得文博武樂此不疲,這時候,肚子又跳動了一下,文博武歡喜,得意地望著沈月淺,“看,荔枝跟我打招呼呢。”

    三個孩子,跳動的頻率不同,文博武怎麼知道每次和他打招呼的就是他叫的荔枝?好奇地問出口,文博武興致盎然道,“我是她們的父親,時間久了,當然會聽清楚我的聲音了。”

    兩人也不急著吃飯了,文博武貼在肚皮上說了許久的話,沈月淺困意來襲,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肚子沒動靜了,文博武才抬起頭,見沈月淺嘴角噙著笑,睡得酣甜,文博武小聲地給她蓋上被子,瞥了眼茶几上的飯菜,起身下地,抬起炕上的茶几擱在地上,再翻身上床,擁著沈月淺睡了過去。

    這一睡,沈月淺睡到傍晚才睜開眼,文博武躺在靠枕上,手裡翻著她之前沒看完的書籍,沈月淺探頭瞥了眼外邊天色,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文博武順了順她烏黑的秀髮,“時辰還早著,肚子是不是餓了?”

    沈月淺早就肚子餓了,中午吃得又少,聞言,肚子配合地咕嚕了聲,文博武朝外叫了聲,給沈月淺蓋好被子,玲瓏端著盤子進屋,都是沈月淺喜歡的菜,沈月淺迫不及待地拉開被要下地,被文博武攔住了,視線落在她胸前,沈月淺明白過來,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了。

    誰知,玲瓏帶著人退出去了,沈月淺伸手撈自己的肚兜,才發現身子崩得厲害,不知什麼時候,裡邊的衣衫已經穿上了,看著言笑晏晏地文博武,沈月淺瞪了他一眼,文博武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手,“書裡邊說的都是無稽之談,虧你看後還半夜嚇得不輕。”翰林院整理出來的書籍應有盡有,不見得所有的都是有根據的,沈月淺看了鬼怪之說,半夜如廁都不敢自己去,剛開始死活不肯說原因,要不是有次他回來得巧,將玲瓏嚇得半死一問才知曉緣由,只怕到現在沈月淺都瞞著。

    沈月淺心裡彆扭,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那些故事她想看又不敢看,膽子大的時候就隨手翻翻,膽子小的時候就讓玲瓏看了說給她聽,誰知兩人都是草木皆兵的性子,那幾天著實被嚇得不輕。

    “我知道啊,我膽子大著呢。”沈月淺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文博武挑眉,掀開被子下地,“你膽子大著,以後晚上別叫我了。”文博武穿好鞋子,扶著沈月淺起身,彎腰給她穿鞋,月份大了,很多事情沈月淺都辦不到,文博武在府裡服侍沈月淺的就一直是他,漸漸也習慣了,穿鞋寬衣,文博武駕輕就熟。

    沈月淺肚子餓得不輕,好幾盤菜都見了底,文博武卻高興地也吃了不少,飯後兩人就在屋子裡到處走,孩子的衣衫專門做了一個衣櫃,衣服褲子襪子分開,沈月淺打開,衣櫃裝得滿滿的了,文博武湊上前,大半的衣衫都是府裡的針線房和周氏做的,各種各樣的款式都有,色彩斑斕,文博武目光含笑,“我們的孩子真是有福氣,這麼多人疼他們……”

    沈月淺瞥她一眼,揶揄道,“不會連孩子地醋你也要吃吧?”

    “我倒不是吃醋,心裡高興罷了,今時的我,好好照顧你們娘四個就是我的責任。”文博武扶著她,奇怪的是晚上吃飽飯後,肚子沒動靜,忍不住和沈月淺寒暄,“會不會是之前玩得太累了,在肚子裡還沒回過神來?”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文博武一直不想早生孩子,真聽到孩子動靜了,他比誰都積極,有時候寧氏和她說話遇著孩子踢人了文博武臉色就不太好看,寧氏只當文博武一直那樣的性子,得知事情始末也苦笑不得,之後文博武在府裡,寧氏和她說話都不敢占用她太多時間,不想文博武不開心。

    不得不說,寧氏作為婆婆,做的事情比周氏都不會少,周氏懷小七的時候過得是什麼日子沈月淺還有印象,不僅僅是休息不夠,王氏見天的作妖,周氏能保住這個孩子已經是萬幸了,寧氏不僅免了她晨昏定省,府裡一切都是為她著想,想起第一次見寧氏的時候,沈月淺暗暗覺得她是不好相處的人,至少她認為寧氏不如文太夫人好相處,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文太夫人才是不好相處的那一個。

    走兩圈,沈月淺想起明日的事,“你看和我娘去了消息?”

    “不用,我約了小七去外邊的宅子,宅子後邊是一處空地,他要騎馬的話正合適,之前說帶你去我們將來的家看看也沒尋著時間,明天正好一起了。”新宅子那邊已經布置出來了,只等沈月淺生完孩子就搬過去,皇上沒有催促也是因為沈月淺生孩子的原因,最多等孩子滿月,皇上的旨意估計就下來了。

    沈月淺隱隱好奇起來,不禁反問,“之前你不是給我看了圖紙嗎?那些圖紙呢?我再看看。”文博武眼光高,宅子布置得一定十分好看,沈月淺心中歡喜,可能早就知道會搬出府單獨過的原因,沈月淺人住在這裡,心底對這邊一直是沒多少喜歡的,可能那邊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吧。

    文博武打開抽屜拿出一沓紙,因為沈月淺懷的是三胞胎的緣故,宅子變動了不少,他專門吩咐人在他們住的院子旁邊建造了一塊小孩子玩的房間,地板上鋪的是褥子,褥子上邊是地毯,五顏六色得地毯看上去十分討喜,再者房間格局也變了許多。

    夫妻兩你一眼我一語,討論宅子都到了後半夜,文博武收起圖紙的時候沈月淺小臉還興奮著,一副“恨不得馬上搬過去”得神情愉悅了文博武,“等孩子滿月了我們就過去。”

    那時候文戰嵩也差不多回來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商量,這邊的家產他準備全部留給文博文,文博文不似他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兄弟兩關係好,沒必要因為那些事爭執不休,文博武和沈月淺先透了氣,沈月淺贊同,她想的不是文博文,而是二房和三房,老將軍死的時候說了分家有二房三房的事,寧氏管家懶散只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二房三房一起分去大將軍府差不多一半的家業,刨去二房三房的,大房占六成,賬面上來看,不見得有多少,沈月淺同意文博武的意思,真分家,鬧得最厲害的怕是二房和三房,寧氏操持家業不容易,憑什麼讓二房三房白白占了便宜,聽說了老將軍的陳年往事,沈月淺覺得寧氏對老將軍不喜歡只怕有兩位死去的小姐的緣由,再者還有文太夫人的原因,他們搬出去不分家,二房三房就不能趁機鬧事,等文太夫人死後文家分家的時候,沒有長輩抵著,說了算的還是寧氏,不怕二房三房不老實。

    他們想得好,卻是沒問過文戰嵩這位當家人的意思,天寒地凍,一路上有文博武介紹的人,文戰嵩沒遇到什麼麻煩事,不過在經過江南的時候,文戰嵩隱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尤家敗落,財產全部充了公,可是巡撫卻說江南的堤壩沒有銀錢鞏固,文戰嵩不懂水利,和工部尚書去堤壩查探一番,堤壩刷新過可也不難發現有些年頭了,其中好些石磚都沒了,用的是泥土填充,文戰嵩久經沙場,眼力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問題,沒有當場說破,和工部尚書回到衙門文戰嵩才提出了困惑,工部尚書皺眉,江南巡撫之前幫著文家對付尤家不是什麼秘密,文戰嵩過河拆橋,工部尚書也不好說什麼,擰眉道,“石磚刷成和泥土一樣的顏色,對方明顯是想瞞天過海,就是擔心巡撫背後還有人操縱著。”今日巡撫的表情來看,他眼底也閃過好奇,說明他也看出不對勁了,不過在他地界出了問題,他還是希望矇混過關的,尤其對方還是文戰嵩。

    “今晚我去打探一番,明日就將這件事挑開了說,他哪怕不知曉事情真相,作為一方父母官他也有監督不利的職責。”文戰嵩心中有了計較,江南的水或許不如表面平靜,漆如果是之前刷的,還能說是尤家的人在背後作怪,可看痕跡明顯就是這幾日所為文戰嵩不明白背後之人的目的,為免打草驚蛇今天才沒提出來。

    工部尚書點頭,“有勞大將軍府了。”文戰嵩身邊人才輩出,和文戰嵩一起,刑部尚書一點不擔心會出事,故而也沒將文戰嵩出去查探的事放在心裡,夜裡洗漱後就睡了,等著第二天文戰嵩將事情挑開,不管誰的職責,降職是免不了的。

    翌日一早,工部尚書穿好衣衫走出房門,隔壁文戰嵩的房門還緊鎖著,心中好奇,文戰嵩是習武之人,每日清晨都要起床練武,一路上沒有懈怠過,今日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指使小廝上前開門,久久沒有動靜,文戰嵩身邊的小廝也不見了,工部尚書讓人推開門,房間空空如也,被子整整齊齊地疊著,工部尚書知道壞了事,讓人去昨日堤壩尋人,誰知,文戰嵩像是消失似的,平白不見了蹤影。

    工部尚書嚇得冷汗涔涔,大將軍出了事,回京後不說皇上,博武將軍會剝了他一層皮,顧不得寫摺子,率先給文家去了信,派親信送出去,務必馬不停蹄地送到文博武手上。

    文戰嵩的生死不僅關係著這次為皇上效力的事,好關係著邊關,文戰嵩在邊關戰功顯赫,退回京城外也照樣另敵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文戰嵩還是保護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出了事,京中不知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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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9 22:28:05 |只看該作者
第107章 齊家陰謀

    文博武收到來信的時候已經是過年了,送信的小廝是工部尚書的親信,事關重大,他文戰嵩失蹤的消息不敢傳出去,文博武和沈月淺在太夫人院子團年,齊氏比之前話愈發少了,跟著譚嬤嬤忙前忙後,而且有意無意地避著沈月淺,像是之前得過叮囑的人,文太夫人對齊氏的表現還算滿意,話題多是圍繞著沈月淺的肚子,反而沒將話題移周淳玉身上,文貴進屋湊到文博武耳邊說了兩句話,文博武蹙了蹙眉,起身朝專心吃飯的沈月淺道,“我出去有點事,你們先吃著。”

    沈月淺不解地抬眸,上首的太夫人道,“什麼事吃完飯再說。”這頓飯有講究,最怕的就是中途被人打斷,小戶人家團年的時候常常都是關起門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飯,文太夫人在這方面十分看重,寧氏也是,忍不住勸文博武,“吃快些,吃完了就去。”外邊的事情她不怎麼過問,故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文貴心中著急,小廝是從江南來的,一臉急切,定是遇著什麼大事了,文貴欲再說兩句什麼,對上文太夫人警告的目光,他頓了頓,轉身先退了出去,在二門和小廝說了兩句話後,再也不敢耽擱,再次闖進了屋子,文太夫人面上隱隱有了怒氣,文貴置若罔聞,低頭在文博武耳朵邊耳語了兩句,沈月淺離得近也聽見了,目光一怔。

