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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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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芒鞋女 -【重生之原配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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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2:37 |只看該作者
第030章 中風癱瘓

    “老夫人何須與她們一般置氣?”李媽媽心緒還未平靜,垂眸盯著被剪得參差不平的指甲,彎腰扶起梨花木的凳子,順勢坐下,抬起太夫人的腳擱在她腿上,拿起籃子裡的小剪刀,微微側著打磨太夫人的指甲。

    王氏這才享受地靠在迎春花的靠枕上,半眯著眼,問道,“你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你人影,你服侍慣了,換作旁人真不習慣,人啊,還是要選會伺候的才好。”

    李媽媽不清楚太夫人一番話是否意有所指,磨完了一指,慢慢地拿起剪刀剪另一腳趾甲,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問道,“太夫人您自從病了就沒讓丫鬟好好進屋打掃了,老奴瞧著明個兒是個好日子,不若抱了棉被去院子裡曬曬,讓丫鬟好好收拾收拾屋裡?”

    王氏喜歡清點櫃子裡值錢的東西,從年輕時就有的習慣,李媽媽知道她一提出來太夫人便會想起那些東西,果不其然,下一句太夫人就接過話說道,“說的也是,櫃子裡的也該拿出來擦一擦,就明日吧,明日讓葉媽媽柳媽媽拿了鑰匙來,仔細清點清點。”

    柳媽媽是李媽媽夫家妹子,雖不如葉媽媽受太夫人器重,可在太夫人跟前也說得上話,誰知,還沒等到傍晚,院子裡就嚷嚷起來,李媽媽細長的眉一豎,站在台階上,冷眼道,“何事慌慌張張擾了太夫人清靜?”細看是大夫人身邊的柔碧,沒個好臉色,“出什麼事了?”

    柔碧腳步踉蹌的跑上台階,握著李媽媽的手,焦急道,“是大老爺,大老爺和大夫人打起來了,快請太夫人過去瞧瞧吧。”沈懷慶兩日沒上賭桌心裡犯癢,問賬房,賬房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若不是偷聽到兩個丫鬟嘀咕,他不敢相信薛氏膽大包天,賣了太夫人手裡的鋪子,那些鋪子可是太夫人的命根子,薛氏真不想活了,身邊的小廝反應快,“老爺,您不是正愁沒有銀子嗎,太夫人手裡的鋪子之前,大夫人肯定拿了不少,您問她不就是有了?”

    沈懷慶心思一動,意氣風發地回屋問薛氏拿銀子,他開口的不多,五百兩就夠了,手氣不好,待好的時候再多拿些。

    薛氏剛將銀子拿到手,心裡又激動又害怕,誰知還沒捂熱沈懷慶就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兩,那些銀子可是要還回賬面上去的,薛氏當即拒絕,指著沈懷慶鼻子大罵,“你好意思問我要銀子,你問問賬房哪還有銀子?”

    沈懷慶滿心都在賭桌上,破口就將薛氏做的好事說了,“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做了什麼,那些鋪子是太夫人留著養老的,若被太夫人知曉了……”沈懷慶不懷好意地看著薛氏,他真不喜歡薛氏,美貌不如周氏,沉穩不如羅氏,若不是太夫人和薛太夫人投緣,他才不會娶了她,要娶也該像二弟娶個對自己前途有幫助的人,故而,看向薛氏的目光愈發輕視了。

    薛氏氣得雙眼通紅,順手抓起起桌上的茶盞便往他身上砸,她做的一切還不是幫他收拾爛攤子,他不體諒就算了,還當面跟她作對,這些日子心中忐忑不安到了臨界點,下了狠手要出口惡氣,沈懷慶沒想著她來真的,聽著門口傳來小廝的嘲笑,氣血上涌,抓著薛氏領子一耳光煽過去,兩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王氏到的時候兩人已滾成了一團,面目全非,王氏斜了眼四周,“還不快將人拉開?”眾人這才一窩蜂的上前,強勢拉開兩人。

    薛氏衣衫被撕破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肌膚,從領子往下,依稀能看到胸前的一方櫻紅,沈懷慶也好不到哪兒去,薛氏手裡的一大把頭髮全是他的,而且,薛氏專朝他軟肉的地方掐,腰間,大腿根部疼得他呲牙咧嘴,面部猙獰異常。

    “還不快進屋,瞧瞧你們成什麼樣子了?”王氏四下掃了眼,橫眉道,“還不快下去幹活,杵在這做什麼?”

    薛氏整理好衣衫,嘴裡滿是腥甜,指著沈懷慶,“娘,這日子沒法過了,您問問他都做了什麼好事?”

    王氏以為沈懷慶碰她屋裡的人,自己這個兒子胸無大志,獨愛美人,見著稍微有幾分姿色的人就被迷得神魂顛倒,目光落在薛氏青紫的臉上,心裡有些後悔,早知兒子的性子當初就該找位姿色貌美的兒媳,好比二房,周氏容貌好,她做主給沈懷源納姨娘對方還不要,前後有了對比,王氏對薛氏也不滿起來,勾不住男子是自己沒本事,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偏薛氏每次都鬧得人盡皆知。

    “回去換身衣衫再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能好好說?”話是對著薛氏說的,對這個兒媳,她也不是全然滿意。

    薛氏背過身子整理衣衫,聞言,回眸望著王氏,顧不得拿手捂著胸前的風光,露出一大片嬌軟,王氏怒不可止,“還不快進屋穿好衣衫,要把臉全部丟光了不成?”

    薛氏目光陡然鋒利起來,發瘋似的又朝沈懷慶撲過去,惡狠狠得踢了兩腳,“對,我丟臉了,娘怎麼不問問他做了什麼好事?平時一個兩個小妾領進門就算了,現在還惹上了賭博,一群爛攤子還得我幫他收拾,他做什麼了,回家問我要銀子,府裡一文錢都沒有哪來的銀子?”

    薛氏踢中他要害,沈懷慶雙手捂著褲襠,疼得在地上打滾,王氏嚇得臉色一白,彎腰扶著沈懷慶的身子,“你這個毒婦,毒婦。”

    薛氏不為所動,神色猙獰道,“踢斷了才好免得出去禍害人。”

    沈懷慶指著薛氏,“娘,她賣了您的鋪子,我偷聽到丫鬟的談話,她賣了您的鋪子啊。”

    王氏一時沒回過神來,看向角落裡準備逃走的葉媽媽才反應過來,氣得直喘氣,“來人,將葉媽媽給我關進柴房,竟敢背著我賣鋪子,不想活了……”又瞪向薛氏,目光如箭,哆嗦著脣正欲開口說話,張了張嘴,身子直直往後倒去,院子裡更是亂了套。

    屋子裡的羅氏也聽到了風聲,她臉上無波無瀾,勒令所有人在院子裡不準參和外邊的事,天快黑的時候沈懷康才從外邊回來,一改之前的落寞頹敗,神采奕奕地推開了羅氏房門,見兩個兒子和女兒也在,微微笑道,“小五小六在學堂可有聽夫子的話?”小五小六年紀小,還和沈月裳一起在家學念書。

    兩人乖乖地點了點頭,大房的事情他們知道的並不多,之前對二伯母一家搬出去也沒多大的感情,小五晃了晃手中書袋,得意道,“爹爹,娘親縫的,是不是很好看?”

    沈懷康這才看向沉默少言的羅氏,訕訕笑了笑,“好看,你娘針線好,繡什麼都好看。”在桌前坐下,摸了摸小五腦袋,“可吃飯了?”

