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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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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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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5 18:16:51 |只看該作者
第080章 我是你的

    長公主斜眼嘲諷道,“皇上若知道將爵位隨便賞給了不懂事的小孩,心裡該難受了。”

    文博武沉默著臉,揚手讓福祿揮鞭,轉而似笑非笑地望著長公主,目光叫人毛骨悚然,便是長公主,心裡都犯怵,目光一凝,“瞪著本宮做什麼,不輓留你心上人?”

    文博武笑而不語,換作其他人定要稱讚文博武的笑內斂含蓄,剛毅的五官更顯英俊,長公主卻感受不到,總覺得文博武意有所指,又不好放下身段主動詢問,想了想,招手朝還捂著臉的丫鬟道,“你去瞅瞅侯爺這些日子在幹嘛。”

    年後,承恩侯莫名忙碌,若非文博武笑得不懷好意,她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丫鬟半邊臉火辣辣地疼,聞言,衝著文貴的方向投去一瞥,不甘心地轉身走了。

    文貴心知闖了禍,不得不賠著十二萬個小心,進了房間,沈月淺的馬車已拐過街道不見了人影,文貴侷促地躬著身子,如實道,“奴才也沒留意長公主來了,小少爺正在興頭上,怕要不高興了。”

    文博武臨窗而立,初升的光在他身上罩上一層金黃,抬手推開另一扇窗,如畫的眉眼盡是譏誚,“你知道就好,我倒是不知何時韓家和承恩侯府走得如此近了。”

    文貴身子一僵,立即明白過來,恭順道,“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另一邊,被攪了興致的小七嘟著嘴,十分不滿,背過身子不理沈月淺,“我們又沒什麼錯,為什麼要走?玲瓏和魯媽媽都沒跟來,我不要回府,博武哥哥說了帶我玩,結果都是騙我的。”

    沈月淺撩起幃帽,臉上的紅印子還在,她拿起旁邊的一小方鏡子,一手拿著巾子細細擦拭,解釋道,“和你說過出門要懂禮數,博武哥哥也是為了你好,再留下,長公主隨便一個法子就能收拾你,犯不著和長公主較勁,有些道理大了你就明白了。”說著,撩起一小角的簾子,讓小七看,“這條也不會回府的路,博武哥哥早就安排好了,可不能再生氣了。”

    順著她視線望去,小七立馬被街道兩旁的鋪子吸引過去了,他不認識路,就算真的往回走他也是認不出來的,還是為沈月淺的話高興起來。

    馬車出了城,城墻邊商販們已在搭架子掛花燈,小七看得目不轉睛,掂了掂腰間的荷包,眉開眼笑道,“姐姐,能下去嗎?博武哥哥給的銀子我還沒用呢。”

    “再等等,待馬車停下後再說。”讓長公主知道她起疹子也好,如此一來,三天后太子府的宴會也可以推掉了,一舉兩得,念此,沈月淺臉上有了笑,因著長公主帶來的不愉快也沒了。

    馬車走了許久,好似又繞進了城,最後停在一處小門前,比起之前的酒樓,這裡明顯安靜得多,下了馬車,只見旁邊幾個孩子圍著數,像在找什麼,小七扯了扯沈月淺的手,也想過去玩,沈月淺沒點頭,待院子門打開了,沈月淺才道,“待會再出來。”

    魯媽媽和玲瓏站在門邊,這地其實離方才的酒樓也就十來米,不過達官貴人都愛去那邊,這裡甚少有人,魯媽媽笑道,“大少爺說這地安靜,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了。”

    馬車繞著走了一圈,沒想又回了這兒,沈月淺點頭,院子收拾得清新雅致,陽光傾瀉而下,亮堂得叫人歡喜,跟著上了樓,視線掃過旁邊的一方水池,魯媽媽繼續道,“那兒就是供小孩子放花燈的地方了,待會老奴領著小少爺過去。”

    收回目光,沈月淺若有所思道,“算了,別又遇上什麼不該遇著的人。”

    屋子裡沒有花燈,小七坐在椅子上,左右不合他心意,這處是私人宅院,不擔心有人來,小七帶著丁丁在院子裡玩了會兒,按耐不住想出去玩,趁沈月淺看不見,偷偷和魯媽媽商量,魯媽媽搖頭,沈月淺不答應,她不敢貿然帶小七出去。

    小七又不高興了,一圈下來嚷著要出去,文博武進門,小七雙腿纏著魯媽媽,嘴裡憤憤不平,側目掃了眼文貴,後者識趣地堆著笑上前,“小少爺,看文貴手裡提著什麼?”

    小七轉頭見是他,臉上這才有了笑,鬆開魯媽媽的腿,跑過來抱他,欣喜地看著文貴,,“是給我的糖人嗎?”

    “是大少爺買給您的,有很多形狀呢。”文貴鬆開手裡的糖人遞給小七,另一隻手牽著他,“魯媽媽不肯帶您去玩,文貴帶您去吧。”

    兩人走了,文博武收回目光望向二樓,沒來由地心裡高興,往上走的步伐也輕快起來。

    沈月淺醒得早,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文博武進屋也沒將她驚醒。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文博武心中一暖,深邃的眼眸盪漾著一絲笑,稟退下人,靜靜地坐在窗邊,迎著日光等著他的姑娘醒來。

    日頭升高,沈月淺不適應陡然增強的光線,眨了眨眼,如扇的睫毛慢慢往上彎曲,迷離的眼恢復了澄明,映射著他放大的臉,波光瀲灩的眸子愈發熠熠生輝,“你什麼時候來的?”

    文博武答非所問,“昨晚沒休息好?要不要去床上再躺會,用過午膳,我領你們去外邊轉轉。”

    沈月淺轉向窗外,才驚覺已午時了,羞赧地笑道,“我睡了這麼久?”

    身上的薄毯該是文博武替她蓋上的,沈月淺微微一笑,左右尋了圈,岔開了話,“小七呢,怎地不見人影?”

    “文貴帶他出去玩了,還睡不?”文博武眼底滿是笑,或許是她醒來見著自己沒有一絲驚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依賴和喜悅像一股暖流席捲他全身,起身理了理平整的衣袖,等她答覆。

    “不睡了,我們找小七吧,別闖出什麼禍才好。”

    文博武拉起她的手,“不會的,小七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沈月淺嗔他一眼,“你慣著他吧,連長公主都敢得罪,不知以後還會闖出什麼樣的禍來呢。”

    文博武不在意,“再大的禍不還有我嗎,小孩子總歸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小七漸漸大了就好,不會亂闖禍的。”

    小七心裡清楚什麼禍該闖什麼不敢,小七對長公主不敬也是看他臉色罷了,如果他稍微表現得恭順些,小七絕不是這樣子的態度,小七,心裡比誰都明白著呢。

    走到樓梯間,遇著文貴牽著小七上樓,臉上別提多開心了,就是沈月淺,也忍不住好奇起來,“什麼事這麼開心?”

    小七抬頭見是她,笑得更開懷,沒注意沈月淺轉紅的臉以及被文博武拉著的手,“那邊鬧起來了,長公主和人扭打起來了,妝容花了,別提多醜了。”邁著小腿,走到沈月淺身邊,伸手抓著她裙子,笑嘻嘻道,“姐姐要不要去看熱鬧?”

    文貴有眼色地退到一邊,吩咐廚房的人準備傳膳。

    沈月淺臉色通紅,又甩了兩下才甩開文博武的手掌,專心地應付著小七,“不去了,小七看出是什麼事了?”

    小七瞬間挺直了胸脯,拍著胸膛道,“當然知道了,文貴說侯爺的外室到酒樓用膳碰上長公主就鬧起來了,長公主進宮讓太后做主去了,姐姐,太后好像很厲害,以後我們也可以讓她老人家做主。”

    走到門開的文貴身子一僵,沒想著小七這麼快就將他出賣了,這些話哪是小孩子該知道的?只希望侯爺今個兒心情好,不要怪罪他。

    文博武站在沈月淺身後,偷偷搓了搓她的手指,好笑道,“小七有什麼要做主的找我就夠了,進宮要一道道通稟,很麻煩的。”

    沈月淺愈發臉紅,被文博武的厚臉皮驚得沒話說,“你就給他做主吧,以後什麼都賴上你就知道厲害了。”

    文博武笑得厲害,小七不高興了,“我又不是潑猴,為什麼要賴上博武哥哥,姐姐,吃飯了不,我肚子餓。”

    玩了一上午,後又看了一齣戲,可把小七高興壞了,由著沈月淺給他洗手,樂呵呵的繼續說長公主的事。

    沈月淺看向一臉平靜地文博武,文博武回以一笑,啞口道“和我無關。”沈月淺這才松了口氣,她不想文博武因為他得罪人,樹敵太多,有朝一日讓她們攀咬一口就慘了。

    長公主為人強勢,承恩侯對她有情,可終究有鬧矛盾被人鑽了空子的時候,嘗到了甜頭隨後就一發不可收拾,長公主本就是下嫁,擱著長公主府不住而住吳府,又幫吳家掙下了爵位,如今翻臉,承恩侯的好日子到頭了。

    文博武想得一點不差,長公主讓身邊的丫鬟打探承恩侯去向,真發現了可疑的地方,可是卻沒尋著人,誰知踏破鐵鞋無覓處,竟會在酒樓外遇著了,稟告了長公主,沒落到好處,挨了一頓訓不說,長公主還懷疑她話裡的真假,若非侯爺親自來露出了馬腳,丫鬟覺得自己回府後怕是沒命了。

    跟在長公主身側,丫鬟大氣也不敢出,到宮門口,遞出牌子,試著觀察長公主的臉色。

    “看什麼,今日之事不是你挑起的?回去再收拾你。”成親多年,長公主為什麼不住公主府要跟著去吳府,不就想著對方知恩圖報會待她好嗎,結果,被一外室公然挑釁,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到了三宮門,太監攔著她去路,“長公主,太后今日身子不適,不見任何人,您改日再來吧。”

    京裡消息傳得快,宮裡早就聽到長公主和外室毆打的風聲了,皇上生了一通氣,命太監守著不準長公主見太后,沒得拿亂七八糟的事擾了太后清淨。

    在宮裡多年,太監哪會看不出皇上是氣長公主丟了皇家臉面,堂堂長公主,被一外室落了面子,哪還有皇家威嚴,進宮讓太后做主,丟臉不是丟到宮裡來了嗎?皇上不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的。

    太監是皇上身邊的人,長公主不得不給兩分面子,心知是皇上的意思,只得悻悻然去轉身回了,路上想了千萬種折磨外室的法子,回府當即命人去宅子抓人,結果都說人去樓空不見蹤影了,帶著承恩侯也不知去向,長公主氣得一口氣沒提起來,暈了過去,承恩侯府亂翻了天。

    等長公主走了,太監才朝著宮裡走,皇上還等著他回稟呢。

    “她回去了?”龍椅上,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半眯著眼,漫不經心地翻著手裡的摺子,近日京中丟的小孩多,刑部和京兆尹還沒找到凶手,他心裡正窩著火氣呢,長公主還鬧出這樁事,不過一個外室,私底下如何做誰還敢爬到她長公主頭上不成,偏生鬧得人盡皆知,對承恩侯,皇上心裡也不喜起來,“傳朕的旨意,承恩侯德行有虧,降爵,至於長公主,以後沒有朕和皇后的旨意不得隨意入宮。”有的人是該好生管管了,丟了奏摺,又道,“讓刑部尚書和京兆尹進宮。”

    皇上動了怒,太監愈發恭順,畢恭畢敬地稱是應下。

    文博武不清楚皇上的反應,不過,皇上甚是注重皇家的名聲,承恩侯討不了好,長公主只怕也會遭皇上厭棄,這些他都沒和沈月淺說,下午,陪著沈月淺在京郊走了一圈,回來時天快黑了,夕陽已不見了蹤影,西邊的一抹殘紅漸漸褪去,一輪殘月爬了出來。

    城墻邊熱鬧起來,沈月淺準備去尋小七人影,文博武拉住她,“你別急,文貴一直跟著他不會出事的,我們先玩,差不多了,文貴知道將他送回院子的。”文博武想和沈月淺一起,有小七,終歸不太方便。

    沈月淺蹙眉,“天快黑了,擔心他亂跑。”

    “文貴跟得上,走吧,我們去那邊吃點東西。”

    擺攤的是一對夫妻,衣衫雖然破舊,可洗得很乾淨,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沈月淺望了一眼,沒有小七的人影,而文博武已經開始點菜了。

    走了一下午,沈月淺肚子也餓了,要了一份元宵和牛肉面,周圍不時有人走過,沈月淺覺得彆扭,文博武坐在外側,擋著她身子道,“好了,吃吧,他們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味道不錯。”

    小二端著面來時認出文博武來,常常夜深人靜跑來叫面吃的人,不由得多看了沈月淺兩眼,眉眼盡是祝福,“客觀,您的面來了,元宵待會再上如何?”

    “好。”文博武雖是男子,吃得和沈月淺差不多。

    老闆極有眼力,見兩人麵條吃得差不多了再給兩人上元宵,元宵是芝麻餡兒的,自己種的芝麻打磨的餡兒,聞著十分香,沈月淺也來了興致,吃了一顆讚不絕口,“和桂媽媽做的不相上下呢,你是不是以前就來過?”老闆看文博武的眼神分明是認識的,沈月淺也發現了。

    文博武沒有反駁,“有次天黑了經過這,吃了一次後就喜歡上了。”派人一打聽才知道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攤位在京裡已經算得上是小有名氣了,否則,依著京中的規矩,只怕早就在京中開不下去了。

    吃了三顆沈月淺便再也吃不下去了,裡邊還有五顆,她推了推碗,不好意思道,“吃不完可以帶回去嗎?”

    文博武掃了她一眼,拿巾子擦了嘴,掃了眼,挑眉道,“正好我也餓了,留著我吃吧。”絲毫沒有嫌棄的語氣,沈月淺也不好說什麼,拿起勺子,一顆一顆往文博武碗裡舀,文博武哭笑不得,“待會我就著你的碗吃便是,不用費神。”雖然,他更想沈月淺舀出來的元宵不是放他碗裡而是嘴裡。

    “我想喝湯。”沈月淺說得煞有介事,文博武沒了言語。

    文博武結賬後,街道上人更多了,天越來越黑,各式各樣的花燈看得人眼花繚亂,沈月淺高興的是人來人往,倒不知對方長什麼樣子,偶有大膽的小姐揭了帷帽,沈月淺卻不敢,小心翼翼地跟在文博武身後,伸手拉著他衣襟,心有擔憂,“往前走會不會更擠?”

    文博武後退一步,將她圈在懷裡,“會的,你好好選選,喜歡什麼花燈,我們買下來給去河邊放。”近乎貼在沈月淺耳邊,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好似淌過的涓涓細流不能忘懷,沈月淺紅了耳根,四周一看,發現其他人並沒盯著她和文博武才松了口氣,抬頭,也開始細細打量起街邊的花燈,有兔子狀的,松鼠狀的,也有蓮花形的,梅花形的,樣式繁多,五彩斑斕,一路下來,沈月淺挑花了眼,不由得想起在酒樓屋子裡有不少,“我看著那間屋子的就很好,不然拿那邊的好了。”

    “屋子裡的都是給小七準備的,一下午,他玩得怕也差不多了,心裡就沒合意的?”

    語聲未落,見沈月淺的目光被前邊的商販吸引了過去,旁邊已經圍了好幾人,老闆手藝好,捏出來的泥人很像,可面部表情卻是差了,文博武不太感興趣,問沈月淺,“你喜歡?”

    沈月淺搖頭,“以前在南山寺下邊鎮上也見過捏泥人的,每回給小七帶這個他都要高興好一陣子,仔細看著,京裡邊手藝確實要好些。”文博武明白了她的意思,讓老闆捏兩個小孩子,大致說了小七的穿著,老闆已年過半百了,滿臉是笑的提醒文博武在旁邊排隊,沈月淺見他們前邊還有好些人,其中兩名女子盯著文博武入了神,扯了扯他的袖子,“算了,我們不要了,往前去看看吧。”

    文博武留意到兩名女子的目光,眼底高深莫測地睇了兩人一眼,後者嬌羞地低下頭去,文博武這才轉身牽著沈月淺往前走,還好,元宵這日民風開放,街上也有互相輓著手臂的男女,沈月淺才輕鬆不少,“那兩人讓你不舒服了?”

    沈月淺醋性大文博武是見識過的,本是想逗逗她,不料沈月淺大方點頭,“有點。”見著文博武,目光就跟貼到他身上似的一眨不眨,沈月淺心裡確實不舒坦。

    走了兩步發現旁邊沒動靜,沈月淺頓足回眸,見文博武勾著脣角,深邃的眸子盡是無法言喻的喜悅,心下奇怪。

    “阿淺,你怎麼這麼可愛?”文博武上前摟著她,心不自然的比平時跳得快,滿心都是歡喜,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會為旁人多看他兩眼而不舒服,這種感覺,比他打了一場勝仗還要來得開心。

    沈月淺也不成想他如此大的反應,心裡也高興,他要的從來都如此簡單,面上卻故意板著臉道,“以後不準和別人眉來眼去知道嗎?”

    文博武身心愈發舒暢,攬著她腰身的手用力收緊,“好,都聽阿淺的,誰要多看我兩眼,我就上前挖了她眼珠子,讓她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其他人。”

    沈月淺噗的聲笑了出來,抵了抵他手臂,“說什麼呢。”

    “認真的,誰要是覬覦阿淺的東西,我第一個不讓她好過。”若非人多,否則文博武真想捧著她的臉親兩口。

    兩人慢悠悠地邊走邊聊,那邊剛從酒樓出來的奎靜認出好像是文博武的背影,不確定的問身邊的丫鬟,“那位是不是文大表哥?”

    丫鬟狐疑地看了兩眼,人多,若非文博武身形高大,還真看不見,“不是吧,大少爺不太喜歡白色的衣衫,而且,那人懷裡還摟著一個女的,不是沈家小姐啊?”

    奎靜倪她兩眼,提著裙擺追上去,不是沈家小姐才好呢,追了幾步,奈何人多,眼看著追不上了,奎靜管不了那麼多,叫了聲大表哥,然後,見前邊白色身形的男子回過頭來,奎靜喜不自勝,正欲說話,文博武又扭頭摟著懷裡的人往前走了。

    “小姐,您小心些,這條街出了名的擁擠,別被人衝撞了。”丫鬟追上前,人潮中沒了文博武的影子,想說自家小姐怕是走火入魔了,竟然覺得文大少爺會穿白衣服。

    雖然文博武懷裡有人,奎靜就跟文博武摟的是她一樣喜不自勝,脣角微微揚起,笑道,“我心裡有數,走吧,看看四小姐五小姐跟過來沒有,再晚點,好看的花燈都被人選走了。”

    沈月淺不是得意嗎,文博武不是護沈月淺護得厲害嗎,還不是表象罷了,叮囑旁邊的丫鬟,“剛才見著的一幕誰都不準說知道嗎?”將軍府和沈家的親事已經是鐵板錚錚的事實,奎靜琢磨了番,可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告訴沈月淺,讓她也嘗嘗被人搶了心上人的滋味。

    丫鬟見奎靜笑得陰森,仍然不明所以,恭敬地點頭,心想自家小姐最近真是魔障了,見著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都覺得是文家大少爺了,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文大少爺已經定了親,即便太夫人想要和將軍府聯姻,也只會從幾位庶小姐中選一位入將軍府做妾,自家小姐是沒這個機會了。

    沈月淺感覺文博武步伐加快,也聽著剛才那聲像是叫文博武的,忍不住轉身看,卻被文博武擋住,“往前走就是了,認錯了人的。”

    這種話沈月淺明顯不信,“是不是奎家或寧家的人?”

    文博武黑不見底的眸子再次暈染出了笑,“阿淺太聰明,以後都不敢說話騙你,是奎靜,她估計沒認出你來。”沈月淺大半個身子都在他懷裡,奎靜是認不出沈月淺的,“走吧,看看可有喜歡的花燈?”

    他不說,沈月淺也不再問了,還真從眾多樣式中選了一個花燈出來,帆船形狀的,模樣很是逼真,底盤是木頭上了漆,周遭皆是紙糊的,不耐用,勝在獨特,問了價格,不算貴,文博武掏錢,沈月淺提著花燈,這時候,人群中鬧了起來,不知誰說了句,“前邊抓著人拐子了。”人群猛地往河邊涌去,文博武被人一推,重心差點不穩,他給老闆掏銀子,一隻手從沈月淺腰間拿開,被人一撞,沈月淺直直往花燈撲去,文博武面色一沉,伸手撈住她,蹙眉盯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人越來越多,老闆也怕了,大聲喊道,“眾位小心著些,小本生意,別碰著我的花燈了啊。”收了文博武的銀子,忍不住罵道,“人拐子也是,哪天不出來今晚出來不是找死嗎?”

    今日城中戒嚴就是為了抓人拐子,今日作案無非是自投羅網。

    沈月淺之前也聽到些消息,見文博武若有所思,問道,“怎麼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小七喜歡湊熱鬧,遇著這種肯定會讓文貴領著他往前湊,他人小,沈月淺擔心他被人傷著了。

    文博武也想清楚了這點,待人流漸漸穩定下來,才拉著沈月淺往前走,“我們去看看吧,接了小七就去放花燈。”

    越往前,前邊的人越多,沈月淺和文博武也擠不進去了,只能聽旁邊人說,“若非那個小男孩眼神好,身邊又跟著小廝,那麼粉雕玉琢的男孩那幫畜生只怕也不會放過。”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瞧一身穿著定是大戶人家的,沒看他身邊的小廝出手可是一個比一個狠。”

    越聽下去,沈月淺越覺得不對勁,待聽到旁邊人議論那人身邊的婆子也有功夫時,沈月淺第一反應便是魯媽媽,和文博武對視一眼,後者望著前邊,神色凝重,沈月淺嚇得屏住了呼吸,“是不是小七在前邊?”奈何她個子低,墊著腳尖也不知前邊發生了什麼。

    文博武牽著沈月淺的手退到一邊,言簡意賅將他看到的說了,“該是小七救下了幾個女孩子,你別著急,文貴在,京兆尹是認識文貴的,不敢亂來,我先送你去河邊,將福祿和玲瓏叫來,之後去將小七帶出來見你,不要急好不好?”

    他的聲音緩而有力,沈月淺漸漸平靜下來,和文博武走到一處安靜的地兒,玲瓏和福祿已經在了,文博武摸了摸她耳邊的墜子,“等我,很快就回來。”

    文博武記憶裡,上輩子也發生過拐賣女孩子的事,不歸他管他並沒有在意,只知道京兆尹和刑部許多人因著這事差點丟了官職,那件事明擺著上邊有人,京兆尹雖管著京城案件,能力有限,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了,沒想到這輩子竟然小七將人抓住了。

    待沈月淺點了頭,文博武轉身大步離開。

    而此時,京兆尹看著壓在人拐子身上的小佛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給旁邊的文貴使眼色,拉著文貴走到一邊,“貴少爺,你讓那位小祖宗停手吧,就這麼位活口,別給弄死了。”

    今日才被皇上召進宮訓斥了一通,沒想著晚上就有人來報說抓著人了,京兆尹心底自是歡喜的多,人拐子專朝女孩子下手,他帶著人的時候,地上躺著的已經沒氣了,唯一有氣的正被這位小祖宗騎在頭上打個不停。

    京城說大不大,能讓文貴跟著賠著笑臉的小孩除了辰屏侯府的小侯爺怕沒其他人了,旁邊還有五六個小女孩嚇得縮在角落裡,一動不敢動,京兆尹讓人將小女孩先帶去衙門,之後張榜尋她們的父母。

    “大人,您客氣了,小侯爺差點被人踢到,正在火氣上,您讓他出出氣,很快就好。”文貴陪著小七放了一下午的花燈,臨著天快黑了準備帶他去吃點東西,小七眼睛尖,指著穿著黑色大氅的男子說他懷裡有小女孩,文貴沒放在心上,胡口說那是他女兒,不想小七上了心,硬要拉著他跟去瞧個究竟,竟是人拐子將女孩迷暈了放到這邊空地上。

    文貴不常來,這邊已算得上偏僻了,沒有房屋,堆的是旁邊酒樓的柴火,擺攤的也不會擺到這邊來,若非背後來了人,文貴不敢相信,人拐子也有好幾人,他和文空都是練家子,加上魯媽媽,制服幾人綽綽有餘,誰知,幾人動了真格要殺他們,還欲朝小七下手,為了以防萬一三人才下手將人殺了,只留了一個活口下來,文貴不擔心這個,依著文博武的性子,一個已經夠了。

    地上,小七打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就說你們不是我們的對手了還不信,現在知道好歹了吧?”

    文貴好笑,上前幫著整理他身上的衣衫,“好了,天色不早了,小少爺還沒吃飯,我們吃點東西去找小姐吧。”

    文博武進來,京兆尹不耐地轉身欲讓他出氣,看清是文博武後,嚴肅的臉頓時樂開了花,“博武將軍怎麼來了?”順著文博武的視線看去,神色一僵,小舅子在,文博武能不來嗎?京兆尹上前一步,語氣不能再客氣了,“您來得正好,這次小侯爺可是立了大功,竟幫著抓住了人拐子,明日稟明皇上,一切都是小侯爺的功勞。”

    小七見是文博武,笑著撲過來要他抱,京兆尹汗顏,想說小七不是上趕著碰釘子嗎,抱,牽一下都不可能,眼前這位爺都是誰的賬都不買的,連大將軍都不認會認這個小孩?誰知,文博武當真將小七抱了起來,沉著臉質問他,“大人是要所有人都望著你辦事是不是?”順著小七的背,示意他別說話。

    京兆尹反應過來,忙讓人將圍著的人群疏散了,湊熱鬧的一律抓去衙門。

    看熱鬧的人走了,京兆尹讓手下的人抓起地上衣衫凌亂的人拐子,邊朝文博武解釋,“小侯爺立了功,按理說該去衙門做個筆錄……”見文博武已有不悅的跡象,忙話鋒一轉,“當然,小侯爺年紀小,難免會受了驚嚇,下官瞅著明日進宮如實稟報皇上,您看?”

    文博武沒搭理他,而是問小七,“你看清還有其他人了?”地上躺的六個都已經死了,有沒有更多的人拐子在附近誰也說不準,小七趴在文博武背上,目光逡巡一圈,堅定道,“就這些人了。”

    文博武瞥向對面的文貴,文貴也搖頭不知。

    文博武心裡有了計較,“功勞在,誰也搶不走,小七畢竟年幼,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文博武心裡掂量著,如果外邊還有人拐子,必是將小七看清楚了,無論如何,小七都和這件事托不了干係,既然如此,能掙些功勞在皇上面前露個臉為什麼不要?

    京兆尹心裡有了主意,躬身道,“那下官先帶著人回去了?”

    “大人的意思還要等在這看會花燈不成?”文博武聲音冷若冰霜,和私底下判若兩人,小七也不覺著害怕,“博武哥哥,姐姐呢?小七肚子餓了。”

    在這裡候了這麼久,肚子早就餓了。

    “這就帶你去吃飯。”說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捕頭看著地上死了的人,愁眉不展,“大人,這些怎麼處置?不做筆錄,案子沒法上交給刑部啊?”

    “人都死了,扔亂葬崗去啊。”京兆尹心裡也煩著,抓著人了不假,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能問得話才怪,問不出話,最後遭殃的還是他。

    沈月淺小七安然無恙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不由得問起小七如何注意那些人的,小七挺著胸膛,目光沒有焦距,“姐姐常誇我聰明,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呀。”

    沈月淺立即看出小七不對勁,正欲再問,文博武岔開了話,“小七肚子也餓了,博武哥哥讓文貴給你買牛肉面如何,姐姐剛才也吃過了很好吃的。”話還沒說完,小七的肚子咕嚕叫了起來。

    文博武給沈月淺詩眼色,這不是說話的地方,真要問,也等回去了再說,腦子裡卻搜索著關於上輩子被拐賣的那些女孩子去哪兒了,想了許久,上輩子的事貌似是無疾而終。

    守著小七吃了麵條,河面上已經很多花燈了,文貴順手又給小七買了兩個把小七高興壞了,沈月淺站在邊上,點燃了花燈遞給文博武,文博武蹲著身子,托著花燈底座慢慢放到河上,輕輕浮了浮水,花燈順著河道慢慢往下流。

    小七在旁邊手舞足蹈,“真好看,難過要晚上,白天花燈都沒這麼亮。”河邊上的燈星光閃閃,好似天際上的繁星,美得驚心動魄,小七嚷著讓文貴再去買些回來,大半個時辰才盡了興。

    回去時,文博武抱著小七,細聲叮囑了文貴兩句,後者迎著夜色匆匆走了,沈月淺在旁邊看著並未說話,她好奇的是小七到底知道些什麼,不敢說真話。

    回到府裡,文博武沒有馬上離開,揉了揉半夢半醒的小七,湊到小七耳邊道,“人拐子來了。”激得小七立即睜開了眼,見是文博武,神色放鬆下來,埋怨道,“博武哥哥騙人。”

    “小七聽話,待會再睡,博武哥哥問問你白天都見著誰了?”文貴說懷疑人有問題是小七說的,小七不知道京中的事,怎麼會好奇一探究竟,文博武擔心那幫人認出了小七對小七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

    小七扭頭找沈月淺,沈月淺在旁邊拉著他的手,輕聲道,“老實回答博武哥哥就好。”

    “我看到那個討厭的人了,之前娘還給她送過東西呢。”小七當時見到的是沈未遠和陳氏與那個男子說話,小七不太認識沈未遠,卻將陳氏記住了。

    沈月淺和文博武對視一眼,抓住了其中關鍵,“娘什麼時候送東西去過?”

    “就是之前啊,姐姐也在的,那位婦人說話一直嘴角掛著笑,我總不太喜歡,宅子亂糟糟的,硬留我們吃飯。”小七趴在文博武腿上,雙眼漸漸闔上,不甚清醒道,“小七要睡覺了,博武哥哥不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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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幕後真凶

    沈月淺抱起小七擱在床上,讓魯媽媽替他脫鞋,眼神示意文博武去旁邊說話。

    之前想不明白的今時腦子轉過彎來,沈家青樓並不出眾,可上輩子卻成功吸引了許多大臣前往,還讓沈未遠抓住了把柄,之後,墻倒眾人推,沈家遭了難,卻未傳出被沈未遠抓著把柄的那些大臣怎麼樣了,她恨沈家到極致,滿心都是沈家遭難後的痛快,也沒留意其他。

    想到那些女孩可能的遭遇,沈月淺渾身發抖,從沒想過,沈未遠發家靠的是掙那種銀子。

    文博武只當她想起上輩子為沈未遠掏心掏肺的過往了,不想她陷在回憶裡不可自拔,握著她的手,聲音沉穩而有力,“別想了,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先想想眼下的情形,他們知道是小七,怕是會殺人滅口。”

    沈月淺一臉迷怔,見文博武神色認真,不得不重視起來,聲音微微哽咽,“怎麼辦?”

    “你夜裡守著小七,我讓文貴加派些人手,你早些休息。”文博武早已安排好了,本不想說與她聽,又擔心她想起前世為沈未遠糟蹋自己的事,才說這些打斷了她心思。

    屋子裡燒著炕,沈月淺只覺得渾身冰涼,她是不是該感謝沈未遠上輩子沒讓她去侍奉人?五六歲的孩子,沈未遠的心是黑的嗎?

    魯媽媽收拾好了小七,出來見她一動不動,瞥了眼文博武,後者眨眼後她才悠悠上前,福了福身子,“小姐,可要洗漱了?”

    沈月淺擺手,望著一臉關切她的文博武,“我是不是很笨?”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文博武卻心疼起來,“阿淺才不笨,讓魯媽媽伺候你洗漱,我在外邊守著,等你睡著了再走。”

    這樣為非作歹的人,沈月淺卻為他毀了一輩子,不止她,還有多少無辜的小女孩,她連死都不知道有那些事。

    魯媽媽扶著她的手去了偏房,感覺有溫熱的淚落在手背上,魯媽媽抬眸,沈月淺低著頭,倔強地咬著脣,小聲地嗚咽著,看向門口,魯媽媽嘆了口氣,平日只覺得沈月淺果敢剛毅,不怕事,可誰知,她會為那些沒見過面的孩子哭得如此小心翼翼?