    文博武推開凳子,面色從容地站起身,“我吃好了,祖母慢慢吃。”腳步匆匆地往屋外走了,文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

    “博武這孩子,有什麼比一家團年更重要的?”文太夫人心中嘀咕了兩句,調轉視線,瞥到沈月淺吃得高興,心裡舒服了些,“晨曦多吃些,你肚子裡的三個孩子不能餓著了。”

    之前是文博武給沈月淺加菜,文博武走後,寧氏坐到了沈月淺身邊,不時給她加菜,一頓飯吃完了也不見文博武回來,沈月淺心中記掛,“祖母,我先回去了。”

    尤家在江南沒有了根基,文貴說江南出了事,必然和尤家有關,沈月淺心下擔憂,想回屋等著,誰知,文貴又折身回來了,叫走了文博文,寧氏擰眉,猜測到出了事,故而附和沈月淺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讓轎子跟在身後。”沈月淺今時的情形,定然是走不回去的,轎子得一直跟著。

    沈月淺點頭,目光專注地望著文太夫人,文太夫人神情一僵,寧氏已經代她回應了沈月淺,她要是再說什麼就是不給寧氏面子了,想了想,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娘說得對,路上小心些。”

    天色已經暗下,寧氏和齊氏裴氏要在太夫人院子守歲,周淳玉乖乖站在寧氏身側,等沈月淺走得不見人影了,才轉身和寧氏說話,“娘要不要讓人將煙花搬過來?”

    府裡準備了煙花爆竹,沈月淺懷著孩子擔心嚇到她了,寧氏讓人將東西全部收了起來今年不放了,雅築院離這邊遠,動靜也小得多,不怕出了事。

    聞言,寧氏收回了目光,溫和道,“自是要熱鬧一番的,你去吩咐一聲吧,再過半個時辰開始放。”

    沈月淺回到屋裡就讓玲瓏去打聽打聽消息,她擔心尤家卷土重來,鬧出了什麼事情來,尤氏不是省油的燈,由此可見尤家也不是好對付的,不成想,玲瓏回來說人是工部尚書府的人,沈月淺心思一轉,工部尚書和文戰嵩一起出京辦事了,怎麼會找文博武說事,還將文博文叫走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睡一覺醒來時,床畔空空如也,沈月淺直起身子,朝門口叫了聲玲瓏,“大少爺還沒回來?”如果是兵部和軍營的事沈月淺還理解,什麼時候工部的事也歸文博武管了?

    “大少爺還沒回來,可要奴婢去催一催?”玲瓏挑開簾子,進屋,順便將床前燭台上的蠟燭換了新的,低頭和沈月淺說話,“二少爺和大少爺都在,半個時辰前奴婢去看過,書房的等還亮著。”

    玲瓏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就傳來動靜,玲瓏眉色一喜,“肯定是大少爺回來了。”轉身,文博武已經到了跟前,玲瓏低眉順耳地行禮後翼翼然退了出去,文博武目光陰沉,沉著臉,滲人地緊,沈月淺皺眉,掀開被子朝文博武伸手,她肚子大了,起床需要人攙扶,文博武目光一揉,輕輕地扶她起來坐好,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沈月淺雙腿掉在床沿上,仰頭看他,“要不要洗漱了?”

    “不用,我和你說說話。”文博武在沈月淺跟前坐下,伸出手搭在她肚子上,猶豫良久嘆了口氣,“孩子今天就出來多好?”文戰嵩身邊的小廝都會武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相信是尤家做的,工部尚書信中說了事情始末,明顯有人故意拿堤壩的事情引文戰嵩出去一網打盡,文戰嵩掉進別人設的圈套裡了。

    沈月淺好氣地看著他,現在要是生下來,孩子就是不足月的,不知道好不好養活了,沈月淺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見文博武眼神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心底一驚,“是不是出事了?”

    文博武不準備瞞她,這時候,玲瓏折身回來,神色複雜地打開衣櫃,替文博武收拾衣衫,沈月淺疑惑地望著文博武,文博武第一次不敢直視沈月淺的目光,別開臉,目光落到一處衣櫃上,孩子的衣衫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他還記得當初畫花樣子的情形,本以為能親眼看著三個孩子穿上屬兔的衣衫,眼下,只怕是見不著了,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有件事我和你說,你心裡有個底。”

    接下來他說的話極為重要,目光悠悠然重新落到沈月淺忽然轉白的小臉上,“你是不是猜到出事了?爹和工部尚書去京外考察各處的水利,進入江南後人不見了,事關重大,二弟沒有經驗,我要親自去一趟。”

    頓了頓,捧起沈月淺木然的小臉,心中莫名一痛,重來一世,他以為只要自己不離開京城就沒人可以強迫他,他永遠記得上輩子他離開京城後沈月淺遭遇了什麼,聲音微微沙啞,“你在府裡好好的,我讓文全跟著你,文忠醒來就這兩日的事情,武定將軍府那邊有二弟在,你安生生孩子就是了。”

    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繾綣道,“你在府裡好好的,我盡量趕回來。”

    沈月淺不可置信,眼角已經帶了淚花,抱著他,手上力道極大,祈求道,“可不可以等孩子剩生下來了再走。”上輩子她孤苦無依,文博武是她心底唯一溫暖的光,這輩子以為所有事情有了不同,沒想著他還是要離開京城,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就註定好了?她和他,不是能一起到老的人,趴在他肩頭,放聲嚎啕大哭,他走了,或許事情和上輩子沒有區別,她和他註定會錯過,上輩子她不敢回應他,今時有了光明正大回應的理由,還是逃不開分離。

    文博武心中情緒迂迴百轉,就是他,心裡也是害怕的,害怕他一走,回來的時候沈月淺身邊有了其他人,沒有好好護著她是他一輩子的痛,手輕輕順著她的背,聲音哽咽,“我會盡早趕回來的,府裡有娘和二弟,不會出事的。”文博武和文博文討論過前往江南的事宜,文博文官職不算低,可對江南的情況一無所知,遇著事情沒有經驗,文戰嵩失蹤了,如果文博文再出了點事,那時候他兩邊忙得脫不開身,二房三房趁機鬧事,文家就成一盤散沙了,文博武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他去江南,文博文穩住京城,這樣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沈月淺再緊了緊手裡的力道,記憶裡,上輩子文博武一走就是兩年,那兩年出了很多事,多得改變了她一生,她滿足於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了。

    文博武心中難受,她心底有多怕他心中就有多恐懼,“聽話,我很快就回來的,路上會給你寫信,你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文博武瞥了眼外邊的天色,江南離得遠,距文戰嵩失蹤已經快十天了,京中還沒有消息傳來,他要趁著皇上發現之前離開京城,待事情傳開了,他就走不成了,五萬將士是皇上的護身符,也是文家的,文博文對軍營不感興趣,不如他駕輕就熟,他一走,對軍營的將士來說多少會惶惶不安,文博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背,待沈月淺情緒穩定了,才拉開沈月淺雙手,從懷裡掏出一塊布袋子,塞到沈月淺手上,“這東西你好生拿著,我和二弟商量過了,你拿著比較安全。”

    他離開京城,兵符至關重要,皇上身子一直反反覆復,如果有人蓄意謀反,能保住沈月淺的就是這個東西了,“哪怕你生孩子也不要讓它離開你身邊。”

    沈月淺隱隱明白那是什麼,詫異地望著他,小臉上滿是淚,收拾好包袱的玲瓏出聲提醒,“大少爺,包袱收拾好了。”

    文博武點頭,示意玲瓏退出去,他連夜就要走,等不到天明十分了,細細吻掉她臉上的淚,輕聲道,“你閉著眼睡吧,我找到爹立馬就回來。”江南有巡撫,尤家沒有能力反抗,定然是其他人所為,背後之人或許算計好了他會離開京城,可是他沒有法子,文博文去了,文戰嵩活著的機會更小,或許連文博文都沒命活著回來。

    沈月淺知曉留不住他了,吸了吸鼻子,緩了緩情緒,聲音哽咽,“你要早些回來,我送你出去。”沒有法子改變的事,她除了接受別無選擇,抓著文博武的手舍不得鬆開,臉上盡是留戀,“你什麼時候走?”

    沈月淺此時的衣衫不適合出門,抬眸讓玲瓏伺候她更衣,文博武攔住她道,“你不用送我,東西你好好收著,明日有人問起來你只當不知情。”京中未來的局勢他大概猜著了,他一走,宮裡恐怕要生變的,他已經給太子去了信,“你真遇著事情了去太子府找太子,他會幫你的。”目光落到沈月淺手裡的兵符上,文博武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搖了搖頭,目光微微一滯,“我馬上就走了,你繼續睡吧。”有時間的話他願意等沈月淺睡著了再走,可等不及了。

    沈月淺固執地要起身送他,天寒地凍,文博武怎麼能讓她著涼,最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送到門口就好,出了院子就該惹人懷疑了。”沈月淺不知情的話危險小些,京中局勢瞬息萬變,文博武不能看著她陷入困境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短短十幾步路的屋子,兩人走得極為緩慢,沈月淺肩膀微微顫抖,強忍著情緒,低著頭,聲音斷斷續續道,“你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文戰嵩生養文博武,身為人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出事而坐視不管,他不只是他的丈夫,他還有自己的責任,十幾步路的時間,沈月淺心中已經明白了許多事,哪怕最後的結局落到上輩子一樣的境地,她也要堅強的活下去,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文博武雙手捧起她的臉,看出她臉上的堅毅,有的事情他從來不敢想,也不敢問,“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說好要護著你,怎麼能留你一個人沒有伴兒。

    兩人對視片刻,沈月淺張了張嘴,文博武比起食指貼在嘴脣上,“我都知道,你保護好你自己就是了。”說完這句,文博武走了出去,背後的一雙眼睛太過專注,文博武不敢回眸,害怕一回眸,他再難離開,瞥了眼抱著包袱的文貴,利落迅速地離去,沈月淺站在門口,臉上的傷心換做慢慢深情,有的情緒上輩子不曾感受到,當明白過來的時候盡是不敢正視的遺憾,眼看著文博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了,高大的身形越來越小,沈月淺忍不住,輕輕叫了聲,“博武哥哥……”

    北風簌簌,吹散了她繾綣地溫柔,文博武頭也不回地拐進了另外一條道,黑色的身影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玲瓏心中難受,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替沈月淺緊了緊身上的襖子,“主子,回屋休息吧。”

    沈月淺搖頭,伸長了腦袋往遠處望,喃喃自語道,“怎麼這麼快就沒人了?”文博武雙腿長,平時走路就快,可和沈月淺一起的時候總會將就她的腳程,讓沈月淺忘記他本來是個走路極快的人了。