    小五點頭,細數晚膳吃了什麼,沈懷康皺眉,看向羅氏,“府裡是不是出事了?”小五說的這些菜色昨日已吃過,按理說要再隔上幾日菜單才會輪著轉。

    周氏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想知道,你問問大嫂就是了,她掌家,廚房都是依著她說的來。”

    三人注意到氣氛不對,沈月裳今年七歲,比小五小六懂事,踩地下了凳子,拉起兩人的手,“五弟六弟,我們回去吧,爹和娘說說話。”

    小五小六沒有多想,兩人走之前不忘給羅氏行禮,後才一左一右跟著沈月裳出了門。

    沈懷康挪了挪身子,坐在之前小五坐的凳子上,看著羅氏,“這些日子忙著打通關係,已經差不多了,刑部侍郎見我態度誠懇,說等些日子風聲過去了便讓我再回去當值,你也別太憂著了,小五小六已漸漸懂事,我們總擰著像什麼樣子?”本想說晨屏府送了帖子來,有擔心羅氏多想,便沒吭聲。

    若非那次他多喝了兩杯說漏了嘴,他與羅氏關係何苦弄到這般僵,那是埋在他心裡永遠不能說的秘密,否則,他一輩子都毀了,伸手拉起羅氏的手,誠心誠意認錯,“我們好好過日子吧,將小五小六養大成人……”

    羅氏嘲諷地咧了咧嘴角,“你荷包裡繡的一方手帕不準備扔了?”見他面色一白,羅氏不再多說,起身,吩咐人備水沐浴。

    王氏這次昏迷得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口乾舌燥地想要喝水,張嘴嗓子卻發不出聲音,急得她滿頭大汗,屋子裡沒有人,她掀開被子,笨重地踩地下床,不料渾身使不上勁,整個人帶著棉被摔在了地上。

    李媽媽端著水盆進屋,見太夫人躺在地上,忙朝外大喊,“快,快,太夫人暈倒了。”

    昨日太夫人暈了過去,葉媽媽被關進了柴房,大夫人一氣之下回了薛府,大老爺渾不知事,傷得那般重還念著賭桌,命小廝從屋裡拿了些物件去當,人也跟著走了。

    李媽媽扶起太夫人,一五一十將昨日她暈倒後的事情說了,完了問道,“葉媽媽還在柴房關著,太夫人準備如何處置?”

    王氏張嘴,吃力地說著什麼,可一個字也發不出來,第一次,王氏感覺她身子骨不行了,以往雖也生過病,從沒像現在這般感覺自己快死了,只得用力地抓著李媽媽手臂,啊啊啊說個不停。

    李媽媽也害怕了,扶她躺下,忙吩咐丫鬟去請大夫憶起府裡沒有銀子了又頓住,大夫人走的時候將賣鋪子的銀子也帶走了,府裡真拿不出銀子來,李媽媽視線轉到桌上的一套花瓶上,有年二老爺從外邊回來帶回來的,說在南邊很是流行這種花色,加之成色好,太夫人要了過來,二老爺本是送給三小姐的,為此,三小姐鬧了通脾氣,二老爺以十日不去學堂念書才哄好了三小姐,不知為何會想起二老爺和二夫人,他們在的時候太夫人雖會挑刺,可府裡面上和諧,兄弟友恭,氣氛融融,哪像現在這樣?

    “太夫人,您看病需要銀子,府裡的銀子全被大老爺輸了,老奴拿著您屋裡的東西去當鋪換銀子可好?”視線逡巡一圈,落在那扎眼的花瓶上,“太夫人若是同意,老奴當了那對花瓶如何?同意的話您就點點頭。”

    王氏沒有遲疑,李媽媽嘆了口氣,這時候太夫人都沒明白,能救她命的只有二夫人和三小姐了竟絲毫不留戀二老爺送的東西,招手叫來門口的丫鬟,“你將花瓶拿去當鋪當了,順便請個大夫來。”

    丫鬟抱著花瓶出了屋子,李媽媽擰水給她擦臉,太夫人好面子,即便是看病也要打扮得光鮮亮麗……

    一處角門,丫鬟讓守門的婆子打開門,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邊上停著一輛馬車,丫鬟四周望瞭望,確認無人後才走到馬車邊,敲了敲車壁,簾子從裡掀起,露出一張丫鬟熟悉的臉來,“芍藥,這是太夫人要拿去當的,您看看多少銀子合適?”

    玲芍瞥了眼花瓶,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剛進早就準備好的櫃子裡,櫃子裡墊了厚厚的布,防止花瓶摔碎了,裝好了兩個花瓶,玲芍才將備好的錢袋子遞過去,同時遞過去兩個碎銀子,“這是我家小姐賞賜你和李媽媽的,買花瓶的錢在錢袋子裡,不會少了的,你放心吧。”

    丫鬟松了口氣,李媽媽找上她的時候她嚇得不輕,若被太夫人發現,她可就完了。

    看出她眼裡的擔憂,芍藥好心提醒道,“你放心吧,即使被發現了,李媽媽有法子應付過去,你先回吧。”

    丫鬟頓了頓,將太夫人的病情說了,她心裡是羨慕芍藥的,以前在太夫人跟前的時候大老爺提過好幾次想收了她太夫人沒答應,後來以為被賣去了青樓誰知峰迴路轉跟了二夫人和三小姐,二夫人性子軟,三小姐也說好說話的,比起她,日子不知好過多少倍。“你以後還會來嗎?”丫鬟忍不住問道。

    芍藥明白她的意思,嘆了口氣,老實道,“太夫人真要不好了,估計我還會來,你不是要給太夫人找大夫嗎?快去吧。”她如果不是運氣好,人早已不在世上了,是三小姐救了她。

    看著重新回到手上的花瓶,沈月淺神色複雜難辨,她爹爹對太夫人孝順有加,而太夫人呢,棄之如敝屣。玲芍小心翼翼地將太夫人病情說了,沈月淺摩挲著花瓶上的紋路,目光幽深,“我知道了,那邊斷斷續續還會賣東西,你讓你大哥多留意著……”

    玲芍點了點頭。

    沈月淺擔心周氏聽說那邊的事情傷神,讓舒媽媽將花瓶收進庫房,王氏的情景只怕是中風了,不過還在早期,能不能恢復還不好說,“玲瓏,你讓盧平來一趟。”

    薛氏人回了薛府,可時刻注意著沈府動靜,聽說太夫人病重可能一輩子都開不了口的時候,薛氏嘴巴都笑歪了,翌日一早就回了沈府,走的時候還給娘家嫂子留了銀票,數額不小。

    太夫人說不出話,府裡當家的便是她了,她要怎麼處置那些田產鋪子不過一句話的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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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2:46 |只看該作者
第031章 再娶平妻

    薛氏回到沈府給太夫人請安,王氏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彈,說是不能動彈,手還是能自由活動的,扭頭見著薛氏,氣得鼻子都歪了,她現在的處境是誰害的她心裡記得清楚著呢,伸手拽著薛氏衣衫,努力張嘴想要罵人,可她面前的薛氏哪還有平時對她的恭順?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指甲上的丹紅,輕輕就將她的手揮開了。

    “娘,得知您被相公氣得臥病在床兒媳輾轉難眠,這不,急著回來侍疾了嗎?相公又拿了銀子出去了?”薛氏想起上次她說侍疾時王氏還瞪她,現在可好,眼睛鼓得再大都沒威懾力了,彎腰替她掖了掖被角,誠懇道,“娘,您好生養病,府裡一切有我呢。”

    王氏雙手顫抖,雙眼瞪得大大的,眼角周圍深邃的皺紋愈發清晰可見,薛氏緩緩轉身,得意地走到門口,故意扯著嗓音吩咐,“太夫人病重,以後府裡皆由我說了算,對了,葉媽媽呢,將她叫來,我有事吩咐她做。”

    風水輪流轉,葉媽媽的地位一升千丈,哪怕在柴房待了一晚,衣衫起了褶子,盛氣凌人的氣勢絲毫不減,反而愈發精神矍鑠。

    “以後你幫著我管事,李媽媽伺候了太夫人多年,臨安堂就交給她了。”

    葉媽媽手裡拿著太夫人櫃子的鑰匙,薛氏需要她的地方多,自然會諸多倚重她。

    一夕之間,府裡的風向全變了,薛氏春風得意,手裡握著銀子,虎虎生威,李媽媽仍老實本分地服侍太夫人,漸漸沉默下來。

    期間,薛氏做主又賣了太夫人屋子裡的一些東西,太夫人氣得嘴巴歪了也無濟於事,李媽媽在旁邊冷眼看著,忍不住出聲提醒,“大夫人,人在做天在看,您多積點福吧。”