    她的哭聲低若蚊吟,文博武站在門外,心跟著揪地疼,那些女孩子的遭遇已顯而易見,沈月淺心底的傷不是他說兩句就能撫平的,虧欠那些人的不是沈月淺,是沈未遠。

    推開門,魯媽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見是他,忙低頭退了出去。

    “別哭了,不是你的錯。”

    聽了他的話,沈月淺哭得更厲害了。

    文博武不知曉上輩子他死後發生了何事,總覺得沈月淺過得不如他安排的開心,否則,這輩子不會厭惡宋子御,對沈家人恨之入骨,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盡數化為一聲嘆息,“沈未遠做下這種事,這次跑不了的。”

    魯媽媽端著水盆進屋,文博武試了試水溫,擰了巾子輕輕給她擦拭,沒來由地,文博武覺得沈月淺是哭那些女孩子的遭遇而非為了沈未遠,“別哭了,今晚我讓文貴帶人去一趟將那些女孩子救出來。”

    沈月淺哭得厲害,身子一顫一顫的,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是我的錯,當時不該留著他們的命,不留著他們就不會做下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很早的時候她是想過要了王氏和沈未遠的命的,見他們已落到那番田地比看著他們死了痛快她就歇了心思,誰知……

    “現在也不遲,他們死了是小,重要的是活著的人,阿淺,你還有你娘,你弟弟,還有我,沒必要為了那種人髒了自己的手,往前看,讓憎惡之人活得落魄而只能瞻望你活得恣意高貴才是對那些人的折磨。”巾子落在她濃密細長的睫毛上,文博武抽回了手,打橫抱起她往外邊走,沈月淺瞪著他,不明所以。

    “阿淺,你要他們死,我讓他們活不過明天,這就帶你去看著。”文博武說的不是假話,與其她因著別人的事鑽進死胡同,不如他替她解決所有的事。

    “不要,不要。”沈月淺拽著他的衣袖,掙扎得厲害,她不想他為了她再染上鮮血了,眼淚愈發凶猛,“不要,不要。”

    文博武放下她,撩起她耳朵邊上的碎發,無奈道,“你要我怎麼辦?”

    “我要你活著,好好活著,活著就好,別為了他們染上鮮血。”沈月淺趴在他胸口,想象著他為了彌補沈未遠的錯去邊關一去不回的情形,她就難受,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文博武神色動容,明白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順著她的背,心情複雜,“我不會去的,那些孩子我會救出來,你先回屋睡覺如何?”

    他的阿淺善良得叫人心疼,不是沈未遠,這件事也會是別人,殺了沈未遠從根本上解決不了這件事,要將幕後之人連根拔起才是對那些受難的女孩子最好的同情。

    待沈月淺睡下了,文博武交代魯媽媽兩句才出了屋子,側門,已有人守著了,文貴站在邊上見他出來,迎上前說了打聽來的事,完了,詢問,“沈夫人去了南山寺,為以防萬一要不要派些人手過去?”

    文博武瞥他一眼,文貴立即往身後揮了揮手,一行人沿著街道消失了沒影。

    “背後之人是誰?”

    “韓家,長公主怕也知情的。”文貴不清楚沈月淺哭的事,抬眸打量著文博武凌亂的衣襟,笑得不懷好意,在一聲咳嗽中,忙正了正神色,表情嚴肅凝重道,“主子,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可找著承恩侯人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承恩侯,別出了岔子,告訴他,想要活命,長公主在,他和那位都得沒命。”沈月淺只以為沈未遠死了就能完事,哪是她想的那般簡單,翻身上門,讓守門的婆子關好門,誰敲門都別理會,“走吧,去刑部尚書府坐坐。”

    文博武說得雲淡風輕,文貴卻從中聞到了一股味兒,算計的味兒。

    而此時,燈火通明的沈家宅子,沈未遠坐立不安,陳氏左眼皮也跳個不停,“未遠,小七多大的年紀,不會認出我們來吧?”也怪她,和沈未遠去逛街遇著那人,認出是酒樓的管事,忍不住拉著沈未遠上前打招呼說兩句話,她也不記得周圍有沒有人了,可如果小七先發現了她們和人拐子說話再跟上去的,她和沈未遠就暴露了。

    “未遠,不如先收手,那人說買那麼多我女孩,總該再給些時間。”陳氏不清楚那些女孩具體去哪兒了,沈未遠說一位南邊的老闆找他賣,出的價格高,他才應下的,陳氏想了半晌,猶豫道,“不若我們暫時不掙那個銀子了,待風聲過了再說。”

    沈家的日子比之前寬裕多了,過夠了窮日子,對現在,陳氏極為珍惜,販賣小孩掙的銀子雖多,可終有暴露的一天,“未遠,你和你那朋友不是還開了酒樓嗎?靠那個養家餬口就夠了。”

    沈未遠被陳氏吵得頭腦發暈,“別說了,這事被抓住的話我們都得沒命,我先出去一趟,也不知那邊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沈未遠並未告訴陳氏青樓的事,他替韓家賣命,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沈未遠對陳氏是有情分的,否則,不會撮合沈月牙和韓愈鶴,哪怕是為妾,也是沈月淺高攀了。

    陳氏聽出沈未遠不痛快了,沒再說話,讓他小心點,早些回來。

    沈未遠去了韓府,向官家說明來意後跟著官家去了韓大人書房。

    韓向賓正和韓愈鶴商量這件事,聽說沈未遠來了,瞪了韓愈鶴一眼,“讓他進來。”

    沈未遠瞥了眼旁邊鼻青臉腫的韓愈鶴,三言兩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韓向賓怒不可止,順手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摔向沈未遠,“暴露想法子不叫人攀咬一口便是,蠢貨,派人去辰屏侯府滅口,滅誰的口,還不快將人找回來?”

    皇上本就對這事上了心,辰屏侯撞破這件事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他在這時候有個閃失只會讓事情越鬧越大。

    沈未遠轉身往外走,韓向賓已經等不及了,朝門口吩咐道,“韓喜,你去一趟,務必將人撤回來。”

    風口浪尖上,誰都不能死,除了衙門的那一個。

    門口傳來聲是,沈未遠跪在地上愈發恭敬起來,殺小七是他和韓愈鶴拿的主意,聽韓向賓分析完,只覺得後背冷汗涔涔,“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等牢裡那邊傳來消息才敢鬆口氣,目光落在沈未遠身上,韓向賓不由得懷疑找沈未遠做這件事的決定了,本以為他有幾分腦子,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你和辰屏侯關係如何?”

    沈未遠額頭直冒汗,抬手擦了擦,如實道,“長大了並未見過面,他估計是不認識我的。”

    “那他怎麼發現藏人的地點的?”韓向賓腦子不傻,不到四歲的孩子撞破這種事只會嚇得不知所措,哪還敢上前?

    沈未遠也不清楚這事,陳氏和他一起,遇著人拐子抱著孩子,之前人拐子找他商量事陳氏見過一面,認出來要上前打招呼,他不清楚是不是那時候被小七撞見了,小七不認識他卻是見過陳氏的,想想又不太可能,小七才多大,換作沈月淺懷疑不對勁還有可能。

    “你別急著回答,當時博武將軍身邊的小廝跟著,文貴那人賊精,真是他發現的一定會讓人把辰屏侯先送走,沒把人送走說明了什麼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韓向賓手一下兩下敲著桌子,睇了眼邊上跪著揉臉的韓愈鶴,沉聲道,“這事不解決好,韓家都得完蛋。”

    沈未遠沉默了許久,清楚韓向賓話裡的意思了,人真是小七發現的,如此的話,只怕陳氏跟他和那人說話的時候就被小七看見了才會跟上去一探究竟的,汗浸透了衣衫,沈未遠話都說不清楚了,“韓……韓大人,這事可怎麼辦?”

    韓向賓總算挑了挑眉,若沈未遠連這點都想不通的話,他不得不重新規劃他手裡的人了,沈未遠的位子換了旁人也能坐,“你想想是不是他聽見你們說的話了,你們說了什麼,一字不漏的說清楚。”

    沈未遠一驚,看向旁邊的韓愈鶴,後者自顧不暇哪會幫他說話。

    “沒說什麼,就問好,陳氏不知道我們具體是做什麼的,說了兩句就各自走了。”

    韓向賓敲著桌面的手一頓,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我要的是你們說話的內容。”

    沈未遠不敢耽擱,一字不漏的說了。

    韓向賓蹙眉,確實沒有問題,難不成被那小子歪打正著?

    屋裡一陣沉默,不一會兒,門外傳來焦急的腳步聲,“大人,出事了,少爺派出去的人全沒了蹤影,牢裡那邊也沒消息傳來。”

    “什麼?”韓向賓站起身怒瞪著韓愈鶴,“看你做的好事,來人,將沈未遠立即送出府看管起來,帶著沈家,一個人都不許放過。”既然沈未遠已經暴露,他沒必要為了他擔著風險。

    沈未遠哪聽不出來韓向賓是放棄他準備拿他當替死鬼了,頓時面如死灰。

    這時候,外邊燈火亮了起來,嘈雜的步伐由遠及近,不待韓向賓問,來人自己撞破門衝了進來,“好大的膽子,敢私闖民宅,張大人,信不信下官參你一本?還不快帶著你的狗快滾。”韓向賓穩了穩心神,神色不變的看向來人。

    “下官就等著韓大人,如果皇上還願意聽韓大人說的話,來人,請韓大人去刑部坐坐。”身為刑部尚書,張兆志官職沒有韓向賓高,可也不會怕他,何況後邊還有將軍府撐腰,嘴角抿起一抹笑,道,“今晚,辰屏侯小侯爺遭人暗算,疑是韓大人府裡的小廝,還請韓大人配合一下。”說完了,目光才落在地上跪著的沈未遠身上,“這不是沈家的長子嗎?要是沒被逐出族譜,你還是辰屏侯名義上的堂哥呢,三更半夜,什麼話不能白天說,偏要等辰屏侯小侯爺遭暗算的時候?來人,一併帶回去。”

    “張兆志,你敢?”

    “我沒什麼不敢的,韓大人還是自求多福吧,帶下去。”張兆志來的時候已做好了準備,哪會真怕了韓向賓,院子裡,韓家侍衛走圍了出來攔住他們的去路,張兆志下了殺令,“阻礙刑部辦案者,一律格殺勿論。”

    韓向賓心知走出這個門,一切都完了,想拼死一搏,張兆志去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誰動手,我就往你們家老爺身上留一刀,不信儘管試試,韓大人,是完好無損的跟我走,還是缺胳膊斷腿的跟我走,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這個辦法真是好用,韓向賓立馬不動了,張兆志不得不佩服文貴的法子,押著人,慢悠悠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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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雷厲風行

    韓向賓畢竟是官身,張兆志面上不敢太過分了,可對沈未遠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命人帶下去審問,實則將人交給了文貴,文貴是他問文博武要的人,端了韓府,身邊沒個人打氣他心裡不踏實,文貴審訊沈未遠更好,他專心應付韓向賓,以免出了什麼岔子。

    韓向賓目光緊緊鎖著沈未遠,警告之意甚濃,沈未遠咬死不承認人拐子一事,他有法子保他不死,說錯一句,大家都得跟著遭殃,沈未遠雖未明白韓向賓的意思,可裡邊的警告卻看出來的,心裡愈發害怕,待下去見著是文博武身邊的小廝,那種害怕從頭蔓延至腳底,升起無邊寒意。

    “張尚書真是厲害,帶著人不動聲色就闖入我府中,明日大殿上,定要讓文武百官做個見證,看看刑部是如何欺負人的。”韓向賓腦子裡想的是找法子盡早脫身,沈未遠的腦子,支持不了多長時間就全招了,這一刻他是後悔當初找沈未遠了,以為他見過世面,不想是如此優柔寡斷之人韓愈鶴那邊他倒是不擔心,刑部不敢動用私刑,想清楚了,無論如何也要將沈未遠解決掉才行。

    張兆志裝作沒看見他的臉色,親自倒了杯茶遞到韓向賓手邊,“嘗嘗,將軍府送來的,你手裡的人也真是大膽,今日元宵,博武將軍送辰屏侯小侯爺回府,人還沒走呢,你下邊的人就衝進府喊打喊殺的,被抓住就算了,還大言不慚地說上邊有人,若非念著小侯爺年紀小,博武將軍是打算親自到你府上抓人的,跟著我還能保證大人你安然無恙,換作博武將軍的話就難說了,你跟辰屏侯有何深仇大恨不殺了對方不痛快?”

    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還一副要他感恩戴德,韓向賓氣得不輕,語氣卻無波無瀾,“我能與一個小孩子有什麼仇,定是有人冒充我韓府的人,張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韓愈鶴派的是韓府的人,被抓住了是沒辦法抵賴的,韓向賓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脫身,心思一轉,有了主意,“這事我是真不清楚,倒是鶴兒之前見過沈小姐面容後一直念念不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對了,定是這個原因,那個臭小子,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張兆志面色不動,韓向賓倒還能順著桿子往上爬,抿了一口茶,道,“韓大人莫要亂說,博武將軍人不在,身邊的文貴卻是留下來了的,要聽說有人覬覦他未來的主子,韓少爺的命怕是沒了。”

    韓向賓身子一顫,沈著臉,不說話了,將軍府參與進來,他這次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只希望太夫人聽到風聲去請來長公主給他時間想想如何解決掉兩個麻煩將韓家摘出去才行。

    沒一會兒聽外邊的人說長公主來了,韓向賓面色一松,舒了口氣,張兆志面色卻變得極為難堪,長公主最看不起衙門覺得是醃臢之地,這時候來,不是為了面前之人還有誰,給旁邊的衙差使眼色,讓他問問文貴眼下的情形怎麼辦,文博武沒說牽扯到長公主府啊。

    衙差走到半路就遇著緩緩而來的長公主,忙避開了身子,走進陰暗潮濕的地牢,文貴坐在正中間,沈未遠被綁在對面的架子上,他小心翼翼上前說了張兆志的意思,“我家大人問你現在怎麼辦?”

    文貴揮手,讓旁邊的人繼續寫供狀,嚴肅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告訴你家大人,長公主也有自己怕的人,讓他按著規矩辦事即可。”文貴沒想到沈未遠這麼不經問,不到一刻把所以的罪狀全認了,供無不諱,麻煩的是他將罪名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對韓傢什麼都不提,沉吟片刻,文貴有了主意,朝身邊的衙差招手,故意大聲道,“你讓沈家的人全部來一趟,我家主子有事要問他們。”

    果然,沈未遠面色緊張起來,文貴繼續道,“把沈家現在的當家夫人叫過來。”沈未遠雖招了他和人拐子有一面之緣,細節還沒問出來,沒有文貴敲不開的嘴,終歸會找到法子的。

    “別,她什麼都不知道,我說,我都說。”陳氏對他一片真心,沈未遠怎麼能連累她,一五一十的將青樓的事說了。

    文貴皺眉,“你是不是漏了什麼?你哪來的銀子,不說實話還是問問你家人吧。”

    “別,我說。”沈未遠咬了咬脣,道,“問韓少爺借的銀子,說好了以後還的。”

    “是嗎,你和韓少爺很熟?可是他在隔壁說不認識你呢,我家主子還等著我回去回話,你要不說實話,問問陳氏,她總該知道的,她不說,衙差有法子讓她開口。”文貴不急了,沈未遠真是個沒腦子的,難怪自家主子一副胸有成竹,換做誰都能從沈未遠嘴裡問出要的結果來,叫他來,分明是大材小用了。

    沈未遠不敢再欺瞞,只得將當初韓愈鶴如何找到他說一起開青樓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已清楚,縱然能從這道門出去,韓家也不會放過他了,一張臉白的沒了血色,盡是滄桑。

    文貴無動於衷,繼續道,“你可要說清楚了,韓家不缺銀子,開青樓就算了,還拐賣小孩,罪名加起來可不是你能承擔得了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了,拐賣的小孩子全送給了那些大人們皆是為了投其所好,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其中幾位大人的府裡找,一定能找到的。”沈未遠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將平時和韓向賓走得近的大臣都報了名字,文貴讓旁邊的人一字不差的記下來,沈未遠沒有提及長公主,文貴不好引導了,事關皇家臉面,不是他能過問的。

    外邊說長公主駕到時,文貴反應快,抓起主簿手中的供狀上前站在沈未遠跟前,拉著他畫押後收了起來,沈未遠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回過神來時,所有的人都躬著身子請安。

    “你就是博武跟前的小廝?”長公主沒看沈未遠,而是將目光落在文貴身上,眼含輕蔑。

    文貴畢恭畢敬道,“是,小侯爺今晚受了襲擊,我家主子放心不過,讓奴才來盯著,不想長公主也記掛著這事。”文貴聲音不高不低,長公主身後的張兆志心裡踏實了不少,文貴的態度說明將軍府是不怕長公主的,如此的話,他也好處理下邊的事。

    上前一步,張兆志笑盈盈道,“長公主,這裡太髒亂了,有什麼事去外邊說吧。”

    長公主斜他一眼,調轉目光,視線落到被綁在架子上的沈未遠身上,“他是何人?”

    張兆志猶豫著如何開口,畢竟,沈未遠開青樓拐賣小孩的事還沒簽字畫押,弄不好,會被長公主尋個由頭參一本。

    “回長公主,他說是他和韓家少爺派人殺小侯爺的,原來,沈公子和韓少爺開青樓,拐賣小孩子送給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官員,被小侯爺撞見後想要殺人滅口。”文貴聲音微微沙啞,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略微激動,“長公主,您還是別聽了,別侮了您耳朵。”

    張兆志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文貴都說得差不多了,長公主也聽得差不多了罷。

    韓向賓瞪了眼沈未遠,才多久的時間就全部招了,恨鐵不成鋼道,“文貴,你不過一小廝,長公主問話豈是你能回答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將髒水潑到我韓家頭上,縱然你家主子在我也不會懼怕,拼了老命也要護住我韓家的名聲。”

    沈未遠知道韓向賓找了救兵來,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什麼都招了,哆嗦著身子,精神恍惚起來,“我都招了,是我和韓少爺開青樓拐賣小孩的……”話還沒說完,韓向賓身邊的小廝提刀上前欲殺人滅口,文貴反應快地給攔下了,大聲道,“抓刺客,韓大人,你身邊養了什麼人,敢在長公主面前動刀,張大人,還不快將此人拿下?”

    頃刻間的事,韓向賓知道失了先機,長公主臉色不太好,嘴角僵硬道,“不過碰巧了,哪有你說的那般嚴重?還不快鬆手?”

    文貴乖乖地鬆開手,只聽■嚓一聲,那人倒在地上哀嚎,韓向賓不可置信地指著文貴,文貴一臉無辜,“韓大人,此人在長公主面前這般放肆,奴才也是為了長公主的安危著想。”

    “好了,你廢了他雙手,他還能做出什麼來?本宮今日也累了,韓大人,太夫人還在本宮府上,有勞你親自接她了。”沈未遠不過一個小人物,能知道多少事,待刑部放鬆警惕,偷偷處死就是了。

    韓向賓卻不這麼認為,可也清楚沈未遠是個沒腦子的,現在問他肯定一五一十全部招了,也只能以退為進了,還沒走出刑部大牢,宮裡的公公來了,請韓大人,張大人,長公主進宮。

    張兆志和韓向賓還好說,長公主剛來不久,怎地皇上知道她在刑部,頓時,長公主的臉就陰了下來,文貴掏出手中沈未遠的供狀,“還請公公代為轉交給皇上,人拐子一案已有了眉目了。”

    長公主伸手欲奪,被公公躲開了身子,神色雖平靜,聲音已微微抬高,“長公主,皇上還在氣頭上,您別再做讓皇上不高興的事了。”

    長公主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進宮待看見承恩侯的身影後,明白過來,承恩侯,鐵了心不讓她好過。

    第二天,韓家被抄家,全家流放西北,沈未遠被下令處死,長公主回侯府永世不得入宮,文貴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文博武時,心有疑惑,“主子,韓家流放西北,其他官員手裡的女孩子怎麼處理?”

    韓家被抄家並未說為著什麼事,皇上不想將事情鬧大分明是為了皇家的臉面,而那些被救出來的女孩子該有個去處才是。

    “備馬,去一趟沈府。”牽扯的官員多,皇上是想私下處置了,長公主已無翻身的可能,韓家也遭了秧,只希望沈月淺心裡的愧疚能少些,至於那些女孩子,“你去一趟刑部,讓刑部張貼公告,父母願意領回去的就領回去,沒人認領的,先找處宅子養著她們。”

    “是,奴才明白了。”

    皇上做事雷厲風行,一晚上就將所有人都判了罪,長公主雖說毫發無傷,意思再顯然不過,不再承認她是皇家的長公主了,以後,和其他婦人沒什麼兩樣,承恩侯府,不再是長公主作威作福的地方了,沒了皇家庇佑,她就什麼都不是。

    到了沈月淺房門口,門還關著,魯媽媽比劃了睡覺的姿勢,小聲道,“小姐難受了一整晚,天亮的時候才睡下,外邊的事還不知道呢,要不要老奴進屋叫醒她?”

    “不用,小七呢?”

    “盧管家和大山陪著玩去了。”魯媽媽回答完躡手躡腳退開了。

    文博武推開門,放輕了腳步,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她心裡該會好受許多了吧,越過屏風,沈月淺已睜開了眼,文博武眸子染上了笑,“吵醒你了?”坐在床沿上,替她掖了掖被角,“再睡會,下午帶你去看熱鬧。”

    沈月淺還有一瞬的慌神,確認眼前的是文博武後,仰頭看向屏風外,“是不是很晚了?”

    “起來吃午飯的話差不多,青樓和拐賣小孩一事和沈未遠不算太大的關係,沈未遠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幕後之人是韓家,昨晚皇上已查清楚了,韓家被抄家全家流放,長公主也受了牽連,你別傷心了,伯母回來見你鬱郁寡歡,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約摸哭了一晚上,沈月淺雙眼還紅腫著,眼睛裡充斥著血絲。

    沈月淺不想一晚上就解決了,張了張嘴,文博武知道她想說什麼,旁人不清楚皇上的脾氣,他確實了解一些的,皇上最厭惡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擱平時估計還會讓大理寺介入好生查查,承恩侯進宮擾了皇上清夢已惹著皇上了,韓向賓和長公主這事又有牽連,即便兩人是清白的,皇上也不會饒過兩人的。

    “皇上辦事,還挺快的。”憋了半晌,沈月淺只想出這一句話來,文博武點頭,“是啊,尤其是晚上。”

    說完見沈月淺紅了臉,也意識到他說的話太過歧義,不過能讓她高興,倒也不錯,文博武將衣服遞給她,自己走到窗邊坐下,拿了本平時沈月淺看的書,翻了兩頁,床上還沒動靜,文博武忍俊不禁,揶揄,“要不要幫忙,再磨蹭就到下午去了。”

    沈月淺一直由玲瓏服侍著穿衣,猛地她一個人還真不習慣,不過也不是不能穿,瞥了眼窗戶邊,背過身子,慢條斯理地穿上。

    穿好了衣衫坐在梳妝鏡前梳頭髮時,從銅鏡中看到文博武一步一步走來,沈月淺呼吸一滯,擱下木梳,回眸道,“怎麼一直不見你忙?”

    文博武一頓,好笑道,“忙的話你就該整月整月見不到我了。”說著欲伸手拿梳子,被沈月淺擋住了,“讓玲瓏進屋吧。”冬天她的頭髮容易打結,梳好一會兒才能全部疏順,文博武下手不知輕重,沈月淺怕被他扯得疼。

    文博武見她是真的不樂意,也不逼她,朝門口叫了聲玲瓏,自己則坐在梳妝檯前,看玲瓏怎麼給她梳妝的,沈月淺不好意思的嗔他一眼,閉著眼,盡量不與他對視。

    玲瓏心思細膩,發現文博武仔細盯著她梳頭髮的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以便文博武看清楚,遇著打結的地方,手先將結解開,再接著往下梳,玲瓏給她盤了個稍微複雜的髮髻,戴的仍舊是文博武送的珠花,簪子,淡淡描了眉毛,完了,才道,“小姐可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不了,看看小少爺去哪兒了?”沈月淺眼睛還腫著,自己照了鏡子讓玲瓏給她找塊冰敷一下,文博武傾身,認真地打量著她,“我覺得挺好看的,這麼冷的天,別冰出個好歹來,要是不吃點東西,我們去外邊轉轉,中午在外邊吃如何?”

    沈月淺搖頭,人拐子的事雖告一段落了,她不想出門,問起那些小孩子來,丟的都是女孩子,爹娘擔心名聲不好,有的估計不會被認領回去了。

    “我讓文貴先找處宅院給她們住著,五六歲的孩子記得自己家在哪兒了,爹娘不要的,我們買下她們,待她們年紀大點了,放到鋪子裡,也不要她們做體力活,能養活自己就好,待年紀到了,再幫她們找門親事,還了賣身契讓她們自己過日子,如何?”文博武不是善人,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

    沈月淺沉思許久才點了點頭,“好,謝謝你。”

    文博武挑眉,“我不要謝謝,要你應我一個請求,如何?”

    沈月淺蹙眉,“我能幫你什麼?”

    “現在還沒想到,之後再說吧,答應還是不答應?”文博武摩挲著她耳邊的墜子,抿脣笑得別有深意。

    沈月淺點頭,“答應就是了。太子府的宴會我不想去了,昨日遇著長公主,說了起疹子一事,正好借由這事糊弄過去,你說太子妃會不會不高興?”她與太子妃不熟,洪素雅是不會請她去太子府的,相交兩世,沈月淺還是了解洪素雅的。

    “你不想去就算了。”左右太子妃也沒多長時間可活了,文博武想著的是三月文博文和周淳玉的親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怎麼不見你繡你的嫁衣?”

    沈月淺不想他話題轉得如此快,聞言,臉微微泛紅,反詰道,“不是還早著嗎?”

    見她臉上有了生氣,文博武不再逗弄她,走到門邊,吩咐玲瓏端碗粥來,“下午我們去城門能見著韓家出城的身影,順便看看承恩侯府小妾進門。”

    長公主沒了人撐腰,承恩侯養在外邊的人也能光明正大進門了,長公主真的自顧不暇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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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5 18:17:31 |只看該作者
第083章 看熱鬧的

    沈月淺對他幸災樂禍的嘴臉不予置評,“是不是你暗地搞的鬼?”一夜之間,犯罪之人都得到了報復,沈月淺不相信文博武什麼都沒做。

    文博武挑了挑眉,默認道,“想要看韓家長公主落馬的人不少,我提供點消息就夠了。”承恩侯在外邊養著的外室有了身孕,兩人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長公主不出點事遭殃的就是他,承恩侯腦子不笨知道怎麼做才是有益的,文貴將消息遞過去承恩侯感激得要死,長公主沒了權勢,納妾之事都他說了算,以後再也不用在府外藏人,只憑這點,承恩侯已樂不可支了。

    當然,他不可能告訴沈月淺,即便承恩侯不出這個頭,他也有法子捆著承恩侯入宮找皇上揭發此事,承恩侯是無論如何都逃不了的。

    沈月淺和文博武到了街上,韓家人皆穿上了囚服,路邊的百姓氣憤地罵著,而韓家太夫人和韓夫人也沒有平時養尊處優的愜意,如死灰的臉被百姓丟扔的垃圾砸得一身狼狽。

    沈月淺和文博武站在二樓的窗戶邊,看著韓家人在一片謾罵聲中艱難地離開,沈月淺疑惑,“百姓是不是知道什麼?”否則不會如此同仇敵愾。

    “近日發生的事就一樁,韓家遭了難,捕風捉影也能明白是為何,百姓最是善良,哪容得下這種事。”文博武站在沈月淺身後,往下投去一瞥,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沈月淺不得不感慨命運多舛,上輩子,韓家蒸蒸日上,韓老爺入了內閣,已是韓太夫人的韓夫人更是在京裡邊名聲響亮,劉氏沒少上趕著巴結韓家,想到文昌侯府,沈月淺想起一件事來,上輩子,文昌侯府和韓家關係匪淺,這輩子倒沒聽說兩府走動得多密切,轉身,望著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文博武,詢問道,“可有聽說韓家少爺和文昌侯府走動?”

    宋子御不愛參合這些事,劉氏心思活絡,難保劉氏沒和韓家聯手。

    文博武伸手攬住她腰身,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裡,,“沈月茹嫁進文昌侯府後,宋子御夾在中間,整天兩邊跑,韓家不會找文昌侯府的,老侯爺還在,劉氏縱然有這個膽子,老侯爺不會同意的。”

    沈月淺想想也是,老侯爺還在,劉氏還不能完全當家做主,不過卻好奇沈月茹嫁進文昌侯府後的事,“文昌侯府有什麼消息出來?”

    知道她感興趣,文博武也不瞞她,待韓家的人走遠了,樓下的嘈雜漸漸散去,摟著沈月淺在窗邊坐下,緩緩道,“沈月茹為何能嫁進侯府你是清楚的,侯府當家的一直是宋夫人,沈月茹想借肚子裡的孩子奪過掌家權,劉氏哪會答應,沈月茹三天兩天喊肚子不舒服,老侯爺是個息事寧人的,勒令宋夫人讓沈月茹管家,宋夫人答應是答應了,卻喜歡往往宋子御身邊塞人,沈月茹能懷上,旁人也能懷上,是想滅了沈月茹的威風。”

    從上輩子的手段來看,沈月淺就知道沈月茹是個厲害的,靠在他身上,懶洋洋道,“宋夫人只怕碰了釘子吧。”

    “說對了,三天兩頭往宋子御房裡塞人,剛開始宋子御心裡還歡喜,時間長了心裡就不樂意了,心跟著偏向了沈月茹,宋夫人更嫉恨了,恨不得沈月茹生不出孩子才好呢。”而且,現在的文昌侯府,劉氏下邊的人被沈月茹收買了七七八八,劉氏為人小氣摳門,真心幫著她的估計也沒剩下多少了,沈月茹慷慨大方,賞罰分明,年紀輕輕處理後宅很有一手,就是老侯爺都稱讚沈月茹管家管得好。

    文博武記憶裡,沈月淺與那些堂弟堂妹關係一直不好,不想她對沈月茹存了關懷之心,有意試探她,“你要是擔心沈月茹吃了虧,我倒是能出手幫你一把。”留著沈月茹便是對文昌侯府最好的報復,家宅不寧,劉氏一輩子都不好過,上輩子沈月淺受的苦,他要劉氏一點一點還回來。

    “不用,月茹她性子剛烈,宋夫人不見得是她的對手。”何況,老侯爺還沒死劉氏鬥不過沈月茹的,想了想,沈月淺又後悔了,“我擔心宋夫人在月茹生產時動什麼手腳,你那邊要是有人的話,還請幫她一把。”上輩子,沈月茹的孩子是因著她沒了的,孩子沒有罪過,若可能,沈月淺希望沈月茹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不管兩人是否站在對立面。

    兩世了,沈月茹要是兩世都沒了孩子,該是多悲哀的一件事。

    文博武一頓,點頭應下,“好,我會吩咐下去的,時辰不早了,我們繞著去長公主府看看熱鬧。”

    韓家落了難,承恩侯府以後怕也再難平靜下來了。

    “不太好吧。”對方畢竟是長公主,況且,承恩侯納妾不會宴客,去了什麼也看不到。

    文博武笑著堅持,給沈月淺戴好帷帽,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往承恩侯府府邸去,路上,聽到外邊熙熙攘攘聲,沈月淺瞥了眼靠在芍藥花靠枕上閉目養神的文博武,自己掀起簾子一角,視野中,承恩侯滿面春風地騎在馬背上,身後跟著一定大紅色的轎子,若是承恩侯換身喜服,和娶親時沒什麼兩樣了。

    “他倒是個厲害的,知道長公主沒了靠山,堂而皇之的領著人進門了。”不知什麼時候,文博武睜開眼,墨如點漆的眸子閃著諷刺的光,半邊身子靠在沈月淺身上,隨著馬車顛簸,臉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光滑的手背,他的臉好似帶著灼熱,手背熱得厲害,放下簾子,沈月淺紅了臉,“看也看過了,我們也回吧。”

    文博武抬手在脣邊比劃了禁聲的手勢,沈月淺跟著心慢了一拍,只聽侯府門口傳來吵鬧聲,周圍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不等沈月淺掀開簾子,文博武已傾身上前,骨節分明的手撩起了棉簾,“等著吧,長公主定不會輕易妥協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公主在宮裡生活多年,哪是沒有兩分手段之人,他想讓沈月淺看看這些人的下場,讓她心裡好受些。

    文博武語聲剛落,簾子外就傳來一陣怒罵,循聲望去,長公主一聲威嚴地暗紫色長復脫身,丫鬟婆子板著凳子桌子出來,要讓妾室行禮後才準進門,周圍人多,長公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擺明了不要侯府臉面了。

    圍著的人擋住了沈月淺的視線,只聽不一會兒傳來一個女子的哀嚎聲,以及男子的怒罵,文博武闔上簾子,“好了,回去吧。”

    沈月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詢問地看向文博武,後者一副“等著你問”的神情讓沈月淺不好意思開口了,耐不住心裡疑惑,張口道,“長公主是不是對那個妾室做了什麼?”