    而拐角處,文博武的身形隱在一處樹叢中,和旁邊的文貴耳語,“你先出去候著,我馬上就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燈火通明的院子,趴在門邊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她望著他,他怎麼捨得走,從來,他都是默默陪在她身邊的人,哪怕先轉身的是她。

    又過了許久,門口的人影動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屋子裡去,待門漸漸關上,看不清屋裡的情形了,文博武才走出來,目光深不見底,站了一會兒後才轉身離開。

    宵禁了,文博武手中有出城的令牌,守城的侍衛見文博武出示的牌子,小心翼翼拉開了城門,文博武雙腿瞪了瞪馬背,走出城門不到十米發現旁邊的馬車,文博武頓足,朝文貴等人揚手,徑直走了過去,車夫恭順地施禮,掀開簾子,露出一身寶藍色蟒袍的衣衫,文博武眉宇冷靜,並沒翻身下馬,“事情緊急,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太子收到消息就知曉文博武一定會離開京城的,擔心和文博武錯過了,故而才出城守著。

    “本宮想知曉博武將軍話裡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文博武說京中只怕會生變,讓他在文家困難的時候幫襯沈月淺一把,太子不是不講情理之人,沈月淺對洪素雅恩重如山,就是他的太子之位因著洪素雅懷孕才得以穩固,不用文博武提醒,文家出了事他也會護著沈月淺,除非,文博武話裡有另一層意思,沈月淺代表的不僅僅是沈月淺而是整個文家,太子才發現事情不同尋常。

    文博武沒急著回答,目光四下打量,車夫會意,跳下馬車,遣散了馬車身後的侍衛,太子眉色凝重,“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讓我爹各地水利的事情太子該有所耳聞,誰知到了江南,人無緣無故失蹤了,其中意味著什麼太子稍微細想就明白。”上輩子太子順利繼位,文博武不是□□,太子繼位對文家算不上親厚,可是明裡暗裡沒有給文家使絆子,太子為人正直,這輩子,文博武不介意親近他,可最近京中的局勢來看,太子上輩子登基後日子只怕是不好過的,可沒聽說有皇子謀反的事。

    太子蹙眉,凝重道,“江南不是在你掌控中了?”問完了,太子自己挑了挑眉,如果江南在他掌控中就不會出現如今的事情,太子不由得對文博武多了幾分信任,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包藏禍心,畫地為牢的臣子,文博武明顯懂得把握其中的度,“京中的事情離不開你,你可安排好了?”京中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變化,文家手下的五萬將士就是京城最後一道防線,必要的時候還是幫他的最後一股勢力,想明白了,太子不願意文博武離開,起碼,文博武在京城比文博文有用得多。

    “江南的情形二弟不熟悉,事關家父生死,我親自前去自然更穩妥,太子來這邊怕是想清楚了關鍵,微臣也算放心不少了。”他離開京城勢必會有影響,今晚太子出現,虛虛實實難言真假,背後之人就明白他投靠了太子,離京與否也不敢貿然挑事,誰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京城了還是和太子練手虛晃一招?

    和太子有了默契,文博武離開時臉上的情緒輕鬆不少,他帶出京的都是手底下能信任的,一路上思索著江南的事,巡撫只怕對文戰嵩失蹤的事也是不知曉緣由的,對於尤家,文博武目光一沉,不管是不是尤家,尤家都沒必要留著了。

    一晚無眠,沈月淺起床的時候雙眼腫脹,問玲瓏外邊可有什麼消息,玲瓏不明所以,想了想,道,“昨晚守歲不知為何太夫人受了風寒,二夫人在旁邊伺候著,龔大夫已經去太夫人院子了。”

    也就是說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還沒有傳開,沈月淺心裡難受,“我知道了,待會去看看太夫人吧。”文太夫人年紀大了,文博武又不在,能替他盡盡孝也是好的。

    玲瓏稱是,先用法子消除了沈月淺眼圈周圍的黑色,服侍她洗漱好吃過飯,正準備去出門,文全就來了,稟告沈月淺道,“大少爺吩咐過大少夫人不得出院子,還請大少夫人明白大少爺的苦心。”

    哪怕是一家人也有好壞,文博武臨走前吩咐了,沈月淺半步不得離開院子,沈月淺蹙眉,說明了實話,文全擰眉,“小的去問問太夫人病情後再說,再過不久您就要生了,若被過了病氣,奴才也不好向大少爺交代,還請您謹慎些。”

    文全說完轉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又折身回來,目光凝重,“太夫人沒有什麼大礙,大少夫人別擔心。”給玲瓏使眼色讓她扶著沈月淺回屋,文全又將院子裡的人敲打了一番,守門的侍衛從院子門口擴張到了雅築院的小道上,文全能瞞著沈月淺,可是要給玲瓏透個底,“這些日子你和玲霜四人多多用些心思,太夫人不是著涼而是中毒了,你別和大少夫人說以免她擔心。”

    文博武不在,大少夫人心裡本就沒個主心骨,若傳出太夫人中毒的事,大少夫人心中只怕更擔心,憂思成疾,玲瓏也知道其中深淺,神色肅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那外邊的消息要和大少夫人說嗎?”

    “什麼事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有個度,大少夫人正是關鍵的時候,什麼都瞞著反而會讓大少夫人起疑。”文全細細叮囑了一番,轉身走了,走到門口,服侍文忠的丫鬟說文忠醒了,文全擰眉,轉而去了前邊,文忠被武定將軍府的人襲擊,知道了什麼秘密誰都不清楚,文全吩咐人去找二少爺,自己去見了文忠,文忠剛醒過來,嘴脣乾得厲害,說話都打哆嗦,丫鬟正伺候他喝水,“可感覺好受了,到底發現了什麼,為何會引來武動將軍府的人追殺?”

    文忠抬手讓丫鬟退下,苦笑道,“幸得文貴來得快,不然我真的就去見地下的兄弟了,大少爺呢?”文忠不是不信任文全,而是下意識地習慣問文博武了。

    文全搬了凳子在床邊坐下,眉頭緊鎖,“大將軍在江南出了事,大少爺去江南的,如今府裡做主的是二少爺。”他也不急著問文忠的事情了,想了想,將文忠昏迷期間的事情說了,文忠蹙了蹙眉,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沒想著發生了這麼多事,你知曉為何武定將軍府的人要殺我滅口嗎?”他發現了武定將軍府的秘密,想到這個,他身子哆嗦了下,文全搖頭,“算了,你還是別和我說了,總覺得滲人地慌。”跟著文博武打拼十多年了第一次從文忠臉上發現這種神情,文全心裡不虛是假的。

    “不是都說老將軍死了嗎?我卻見著他本人了。”杜老將軍面容發生了些變化,看上去老了許多,可文忠有眼力,一眼就認出在屋子裡和人議事的是杜老將軍,“你說這件事玄乎不?”

    文全身子一顫,“不會吧?”杜老將軍死的時候,大將軍府還不如現在顯赫,他們和文博武在邊關抗敵,說起杜家的事情大家都唏噓不已,文忠見過杜老將軍一次,只一次足以認出他來。

    “確實是他,他對面的是大理寺的謝少卿,還有一人只怕就是大少爺口中的廖凡夫大人了,兩人對他態度十分恭順,只怕三人早就勾結了。”文忠細細琢磨著其中的事情,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吸了口氣,杜老將軍隱瞞死訊,只怕有大陰謀,至於是什麼,除了那個位子,怕沒有其他了。

    文博文聽文忠說完也蹙眉,之前有文戰嵩和文博武,他心安理得的什麼不管不問,如今事情堆積到一起了,還是如此大事,他也拿不出主意,想了想,道,“文全找一批人,夜晚去武定將軍府閣樓走一回,務必鬧得滿城皆知,至於謝家和廖家,我這邊先壓著。”

    文博武走的時候,說過武定將軍府和齊家的事情,眼下只有將沈懷淵的死重新翻出來,拖住對方才是正經,文全明白文博文的意思,點頭應下,文博文想了想,叫住退到門口的文全,“你注意別暴露身份。”

    文博武離開京城的消息是初五的時候傳出來的,今年她沒有回沈家拜年,周氏初四過來的時候沒見著文博武心中好奇的問了一句,沈月淺只說有事情忙,周氏沒有多問,如今事情傳了出來,最擔憂的就是周氏了,沈月淺只得讓文全給周氏去個信,說了原話,文全思忖一番,和周氏身邊人說的時候改了話,說文博武出門辦事了,並未離開京城。

    太夫人的病情不見好轉,侍奉久了,齊氏心中不樂意,說寧氏和裴氏對太夫人不孝順,她伺候了好幾個月,是時候輪流伺候了,寧氏不當回事,裴氏猶豫再三,跟在齊氏身後服侍太夫人。

    文博文問過太夫人的病情,龔大夫說不知道□□的成分,解藥不好配,尤其文太夫人年紀大了,藥量大的話容易損了身子,藥下去不是解藥反而成了□□,文博文忙得頭暈腦脹,“你配一副藥,不至於要人命,可是要她整日下不得床就行。”他懷疑事情是齊氏做的,他哪有心思對付齊氏,將人困住了再說。

    龔大夫了然地應下,面露猶豫,“會不會出事?”

    “不會,控制藥量,別要了她的命就好。”齊氏出了事反而府裡能安生,齊家沒落,可文戰嵩查水利是有意針對齊家的,指不定文戰嵩失蹤和齊家有關,換做平時文博文不介意和齊氏慢慢磨,奈何他眼下分不開身。

    龔大夫開了藥,當天晚上齊氏就暈過去了,府裡管家的齊氏,派身邊的親信去伺候齊氏,實則是文博文安插的人,齊氏剛要出麼蛾子就焉了下去,齊氏自己都不知曉文博文會光明正大算計她,她一生病,齊家著急了,頻頻想法子來探病,寧氏得了文博文叮囑,皆以府裡忙為由避開了,文博文察覺到事情不對勁,齊氏在齊家算不上受寵,齊家一而再再而三上門,其中詭異,文全從文忠醒來後草木皆兵,自然查探了番齊家,齊家上門身邊帶著位大夫,看來是準備給齊氏治病的。

    文全第一回沒當回事,第二回和文博文說了,前兩晚文全帶人闖進閣樓,結果空空如也,對方只怕早就有了防備,奇怪的濕一路走去也沒遇著侍衛,文全心中詭異,回來後背冷汗直冒,如今齊家的事情又冒了出來,文全心裡發虛,“二少爺,齊家和武定將軍府會不會是……”一夥的還沒說出來,文博文就搖了搖頭,“不是,你找人查查二夫人名下的產業,武定將軍府的事,還要給大哥去信後才能定奪了。”這幾日,軍營的事情多了起來,下邊幾位副將鬧不和,文博文得去一趟軍營,讓下邊的人看看身在文家,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