    幸好三小姐猜著大夫人會有此舉,將二老爺送太夫人的東西早轉移了出去,否則,那些東西也沒了。

    薛氏不以為然,“李媽媽還是顧著自己吧。”

    太夫人屋裡的東西都是好的,賣了不少銀子,手裡有了銀子,薛氏愈發得意,沈懷慶回來了兩次,什麼都沒要到不說,薛氏還琢磨著將他的一群小妾發賣出去。

    “太夫人病重,您怎麼能只惦記著那件事,瞧瞧您現在的模樣,定是後院待久的緣故。”薛氏腦子沒發暈,雖然她最想將陳姨娘攆出府,可陳姨娘為沈懷慶生了孩子,平白無故打發出去會讓人詬病,她如今算是沈府當家主母了,行事上該更周全。

    沈懷慶氣得不輕,去了陳姨娘院子,陳姨娘性子和薛氏截然相反,陳姨娘容貌生得好,說話輕聲細語,性子也十足的軟,每次來,沈懷慶都能感受到陳姨娘離不開他,故而,當陳姨娘抱怨薛氏克扣月例時,沈懷慶想都沒想便道,“當日真該休了那個毒婦,現在娘臥病在床,她手裡握著銀子,誰還指使得動她?”

    這幾日手氣不好,若非遇著賭場老闆家中老父生辰可以欠債,他早就輸得分文不剩了,從懷裡拿出當東西的銀票交給陳姨娘,“這是我當東西得來的,你先留著,明日去臨安堂看看太夫人,問問她有什麼法子沒?”

    陳姨娘不料他身上有銀子,感動得痛哭流涕,沈懷慶抱著她哄了一通又將薛氏從頭到腳罵了遍,“你等著,過些日子我手氣好了再給你拿銀子回來,月牙過得怎樣?”

    薛氏能克扣她,可見月牙的日子也不好過,沈懷慶再氣也拿薛氏沒法子,此時將人休了,銀子一文也拿不到,況且,太夫人手裡的鋪子多值錢他是清楚的,越想越坐立難安,“你早些睡,我去臨安堂看看太夫人。”

    沈懷慶進了臨安堂的門便聞到股濃濃的藥味,捏著鼻子,嫌棄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不想沈懷康和羅氏也在,他尷尬地拍了拍腰間的腰帶,“三弟三弟妹也在?娘的病怎麼樣了?”

    床上的王氏聽到他的聲音望了過來,眼神難掩悲痛,通紅的眼眶立即蓄滿了淚,手指著差不多空了的屋子,啊啊說著。

    羅氏掖著手帕替她擦拭眼角,安慰道,“娘,您別生氣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大嫂喜歡管家由著她去吧。”羅氏早已心灰意冷,不想管一府的糟心事,她看來,誰管家不是過日子呢。

    王氏非但沒停下哭得愈發厲害了,沈懷康側目朝沈懷慶道,“大哥,大嫂這樣子成何體統了?看看娘屋裡的東西,二哥二嫂送的全被賣了……”刑部尚書說過等風聲過後他可以繼續在刑部當值,如果沈府再鬧出點事情,他一輩子算徹底毀了。

    沈懷慶也拿薛氏沒有辦法,摸了摸鼻子,一臉悻悻地看著沈懷康,“三弟,最近手頭有點緊,能否借點銀子給我?”

    沈懷康已聽說他染上賭博之事,聞言,扭頭不說話了,沈懷慶硬著頭皮看向羅氏,羅氏低頭當沒看見,王氏看著兩個兒子,絕望地閉上了眼,是她的報應,報應。

    周氏給周家丁家帖子的日子是下個月初三,初一這日,循著規矩要起老屋探望太夫人,府邸是皇上賞賜的,離老屋有些距離,馬車上,沈月淺將沈府的情況大致與周氏說了,“玲芍有走得近的姐妹在祖母身邊伺候,說了老屋不少的事,娘怎麼看?”

    周氏抱著懷裡的小七,嘆了口氣,“既是分家了,老屋的事情我們也管不著了,只是沒想到你祖母會弄成現在這樣子,她屋裡的東西好些都是你爹從外邊淘回來的。”

    “娘,爹爹送給祖母的東西我讓玲芍買回來了,祖母不懂珍惜,我們留著,以後小七長大了也能清楚爹爹的為人……”沈月淺揮了揮小七胖嘟嘟的小手,小七以為沈月淺跟她玩遊戲,攤手和沈月淺擊掌,手到半空,沈月淺已縮回了手,等了會也不見她再抬手,撅撅嘴,嚶嚶哭了起來。

    沈月淺好笑不已,作勢拍了拍他手掌小七才安靜下來。

    到沈府門口,沈月淺才發現,沈府的門匾換成了沈宅,官府對府字用處極為嚴苛,沈家如今沒有官身,府字卻是說不上了,現在的管家是薛氏提拔起來的,葉媽媽的夫家萬安,之前的管家降為了一個小管事。

    萬安皮膚黝黑,個子偏矮,長得賊眉鼠眼,可卻是個妻管嚴,葉媽媽御夫有術,哪怕生了三個女兒,萬安都不敢亂生出心思,她與周氏走到台階,萬安垂頭恭順地施了禮,“二夫人三小姐回來了?大夫人估摸著您會來探望太夫人,一早就讓小的候著了。”

    周氏點了點頭,“起來吧,府裡事情多,我們去臨安堂坐會就是。”

    萬安垂著頭在前邊帶路,半個月光景再踏進沈家大門,好似已有幾年之久了,院子裡的花草有些時日沒修剪了,長出了院墻,有的伸出來擋住了路,萬安伸手扶著讓她們先走,邊走邊解釋道,“府裡的銀子都被三小姐和小少爺拿走了,入不敷出好長一段時間了,這些也沒來得及修剪。”

    周氏神色晦暗如深,“淺姐兒和小七得的是老爺掙下的那份,府裡公中有鋪子田產每年也有上千兩銀子入賬,你在府裡好些年怎會連這些都不知道?大嫂掌家入不敷出與淺姐兒小七有何關係?”

    沈月淺微微挑了挑眉,她沒想到周氏會出言反駁,周氏心裡跟明鏡似的不代表會有所行動,她以為周氏會冷眼看著。

    周氏回以一笑,握著她的手,眼露愧疚,如果她懂得做生意,怎麼也不會收下那筆銀子,她與小七也用不著被人詬病。

    周氏和沈月淺到了屋裡時,難得大房三房的人都在,幾個孩子也在,王氏躺下靠枕上,眼含期待地望著門口,見著周氏和沈月淺的一剎那,激動得流下淚來,沈月淺面色如常,周氏也沒多大的神情,兩人上前給王氏請了安便站著不說話了。

    “二弟妹終於回來了,你們走後娘茶不思飯不想沒幾日就病成這個樣子了。哎,都是沈家的孩子,哪是能說分就分的?”薛氏坐在離王氏最近的椅子上,一身大紅色牡丹底案的褙子,外罩一件深紫色的錦緞,雍容華貴了不少。

    “大嫂說得哪兒的話,娘不是因著您和大哥打架被氣得一病不起的嗎?外邊皆是這麼傳的啊?”周氏的手搭在沈月淺肩上,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著薛氏,吩咐將給太夫人的禮物端上來。

    沈月淺見薛氏眼露精光,嘴角不由得揚起嘲諷的弧度,桂媽媽放上禮盒就退到了一邊,薛氏緊了緊手裡的錦帕,“娘現在只盼著小七回來,哪用得著送東西?”

    沈府大門的牌匾是昨日京兆尹派人強行拆走的,沒有官身自稱府邊是對官府大不敬,薛氏膽子再大也不敢惹京兆尹的人,咬牙切齒地隨意弄了塊牌匾回來,為著這事,氣得午飯都沒吃。

    原本,二房的爵位該是沈未遠的,周氏好命平安生下了兒子就算了,沈未遠偷偷移到大房名下竟也被挖了出來,目光淬毒地看向沈月淺,是她,是她給沈未遠暗示讓沈未遠參刑部侍郎的,若非如此,這件事這麼會被發現?