    文博武還以“你還不笨”的眼神,道,“揭發長公主的是承恩侯,長公主心裡哪會咽得下這口氣,那人要進府,肚子裡的孩子是鐵定保不住的,承恩侯想要休妻也是不可能的,你周家不是有位表妹要嫁過來嗎?以後想聽承恩侯府的事,問她就知道了。”

    長公主光明正大地對一個孩子動手,承恩侯不休了她,也不會讓她好過,長公主,註定活不過今年了。

    沈月淺也沉思起來,長公主現在的情形,尤氏只怕是後悔了,當初設計了周淳玉了,沒想著害了自己的女兒,忍不住感慨道,“世事無常,我外祖母只怕是不願意結這門親的。”

    沈月淺說的不假,高氏和周老太爺對承恩侯府當年的事還耿耿於懷,哪會願意結這門親,不成想尤氏自己走動都已經和人家交換庚帖了,余氏不在,賈氏又是個悶葫蘆,由著小高氏將尤氏從頭到腳編排了一遍,周老太爺還不糊塗,隱隱看出尤氏心中想法,長公主出了事,周老太爺就將幾個兒子叫去書房議事。

    坐下後,目光如炬地看向周伯游,“平時只當你們年少不懂事,沒想到幾年時間翅膀硬了,都敢瞞著我私自做主了,好,好得很。”

    周伯游知道尤氏心裡打什麼主意,該走通的關係也差不多了,若能分家出去單過,以後做事不用畏手畏腳,可太夫人老太爺還在,分家哪是那麼容易,跪在地上,周伯游將尤氏與他說的一番話說了,“爹,玲姐兒的親事自知犯了您忌諱,我們也是沒有法子,當年承恩侯逼著玉姐兒我們家都沒法子,何況,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子,大哥馬上就是將軍府的岳家了,我和玲姐兒娘也商量過玲姐兒的這門親事給周家抹了黑,這個家我們是沒臉待下去了,只希望您和娘保重身子,以後兒子會常回來看您和娘的。”

    一番話說完,壓在周伯游身上的石頭也沒了,尤氏與他說過計劃,最初是想讓撮合吳三少和三房的孩子,壞了周家的名聲他再提出分家,長房攀上了將軍府心裡也是不想有人拖後腿的,一分家,等著他的就是大好前程,誰知親事落在了玲姐兒頭上,周伯游才不得不改了說辭,不管如何,一定要分家出去,否則,他就一輩子是周家庶子,一輩子被長房二房的人壓著,再有能力,皇上都不會讓他越過周伯槐去。

    周伯槐不想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冷斥道,“四弟,你說什麼傻話,爹和娘還好好的,分家做什麼?是要整個京城看我們的笑話不成?”周伯槐身為長子,對下邊兩個弟弟感情不多,可畢竟是一家人,萬沒有老人在就分家的說法。

    “別攔著他,讓他說,我倒要聽聽他怎麼說。”周老太爺動了怒,揮手讓人去請太夫人,“將三位夫人一併叫過來了,我倒想問問分家到底是誰的意思。”

    路上,小高氏見尤氏手裡的手帕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極為不屑道,“有的人哦,本以為找了高枝,誰知弄到現在這副樣子,我看啊,還是腳踏實地做人就好,四弟妹,你說是不是?”

    尤氏不與她一般計較,敷衍地笑了兩聲,“三嫂說的是。”

    到了門口,見周伯游跪在地上,小高氏驚呼起來,“哎喲,四弟,你做錯什麼事了?別看過年了,地面可還涼著,惹了爹生氣說兩句道歉啊。”嗓音高而細,生怕院子裡的人聽不見似的。

    周老太爺瞪她一眼,“你娘呢?”

    “爹還請了娘?沒見著,我這就去接她。”轉身時,掃了眼尤氏,心裡別提多得意,以前尤氏不在府裡她還不知道,尤氏回來了她咋覺得府裡的日子咋過得越順暢了呢?

    周太夫人來得晚,路上問小高氏,小高氏也說不清楚原因,到屋子裡時,尤氏也跪下了,跪在周伯游身邊,高氏心裡不喜臉頓時拉了下來,虧余氏為著尤氏和長公主撕破了臉皮,結果兩人暗暗交換了庚帖,長公主出了事,周家若是反悔,周家下邊幾個姐兒哥兒的名聲都毀了,玉姐兒一事她們是被動地,這次若主動退親,可就是被人戳著鼻子罵翻臉不認人了。

    小高氏學著高氏模樣斜了眼地上的兩人,接過婆子手裡的坐墊放在凳子上,扶著太夫人坐下後才轉去周伯海身邊坐下,孝順得旁邊的賈氏都找不到話說。

    除了余氏,人都到齊了。

    周老太爺看著地上的兩人,波瀾不驚道,“伯游,你娘也在,將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問問你娘的意思。”

    周伯游挺直了脊背,又將分家一事提了出來,高氏不怒反笑,“你倒是打的好主意,眼看著玉姐兒成親在即,你現在提出分家是想別人戳著你爹和你大哥的脊梁骨罵?當初和吳家三少爺的親事我和你大嫂在中間周旋,結果,你們倒是知道如何攀高枝,高枝攀不上了又想出麼蛾子,這事沒得商量,誰要是壞了玉姐兒和將軍府的親事,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皇上最重孝道,撕破臉,看看毀的是誰。”

    高氏是周伯海周伯游名義上的母親,皇上最反感不孝之人,周伯游聽明白高氏話裡的意思,身子一顫,分家一事既然提了出來,就沒收回去的可能,如果還被大房二房壓著,當初不辭千辛萬苦也要外放做官是為何?想了想,堅持道,“娘,孩兒並非不孝順,還是不想因著玲姐兒的事壞了玉姐兒的名聲,吳家三少爺什麼性子的人我也打聽出些,不分家,玉姐兒到了將軍府也抬不起頭來做人。”

    旁邊跪著的尤氏低著頭,旁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高氏知道她心裡門清著,轉向她,“你怎麼看?”

    “娘氣我背著您偷偷和長公主交換了庚帖,可是,我能有什麼法子?承恩侯府當年逼迫玉姐兒的事京裡人還有印象,我和老爺膝下就一個女兒,可舍不得將她往寺廟送,不答應我們還能怎樣,分家一事老爺既然說了我也是答應的,娘既然覺得我們給周家抹了黑,我們分出去單過就是了,大不了就和沒回京一樣。”

    高氏聽得笑出了聲,周伯槐也回味過尤氏話裡的意思來,“四弟妹的意思埋怨你們外放的幾年我們對你們不好?”

    周老太爺蹙眉,“這件事我和你娘活著一天就休要再提。”庶子當年要出京他也勸過,出京後回來升職容易,前提是沒人擋在你前邊,就他打聽來的消息,庶子這次確實升職了,一番話卻全是誅心之語,周老太爺不好跟他計較。

    高氏卻怒了,四房先提分家還想將髒水潑到她和兩個兒子身上,嘲笑道,“記得小七第一天進府看望我時抱著我老太婆哭不止,後來一問才知道有兩次我老太婆病重,你四妹心裡掛念,偷偷哭了幾回,小七一進府抱著我不肯撒手怕她娘沒了娘親,這麼些年,也沒拿到你們一文孝敬銀子,養兒防老,病重的時候也沒見著你和伯游回來一次,也是我老太婆妄想了,今時卻還埋怨起我老婆子來?真是沒天理的事。”

    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周伯游神色大變,偏生還有個愛攪渾水的小高氏,她自然是幫著高氏的,“娘說的這件事我也有印象,小七在門口見著您哭得可傷心了,每次來首先就是給您磕頭,您生病那會,四妹不能回來可是送的東西卻是沒落下,四弟和四弟妹嘛,貌似真沒收到什麼,娘,您也別擔心,我和伯海會孝順您的。”

    小高氏的話更是坐實了周伯游不孝的罪名,尤氏緊皺著眉頭,張嘴想說什麼,被高氏揚手打斷,“之前就聽你大嫂說你怕是有了出府單過的心思,否則,也不會想著將雨姐兒說去承恩侯府壞了周家的名聲,你口口聲聲說埋怨我們對你和伯海不聞不問,可是想和周家恩斷義絕?伯游這次是要升職的,你打什麼主意我也明白,真要分家,要麼馬上,要麼等玉姐兒親事過後,這次分出去,以後遇著事我和你爹便不會管你死活了,你在任上那些事真以為靠著尤家就能抹平過去?伯游,你也是快當祖父的人了,好好想想吧。”

    高氏心裡有了主意,承恩侯府那邊一堆子爛事,周伯游即便後悔了,她也要將四房分出去,不能讓承恩侯府壞了周府的名聲。

    周伯游猶豫起來,在朝為官,待人接物總要一套手段,銀錢方面最是要寬裕,他有兩次被人揭發,他以為是尤家在背後幫的忙,現在想想只怕不盡然,如果真是周老太爺或是周伯槐從中幫忙,分了家遇著點事,就沒人願意幫他了。

    “娘,老爺在任上能出什麼事?吏部考核官員最是嚴謹,水至清則無魚,老爺也是身不由己,好不容易總算熬出頭了,總不能再被大哥壓著吧。”尤氏也實話實說了,我朝自來捧著嫡壓庶,不分家,周伯游這次升職不會影響,以後也會影響的,除非,期間周老太爺和高氏雙雙去世,可要等分家後周伯游才能大展身手。

    周伯游頓時清醒過來,朝高氏磕了一個響頭,“還請娘成全兒子。”

    “是該成全的,我剛不是說了嗎,還是說你等不及,現在就要搬出去?”高氏一直看不上尤氏,周氏那件事她並沒放下芥蒂,分了家也好,承恩侯那一堆子爛事她還擔心阻礙了玉姐兒前程呢,分了更好。

    周伯游毫不猶豫道,“不用,等玉姐兒成親後再說吧。”

    余氏回來聽說四房決定分家臉上沒有絲毫驚訝,小高氏說得口乾舌燥也不見她臉上有所動容,不由得納悶,“大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剛從你嘴裡聽到的嗎?攀上長公主,四弟妹想甩脫我們也正常,四弟回京述職,這次鐵定是要升官的,換作旁人,只怕也想分出去的,三弟妹沒想過分出去?”余氏剛回府就被小高氏攔住,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得個不停,尤氏心裡打什麼主意她明白,無非就是擔心大房二房阻礙了四房的前程,可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周淳玉頭上,目光倏然一冷,隨即又平靜下來。

    聽她說起長公主,小高氏吞了吞口水,像只鬥勝的公雞,昂著頭,精神振奮,湊到余氏耳邊,小聲道,“大嫂,你不在京城還不知道這兩日京中發生的事,四弟妹想要靠長公主估計是靠不上了……”將韓家和長公主的事津津樂道的說了,別提多得意了,“四弟妹如意算盤落了空,眼下指不定怎麼後悔呢。”

    余氏不料還有這茬,狐疑道,“皇上真不管長公主了?”

    “該是不管了吧,說便是太后去世也不讓長公主進宮了。”小高氏添油加醋說了一通,想起周氏來,“四妹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娘說起小七心裡可高興了。”

    “四弟妹念著淺姐兒和小七先回府了。”

    小高氏點頭,心思又轉到余氏之前說的那件事上,她之前認為承恩侯這門親事好無非是覺得有爵位,經過余氏說的一番話後她也想通了,即便有爵位也不是吳炎辰的,沾的那點光被吳炎辰的品性都抵消了,跟著余氏回了院子,道,“大嫂,我家那兩位姐兒的親事。”

    “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的,雨姐兒涵姐兒叫我一聲大伯母,我能害了她們不成?”余氏知道小高氏心裡的想法,她也是真心為著兩個孩子好,高氏眼高手低只看到表象,別被人糊弄害了兩個孩子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呢。

    小高氏忙不好意思地擺手,“我就是問問,大嫂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小高氏沒有尤氏那麼大的抱負,之前她或許想過拉著周伯海好好謀劃一下前程,可尤氏回來後她完全歇了心思,現在的日子就不錯,等寒風中了舉人,兩個姐兒又找到了好人家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像尤氏倒是奔出個前程來了,可操心的事還多著呢。

    小高氏總覺得余氏和尤氏不對付,可又看不出什麼來。

    回到院子裡,周淳雨和周淳涵在刺繡,小高氏過去瞄了兩眼,至於屋子裡的庶女,她是不想管的,隨便找戶人家打發出去就是了,不過,具體的還要問問余氏的意思,她算是看出來了,跟著余氏走才有出路。

    晚上周伯海回來,見小高氏氣色不錯,好奇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明日太子府設宴,玉姐兒不是收到了請柬嗎?說要帶著雨姐兒去呢,玉姐兒以後可是將軍府的媳婦,有她幫著,咱雨姐兒也會嫁個如意郎君的。”小高氏光是想想,心裡就飄飄然起來。

    周伯海好笑,繼而蹙了蹙眉,在小高氏旁邊坐下,將周伯游晚上找他的事說了,“四弟說尤家已經打通好了關係,刑部侍郎的位子*不離十了,問我要不要也分家出去,你怎麼看?”

    “什麼?”小高氏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怒道,“分家,虧你想得出來?我不同意。”

    周伯海料想她就是這麼個反應,冷眼道,“小點聲,這種事鬧到爹娘跟前有你好受的,四弟說了,我沒答應。”周伯游有尤家,他可沒想著高家能幫襯他,加上高氏的腦子,比尤氏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高氏聽他說起才放鬆下來,四周一看,壓低了聲音道,“不答應是對的,分家出去有什麼好?現在在府裡我們有得吃有得穿,又沒有什麼好操心的地方,你看著爹娘偏心大哥二哥,我看啊,爹娘最偏心的還是四妹,光是給淺姐兒準備的六十台嫁妝就清楚的,玉姐兒可是她親孫女,沒有準備一抬吧?”說到這,小高氏頓了頓,端起茶几上的茶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繼續道,“四弟慫恿你你可別答應,我也看出來了,四妹都比四弟靠譜,你想想四弟剛回來送寒風的禮,不如四弟妹出手大方呢,玉姐兒嫁進將軍府,淺姐兒可是將軍府長媳,跟著她們總不會錯的。”

    想到尤氏的陰險,小高氏決定將話嚼碎了說給周伯海聽,“我總覺得大嫂和娘不喜四弟妹,娘的話我我還清楚是為何,大嫂那邊我卻是看不明白了,跟著大嫂總是對的,沒瞧見明天玉姐兒要帶雨姐兒出去露個臉了嗎?”

    周伯海狐疑,“大嫂和四弟妹能有什麼事?”

    小高氏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嫂心裡不高興四弟妹就是了,往後你別和四弟走太近了,他要奔前程奔他的去,等玲姐兒回來哭訴的時候有他被戳著脊梁骨罵的時候。”

    周伯海哭笑不得,“我心裡清楚著呢,什麼時候你也這麼聰明了?”小高氏以往沒少做糊塗事,周伯海早些年氣高氏給他說了這門親,明顯是想拿小高氏拿捏他,誰知,一晃竟然這麼多年了。

    “什麼跟什麼?我腦子一直聰明著呢,好了,我再去交代雨姐兒兩句,明日跟著玉姐兒別出了什麼岔子。”說著,抬頭挺胸地往外走,周伯海搖頭,認真思索起余氏和尤氏之間的事,想了想,並未覺得兩人像是有過往的,吩咐丫鬟備水,不再多想了。

    周氏回府得知小七撞破了人拐子一事,非但沒表揚小七,還拿荊條在他身上抽了兩下,小七覺得莫名其妙,張嘴嚎啕大哭,沈月淺得知消息敢去的時候小七怒氣衝衝瞪著周氏,眼眶通紅。

    “怎麼了?”

    周氏咬著脣,跟著紅了眼眶,“聽聽他做的什麼事?那是人拐子,他能上去的嗎?被人抓走了怎麼辦?還要我表揚他,我看他就是沒人管膽子越來越肥了。”

    說到後邊,周氏自己也哭了出來,小七眼底的怒氣也沒了,他與周氏說不過希望周氏稱讚她兩句,誰知會成這樣子,委屈地上前抱著沈月淺大腿,嚎啕大哭。

    沈月淺先拖開他身子,吃力地抱起他,替他擦了擦淚,再去勸周氏,“娘,您也別哭了,也怪我沒看緊他,當時文貴和福祿魯媽媽跟著,人多,不會吃虧的,小七與你說也是想讓你瞧瞧他長大了不僅會照顧自己還能幫助人,你打他做什麼?”又問小七,“娘打哪兒了,疼不疼?”

    小七頓時哭得更傷心了,手扶著屁股,委屈道,“娘打我屁股,疼,姐姐呼呼。”

    沈月淺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屁股,周氏鐵了心打他,她的手剛碰到他屁股就感覺他身子打顫,轉身將他交給魯媽媽,“你帶他下去看看,荊條長,別傷著不該傷的地方了。”

    屋子裡沒人了,她才上前扶周氏,將那些女孩子的遭遇說了,周氏望著她,一臉不可置信,“那可是有損陰德死後要下地獄的。”

    “是啊,全部是五六歲的孩子,那幾個孩子要是沒遇著小七只怕也全部遭難了,皇上雖然沒有表揚小七,可功勛在那兒記著呢,待小七大了會一併給小七的。”沈月淺想著皇上不說只怕也是這件事牽扯到皇家臉面,長公主身為公主卻坐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說出去,皇家威嚴何在。

    周氏擱在荊條,哭得更傷心了,沈月淺覺得奇怪,剛剛人不是好好的了嗎,怎麼又哭起來了,只聽周氏斷斷續續道,“是我的錯,他那般高興的說與我聽,我不表揚他反而打他,是我的錯。”

    沈月淺嘆了口氣,安慰道,“娘也是太緊張小七了,害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他會明白的。”

    實際上,小七一點都不明白,晚上賴著沈月淺不肯跟周氏走,周氏心裡難受,偷偷抹了抹淚,也不逼他了,“他要挨著你就讓他挨著你吧,小七別生娘的氣了,娘以後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小七別開臉,仍舊不理周氏,周氏走了,沈月淺抱著小七,“還痛嗎?”

    “痛,姐姐,娘為什麼打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周氏從未如此嚴厲苛責過他,而且荊條還是平時他爬樹上折下來的柳樹條,專門用來遛狗了,沒想順手被周氏拿來打他。

    “不是,娘聽說小七做了好事心裡高興,可是,娘不知道小七身邊有人護著,擔心你別人拐子拐跑了,那以後娘和姐姐就永遠都見不到小七了,小七可能沒有飯吃,也可能沒有衣服穿,娘是害怕失去你才會打你的。”沈月淺不清楚小七明白周氏的心情不,她小時候也不懂父母責之深愛之切,每次周氏苛責她的時候,沈懷淵都會出面幫她,周氏想說什麼都被堵回去了,母嚴父慈是她能感受到的親情,可是周氏帶小七又當爹又當娘,想當慈母的機會都沒了。

    小七似懂非懂的點頭,窩在沈月淺懷裡,眼角還殘留著淚痕,沈月淺好笑,“好了,打過就過了,你是男子漢,可不能當哭鼻蟲,過兩日夫子就要開始授課了,要專心聽課明白嗎?”

    小七哀怨地點了點頭,“博武哥哥說送我的小廝怎麼還沒送來,他們叫什麼名字啊?”

    不想他問起這個,沈月淺想了想,回道,“名字叫沈刀,沈富,和文貴差不多的名字,喜歡嗎?”名字是她娶的,小七是沈家的孩子,她希望兩人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小七拍手叫好,臉上已沒了傷心,小孩子情緒轉得快,沈月淺也無奈,夫子授課的屋子已經準備出來了,吳家,覃家那邊也通知過了,以後,小七的玩伴是真的多了。

    翌日,文博武將沈刀沈富送了過來,六七歲的孩子身板結實,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大,第一眼,小七害怕地往她身後躲,沈月淺拽著他上前,“小七,昨日你還問起他們,怎麼不敢了?”

    小七縮了縮脖子,手顫抖地指著兩人,“他們會不會打我?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不說沈月淺,就是周氏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仔細盯著兩人,眉清目朗,模樣還算俊俏,穿著身粗布單衣,絲毫不覺得冷。

    聽小七說完,兩人頓時笑了起來,“小少爺,奴才不敢打您的,誰要是欺負您的話,我們倒是能幫您欺負別人。”

    沈月淺瞥了眼說話的小孩,腦子確實轉得快,果真,小七立即奔上前,拉著的手,“真的嗎?可是也不能都打的,昨日我娘欺負我了,你們不能欺負回去,那是我娘,要保護她。”

    周氏聽得眼眶濕潤,偷偷掖了掖眼角,提起精神,看向不動聲色地文博武,“這事真是麻煩你了,小七還不快謝謝博武哥哥?”

    小七撲向文博武,屁股還痛著,也不敢讓文博武抱,諾諾道,“謝謝博武哥哥。”

    “應該的。”

    走的時候,文博武將兩人的賣身契交給了周氏,“兩人都是衷心的,伯母儘管放心。”文博武不會說他看走眼的那些話,人是他送出來的,自然要確定萬無一失,這才是他做事的風格。

    周氏沒拒絕,人是給小七用的,賣身契當然要留著。

    休息兩天,從魯媽媽嘴裡得知沈未遠被處死的事還沒回味過來,求證地轉向沈月淺,後者緩緩點了點頭說了人拐子一事,周氏不相信,“未遠也是我看著長大了,心裡雖然有些小九九,可那種事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見她不相信,沈月淺也不多勸,周氏沉默許久,清楚這事不可能是造謠的,“什麼時候處死?”

    “怕是死了。”皇上不想事情鬧大,沈未遠不過是顆棄子了,捏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周氏一怔,久久才道,“是你祖母害了他啊……”

    沈月淺不想評價,沈未遠的事是沈未遠一步步選擇的,她更在意的是王氏的想法,“娘,爹爹是祖母的親生兒子嗎?”王氏心裡打什麼主意周氏看不明白,沈月淺是隱隱知道些的,王氏心裡中意爵位的是沈懷慶和沈懷康,知道兩人沒希望了才將目光轉向的沈未遠,之前一直覺得上輩子被薛氏王氏做的一齣戲給騙了,如今想想不盡然,羅氏和薛氏真心想讓自己相當當侯爺也說不準,不過畢竟是她的猜測了。

    “胡說什麼呢,你爹當然是你祖母的兒子。”至於為何王氏更喜歡大房和三房,周氏嘆了口氣,“你祖母氣你爹爹是有原因的,過去的事就算了,喂遠的屍體都被領回去了?”

    周氏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一個叫了自己十多年母親的人沒了,心中難免傷懷,“明日你與我去那邊看看吧,畢竟,你也叫了十年的大哥。”

    沈月淺心裡不樂意,小聲嘀咕了句“哪有十年,我又不是剛生下來就會說話……”

    “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想起往日種種,周氏真的不敢相信沈未遠如此走了,好似昨日還從家學回來叫她母親似的,沈未遠不似沈月淺!從小就唯唯諾諾的,很怕得罪人,沈月淺與他爭執半句立馬就繳械投降,摸透了沈月淺的性子後就什麼順著她,兄妹兩十分要好,誰知,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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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5 18:17:47 |只看該作者
第084章 大喜之日

    “沒什麼,這事我沒仔細打聽,應該會認領回去吧。”沈未遠的屍體有沒有認領沈月淺是沒心思過問的,她奇怪的是一件事,當日小七說他撞見的是陳氏,元宵那日,街上的男男女女多是兄妹或者情侶,像陳氏和沈未遠這種關係的還真是少見。

    上輩子,她對沈未遠不肯成親也疑惑過,沈未遠給的說法是先立業再成家,她不清楚王氏薛氏找沈未遠說過這事沒,左右沈未遠死的時候都是沒有成親的,所以她才會送他一身喜服,時過境遷,誰知沈未遠不惜命,仍沒有活到成親,陳氏,她腦子裡反覆回想著陳氏和沈未遠的交集,怎麼都不像是能一起逛街的關係,如果沈未遠一直不肯說親是陳氏的緣故,那她還真是小瞧陳氏了。

    周氏讓身邊的人出去打聽,得知沈未遠已經下葬了,面上一陣難受,問清楚了地方,翌日,早早地帶著沈月淺去了。

    年後,雪漸漸融化,天愈發冷了,哪怕車裡燃著炭爐,沈月淺仍冷得縮著脖子,手搭在炭爐邊,就著周氏撩起的簾子往外看,,“娘,這什麼地方,怎地陰森森的。”

    四周樹林茂密,陰風陣陣,風吹得林子樹葉嘩嘩響,沈月淺心裡害怕。

    周氏也沒來過,探出頭望了兩眼,道,“未遠那孩子死得悄無聲息,你祖母只怕也是沒靜心找個好去處,這種地方寒氣重,早知不帶你來了。。”沈未遠是被皇上處死的,今非昔比,沈家只怕也是花不起銀子找一塊好地方的,小道上三三兩兩有拜祭的人,這裡怕就是墳場了吧。

    玲瓏扶著沈月淺,周圍的侍衛多,都是文博武派的人手,周氏想起從南山寺回來,身後也跟了許多人,不由得問沈月淺,“最近京中不太平?”當時,她沒注意有人跟著,是余氏發現的,還疑心是壞人,余氏撩起簾子認出將軍府的標誌才松了口氣,也不是她眼睛尖,余氏沒怎麼和將軍府的人打交道,不是細微的地方看不出來,周氏住在南山寺的時候對文貴就不陌生,將軍府下邊的人的特徵她還是清楚的,手腕上纏著戶帶,戶帶邊拿銀絲線勾個文字,她清楚文博武的用意,心裡不高興是假的,文博武對她好心裡是為著誰意思不言而喻。

    “沒把。”沈月淺不想說文博武擔心她,裝作什麼都不明白地望著周氏,周氏果真無奈地搖搖頭,“算了,走吧。”

    沈未遠的墳墓在半山腰,一路上,遇著好些人從山上下來,目光落在周氏和沈月淺身上都新奇不已,可再看那些侍衛,乖乖低下頭躲到了邊上。道路兩邊皆是墳墓,沈月淺猜著是什麼地兒了也沒說破,領路的是魯媽媽找來的,走了大概兩盞茶的時間,那人指著身穿白色麻衣的人道,“夫人,那邊就是了,昨日昨日上午下葬,小的就不過去了。”

    順著他指引的方向,沈月淺認出是王氏,陳氏還有沈未知沈未年兄弟,上前一步扶著周氏的手,蹙眉道,“娘,要不我們先回吧,改日再來。”王氏落得這番田地,沈月淺擔心她做出什麼對周氏不利的事情來。

    “不用,我們在旁邊看著,讓魯媽媽代為上炷香就好。”既然來了,沒有不上香就回去的道理,這地方陰氣重,天又冷,周氏擔心沈月淺身子承不住,故而讓魯媽媽代為上香。

    路窄,魯媽媽和包媽媽走在前邊,沈月淺周氏緊隨其後,到了墳墓邊,見陳氏穿著一身孝服,面容枯槁,沈未知沈未年也死氣沉沉地跪在邊上不說話,旁邊坐著的王氏更是精神恍惚,渾濁的眼好似看不到一個人,見著她們,都沒能牽起她一絲情緒。

    陳氏見是她們,聳動的肩膀哭得更厲害了,她隱隱明白些什麼了,目光淬毒似的瞪著沈月淺,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是你,是你對不對?”

    她一直以為沈未遠在外邊開酒樓,可真的是酒樓怎會韓家跟著滿門抄家,他自己死無全屍,是沈月淺,不對,是小七,一定是小七搞了什麼鬼,害死了沈未遠,還害慘了她女兒,沈月牙馬上就要被抬進韓家當姨娘了,韓愈鶴遭了難,月牙肚子裡的孩子可怎麼辦?本以為找著了過好日子的方法,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形,什麼都沒了,都沒了啊,她最愛的沈未遠也沒了。

    早知今日,她一定會攔著他,一輩子躋身在破舊的長巷子也不會奔這似錦前程,她只想和他一起啊……

    沈月淺不為所動,平靜地看著墓碑上的字,如果她之前對陳氏和沈未遠她只是懷疑的話,現在陳氏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嘲諷道,“和我有什麼關係,身正不怕影子斜,沈未遠得罪的是皇上,我一個小小的女子知道什麼?倒是陳姨娘,哭得肝腸寸斷,也不知大伯去世的時候你也這般呢……”

    王氏渾渾噩噩地瞥了陳氏一眼,坐在墓碑邊,嘴裡喃喃道,“死了,都死了,報應啊,是報應,當初就不該留著懷淵,不該留著啊。”王氏像發了瘋似的跑開了,沈未知沈未年臉上雖悲痛,卻沒陳氏那般傷心欲絕,周氏嘆了口氣,讓魯媽媽上前燒香,張了張嘴,勸道,“未遠那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你們也別過問了,好好過以後的日子吧。”

    隨著王氏的咆哮漸漸遠去,周氏對她當年的那點恨意也沒了,王氏看不上沈懷淵,哪清楚都是她自己釀成的後果,盯著好了十幾歲的陳氏,周氏也不知說什麼了,待魯媽媽上了香,周氏嘴裡默念了兩句,完了,抬頭道,“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暗自給魯媽媽使眼色,大房經過這事真的是散了,偌大的京城哪還有陳氏幾人的容身之所,說了兩句話,周氏準備回了,和沈月淺沿著山下悠悠走,而王氏已經徹底瘋了,抱著誰都喊懷淵,回到車上,不一會兒魯媽媽追了上來,小聲回稟道,“奴婢給了兩位少年五十兩銀子,他們要離京了,年少爺說想要去之前大夫人的莊子上,莊子雖然沒了,那邊還有他認識的人,以後住在莊子上不回來了。”

    薛氏的莊子?周氏嘆息不已,“由著他們吧,人在做天在看,你祖母說的對,或許就是報應。”

    沈月淺忍不住又問起沈懷淵的事,也不知是不是被觸碰到了,周氏說了當年的那些事,“你祖母生你爹的時候是個雙生子,還沒生產的時候你祖母找算命的看過,說是一兒一女,一切富貴都在姐兒身上,誰知,你姑姑生下來不到一刻就去了,你祖母不甘心,又找算命的先生算算你爹,道是你爹搶了你姑姑的陽氣存活下來的,沈家興在你爹爹手裡也敗在你爹爹手裡,你祖母對你爹爹防備甚重,後來你爹掙得了爵位,你祖母更惶惶不安,想著法子想讓你爹將爵位讓出來。”

    沈月淺聽得沉了臉,就為了江湖人士的胡言亂語,對二房做出這種事,也是王氏自己蠢,沈月淺仔細回想了上世,算命先生說得也差不多了,上輩子便是有她幫襯著,最後沈家不也完蛋了嗎?還真是從沈懷淵死後開始落魄的,如果王氏不信那些,善待沈懷淵和周氏,二房肯定不會只有她和小七,一切是命又不是命,終究是王氏自己解不開心結。

    “桂媽媽說的?”桂媽媽是沈懷淵奶娘,知道這些不難。

    周氏沒有否認,“當初我和你爹成親後桂媽媽就與我說了這些事,從小看著你爹長大不容易,你祖母的心思全部在你大伯和三叔身上,你爹甚少得到憐愛,讓我多體諒你爹幾分。”

    過去這麼久了,周氏自己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說起這些,拉起沈月淺蔥白細嫩的手,滿眼疼惜,“以後嫁去將軍府多體諒武哥兒,有的人遇著難處從不說,剛進門我只覺得你祖母待二房不好,若非桂媽媽說起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男子,承受的壓力總要比女子多,以後你就明白了。”體會過沈懷淵的不容易,周氏覺得文博武只怕也是有難處的。

    沈月淺哭笑不得,不料周氏話鋒一轉,說到將軍府那邊去了,一股腦地點頭應下,兩世為人,她真沒見著文博武遇著什麼難處,他總是獨來獨往纖塵不染地站在雲端,感受人間疾苦似的嫡仙,不食人間煙火慣了。

    轉眼就到了周淳玉和文博文成親的日子,周氏帶著沈月淺和小七去周府給周淳玉添妝,這兩年,周氏手頭寬裕了不少,小七雖然只有爵位,內務府每年的銀子都撥下來的,府裡沒什麼開支,明面上她送周淳玉的是一副藍寶石的頭面,做工精細,小高氏見後眼紅得不得了,周氏說以後三房的孩子成親她也不會少了雨姐兒涵姐兒的後小高氏才真正高興起來。

    周氏私底下還給周淳玉八千兩銀子,周淳玉說什麼都不要,明年沈月淺成親周氏花銀子的地方還多,那副頭面已經十分貴重了,周氏勸道,“給你你拿著就是了,去了將軍府你是新婦,需要打點的地方還多著,別讓將軍府的人覺得你小氣了,拿著吧。”

    余氏進屋見兩人推攘,也見著周氏手裡的銀票了,不敢動是假的,雖然,她也私下給沈月淺添了妝,比起周氏給周淳玉的,她給沈月淺的少了,上前拉著周淳玉,“玉姐兒,既是你姑姑給的你就留著吧,去了將軍府用錢的地方還多著。”越是大戶人家,裡邊的彎彎繞繞越是多,余氏私底下也給了五千兩銀子壓箱底的。

    沈月淺大概猜著周氏會送周淳玉銀子,故而拉著小高氏不讓她進屋打擾,小高氏還以為沈月淺喜歡和她說話,拉著沈月淺又將四房的事兒說了一通,“淺姐兒,聽了你心裡也別覺得膈應,人玲姐兒的親事和你在同一天,說是你四舅舅專門找欽天監問的日子,我呸,真不要臉,你和博物將軍可是早就定好日子的,她讓玲姐兒那天和吳家少爺成親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嗎?存心膈應誰呢。”

    沈月淺沒料到玲姐兒和她同一天,小高氏以為她不樂意的,說得更起勁,“過些日子你四舅和四舅母就要分家出去過了,這兩日忙著搬家的事呢,人啊,真是幾年不來往情分就淡了,淺姐兒,以後你可不能忘了三舅母我才是。”

    “自是不會忘記的。”沈月淺動了動眉,對四房的事隻字不提,倒是小高氏說得津津有味,“今日得知你和四妹回府,你四舅母給太夫人請安後就回去了,前些日子東哥兒和勁哥兒身子不舒服,你四舅母急壞了,神神叨叨的懷疑這懷疑那,聽說將我們各房送的禮全扔了,疑心病真是重,說願意跟她過不去啊?”