    文全張了張嘴,如今的情形查齊氏會不會是浪費時間?遲疑片刻,才稱是應下,這一查不要緊,查出來的結果讓他心驚,齊氏名下的嫁妝涉及到不同產業,算起來,都超過文家的家產了,回稟給文博文的時候,文博文難得松了口氣,“要是之前就將二嬸弄暈了,逼齊家露出了馬腳多好?沒想到我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好了,齊家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插手了,武定將軍府的事情才是真正棘手的。”

    文全跟在文博武身邊多年,耳濡目染了不少事,也知曉其中的利害,呼出了一口氣,“奴才知道了,大少夫人那邊要不要知會一聲?”從文博武走後,沈月淺幾乎是被圈禁的狀態,不給她漏些消息,心底擔憂著對身子不好。

    “說吧,除了爹和大哥的事情,能告訴的都告訴她。”文博武提醒過他沒有大事不要輕易打擾沈月淺,沈月淺懷了三個孩子,稍有不慎,生孩子的時候一屍四命,按著行程來看,文博武只怕剛到江南,忙得事情還多著,他不想文博武分心。

    “五皇子和二皇子最近有什麼動靜?”他是文官,對朝堂的了解和文博武不同,他敢斷定齊家依附的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至於武定將軍府,絕對不是太子府的人,“備馬車,我要出門一趟。”

    有的事情用不著他動手,也會有人願意代勞,走到院子門口遇著寧氏,文博文上前,“娘怎麼來了?”寧氏在這裡等著他,必然是有事情要說,這兩日,文戰嵩失蹤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寧氏怕是聽到了風聲。

    “你爹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昨日已經派人去江南問了,娘不用擔心,爹身邊的是些什麼人您也知道的,爹一定會沒事的。”文博文面色不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寧氏狐疑地望著他,“你大哥是不是出京了?”

    “應該沒有,太子殿下找大哥有事,大哥幫太子處理事情去了,娘不要多想,大嫂生產在即,娘盯好府裡才是,聽龔大夫說,祖母的病還需要些時日。”寧氏多年的堅持都是文戰嵩在的原因,文戰嵩出了事,寧氏有個三長兩短,府裡就亂了套了,文博文言笑晏晏地對寧氏道,“阿玉在府裡也沒什麼事,大嫂那邊忙不過來,娘讓阿玉幫忙如何?”

    寧氏揚了揚眉角,“這兩日我也琢磨著呢,你回屋和你媳婦說聲,明日來我院子。”寧氏不知曉文太夫人中毒的事情,以為普通生病了,齊氏生病的緣由文博文沒有瞞她,齊氏喜歡作妖,府裡正忙的時候誰都沒有心思和她玩,安分下來最好。

    文戰嵩失蹤的事情果真在京裡炸開了鍋,初五還不到早朝的時候,可是彈劾文戰嵩和文博武的摺子滿天飛,還有提出收回兵符的事情,太子和皇上先透了消息,皇上以上早朝商量為由壓了下去,可是摺子越來越多,皇上的日子也不安生,索性稱病讓太子全權處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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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朝堂爭執

    眾人都以為上早朝的時候是文家最難熬的日子,元宵節一過,皇上宣布早朝,一改之前幾日彈劾文戰嵩的情景,齊家貪污受賄被翻了出來,御史台的言官有了證據,齊家今非昔比,可伴隨齊家的事被翻出來的還有當年沈懷淵死之死,御史台熱鬧起來,便是朝堂上眾人都猜不透今時吹的是什麼風,本以為文戰嵩失蹤,文家逃不過一劫,如今齊家貪污受賄在前,沈懷淵的死因也有蹊蹺,其中有什麼陰謀,眾人稍微一猜想就能明白一二,總之,三件大事湊在一起,皇上下令徹查齊家之事,之後再查沈懷淵的死因,事情涉及到大理寺少卿謝長安,皇上讓他避嫌,讓刑部尚書張兆志大人協同覃家一起。

    眾人隱隱察覺到了風向的轉變,覃家和周家親家,周家和文家聯姻,覃家自然是偏幫文家的,等前面兩件事情查清楚了,文家的事情估計也明朗了。有官員站出來反對,文戰嵩的生死事關重大,沈懷淵的死已經是事實,齊家已經沒了當日的繁盛,三者權衡下來,文戰嵩的事情更緊急,官員上書道,“文家自來掌管城外軍營,聽說文大將軍失蹤,博武將軍也離開了京城,文家二少爺乃文官,怎麼能撐得過去軍營事務?微臣提議另請人代掌軍營事務,等文大將軍或博武將軍回京後再說?”

    皇上坐在龍椅上,明晃晃的龍袍襯得一張褶皺的臉愈發滄桑,深邃的眼神卻冷若玄冰,“愛卿說博武將軍不在京城?可是親眼看見他出京了?”皇上年紀大了,人卻不糊塗,最近朝堂的變化意味著什麼他大概猜到了,孩子大了有了其他心思,他管不著,可誰將目光落到他和太子身上,別怪他不留情面。

    皇上語聲一落,宮殿上針落可聞,說話的大臣神色一凜,毫不畏懼道,“文大將軍失蹤,博武將軍身為人子自然要以文大將軍安危為重,離京尋文大將軍乃人之常情,何況近日不見博武將軍人影,微臣猜測……”

    “真是夠大膽的猜測,軍營一直是文家兩位將軍管著,愛卿的提議就是我也不敢貿然應下,愛卿不是說文家還有位二少爺嗎?不如問問他的意思?”皇上懶得搭理這種人,文博文面上是個好說話的,骨子裡和文博武沒什麼兩樣,實則心思毒辣著呢。

    果真,皇上的話一完,文博文就站了出來,心思一轉,明白前兩日軍營有人鬧事的原因了,竟是有意試探文博武是否在軍營,文博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李大人,“李大人對軍營的事情如此在意,家父失蹤一事雖然是事實,下官大哥還在呢,李大人覬覦我文家的權力莫非想要趁機謀劃什麼事?照李大人的意思,家父失蹤了,大哥有事忙得脫不開身,文家就活該被取而代之,不如這樣好了,待會走出這所宮殿,下官就拉著李大人喝兩杯酒,鬧得您好幾日都不能上早朝,然後以失蹤不在京城的名義提議下邊官員暫代您的職務如何?”

    李大人氣得拉長了臉,張了張嘴被文博文抵了回去,“下朝後還請李大人給下官個面子,說起來,在朝為官多年竟然還沒有和李大人好好痛飲過,李大人不要嫌棄下官年紀輕才是。”

    李大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在朝為官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他如今的官職算不上高,起碼是個京官,覬覦他位子的人不在少數,而且,文博文一番話讓他找不到反駁的話來,眉色一沉,靜默下來,身後有幫李大人的官員,擰著眉道,“李大人提議暫代軍營的職務和你說的性質完全不同,喝酒誤事可以告假,軍中事務耽擱一兩日還行,久了唯恐下邊的人會生事,就微臣所知,前兩日你出京就是處理下邊的事情去了吧?”

    文博文面上漾著輕和的笑,嘲諷道,“從來不知曉,下官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監督著,下官確實出京處理事情去了,下邊的人不聽話,自然要教訓一番,下官要讓他們看看,只要我文家在京城一日,不管誰包藏禍心,都能收拾得他服服帖帖,家父有這個能力,下官自然也有這個魄力。”說著,臉上的笑容更甚,卻是讓抬眸打量他的李大人心下一驚,在他看來,文博文不過是依附文戰嵩和文博武過安生日子的來,本身沒有多少能力,今時來看,卻是錯了,有些東西是骨子裡的,平日掩飾的光終究有衝破天日的時候。

    文博文一番話分明是告誡在場的人,哪怕有朝一日文戰嵩文博武不在了,他也不會讓那些別有心思的人好過,視線森然的掃過一行人,李大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許多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書案前的皇上滿意地盯著下邊站著的眾人,“誰還有異議可以趁機提出來,文愛卿在,和他當面對質即可,沒有異議的話,一切都按著順序來,一樁事一樁事的查清楚……”

    滿堂靜謐,不少人低著頭,沉默不語,文博武到底在不在京城誰都說不準,有消息稱博武將軍是在和太子殿下商議事情後不見的,很有可能是替太子辦事了,既然是給太子辦事,皇上只怕也是知曉的,太子不置一詞,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二皇子五皇子,文博武懷疑其中是兩人所為,不過沒有證據罷了,太子早些年的時候相信二皇子,如今是一點都不敢相信了,生在皇家,兄弟相殘的事情太多了。

    二皇子感受到太子的目光,微微一沉,齊家一完,無非斷了他大半的勢力,不過文戰嵩失蹤的事卻不是他做的,他還沒有這個膽子和能力,文戰嵩身邊跟隨的都是高手,這樣的人都能悄無聲息地沒了蹤影,二皇子目光一滯,如果文戰嵩的失蹤和文博武離開京城都是幌子,那麼文家和太子到底在密謀什麼?

    如果是在密謀,齊家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二皇子這些年所依靠的很多都是齊老太爺在謀劃,為避免出事後挑出了事端,齊家將所有的產業都系在文家二夫人齊氏身上,這件事他之前是不同意的,可這麼些年一直沒有出事,哪怕之前,刑部和大理寺也沒查到任何事,他心才漸漸穩定下來,不料齊氏莫名其妙生病了,且不讓任何人探望,齊家這才急了,沒有了齊氏在中間打掩護,齊家的人只有自己聯絡,不可避免會暴露出來,眼下的情形來看,齊家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從宮裡出來,二皇子陰沉著臉,身後的宮人也眉頭緊鎖,想了想,蹙眉道,“二皇子可要想好後招,齊老太爺不是糊塗的,別被攀咬上一口才是。”齊家這次少不得會落得抄家流放如果皇上心情不好,滿門抄斬都有可能,這時候,和齊家保持距離,明哲保身才是最穩妥的法子,“要不要老奴去趟齊家,先警告對方一聲。”

    “不用去。”這時候,太子的人指不定盯著齊家等著他往坑裡跳呢,萬萬不能出了岔子,二皇子想了想,道,“皇后娘娘生辰快到了,記得替本王被一份好禮。”從小,皇后娘娘對她還算不錯,二皇子目前的保命符就是皇后娘娘了,有皇后娘娘在,哪怕齊家的事情波及到他,最多也就是提前去封地罷了。

    宮人明白過來,了然道,“老奴記著了,之前北邊送了一套千手觀音的玉佛,皇后娘娘宮殿早前的花瓶遂了一直沒遇著合適的,今時正好補上。”宮人低著頭,琢磨著齊家的事情絕不能聽天由命,還得想法子給齊老太爺送個信才是。

    文博文從宮裡出來就去翰林院告了半個月假期,李大人嚇破了膽,真怕文博文拉著他去喝酒,他不怕喝醉了出事,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醉酒後喜歡說胡話,什麼都說得出來,若不是他妻子說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見著文博文身形,立即躲得遠遠的,他做過些不好的事,說出去的話,他的官職怕是保不住了。