    沈月淺抿脣笑道,“大伯母看著我幹什麼,幾日不見不認識了不成?娘,您今日不是約了夫子來侯府教導我禮儀吧,妝娘子最是討厭不守信用之人,萬萬別遲了。”

    在侯府二字上她咬地極重,就是有意噁心薛氏一回。

    薛氏神色一變,臉上的笑垮了下來,隨即,往下抿了抿,嘴角抽動道,“淺姐兒,你說的妝娘子不會是那個妝娘子吧?”

    沈月淺似懂非懂道,“大伯母說的是哪位妝娘子?京裡還有其他教導禮儀的夫子也叫妝娘子嗎?”話完,又催促地扯了扯周氏手臂,“娘,祖母不會放在心上的,下個月我們來多坐坐就是了。”

    周氏為難地看向床上不能言語的王氏,“娘,那我和淺姐兒先回去了,下個月再來看您。”說著兩人扭頭準備回了,薛氏叫住兩人,腦子裡快速運轉,“二弟妹,我們也沒去你們那邊坐,擇日不如撞日,今日給你們添添喜氣如何?”

    “大伯母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爹爹走後不到一年哪來的喜事,莫要往我晨屏侯府潑髒水壞了我們名聲才是。”沈月淺冷著臉,眼神說不出的凌厲,嚇得薛氏沒了話說。

    兩人走了,薛氏嘴裡罵了兩句,上前打開盒子,不過是些補品,無聊地推給李媽媽,“二弟妹孝敬娘的,你可要收拾好了,本以為二弟妹會請我們過去坐坐,誰知人家現在身份地位不一樣了,看不起我們了,娘,您心裡是不是也氣不過?”

    “大嫂說的什麼話,一群孩子還在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拎不清楚嗎?月裳,牽著小五小六去學堂。”沈懷康看了眼到處亂瞄的沈懷慶,失望地搖了搖頭,上前扶著太夫人躺下,“娘,您好生養著身子,待身子好了,讓娘子陪著您去侯府坐坐。”

    薛氏為人小肚雞腸,小氣摳門,看最近府中菜色就明白了,常去侯府換換心情也好。

    薛氏不以為意,她把銀子牢牢地握在手裡比什麼都好,誰敢得罪她?得意地掃了一圈,鬥志昂揚。

    “娘,您現在需要人伺候,蕓裙要打理後宅不容易,我琢磨著抬了陳姨娘為平妻,幫蕓裙打理後宅,她也能分出更多的時間照顧您,您要是同意的話就點了個頭。”沈懷慶坐在邊上,不緊不慢地說出自己的打算。

    薛氏僵在了當場,平妻?沈懷慶真是日子過久了糊塗了,她還未出聲,王氏已點了點頭,而被剛進屋的小王氏見得個正著,若非自己這個侄子千叮嚀萬囑咐她才不願意來這一趟,不想是為著這件事。

    “娘既然同意,蕓裙,你管家的權利也交出一半給陳姨娘,多分些時間伺候娘。”沈懷慶這句話說出來,壓在心裡的一口悶氣才算消散了,小王氏在,由不得她敢反駁。

    沈懷康氣自家大哥糊塗,卻也沒反駁,甚至還幫腔道,“那大哥挑個日子抬了陳姨娘吧,她這些年照顧月牙不容易。”

    屋子裡所有人皆沒反對,薛氏咬牙切齒好一會才平復下心情,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瞪著沈懷慶,“公中財產皆在我手裡,陳姨娘要管事自己想辦法。”

    她抬高了嗓音,不料啪的聲被小王氏抽了一耳光,“家中長輩還在,大聲嚷嚷什麼?你娘說不出話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信不信我做主讓懷慶休了你……”

    小王氏要強了一輩子,容不得人反抗,“今日我在府裡待著,你吞了你娘多少銀子乖乖拿出來,否則,自己拿了休書走人,至於幫你的那些個婆子,沒了你,我照樣收拾得她們服服帖帖。”

    葉媽媽這才害怕起來,她再和薛氏沆瀣一氣,她的賣身契還在太夫人手裡,弄不好會落得個凄慘的下場,慢慢退到一邊,盡量不讓自己入了小王氏的眼。

    至此,平妻的人選和日子就這麼定了,為了出口惡氣,太夫人讓柳媽媽幫襯陳姨娘,如此一來,周氏與陳氏徹底撕破了臉皮,薛氏將小王氏也一併記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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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2:59 |只看該作者
第032章 無禮上門

    初三這日,早早的沈月淺便醒了,剛入冬,天冷得厲害,玲瓏服侍她穿衣時才知曉外邊下霧了,“霧氣重,丁小姐還會來嗎?”沈月淺罩了件白色襖子,推開門,院子裡霧茫茫一片,門外景色皆籠罩在霧氣中,縹緲朦朧,“待會你拿幾把傘去門口候著,記得幫忙撐傘。”沈月淺喜歡這樣的日子,下著霧,倚在窗前,感受冬日霧下的朦朧。

    沈月淺還在孝期,身上仍然沒有多餘的裝飾,去雲錦苑給周氏請安時路過湖面,整個湖縈繞在層層白霧中,頗有幾分仙境之美。

    頓足片刻,直到玲芍撐起傘遮擋了她視線沈月淺才如夢初醒,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不用打傘,站一會兒不是濕了頭髮。”抬步,悠悠然往雲錦苑去。

    周氏有條不紊的吩咐廚房準備招待客人的糕點,見她沒打傘,蹙眉地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暖了暖,“入冬後天一天天的冷,怎麼不帶著手爐?”說著,周氏取下自己的手爐交給沈月淺,“你暖著,我去前邊守著。”

    家中沒有男子,周家幾位大哥是不會來的,丁家估計也只來女眷,周氏心裡有了數,不過仍讓人將書房的地龍燒起來,以防來了男客。

    交代好了,周氏估摸著時辰去了前院,不成想最先到的竟是老屋中的人,桂媽媽說起給老屋去帖子時她想的是面子上過得去,並非真心請她們,前日回來時遇著小王氏,看著她和沈月淺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們,礙著她是長輩周氏沒說什麼,她看得出來,沈月淺也極不喜歡小王氏,物以類聚,對老屋那邊的人她都不喜歡。

    薛氏絲毫沒注意周氏臉上的不情願,上前熱絡地牽著她的手,放高了姿態道,“昨日才知道你送了帖子一事,這不都沒來得及備禮就來了,二弟妹不會介意的吧?”

    沈未遠沒來,沈未年兩兄弟和沈月牙來了,三房的孩子也都來了,羅氏安之若素地上前拿出準備好的禮盒,“二嫂搬新家,一點心意不成敬意。”羅氏送的禮算不上貴重,真的只是一份心意,薛氏在旁邊臉色極為難堪起來,認為羅氏落了她面子,這兩日,府裡烏煙瘴氣,她知曉陳氏是個有手段的,沒想到她竟能控制得住下邊的人,今日若不是答應帶沈月牙來只怕她還出不來門,說著,瞥了眼她身邊的沈月茹,一個庶女怎麼能和她肚子裡出來的嫡女比較?

    周氏收過盒子,溫聲道,“先進屋坐坐吧,淺姐兒在正屋呢。”皺眉地看著沈未年和沈未知,緩緩道,“待會府裡要來女眷,你們年紀稍大,我讓桂圓帶你們去書房……”

    薛氏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都是一家人,不用吧?”沈未年沈未知一個才十三歲,一個十一歲,哪用得著避諱?周氏沒搭理她,揮手叮囑了桂圓兩句,後者伸手做了個請的首飾,沈未年沈未知乖乖跟在後邊走了。

    不到一刻,李家的馬車也來了,周氏的臉沉了下來,薛氏不自知,上前親切地拉著沈月容的手,心疼不已,“怎地比說好的時間晚了,上次的事情可解決了?”