    沈月淺挑了挑眉,想來是尤氏發現那些東西的事了,不動聲色道,“兩位表弟沒事吧?”

    “應該沒事,真要有什麼事你四舅母還不嚷嚷開了?不過不讓東哥兒他們去學堂了,說過些日子再說。你四舅不過是個刑部侍郎她就那副官架子,以後要是再升個一官半職,還不得飛上天去?”小高氏愈發見不慣尤氏做派,見著誰都覺得要謀害她似的,不過就升個官,至於嗎?

    沈月淺笑而不語,尤氏發現是她做的又如何,她不過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

    用膳的時候丫鬟稟告說四夫人身子不舒服,不過來了,四老爺一人來了,高氏當即臉色就不好看起來,“她給誰擺臉色?回去轉告你家夫人!看不上周家這尊小廟,當年紆尊降貴嫁進來幹什麼?”

    周伯游坐在屏風外邊,聞言,幫尤氏解釋道,“娘,您誤會了,前些日子東哥兒兩兄弟著涼後他娘身子就跟著不好了,沒有要擺臉色的意思,您要是生氣,我這就讓她過來。”

    周伯游會說話,一番話倒像是高氏看不慣兒媳故意拿捏似的,高氏更是沉了臉,若非有周氏拉著,怕要鬧起來,在周氏的安撫下,高氏緩了緩情緒,“不用了,她身子不舒服就好生養著吧,過兩日玉姐兒就出門了,她要忙不開也不用過來幫忙了,有她二嫂,三嫂呢。”

    小高氏喜歡聽這話,捧場道,“當然了,玉姐兒和將軍府成親客人不少,大嫂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我都已經吩咐下去了,之後幾日會好生幫忙的。”

    賈氏在旁邊也點頭,她也隱隱覺得尤氏回來後,她們大房二房三房關係好了很多,以前看小高氏不順眼現在都覺得順眼起來了。

    周伯游不好跟小高氏爭論,笑了笑,說起了其他。現在他是刑部侍郎,官職比周伯槐要高上一點,在周府不覺得有什麼,出了周府感覺就明顯了,收到的帖子也多了起來,走動的官員和之前不一樣了,周伯游心裡感激尤家,看周家就有幾分拖後腿的意思了。

    周淳玉成親架勢大,高氏添的妝不多加起來也有三四抬的樣子,待文博文進府迎親時,周寒軒和小七攔著大門不讓進,騙過了銀子才給文博文開門,周寒軒和文博文同在翰林院,做不出什麼為難文博文的事來,背著周淳玉出院子時,交代了文博文兩句,算是做大舅子的下馬威了。

    小七在旁邊看得有趣,問沈月淺,“為什麼他們說話要拍肩膀?”

    沈月淺不假思索道,“大表哥是讓博文哥哥好好對表姐,否則就要提棍子打他,拍他的肩膀算是以示警告。”

    小七仍不太明白,不過銀袋子裡裝滿了銀踝,也顧不到其他,笑著找周氏去了。

    文博文眉清目朗,通身的書卷之氣,和文博武周身縈繞的肅殺淡漠不同,文博文給人的感覺極好,紅冠霞帔下,可以想象周淳玉嬌羞酡紅的模樣,周家對文博文很是看重,起碼,光是看文博文的神采,就能窺見以後周淳玉會過得很好。

    今日,丁家的人也來了,丁薇和旭明侯府次子的親事定在了明年,一拖再拖,丁薇自己都不太抱希望了,和沈月淺一起望著周淳玉的紅轎出了門,感慨道,“有時我真羨慕玉姐兒,哪怕當時面臨那樣的境地,照樣活得有聲有色。”

    沈月淺側目,丁薇的臉色與之前好看了許多,可眉宇間總縈繞著淡淡的憂鬱,大概就是她的親事了,沈月淺輓著她手臂,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緣分,薇姐姐以後也會過得很好的,走吧,看看小七去哪兒了。”

    丁家已安寧下來,且孫思梨又懷上了孩子,全家上下對她這一胎重視得很,丁薇不是悲春傷秋的性子,眉宇瞬間舒展開來,抿脣笑道,“走吧,小七今日得賞銀得了不少,待你成親那日,估計多少銀子都不買賬了。”

    “他哪會。”沈月淺紅著臉,也想象她成親會是怎麼樣一番情形,坐下後也想不出來,不過,總該很幸福就是了。

    傍晚時分,沈月淺才和周氏一道回府,席面上的菜色好又沒人拘著,小七吃得肚子圓滾滾,此時躺在坐墊上,讓周氏給他揉肚子,周氏邊揉邊嗔怪他,“出門的時候就讓你少吃些,答應得好好的又不做到,明日去了學堂我可要與夫子好好說說你,不聽話,以後沒人喜歡你了。”

    小七嘟著嘴,半眯著眼的眸子瞬間睜開,起身向周氏求饒,“娘,我錯了,以後一定好生聽您的話,您別和夫子說好不好?”夫子管教得甚是嚴厲,不準功課,為人處事,待人接物都要管,上學這些日子,小七不怕周氏,不怕沈月淺,就怕夫子,聽周氏一說要告狀,瞌睡都沒了,輓著周氏手臂撒嬌。

    沈月淺看不下去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拉著娘撒嬌,娘也是為你好,吃多了積食,晚上睡覺肚子難受你就知道厲害了。”小七白天跟著周寒軒,魯媽媽要勸也是勸不住的,沈月淺也不想他吃壞了肚子。

    小七耷拉著耳朵,一臉不高興,“我也不是想的,桌子上大家都喝酒,一桌飯菜都不怎麼動,總不能浪費了吧,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娘,您千萬別與夫子說,大不了以後我少吃些就是了。”

    見他乖乖認了錯,周氏又念叨了兩句,小七沒了睡意,拿出自己的銀袋子,裡邊裝滿了銀踝,炫耀似的拿到沈月淺眼前,“姐姐,是不是很多?還好你有先見之明讓魯媽媽早早的給我準備了這個,博文哥哥讓人往裡塞銀子眼睛都沒眨一下,早知道就讓魯媽媽準備一個大的了。”語氣裡盡是懊惱。

    沈月淺奪過他的銀踝,將軍府不缺這點銀子,加之文博文認識小七的才會不眨眼地塞錢,銀袋子真要大了,周家幾位少爺就該有話說了,在小七一眨不眨地目光中拿出一塊金色的,“小七將它送給姐姐好不好?”

    小七上學的時間不短了,明白金子更貴重,猶豫了許久不情不願地點頭應下,說道,“你拿去吧,我可是聽人說了,等周家表哥表姐成親的時候還會有賞銀出來的,倒時我讓魯媽媽弄個大的銀袋子裝,對了,姐姐,你成親的時候我也會有嗎?”

    周氏在他頭上不重不輕地敲了兩下,“說什麼呢?這麼喜歡銀子以後自己掙,你姐姐成親那天,博武哥哥送你多少銀子都不能要明白嗎?”女子成親本該由兄長背著出院子,沈月淺就小七一個弟弟,人選還真是問題,之前周氏沒想現在卻是要開始考慮了。

    小七不懂自己娘的意思,送上來的銀子當然要拿著了,何況博武哥哥又不是外人,想明白了,靠過去挨著沈月淺,“姐姐,裡邊有多少片金葉子?”

    文博文出手確實闊綽,光是金葉子都有好幾片,不由得問小七,“周家其他表哥見著博文哥哥給你這麼多了嗎?”其他人見著了心裡該不痛快,小七畢竟不是周淳玉親弟弟竟得了這麼賞銀。

    小七搖頭,“是博文哥哥身邊的小廝給的,我聽你的話一直外門口等著博文哥哥,他一下馬我就上前說好話,那小廝給了我好多呢,一路上我說一句好話小廝就往我銀袋子裡塞,到了院門口,收到的更多,其他表哥可羨慕我了呢,他們都沒我的多。”

    沈月淺白了他一眼,光是銀袋子裡裝的銀子都快上百兩了,誰家少爺娶媳婦會在賞銀方面花這麼大手筆?周家表弟表哥不少,每人都上百兩,文博文就該被說是敗家子了,“銀子拿回去藏好了,以後出去的時候可以帶點在身上,可是不能亂用知道嗎?”

    “我知道的,等和明年元宵的時候用,對了,姐姐博武哥哥說帶我去軍營玩,都三月了怎麼還不見他來接我?”小七可沒忘記去軍營的事,吳二與他說了軍營不少的事,他還沒去看過呢。

    “我也不清楚,博武哥哥估計很忙吧,等他忙完了會來找你的。”

    沈月淺沒想到,她口中很忙的那個人此時正閒散地坐在她床上翻著書打發時間,幸虧是沈月淺先踏入的門,發現了不對勁後叫住了身後的玲瓏,要是被玲瓏看出了端倪,還不得嚇得大叫鬧到周氏院子去?

    屏退丫鬟,沈月淺徑直越過屏風,果真,文博武靠在她平時靠的櫻花靠枕上,手裡捧著本書愜意地翻著,沈月淺左右看了兩眼,無奈道,“什麼時候來的?”

    文博武擱下書,抬頭瞥了她眼,往裡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讓她坐,沈月淺哪敢,去桌邊搬來凳子坐下,目光落在他俊雅的臉上,問出了心裡的疑惑,“今日將軍府大喜,你不用陪著客人喝酒嗎?”

    文博武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慵懶道,“我又不是酒樓的戲子,客人喝酒還要陪著,聽說你讓魯媽媽專門給小七縫了個大的銀袋子,裝滿了?”

    沈月淺不想他對這種事感興趣,細細一想就明白小七說文博文身邊小廝出手闊綽的原因了,“你吩咐小廝這麼做的。”是肯定而非疑問。

    文博武坦然地坐起身,好看的臉上漾起一抹笑,“未來的小舅子,總該多巴結的。”

    “越說越沒個正形了。”沈月淺宜羞宜嗔地望著他,文博武心神一蕩,拉起她往懷裡一帶,將她壓在了身…下,沈月淺大驚,又擔心驚動了外邊的人,小聲掙扎,“你做什麼,快鬆開。”

    文博武置若罔聞,手掌像帶著火似的在沈月淺身上游移,沈月淺真的害怕了,又羞又臊,雙腿使勁掙扎,反而讓她觸碰到不該觸碰的東西,鼓鼓的一團,她再明白不過,小臉紅得能擰出水來,澄明的眸子水光閃閃,“快放開……”

    文博武真是覺得自己魔怔了,俯身吻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淺嘗輒止的味道撩得他愈發口乾舌燥,不由得加深了這個吻,下邊,有意無意地磨蹭著,沈月淺不知文博武受了什麼刺激,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她再也不敢亂動,只有等文博武自己慢慢平息,誰知,這一等,差點讓自己斷了氣。

    文博武從她身上離開的時候,沈月淺接近暈厥的邊緣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文博武又傾身下來,嚇得沈月淺偏開了頭,他的脣落到她耳垂邊,激得她身子一顫,無意識地悶哼出聲,反應過來自己變了聲的嗓音,沈月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怎麼還要等一年,之前不覺得,現在覺得還要好久。”

    沈月淺聽得更是臉紅,“說的什麼渾話。”她還嫌棄一年太短了呢,當初就該多等幾年。

    *漸漸平息,文博武絲毫不覺得剛才冒犯了沈月淺,反而覺得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循序漸進,感受到他的強大了,成親才不會覺得害怕,文博武不再鬧她,拉起她認真坐好,沈月淺低著頭,臉快貼在肚子上去了,文博武抬起她臉蛋,嘀咕了句忙移開了臉,再看,再看今晚就該是兩人的洞房花燭了。

    “二弟成親我卻還孤家寡人,阿淺,不若早點成親如何?”文博文心裡也清楚這事是不太可能的,心裡愈發按耐不住,想得到她的感覺太過強烈,強烈得都等不下去了。

    “好啊,你去找我娘說,我娘同意我就沒意見。”沈月淺言笑晏晏地望著他,眸光瀲灩,文博武不敢不敢與之對視,“你就是吃準了我拿你沒法是不是?”

    沈月淺得意地挑了挑眉,文博武徹底沒了來時的那份心思,捧著她的臉,淺淺一琢,“多的時間都等了,這點還是等得起的,府邸開始動工了,你可要去瞅瞅?”

    皇上賞賜的宅子在將軍府背後的一條街上,很近,不過離這邊就有些遠了,開工那一日文博武就想沈月淺去瞅瞅,那是他們以後的家,想想以後在外有人在屋裡等著,心裡就多了份期盼。

    沈月淺遲疑,“我去終究不太好,不然你畫下來給我說說?”沈月淺的脣還紅腫著,一張一翕時愈發襯得嬌艷欲滴,文博武身子又開始發熱,錯轉了視線,“好啊,之後竣工一處我就畫下來給你看,不合心意的話再改如何?”

    沈月淺點頭,想起小七翹首以盼的事,“小七問你什麼時候帶他去軍營,你真的要帶他去?”小七也是從吳二幾人嘴裡聽來的,覺得那個地方神聖不可侵犯才想著去瞅瞅,心裡不見得能明白。

    “我一直都記著,過幾日吧,等宅子修建走上了正規我就帶他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天暖和了,踏青不錯。”文博武捏著她的小手,蹙了蹙眉,還如之前一般細瘦,又轉去捏沈月淺腰間的肉,沈月淺怕癢躲開了,“好啊,百花綻放,鋪子的脂粉也該添些新的味道了。”之前掌櫃地問她要不要再開個鋪子,沈月淺心裡也猶豫,哪有人嫌銀子少的,可是,她明年成親,許多事還要處理,而且,周氏對她管得更嚴了,不能輕易出府,真要再開一個鋪子只有等明年了。

    她應下,文博武臉上笑意更甚,這時候,門外的玲瓏敲門,“小姐,水已經備好了,要奴婢伺候您寬衣嗎?”

    沈月淺嚇得捂住了文博武的嘴,屏氣凝神道,“不用了,你先去偏房候著,我馬上就來。”全然沒注意,因著她的動作,整個身子呈趴在文博武身上的姿勢,待門口玲瓏的腳步聲朝著偏房去了,她才松了口氣,迎上文博武的目光,看清兩人現在的姿勢,羞愧得無以復加,直起身子,目光閃躲,“你快走吧,我要沐浴了。”

    文博武手上一空,心裡有幾分失落,“好。”

    來日方長,真嚇壞了她就不好了,文博武不再逗留,從窗戶邊躍了出去,沈月淺看著亂糟糟的床鋪,胡亂嫌棄錦被蓋住,去關了窗戶人才往偏房走。

    沒過兩日,文博武就上府,說是帶小七出去玩,吳家覃家幾位少爺得過家裡面叮囑,知道文博武的身份,聽說文博武要帶小七去軍營,幾人都有些蠢蠢欲動,他們雖然知道軍營不少的事,可畢竟也是從爹嘴裡聽來的,眼巴巴地望著小七,很是想去的樣子。

    小七被他們弄得不好意思,可憐地轉向文博武,文博武覺得沒什麼,道,“要是想去的話就一起吧。”正好這幾日他要去巡,一起了,略微遺憾地是不能帶沈月淺一起。

    今日周淳玉三朝回門,周家下了帖子,周氏和沈月淺要回去一趟,叮囑小七路上要聽話別到處亂跑給文博武惹事後沈月淺才和周氏一道去了周府。

    周家門口,遇著尤氏吩咐小廝往外搬東西,旁邊余氏臉色不太好看,下了馬車,余氏見是她們迎了上來,絲毫不去看旁邊的尤氏,臉上微微有了笑意,“玉姐兒和姑爺還沒回來,聽寒暄說姑爺今日向翰林院告了假,怕是等著和玉姐兒一道回來呢。”

    周氏心裡也為玉姐兒高興,回門有丈夫陪著,終究是不一樣的,和余氏一起等在門口的還有孫思妍,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拉著沈月淺的手,低聲道,“表妹,娘和姑姑說話,我們稍微遠些吧。”

    看出她有話要說,沈月淺跟著她走到一邊,另一處,尤氏吩咐人搬完了,走到余氏跟前,滿臉歉意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之前忘記玉姐兒今日回來了,可看好了日子搬家,耽擱了吉時不好,還請大嫂轉告玉姐兒和新姑爺一聲,別往心裡去,過節的時候我和老爺再回來探望爹娘了。”

    余氏嫌棄惡地別開臉,嘲諷道,“不礙事的,玉姐兒本來也不指望你什麼,倒是四弟妹你,姐兒三朝回門是大事,玉姐兒是你侄女就算了,到了玲姐兒回門那日,你可別忘記跑到別人府裡串門去了才是。”

    尤氏嘴角抽了抽,鐵青著臉色走了,被出門的小高氏撞見,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見周氏也在,湊上前呸了尤氏一口,“四妹,你也回來了?四弟妹就是個會算計的,當時擔心娘壓著四弟升不了官,說好了等玉姐兒成親後再說分家的事,誰知選玉姐兒回門的時候搬家,不是有心膈應大家是什麼?真以為搬出去就是嫡子了?可笑。”

    沈月淺和孫思妍在旁邊對尤氏的行徑也厭惡得很,調轉目光,沈月淺大概猜著孫思妍想問什麼,“表嫂是不是覺得身子仍不舒服?”孫思梨掉了孩子又懷上了,孫思妍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不著急是不可能的。

    孫思梨扭捏地搖了搖頭,湊到沈月淺耳邊說了兩句,沈月淺滿臉是笑,“表嫂請大夫……”話未說完就明白了孫思妍的難處,周淳玉成親,孫思妍真懷上了請大夫沒什麼,若是烏龍一場,余氏只怕不高興了,看大夫畢竟是晦氣的事,在周淳玉喜事的時候請大夫,孫思妍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沈月淺小聲道,“表嫂別急,我這就讓玲瓏回去讓妝娘子來一趟。”

    妝娘子在藥膳方面卻是極為好,現在,她小日子來得準不說,再不像上輩子疼得死去活來,輕輕鬆松就能過了那幾日,都是妝娘子的功勞,玲瓏得到旨意,福了福身子,和福壽說了聲,坐著來時的馬車回了。

    周氏往這邊看了眼,並沒有多問。

    不一會兒,周淳玉和文博文回來了,余氏臉上笑開了花,玉姐兒氣色好,一身大紅色的襦裙穿在身上,蘭薰桂馥,明艷端莊,而旁邊的文博文,眉目如裁,朗逸獨絕,走到一起真是再登對不過。

    一行人說說笑笑往裡走,沈月淺想上去和周淳玉說句話都不行,周氏余氏小高氏三人圍著她,哪有沈月淺的份,不過,看得出周淳玉和文博文過得不錯,眉宇間是淡淡的喜悅,沈月淺心裡為她高興,這輩子,周淳玉不會成為全京城的笑話,不用對著世人的指指點點,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多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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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5 18:18:02 |只看該作者
第085章 死皮賴臉

    周淳玉回門,整個周府喜氣洋洋,並未因著四房的搬家而生出不愉快,高氏喜歡這個孫女,對這個孫女婿更是歡喜,文博文談吐溫潤,舉止優雅,便是周老太爺看向文博文的目光也是讚許更多。

    進了屋子給高氏磕了頭,高氏笑得眼角紋路都深了不少,眼下周淳玉已是新婦,高氏拉著她說話不讓她走,沈月淺想和周淳玉說話也尋不到機會,在邊上聽著高氏問,約摸她在,高氏問得不敢直白了,好在不一會兒就是飯點,倒省去了沈月淺心裡的不自在,高氏支支吾吾想問的無非就閨房之事,沈月淺兩世為人心裡是清楚的,吃過飯,尋著機會走了,將屋子留給高氏和周淳玉說貼己話。

    玲瓏折身回來,身後妝娘子步履款款,微低著頭,十分小心謹慎,沈月淺左右尋了圈不見孫思妍人影,只好吩咐旁邊的丫鬟見著大少夫人說一聲,她在湖邊的南亭等她。

    三言兩語向妝娘子說了請她走一趟的原因,妝娘子面上絲毫不覺驚詫,“算著日子,大少夫人身子骨都好了。”孫思妍的身子不是大問題,她給的藥膳方子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過年的時候妝娘子給孫思妍問過脈,到現在來看應該全好了。

    八角飛檐的亭子裡,微風習習,沈月淺趴在木欄邊喂魚,金色紅色的魚爭先恐後地搶著從她指縫中滑下去的糕點,沈月淺玩得不亦樂乎。沒讓沈月淺等多久孫思妍就來了,比起早上,她的臉色微微泛白,身上的著裝也換了,沈月淺擦乾淨了手,下台階扶著她,“表嫂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孫思妍搖頭,她後邊的丫鬟連翹是孫思妍的陪嫁,將這兩年孫思妍在周家過的日子看在眼裡,高氏和余氏不是喜歡苛責的人,小姐剛進府和大少爺琴瑟和諧,夫妻關係極好,直到傳出孫思梨和丁家大少爺的親事後,大夫人看小姐眼神就變了味道,小姐肚子又遲遲沒有動靜,在府裡更是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哪怕真的身子不舒服也是能忍就忍著,生怕給大少爺添麻煩惹得大夫人心裡不痛快,好比這次,小姐的小日子大半個月沒來,這幾日聞著腥味就噁心想吐,她讓小姐請個大夫進府把把脈,小姐說什麼都不肯,害怕是場烏龍在大夫人和太夫人跟前沒了面子,故而,聽沈月淺問起,連翹瞬間紅了眼眶,“中午飯桌上腥味重,我家主子擔心衝撞了姑奶奶,一直忍著,用過飯回屋就吐了。”

    身為孫思妍的丫鬟,怎麼會不心疼自家主子的委曲求全?

    沈月淺沒想著還有這事,轉身叫妝娘子,“你給表嫂把把脈,真要有喜了,太夫人那邊少不了你的好處。”沈月淺盡量放緩了語氣,略微輕快道。

    孫思妍抿脣笑了笑,儘管臉色還蒼白,可盡是期待之色,接話道,“不說太夫人,我也會一直記著妝娘子的這份情義。”

    “不敢當,少夫人折煞老奴了。”妝娘子既賣身進了辰屏侯府,就沒有像當初隨意拿人賞銀的事了,讓連翹往石凳子上擱了墊子,孫思妍坐下後,她才微微弓著身子,抬起孫思妍的手臂放在石桌上的棉枕上。

    孫思妍另隻手緊緊握成了拳,滿眼期待,額頭甚至有了薄薄汗意,待妝娘子收回手的剎那,她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緊張侷促地道,“妝娘子,可是有了?”

    妝娘子面色一松,揚眉笑道,“恭喜少夫人,卻是有了,一個多月了,脈象淺,可胎兒還是很健康的。”沈月淺聽連翹說完孫思妍這幾日的癥狀就估計是真的了,不過,從妝娘子嘴裡聽來她仍高興,喜不自勝道,“恭喜表嫂了,這等好事,外祖母和大舅母知道了肯定歡喜異常的。”說著讓連翹扶孫思妍回屋休息,“外祖母出手大方,我領著妝娘子領賞去了,表嫂別忘了你給妝娘子的那份才是。”

    孫思妍想跟上去,沈月淺勸止她,“你臉色不好,先回屋歇著吧。”孫思妍在周府的處境她也看在眼裡,有的事情,從旁人嘴裡聽來終究比自己嘴裡聽來要震撼。

    孫思妍瞬間明白了沈月淺的意思,感激一笑,“謝謝淺姐兒了。”

    沈月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可是帶著妝娘子領賞銀,表嫂何須謝我?”

    到了高氏屋裡,周淳玉被小高氏和余氏圍著,面紅耳赤,直點腦袋,她掀起簾子進屋也沒分散高氏的注意力仍說著如何閨中取樂,還是周氏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小高氏的袖子,小高氏才停下來,一臉不樂意地瞪著周氏,轉而看清是沈月淺,臉上才有了笑意,“淺姐兒進屋怎麼沒個聲音?我還以為四妹平白無故打斷我是她有話要說呢。”

    小高氏嗓門大,沈月淺隱約聽到些,再看屋里幾人都不好意思,沈月淺打算接過這事,誰知,小高氏自己說了起來,“淺姐兒,玉姐兒真是個榆木疙瘩,都是你大舅母的錯,待你成親那會我過府好好教導你啊。”

    沈月淺一怔,旁邊的高氏沉了臉,“胡說什麼呢,淺姐兒多大的年紀,哪懂你說的那些?”

    小高氏沒像平時乖乖閉嘴,反而抬眸反駁了句,“就是不懂才要學嘛……”

    周氏在旁邊聽得也尷尬,岔開了話,“阿淺怎麼進屋了?”女兒是她的,倒不用小高氏費心,不過小高氏說的那些確實該提前與阿淺說說,免得她成親了還是個睜眼瞎,什麼都不懂,疼的還是沈月淺。

    可能被文博武磨得臉皮厚了,聽著小高氏講得那番話她也沒覺得臉紅,順勢答道,“我這不是有好事要告訴外祖母和大舅母嗎?”錯開身子,讓妝娘子進屋,將孫思妍有喜的事說了。

    余氏臉上笑開了花,心裡又一陣愧疚,朝外不見孫思妍身影,沈月淺順其自然道,“中午飯桌上腥味重,表嫂吐了一通,若非她身邊的丫鬟懷疑,讓妝娘子把脈,還不知道大舅母要做祖母了呢,外祖母也是四世同堂的老祖宗了。”

    高氏喜歡聽這話,面上笑得開懷,“好,淺姐兒真是個會說話的,賞,妝娘子有賞,淺姐兒也有。”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孫思妍院子去,周氏明白早上玲瓏獨自離開是幹嘛去了,當人媳婦終究不是個容易的,喜事期間,連個大夫都不敢請,湊到耳邊和余氏說了兩句,余氏深有感慨,從孫家和丁家結了親,余氏心裡一直堵著根刺不上不下的,左右周寒軒成親了,子嗣是早晚的事,周淳玉才是叫她苦惱,對這個兒媳雖頗有微詞,平時能忽略就忽略去了,她心裡正打算著待玉姐兒回去了,好好問問孫思妍的身子,嫁進丁家那位可是掉了又懷上,她肚子怎地就一直沒個動靜呢。

    眼下好了,周淳玉嫁了門好親事,她又要當祖母了,臉上的喜悅怎麼遮都遮不住。

    落後一步的沈月淺和周淳玉總算有了說話的機會,“表姐嫁進將軍府可還適應?”文家太夫人是好相處的,文家大夫人是寧國侯府的嫡女,做事自是有兩分手段,該也不會難為周淳玉,越是大戶人家越注重面子,在意家和萬事興。

    因著沈月淺也是要嫁進將軍府的,周淳玉便仔細說了將軍府的關係,寧氏和文太夫人心裡如何她看不出來不過面上對她不錯,二房和三房的兩位嬸娘卻是不好對付的,成親第二天就想給她下馬威,若非她反應快,少不得要當著所有人丟臉了,提醒沈月淺,“以後你進門了,注意點二房和三房就是了。”

    沈月淺眸色漸變,周淳玉嫁過去不過三日就看出二房和三房與她不對付了?當長輩的為難晚輩是為何?

    到了孫思妍院子,又是一通喧鬧,前邊的周老太爺和文博文也來了,周老太爺精神矍鑠,比起周淳玉回家,明顯有了曾孫更讓他高興,褶子的臉喜悅溢於言表,倒是旁邊的周淳玉見著文博文扭扭捏捏不自在起來,沈月淺好笑,想打趣周淳玉都是夫妻了,有何好害羞的,想想又算了,她還沒說親,被周氏聽去了又要說她了。

    孫思妍懷孕一事在周府炸開了鍋,傍晚,下衙回來的周寒軒聽著這事久久回不過神來,文博文與他站在廊下說話,“舅兄竟也有失魂落魄的時刻,說出去旁人都不敢相信。”

    換作平時周寒軒早已皺眉冷了臉,此刻卻是絲毫不理會,高氏余氏等人還在孫思妍屋子裡,他不好進屋和孫氏說話,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兒子都會說話了,他以為他還會等上些時日,沒想來得這般突然,一高興就失了神。

    沈月淺抵了抵周淳玉的手臂,“瞧,大表哥高興得都說不出話了。”

    遇著文博文望過來,沈月淺禮貌的笑了笑,文博文卻衝她張了張嘴,啞聲笑著吐出兩個字,讓沈月淺鬧了臉紅,旁邊的周淳玉見著了也好笑不已,之前她一直以為文博文心裡喜歡的是周淳玉,嫁進將軍府那日她也是這樣以為的,可之後的事讓她重新審視,文博文對沈月淺更多的是敬重吧,故作沒明白文博文意思似的問沈月淺,“夫君衝你張嘴說什麼?”

    沈月淺倪她一眼,眉眼含羞,一雙眸子更顯靈動,紅脣微啟,“沒什麼,你自己問你的夫君吧。”虧她還以為文博文是個正經的,沒想著和文博武一樣,都沒個正形,上梁不正下梁歪。

    絲毫沒覺著自己一番話將未來的公公也罵了進去。

    回到家裡,小七不在,院子好似空了不少,平時小七下了學堂寫完功課上躥下跳,沈月淺心頭吵得慌,今時安靜下來了又左右不得勁,翌日一早就讓盧平去問問文博武什麼時候將小七送回來。

    快中午的時候盧平回來說今日就回,沈月淺心裡才好受了許多,她的嫁衣繡了一半,文博武之前問她怎麼沒繡她故意說時間還早著,實則是不想被他撞見了,每次收起來都會讓玲瓏鎖進櫃子裡,心裡希望給他留一份神秘。

    繡了一下午,心裡存著事,心不在焉速度也慢了下來,聽玲瓏說小七回來了,她立即收了針,抬腳迎了出去,朝霞裡,秀頎如松的男子一身白色錦服,夕陽的光將他的身形拉長,迎著餘暉,一張臉愈發俊美絕倫,不消一刻,他已到了眼前。

    沈月淺失了神,文博武極有興致地瞅著她,順著她的目光,視線落在他的影子裡,騰出一隻手揮退了兩邊的丫鬟,好笑道,“我人站在你跟前,你盯著我的影子作甚?難不成從影子裡看得見我這張臉?”

    回過神,沈月淺知道自己鬧了笑話,轉向他懷裡的小七,“怎麼睡著了?”