    文博文不當回事,回到府裡讓文全將沈懷淵當年死的原因散播出去,至於真相是什麼,就讓張兆志和覃家自己去查了,傍晚的時候,文博文在書房處理公務,文全說周氏和小七來了。

    文博文抬頭,灰沉沉的天像要下雨似的,“先領著人去雅築院,去知會二少夫人一聲。”周淳玉幫著寧氏打理後宅了,不得不說,周淳玉卻是有兩下子,寧氏在他跟前稱讚好幾次了,周淳玉做事進退有度,對下人態度松弛有加,尋不到一絲錯處,有周淳玉幫忙,寧氏確實輕鬆不少。

    沈月淺近日小腹常常有墜痛感,身邊半步離不得人,第一次沈月淺喊肚子痛的時候,玲瓏以為她要生了,急忙去門口叫三位產婆,最後竟然是虛驚一場,龔大夫說還要再等些時日,讓沈月淺放寬心,可沈月淺如何能輕鬆下來,整日在院子裡無事可做,容易東想西想,玲瓏平時講的那些故事,恐怖的,好笑的都沒有用了,周氏來了,玲瓏身心輕鬆不少,稟告沈月淺的時候歡心不已,“夫人和小少爺快到了,奴婢去廚房讓桂媽媽準備些小少爺喜歡吃的糕點。”

    走出門的時候,玲霜讓玲瓏守著,她去就是了,沈月淺喜歡玲瓏服侍,玲霜和玲霧看得出來,前幾日沈月淺整晚睡不著覺一直是玲瓏守著,幾日下來,玲瓏眼圈周圍的黑色一層又一層,玲霜過意不去。

    玲瓏不和她爭,轉身走了回去,不到一刻,就聽到屋外傳來狗叫聲,以及小七的喊叫,“姐姐,姐姐。”

    沈月淺會心一笑,她坐在椅子上,不想起身,每次坐下的時候壓著肚子難受,好一會兒才能適應過來,這時候,她就不想起了,小七跑到門口就停下,一大一小的狗跟在左右兩側,小七雙手撐著腿,緩了緩氣息,低頭盯著仰頭等他吩咐的兩隻狗,小七直起身子,“姐姐懷孕了,你們不能進屋,就在門口趴著,不認識的人來了叫兩聲。”

    沈月淺聽著他小大人似的吩咐哭笑不得,正欲和玲瓏調侃小七兩句,一雙肥嘟嘟的手拉起了簾子,明明是寒冷的天,小七額頭竟彌漫著薄薄的漢意,“姐姐,娘也來了,在來的路上呢。”

    小七放輕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到沈月淺跟前,目光先是落在她肚子上,隨即移到沈月淺臉上,驚奇不已,“姐姐,小侄子們好像又大了很多呢。”差不多半個月沒見過沈月淺了,她的肚子比起之前真的大得多,小七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爬到沈月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瞥向茶几上的盤子,沈月淺明白他心中所想,“玲霜給你拿好吃的去了,再等一會。”

    小七扭了扭身子,乖乖坐好,雙手搭在雙腿上,脆聲道,“好,我等著,府裡廚娘做的糕點都沒有桂媽媽做的好吃,我要吃棗泥糕。”好似椅子上有釘子似的,小七又挪了挪屁股,貼向沈月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擱在沈月淺肚子上,“他們怎麼都不動了?”想了想,話鋒一轉,“我是你們的舅舅,以後要乖乖聽我的話,我會帶著你們到處去玩,還會給你買糖葫蘆,糖人,還有花燈……”

    小七嘴裡碎碎叨叨念著,沈月淺眉眼含笑,側目打量著身形高了不少的小七,周氏進屋的時候她才移開了目光,和小七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娘,周氏盯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好笑道,“肚子又大了,看來我的外孫長大不少,孩子就該這樣。”

    沈月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解釋道,“我起身又坐下太麻煩了,娘不要和我一般介意才是。”換做寧氏,沈月淺不敢說眼前這番話,周氏的話她一點都不用擔心周氏會生氣。

    “你坐著就是了。”周氏來是得了周家的消息,覃家查齊家和沈懷淵的事情,心底自然希望文家好,周家人上門的話意思太過明顯,她來探望沈月淺的話就說得過去了,想著外邊傳言,周氏嘆了口氣,“你是個有福氣的,不管發生何事,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最好的。”

    沈月淺已經沒了文博武剛離開京城時的難受了,嘴角掛著淺淺笑意,目光落在周氏端著茶杯的手上,周氏的手和她不同,肉嘟嘟的,好似所有的贅肉都長在了手上似的,文博武最喜歡這種手,每次捏著她的手總抱怨不長肉,回過神,沈月淺微微一笑,“我心裡清楚的,娘放心吧。”文博武不在,她要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三個平安健康的孩子。

    “你清楚就好,我來是有事找博文,可否讓你身邊的人給他去信?”

    沈月淺知曉外邊的事情,明白周氏找文博文是為了和刑部徹查齊家和沈懷淵之死的事情,忍不住問周氏,“爹的死如果不是意外,娘會傷心嗎?”

    周氏還沒說話,旁邊的小七驚呼起來,嚇得沈月淺身子一顫,周氏訓斥了他兩句,抬眸望去,卻是玲霜掀開簾子,端著盤子進屋,盤子裡的棗泥糕顏色嬌艷欲滴,小七迫不及待地下椅子,踮起腳尖拿,周氏緊緊擰著眉,訓斥道,“哪兒學來的規矩?幾步路的距離都等不得了?”

    小七吐了吐舌頭,索性一隻手端著盤子坐到窗邊去了,周氏嘆息,與沈月淺說小七的壞話,“他在府裡也沒這樣丟人現眼,翻過年大了一歲,常常鬧著要和吳二出府玩,外邊情形複雜,我沒答應,竟想著法子和我鬧脾氣,院子裡的植株被他拿剪刀剪得參差不齊,幸好平時沒有什麼客人,否則進府看著那樣的情形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孩子大了本來就有叛逆的時候,沈月淺不以為意,好笑道,“小七心裡有數,您慢慢和他講道理他會明白的。”可能沒有爹的緣故,小七懂事地比旁人要早,和周氏鬧無非也是無關痛癢,沒有觸碰周氏的底線罷了。

    “你幫著他說話就是了,看看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很多時候我都想著,要是你爹在的話,小七的性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周氏知曉沈懷淵的死另有蹊蹺後對小七就愈發疼愛,沈懷淵不願意去,是她讓沈懷淵放心走的,結果,卻再沒等到他回來,當時她如果輓留他一句,沈懷淵為了她也是會抗旨的,被降職無所謂,人在就好,可惜,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沈月淺目光一凝,鼻子有些發酸,“爹在的話定然會像寵著我一樣寵著小七的,我記得小時候娘對我管教甚嚴,一直是爹爹幫著我,娘您總有操不完的心,爹爹則心寬很多,您和爹爹性子好,我和小七的性子也不會差,您別太操心了。”沈懷淵在的時候,最愛說周氏瞎操心,性子使然,周氏不是慈母的性子。

    “那些事你還記得清楚,你小時候我一直擔心你被你爹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女孩子還是端莊穩重地好,還好之後之後改過來了,否則,我只怕更操心。”周氏陷入回憶,聲音也有了淡淡的悵惘,“你爹甚少與人交惡,外邊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沒想到有的人哪怕你不招惹他,他也是會張口咬人的。”和沈懷淵成親的時候,周氏只想過小戶人家的生活,沒有多少人,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誰知,沈懷淵得了爵位,沈家的事情也複雜起來,最後,落得家破的結局。

    沈月淺眼眶濕熱,莞爾一笑,好笑道,“都說您是瞎操心了,我才不會讓您操心了,小七也不會。”說著,問窗邊坐著的小七,小七吃得津津有味,也沒聽清兩人說了什麼,一股腦地笑著,周氏好笑又好氣,只能默認下沈月淺的話。

    文博文和周淳玉來的時候,母女兩已經移開了話題,不管沈懷淵的死如何,都改變不了沈懷淵已死的事情,說得再多都不能讓沈懷淵活過來了,有的只是她和周氏共同的美好的回憶,其中夾雜著的淡淡的思念。

    周氏見著文博文,也不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說了來的緣由,“本來你娘要來親自來的,想想不合適,讓我走一趟,覃家和張大人共同查齊家和你姑父的事情,想問問你們是個什麼意思?”

    文博文料到周氏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故而才會帶周淳玉過來,周淳玉望向旁邊的文博文,文博文沉吟道,“勞煩您轉達一聲,按著規矩走就行,齊家的事情乃鐵板錚錚的事實,至於伯父的事情,還辰屏侯府一個公道就行。”

    周氏沈月淺在沈家遭遇的事情眾所周知,如果沈懷淵在,二房就不會陷入那樣的境地,雖然最後分家出來單過了,可辰屏侯府在京中明顯不如之前顯赫了,這點,傳到誰耳朵裡都覺得周氏是被連累了的,皇上會給沈懷淵一個公道的。

    周氏紅了眼眶,面上感激道,“不管查不出來的真相如何,衝著你有這份心思,我替你伯父謝謝你。”

    “不礙事的,都是一家人了,何須客氣。”思索許久,文博文讓周氏再傳達幾句話,張兆志是個貪生怕死的,齊家的事情查到齊老太爺身上估計就不敢往上了,此時需要一個人逼迫他才能成事,說了兩句話,文博文還有事情忙,“伯母難得來,今晚就住下吧。”

    “不用,明日小七要念學,待會就回去了。”周氏準備等沈月淺生孩子那兩日過來住幾天幫忙看著,文家現在的境況不算明朗,文博武又不在,她擔心沈月淺身子有個好歹,這樣的話,今晚是不能留下了,否則傳出去,對侯府名聲不太好。

    沈月淺也覺得周氏回去比較好,周氏在,她心裡就更緊張了,周氏走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文博文文家侍衛送周氏和小七回去,最近事情多,京裡不太平,擔心周氏在路上遇著什麼事。

    果然如文博文所想,張兆志查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心裡害怕更甚,準備將所有的事情推到齊老太爺身上,覃家不允許,手裡有張兆志的小辮子,橫豎都是死,張兆志當然願意先將對方弄死了再說,於是,接著往上查到了二皇子府,張兆志誠惶誠恐,二皇子記到皇后名下,名義上是太子親哥哥,二皇子和齊家聯手貪污受賄,還大肆收買朝堂官員,張兆志寫摺子的手都在發抖,有意給覃家記一功,對方不領情,讓張兆志自己領功就是了,沒有法子,張兆志將自己關在家中琢磨了一晚上,才寫了五頁紙出來。

    呈上去的時候,張兆志面色慘白,二皇子一蹶不振就算了,但凡有翻身的機會,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想得明白,心裡不死心,給文博文去了消息,如果文博武在他還能和他講講情面,畢竟,當初韓家的事情也是他出面解決的,希望文博武看在之前的面子上給他一條生路,可如今文家文博文說了算,張兆志一顆心不上不下,遞消息回來的小廝說文博文不在京城,去城外軍營了,張兆志灰頭灰臉,心底暗暗希望皇上因為這件事怪罪二皇子才好。