    沈月容身後的李玨身材中等,容貌還算清秀,見著薛氏,規矩地叫了聲岳母,隨即,後邊的馬車下來兩位少爺,和沈未年差不多的年紀,周氏臉色愈發難堪了,薛氏見周氏盯著那兩名少年,笑著介紹道,“這是李玨的兩名弟弟,得知你搬家,我昨日給月蓉去了消息,你看著她長大,理應過來拜訪你。”

    說是拜訪,沈月容手裡也沒禮,李玨身後的兩名少年也是個不懂規矩的,大搖大擺像進自家門似的嚷嚷個不停,周氏擔心二人衝撞了沈月淺,給旁邊盧平使了眼色,盧平會意,讓福祿福壽跟在二人身後,李家並不顯赫,李玨所謂的官職還是家裡出錢捐來的,平日沒少仗著這點欺壓良民,這些沈月淺不知道,盧平卻是打聽清楚了的。

    薛氏穿過影壁,見院中景色婉約精緻氣派,絲毫不輸老屋,且一路過去,穿過好幾處空著的宅院,心思動了動,側身想問羅氏的意思,羅氏全身心放在兩個孩子身上,薛氏自討沒趣便沒張口。

    經過水榭到了周氏的住所,更是讓薛氏嫉妒不已,黑瓦白墻,花叢環繞,分明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尤其拱門上鮮花開得艷麗,看在薛氏眼裡刺眼得很,問身邊的婆子,“這麼冷的天哪兒尋來的花?”

    便是臘梅也要過些時日才綻放,這種花,她見都沒見過。

    魯媽媽板著臉,嚴肅道,“花房折騰出來的,老奴也不知,大夫人要是喜歡的話可以花錢買些回去……”魯媽媽神情坦然,薛氏有氣也撒不出來,花錢買?暗示她拿不出銀子來?薛氏咬咬牙,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不與她一般計較,入了拱門,院中景色皆納入眼底,鵝卵石鋪成的小道旁鮮花盛開,清香宜人,大冬天,尋這麼多嬌艷欲滴的花來充面子定費了不少銀子,這是薛氏的第一感覺。

    拾上台階,門口的丫鬟同時屈膝微蹲給她們行禮,可並沒有打開屋子的意思,薛氏面露不悅剛要開口訓斥兩句,身後的魯媽媽一板一眼道,“老屋那邊的人來了,你進屋通稟聲。”

    薛氏何時受過這種氣,“我是淺姐兒大伯母,進屋哪還需要通稟?”說著,自己上前伸手要推門,被門口的丫鬟擋在了半空,這時候走廊拐角走來一人,素色細布大衣,髮髻梳成圓髻,中間插著只木刻梅花簪,神態倨傲,面容冷峻,“侯府乃皇上御賜府邸,府裡小姐少爺最是注重規矩,哪兒來的婦人如此不懂禮數竟要硬闖主忍家的屋子,魯媽媽,太夫人既然讓我來教導小姐禮儀便不能隨意讓人壞了規矩,不管是誰,還請將這位夫人請出去,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可不想在我教導禮儀的人家遇著這種不知羞恥的人。”

    一番話說得薛氏面紅耳赤,便是羅氏也露出詫異的目光,心裡隱約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了,妝娘子,京裡除了她,沒人敢隨意指著人鼻子大罵了。

    妝娘子說完這句,脊背筆直端莊地走到門口,抬手叩了三聲,聽著裡邊傳來清脆的請進二字後才推門而入,她一進屋子,兩位丫鬟忙將門掩上,生怕薛氏衝進去了似的,氣得薛氏想罵人,想了想,最後忍住了。

    不一會兒,門再次從裡打開,妝娘子仍舊嚴肅著臉,一雙眼像能看出人心思似的在薛氏身上逗留了一瞬,落在門口的兩名丫鬟身上,冷著臉道,“小姐剛學規矩不能破了例,你們聽著,誰要是在屋裡大聲嚷嚷,直接進屋將人攆出去,辰屏侯府不同於一般人家,離不得規矩,明白嗎?”

    兩名丫鬟點頭,聲音不疾不徐地回了聲好,妝娘子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她一走,周圍的氣息好像都順暢不少,薛氏下意識地松了口氣,見左邊丫鬟推門進屋稟告了句,裡邊再度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說道,“進來吧。”

    薛氏和羅氏這才領著人進了屋子,屋裡擺設皆是上乘貨,薛氏只在太夫人屋裡見到過差不多成色的東西,沈月淺穿著灰白色的衣衫,盤腿坐在炕上,手裡拿了本書,一頁一頁翻著,小七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不哭也不鬧,聽話得很。

    薛氏心裡不是滋味,進門後被人從頭到腳的無視讓她不舒坦就算了,沈月淺都敢給她擺譜了,正要抱怨兩句,沈月淺就豎起食指,在嘴邊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眾人都想起剛才妝娘子的一番話了,大氣也不敢出,硬是等沈月淺翻完了書,轉身問候她們時,眾人提著的心才落到實處,從來沒見過如此嚴肅的人,那可是妝娘子,據說去宮裡教導公主還打了公主板子的妝娘子,皇后娘娘非但沒責怪她,反而稱讚她做得對,之後,京裡邊大戶人家爭先恐後地拉著她請她入府教導規矩禮儀,出了名的翻臉不認人,不管是誰,只要不重規矩,當場訓斥,因著這個,請她入府教導禮儀的人家又高興又害怕。

    沒想到,這樣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被周氏請動了,薛氏心裡千般不是滋味。

    “大伯母三嬸來了?快坐吧,玲霜,添茶。”

    沈月茹在旁邊注意著沈月淺一舉一動,只覺得幾個月不見,眼前的沈月淺變了許多,家裡夫子教導禮儀的時候沈月淺最是不耐煩,被夫子念得煩了就搬出二叔來做擋箭牌,“我爹爹說了,不用學太多規矩,見著長輩記得行禮就成。”

    那樣明媚開朗無憂無慮的沈月淺她心裡羨慕不已,夫子布置的課業多,完不成的都會挨手板子,沈月淺卻不用,“我爹爹說夜裡要早點睡覺,熬夜寫功課傷眼睛,不信夫子問我爹爹……”

    這樣的話多如牛毛,每次夫子找二叔質問的時候,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都禮貌的點頭應下,同樣是女兒,薛氏對她嚴格得多,沈懷慶對她則是不聞不問,甚至對她的關心還不如二叔對她的多。

    而眼前的沈月淺無疑是陌生的,素淨的臉不描而黛不粉而飾,明明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以前的沈月淺俏麗可愛,現在的她舉手投足皆散髮著沉穩和貴氣……

    玲霜奉上茶盞退到一側站好,目光不著痕跡地留意著幾人的動作,防止她們做出對自家主子不利的事情來。

    “淺姐兒,你……”薛氏思量片刻也沒找到形容沈月淺的詞,低頭喝了口茶,竟是上好的大紅袍,太夫人平時都舍不得喝的東西,她想二房真的是發達了,隨便拿出來的東西都這麼好,本該,周氏享受的一切本該是她的。

    沒錯過眼裡的貪婪是算計,沈月淺眼底流露出殺氣,一閃即逝,微微挑眉笑道,“我怎麼了,大伯母可是有話要說?”

    這時候,玲瓏進屋通稟說周家和定家的小姐夫人來了,看著屋子裡一幫不討喜的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薛氏反應極為誇張,她才是府裡主子似的,大步走到門邊,推開兩扇大門,笑意盈盈道,“親家嫂子和丁侯府的人也來了?快進屋坐,進屋坐。”玲瓏皺了皺美,湊到沈月淺耳邊小聲說了兩句,沈月淺怒可思議地抬眸,玲瓏點頭。

    沒錯,周家丁家和將軍府的少爺也來了,還有幾位她不知道是誰,不過看表少爺彬彬有禮模樣,身份地位不低。

    沈月淺看向一臉熱絡的薛氏,心想,薛氏今年去南山寺排了第一炷香不成?鋪子高價賣出去了,氣得王氏臥病在床說不出話,府裡由著她折騰,今日又碰上這些貴人,還不使勁地將沈月茹推出去挑位高貴的兒媳婦回來?