    文博武脣邊浮現出淺淺的笑,心想能不睡著嗎,去了軍營嚷著要起碼,營帳裡沒有備著小孩子的馬鞍,一圈下來,腿都站不利索了,今早又跟著他去山裡打獵,怕是累得不輕,盯著沈月淺如畫的眉眼,半晌才道,“玩了兩天,累著也是常事,我將他擱在你院子裡。”

    小七暫時和周氏一個院子,他總不好抱著小七去周氏那邊沈月淺側開身子,跟著他背後,有意無意地踩著他影子進了屋,文博武將小七擱在南邊收起來的炕上,又拿錦被蓋在他身上才轉過身和沈月淺說話,“我在山裡尋著兩味不同味道花,讓文貴先帶回府了,培育出花苗了給你端兩盆過來。”對沈月淺的鋪子他還是很上心,幾個小孩子嚷著打獵,文博武偷偷讓人抓了些兔子雞鴨放在山裡,再假裝遇著,讓他們射箭,他們玩得盡興他也輕鬆,插科打諢的時候聞著花的味道不錯遂讓文貴摘了些回去。

    “你的鋪子如今名聲也有了,有沒有想過再開一家?”女為悅己者容,鋪子名聲出去了,顧客只會越來越多,沈月淺現在手頭的盈利再開一家估計是沒問題的。

    沈月淺之前已想過這事了,如實道,“現在不急,之後再看吧。”

    今年忙,脫不開身子,等明年成親後再看了,文博武不清楚她的打算,擔心她遇著難處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你說就是了。”他最喜歡幫她跑腿,如此的話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來看她。

    沈月淺上下瞥他眼,總覺得他不懷好意,若非小七在屋裡,憑著這眼神,文博武就要她好看,想了想,終於忍耐下來,說起另一件事,“我祖母要去法林寺禮佛,我是要護送她去的,你在京城小聲些。”

    沈月淺不明白他最後一句的意思,乖巧地點了點頭。

    文太夫人喜歡去法林寺禮佛怕也是受宮裡太后的影響,問了文博武何時走,文博武促狹地望著她,“要給我送行?”

    沈月淺頓時沒了言語,推著他出了門,遇著周氏來,沈月淺立即收回手,臉紅了透,沒想到竟被當場抓了現行,沈月淺心虛地上前扯周氏袖子,“娘怎麼來了?”

    周氏蹙眉,淡淡地掃過自己女兒,又看向文博武,比起沈月淺,文博武可淡定多了,正著神色給周氏作揖道,“伯母,小七我送回來了,路上睡著了故而沒直接送去您院子。”

    周氏點頭,探頭掃了眼屋內,文博武提出告辭,“若沒事的話,晚輩先告辭了。”臉不紅心不跳,態度謙和彬彬有禮,和在沈月淺跟前完全是兩個人,在他看不見的地上,沈月淺嘟了嘟嘴表示不滿。

    待人走了,周氏收回目光上下打量沈月淺,沈月淺被她盯她發毛,“娘,可要將小七喚醒。”

    “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什麼事心裡有個度。”確認沈月淺衣衫完整,臉上妝容絲毫不差周氏心裡才松了口氣,兩人知道分寸就好,出了事,吃虧的還是沈月淺,以沈月茹的例子能嫁進文昌侯府純屬是運氣,瞅瞅眼下京中,願意和文昌侯府打交道的多是些無足輕重之人,大戶人家都不樂意和文昌侯府來往了,這就是原因。

    沈月淺羞紅了臉,暗自慶幸今日文博武沒有亂來,否則,才叫她沒臉面對周氏了。

    小七醒來,直喊全身酸痛,站在地上雙腿打顫,可眼神卻異常的晶亮,沈月淺碰他一下小七就張嘴嗷嗷大叫,周氏擔心出個好歹,問妝娘子,妝娘子替小七把脈後,緩緩道,“夫人不用擔心,小少爺該是平時沒練過身子,猛地運動劇烈了拉扯到全身筋脈了,過幾日就好了。”又告訴魯媽媽,晚上睡覺前拿熱水敷敷大腿和小腿,第二日會緩解得多。

    小七是不願走路了,回去都是讓魯媽媽抱著的。

    靜下來,沈月淺才想起問文博武什麼時候離京,被文博武一轉移話題全部忘了。

    沈月淺沒想著第二日文博武就護送文太夫人離開京城去了法林寺,周淳玉嫁進將軍府不到十日文太夫人就去寺廟,說出去終歸不太好,周氏不讓沈月淺管事了,專心繡她的嫁衣,便是小七都不準打擾她,沈月淺做針線快,待繡好了嫁衣也沒聽說文博武回來一事,心裡不由得奇怪,文博武不是整日陪著文太夫人禮佛的性子,數著日子,送文太夫人到了法林寺他就該回京了才是。

    期間,周府下了帖子讓周氏去一趟,沈月淺有心湊熱鬧,周氏沒答應,回來後,面色明顯凝重了許多,沈月淺問她,周氏唉聲嘆氣什麼也不願意說。

    又過了幾日,京裡開始傳流言蜚語,說她和文博武早已私相授受,更指文博武和小王氏的死有關。沈月淺不清楚小王氏的死,不喜歡旁人敗壞文博武的名聲,難怪文博武走的時候要她小心些,他早就知道了?

    這日,沈月淺去周氏院子坐了會,門口婆子說央樂侯府的人來了,沈月淺不解,小王氏在侯府再討人厭也是老祖宗,她死了,央樂侯府的人不披麻戴孝,來這邊作甚?

    “阿淺,你回自己院子,我去看看。”周氏那日回府實則是余氏的意思,將軍府出了點事,存心壞了沈月淺名聲的是誰她心裡清楚,文博武一表人才,想要親上加親的人統共只有兩家,加上余氏告知的那些,背後之人是誰不難猜。

    沈月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想走,周氏堅決讓她回去,之身去了前邊,央樂侯府雖說過和沈家老死不相往來,既然來了,周氏還是得有主人家的樣子才是。

    央樂侯府現在掌家的是侯府夫人,四十歲左右的模樣,早些年被小王氏打壓得厲害,哪怕自己當家做主了也是個沒主見的,見著周氏,眼神漂移不定,好一會兒才落在周氏身上,笑得十分勉強,“表弟妹……”

    聲音沙啞粗獷,比一般女子音線更低,伸手不打笑臉人,周氏低聲應道,“表嫂怎的想起來這邊了?”

    一直不曾走動的親戚,見著面周氏也不知道說什麼,旁邊的魯媽媽指著院子道,“夫人,請侯夫人進屋坐著說吧。”小七白天上學,魯媽媽就幫著打理內宅,待小七下學歸來再伺候小七,聽了魯媽媽的話,周氏才想著請曹氏進屋。

    曹氏一身素色衣衫,頭上裝扮也甚寡淡,一路上,曹氏都想著周氏會怎麼開口,誰知,進了屋子,周氏也沒主動問她所來何事,曹氏倒不好先找話題了。

    今日曹氏心裡也是完全不情願來的,奈何小王氏死之前說是沈月淺害的她,自家老爺出門喝兩杯酒被奎家的人聽去了,就想趁此機會攪黃了將軍府和辰屏侯府的親事,央樂侯府看著有爵位,實則也是個空殼子了,小王氏管家的幾十年得罪了不少人,真心和央樂侯府交好的人少之又少。

    眼下,大兒子的親事卡在奎家人手裡,如果不是小王氏為人摳門小心眼,何至於府裡少爺小姐說不到親事,現在被逼著做這種毀人姻緣的事,周氏和不少貴婦打交道,雖不善攀交,可一般眼色還是懂的。

    讓丫鬟倒茶,曹氏不說話,她也比張口,輕輕吹了茶面,露出澄澈的茶水時,湊近抿了小口,氣定神閒地等著曹氏張口。

    果真,曹氏一會兒就坐不住了,焦躁不安地捂著茶杯,支支吾吾道,“我來是好奇一件事,還望表弟妹解惑。”心裡將小王氏罵了個遍,活著的時候全府上下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死了都不省心,一堆子爛事,左右都要得罪人,緩了緩,曹氏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你也別多心,我就是隨意問問。”

    周氏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道,“表嫂想多了,我不愛出門,表嫂要是問京中的事大多我都是不清楚的。”

    曹氏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可能真的是被小王氏壓迫久了,她說話也直不起腰桿,囁喏道,“還是我娘死的時候,聽莊子的管事說我娘留了話讓我們為她報仇,目標直指府上小姐。”小王氏和薛氏那件事太過丟臉,要說是沈月淺做的曹氏心底是不相信的,不說沈月淺當時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沒有本事,即使有本事沈月淺也不可能找到那些人,小王氏要強了一輩子,見著誰都要咬上兩口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這件事,肯定是胡說的。

    周氏冷笑一聲,不答反問道,“表嫂,你信麼?”沈月淺那時候才多大?二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都將她們母子逼到京外去了,沈月淺還能在京城隻手摭天?壞長輩的名聲,不說沈月淺做不到,她的女兒什麼性子還是清楚的,即使要對付也是針對王氏,與小王氏是沒多大關係的。

    曹氏搖頭,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畢竟她是我們的娘,娘死了,下邊的兒女不過問一句像什麼話?表弟妹別往心裡去才是。”嘴上這樣說著,曹氏心裡又發起愁來,大兒子的親事是奎家做的媒,眼下怕是要黃了。

    周氏能體會曹氏的難處,寬慰道,“你別多想了,誰讓你來的我心裡清楚,以後畢竟是親戚,不想大家面子上太過難看罷了,還請表嫂代為轉達,真欺負到淺姐兒頭上,哪怕拼了這條命,我也要為淺姐兒抗爭到底的。”

    曹氏苦笑,走的時候再次拉著的手讓她別介意,回去後就把結果和侯爺說了,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當時二房是個什麼情況稍微在京中打聽一番就能明白,老爺您也是以後少喝點酒吧,奎家為了什麼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淺姐兒為著救文家兩位少爺差點沒了命,親事哪是說沒就沒的?至於奎家保媒的那門親,黃了就黃了,我也想明白了,找個六七品小戶人家的女兒只要性子是個好的就行,門當戶對,是不太可能了。”

    央樂侯嘆息不止,都是醉酒惹的禍,對小王氏的那點母子情分也沒了,“莊子上的那些人我已經收拾一通了,不敢亂說話的,奎家那邊我再去回個話,至於娘之前那事,我總覺得玄乎……”

    小王氏的性子在家都是個不討喜的,別說還在沈家指手畫腳了,薛氏不喜她明擺在臉上,做出那種事也不是不可能,可多央樂侯府來說畢竟是件丟臉的事,他才急急處置了薛氏,如今,縱然和薛氏無關也沒用,死無對證,事已至此,他也不喜咬著辰屏侯不放,想清楚了,央樂侯才轉身走了。

    沈月淺一直讓玲瓏盯著前邊的情況,待聽了曹氏的一番話,沈月淺也愣住了,薛氏和小王氏狗咬狗是她樂見其成,小王氏為什麼最後要指著她,她恨她們入骨也不會想那種陰招,直接出招殺了她們豈不更好?

    問題困擾了沈月淺好些時日,直到外邊又開始將當年沈家的事翻出來說,沈月淺才留意到,當年,卻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周氏生產那一日,王氏暈厥過去,她並未讓人到處散布謠言,可卻傳得滿城皆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她以為是王氏時運不濟,眼下來看,並非是這樣,只怕是有心人作祟。

    沈月淺懷疑羅氏,會咬人的狗不叫,羅氏在王氏跟前一直是個話少的,事情前後串聯起來,不是羅氏她真想不出是誰了。

    說起沈家,她和文博武的親事也重新被人翻出來聊。

    玲霜從外邊回來,瞪著雙眼,神色不憤,沈月淺清楚定是外邊又說什麼了,反過去安慰她,“外人喜歡說你聽著就是了,氣憤只會讓別人覺得是你心虛,別氣了,說說怎麼回事吧?”

    玲霜緩下情緒,搖頭道,“小姐還是別聽了,沒些好事。”外邊人說的那些話,玲霜不想說給沈月淺讓她聽了氣憤,沈月淺好笑,“沒事,你說說吧,我當聽別人的故事聽聽就好。”

    玲霜確認沈月淺不像說假話,猶豫片刻,道,“她們那些人見著您嫁進將軍府眼饞,胡亂編排您,當年您和夫人去南山寺在城外和文家少爺偶遇才一道的,路上遇了襲擊差點要了您的命,若非方丈妙手回春,小姐命都沒了,憑什麼說是您買通的凶手,欲擒故縱讓文家少爺英雄救美的,一群見不得人好的。”

    沈月淺從她嘴裡大概明白了,玲霜說的是文家少爺而非文家大少爺,旁人只怕以為她的目標是文家,不管那位都是她高攀了,莞爾一笑道,“竟是這事,下次再聽著這種話,你湊上前,就問句誰願意被人胸口捅一刀,大半年不下床,誰有膽量,自己也設計一場,左右我和文大少爺還沒成親,她們還有的是機會。”

    玲霜不樂意了,“小姐,憑什麼啊,挨同樣的刀子還有深淺呢,將未來姑爺這樣拱手讓人,不划算。”

    沈月淺噗嗤聲笑了出來,“說得也是,不然再想個法子好了。”

    不等沈月淺想出個法子,文博武和文太夫人從法林寺回來了,聽了京中謠言,文太夫人沒表態,文博武身邊的文貴出來說話了,說挨同樣的刀,博武將軍是看不起長舌婦的,想要嫁個好兒郎,還是多讀書明理,做個知書達理的人等著姻緣上門吧。

    文貴的話出來可把京裡邊未出嫁的小姐得罪了差不多,近日聚會,夫人們坐在一起談論兒女,小姐們最是喜歡打聽京中的少年郎,除卻皇室子弟,整個京城,文博武可是最炙手可熱的夫婿,身材挺拔,面容出眾,小小年紀就被封了將軍,沒有祖上蔭封而是靠自己掙回來的,憑著這個誰都不敢小瞧了他,就是這麼個人,竟然看重了名不見經傳毫不起眼的辰屏侯府,京中小姐多,隨意挑個都比沈月淺家世好,可卻敗在了親事上,心裡能舒坦才是怪事。

    京中小姐心裡不痛快,而奎家小姐則是被人直接打了臉,誰不知道這個說法最先是奎靜嘴裡說出去的,奎靜喜歡文博武多年,可以說剛會走路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早兩年奎太夫人不提是文太夫人覺著宮裡有意,她身份早高也比不過公主奎靜認下,可後來落到沈月淺身上,沈月淺除了皮膚白些,臉蛋紅潤些,一雙眼到處勾引人還有什麼?

    故而,她爹和央樂侯喝酒聽來央樂侯府太夫人死前遺言的時候,奎太夫人想趁著這個機會壞了沈月淺名聲,趁此攪黃了沈月淺和文博武的親事,她也沒閒著,文博武對沈月淺青睞有加一直讓她不痛快,她讓人打聽到緣由竟是沈月淺曾救過文博武和文博文,才想著將計就計的法子,藉著沈家的事情被人重新翻出來,將當年的事添油加醋換了版本,誰知道她猜想的是不是真的呢?

    眼下,文貴一番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她和文博武從小的情義,竟比不上半路出來的女人?奎靜雙手捏成拳,目光凶狠而猙獰……

    五月份的天,微微熱了,文太夫人院子裡的丫鬟抱著冰塊進屋,見太夫人臉色不好,旁邊的嬤嬤不說話,丫鬟也不敢出聲,倒掉盆子的水換成冰塊,退出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裡邊傳來一聲,“讓大夫人來一趟。”

    丫鬟不認定話是不是對她說的,抬眸,見嬤嬤朝她點頭才反應過來,恭順道,“是。”

    寧氏這些日子對外邊傳言不管不顧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奎家的計量太過拙劣,她不想拆穿,加之太夫人不在京中,奎家可是太夫人的心頭寶,兩府真鬧出什麼不愉快,夾在中間難做人的還是她,所以才沒理會。

    沈家那邊沉得住氣,寧氏也沒必要擰著和奎家較勁,得知文太夫人叫她去屋裡說話,寧氏才挑眉掃了眼對面坐著的大兒子,“你祖母聽說奎家的事了?”

    文博武面上沒有一絲波瀾,聲音也是,“不清楚,娘去了不就清楚了?”

    “對沈家小姐你是個什麼看法?”寧氏之前以為文博武是被文戰嵩勞什子的口頭約捆綁住的,之後又不這麼認為了,這麼多年,文博武可沒因著是爹娘就給過他們面子,誰都強迫不了他做事。

    文博武直起身子,瞅了眼天色,語氣有些沉,“之前就想看看能讓爹記著的人家到底是個如何的,之後就覺得長得還不錯……”

    寧氏嘆了口氣,果真是那張臉的緣故,“沈家小姐在這事上也是個無辜的,女子名聲最是重要,你可別因此輕看了她,明白嗎?”

    文博武不耐煩起來,悶悶答了聲,出府去了,走出門文貴立即應了上來,衝自家少爺豎起大拇指,人沈小姐還沒進門少爺就開始替她在夫人跟前博好感了,這招,妙。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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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5 18:18:16 |只看該作者
第086章 平妻一事

    來的路上寧氏就猜著文太夫人的意思了,進屋,不卑不亢地在桌前落座,目光落在文太夫人薄怒的臉上,“娘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寧氏和文太夫人平靜相處了幾十年,若非兩人能忍早就鬧起來了,前些年種種寧氏不覺得她做錯了,至於文太夫人心裡不舒坦也只能由著她去了。

    文太夫人不知曉寧氏想起了往事,擰著眉,問起外邊的事情來,文博武和沈月淺明年就成親了,親事是鐵板錚錚的事實,沈月淺名聲不好,連累的是將軍府,文太夫人當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蹙眉問,“外邊的事情怎麼回事?”

    寧氏也不與她繞彎子,將自己打聽清楚的事如實說了,“娘既然問起我也就實話說吧,這事多打聽一番就知曉是奎家在背後主使的,好在沈家那邊是個沉得住氣的,換作其他人,不知曉會不會找奎家鬧一場,您不在京裡,有件事還不清楚,央樂侯府太夫人去了,說留下什麼遺言找沈家那位小姐報仇,央樂侯府太夫人那件事瞞得緊,也不是打聽不出來,發生那種事還有臉面苟活於世,哪是個簡單的人物,早前我覺著沈家那位小姐有兩分手段,坐山觀虎鬥這招妙,今時想來只怕背後有人推波助瀾,沈家總共那麼點人,誰還安然無恙的活著一眼就看出來了,奎家打著幫央樂侯世子說親的名義,要央樂侯找沈家麻煩,央樂侯夫人被太夫人打壓慣了,以己度人,那種玩陰的她是不屑的故而沒答應,至於博武先和沈小姐有了私情,旁人不知曉博武的性子娘還不明白?真要有了私情早就往家裡帶了,哪還會三天兩頭往南山寺跑。”

    為了文博武,寧氏可謂操碎了心,以為他會娶公主,擔心他的性子吃了虧,和公主之間沒戲了便再沒什麼能入他的眼了,好幾次都快出家當和尚了,寧氏心裡承認,即便文博武真和沈月淺早就有了私情她心裡也是歡心的,比起寺廟,起碼有人留得住她兒子不是?

    文太夫人蹙著的眉松了松,奎家那邊是她的錯,抬眸望著神色還算平靜的兒媳,嘆了口氣,“明日你陪我去一趟奎家,有的事還是說清楚了好,以免兩家再鬧出什麼誤會,至於外邊的傳言,讓戰嵩想法子封了口。”

    經過這事,文太夫人覺著沈家是聰明的,要是跳出來和人辯駁才是辱沒了身份,至於奎家,文太夫人和寧氏心照不宣,一圈下來,文太夫人臉有倦色,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提醒博武別鬧得不愉快,沈家都不計較,我們也該沉得住氣。”

    寧氏神色如常地答了聲好,心裡卻不太樂意,奎家這次的事過分,若非仗著文太夫人,敢如何囂張跋扈嗎?有的話是不敢和文太夫人說的,回到屋裡和文戰嵩抱怨,文戰嵩心裡倒高興,勸寧氏,“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再怎麼說無傷大雅。”況且,文博武那個臭小子確實早早和人有了私情,對方什麼情形文戰嵩不了解,他兒子一顆心是早就暗許給人家了,得知背後是奎靜散播的流言,文戰嵩難得沒幫著妻子罵晚輩不懂事,反而誇讚了兩句,“奎丫頭平時看著文文靜靜的,不想還是個有眼光的。”

    寧氏倪他眼,“什麼眼光,小小年紀就拉幫結派胡亂編排人毀了人名聲,當初幸得博武看不上她,真看上了娶回家,整日東家長西家短的,倒也不用做正事了。”

    文戰嵩心知妻子生氣了,訕訕笑了兩句,心想,等兒媳婦進門你看著你兒子的架勢就知道是不是兩人早就有點私情了,眼下是不敢說的,只得將文太夫人交代的事應承下來,“我明日吩咐下去,不敢有人亂說什麼的,明日和娘去奎家將老二媳婦也帶上吧,她一個新婦,多出去認識些人也是好的。”

    寧氏沒吭聲,周淳玉性子溫和,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重要的事對二房三房的態度極為明確,不用她提醒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凡是交給她的,保管處理得滴水不漏尋不著絲毫錯處,以上她還是很滿意的。

    文戰嵩不見她答話,低頭,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寧氏回過神,搖頭道,“舅舅和舅母是個火爆脾氣,明日去怕又要爭論得面紅耳赤,不帶她去了。”文太夫人的意思明天少不得要好好說說話,周淳玉去看了奎家笑話,不說太夫人,她心裡也覺著膈應。

    文戰嵩不明白其中彎彎繞繞,拉著寧氏叫門口的丫鬟進屋布棋,“讓她跟著去吧,舅舅總覺著他家的姐兒天上有地上無的,老二媳婦處事是個穩妥的,她在,讓舅舅自己比較比較,真出點事,還能幫著你和娘。”

    寧氏不知道他打這個主意,猶豫片刻,斟酌地點了點頭,兩人一人執白棋,一人執黑棋,很快不說話,默默看著棋局沉思。

    沈月淺再問玲霜外邊事情的時候,外邊已風平浪靜了,沈月淺多少有些遺憾,每日靠著外邊各種版本的樂子打發時間,如今樂子也沒了,見玲霜仍舊悶悶不樂的,沈月淺好奇,“之前聽了外邊說的你心裡不痛快,如今風平浪靜怎麼還是不高興?”

    玲霜端著桂媽媽做的杏仁紫米露,添了少許的冰塊,清爽宜人,每日沈月淺都要吃上兩碗,將東西擱在桌上,忿忿不平道,“之前傳得有聲有色,大少爺回京後立即鴉雀無聲了,真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大少爺不過讓文貴傳句話出來那些人就不敢亂說了,之前不是擺明了欺負小姐沒人撐腰是什麼?要不懼大少爺威嚴繼續嚼舌根我還能高看她們兩眼,現在嘛,愈發看不起她們了。”

    “……”沈月淺哭笑不得,晶亮的眸子滿是揶揄,“你跟在我身邊也好些年了,前些時候怎不見你出來給我撐腰?”

    玲霜一怔,反口就道,“能一樣嗎?”她不過是個奴婢,認打認賣,文大少爺可是正正經經的姑爺,女子有丈夫的疼愛才是最幸福的。

    “怎麼不一樣了,都是護著我啊……”沈月淺這兩日也是無聊了才起了逗玲霜的心思,玲霜拖著腦袋想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下次奴婢想法子,練好了口舌幫小姐頂回去。”

    “好啊,你可要用功了。”沈月淺倒不是真希望玲霜和那些人一般見識,玲霜的身份不同,真替她出頭,指不定被別人隨便尋著由頭打得半死不活,上輩子,她身邊的人皆太過凄慘,沈月淺想她們平平安安過完這輩子,嘴巴長在別人臉上,說幾句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被利用的一群傻瓜,背後指使是誰都不清楚。

    拿著勺子,一勺一勺舀著紫米露,入口即化,比冰鎮的西瓜還要清爽,是涼食,妝娘子說吃多了對身子不好,每日頂多兩碗,中午一碗,傍晚一碗,吃了這個飯吃得少了,冬日養的臉蛋尖了起來。

    這邊,周淳玉陪著寧氏文太夫人去了奎府,奎太夫人心虛,畢竟是她的意思,擔心文太夫人上門詢問此事,難得賠著十二個小心,對周淳玉也甚和顏悅色,還送了一對翡翠鐲子,周淳玉想推辭,寧氏勸她,“既是舅祖母送的就收著吧。”翡翠鐲子顏色純正,溫潤晶亮,看得出奎太夫人是有數的,想借此示好呢。

    文太夫人從法林寺帶了點山裡的野果子,賣相不太好,勝在味道不錯,夏日人本就食慾不好,奎太夫人卻連著吃了好幾個,一是果子真的好吃,二是想緩解尷尬的氣氛。

    文太夫人哪看不出來?掃了眼屋內,故作疑惑,“怎不見奎家幾位姐兒?”奎家有自己的家學,幾位小姐少爺都在裡邊,從五歲進屋,女子十三歲開始說親就不用去了,文太夫人嘴裡問的自然就是滿了十三歲的幾位。

    其中,奎太夫人最中意奎靜,奎靜溫厚嬌美,有幾分姿色,又是長子的嫡女,做事還算沉穩,奎太夫人對她寄予厚望,故而,文太夫人一問奎太夫人就自動默認是問奎靜了,笑道,“今早給我請安說要靜心抄寫佛經為我祈福,這時候,只怕在屋子裡,你要是想見,這就讓她過來。”奎太夫人不知曉奎靜到處說沈月淺和文博武早有了首尾,文太夫人對下邊的幾個姐兒不錯,奎太夫人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想奎靜了,畢竟,若非有沈月淺,奎靜可就是將軍府的兒媳,如今,雖是不可能了,關係還在呢。

    奎靜早就知曉文太夫人會上門,故而想拿抄經書一事避開,不想躲不開,心中不免忐忑,問傳話的丫鬟文太夫人面容可有異色,丫鬟一直在屋外伺候,哪看得見文太夫人,不知的搖了搖頭,奎靜心裡沒底,愈發忐忑不安了。

    進了屋子,見周淳玉也在,周淳玉是沈月淺表姐她是清楚的,咬了咬脣,小碎步上前給文太夫人行禮,“姑祖母好。”接著,一一給寧氏周淳玉問好,奎太夫人滿臉悅色,朝文太夫人道,“靜姐兒是個好的,做事有分寸從來沒讓我和她娘操過心,你認識的人多,若有合適的人家還要望你在中間搭個橋,靜姐兒日子好了,不會忘記你的。”

    奎靜聽出來奎太夫人說的是自己的親事,面色一紅,嬌羞地低下頭去,文太夫人沒接話,屋子裡熱,文太夫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微泛燙,下肚後不見涼爽反而更熱了,擱下杯子,說明了來意,“靜姐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性子如何我也略知一二,之前不在京裡不知道京中出了事,回來譚嬤嬤與我說起我還不敢相信,將軍府是辰屏侯府的親事是眾所周知的,誰編排她的不是就是損害將軍府的名聲,你和央樂侯府那點事我就不過問了,就想問問靜姐兒,你可知京中傳你表哥和你未來表嫂有私情一事?”

    奎靜臉色一白,手侷促不安地攪著巾子,低頭看著粉紅色的鞋面,沈月淺傳紅色的衣衫好看,她也做了好幾身紅色的,桃粉的,桃紅的,西瓜紅的,玫紅的,奎家沒有針線房,請外邊繡娘量體裁衣時繡娘還驚訝,覺著夏日穿紅色太過打眼了,提議夾雜些清爽的顏色,被她一一回絕了,故而,此時,她身上的衣衫裙擺皆是桃紅色,連鞋子也是。

    她不回答,文太夫人也不急,招手讓丫鬟換一杯冷點的茶,慢慢等著。

    奎太夫人心裡不悅,耐著性子沒發作,“這事問靜姐兒做什麼,我也是清楚的,之前參加宴會,不少人都在傳這件事的真假呢,博武博文去南山寺遇刺一事如果真是沈小姐欲擒故縱的把戲,你們娶回家倒真是福氣了。”

    支撐起大戶人家門面的從來不是性子溫順良善無憂無慮的軟性子的人,而是做事圓滑心機深沉的人,畢竟,當家主母主宰著後宅一切,後宅和男子前程息息相關,沈月淺真能找人向自己捅一刀在博武博文面前賣個好,可見是個能下狠手的,這種性子用得恰當,可是好事一樁,不過,多少人會忌憚就是了,能對自己下手如此狠絕,對別人,只怕更甚。

    換作平日文太夫人定是贊同奎太夫人這番話的,將軍府有今日和寧氏的性子息息相關,否則,光憑著她和太后的那點交情,不至於有將軍府的今天,可眼下聽在耳朵裡怎麼也不舒服,“博武博文遇刺一事滿城皆知,之後京兆尹抓住凶手大家都是清楚的,如果真是她一個女子所為,圖什麼?我將軍府不是要拿兒女親事還恩情的人,據說當日沈夫人和那位小侯爺也在馬車上,博武博文死了,為了滅口,在場的人只怕都有去無回,她救了博武博文不假,可也救了同去的一行人。”

    文太夫人對沈月淺救博武博文一事並未放在心上,眼下被外邊的人誇大其詞就算了,為了報恩娶別人家的女兒,文太夫人自認為文家不至於拿不出那點銀錢來。

    奎太夫人悻悻一笑,文太夫人卻再次望向奎靜,奎靜低著頭不吭一聲已說明了沒有冤枉她,文太夫人臉色不太好道,“靜姐兒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凡事多過過腦子,你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實則不知道人家在背地怎麼笑話你呢,你祖母對你期望高,別讓她失望才是。”對奎靜,文太夫人生出股無力感,若非真喜歡文博武,哪會處處針對沈月淺,可沈月淺畢竟是將軍府的兒媳,她自要維護她的臉面,“你未來表嫂性子是個好的,過幾日我下帖子讓她來將軍府,你好好和她說說話,有什麼誤會一併說開了,她要是生氣,我幫你訓斥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文太夫人越說奎太夫人越不得勁了,以為文太夫人問她事來的,結果教訓起靜姐兒來了,奎太夫人出聲打斷道,“你說的什麼還,靜姐兒做事從沒出過岔子,和你沈家小姐能有什麼誤會?你難得上門卻來教訓她,傳出去,靜姐兒還要不要名聲了。”

    她是奎靜的祖母,縱然奎靜做錯了事也該她管,和文太夫人有什麼事?

    文太夫人瞥了眼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周淳玉,遲疑半晌,緩緩將奎靜暗地敗壞沈月淺名聲的事說了,奎太夫人滿臉不可置信,望向下邊蒼白著臉的奎靜已然明白了一切,嘆息道,都是文博武惹的禍啊。

    “是我讓靜姐兒做的,也不怕你說,你哥一直想和你親上加親,戰嵩那會是家裡沒有適齡的姐兒,好不容易看著博武博文長大了,你哥才有了這個心思,早些年和你提過你一直等著宮裡的旨意,宮裡歇了心思你也沒拒絕我們就以為事情成了,誰知半路被截了道,靜姐兒和博武青梅竹馬,我們當長輩的樂見其成,如今成了這樣子,別說她心裡不痛快,就是你哥多少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著各自成家後早些年的兄妹情分生疏了,不親上加親,等我們老的一死,下邊怕也不會怎麼走動了,你哥是個念舊情的人你也知道,若非這樣,哪會不顧臉面一直拖著讓你答應?”奎太夫人你一番話說完,自己先哭了出來,就是奎靜也紅了眼眶,她對文博武是真心的,那麼豐姿如儀硬朗偉岸的男子,怎麼就突然喜歡上了別人?明明,她們才是青梅竹馬。

    文太夫人不料奎太夫人會哭,抿了口茶,心裡隱隱透著煩躁,當時沈家那門親事她怎麼也不答應,其中文戰嵩醉酒應下兩人親事一事她也不好當著周淳玉的面說給奎太夫人聽,事關文戰嵩臉面,文太夫人還是清楚的,不由得有些責怪寧氏,好好的,帶周淳玉來做什麼。

    寧氏不動聲色地坐在邊上,嘴角扯出個嘲諷的弧度,奎太夫人一大把年紀竟學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了,不得不說,真是被逼到絕境了啊,也不出言相勸,只待奎太夫人自己哭夠了停下來。

    奎太夫人哭了兩聲,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心裡突的有了法子,可寧氏和周淳玉在,她又不好開口,只朝奎靜擺手,“我與你姑祖母說兩句貼己話,你帶著表嬸娘和表嫂去你屋裡坐坐。”

    寧氏知道她沒打好主意,盈盈起身,瞥了眼屋內陳設,淡淡道,“舅母,博武的性子您也聽說一二,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否則,當初也不會一去軍營就是好幾年,得知他未來媳婦被人亂說,一直沒個好臉……”

    奎太夫人不明所以,文太夫人扭頭倪了她一眼,寧氏是擔心自己胡亂應下奎傢什麼請求要挾自己?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眼下這事確實奎靜做得不對,可還是那句話,奎靜要是沒對文博武用心思,犯得著出這種招嗎?