    皇上見著摺子,並沒有想象中的經驗,二皇子身邊的那個人不惜自殘也要進宮不就是想要幫著二皇子坐上這個位子嗎?皇上神色不明,將摺子遞給內閣幾位大臣,和太子二皇子傳遞著翻看。

    摺子上列舉了二皇子一系列罪證,且證據確鑿,齊家斂的金銀珠寶算起來和尤家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齊家還在京城有處地下錢莊,專門負責洗錢,這種事,張兆志花了兩日不到就查不出來了,和當時韓家的事情沒什麼兩樣,背後有誰推波助瀾不言而喻,張兆志站在旁邊,一言不發,頭埋得低低的,希望誰都不要發現他才好。

    太子一臉凝重,瞥了眼張兆志,心裡冷哼一聲,調轉視線,目光落到二皇子身上,這個二哥和他從來不親厚,年紀小的時候就有意無意避著他,兩人一個母后,去皇后宮殿請安的時辰永遠都對不上,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二皇子和他不是一個生母,皇后耳提面命讓他多親近二皇子,他心中也是願意的,可是非但沒拉近兩人的關係,反而讓雙方關係愈發僵硬,年紀漸長,兩人都知道如何收斂脾氣了才慢慢有了往來,私底下兩人都是沒有交集的,他和七皇子氣味相投,也明白有的人天生不對付,和性子沒有關係,七皇子在他跟前做多過分的事情他都能感受到沒有惡意,換做二皇子,他心裡卻是懷疑的。

    二皇子知曉這件事瞞不過去了,卻也不會傻等著被人咬一口,待摺子傳到他手上的時候,二皇子一個字一個字得真真切切看著,好一會兒太才抬起了眉頭,主動站出來應下這些事,“其中一些罪名兒臣承認確實有其事,可一些完全是子虛烏有,地下錢莊自來被朝廷所禁止,兒臣萬萬不會知法犯法,兒臣想問問張大人,昨日為何會派人去文家想要見津唐?”

    太子蹙眉,張兆志從二皇子嘴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就知道不好,沒想著是因為這件事,惶惶不安道,“微臣是有事想和文二少爺說,微臣也派人請過周家老太爺,覃家這戲協助微臣辦事,功勞不小,覃家也知曉前前後後事情經過,寫摺子的時候微臣想要讓覃家人出面,不料被拒絕了,微臣先讓人去周家,本想讓周家勸勸覃家,周老太爺沒有見微臣,微臣這才想著讓文二少爺出面勸勸。”

    覃家不僅僅是周家的姻親,還是文博武手下得力副將,讓文家出面也說得過去,說完這番話,張兆志冷汗直冒,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差點掉進了圈套,幸好文博文沒有見他,真是見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父皇,其中很多罪名都是子虛烏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兒臣承認和齊家有所往來,可是並沒有牽扯到那些事情,齊家自己做的兒臣也不知曉,至於錢財,兒臣承認有和齊家共謀一些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兒臣也是人,從來不會嫌棄錢少,至於貪污受賄也是被污衊的,兒臣生辰,文武百官送禮,簡單的人情世故禮尚往來怎麼也被灌上了這種帽子?就是四皇弟敢保證生辰沒有收到文武百官送的禮嗎?有的事情兒臣不好出面,借齊老太爺的手做些生意,有什麼錯?”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張兆志卻冷汗涔涔,第一次見識二皇子也是巧舌如簧之人。

    皇上不言語,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二皇子,良久才轉開了視線,落到幾位內閣大臣身上,滿朝文武百官都不敢亂說話,屏氣凝神等著,等著幾位德高望重的人說話。

    “眾位愛卿怎麼看?”

    其中一位是二皇子岳丈,避嫌不說話,另外三位皆低著頭,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怕說錯了話,三人面面相覷好一會也沒個主意,稍有不慎就將二皇子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幫著二皇子說話又擔心引太子不快。

    皇上眼底盡是意味不明的笑,“文武百官,竟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嗎?覃愛卿,你和張愛卿查的事情,你怎麼看?”

    皇上的話一落,有人提心吊膽,有人重重的松了口氣,側著耳朵,準備聽聽覃副將的看法。

    覃塘面色凝重,常年在軍營的緣故,容貌粗獷,劍眉入鬢,看上去就是個魁梧有力的,他無所畏懼地站出來,聲音鏗鏘有力,“皇上命末將和張大人查這樁事情就是對我二人的信任,事情有了結果,證據確鑿,若還要末將說什麼的話,末將就只能說關於我朝律法了。”

    語聲一落,滿朝震驚,按照律法,二皇子犯下的可是砍頭的大罪,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虧他敢說,一張口就是要二皇子的命,和齊家交好的人心裡都害怕了,二皇子出了事,齊家在劫難逃,保不準他們也是沒有命活的。

    可是,沒有人敢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灌上同樣的罪名,一時之間,朝堂再次安靜下來,就是二皇子也沒想到對方竟是要他的命,屈膝跪在地上,聲音擲地有聲,“張大人和文家沆瀣一氣,還請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

    皇上沒吭聲,仍舊冷眼旁觀著,依著年紀長幼,二皇子身後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五皇子站了出來,凝眉道,“父皇,兒臣也覺著二皇兄是被冤枉的,還請您明察秋毫。”

    因著五皇子一番話,事情好似有了轉機,二皇子一黨也有了充分理由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五皇子幫忙說話,事情就變了樣子了,漸漸,要求皇上重新徹查這件事的人多了起來。

    太子站在旁邊不動,七皇子平時和太子五皇子關係都不錯,眼下也猶豫不決,他看得出來,太子是想任由事情發展下去的,他貿然出言相幫,只怕會惹得太子不快,不幫忙的話,五皇子那邊對他也有看法,七皇子算明白過來,兄弟間確實回不到小時候了。

    遲疑片刻,穩穩站著沒有動,太子心念一轉,心裡不高興是假的,二皇子身後有五皇子,他身後有七皇子,朝堂將他們的兄弟情也劃分開來,太子挑了挑眉,面露愉悅。

    皇上直起身子,疑惑道,“你也覺得你二皇兄是被冤枉的?”

    荀宥點頭,毫不猶豫道,“二皇兄從小就是個正直的,皇后娘娘說的話他從來不敢不聽,像地下錢莊這種事,不說他有沒有這個實力,他最怕的就是皇后娘娘傷心,這種事他一定不會做的,兒臣不是相信事情真假,而是從二皇兄和皇后娘娘相處來看,那些事,二皇兄絕對不會做的。”

    接著紛紛有人站出來為二皇子說話,皇上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人,目光落到文博文身上,他現在的身上是文家未來的接班人,可他仍站在翰林院一列,皇上看向他,“有人狀告你和張大人同流合污,有意污衊二皇子,你怎麼說?”

    文博文不卑不亢,視線悠悠落在話說得最多的李大人身上,“微臣和二皇子交集不多,況且污衊構陷皇子可是殺頭的大罪,這次要是坐實了微臣的罪名,李大人的願望怕就成真了,真可以讓人代管軍營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傳遞出一個消息,文家和這件事不沾邊,有人巴不得將他拖下水,讓文家完蛋,目光不由得複雜起來,剛才狀告文博文和張兆志勾結的人可就是李大人了,意思不言而喻。

    李大人不明白眾人的目光,一張臉脹得通紅,“我,我可是就事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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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水落石出

    眾人的目光明顯意有所指,李大人心中有氣,偏偏他心虛,臉色通紅,斷斷續續話都說不清楚了,來來回回重複著一句話,二皇子目光一沉,暗暗給他警告,有的時候不說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李大人的做法,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接受到二皇子傳遞過來的目光,李大人默默地低下頭,文博文不冷不熱地哼了聲,“剛才聽李大人嗓門大,滔滔不絕,怎麼不說話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莫不是說中了您的心事?”

    李大人瞪文博文一眼,不敢開口亂說話,緊緊抿著下脣,看得出來明顯是動怒了,大殿之上,誰都不敢發脾氣,李大人心中再存著氣,也只得忍著,打定主意不說話,低頭看腳下的鞋子。

    皇上目光悠悠然轉向太子,問,“太子如何看這事?”覃家主張重罰二皇子,事情的決斷有待商榷,貿然處置了二皇子,只會鬧得人心惶惶,以後的江山是太子的,皇上想讓太子拿主意,心中沒有城府,坐上這個位子不過是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罷了。

    太子略微沉吟,過了許久才上前站了出來,語聲莊重,“兒臣以為既然是刑部查出來的事情,哪怕真是冤枉了二皇兄,二皇兄和齊家之間的關係也是不能抹滅的,若是睜隻眼閉隻眼,唯恐將來效仿的人多,韓家私設酒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懲罰二皇兄難以服眾……”太子說到這,視線慢慢轉到張兆志身上,“張大人掌管刑部大小事宜從未聽說出過紕漏,這種事情,張大人更拿手才是。”刑部本就是關押人的地方,張兆志更明白律法中的條條框框。

    被點名的張兆志面露惶恐,心中叫苦不迭,不情不願地張口道,“微臣確實理解一些,二皇子的事情微臣贊成覃將軍的說法。”覃塘辦事不給人留一絲情面,張兆志被迫成了那樣的人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給二皇子留情面,將來他落難,二皇子巴不得他死,如今,他除了文家是誰都不相信了,文博武知道他的秘密,可從沒對外人提起過,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除了成為朋友,沒有更好的法子,想清楚了,張兆志面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來,皇上目光流轉於二人身上。

    二皇子跪不住了,重重磕了磕頭,“還請父皇還兒臣清白,那些事情兒臣毫不知情。”二皇子此時心中明白了,皇上只怕是早就想查他了,所以五皇子開口的時候,皇上不問五皇子,而是問太子對這件事怎麼看,皇上是想借這件事讓太子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有了覃家文家追隨,如今又有刑部尚書,吏部是沈家族人,多少會偏幫文家,文博武又在兵部任職,雖然現在兵部還沒落入文博武手中,不過也是遲早的事,而其他三部,工部,戶部,禮部只怕也不敢貿然戰隊了,皇上用一件事情就為太子穩固了朝堂的局勢,二皇子如夢初醒。

    “父皇,二皇兄定然是冤枉的,還請父皇三司會審,就是處罰也給二皇兄給明白。”五皇子堅定認為二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勾脣一笑,溫和道,“他是朕的孩子,什麼性子朕心中是清楚的,你一直聲稱你二皇兄是冤枉的,不若這事交由你去查?”