    “你告訴盧平前邊伺候好了,別讓老屋的那兩位衝撞了那些貴人。”沈月淺不為著自己考慮也不能拖累了周家,那些人對晨屏侯府定是不感興趣的,怕是看在周寒懸的份上。

    這件事沈月淺卻是想錯了,周家得勢的是周老太爺,教出來的門生厲害,可周家沒有爵位,不見得會紆尊降貴地來這裡,退一萬步,正要巴結周寒軒,也犯不著巴結人丁單薄的晨屏侯府。

    便是周寒軒這時也沒回過神來,余氏要來侯府他是清楚的,誰知他去翰林院的路上會碰到同僚,不知怎麼就說到這件事上,然後接二連三的出來一些人皆要看看皇上賞賜的府邸怎麼樣……

    接待客人的廳堂沒有燒地龍,可眾人興致高昂得很,便是周寒軒也不得呢佩服這座府邸的妙處,霧靄茫茫頗有幾分意境,且院子裡那種不知名的花打人眼得很,花朵嬌艷,花香撲鼻,且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不讓人覺著多,反而有種連綿不絕的美感。

    文博文與有榮焉,文忠幾人在養花方面頗有心得,別說這種野花,讓他們在大冬天弄幾株菊花蘭花出來都不是問題。不知誰提議了游園,眾人愈發來了興致,周寒軒猶豫片刻,畢竟不是周府,若衝撞了內院的小姐就唐突了,見他面有難色,文博武清冷如霜的眸子淡淡掃過文博文,後者會意,提議道,“畢竟是客人,先讓小廝去後院稟告一聲,我們先給沈夫人請安,之後再游園如何?”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那可帶了禮?別讓沈夫人覺得我們禮數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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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033章 蠱惑人心

    桂媽媽做的糕點很是得喜歡,丁薇連吃了好幾個,讚不絕口,拉著沈月淺要去她院子坐,“我娘她們說話,我們抱著小七去你院子看看如何?”貴央侯府的宅子也是皇上賞賜的,和這處宅子格局截然不同,丁薇好奇得很。

    周淳玉也蠢蠢欲動,不過她性子不如丁薇活潑,如蘭的臉上盡顯沉穩,“上次來表妹送的東西心意十足,心裡過意不去,不若看看你院子裡缺什麼,只要不是大物件,我們姐妹湊銀子買回來補上如何?”

    丁薇在旁邊拍手附和,惹得正和周氏說話的丁夫人瞪了她兩眼,薛氏趁機搶過話,“小孩子都是這樣,丁夫人不用生氣,月茹也常如此。”

    丁夫人面上不喜,貴央侯府的嫡女哪是壞了名聲的沈家比得上的?礙著周氏的面子不吭聲,薛氏以為丁夫人贊同她的話,得意地朝沈月淺揮手,“淺姐兒,丁小姐想去你院子你便帶著她們去,這邊有我和你娘呢。”

    喧賓奪主的語氣讓沈月淺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丁薇不喜圍在她身邊的沈月茹,湊上前拉起沈月淺的手,眨眼無辜道,“走吧,去你院裡坐坐。”關於沈家大房的糟心事她沒少聽,故意這般行事自然有她一番考量。

    幾人還未走出院子就遇著盧平領著一眾人走來,個子高矮不一,然周身氣質卻讓人移不開眼,沈月淺目光不自主的便被和周寒軒並肩而立的男子吸引了過去,哪怕他只穿著身素淨衣衫,周身的肅殺之氣仍舊讓人不寒而慄。

    周淳玉也看到了自家大哥,上前問道,“大哥,你們不是在前院,來這邊做什麼?”她和丁薇皆已到了說親的年紀,若不是見周寒軒在,定是要拉著沈月淺返回去的。

    周寒軒言簡意賅說明了來意,神色鎮定自若,目不斜視,眉梢盡是平靜,“遇著你們了,你讓表妹和姑姑說聲,我們逛逛院子可有什麼需要避諱的?”

    周淳玉點了點頭,事情簡單,沈月淺是府裡的主子,她說的話也做得準,望過去尋求她的意思,沈月淺蓮步輕移,垂首,聲音輕柔細和,“府裡前些日子收拾出來了,天冷,湖邊的船未清掃,表哥要是游湖的話,今日怕是不行了。”

    剛搬過來周氏就將沈懷淵的牌位拿去後邊的小祠堂供奉了起來,平時門都鎖著,不怕他們突然闖了進去。

    周寒軒聽了她的話,側身與文博武說了兩句,後者冷峻的眉眼浮現絲笑意,周寒軒這才調轉目光對規矩地低著頭的沈月淺道,“那謝過表妹了,你們先走……”

    沈月淺明白周寒軒的意思,是想先給周氏請安後再去,大戶人家禮儀嚴格,到了院門哪會進屋請安,周淳玉拉著沈月淺的手,一行人已側過身子待她們先行。

    丁薇在門口已與他們打過照面,再次見面仍不得不承認,文博武長相太過出眾,往日她的幾位哥哥看著已算人中龍鳳,與文博武站一起,身上的光芒全被文博武奪走了,準備徑直越過去時,余光瞥到旁邊的沈月茹神情呆滯,目不轉睛地看著為首的男子,她心思一轉,故意拿手帕遮住臉,輕聲問沈月茹,“四小姐看誰呢,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周淳玉和沈月淺扭頭,將沈月茹眼中的愛慕盡收眼底,周淳玉蹙了蹙眉,沈月茹今年已有九歲,該是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況且,她看向的那個男子哪是她能肖想的?給人做妾的資格都不夠。

    沈月茹被丁薇說得面紅耳赤,迎上文博武似笑非笑促狹的目光更覺丟了臉面,捂著臉,嚎啕地轉身就跑,哭聲震天,丁薇不解地拿下臉上的手帕,一臉迷茫,“她怎麼突然就哭起來了?”

    眼中滿是奸計得逞後的狡黠,丁大少爺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丁薇心情極好地輓起沈月淺手臂,小聲道“我們走吧,上次你說了要送我花樣子我還記著呢。”

    沈月淺回眸,沈月茹已衝進了屋裡,此刻想必正在告狀,無奈道,“走吧,之前就準備好了。”她一直記著這件事,在寺裡的時候就弄好了,比起上輩子稚嫩的筆畫,送給丁薇的花樣子,線條更成熟。

    經過文博武身邊時,鼻尖留下一股淡淡的花香,沈月淺吸了吸鼻子,有一剎那的走神,文博武身上的味道正是院子裡盛開的花兒的味道,她依著玲瓏所說去後邊時發現花已蔓延到了走廊邊,問花匠能不能想法子重新種植過,花匠說得試試,問她知道這種花名字嗎?沈月淺搖頭,這種花只在法林寺見過,且漲勢喜人話味獨特她便記住了。

    花匠也說沒見過,兩日後,花匠說植株存活下來了,且有開花的趨勢,想著今日有客來,她便讓花匠將花移栽到了院子裡,天冷了,花開個兩日怕就會枯敗下來。

    可是,為什麼文博武身上會有這種花的味道?

    “淺姐兒想什麼這麼出神?”丁薇晃著沈月淺手臂,拉她回神。

    沈月淺一怔,斂下情緒,蹙眉道,“沒什麼,四妹妹嬌縱慣了,只怕會告我的狀,嫌麻煩罷了。”小小年紀沈月茹將薛氏做派學了個七七八八,最是會倒打一耙,沈月茹不敢找丁薇麻煩,只會將事情推到她頭上。

    丁薇沉吟一會就明白了,心下愧疚,“我做的我會承認,放心,那種人家不用與她們較真。”梧桐院不如外邊緊湊,院中唯一的綠色便是那些矮一點的盆栽了,不過布置得特別整潔乾淨,丁薇讚不絕口。

    沈月牙是大房的庶女,性子隨了陳氏最會看人臉色,和沈月裳走在一起,不怎麼愛說話,丁薇對她不喜也沒說什麼,沈月淺將備好的禮拿出來,周淳玉身後的粥醇雨爭先恐後的圍了上來,待看清花樣子的模樣,個個臉皺巴巴的,“表妹,你厚此薄彼,為什麼她的花樣子比我們的複雜好看?”