    寧氏話說到了,盈盈走了出去,周淳玉跟在身後,全程一句話也沒說,便是回去路上,文太夫人問起她沈月淺的性子,周淳玉也沉默半晌才道,“表妹性子是個好的,回門那日見著她,她還說您性子好相處呢。”

    文太夫人心情複雜,寧氏更是確信奎太夫人果真又提了什麼要求,回到院子,丫鬟說大少爺和老爺在,寧氏瞥了眼天色,兩人難得配合默契都在屋子裡等著她。

    進屋,文博武和文戰嵩坐在窗邊的桌前,文博武氣宇軒昂,散漫地交疊著腿,手裡把玩著白棋,貴氣逼人,反觀文戰嵩,前傾著身子,目光專注地落在棋盤上,舉棋不定,面容愁苦。

    寧氏棋藝不精,可看兩人神色輸贏心中已有了分曉,走近一看,果然,白子將黑子圍得水泄不通,好笑道,“老爺,無論走哪兒都輸了,點了棋子,接著玩下一局吧。”

    聽到她的聲音,文戰嵩側目瞄了一眼,橫眉冷對,“怎麼可能,我們剛下不到一盞茶功夫呢。”

    文戰嵩是武將,對這種浪費時間的棋子自是不喜歡的,有功夫下棋還不如去軍營操練士兵,教他們如何在戰場上多殺兩個敵人保住小命,奈何有次參加宴會,被人嘲笑一通什麼都不懂,堂堂大將軍,頭一回被一個醉鬼看不起,文戰嵩便起了好勝的心思,詩詞歌賦它是學不會了才撿了圍棋學,一學不得了,比在戰場上排兵布陣還要難,寧氏沒事的時候他就想拉著寧氏玩兩局,今日文博武在家,自然要拖住他,自己大兒子的本事他可是清楚的,文武雙全,是個厲害的。

    下了多少局他沒算,前兩局兩人還能磨磨時間,他察覺到不對勁,直接放了狠話,“有多大的本事都拿出來,別贏了我還想著維護我那點面子,我的面子被你都丟光了。”想著文博武的親事是怎麼來的,他心裡就悔恨交加,真不該白白便宜了這小子。

    然後,基本就是早早的就到了這一步,他絞盡腦汁也找不著法子拖延時間了。

    故而,寧氏一番話又讓他沒了臉,棋子一扔,心煩意亂道,“不玩了不玩了,明日再戰。”文博武雖有職務,可是個閒職,比他可清閒多了!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讓皇上賜他這個職位的。

    文博武也不生氣,將手裡的棋子擱回去,起身朝寧氏道,“娘今個兒去了奎家,奎太夫人沒刁難您吧?”

    文戰嵩眉毛一豎,總算有了光明正大發脾氣的機會了,沉聲道,“亂說什麼,你舅祖母是那樣的人嗎?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寧氏不理會文戰嵩,文博武從來是個冷清的,難得關心自己,當然要給面子,順勢而為道,“沒,你舅祖母自知理虧,少有的和顏悅色,中途支走我,怕又和你祖母商量了什麼事。”

    文博武眸子深邃冰冷,若有所思道,“祖母心軟,您才是難做人的。”

    寧氏詫異文博武為她著想,文戰嵩卻不以為然,冷哼一聲,警告文博武,“這事過了就算了,別鬧得奎家和文家不愉快,畢竟你祖母還在呢?”

    大兒子最是記仇,這次對方又觸到他底線了,文戰嵩擔心文博武鬧得兩家沒了情分。

    寧氏覺著文戰嵩莫名其妙,待要細問,文博武已作揖離開,寧氏讓丫鬟進屋收拾棋盤,斥文戰嵩,“博武做事自來知道分寸,他凶他做什麼,況且本就是奎家做得不地道,沈家小姐雖沒有過門畢竟是他未來的媳婦,還不允許他護著他媳婦了?”

    文戰嵩嘴角抽了抽,想說你兒子的本事你是不清楚,寧氏又倪他眼,和她在人前的端莊形象完全不同,“問你話呢,護著自己媳婦有錯了?”

    文戰嵩忙搖頭,“沒錯沒錯,我不是擔心他做得過了嗎?”文戰嵩敢肯定,他要是點頭說有錯,今晚估計只有睡書房了,自己媳婦在下人面前賢良大方,善解人意,關起門來可不是好相與的。

    見他搖頭,寧氏心裡才好受了,本以為因著這事文太夫人和奎家會疏遠,文太夫人也有這個意思了,被奎太夫人一哭,關係又回到從前了,寧氏對文太夫人有微詞,對奎家則是不喜歡了。

    文博武下去交代了文貴兩句,翌日,關於奎靜背後給人穿小鞋的事就傳開了,閨閣中的小姐腦子不笨,當初說沈月淺和文博武如何如何可不就是奎靜,一時之間,關於奎靜愛慕文博武的事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奎靜大門都不敢出,給奎太夫人請安的時候大哭了一場,奎太夫人心裡也不痛快,讓人出去查,到底誰在背後敗壞奎家的名聲,很快有了結果,消息竟是將軍府傳出來的,奎太夫人整個人頓時不好了,想著文太夫人當著一面背著一面的性子,怒不可止,當下就找人出去封消息,奎家沒有將軍府的人脈,拿堵得住悠悠眾口,奎太夫人心裡認定了是文太夫人的意思,文家從來都是文太夫人說了算,寧氏管家,這麼大的事文太夫人不點頭,消息是漏不出來的,心裡記恨上文太夫人了。

    奎靜身邊的丫鬟婆子就沒沈月淺身邊的玲霜沉得住氣了,出門與人爭論起來,三兩句就被人套出了話,滿城嘩然,原來,奎靜將來會入將軍府給文博武做平妻,玲霜被這事氣了不輕,與沈月淺說起這事氣得身子發抖,“不要臉,平妻還是個妾,奎家怎麼能這樣?”心裡對文博武也不太滿意了,若非文博武到處招惹人,奎靜身邊的人哪會說出這種話。

    玲霜小心翼翼看著沈月淺神色,“小姐,奴婢接著奎家小姐才是早就和文大少爺有了私情呢,堂堂嫡小姐給人做平妻是多光耀門楣的事似的,鬧得滿城皆知……”

    沈月淺扯了扯嘴角,再想裝雲淡風輕都是枉然,文博武的性子,平妻一事沒有經過他同意是不會傳出來的,奎靜既然敢說,想必文博武早就知道了,心裡不由得不痛快,安慰自己,以將軍府的門檻,縱然奎靜也會有姨娘進門的,不過奎靜身份稍微高點罷了,裝作和平常沒差的樣子,道,“奎家和將軍府本就是親戚,奎家小姐的身份當平妻卻是低了。”

    不見自家小姐反駁,玲霜心裡打鼓,心知說錯了話,有意說兩句話補救,“您才是正經的主子,大少爺對你也是有情義的。”文博武對沈月淺的好大家有目共睹,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態,可玲霜仍為自己小姐感到憂傷,站了片刻,唉聲嘆氣地退了出去,遇著玲瓏進門,玲霜拉住她搖了搖頭,小聲將外邊的事情說了,玲瓏鈴聲呵她,“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大少爺對小姐多好你又不是沒看見,我覺著平妻一事肯定是奎家小姐故意說出來膈應小姐的。”

    文博武看沈月淺的眼神可是非卿不娶,哪怕將來這種感情變了,也不會再這時候就提出平妻的人選來。

    周氏聽著這事仍沒理會,奎家想方設法不讓她們舒坦,周氏偏要活得高興,讓下人對這事不必理會,一邊暗暗給沈月淺買莊子,嫁妝已經差不多了,再買兩個莊子鋪子就好,周氏在莊子上下足了功夫要買一個大的,文博武給的三萬兩銀子她準備倒是給沈月淺拿著傍身,絲毫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誰知,過了兩日,奎家參加宴會,不少人打聽平妻一事,奎太夫人默認了,周氏這才皺起了眉頭,去院子看沈月淺,她表現得還算從容,絲毫沒有傷心或難受,周氏心裡不是滋味,沈月淺不當回事,她做娘的還是要提醒著點,可又不好表現得過了,“這門親事你要是不想要的話,我們就退了……”和沈懷淵成親後,沈懷淵潔身自愛,她私心裡,希望沈月淺能遇著一個像沈懷淵那樣視她如珍寶的男子,對文博武她心裡是歡喜的,以為女兒找著了好的依靠,可眼下這平妻,周氏嘆了口氣,想起之前周淳玉和她說的話,拉著沈月淺的手,重複道,“你要是不想要這門親了,我們就退了,找一個家世低一點的,一輩子不納妾的人家如何?”

    沈月淺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娘說什麼呢?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沒有奎家小姐也會有別人,至少,我還是個正妻不是嗎?”不是誰都有可能遇上像沈懷淵那樣的男子的,沈月淺再三向周氏保證她真的沒事,周氏才放了心。

    路上和魯媽媽說起這事也直搖頭,“當初我是看上將軍府的家世不假,淺姐兒年紀小不懂,身份高了旁人才不敢隨意欺辱你,以前她爹在的時候還能護著他,她爹走後,她性子愈發沉穩我心裡就更難受,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要不是被逼著成長,只怕她還是那個輓著我手臂撒嬌的小女孩呢”

    想起被逼出京的委屈,周氏覺得做誰家的媳婦都是不容易的,既然如此,何不找個家世教養好的?她以為文博武對沈月淺是不同的,原來,是她看錯了。

    “夫人,我總覺著大少爺不是那樣的性子,莫不是錯怪他了?”魯媽媽不好說太多,文博武對沈月淺那維護的勁,可不像會納妾的人。

    沈月淺照樣該吃吃,該喝喝,沒有絲毫反常,玲瓏也沒發現她有何不妥的地方,除了自家小姐沐浴的時間與往常長了許多,這晚也是,備好水,玲瓏就退到門口,詢問一句可需要伺候,得到一聲不用後她就站在門邊不動了。

    沈月淺整個身子埋在桶裡,溫熱的水她感受到的卻是渾身冰涼,府裡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反應,她能有什麼反應呢,上輩子那個人為了救她受萬箭穿心而死,這輩子,不過是想多個人伺候他罷了。

    胸口的呼吸漸漸急促,沈月淺猛地直起了身子,濕噠噠的臉看不出是水還是淚,這樣真好,不用擔心情緒被窺探了去,抓起水裡的巾子蓋子臉上,閉上眼,巾子上的水沿著臉頰滴落在桶裡,漸漸有密集的趨勢。

    她想,要是上輩子文博武沒有去邊關,她和文博武會不會有可能,答案是不會的,不說那時候文博武沒有娶她的心思,要一門親事拉扯沈未遠一把,劉氏雖然潑辣,可她擰不過宋子御,她要是嫁去了將軍府,正妻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妾,將軍府的門第,哪會伸手幫一個妾室的娘家人,更何況,有的事情,瞞得住宋子御和劉氏,卻瞞不過將軍府的太夫人。

    設計宋子御之前,她的名聲就壞了,一次沐浴,被不知從哪兒闖進來的小廝躲在窗戶邊看光了身子,雖然沈未遠及時趕到將那人杖斃了,可當時府裡是有人知道的,“阿淺,你放心,這事不會傳出去的。”

    那段時間沈月淺心思蹦得緊緊的,她拽著沈未遠的手親眼看著那名小廝斷了氣才敢鬆開,認定是薛氏和王氏派來壞她名聲的,那時候,王氏已經開始幫她議親了,相看的不是官家子弟,全是商戶,給的聘禮十分豐厚,其中還有兩位年紀都快五十了,那段時間她不敢閉上眼,害怕薛氏王氏還找了小廝來,那時候,窗外樹影晃動她都覺著是個人,是薛氏找來壞她名聲的人。

    惶惶不安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沈未遠口中提起宋子御,她才孤注一擲設計了一齣戲。

    宋子御被她迷惑,劉氏擰不過他才讓她做了正妻,同樣的法子,用在文博武身上,憑著文太夫人和文大夫人的手段,自己只怕是早就死了。

    或許,有的是冥冥中早已註定,她該慶幸,起碼她還是個正妻,是將軍府三媒六聘的大少夫人。

    上輩子沒擁有過愛情,這輩子沒有也不該遺憾,她活著,她的親弟弟和娘以後還有希望,比起上輩子為了一個不是親哥而蹉跎一生,這輩子,她算得上是被上天眷顧了。

    沒什麼好值得哭的,反覆說著,可怎麼也不敢睜開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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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7 23:55:15 |只看該作者
第087章 提前預熱

    玲瓏估摸著時辰,水差不多都涼了也沒聽到偏房傳出動靜,她擔心沈月淺在裡出了事,側著身子,聽了半晌才抬起手,輕輕叩響門,低聲道,“小姐,還在嗎?”

    這幾日,要說沈月淺反常莫過於這個時候了,平時洗頭都是玲瓏伺候,這幾日誰都不讓進了,某日早晨,玲瓏給沈月淺梳頭時發現後邊黏成一團還是濕噠噠的,問沈月淺,沈月淺一言不發,只怕是夜裡不等著乾就徑直睡了。

    皓月當空,玲瓏等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

    這時候,裡邊傳來沙啞的一聲,“進。”

    玲瓏松了口氣,推開門,月亮透過窗戶灑下柔光,滿室清冷,沈月淺整個身子還在木桶裡,玲瓏嚇得不輕,“小姐,您是不是睡著了?”手伸進木桶,果真一片冰涼,小心翼翼打量著沈月淺眉眼,剛睡醒,臉稍稍些許的腫,眉眼一如既往的精緻,可臉上沒有一絲生氣。

    沈月淺渾渾噩噩想了許多事,猛地被敲門聲中斷才驚覺自己還在木桶裡,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她不知曉在水裡泡了多久,身子有些冰,走出木桶止不住地哆嗦了下,接過浴袍裹在身上又嫌棄太熱了,擦乾了身子,讓玲瓏拿旁邊梨花木架子上的寢衣,由著玲瓏給她擦頭髮,吩咐道,“待會去廚房熬碗薑湯,天兒雖熱,在木桶泡了這般久身子還是容易著涼的。”

    日子往前過,她不想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玲瓏點頭應下,但見沈月淺白皙的皮膚起了白色的褶子,心裡暗暗難受,“是奴婢的過失,讓小姐在裡邊睡著了。”

    頭髮不滴水了,玲瓏轉身拿熏籠為沈月淺熏頭髮,順便出門讓丫鬟去廚房熬碗薑湯,擔心沈月淺身子受不住,將屋子裡的冰塊拿走了一些,手裡提著熏籠,將其擱在矮凳子上,扶著沈月淺坐下,一絲一絲理著她頭髮。

    總覺得沈月淺這般樣子是事出有因,自家小姐還是在意平妻一事的,玲瓏心思一轉,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她爹娘賣她換錢,她記憶裡家裡並非窮到賣兒女過活的地步,可她爹娘還是將她賣了。

    那日,她娘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為她插了朵絹花,路上遇著同村去鎮上的人,玲瓏心裡是歡喜的,第一次,她爹娘沒有帶著她哥哥而是帶著她去鎮上,和牛車上的小孩說話她嘴角一直噙著笑,大方地介紹她頭上的絹花,進了鎮,她爹將她交到人販子手裡時還和她說了兩句話,玲瓏一輩子都記得,“阿花啊,要聽話,大家都喜歡聽話的孩子。”

    她樂呵呵的點頭,誰知,她爹轉身就走,她以為她爹娘是去購置貨物去了,之後會來接她,可是,一天過去了,沒有人,一個月過去了仍是不見人,然後她進了一處宅子,宅子裡有管事姑姑,板著臉,教她怎麼伺候人,那人告訴她以後爹娘會來找她,她心裡已經沒了期盼,記憶裡的輪廓也漸漸模糊起來,午夜夢回,只依稀記得那座破敗的院子,旁邊有棵桃樹,如此而已。

    玲瓏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沈月淺紅了眼眶,“你會不會恨她們?”她也是上輩子後邊才知曉玲瓏的身世,也不知道玲瓏有沒有聽她的話回去找她的父母。

    “剛開始幾年會,現在不恨了,夫人小姐對我好,我過得也舒坦,見的世面多了,總覺著她們能賣我一次也能賣我第二次,左右不過是這個結局,幸好讓我遇見了小姐,一輩子待在您身邊伺候就很好。”玲瓏雙手□□沈月淺發絲,細細按摩著她頭皮,沒有期待就不會有恨,況且,她是真心喜歡現在的生活。

    “小姐心情可好些了?”

    沈月淺一怔,眼眶愈發濕潤,抿脣笑了笑,低喃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比起許多人,我確實該知足了,玲瓏,謝謝你。”她想起上輩子一直陪在她身邊蹉跎了年華的玲瓏,眼角氤氳的水霧漸漸匯聚成兩行清淚,抬手擦了擦,緩緩道,“可還記得你家鄉在哪兒?我陪你回去看看吧。”至少該讓那些人後悔當初的決定。

    “不用,左右不過是陳年往事罷了,我真的不覺得傷心了,小姐您好好的比什麼都強。”玲瓏弄好她的頭髮,門口的丫鬟稟告說薑湯來了,玲瓏起身去門口端盤子,聽沈月淺松了口氣似的,“日子還長著,沒什麼好值得遺憾的。”

    玲瓏伺候著她喝了湯,附和道,“是啊,自怨自艾愁眉苦臉還是過日子,為何不讓自己高興些,大少爺縱然有了平妻,小姐您永遠是明媒正娶的那位,等小少爺長大了,您在將軍府站穩了腳跟,誰敢給您臉色瞧?”

    沈月淺重新打量著玲瓏,嘆了口氣,“不想你竟是如此心寬之人,說得對,誰都越不過去,我該知足了。我躺會,再拿些冰塊來,屋子裡太熱了。”

    玲瓏稱是,轉身退出去時見門口站著一人,蹙了蹙眉,回眸,沈月淺闔著眼瞼,並未發現有人來了,玲瓏一直認為文博武和沈月淺是良配,眼下不盡然,大戶人家要娶平妻要納妾皆要等成親後,文博武和沈月淺還沒成事呢,平妻一事就鬧得滿城皆知了,迎上前,規矩地福了福身子,“大少爺,時辰不早了,有什麼事還請明日再來。”

    玲瓏心裡,沈月淺是她的主子,沈月淺好她好,沈月淺不好她也難受,故而,並未像往常睜隻眼閉隻眼你。

    文博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平妻一事他也是剛回京才得知,生怕她想不開做出折磨自己的事情來,還未回將軍府便轉過來瞧她,沒想她倒是心寬,或許,從未將他放在心裡,所以對他是不是有平妻才不會介意,問魯媽媽得知她這幾日平靜無瀾,文博武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滋味。

    聽著她的聲音,沈月淺睜開眼,為免玲瓏整理好的頭髮散了,沈月淺維持這個姿勢躺著,目光再無平日的依賴,沉靜道,“文大少爺,時辰不早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什麼話還是明天說吧。”

    她以為她和文博武會有一個好的結局,重生後,許多事情皆不同了,文博武的性子也和記憶中的不同了不是嗎?她要護住自己的名聲,光明正大的嫁進文家,為了她娘和小七,不該再叫人拿住把柄了。

    文博武臉色陰冷得可怕,仲夏的夜裡,他眉目森然,眼底像是結了層冰霜,玲瓏心裡犯怵,仍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他身前,嘴脣打著哆嗦,盡量讓自己的話利索完整,“大少爺,天色已晚,前些日子京中的謠言才消下,還請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從哪兒出來的文貴捂著嘴拽著手臂走了,玲瓏拼死抵抗,可她一個女子,力氣哪能比得上男子,不一會就被拖出了院子,耳邊,文貴不停地解釋,“玲瓏姑娘,我家主子對你家小姐一片赤誠之心,平妻一事也是剛知曉的,你可別在沈小姐跟前亂說啊。”

    軍營出了事,主子一去就是好些天,好不容易今晚回來聽說了此事急急忙趕來了,結果就聽到玲瓏和沈月淺的那番話,從小跟著主子,文貴清楚知曉這次主子是真的動怒了,他覺得主子心裡寧肯沈小姐氣得茶不思飯不想也不該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沒有期盼就沒有恨,他家主子做的一切都打水漂了嗎。

    屋子裡只剩下兩人,沈月淺心裡有些害怕,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著裝,月白色的寢衣半遮半掩露出裡邊肚兜的繩子,沈月淺緊了緊衣衫,面上強裝鎮定,閉上眼,索性不去管他,她不說話,他總該會走的吧。

    沈月淺心裡想著事,聽得旁邊一陣動靜,一股冷風蹭蹭往脖子裡灌,夜裡的風帶著絲絲熱氣,沈月淺不至於以為文博武開了窗戶,睜開眼,但見一雙深邃的眸子,冷峻地望著自己,晦暗如深。

    “你覺著平妻一事是我的意思?”文博武渾身疼得厲害,兩世交付真心,她就這麼看自己?若非來得巧合,竟不知她還是個滿足的,將軍府大少夫人的位子就讓她滿足了。

    見他黑曜石的眸子好似一汪死潭,深不見底,稜角分明的臉盡是怒氣,沈月淺不知他有何好生氣的,扭過頭,仍舊一聲不吭,眼角又莫名的濕潤。

    平妻一事是不是他的意思有什麼關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的意思誰敢拒絕,上輩子宋子御想娶平妻,這輩子文博武也是,或許就是她的命,她認了,為了還文博武一世恩情,哪怕他不喜歡自己,兩人相敬如賓也好,消了上一世對他的愧疚,也好。

    文博武心裡跟針扎似的難受,伸手擰過她臉頰,見她眼角掛著晶瑩,一時一怔,正欲抽回手,就聽她說,“你高興就好。”

    你高興就好,文博武的手不自主微微顫抖,兩世了,她果真知道怎麼做是對自己最好的報復,就在沈月淺以為他會鬆開的時候,身子一輕,天旋地轉地被扔在床上。

    褥子撤了,涼席一片冰冷,他動作生猛,隨著她落在床上,還伴隨著一聲布料的撕裂聲,沈月淺心裡害怕,頭暈目眩,頭頂是文博武鐵青的臉,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緒,沈月淺縮了縮脖子,這樣的文博武是陌生的,陌生得叫她害怕。

    往墻角不停後退,他已一把抓過她,手分毫不差的蓋在她胸前的柔軟上,然後,手越過腋下,整個人被帶了過去,他動作生硬,沈月淺胸口疼地厲害,面露痛苦,雙脣打顫,“文博武,你要做什麼?”眼裡滿是防備。

    文博武固住她身子,開始解袍子,不知為何,他全身燥熱得厲害,解開衣衫,露出寬闊的胸膛才低頭看她,白皙的脖頸下,胸前柔軟在松松垮垮的肚兜下呼之欲出,文博武心裡存了一團火,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不叫我文大少爺了?”

    說著,俯身往下,脣敏感的捕捉到兩方柔軟,沈月淺跌在床上,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如此孟浪的文博武,拳腳相踢,對方紋絲不動,反到感覺什麼濕潤潤地貼著身子。

    低頭,臉色一紅,他竟然隔著布料……此時,那裡顏色明顯略有不同,隱隱還看得見微微上翹的的形狀,而某處蓄勢待發地抵著她小腹,關於上輩子,那些可怕的記憶涌來……

    她皮膚白皙,文博武舍不得掐出紅痕,隔著布料撩撥她,一隻手卻已伸進去,游移於她光滑的背部,在繩子打結處慢慢徘徊,好似這樣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夜空明亮,屋裡燃著燈,將她的小臉照得愈發剔透瑩潤,驚覺她漸漸安靜,文博武抬頭看她,卻見她臉上滿是淚痕,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文博武慌了神,直起身子,聲音還帶著情動的暗啞,理智回攏,人也清醒過來。

    “別哭了。”文博武湊上去,動作輕柔地親了親她眼角的淚,心裡滿是無奈和痛苦,“罷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縱然她不信任他,以為他會有無數的鶯鶯燕燕,也算了。

    沈月淺淚眼婆娑,卵足了勁咬上他寬闊的肩頭,娶平妻的人明明是他,以後納妾的明明是他,成人之美的明明是他,憑什麼衝她發火。

    文博武身子一顫,一動不動的抱著她,由著她咬。

    嘴裡蔓延出一股腥甜,沈月淺才漸漸松了力道,趴在他懷裡,淚雨如下,她是真的想好好愛他,和他一輩子,可是忘記了,他還會有其他人,她私心裡想要獨占他,怎麼可能。

    文博武抱著她,以為她嚇壞了,輕輕哄著,“不哭了,成親前不動你。”想了想,平妻一事還是要解釋一番,“這幾日軍營出了事,平妻我也不清楚,縱然你不在意和別人共用,我是在意不停換地方的,平妻一事子虛烏有,決定娶你,便只想一輩子陪著你好好過日子。”

    文博武眼神漸漸放軟,他生氣不過是以為沈月淺該明白他的心思,哪怕表現出絲毫在意,他心裡就不會覺得這麼難受,手環著她腰肢,不由得嘆了口氣。

    只聽懷裡沈月淺帶著濃濃的鼻腔質問,“怎麼子虛烏有了?奎太夫人都承認了。”若沒這回事,奎太夫人為何會承認白白壞了奎靜的名聲,除非早就通過氣了。

    不料她揪著這個不放,文博武內心涌起強大的歡愉,如冰的眼底蒙上了一層暖意,推開她身子,專注地望著她,“你生氣是因著這個?”不等沈月淺回答,又重重地將她按在懷裡,聲音不自主地帶了顫音,“阿淺,真好……”

    沈月淺覺得莫名,手拽著他手臂欲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了,沈月淺也不知事情怎地到這一步了,“放開。”

    “阿淺,再抱會。”他以為她不在意,上輩子她為了沈未遠對自己有多狠,這輩子為了小七就能做出同樣的事情來,文博武不想,不想她只為了那麼個冰冷的正妻之位而看不到其他人的好,“阿淺,我就守著你,只有你,過一輩子。”

    世上,他的阿淺只有一個,再多的人,都不會牽著他的情緒走了。

    沈月淺趴在他肩頭,吸了吸鼻子,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平妻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明日就不會有這事了。”文博武滿心都是沈月淺在意她的喜悅,不介意多說點事情,“我祖母和奎太夫人偷偷定下的,並沒有換庚帖,你別擔心。”

    沈月淺的心情很奇妙,原以為不會擁有的東西又落在了她身上,和失而復得不同,心情有絲微妙,雙手環上他脖子,緊緊抱著他,她喜歡他,或許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多。

    漸好的氣氛,猛地一聲噴嚏中斷兩人間的沉默,文博武才注意,沈月淺的衣衫一塊兩塊的滑落至手腕,大片的肌膚敞在外邊,而她胸前的濕潤此時正貼在自己胸前,腹中小火又開始燃燒,文博武輕柔地將她放在席上,身子壓了上去。

    沈月淺一怔,伸手推他,剛才不覺得,現在胸前痛得厲害,不僅胸,後背也痛,他整個人趴在自己身上,手撐在她兩側,溫熱的呼吸交融,沈月淺紅了臉,尤其,他還有意無意的蹭著她。

    夏日的衣衫薄,那處的熱度明顯落在她大腿上,沈月淺紅著臉提醒他,“你說過成親前……”

    “我就過過癮,你別動。”幻想了無數次的動作,她風姿卓絕,臉色紅潤的躺在他身下,若不做點什麼,他怕是真的會死掉,沈月淺侷促不安地一動不敢動,聽著他的呼吸越來越厚重,沈月淺跟著臉色通紅,不知過了過久,才感受到他身子軟了下來,大腿間明顯有股熱流,沈月淺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又羞又惱,只聽他貼著自己的耳朵,似喃喃自語道,“不緩解一次,真的就死了。”

    等得太久,久到再也把持不住,在夢裡肆意放縱的自己,再也分不清擁著她是不是夢了。

    手滑落在她瑩潤的腰肢上,不不敢往上或往下,自製力再好不是對她的,緩解過來直起身子,見她月白色的寢褲間,奶白色的污漬明顯,而自己,衣衫凌亂不堪,提好褲子,整理好衣衫才去衣櫃裡找她的衣衫,轉過身,見她拿被子蓋著,身子繾綣在床上,一雙眼羞澀難擋的望著自己,不知為何,文博武有種成事的感覺。

    掀開薄被,將衣衫遞進去,“換了,衣衫給我拿出去扔了。”

    沈月淺下意識地就要反駁,對上文博武不容置喙的目光,點了點頭,“你去外邊。”

    文博武好笑的望著她,見她臉紅得不能再紅了,終究轉過了身子,“這樣可以了吧。”

    沈月淺窩在被子裡,待脫下寢褲後才驚覺,裡邊一條小褲子也是濕的,可文博武給她找來的褲子卻沒有裡邊穿的,盯著他頎長的背影,許久,沈月淺咬脣地將裡邊褲子也換後。

    聽著後邊窸窸窣窣的聲響,文博武心裡一陣滿足,明年這時候,便不用在意那些男女有別,她整個人都是他的,有什麼不能看的?待後邊安靜下來,文博武才轉過身子,衣衫凌亂地搭在床尾,文博武抬手探了探她額頭,轉而去開窗戶,月光傾瀉而下,將他的身形拉得更長。

    沈月淺卻皺眉,嗓音還沒恢復,仍伴著哭腔,“關上窗戶,我要休息了。”

    “你休息,待屋裡味道散了我再關上。”

    聽著他的話,沈月淺才驚覺剛才後屋子裡確實多了種味道,想明白那是什麼,沈月淺愈發瑟縮著身子,不出聲了。

    沒穿褻褲,沈月淺全身不舒坦,總覺得被子裡有股風似的,露出個腦袋望著文博武,見他細心地整理她換下來的衣衫,商量道,“擱在那裡,明日玲瓏會想法子處理的。”

    文博武疊好衣衫,手抓到不同於衣衫面料的褻褲時想到了什麼,瞥了眼被子裡的身子,眸子漸漸深沉,“確定要交給玲瓏?”褲子上味道重,玲瓏年紀不小了,估計是明白些的。

    沈月淺回過神,臉色緋紅,又閉上了嘴,倒沒注意文博武拿著她的褻褲,若有所思。

    閉上眼,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已大亮,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沈月淺是被熱醒的,睜開眼,盆子裡的冰早已融化且沒換新的,沈月淺往外叫了聲,玲瓏推門而入,手裡抱著一盆冰,“小姐,您醒了?”

    半夜玲瓏就想著進屋給沈月淺換冰塊,可文博武一直在,她不好進屋,天亮十分文博武才從自己小姐屋子裡出來,故而,玲瓏就拖到了現在,放好盆子,玲瓏走到床前,出聲詢問,“小姐可是要起了?”

    盯著盆裡的冰塊,沈月淺若有所思,文博武只怕是早上才離開的,“夫人和小少爺可來過了?”

    玲瓏搖頭,“沒,夫人身邊的魯媽媽來過,夫人約了舅夫人逛鋪子,讓您不用過去請安了。”邊說著,玲瓏邊去衣櫃替沈月淺找衣衫,沈月淺掀開被子下地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同,待穿上襦裙,褪下裡邊褲子時才察覺到,昨晚她明明沒穿褻褲,而此時,腰上的繩子是怎麼回事?想到某種可能,沈月淺臉頰一紅。

    玲瓏見她不動了,蹲下身就要服侍她,被沈月淺制止了,氣息略微不穩,“我自己來吧。”一句不提昨晚文博武來的事,倒是玲瓏聽文貴說起,心裡隱隱知道,笑道,“今日一早,奴婢讓玲霜探聽消息去了,文大少爺一片痴心,奎家小姐不要臉的離間您和大少爺,千萬別上當才是。”

    沈月淺抬眸笑道,“昨晚你不是還安慰我有個正妻的位子就已十分好,怎的今日就換了語氣,莫不是有人給了你好處?”