    五皇子心中一凜,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他就真的是白謀劃這些年了,二皇子的生死他不關心,可眼下時機不對,皇上收拾了二皇子,下一個只怕就是他了,兔死狐悲,還不是二皇子死的時候,沒想著皇上竟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是不是說明皇上身子骨已經熬不了多少時日了,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幫太子穩固江山,心中有了決斷,五皇子面上從容,凜然道,“兒臣願意協同刑部重新查理這件案子,若最後確有其事,兒臣願意連同二皇兄一起受罰。”

    五皇子話一出,之前篤定二皇子有罪的官員也拿不定主意了,左右搖擺不定,難得張兆志反應極快,擲地有聲道,“微臣願意協助五皇子重新受理此案。”當然,他惜命,那句最後“冤枉了二皇子的話,微臣願意受罰”這種話是說不出來的,李大人嘴裡冷哼了聲,嘲諷張兆志道,“怎麼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立下軍令狀?是不是心虛了?”

    張兆志心裡當然心虛,真冤枉了二皇子,不用他立什麼軍令狀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凡事給自己留個機會,張兆志還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李大人誤會了,下官是以為摺子上的事情皆是下官辛辛苦苦查出來的,真出了岔子,不僅僅是下官,帶著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有罪,下官一個人沒了命不要緊,可刑部官員不少,他們都出了事,京中多少人家會夫離子散,故而,有的話下官是不會說的。”

    張兆志什麼性子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清楚,最喜歡和稀泥,萬事不沾邊,膽小如鼠,極為惜命,接管刑部後確實沒有出過岔子,壓根是因為他明確說過不沾事,再大的事情鬧到他面前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化解的就一直拖著,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後人家自己沒耐性等他出面了,只有拿自己的方式解決,就不關張兆志的事了,除了在韓家的事情上邊,張兆志表現出雷厲風行來,其他低著頭過日子。

    故而,張兆志的話一說完,就有不少人笑出了聲,張兆志臉皮厚,不怕大家笑話,甚至還厚臉皮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下官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逞強的時候堅決不出頭,埋頭扎紮實實做事才是下官的性子。”

    最後一句話皇上都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好了,既然事情有了定奪,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啟奏的?”齊家的事情猶如他脖頸間卡著的刺,不查個究竟將其拔除了,心中難受得緊,如今找到了眉目,他心情也舒服多了。

    這時候,有人將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再次提了出來,皇上不耐煩道,“這種事在辰屏侯老侯爺死因沒有查清楚前用不著再上奏了,再說其他的事。”

    大家都盯著文家現在的風向,江南還沒有消息傳來,文博武一直不見人影,其中發生了什麼還真是說不清楚,皇上不願意提這件事,其他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上面露煩躁,下邊的官員們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下朝後,五皇子隨張兆志覃塘走了,打定主意要還二皇子清白似的。

    文博文回到府裡,文全立即迎了上來,將文戰嵩從南邊送回來的信交到他手上,順便說了今日府中的事情,“二夫人那邊是大少爺手裡的人,發現這兩日院子外有丫鬟徘徊,每次都是不同的丫鬟,她們也不好追出去過問,是不是齊家著急想要除掉齊氏了?”文全不知曉文博文心中的想法,要定二皇子的罪名,直接將二夫人弄醒讓她開口說實話就行,怎麼不用這法子?有了齊氏的供詞,齊家和二皇子就百口莫辯了。

    文全不知曉朝堂發生了何事,事關二皇子,事情肯定是棘手的,齊氏就是齊家致命的把柄,做什麼都有用,文博文淡淡斜他一眼,問起了一些事情來,“之前我去軍營,聽說了一些事情,你跟著我大哥好些年了,多少也是知道內情的,還請你給我解惑?”

    直覺告訴文全現在不走的話估計會遭殃,可文博文面上太過鎮定,下意識地,文全反問道,“不知二少爺想知道什麼事?”

    “前兩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從余家的莊子上回京,路上遇襲一事,我正好去那片地方為太夫人收集藥材碰到了,從歹人手裡救下了二少夫人,我一直以為是巧合,前幾日無意中聽到一些風聲,刺殺兩位少夫人的人,是誰派去的?”文博文去軍營,有服從他管束的,又不聽他命令的,前者無可厚非是忠心文博武的人,至於後者,他想法設法收拾他們就是,軍營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手底下見真功夫,他是文人,稍微一使計對方就了退路,只能乖乖聽他擺布了,和文博武手底下幾個得用的副將一起吃飯時,無意間聽他們說起當年的事情,若不是他們撮合,他和周淳玉還走不到一起,文博文反詰一句對方就吞吞吐吐不說話了,文博文說文博武什麼告訴他了,對方絲毫沒有懷疑,一股腦將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了。

    他從未懷疑過文博武是為他好,當時太夫人生病也是偶然發生的,如今再想,哪怕文太夫人不生病,文博武一定會想其他法子讓他前去英雄救美的,很早的時候文博文就知曉文博武對沈月淺動了心思,沒想到連帶著他的親事也操心了進去。

    文全最初沒有反應過來,怔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面色極其不自然,“二少爺說的那件事奴才也聽說過,您和二少夫人還是因為那件事結下的緣分呢,大少夫人身邊的小廝會功夫還倖免於難……”

    “你不用瞞我,有人都和我說了,我問你也就是想再證實一下,兩位少夫人在回京途中遇刺是不是我大哥吩咐下去的演的一場戲?”當時他對周淳玉確實有兩分好感,尤其在周淳玉說了喜歡自己的時候,好似剛剛發出的芽曬到了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的長成參天大樹似的,文博文心中自然是歡喜的,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文博武暗中操作的,依著文家的周家的情況,外邊關於他和周淳玉的謠言自然也是文博武的手筆了,自己大哥的性子它多少清楚些,真心撮合他和周淳玉不假,只怕更是為了沈月淺,沈月淺和周淳玉未出閣的時候關係就極好,成為妯娌了估計也沒煩心事,文博武一半為他找媳婦,更多的是為沈月淺找一位省心的妯娌呢。

    文全乾咳嗽了兩聲,尷尬道,“二少爺說的哪兒的話?怎麼和大少爺有關,當時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已經認識了,真要是他派去的人也只會說保護大少夫人的,之後事情查出來了,是前刑部侍郎的兒子劉書邦派人做的,和大少爺怎麼會有關係?”心中將那個給文博文報信的人罵了千萬遍,這種事情傳到大少爺耳朵裡,當時參與的人都要遭殃。

    文博文似笑非笑地盯得文全心裡毛骨悚然,目光七分溫和三分凌厲,多少和文博武神似,文全身子一哆嗦,訕訕一笑,“對了,還有件事沒和您說,今日您剛走後不久,武定將軍府的小廝來了,說是杜太夫人去了,走的時候面容安靜沒有半分遺憾,挑好了日子,三日後下葬,您看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杜老將軍沒有死的事情還瞞著,說起武定將軍府,文全心裡發毛,杜家到處都滲人得緊,尤其上次他們幾人一直直接衝進了閣樓,結果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委實和沈月淺文博武說的情況不同,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好似沒有住過人似的,杜太夫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別說是其他的,文全琢磨著再找一日去看看情況,誰知杜太夫人死了,她一死,杜老將軍的事情更是成了謎了,要找到人談何容易?

    文博文只糾結周淳玉和他的事,沒弄個明白,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管武定將軍府的事,尤其他還派人查過劉書邦,那日他的確派人在中間刺殺兩人,不過更多的目的是衝著沈月淺去的,然而,在半路上等人的時候,他們被人襲擊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京城,擔心劉書邦知道後怪罪他們壞了事才硬著頭皮說他們本來成功了,沒想到半路遇到他經過才不得已退走了。

    文全聽到文博文說完一番話,臉上已漸漸垮了下來,文博文哪是來問他,分明是看看他如何撐著面子死鴨子嘴硬罷了,文全一臉悻悻然,索性只有裝傻到底,“二少爺說得什麼話,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大少爺忙碌異常,怎麼會有功夫理會哪些?必是弄錯了,大少爺不會管這些的。”

    文博文也不逼他,一步一步慢慢往裡邊走,文全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側,和文博文身後的文藝使眼色,後者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地說了兩句脣語,文全面露難色。

    文博文斜眼將文全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我當時救下人的時候旁邊並沒有丫鬟小廝,之後大少夫人叮囑過身邊的人不準亂說,你說誰還知曉這些事,鬧得滿城風雨?”救周淳玉本就是件小事,不想傳得滿城皆知,文博文當時沒有懷疑過誰,只當是當時的丫鬟婆子說漏了嘴,可沈月淺周淳玉關係熟了才意識到,當日在場的人,都是她們身邊的親信,得了吩咐就不會亂說的,故而,除了那幫刺殺的人,沒人知曉他和周淳玉之間發生的事,文博武雖然幫襯了他和周淳玉一把,可對他來說,心底還是不痛快的,為了一個沈月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了,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可文博武不在,他總不好找沈月淺抱怨這件事情吧,說起來,他成什麼人了?小肚雞腸和一個快生孩子的婦人過不去,文博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想明白了,文博文心裡憋著的活愈發沒有地發泄。

    文全感覺文博文又望了過來,心中忐忑不安,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奴才當時和文貴好奇,您也知道文貴是個喜歡打聽事情的,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是從余家傳出來的,估計誰余家哪位丫鬟不小心說漏了嘴吧。”

    文博文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們管得還真是多,連余家那邊都去問過了,若非當日去過的人,誰知道余家丫鬟在還是不在的?要知道,當時刺客暗殺的時候,二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可是單獨在一起的,我救了兩人,結果偏偏傳出和二少夫人的事情來……”

    文全面露驚訝,大少爺吩咐的時候叮囑過不準對大少夫人動粗,只讓將目標鎖在周淳玉身上,想方設法讓二少爺撞見救下二少夫人成就一段佳話就好,難不成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文全不解的望著文博文,發現他眼底盡是了然,心知上了當,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抬手扶著額頭,假裝擦了擦上邊的汗,移開了話題,“今日忙,天還冷著,奴才都覺得汗了。”

    文博文不戳破他,他已經明白事情就是文博武做的了,目的就是給沈月淺找一個好性子的妯娌,看來,文博武還真是用心良苦,幸虧周淳玉是個性子好的,但凡是個會來事的,沈月淺哪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文博武欠他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一切只有等文博武回來的時候再和他算賬了,依著文博武的性子,他不見得能討打好處,光是想著文博文心裡愈發不痛快,朝正低著頭一臉訕訕的文全道,“左右你在府裡,前些日子我去金軍營找人切磋了一番,幾日我們兩試試?都說大哥身邊的是高手,我正好幫忙試試,看看傳言是否有誤。”

    文全心中不樂意可是也沒有法子,文博文都說了,他敢迴避嗎?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巴結討好的笑來,“好勒,還請二少爺手下留情才是。”他不是文博武的對手,對付文博文應該還是可以的吧,文全如是想。