    丁薇卻擰起了眉,好看是好看,繡起來也麻煩,待周淳玉提出拿玉佩和她交換時丁薇愛愛不釋手的護在了懷裡,“淺姐兒送給我的,說什麼都不換。”

    周家姐妹央著沈月淺又拿了些花樣子出來,一人選了一副,沈月淺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沈月牙和沈月裳,嘆了口氣,從剩下的幾副中選了兩副出來,“二姐,五妹妹,你們也拿一副吧,閒來無事畫的,別嫌棄。”

    沈月裳面上一喜,沈月牙眼底也閃過一絲不置信,沈月淺將東西塞進兩人手中,她只是心疼沈月牙,上輩子,沈月牙日子過得不如她,嫁給了一個年紀比自己大一輪的男子,三招回門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可是沒辦法,陳姨娘與人通姦被薛氏下令毒死,沒人給沈月牙撐腰,她嫁進侯府沒兩年沈月牙就死了。

    陳氏會算計,懂男人的心思,沈月牙卻被她養得太過單純軟弱,逆來順受不懂反抗,和沈月裳不同,她記憶裡,沈月牙從未大著嗓門與人爭吵過,一次也不曾。

    “拿著吧,你的性子比你四妹可討喜多了。”丁薇實話實說道,沈月茹小小年紀便直勾勾的盯著男子看,長大了如何得了?

    沈月牙點點頭,輕聲到了聲謝謝。

    丁薇要吃桂媽媽做的糕點,沈月淺讓玲瓏去廚房端些來,玲瓏剛出門,周氏身邊的明月便來了,眼神卻是看著沈月牙,“二小姐,大夫人要回了,奴婢送您出去。”

    沈月牙還一臉疑惑,明月不好說太多,側身做了請的手勢,沈月牙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素淨的荷包,唯唯諾諾道,“三妹妹,這是我給七弟繡的福字,你……你……”

    “謝謝二姐姐。”那個荷包右下角有洛字,沈月牙針線一般,而荷包的針線密集,紋絲不亂,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她的手,陳氏抬為平妻後動作大,與薛氏爭鋒相對加之有太夫人做靠山,已有壓過薛氏的勢頭,她倒是不介意給陳氏賣個好,笑著收下,“謝謝二姐姐。”

    沈月裳借勢要去找羅氏,沈月淺讓玲霜送她過去,沈家的人走了,丁薇不顧形象地倒在炕上,喟嘆一聲,“終於走了,淺姐兒,你那些姐姐妹妹性子真是天差地別。”

    沈月淺但笑不語,她比較好奇薛氏為何會先離開,玲瓏送沈月牙出去了,也沒法找人問。

    周淳玉也脫了鞋子爬上炕,朝沈月淺招手,“表妹,上來暖和些。”

    幾人圍著小炕桌,盤子裡的糕點越來越少,不一會兒就見了底,丁薇心滿意足地趴在桌上,想起一件事,“淺姐兒,雅姐兒過些日子要去南山寺上香,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今日她本是也要來的,奈何宏夫人不允許,這兩月東宮動靜大,洪府處在風口浪尖出不得一絲差錯,讓你別生氣。”

    沈月淺這才想起來,洪素雅快入東宮做太子側妃了,誰知,太子妃在這時候生了重病,宮裡正琢磨著要不要更換日子,畢竟太子妃有個好歹的話,會影響東宮位子,她記得不錯的話,最近會有關於太子的四名側妃衝撞了太子妃一說,洪家去南山寺也是為了避開京中謠言……

    洪素雅上輩子對她不薄,即使當了皇后也記著她的一絲恩情,“你與雅姐姐傳個信,我要去的。”上輩子洪家在這時候差點被人拖下水,太子妃重病不過是個謊言罷了,是想給未進府的幾位側妃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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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再設一計

    傍晚,送她們出門時,沈月淺讓桂媽媽給每人備了一盒點心,芙蓉糕,桂花糕,玫瑰餅,紫薯條裝了一盒子,丁薇喜不自勝,丁夫人拿她沒辦法,無可奈何地看著周氏,“今日給你添麻煩了……”

    周氏笑得開心,“哪兒的話,淺姐兒在府裡沒個伴兒,薇姐兒來看她我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左右不過是些點心,她們能處到一起也算性子合拍……”說著看向丁薇,“薇姐兒要是喜歡,改日我讓桂媽媽再給你做些……”

    丁薇雙眼冒光,上了馬車還不忘掀起簾子提醒周氏,“周姨,可別忘了,過幾日我再來拿。”

    周氏嘴角噙笑地揮了揮手,聽裡邊的丁夫人訓斥了兩句,丁薇吐了吐舌頭,訕訕地拉起簾子。

    余氏和周氏站在台階上說話,“丁小姐乃性情中人,真把你當朋友了才隨心所欲提要求,以後你們能多走動就多走動。”又看向周淳玉,眉眼盡是笑,“玉姐兒也要好丁小姐好好相處才是。”

    沈月淺眉梢一動,余氏明顯話裡有話,她意味不明地端詳旁邊的周淳玉,十三四歲的姑娘身段窈窕,脣紅齒白,娥眉柳黛,淺笑嫣然,尤其嘴角的梨渦隨著笑盡情收放,很難不讓人喜歡。

    余氏好笑,抬手順了順沈月淺的劉海,“看什麼呢?”

    沈月淺咧嘴不懷好意地咯咯了兩聲,想到什麼的周淳玉嬌羞地倪她一眼,別開臉去。

    待余氏也走了,沈月淺才和周氏往回走,路上,周氏說起今日府裡的事,感慨不已,“往年夫子向我告狀,說你性子不好約束,為此我還愁眉不展,你爹慣養著你,書不好好念,課業不做,總擔心你大了出去讓人笑話,今日你大伯母上門,有了對比才明白,我家阿淺心思通透,是個好孩子……”

    沈月淺仰頭,想起薛氏先走一事,“是不是大伯母又做什麼丟臉的事了?”

    “哎,豈止是丟臉,茹姐兒性子也被養歪了,說話沒個規矩,你祖母請的夫子該換人了,以後每個月我過去探望你祖母,你留在家裡守著小七就好。”周氏不好開口敗壞沈月茹和薛氏名聲,況且,她不是說人長短的性子,誰能想到,不愛念書學規矩的沈月淺竟是一眾人中規矩禮數最好的一個,周氏欣慰的同時又有些落寞。

    沈月茹乖巧地點了點頭,回屋後邊便找來玲瓏打聽今日的事。

    玲瓏先是氣憤,說到後邊眉飛色舞起來。

    沈月茹進門便向薛氏告狀,指責沈月淺以大欺小,薛氏有心巴結好丁家和周家,假意訓斥沈月茹兩句,說出的話卻是意有所指,“你是妹妹,理所應當聽你三姐姐的話,你三姐姐雖不愛念書學規矩,可骨子裡不壞,她怎麼會欺負你?”