    “小姐說什麼呢,奴婢不是覺著您傷心才那樣安慰您的嗎?琴瑟和諧,伉儷情深乃所有人心中所願,可到底如願的卻是少數,奴婢瞅著,大少爺對您可謂是用了心思的。”玲瓏做事穩重,說起好話來也一板一眼的,好似多正經的事似的。

    臨中午了,玲霜才從外邊回來,步伐輕快,滿面紅光,進了屋子,先掏帕子擦了臉頰的汗水,嗅了嗅身上味道清爽後才湊到沈月淺跟前,語氣得意,“小姐,您不知道外邊可熱鬧了,奎家小姐還說什麼平妻,今早,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個五十歲的老頭子說奎家小姐和他私定了終生,嚷著還有信物為證,被奎家人告進了衙門。”

    說到這,玲霜雙眼泛著紅光,繼續道,“結果,那人真拿出了信物,是奎家小姐前些日子還帶在手上的鐲子,鐲子是奎家小姐滿月時奎太夫人送的,裡側刻著奎家小姐的閨名,那人反過來要官老爺為他做主,告奎家將他未來媳婦送人,衙門那邊看熱鬧的人可多了。”玲霜不知曉昨晚文博武來一事,奎家名聲算是壞了,奎家女子嫁不嫁得出去都不好說,做平妻更是不可能了。

    沈月淺蹙眉,要說這事不是文博武做的她是不信的,奎靜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文博武從外回來就趕上了,未免太巧了,不知為何,她心裡卻甜滋滋的,“這種事我們看看熱鬧就好,別湊上前被人攪了進去。”

    玲霜深以為然,文家和奎家關係好,奎家小姐的事情鬧開,奎太夫人暗指是文大夫人背後做的,去文家討要說法了,這種時候和奎家沾上邊可沒好事,不過,奎家發生這種事,玲霜還是為自家主子高興就是了。

    而這時候的將軍府,仲夏了,寧氏要查看各處莊子呈上來的上半年收益,還要核對賬冊,正是最忙的時候,二門婆子說奎家太夫人領著一群人來了她也不以為然,奎太夫人和文太夫人關係好,每回來都是去的文太夫人院子,故而寧氏吩咐領著人去文太夫人院子就是,丫鬟卻說奎太夫人要見的是她,寧氏抬眸,“奎太夫人要見我?可說了什麼事?”

    丫鬟搖頭,如實道,“身後跟著好些府裡的夫人,奎太夫人臉色不對勁,不像是串門的……”像是來找人麻煩的,丫鬟頓了頓,終究沒將話補充出來。

    寧氏看著核對一半的賬冊,蹙眉道,“你去請二夫人三夫人去廳堂陪奎太夫人坐坐,我稍後就過去。”將軍府有專門核對賬冊的先生,最後把關的是寧氏,為萬無一失,寧氏每年都會認真核對一遍,眼下到一半,寧氏整理好賬冊,在賬冊上做下記號,回屋換了衣衫才去了前邊,路上聽身邊的婆子說了外邊的事,寧氏大致了解奎太夫人的來意了,愈發不想見她,當日去奎家她就察覺太夫人臉色不對,只怕就是因著這事,她不喜歡奎家不是一年兩年了,對奎家的小姐自是看不上的,可礙著文太夫人的面從未表露過什麼,奎家如今名聲壞了,她心裡樂見其成。

    “你去太夫人院子和太夫人說一聲。”畢竟是太夫人娘家,做得過了旁人只會說她的不是。

    她走得慢,到廳堂的時候太夫人也來了,上前伸手攙扶著太夫人,故作疑惑道,“舅母說有事與我說,想著您和她好些日子沒見過面了,這才請了您來。”

    衙門那邊那個死老頭一口咬定奎靜和他私定了終生,奎太夫人怒不可止,奎靜什麼性子她心裡明白著,鐲子確實是奎靜的不假,可她自己什麼時候不見的自己都不清楚,解釋也無法張口,懷疑了一通,除了寧氏,真是找不著人了。

    廳堂裡坐著不少的人,寧氏扶著文太夫人在主座上坐下,朝奎太夫人道,“不知舅母來所謂何事?”禮數周全,奎太夫人一噎,不好當著文太夫人的面直接質問奎靜的事,半才開口道,“之前和你娘說好了娶靜姐兒為平妻,你可有什麼想法?”

    只要寧氏說不同意,接下來的話奎太夫人就好說了,誰知,寧氏識趣得很,“博武從小就是娘帶著長大的,娘做什麼決決定都是為了博武好。”意思是不反對。

    文太夫人心裡松了口氣,若非奎太夫人說起年輕時情分,動之以情,她也不會答應平妻一事,說是平妻,不過比妾高那麼一點罷了,奎靜是正經的嫡女,傳出去,沒臉的還是奎家,耐不住奎太夫人請求她才不得已應下,這事並未和寧氏商量過,以為她會反對,沒想著卻隨便她。

    屋子裡還有其他夫人,文太夫人心中疑惑,問奎太夫人來所謂何事,旁邊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其中一位夫人直言道,“有人狀告奎太夫人將他的妻子送進將軍府做平妻,心中憤懣不平,奎太夫人說有人暗中陷害……”眼神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座上的寧氏,意思不言而喻。

    文太夫人皺眉冷斥,“胡說什麼,靜姐兒還是養在閨中小姐,誰敢敗壞她名聲?”文太夫人畢竟是奎家出來的,這時候還想著保全奎家的名聲,對夫人的眼神視而不見。

    “文太夫人這般說我們自然是信的,奈何衙門那位老頭子還拿著信物,鐲子可是奎家小姐的跑不了……”夫人決心要看將軍府和奎家的笑話,再次揚聲道。

    文太夫人面上凝重,倪了眼說話的婦人,視線暗含警告地略過坐在下邊的裴氏,裴氏扯了扯嘴角,無辜地望著文太夫人。

    “嫂子,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奎太夫人也沒個好氣,“還能怎麼回事?一個老頭子撿了靜姐兒的鐲子到處敗壞靜姐兒的名聲說靜姐兒和她有私情,事情都鬧到衙門去了。”轉而瞪著寧氏,“戰嵩媳婦,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樂意博武和靜姐兒的事從中敗壞……”

    話還沒說完,文太夫人重重摔了手裡的杯盞,目光冷冽,“你胡說什麼阿凝從進了我文家的門一直兢兢業業裡外操持,嫂子怎麼能這麼說她?”文太夫人心裡不喜歡寧氏是一回事,有人要壞她名聲又是另一回事了,臉色十分難看道,“嫂子,我看你是糊塗了,譚嬤嬤,你出去探聽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奎太夫人從未見文太夫人動過怒,一時之間也嚇著了,這位小姑子可是常和宮裡打交道的人,哪會是好相處的性子,可憐這麼多年她才反應過來,愣神地望著文太夫人。

    文太夫人是真生氣了,之前奎家給沈家難堪,趁著她不在京裡壞沈家小姐和文博武名聲已讓她不愉快,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好發作寧氏早就出手了,奎家不知道反省就算了,這次髒水竟直接潑到寧氏身上來了,文太夫人絕不容許有人壞了將軍府名聲。

    廳堂針落可聞,譚嬤嬤很快就回來,湊到文太夫人耳邊言簡意賅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文太夫人蹙眉,這事中間肯定有幕後推手,奎太夫人處事的手段也讓她無話可說,擺手,起身,眼神示意寧氏扶她回去,“這事乃奎家私事,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我們還不是衙門的人,嫂子好生回去處理吧。”

    寧氏心裡明白,經過這事,文太夫人是對奎家寒心了,瞥了眼還未回過神的奎太夫人以及奎家眾人,吩咐身邊的婆子,“來者是客,記得別斷了茶,叫旁人以為我將軍府是小氣之人。”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看不出來文家是不願意管奎家這事了,一時之間,紛紛起身告辭,奎太夫人知曉觸了文太夫人逆鱗,悔不當初,可事情鬧到了衙門,奎家雖在朝為官,刑部那邊卻是沒人的。

    再次聽到奎靜消息的時候,已經入冬了,奎家和那位的事鬧了好幾月落下帷幕,對這個結果,沈月淺震驚不已,向玲霜求證,“奎家真的將她嫁給了老頭子?”

    玲霜點頭,說起這事也唏噓不已,“小姐別以為是隨隨便便的老頭子,之前奎家想將這事壓下來,誰知道那個老頭子還是舉人出身呢,髮妻和兒子相繼過世,使得他一蹶不振,如今有了美嬌娘,準備靠著奎家撈點事情做呢。”

    想著奎靜和一個老頭子,沈月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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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7 23:55:32 |只看該作者
第088章 終於成親

    京中流言傳得滿天飛,過去半年了奎靜的事還被人津津樂道,奎太夫人對她果真是好的,竟然真的替那個老頭子謀了份差事,官職低,卻表明奎家承認了他的身份,年過半百有了美嬌娘不說,還掙得一份前程,不怪京中人不提。

    “小姐,夫人說有事讓您去一趟雲錦苑。”玲霜整理好平時沈月淺喜歡穿的衣衫,悠悠一轉,明日小姐就要和文大少爺成親了,玲霜走到書架上,空落落的架子,不見了平時黃色和綠色的封皮,玲霜再清點好物件,確認萬無一失後才退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和玲瓏說話,小姐到了嫁人的年紀,她們也不小了,憶起兩日前夫人叫她們過去叮囑的一番話,玲霜的眼裡浮現出笑意,玲瓏說得對,有安寧的日子過,不好高騖遠,平平淡淡伺候小姐一輩子也挺好。

    “玲瓏,明日我們去將軍府要不要先打聽打聽姑爺院子裡的人?”沈月淺和文博武成親,周氏讓妝娘子桐娘子跟著一起,妝娘子身為管事姑姑,她們還是沈月淺身邊的一等丫鬟,每個月月例漲三百文,還是侯府出她們的銀子。

    夫人擔心她們起了其他心思她們心裡清楚,可幾人在沈月淺跟前伺候,將文博武和沈月淺的感情看在眼裡,別說她們姿色平庸,縱然比沈月淺漂亮,文博武也不會多看一眼的,姨娘雖算得上半個主子,可論起來不如當丫鬟自在,進出沒人約束,沈月淺性子又是個好的,更不會故意刁難她們,日子可比一些府裡不受寵的小姐姨娘灑脫多了。

    玲瓏蹙了蹙眉,沉思道,“不用,姑爺院子的事姑爺會與主子說,我們聽主子的吩咐就好,你去問問魯媽媽,明日待客的糕點可都準備好了?各府給小姐的添妝可記錄在冊了?”

    玲瓏手裡拿的是沈月淺的嫁妝單子,剛去庫房將之前的盤點出來,要重新謄寫一份給庫房管事,玲瓏也忙著,見玲霜沒事似的才如此吩咐她。

    天色暖和起來,府裡張燈結彩,夕陽的餘暉在喜慶洋洋的宅子了鍍下一層金黃,周氏反覆確認將手邊的事情交代好了才敢在桌前落下,休息片刻。

    “娘。”沈月淺進了屋子,見魯媽媽從裡邊出來,心中疑惑,悄悄地指了指裡邊,這些日子周氏累得不輕,沈月淺擔心她正在睡覺。

    聽著她聲音,周氏抬眸,望向門口,沈月淺穿了身鵝黃色的小碎裙,凹凸有致的身姿帶著些許俏皮,桃麵粉腮,紅脣微微張著,嬌艷欲滴,心中不由得高興,“來了,進屋,我有事與你說。”

    周氏成親的時候高氏給了她一本壓箱底的冊子,周氏本是想偷偷地塞給她,想起自己成親時的窘態,還是覺著叫她來說一聲比較好,“你隨我進屋,有樣東西給你。”

    沈月淺不疑有他,上前撩起珠簾,側著身子讓周氏先過,周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女兒不僅容貌出眾,性子更是沒話說,這樣的閨女嫁去旁人家,不擔憂是假的。

    周氏讓她先坐,自己去衣櫃邊的梨花木箱子裡翻著,折身回來時,手裡多了個紅色方形錦盒,看盒子已經有些年頭了,沈月淺水潤的眼神閃過笑,開口打趣道,“不會是爹爹給我留了什麼傳家寶吧?”

    周氏一怔,面色浮現一絲羞赧,瞪她一眼,“有傳家寶也是留給小七的。”打開盒子,入眼是一片巾子,周氏頓了頓,說起文博武給她三萬兩銀子的事,“博武對你好,之前那筆銀子我給你,去了將軍府打點的地方還多,眼下小七還小,府裡沒什麼開銷。”掀開巾子,上邊果真是一疊銀票。

    沈月淺不知曉還有這茬,按住周氏的手,認真道,“娘給的嫁妝已經夠多了,銀子娘您留著,小七念書筆墨紙硯到處都是要銀子的地方。”旁人不清楚侯府的家底,沈月淺大概是明白的,為了讓她嫁得風光,周氏只怕將侯府的家底全掏空了,賬房的現銀沒有百兩,既是文博武孝敬周氏的,她沒有收的道理。

    “你清楚什麼,越是大戶人家,裡邊的彎彎繞繞越是多,下人們最是會見風使舵,妝娘子在後宅多年,有她提點著你我心裡也安心,銀子你拿著傍身,我也不在你身邊了,要好生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周氏接下來還有話要交代,忙掖了掖眼角,斂下情緒,將巾子裡包裹的銀票取出來。

    沈月淺不接,“娘,您已經給了不少的銀子了,這個是他孝順您的,您收著就是了,我身邊不差錢。”沈月淺將銀票推回去,故作生氣道,“娘,您女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您要不收銀子女兒就不嫁了,誰知道您是不是想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不搭理女兒了呢?”

    周氏一怔,眼眶微微泛紅,十五歲的大姑娘嘟著嘴,一臉不樂意的樣子非但不讓人反感,更添了一分嬌羞,周氏聲音一哽,養了十幾年的閨女就要嫁給別人了,可惜她爹卻看不到這一刻,無奈地抽回手,不敢直視那汪水光瀲灩的眸子,“你啊,是我肚子掉下來的一塊肉,可不是潑出去就不管的水,銀子你不收娘替你保管著,何時缺錢了,差人回來說一聲。”

    沈月淺不想提及不高興的事,哽著情緒,點頭,故作委屈地望著周氏,“娘說什麼,我性子這麼好,您女婿鼓著勁對我好還來不及呢,我怎麼會缺銀子,倒是小七的鋪子,從沈家拿回來的一萬多兩銀子我買了鋪子,一邊是我的一邊是小七的,待會讓玲瓏將賬冊拿過來,分給小七,您替他管著,以後給他娶媳婦用。”

    “鋪子是你的,你拿著就是了,等他娶媳婦還早著,娘會替他想法子。”周氏沒過問過沈月淺的鋪子,聽余氏說起只怕盈利不少,女兒越能幹,到了將軍府旁人也會高看她一眼,當娘的也放心。

    “不行,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這點沈月淺很堅持,她大概算過了,這幾年下來,可以分給小七差不多四萬兩左右,周氏拿著銀子可以再給小七買兩個地段好的鋪子,不說還能賺多少錢,每年有些進項總歸是好的。

    周氏不與她繼續計較,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巾子下邊疊著一本冊子,周氏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沈月淺看封皮還是嶄新的,白色的封皮上鏡花水月,不像是書也不像是賬冊,倒像是本畫冊。

    果然,周氏解開了疑惑,“這是我和你爹成親的時候你外祖母塞到我箱子下邊的,成親前兩日忙也沒來得及看,之後隨意翻了翻,卻是覺著晚了……”說到這,周氏臉不自然的爬上了紅暈,第一晚,沈懷淵折騰得她全身疼,早上給王氏敬茶的時候雙腿都顫著,自己就一個閨女,周氏擔心她吃了苦,遞給沈月淺,“上邊說了許多事,今晚或者明晚之前你翻一翻,娘不會害你的。”

    說著沈月淺就要翻開,卻被周氏制止了,“小七快下學了,東西你收著,記著娘說的這件事就好。”

    沈月淺挑了挑眉,“娘,不會裡邊塞著銀票吧?”

    周氏一噎,“想什麼呢,娘真要給你銀票豈會不和你說?”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周氏軟聲道,“去了將軍府,要好好孝順公婆,文太夫人之前對你就極好,想來不會為難你的,奎家那邊的事,過去都過去了,真遇著了別繃著臉讓旁人看了笑話。”女兒出嫁了,周氏總覺得還有許多話要說,到嘴邊後自己又覺得絮絮叨叨了。

    沈月淺動容,“娘,我心裡都明白,不會給您丟臉的。”

    母女兩難得靜下心來說會話,被突然跑進來的小七打斷,五歲的小男孩穿了身竹青色的長袍,臉頰的嬰兒肥褪去,舉手投足自有了一份貴氣,跑得急,衝過珠簾時,簾子嘩啦啦的響動,後邊跟著兩條狗哈哈喘著粗氣,周氏話說到一半,被打岔竟忘記要說什麼了,只得轉頭狠狠倪著小七,“什麼事慌慌張張,都五歲了,出門也這樣會被別人笑話的。”

    沈富,沈刀不敢入內,到了門口就停止不前了,跟著小少爺有一年多,小少爺性子好,哪怕夫人總說小少爺淘氣,他們覺著小少爺是最懂事的,也就當著夫人和小姐的面稍微皮些,走出去便是夫子都常誇獎小少爺,聽著屋裡夫人又在訓斥小少爺了,兩人會心的對視一眼,站在門口不說話。

    這幾日府裡客人絡繹不絕,小七也知曉是沈月淺要成親的緣故了,爬到沈月淺身上坐好,“姐姐,明日你去了將軍府會常常回來看我和娘嗎?”五歲了,他已經明白成親大概的意思了,不會再像小時候說跟著一起嫁過去的話,心裡卻仍然舍不得,舍不得沈月淺嫁出去。

    沈月淺整理好他飛舞的領子,摟著他粗壯的腰肢,笑道,“會的,姐姐會常回來看看小七課業做的怎麼樣了,姐姐不在,小七更要聽娘的話知道嗎?”

    “哦。”聽著這句,小七又高興起來,抬眸,見周氏偷偷抹淚,小七覺得莫名,“娘,您別哭,小七說了聽話就會聽話的,過些日子,之前答應您的事不是都做到了嗎?”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眼角還掛著晶瑩,兒子比起女兒終究沒那麼貼心了,哪懂她此時心裡的感受,“娘知道小七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今晚在娘院子用膳吧,桂媽媽做了好幾樣你愛吃的菜。”

    一聽吃的,小七雙眼泛著紅光,扭頭朝外邊大喊,“小刀,小刀,讓桂媽媽上菜,我肚子餓了。”

    被他一插科打諢,周氏心裡好受了不少。

    回到屋裡,沈月淺讓玲瓏將周氏給的盒子收起來,想著沐浴後出來等頭髮乾的時候看,誰知出來躺在椅子上竟然睡著了,只聽耳邊傳來嘻嘻索索的腳步聲,睜開眼,屋裡已是燈火通明,身上蓋著毯子,脖頸痛得厲害,“玲瓏,什麼時辰了?”

    玲瓏整理好梳妝盒子,聽著沈月淺問話,輕聲道,“時辰差不多了,奴婢擰巾子給您洗漱就得開始梳妝了。”架子上的水盆是剛端進來的熱水,本該叫醒沈月淺的,玲瓏擔心頭飾少了又清點了一遍,這才沒叫醒她。

    擰了巾子遞給沈月淺,旁邊抬著箱子出去的玲霜也進了屋子,“小姐醒了?奴婢這就叫桐娘子進屋。”梳妝本該是找專門負責裝扮的婆子,沈月淺不計較,點了桐娘子的名,桐娘子和妝娘子不同,並非侯府的奴才,替沈月淺梳妝也說得過去。

    擦了臉,簌了口,桐娘子已經站在銅鏡前候著了,沈月淺的嫁衣繁複,她本就擅長女工,為自己繡的嫁衣更是彰顯了她獨具匠心的手上功夫,裡層是嬌艷的金絲牡丹軟煙羅,逶迤拖地的大紅色長裙,裙擺已金絲勾勒出富貴祥雲圖案,蔓延至腰際,祥雲之上乃開得正艷的牡丹,花蕊鑲有金色玉珠,玉珠上鴛鴦翩翩起舞,惟妙惟肖,黑色直發垂與兩側,宛若人間仙子,一眼即是前年。

    屋子裡鴉雀無聲,便是近身伺候的玲瓏玲霜早已見過這身嫁衣此時也被驚艷得說不出話來,明眸皓齒,膚若凝脂,不描而黛不粉而飾。還是桐娘子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扶著沈月淺坐下,認真仔細的梳理著頭髮。

    這時候,院子裡熱鬧起來,玲瓏給玲霜使眼色,後者才回過神來,木訥地走到門邊,笑盈盈道,“太夫人和舅夫人們來了。”

    高氏余氏起得早,生怕錯過了吉時,沈月淺沒有哥哥,和周氏說了今日周寒軒背沈月淺出門,周氏為此還專門問過族裡人的意思,他們自然樂意賣周氏這個面子,沈月淺嫁去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手握重兵的將軍府,巴結還來不及,怎會有異議。

    小高氏最先見著沈月淺裝扮,驚呼道,“娘,您快看,咱淺姐兒真是美得沒話說。”沈月淺本就生得好看,何況今日有意裝扮了一番,高氏還欲呵斥小高氏兩句,待看了沈月淺也沒話說了。

    桐娘子邊梳頭,邊說著好話,不一會兒屋子裡又來了人,周氏也過來了,外邊天還沒亮,周氏讓人給沈月淺熬了碗燕窩,“阿淺先吃點東西,今日忙起來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呢。”

    沈月淺聽話的吃完了一碗,桐娘子梳頭慢,沈月淺昏昏欲睡,可也不敢真的睡,只是覺得周圍的說話聲有些遠,有些飄,不知過了多久,頭上一沉,沈月淺猛地睜開眼,屋子裡的燭火悉數吹滅,周氏拉著余氏的手不停地抹眼淚。

    頭上步搖重,沈月淺腦子徹底清醒過來,出聲安慰周氏,“娘,您就當女兒換個地兒住,以後會常回來看您的。”屋子裡皆是念念不捨的目光,沈月淺僵硬地揚起一抹笑,顫抖的紅脣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待玲瓏給她蓋上大紅色的方巾,若隱若現中,她眼角匯聚起了晶瑩,這時候,外邊想起了鞭炮聲,周氏掙脫余氏的手上前拉著沈月淺,半晌,才低啞道,“你要照顧好自己,家裡有娘在,別擔心。”

    沈月淺紅著眼眶,忍了許久,才將眼角的淚憋了回去,點頭,卻未出聲,上輩子出嫁的時候滿府上下皆興高采烈,就是沈未遠也不曾流露過一絲不捨,周氏表現得明顯,沈月淺想這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了吧,哪怕成親是喜事,擱父母心裡也是種離愁。

    沒多久,小七衝了進來,撲到沈月淺懷裡,緊緊拽著她的衣衫,滿臉是淚的望著她,“姐姐,姐姐了,以後要回來看小七。”周氏見此情景終於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姐姐會回來看小七的,小七照顧好娘好不好?”沈月淺蹲下身,緊緊擁抱著這個五歲大的弟弟,他已明白再做任何輓留都留不住她了,再也不能任性說出當年的那些話語。

    高氏拉過他,周寒軒站在門口,催促了兩句,“小七,扶著你姐姐出來。”畢竟是女子閨房他不好入內,只有站在門邊等候。

    小七扶著她,待沈月淺走到門邊,小七將腰間的銀袋子取下遞到沈月淺手裡,哭泣道,“姐姐,裡邊裝滿了,給你。”之前對著周氏還能忍耐,聽了小七的話她眼角的淚再也無法控制地滴落,銀袋子比之前的要大許多,脹鼓得繩子都拉不住,露出裡邊的金葉子來,小七的手心不知是汗還是淚,濕噠噠的。

    “姐姐,拿著,都是金子……”前幾日看周氏算賬冊給沈月淺壓箱底小七才知道,越是有錢,旁人越不敢欺負他的姐姐,他要將積攢的銀子都交給沈月淺被周氏拒絕了,“你那點銀子杯水車薪,自己留著出門的時候用,娘給姐姐準備好了的。”

    他讓魯媽媽給他做了一個大的銀袋子,都已裝滿了,算得上有很多了吧。

    沈月淺不接,小七急了,抬起沈月淺的手,“姐姐拿著……”說完,見地上一滴一滴淚落在地上,暈染成一小片濕意,小七慌了神,愈發哭得厲害,“姐姐,別哭,別哭。”他知道,新娘子哭了不吉利的,不好的。

    沈月淺吸了吸鼻子,身子顫抖得厲害,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滴一滴的淚好似屋檐的雨滴了,一滴一滴墜下,要在青色石板上匯出一片汪洋似的。

    高氏在屋裡聽著動靜,出來見著地上的痕跡嚇得不輕,“我的淺姐兒,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這樣子。”左右看了兩眼,幸得沒有文家的人,上前拉過小七,拽著他往屋裡走,“別惹你姐姐難受了,快進屋啊……”

    小七手裡還拿著銀袋子,身子往下沉要掙脫高氏的桎梏,嘴裡喊著沈月淺,“姐姐,金子,金子,拿著。”嘴裡哭得厲害,他明白,出了這道門,沈月淺就是別人家的了。

    高氏年紀大了,一時不察被他掙脫出去,見他抱著沈月淺大腿,仰頭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心裡也跟著難受,沈月淺對小七如父如母,血緣裡的親情哪是這麼容易割捨的。

    小七固執的抱著她的腿,這時候,迎親的人已經到了門口,又傳來鞭炮聲,周寒軒蹙眉,上前拉小七被他踢了一腳,“姐姐,姐姐,金子,金子。”是他攔著文博武得來的金子。

    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姐姐在府裡不被人欺負,吳二說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銀子,旁人就不敢欺負他的姐姐了,吳二說他的姐姐沒有哥哥,成親後日子會難熬,打架沒有人幫她,什麼事都有忍著,因為他的姐姐沒有哥哥。

    沈月淺終究淚雨如崩,彎腰抱著小七放聲大哭,她的小七,什麼都明白,往日不表露是怕她傷心,心裡比誰都擔憂她,近三個月問夫子的問題全是關於女子出嫁事宜的,沒爹的孩子要學會自己堅強,她以為將小七護得好,她還是讓他過早長大,懂得了人世間的艱辛。

    姐弟兩哭聲大,余氏和小高氏也走了出來,余氏趕緊拉著兩人進了屋,將門關上,小高氏也怕了,“我說淺姐兒,今日可別哭啊。”要是傳出去了可覺得是不吉利的,文家那邊也會不高興。

    小七摟著沈月淺的脖子,哭了一會,兀自抹了淚,鼻子還一抽一抽地,鑽進巾子裡,小心翼翼地替沈月淺擦了淚,“姐姐不哭了,小七在家等著你回來,夫子說兩日後你就會回來的,小七等著你。”

    沈月淺抱著他,原來她才是脆弱地,脆弱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有的東西上輩子不曾體會,這輩子不過是遵循自己的心意,孤單了一輩子,她將小七和周氏看做是她活下去的牽掛,她何嘗不是她們的牽掛?

    小高氏還欲上前勸,被余氏拉住了,這時候,除非沈月淺自己停了,否則出了門一眼就會被發現。

    門口久久沒等到人,文貴看了看時辰,著急起來,大少爺特意吩咐今日帶的都是金葉子,哪怕是周家幾位表弟,他往裡邊塞金葉子都沒含糊,怎地還不見新娘子人影?湊到文博武身側,壓低了聲音道,“主子,要不要讓人進去催催。”錯過了吉時就不好了。

    “不用,等著就是。”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見周寒軒背著新娘出來,文貴皺著的眉頭更深了,周寒軒身側,小七牽著沈月淺小手,臉上的淚痕還沒乾,文貴心裡頓時明白了,上前索性將袋子裡的金葉子全給了小七。

    周寒軒將沈月淺放進轎子,叮囑了文博武兩句,既是他背著沈月淺出門,自然是以舅兄的身份,文博武一一應下,拱手離去時,紅色喜服被一雙白皙的小手拉住,他手裡還拿著文貴剛給的錢袋子。

    “博武哥哥,我把銀子金子都給你,你不要欺負我姐姐好不好,以後小七還會努力掙錢孝順你的。”說著,將袋子推給文博武。

    文博武一怔,喜娘拉下轎子的簾子時他注意到裡邊的人拽緊了裙擺,心裡明白為何耽擱了這麼久,蹲下身,替小七擦去臉上的淚痕,耐心道,“博武哥哥會對小七姐姐好的,你放心吧,金子自己留著,兩日後,博武哥哥帶姐姐回來看你,陪你去郊外騎馬好不好?你不是想要一匹馬嗎?博武哥哥給你選好了,小小的一匹馬,你長大了他也長大了,好不好?”

    文貴在旁邊著急,隨親的官員也跟著急了起來,磨蹭了這麼久已錯過了吉時,再拖下去,真的晚了。

    小七睜大眼,水霧朦朧的眸子看上去分外可憐,“真的嗎?”

    “博武哥哥騙過小七嗎?”

    小七認真的想了片刻,搖了搖頭,吳二說他知道很多相公醉了酒會回家打妻子,壞婆婆每天讓媳婦去院子裡跪著,吃飯的時候不準上桌子,等大家吃完了才準自己吃,成親後日子一點都不好過,可是,文博武確實沒有騙過他。

    見他情緒平靜下來,文博武捧著他的臉,溫聲道,“博武哥哥會照顧好小七姐姐的,要是博武哥哥說謊就遭天打雷劈受萬箭穿心而死好不好?”

    轎子裡的沈月淺身子一顫,想阻止文博武已來不及,只小七略帶沙啞的聲音道,“不好,我不要你死,只要你好好對我姐姐。”

    童言稚語,卻讓在場所有的人為之動容,家裡邊也曾嫁過女兒,或巴結討好,或阿諛奉承,從未像一個孩子如此發至真心的祝福,哪怕你挫骨揚灰也不如她的幸福重要,這才是作為親人眼中盼望的結果。

    沈月淺眼角又有了濕意,握著小七給的銀袋子,抬起了頭。

    “好,我聽小七的,小七是主子,今日要幫著娘照顧客人,好不?”文博武順著小七的頭,聲音仍然和煦。

    小七心裡的難受稍稍消了,“好,我看著你們走。”

    文博武眨眼,不再遲疑地翻身上馬,叮囑小七站在邊上,揚手,鋪好鞭炮的小廝歡快的拿起火摺子,點燃……接著,吹鑼密鼓聲中,迎親的隊伍漸漸遠去。

    小七回過神才發現,袋子裡還有好多金葉子,周家幾位表哥年紀都大了,忍不住打趣他,“小七表弟今日賺得衣缽滿盆,表姐夫待你如此大方,對表姐自然也是不差的。”

    小七不在意,旁邊的沈富上前,“小少爺,小的替您收起來,別弄丟了。”縱觀整個京城,怕只有將軍府的賞銀全部是金葉子了,這時候,旁邊的周寒風驚呼起來,“算起來,我的都有二三十兩銀子了,小七表弟,你的還有多少?”

    小高氏是庶女,錢財方便比不得余氏賈氏,耳濡目染,周寒風對銀錢也極為敏感,平日,他隨身帶著的不超過二兩銀子,猛地有了二三十兩,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七多少還有些心不在焉,沈富收好袋子,周寒軒牽著他進了院子,遇著來府裡吃酒的吳家人,吳二整日和小七上學下學,對侯府也十分熟悉了,見著小七,上前問他,“你有沒有問過你姐姐是不是有個壞婆婆?”

    周寒軒皺眉,半大的孩子他不好出聲呵斥,儘管這樣,聲音仍舊死氣沉沉的,“將軍府大夫人知書達理,對晚輩甚好,吳少爺從哪兒聽來的胡話?”

    周寒軒長死板著臉,知曉他的人清楚他不是訓斥,可吳二不懂,嚇得身子哆嗦了下。小七上前,神情嚴肅道,“博武哥哥說了會照顧我姐姐的,他從來不騙我,還說要帶我騎馬呢。”

    吳二不太相信,當著周寒軒的面不敢說什麼,拉著小七走遠了才問他,“那你眼睛怎麼腫的?哭了?”

    小七沒否認,心情頓時跌落下來,“就是舍不得我姐姐,她都還沒等我長大,我要是長大了,旁人就不敢欺負她了。”

    吳二點頭,摟著他肩,“沒事,以後誰要是欺負你姐姐,我們一起教訓他,你姐夫不是給了你很多銀子嗎,我們可以去外邊買人,買人報仇也是可以的。”

    小七抬眸,滿臉不可置信,“還有這種法子嗎?”