    可等真正見識文博文的伸身手後,文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以為文博文有點功夫也就是一般能自保的程度,沒想著竟然在他之上,和文貴估計不相上下,文全忙的事情多,文博文的力道把握得好,每次都傷到他的非關節處,都說打人不打臉,文博文去專朝著她的臉打去,下來後,文全齜牙咧嘴地走了,照鏡子,自己被自己嚇得不輕,問龔大夫拿了藥膏,龔大夫要要等上些時日臉上的淤青才會慢慢消散,文全有苦說不出,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玲瓏給沈月淺說杜太夫人去世的時候,沈月淺心中驚奇不已,杜太夫人病重十幾年都有了,早不死晚不死,怎麼偏生這時候去世了?玲瓏心中倒是沒覺得多奇怪,只是嘆息不已,“杜老將軍每年都四處尋訪名醫,還是沒有將杜太夫人救回來,如果當初杜小姐一聽您的話請南山寺方丈為杜太夫人診治一番,杜太夫人指不定還能多活兩年,太遺憾了。”

    沈月淺認為事情不對勁,“你讓二少爺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記得讓二少夫人也過來一趟。”她畢竟是文博文嫂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始終不太好,誰知道,文博文半分沒有避嫌的意思,“阿玉幫著娘打理中饋走不開,大嫂有事情和我說?外邊的事情文全知道的,玲瓏都和沈月淺說了,沈月淺找他說的事自然和那幾樁離不開。”

    “聽說杜太夫人死了,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月淺懷孕後身子笨重了很多,帶著腦子也不靈活了,她總覺得隱隱哪兒有不對勁的地方,一時想不起來,緊緊蹙著眉頭,皺眉沉思。

    文博文點頭,“是的,武定將軍府既然給我們送了信,不過去祭拜一番說不過去,大嫂月份大就別來回跑了,娘和祖母也不去,我們去就是了。”府裡離不開寧氏,沈月淺的肚子出不得一絲差錯,算起來,他和周淳玉前往拜祭是最合適的,何況,他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打量武定將軍府情況了,“聽說大嫂和杜小姐有兩分情面,可是需要我們幫忙捎話的?”

    文博文心裡琢磨著武定將軍府的事,不過隨口一說,不想沈月淺抬高聲音大,“對了,就是這樣的了,難怪我之前一直覺得不對勁,一定是這樣的……”

    文博文詫異地抬眸望著她,沈月淺想得越多,額頭都滾出了汗珠,如果真如她所想,杜老將軍那人的城府只怕無人能及了,之前文博武和她說杜老將軍府戰功顯赫,城外軍營本該歸杜家管,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落到了文家頭上,她以為武定將軍府做什麼事都是想和文家爭奪城外的軍營,如今想來,是他們被繞進一個怪圈了,杜將軍每年四處尋醫都一段時間不在京城,如今出了事,她才明白過來,著急地看著文博文,“二弟,京城估計要出事了,都說杜太夫人病重,可病重後太夫人除了杜小姐誰都沒有見過,杜小姐的年紀小,生下來杜老將軍就不再人世了,對祖母祖父也是沒見過面的,如果,閣樓的人一直是杜老將軍呢?杜太夫人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杜鵑是杜家最小的女兒,因為杜太夫人喜歡她,杜家都寵著她,甚少有反對的時候,只怕就是為了讓杜鵑給杜老將軍打掩護,這也是為什麼除了杜鵑,“杜太夫人”一個人不見了,因為杜鵑年紀小,認不出真正的杜太夫人,哪怕閣樓上是個年紀老邁的丫鬟,只有杜將軍萬氏說她是杜太夫人,杜鵑就會信以為真。

    文博文眉色一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杜將軍每年出京給“杜太夫人”尋名醫的事情就有待商榷了,不是尋醫,就是辦其他的事情去了,和沈月淺對視一眼,文博文起身大步朝外走去,這麼多年,偶爾有針對文家的摺子,文戰嵩一直以為是武定將軍府嫉妒文家,一切來看,都是杜家放出來的□□,杜家,沒有想過在京中發展勢力,目標一直就在京外,杜仲在京外來回奔波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積攢人脈,文戰嵩失蹤估計就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做的,杜家低調這麼久,目的肯定不單純,估計要出大事了。

    文博文急急忙給文博武寫好信,徑直去了軍營,撥出五千秘密前往江南,武定將軍府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也說不準,目前要做的就是保證文博武的安全,至於文戰嵩,文博文也無能為力了。

    杜太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沈月淺沒有出門,從知道武定將軍府的陰謀後,沈月淺愈發小心翼翼了,哪兒都不敢去,玲瓏玲霜更是半步離不開她身邊,沈月淺記掛著文博文處理事情的法子,心中愈發擔心遠在江南的文博武了,京中發生的事他都還沒得到消息,杜老將軍謀劃了多年,他們是不是對方的對手都說不準。

    文博文性子沉穩了許多,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愁緒,沈月淺開門見山問了文博文對杜家的看法,文博文沒有瞞她,如果不是沈月淺,他到現在都沒發現,杜老將軍竟然謀劃十幾年了,然他還有一點好奇,杜家沒有人進宮,杜家沒有可以支持的皇子,為何還要苦心積慮地如此謀劃,而且看不出杜家身後站的是哪位皇子,聽沈月淺的話後,凝眉問道,“大嫂有什麼看法?”

    沈月淺趁著記憶還在,徑直道,“我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不管杜傢什麼心思,城門才是至關重要的,二弟可有法子讓城門加緊巡邏?”如果有朝一日京中鬧了起來,死的死傷的傷,賦稅繁重,對百姓來說都是災難,沈月淺緩緩道,“杜太夫人已經下葬,我們想要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你讓城外軍營隨時注意著周圍動靜,稍微發現異動立即出兵。”

    這些文博文都吩咐好了,和沈月淺說得不差,不等他回答沈月淺,沈月淺繼續道,“等杜太夫人頭七之前,你派人將杜太夫人的畫像送給杜鵑?小姐一張,這麼些年,她和杜太夫人朝夕相對,睹物思人,見著自己祖母的畫像心中一定十分感激的,順便送一張杜老將軍的畫像,十幾年陪著自己的到底是誰,杜小姐心裡該有個數才是。”

    文博文回味過來,杜鵑沒有見過兩位老人的畫像,畫像和真人,就等杜鵑來鑒定就是了,不由得會心一笑,沈月淺果真有法子,杜老將軍只怕都沒想到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終究會栽到幫自己打掩護的孫女身上,文博文挑了挑眉,走的時候輕鬆不少,武定將軍府太夫人生前不出門,死後,杜將軍有意讓府裡熱鬧熱鬧,杜太夫人走的時候一臉平靜笑著死的,府裡熱鬧算是一起歡送杜太夫人早登極樂了,故而,頭七的時候給許多府上送了帖子,文博文趁著這個機會早就將東西湊到一起送給杜鵑了,杜鵑果真沒有讓他失望,打聽畫像上的兩人,文博文發現,杜鵑問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文忠發現的杜老將軍,也不問杜老將軍,而是找府裡的奴才,為此還拿畫像去請教了杜舟,杜舟說畫像上的人是祖父祖母,杜鵑當場哭了出來,又問杜舟她爹是不是庶子,杜舟以為她魔怔了,本就是忙的時候,脫不開身,只能由著她去了,周淳玉得了文博文的叮囑,主動親近杜鵑,因著沈月淺,杜鵑對她沒有敵意,三五兩句就將她手中畫像一事說了,沈月淺猜測得不錯,畫像上的杜太夫人和杜鵑平時見著的人的確是不是同一人,周淳玉好奇的是杜老將軍,杜鵑不肯多說,緊緊咬著脣,明顯是在府裡見過杜老將軍的,不過杜老將軍隱藏了他的身份,因為杜鵑握著畫像的手心情很複雜,周淳玉如實和文博文沈月淺說了杜鵑的一言一行。

    除了杜鵑沒有將事情鬧起來之外,和沈月淺想的沒有差,閣樓裡的人果真不是杜太夫人,一切都是為了杜仲能順利出京辦事的幌子罷了,至於杜老將軍,憑周淳玉說的杜鵑的反應,杜老將軍肯定在府裡是奴才了,這樣高高在上的奴才,沈月淺立即想到一個人,文博文也反應過來,心照不宣地沒有將那個人說出口,文博文派去京外朝武定將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文博文心中著急,本想再派出五千,沈月淺勸住了他,“萬萬不可,沒有摸透是武定將軍府的目的不要浪費過多的人力,守好城門,等著對方露出狐狸尾巴才是正經”

    文博武在的時候都沒有查到杜家的事情,這次只怕也是同樣的情形,只有等對方自己露出尾巴了才有跡可循。

    本以為杜鵑哪怕是懷疑也不會有後續了,不料在某一日杜家請客的宴會上,杜鵑和謝家小姐起了爭執,兩句不和打起來了,謝小姐罵杜鵑最近神神叨叨抱著兩副畫像過日子踩到了杜鵑痛處,轉身找杜仲嚎啕大哭,說閣樓上的祖母和畫像上不同,是不是杜老將軍有兩個妻子,當時杜仲和一行人說話,其他幾人震驚不已,杜鵑自顧地說著,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質問杜仲閣樓上的老太婆不是自己祖母是誰,說著打開懷裡杜太夫人的畫像,說畫像上的才是她祖母,在閣樓上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有認識杜太夫人的,見著畫像,確定是杜太夫人,驚奇不已地望著杜仲,杜仲臉色十分難堪,讓丫鬟先將杜鵑帶回去,待會再說,杜鵑鬧得厲害,說杜仲找一個假冒的人騙了她,她的祖母早就死了,杜仲擔心她爆出杜老將軍的事,親自上前掩了杜鵑嘴巴,拖著她往院子去了,他身側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這件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在京城傳開了,沈月淺眉眼有了喜色,敲開一個口子,之後的事情就容易了,可是不消半日,謠言就改了風向,說杜太夫人在世的時候做疼愛杜小姐,太夫人意思,杜小姐憂思成疾,竟然瘋了。

    文博文派人打聽消息的來源,毫無疑問,從謝家小姐嘴裡傳出來的,謝小姐和杜小姐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了,有的人說她太過了,更多的人是相信了她的一番話,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連自己的祖母都不認識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瘋了後說的話,杜太夫人一直住在閣樓很多年了,對杜鵑寵上了天,人走了,對杜鵑打擊大,瘋了也說得過去。

    沈月淺不想到好不容易出現的口子被封了起來,和文博文商量法子,要杜老將軍承認還活在世上估計是不可能的,就得想法子將話題引到杜家,關注的人多了,一點事都能浮想聯翩,捕風捉影對杜家來說算不得什麼。

    “大嫂,不若還是我來處理吧,你過些日子就要生了,不用管外邊的事情了。”武定將軍府背後有高人,非一朝一夕能將對方暴露出來,文博文決定慢慢和杜家較勁,杜家能改變話題風向,他也照樣可以。

    翌日,御史台有御史彈劾杜仲,說他府裡有命案,一直以來,杜仲為杜太夫人尋訪的名醫進府後再沒有出來,十幾年也有差不多十多個了,杜仲面不改色,正義凜然的樣子說不出多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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