    “當然啦,法子還有很多,要不要我說給你聽聽?”吳二不喜歡上學,可吳家想和侯府交好,每日都將他和吳三送過來,武將家的孩子不用考科舉,識字就行,所以,吳二課業沒小七的多,整日最喜歡的就是去茶樓聽人說書了,見小七仍舊一臉苦惱,他不解,“怎麼了?”

    “早知道我就不將那個銀袋子給我姐姐了,裡邊裝滿了的呢。”語氣暗含惋惜,後邊的沈富聽得苦笑不得,若非一個銀袋子,小姐也不會哭花了臉,錯過了吉時。

    轎子到將軍府吉時已經過了,好在文家人沉得住氣,面上絲毫不顯慌亂。

    在場的人翹首以盼,總算見著新娘子了,光是沈月淺一身派頭,眾人便恍然大悟,為何眼高手高的文博武同意這門親事了,未露真容仿佛已露絕色容顏,舉手投足皆似雲中仙,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一時之間,在場人神色各異,見過沈月淺真容的忍不住想再看一眼,未見過的更是卵足了勁想一睹風采,可皆沒能如願。

    待一聲禮成落下,喜娘便扶著新娘子轉去了離間,留下一抹倩影在眾人心中徘徊,宮裡的幾位皇子也來了,想著早兩年在莊子上遇著的人兒成了文博武媳婦,心裡多少有些不服。

    這些,都和沈月淺無關了。

    朦朧中,她進了一間屋子,裡邊所有的皆是大紅色,連地上鋪的毯子都是鴛鴦戲水的花紋,接著,順著丫鬟撩起的紅珠簾入了裡間,一座大紅色的牡丹插屏後,紅色的帷帳下大紅色錦被疊得整整齊齊。

    這時候,門外走近一婦人,三十左右的年紀,瓜子臉,柳葉眉,嘴角噙著淺淺的笑,腰間掛著大紅色的荷包,想是為了喜慶,“大少夫人好,老奴是夫人院裡的,還請您先坐會,老奴這就吩咐人上菜……”

    沈月淺回以一個淺笑,床上灑滿了紅棗,桂圓,花生,蓮子,她只敢小小的坐一邊,不一會兒,丫鬟魚貫而入,菜上齊的時候,文博武的身形出現在了門口。

    沈月淺略微侷促,緊了緊手裡的銀袋子,腦子迷迷糊糊的,身邊的喜娘說什麼她木訥地跟著照做,回過神來時,兩人已喝完了合巹酒,喜帕什麼時候撩起的她都沒留意,只見他大手一揮,床上的蓮子桂圓全被扶到了裡側。

    “坐上去一些。”文博武眼裡的沈月淺是驚艷動人的,杏眼水光閃閃,淺笑盈人,一眼,便讓他再也挪不開眼,見她侷促地握著手裡的銀袋子,文博武當然認出是誰給她的,輕輕蓋在她手上,聲音輕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先替你收著,過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沈月淺紅著臉,抿著嬌艷欲滴的紅脣,點了點頭。

    屋子裡只有兩人了,沈月淺仍緊張地手心冒汗,吃東西的時候基本他夾什麼,她就吃什麼,抬頭時發現他碗裡乾乾淨淨的,沈月淺不好意思,吞下嘴裡的菜,清了清嗓子,道,“你也吃些。”

    以往深邃暗沉的眸子此時盡是笑,“不急,外邊還有人等著我,吃飽了,吃飽了,出去就沒法子了。”五皇子怨念重得很,只怕不會輕易放過他,正好,藉著這個機會,他也好好收拾他一番。

    文博武既然如此說了,沈月淺就不再勸了,吃得差不多了,見簾外有身影晃動,沈月淺指了指簾子,“是不是文貴催你了?”

    文博武紋絲不動,給沈月淺舀了一勺子湯,待她喝完了才起身準備離開,“待會二弟妹來陪你說話,頭上的步搖卸了輕鬆些,玲瓏玲霜就在外邊,需要她們叫一聲就是了。”

    沈月淺點了點頭,待他走到門邊了才想起叮囑他,不由得抬高了嗓音,“你少喝些。”

    文博武步子一頓,往外倪了眼,待文貴退出去不見人影了他才回眸,笑道,“聽娘子的。”

    洞房花燭,等了這麼久,怎麼會捨得錯過。

    話落,已恣意轉身大步往外去,速戰速決,多騰點時間陪她才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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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7 23:55:47 |只看該作者
第089章 上門找茬

    整理好面容,簾子傳來晃動,沈月淺扭頭,周淳玉一身墨綠色衣衫,手裡端著一個紅色盤子走了進來,沈月淺微微一笑,“表姐來了?”

    周淳玉暗暗打量著沈月淺,拜堂時滿堂驚艷,真若見了這張臉,內心震撼會更甚吧,周淳玉怔神時,沈月淺已走到了她跟前,晃著手笑道,“表姐怎地了,不認識我了?”

    反應過來,周淳玉微微失笑,“平日都知曉你長得好看,到了今日,更是將京城多少人比了下去,等著吧,明日就該傳將軍府的新娘子如何國色天香了。”

    瞥了眼桌上的碗筷,周淳玉笑意更深了,“我還擔心你肚子餓,給你弄了碗粥,吃過了就好。”按理說周淳玉是沈月淺表姐,該去侯府為她送嫁才是,可她嫁進將軍府是將軍府的人,和文博文商量一番,終究留了下來。

    沈月淺已換好衣衫,身上穿得是大紅色牡丹服,小臉精緻,眉目如畫,沈月淺拉著周淳玉在旁邊坐下,心裡疑惑,“怎麼不見將軍府的人?”將軍府管家的是寧氏,下邊還有二房三房,庶子庶女多,她都備好了銀袋子等著,卻不見人來。

    周淳玉瞥了眼窗外開得正盛的花兒,感慨萬千,她和文博文成親那日,二房三房的幾位小姐來屋子裡陪她說過話的,語氣上對她禮貌客氣,表情多少仍是鄙夷的,覺著她配不上文博文,她心裡倒沒覺得有多難受,比起文博武對沈月淺做的,心裡就有些失落了,解釋道,“大哥擔心你身子累著了,讓所有人都不準來打擾你休息。”

    昨日一家人一起用晚膳時文博武提出不準進他的屋子時,還惹得二房的幾位堂妹心裡不痛快,可文博武性子冷,說了誰都不敢不從,進來時遇著齊氏裴氏在院子門口被婆子攔下來了,文博武絲毫不忌諱長輩,她進來時,兩人瞪著自己看了好幾眼。

    沈月淺沒聽出文博武對她的維護,一臉不解道,“今日起得早,其餘沒什麼累人的,他那般說會不會得罪人?”

    “表妹擔心什麼,大哥在府裡的作風向來說一不二,誰都不敢忤逆的。”周淳玉見過文博武和沈月淺的相處,和在府裡的表現真是天差地別,就是她,都不敢貿然和文博武說話,文博武的眼神太冷,讓人心裡不自主地感覺到害怕,關起門和文博文說的時候,文博文笑話她,可她看得出文博文心裡也是怕這位哥哥的。

    沈月淺聽她一說不盡然,也不糾結這個話,想起余氏讓她轉達周淳玉的話,“大舅母心裡擔心你,讓你別壓力過大了,孩子也是要看緣分的,不然我讓妝娘子再給你把把脈?”

    周淳玉和文博文成親這麼長時間了肚子一直沒動靜,余氏心裡急得不行,拉著周氏跑南山寺都跑了好幾趟了,之前妝娘子給周淳玉把過脈說她肚子沒問題,怎的會一直懷不上,余氏有些話避著她,沈月淺也聽到一些,準備往周淳玉身邊塞兩個老實本分的丫鬟,生了孩子過繼到周淳玉名下,先保住她的位子再說。

    不過後邊這事沈月淺不好開口了,待余氏親自和周淳玉說吧。

    聽著這話,周淳玉苦了臉,寧氏文太夫人嘴裡不催,可目光偶爾有意無意地掃過她肚子,周淳玉感覺得到,蹙眉道,“不然再讓妝娘子給我看看吧,再下去,我也不住如何面對了。”

    沈月淺當即就要讓妝娘子進屋,被周淳玉拉住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鬧出什麼動靜才好。”沈月淺和文博武拜堂錯過了吉時,寧氏心裡隱隱不悅讓人出去問了,問清楚了只怕要責怪一番的。

    時間過得快,傍晚時,門口有婆子敲門,撤走了桌上的碗筷,重新換了吃食,沈月淺拉著周淳玉一起用膳,被周淳玉拒絕了,周淳玉擺手,笑得不懷好意,“不知何時大哥會回來,我可不敢留下。”

    話完,人已走了出去,院門口,齊氏和裴氏又來了,“出來了?你大哥回來沒?”齊氏和裴氏心裡打什麼主意周淳玉不知道,終歸不會是好事就是了,搖了搖頭,“前邊宴席又開始了,二嬸三嬸不過去?”

    齊氏湊上前,貼在她耳朵邊小聲道,“拜堂時候錯過了吉時,太夫人心裡不歡喜,找人去問,你有沒有問問你大嫂怎麼回事?剛才宮裡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光是綾羅綢緞都有兩箱子呢,要宮裡知曉你大嫂耽擱錯過了吉時,只怕是要生氣的。”

    周淳玉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面上不顯,“有這回事?我竟是沒有聽說,太夫人既然打聽到了消息,怎麼做心裡有數,二嬸要是想知曉緣由,問問太夫人不就清楚了?”

    齊氏一僵,她當然知道為何錯過了吉時,文太夫人派身邊婆子傳話的時候她順便派了人去打聽,沒想到沈月淺竟敢在今日抱著娘家人哭,新娘子落淚對夫家可極不好,文太夫人知曉也有半日了,卻一直沒透露怎麼個處置法,心本就偏著大房,如今又要開始偏著大兒媳婦嗎?齊氏抽了抽嘴角,訕訕道,“你大嫂在閨閣中和你就是表姐妹以為你們無話不談,這不想著問你更快些嗎?”

    周淳玉不接話,朝旁邊不吱聲的裴氏道,“三嬸,我還有點事請教我妹妹,她可在院子裡?”

    裴氏盈盈一笑,聲音嬌柔細膩,“在的,你去就是了。”

    周淳玉便沒理會齊氏徑直走了,惹得齊氏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呸了聲道,“真當將軍府是博文的了?裝什麼姐妹情深,過些日子就知道誰是府裡最受寵的了,有後悔的時候。”

    裴氏勸她,“二嫂,這些話爛在肚子裡就好,娘和大嫂聽著了心裡該不高興了。”裴氏嫁進將軍府多年,看得比齊氏更多,文戰嵩畢竟是太夫人的親生兒子,他們二房三房是怎麼都比不上的,得罪了大房也是給自己添麻煩罷了。

    齊氏回過神,左右看了兩眼,除去院門口的丫鬟是沈月淺帶來的,其他都是她和裴氏的人,瞪了那兩名丫鬟一眼,扯著裴氏袖子往太夫人院子裡走,“算了,今日是見不著新娘子了,我們去太夫人院子坐坐,江太夫人和五公主也來了,多露露臉終究是好的。”

    沈月淺不知曉外邊發生的事,待丫鬟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她朝外叫了聲玲瓏,玲瓏應聲而入,規矩的行了禮,“小姐……”話剛出口就驚覺不妥,立即改了口,“夫人……”

    “昨日讓你收起來的盒子,將裡邊的書找出來我翻翻。”周氏千叮嚀萬囑咐,昨晚忘記了,現在看應該還來得及吧。

    接過書,沈月淺想起一事,“你去問問廚房可備了醒酒湯,沒有的話給大少爺備一碗,多的別吩咐。”畢竟她是新來的,文博武沒將院子交給她管之前不好過多的插手。

    玲瓏稱是退下,到簾子邊聽到咦的聲,不由得抬眸,沈月淺紅著臉,一臉嬌羞的望著手裡的畫冊,她不明所以,“夫人,可還有吩咐?”

    沈月淺不成想周氏給的是如此羞人的東西,沒忍住羞得出了聲,見玲瓏候在門口等著,臉色更紅了,“無事,下去吧。”

    比起上輩子薛氏隨手打發的冊子,這個上邊畫得更清晰,甚至連羞人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上邊是圖畫,下邊是文字,光是看著這一幕,沈月淺就心跳加速,翻了一夜滿臉通紅,偷偷瞥了眼簾子和窗戶,擱下畫冊,將簾子放下,管好窗戶後重新回到床上,收拾好床上的東西才合身躺下去,她害怕被人撞見,掀開被子蓋著,躲在被窩裡偷偷地看。

    其中一夜講了成親當晚如何緩解疼痛的,沈月淺不太信,第一晚怎麼都該是痛的,可不由自主地暗自比劃了位子,在心裡暗暗記著,越往後翻,畫風越大膽,沈月淺心咚咚跳個不停,眼睛在畫冊上,心思卻在屋外,丁點的腳步聲就讓她將書闔起來,屏氣凝神聽外邊動靜,確認是丫鬟說話後再偷偷地回到被窩,接著看。

    於是,當明顯不同於屋外丫鬟的腳步聲傳來時,沈月淺當即闔上書塞進被窩裡,轉過身子看,玲瓏玲霜扶著文博武,後者醉醺醺的眯著眼!腳步踉蹌,沈月淺忙起身下床,上前扶著文博武,一邊吩咐玲瓏將醒酒湯端來一邊讓玲霜掌燈。

    酒味重,沈月淺蹙了蹙眉,扶著他坐在床上,彎腰脫他的鞋子,也不知他聽得見不,低聲道,“喝了湯洗漱後再睡。”

    玲瓏端著湯進屋的時候,玲霜已將屋內的燈全部點燃,沈月淺接過盤子才讓她們退下,拿起湯碗,正發愁怎麼喂文博武喝下時,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眼神清明透徹,哪有本分醉意。

    “你裝的?”沈月淺拆穿他道。

    文博武不以為然,五皇子那點酒量還想和他拼,不給點顏色瞧瞧大家只怕忘記他是什麼性子的人了,想起他走的時候一桌子人七倒八歪趴在一邊吐的場景,眼裡就滿是笑,對上沈月淺的笑臉,笑漸漸擴大開來,讓沈月淺失了神。

    “喝點醒酒湯簌簌口也好。”文博武朝她招手,沈月淺木然地上前遞給他,見他跟喝酒似的一飲而盡,沈月淺跟著笑了起來,“慢點,你們從中午喝到現在?”沈月淺暗暗算著時辰,驚訝與文博武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大,宴席上,文博武是新郎官,旁人敬酒,多是存了灌醉他的心思,幾個時辰竟然他還清醒著,目光不由得落在他大紅色喜服的肚子上。

    文博武知道她想什麼,真要喝幾個時辰的酒,不說醉不醉,肚子就裝不下了,笑著解釋,“男人說的喝酒多半還有其他事,並非純粹的喝酒,可見過二弟妹了?”

    沈月淺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嘴裡的二弟妹指的是周淳玉,“表姐來過了,只是不見堂妹們,說是你的意思?”念及文博武對周淳玉的稱呼,周淳玉念及比文博武小他叫一聲二弟妹還好,她比周淳玉小叫一聲二弟妹心裡總歸彆扭,不由得苦著臉,低喃道,“以後我怎麼叫我表姐啊……”

    佳人本就生得好,蹙著眉更添了絲柔弱,文博武拉著她的手一帶,就將她圈進了懷裡,湊在她嘴邊吹氣,“婦嫁從夫,以後還是要叫一聲二弟妹的,私下無人的時候稱呼一聲表姐就好了。”

    男子的懷抱堅實有力,溫熱的氣息伴著濃濃的酒味拂過耳根,全身閃過一陣酥麻,跟著身子軟了下來,氣息不穩道,“別鬧,還有丫鬟呢。”伴隨著話聲落下,文博武松了手裡的力道,朝外吩咐了兩句,頓時,門邊的丫鬟婆子瞬間紅著臉退出了院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地做其他事去了。

    “好了,現在無人打擾了,娘子。”文博武聲音低沉,目光悠悠地落在沈月淺大片脖頸間,順著往下,隱隱看得見貼著自己胸口的線條,文博武呼吸一滯,手探向她領口,聲音沙啞得讓沈月淺紅了臉,“睡覺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是真等不及了。

    沈月淺伸手直起身子放簾帳,雙手卻被他固定住,探向一團火熱,“它都等不及了,別管簾帳了。”

    文博武不再壓抑,就著她的手解開自己的袍子,一隻手往後摟著她腰肢不容她退縮,她閉著眼,睫毛撲閃的模樣十分有趣,文博武加快了動作,很快,他已坦誠著身子,而她,穿戴整潔。

    上輩子沒成過親,文博武不知曉怎麼算水到渠成,眼下,只想依著本心做他想做的,於是,他捧著她的小臉湊了上去,四脣相對,感覺她身子顫得厲害,通紅的小臉仿佛能擰出蜜似的,“睜開眼,看看我。”

    沈月淺睫毛微微上翹,眼裡是他精緻如畫的眼,見他漆黑的瞳仁是自己的臉,沈月淺羞得往後閃躲,穩著她後腦勺的手一動不動,四目對視,沈月淺先移開了臉,手撐著他胸口,似乎能感覺他噴薄有力的心跳,以及明顯的震動。

    文博武的手往前,停在一處渾圓上,沈月淺發育得好,他手掌已不能滿握,指縫間,軟弱變了形,手順著衣衫探向裡側,冰涼的指腹被溫暖包裹,流連忘返,再難自持,快速地卸下衣料間的隔閡,她比他想象中要白,要好看,光潔的手臂,纖細的腰肢,凹凸有致的線條,文博武呼吸一滯,心蠢蠢欲動得厲害,不由得傾身往下,嘴脣貼在水潤的嬌蕊間,啞了嗓音,“我來了。”

    “博武……”突然的刺痛消了一室迤邐,痛得沈月淺杏眼蒙上了水霧,“痛……”

    文博武也不好受,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她,他以為紅著臉滿臉羞澀能轉移她注意才沉了身子,眼下,正卡在關口不上不下的地步,他放軟了聲音,脣移至她眼角,漸漸往下,湊到她耳邊吹氣,只帶她軟了身子讓他進去,手流轉與散著光澤的渾圓上。

    沈月淺在他的手下身子陣陣戰慄,不自主地弓著身子,微微睜開眼,他黑玉般的眸子裡似有跳躍的光火,她狠下心,伸手摟著他,湊到他耳邊,沒來得及張嘴,他已沉根沒入……

    “阿淺,等不及了……”他已等不及她接受他的時刻……

    暖香四溢,伴著一聲尖細柔弱的哭訴,斷斷續續夾雜著女子的求饒聲,男子的輕哄喘息聲,大半個時辰屋內才安靜下來,之後,盡是男子的討好聲了。

    還未從余韻中恢復,聽著耳邊男子的聲音,沈月淺累得睜不開眼,無力地抬起手,光滑硬實的肩膀讓她不得不回味剛才兩人發生了什麼,聲音帶著哭後濃濃的鼻音,“放簾帳……”

    “好。”

    感覺眼前暗了下來,旁邊的文博武好似沒有睡意,沈月淺翻了身子,嘟噥了句睡覺,想離開火熱的懷抱,卻被他拉了回去,“抱著你睡。”極致的歡愉讓文博武意猶未盡,可她哭得厲害,定痛得不輕。

    伸出的手摸著一處涼的物件,文博武眸光冷了下來,見是一本畫冊後,冷意才漸漸散去,翻了兩頁,又來了興致。

    半夢半醒的沈月淺被折騰得睜開眼,杏眼水漾而迷離,指責頭頂不知疲倦的男子,“你說了……只一次就好的。”文博武太過強大,沈月淺全身痛得厲害。

    “聽話,試試這個,上邊說了不會痛,要是痛我立馬停止好不好?”沈月淺順著他的目光側臉一瞧,紅潤的臉愈發紅了,掀起被子矇住臉,真的沒法見人了,踢著拳腳以示抗議,卻不知她愈是這樣,兩人愈是親密無間。

    文博武拿開她臉上的被子,繼續動作的時候不忘安慰她,“書上說的對,你都不像剛才那般哭了。”剛才沈月淺哭得多厲害他是見著了,此時眼角雖掛著臉,臉上卻不見痛苦的神色,文博武心中歡喜,摟著她,勁兒愈發大了。

    纏著她,快天亮的時候才歇下。

    玲瓏幾人一直在外邊,眼瞅著給太夫人大夫人敬茶的時辰到了,屋子裡還沒動靜,和妝娘子一商量,哪怕文博武交代過不準踏入院子她也顧不著了,匆匆忙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提醒道,“夫人,該起了,待會要去給太夫人大夫人敬茶呢。”

    文博武睜開眼,見沈月淺睫毛上的淚花還沒乾呢,床前的紅蠟已燃到了盡頭,散著絲絲亮光,文博武也知昨晚過了,見床上的人兒還沒動靜,朝外道,“和大夫人說聲,我昨晚醉酒身子不舒服,醒了帶少夫人過去敬茶。”

    門口的玲瓏心驚,成親第二日大少爺身子就不舒坦,說出去也是少夫人的過,急得團團轉,還是妝娘子叩響了門,聲音凝重嚴肅,“大少爺!請少夫人說句話。”

    文博武也覺著自己的藉口拙劣了,新婦給公婆敬茶是正事,傳出去只會壞了沈月淺的名聲,心裡悔不當初,早知這樣的情形,昨晚怎麼著都會忍著,小聲叫了兩聲沈月淺,“阿淺,阿淺,醒醒,待會再睡。”

    聽著他聲音,沈月淺下意識地又哭了起來,聲音啞得不像話,“你說過一次的,不來,好不好……”

    “……”文博武見她惺忪著眼聽著他聲音哭得如此厲害,心跟著一疼,“好,不來了,不來了。”輕輕將她淚濕的頭髮順好,自己率先起身,床上狼狽不堪,燃著熏香那股味道也重得厲害,見她睜了眼,文博武迅速套好衣服褲子,朝外吩咐了聲備水,抱著淚眼婆娑的沈月淺轉去了偏房,讓玲瓏玲霜進屋收拾屋子。

    他身邊一直是文貴伺候著,沈月淺進了府,小廝再進他屋子就不妥了,沒讓人伺候,待給沈月淺擦洗身子時,文博武心更是揪得疼,全身上下到處是青青紫紫的顏色,那處更是紅腫不堪,沈月淺依偎在他懷裡都在瑟瑟發抖,文博武吻著她的臉,“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玲瓏玲霜進了屋子,低頭整理床上的被子褥子不敢言語,小臉紅通通地,尤其在一片濕潤的奶白色污漬下,玲瓏更是看都不敢看就將被子裹了起來,妝娘子目光卻是一沉,在角落裡撿起元帕,朝外讓玲芍將她昨晚燉的湯端來,大少爺不懂節制,少夫人又是個軟性子,湯對少夫人估計都沒效了。

    妝娘子說得不差,文博武抱著沈月淺出來的時候床上收拾得差不多了,文博武放下沈月淺,雙腳還未全沾地,沈月淺的身子就直直往下軟去,文博武忙伸手摟住,聽她又哭了起來,手無力地揪著他胸前的衣衫抱怨,“都是你,都是你,敬茶的時候怎麼辦?”

    玲瓏玲芍眼觀鼻鼻觀心,妝娘子蹙著的眉更深了。

    文博武自知理虧,不停地說著軟話,見玲霧拿著衣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文博武抱著沈月淺躺在窗邊的軟榻上,“給少夫人換身素色的衣衫,我去去就回。”

    文博武從屏風上取了件衣衫披在身上就往外走,院子裡都是沈月淺身邊的人,天剛剛亮,院裡景色還不太清晰,走到一處拱門前,見文貴果真站在邊上,“文貴,有件事你馬上去做……”

    文貴聽著文博武的聲音響起嚇了一跳,待聽清楚所謂何事後,文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文博武已轉身回去了,文貴小聲嘀咕了兩句,身形很快消失在宅子裡。

    回到屋裡,沈月淺已穿好了衣衫,不過仍是艷紅色襦裙,新婦剛進府確實要穿艷麗的顏色,文博武嘆了口氣,見她焦急地想要站在地上,奈何數次未果,文博武上前扶著她,一臉歉意,“待會有事要出門一趟,下午回來的時候再敬茶吧。”

    沈月淺只當他說的渾話,加之心裡有氣,推開他的手,文博武卻拉著她不放,“別鬧,我松了手你又該摔倒了。”兩人旁若無人的蜜裡調油,旁邊妝娘子擰眉,顧不得尊卑,提醒文博武道,“大少爺快收拾一番,讓玲芍伺候少夫人,敬茶不能晚了。”

    文太夫人和太后關係好,定是十分注重規矩的,寧氏乃寧國侯府嫡女,從小耳濡目染,敬茶一事哪能耽擱,可少夫人眼下的情形,別說走路,站都站不穩,這點確實難做。

    文博武知曉現在說什沈月淺都是不會信的,自己去屏風裡邊整理好衣衫,然後接過玲瓏端來的茶,簌了口,之後親自服侍沈月淺,見她坐在椅子上面露痛色,抱著她,只讓玲瓏隨意給她盤了個髮髻,這時候,宮裡的太監已過了二門,文貴在屋外稟告,聲音洪亮如鐘,“大少爺,宮裡的公公來了,說是皇上請您和少夫人進宮呢……”

    文貴扯了扯嗓子,又通報了一聲,這時候,院門口人影攢動,隨後又紛紛散去。

    公公到長壽院,見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唯獨不見昨日剛成親的文博武,“灑家給太夫人請安了。”

    文太夫人常在宮中走動,對皇上身邊的宮人自是面熟的,虛扶了下手,“公公怎麼來了?”

    “皇上好些時日沒見著博武將軍了,今日休沐,想讓博武將軍陪著下棋,憶起博武將軍府新婚,這不,差灑家來一趟,請博武將軍和夫人一道入宮嗎?”公公態度甚是謙和,文太夫人心裡為博武受皇寵而高興,臉上掛著笑,“快去和大少爺說聲讓他帶著少夫人進宮,今日敬茶改到明日。”

    給旁邊的譚嬤嬤使眼色,後者上前,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不動聲色地遞給公公,“多謝公公走一遭,老奴送你出去可好?”

    將軍府出手向來大方,公公滿臉喜色,又給文太夫人躬身施禮,之後才隨著譚嬤嬤走了,路上譚嬤嬤問了兩句,公公有問必答,轉回來時遇著文貴讓門房的人備馬車,譚嬤嬤不疑有他,回屋和文太夫人說了,“公公說沒什麼事,皇上心血來潮念著大少爺呢。”

    齊氏心裡不以為然,新婦成親不來敬茶,其中有什麼貓膩誰又知道,可也不敢當面說出來,走出長壽院和裴氏咬耳朵,“我看著指不定是昨晚小兩口折騰得狠了找皇上當藉口呢,成親之日哭哭啼啼,之後不給長輩敬茶,博武媳婦真是個狠角色呢。”

    裴氏只是笑笑,不說話,齊氏覺得沒趣,她心裡巴著文博武娶個小門小戶,可又偏偏是沈月淺,小兩口關係一般就算了,如果關係好,當年刺殺一事,她算是將兩人都得罪了,以後想要從沈月淺那邊套點文博武的消息只怕都是不能了。

    文博武住的是雅築院,左側拱門外事是一片院子,連著側門,文博武沒讓人跟著,抱著沈月淺從側門上了馬車,比起侯府的馬車,這輛馬車更寬闊更富麗堂皇,沈月淺發現墊子上又墊了兩層褥子,望著文博武,心中充滿了暖意。

    “你先睡會,到了我叫你。”昨晚她累得不輕,眼角一圈盡是黑色,還腫著,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文博武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腿上,讓文貴駕馬。

    沈月淺真的是又累又困,闔上眼,立即就睡著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一張床上,荷花色的簾帳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側目,文博武靠在靠枕上,手裡捧了本書,目光溫柔,她不由得也放鬆下來,“不是說去宮裡嗎?”怎麼又跑到床上來了?

    文博武斜著眼,替她掖了掖被子,“宮裡無事,左右祖母說明日再敬茶,不如找個清淨的地方好生補一覺,還睡不?”本來他想問的是身子還痛不,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那裡傷得那般重,肯定還痛著的,問了她只怕又該抱怨自己孟浪了。

    沈月淺看了眼外邊,驚呼出聲,“下午了?”

    出門的時候天還早著,一閉眼就是下午了,沈月淺撐起身子,全身痛得厲害,文博武見她吃力,忙伸手扶她靠在自己胸前,昨晚到後邊他也累著了,可身子累,心卻仍沸騰著,這種感覺很奇妙,“我讓文貴傳膳。”

    隔著屏風,文貴領著人站在門口,他一個人一道菜一道菜的往桌上擺放,完了,恭順地提醒了句,退到門外,順手關上了門,沒吃過豬□□貴也知曉今日大約是個什麼清醒,主子叫少夫人折騰得下不了床,拿皇上當掩護休息呢。

    只怕也就將軍府的人信以為真了吧。

    齊氏從昨晚一直讓人守著雅築院,早上她去長壽院還特意讓丫鬟去看著,敬茶這日要是沈月淺遲了可是沒臉面的事,不成想下午丫鬟來回稟說未看見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出院子,齊氏來勁了,去宮裡果真是藉口,實則偷偷躲在屋子裡睡覺呢,她就說嘛,文博武都二十歲了沒開過葷,一開葷哪兒控制得住?

    她腦子不笨不敢立即鬧到文太夫人院子去,而是起裴氏院子說了消息,拉著她去雅築院瞧個究竟,到院門口,見守著院子的人是文博武身邊的小廝,齊氏打起精神,扶了扶頭上的簪花,“快去稟告大少爺,我和三夫人探望大少夫人來了。”探望二字咬得格外重,生怕院子裡的人聽不著似的。

    今早文博武離開的時候讓院子裡的小廝聚在一起交代了一番,以後她就是院子裡的管事姑姑,沈月淺抬來的箱子需要整理出來,此時正在歸整中,齊氏聲音大她也聽著了,並不多加理會,吩咐丫鬟該幹嘛幹嘛。

    沈月淺陪嫁的有四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三個粗使丫鬟,兩個小廝,加上她和桐娘子,人數不算少了,而雅築院的沒有丫鬟只有婆子和小廝,進出沈月淺屋子的當然不能是小廝,故而,東西收拾起來算不得快。

    院門口的小廝上前解釋,“二夫人三夫人,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進宮去了,不在院子裡。”

    齊氏不相信,她身邊的丫鬟可是都說了,沉著臉,對上院子裡的一群人,臉色愈發溫和,“說什麼呢,你家大少夫人只怕在屋子裡休息吧。”齊氏不敢說她派人守著沒見文博武出來,否則傳到文太夫人耳朵裡她就該遭殃了,可文博武身邊的小廝自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除了聽文博武的話,其他誰的都不聽,齊氏又不敢直接闖。

    瞥了眼旁邊事不關己的裴氏,暗暗咬了咬牙,“門房的小廝都沒為大少爺準備馬車,他們哪是入宮去了?我找你家大少夫人有急事,快去通稟一聲,耽擱了正事要你好看。”

    小廝無動於衷,齊氏也就只敢背著文博武威脅他們,當著面什麼都不敢做,小廝仍舊剛才那副面色,不卑不亢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入宮去了,二少夫人莫要為難我們才是。”

    齊氏見他們在,今日鐵定進不去的,心想文博武果真是早有準備了,昨日守在院門口的還是沈月淺身邊的丫鬟,今日就換成了他的小廝,其中暗含了什麼明眼人一下就瞧出來了。

    齊氏心思一轉,想到了周淳玉身上,心裡已有了怒氣,語氣仍十分溫緩,“是二少夫人讓我們來的,她與大少夫人可是表姐妹,她眼下脫不開身,你要是再攔著我,出了事,大少夫人問起就你們擔著了。”

    小廝心中覺著好笑,跟著文博武什麼世面沒見過,齊氏的威脅一點用處都沒有,他還是那句話,“二夫人,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真不在,院子裡還忙著,奴才哪敢亂說?”

    裴氏扯了扯齊氏衣角,“二嫂,算了,傳到太夫人耳朵裡,我們該吃虧了。”裴氏覺著齊氏沒挑好日子,這時候哪怕人就在院子裡她們也是進不去的,就算真進去見著人在,鬧到太夫人耳朵裡,沈月淺不討好,她和齊氏也別想好過,太夫人推崇家和萬事興,沈月淺剛進門就給她找難堪,後果可想而知。

    齊氏甩開她的手,正欲呵斥兩句就聽背後傳來一道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二夫人,三夫人,太夫人讓您們去一趟長壽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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