    周氏當即沉了臉,誰知,薛氏和沈月茹的話被進屋的幾位少爺聽到了,文家二少爺臉色不太好看,進屋給周氏行了禮,反駁道“你這位夫人好生奇怪,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大哥看就算了,又背著三小姐的面說人壞話,說你不懂規矩的是丁家小姐,怎麼事事都推到三小姐身上,三小姐見著我們後一直低著頭,大家都可以作證,倒是你不害臊……”

    其他幾位少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們不請自來已十分不好意思如何還能眼看著人往沈月淺身上抹黑,鄙視地瞥了一眼薛氏,出聲道,“文二少爺句句在理,萬沒見過這種人。”

    薛氏被一幫晚輩擠兌地無話可說,偏生門口小廝說李玨沈未年在書房鬧了起來,理由是為著一幅畫,李玨常和商戶打交道,看過不少好東西,當下便想將那幅畫據為己有,上次摔了人家的花瓶一事還沒過去,那戶人家說了要麼休妻娶他們家的小姐,要麼賠錢,他便打起了畫的主意,誰知被沈未年知道了,兩人爭執起來,也不知誰先動的手,最後,畫破了,兩人臉上也掛了彩,薛氏心疼兒子,指責了李玨兩句,李玨也來氣了,當場就要休妻,李玨身後的弟弟讓他別意氣用事,誰知愈發讓他來氣……

    鬧了一出笑話,臉丟了徹底,文二少爺說了,以後遇著李家沈家的人遠遠躲著,做客都能給主人家丟臉,還是乖乖在家別出來走動算了,薛氏哪還待得下去,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玲瓏也是聽明畫說的,心裡只覺得痛快,“小姐,夫人說了,以後有什麼事都不會請老屋那邊的人,沒得連累了咱們。”玲瓏覺得文家二少爺性子真是沒話說,一句話就讓風向變了,不僅如此,四小姐的名聲也算是徹底壞了。

    知道了前後原委,沈月淺對老屋那邊的人愈發看不上了,她奇怪的是今日那幫少爺怎麼會來,她問過丁薇,丁薇說皆是衝著宅子來的,皇上一年到頭賞賜宅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家都想來看看,她卻覺得其中還有不對勁的地方。

    玲瓏湊上前,繼續道,“那些少爺送了小少爺許多玩意,聽明畫說其中一些極為貴重,夫人本是不收的,耐不過大家的熱情,沒法子才收了。”今日來的少爺中多是和丁家周家走得近的人家,出手不會小氣了。

    這邊玲瓏和沈月淺說著話,回到文府的文博文不可避免地又被太夫人叫走了。

    “今日去晨屏侯府做什麼?你大哥是得了皇上旨意幫襯一把,你倒好,跟著去就算了,還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文太夫人聽管事婆子說了外邊的事氣得不行,沈傢什麼人家名聲早就壞了,何須畫蛇添足補上一腳?

    文博文好看的臉盡是委屈,老實認錯道,“孫兒知道錯了,就是看不慣沈家人平白無故陷害人的作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小小年紀就如此心腸歹毒長大了還得了,再有,那位身四小姐也太沒規矩了,三小姐見著我們頭都不敢抬,她竟明目張膽的打起大哥的主意來……”

    “噗……”文太夫人剛抿了口茶差點噴了出來,重重擱下茶盞,怒斥道“胡鬧,沈四小姐才多大,哪像你說的那般?”視線

    文博武坐在邊上,愉悅地笑了笑,“祖母別和二弟一般見識,沈家那樣的人家七品芝麻官都看不上,放眼整個京城,誰會把他們放在眼裡?”漆黑如墨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瞥了眼文博文,後者湊上前,重新給文太夫人倒了杯茶,“祖母,孫兒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亂來了。”

    “什麼不亂來,博文你又闖禍了?”循著聲音看向門口,寧氏在丫鬟簇擁下緩緩而來,寧氏是寧國侯府的嫡小姐,妝容精緻,穿著身暗紅色的拖地長裙,深紫色的絲線從裙擺至腰際勾勒出偏偏祥雲圖案,腰若紈素,齒如含貝,搭在丫鬟袖上的雙手潔白無暇,手腕上碧綠通透的翡翠鐲子更沉得十指纖纖,舉手投足盡顯貴氣……

    文博文轉身,斂去臉上的笑,一本正經的叫了聲母親,文博武坐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不冷不淡的跟著叫了聲,寧氏峨眉輕蹙,大兒子這次回京後對她頗有芥蒂,寧氏以為是給他找來說親的幾位姑娘不合他的意,沒放在心上,可剛才她在門口看得清楚,文博武見著她後臉上的淺笑消之殆盡。

    寧氏輕輕推開丫鬟的手,上前朝文太夫人施了一禮,轉而望向文博文,溫聲道“剛才你說什麼來著?”

    文博文低頭不言,文太夫人好說話,寧氏卻是個難糊弄的。

    “沒什麼,今日與二弟出門遇著一隻快死的狗,二弟不忍心它太過掙扎變讓小廝直接將其埋了,給它個痛快,祖母心善斥責二弟胡鬧。”文博武聲音四平八穩地解釋。

    文太夫人細細琢磨他話裡的意思,哭笑不得,人好好的一小姐倒被比喻成快死的狗了,不願聊這個岔開了話,“你怎麼來了?”

    將軍府沒有分家,大事小事皆寧氏管著,文太夫人看得開,只讓府裡的晚輩每月初一十五過來請安,寧氏也只在那兩日才會踏進她的屋子,今日初三,前日寧氏才來過,今日來定是有事了。

    寧氏將來意說了,“兒媳約了幾位長公主府一聚,府裡的小廝說博武博文不在,我想著來這邊看看。”

    文太夫人明白寧氏是要給文博武說親了,“他們也是剛回來,長公主來沒見著人沒有不悅吧?”文博武的親事她問過太后的意思,之前太后還想讓皇上賜婚給五公主,過了一陣子後皇上只讓太后別著急,文博武的親事它心中自有主見,之後就沒消息了。

    “你也別著急,皇上給太后回話了,博武的親事皇上會賜婚的,”

    寧氏凝了凝眉,皇后已開始給五公主挑選駙馬,真要賜婚早就賜了何須等到現在?不過,寧氏沒反駁文太夫人,老實道,“長公主說過些日子臘梅開了辦個賞梅宴,到時博武博文過去坐坐。”

    文博武的眸子瞬間冷若冰霜,語氣也沉了下來,“將軍府乃武將出身,賞梅宴多是文人蔘加的多,我就不去了,快過年了,去年便和南山寺大師約好上山找他切磋棋藝,賞梅宴我就不去了。”

    他若是估算得不錯,沈月淺也是會去南山寺的,以往皆遠遠的看著她,這次無論如何要定了她的心才好。

    寧氏好看的眉擰成了一團,當著太夫人的面再大的怒氣也只得忍下,語重心長道,“也不分文人武人,長公主也會給其他將軍府下帖子,你幾個舅母也會去。”她還沒說完,文博武已不耐煩的起身,撣了撣平整的前襟,“到時再說吧,我先讓文貴收拾好行禮,二弟,你去南山寺不?”

    文博文苦著臉,在寧氏盛怒的眼神下微微點了點頭,“大哥一人前去也無聊,我陪著也好。”

    晚上,大將軍文戰嵩回來,寧氏伺候他換衣衫時抱怨道,“我看他們是越大越不懂禮了,我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他們好,一個個避我如蛇蠍,給博武提過多少戶人家的小姐了?要麼嫌棄人太矮了,要麼嫌棄臉上沒肉,連人小姐臉上妝太濃都入不了他的眼,真不知道他要找個什麼樣子的……”

    文戰嵩伸直手臂,任由寧氏給他束腰帶,大兒子隨了他,說話直接慣了,“你也別氣了,左右他還小,你看看京裡邊,大戶人家裡誰不知十九二十才成親的?只有那些小門小戶不懂門道早早的成親虧了身子,博武的事再看吧。”兒子和寧氏之間的暗流他也感覺到了,嘆了口氣,道,“你可別急急躁躁地就把人定下來了,博武的性子你也知道,到時候鬧得兩家面上過不去就遭了。”

    寧氏何苦不知道這個理,抱怨歸抱怨,其中利害她還是拎得清的,“我心裡有數,今天見長公主家的小姐容貌好看,處事張弛有度,要是錯過了這個,之後不好找了。”

    文戰嵩不以為意,雙手扶著寧氏肩膀,冷硬的五官淌過溫柔,“急什麼,我不也是二十歲才遇著你嗎,好的都在後邊,何況博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上趕著要嫁他的小姐多著呢。”

    寧氏抬眸,瞪了他一眼,她和他能一樣嗎,心裡卻也因著他一番話輕鬆不少,“走吧,博武博文在正屋等著呢。”

    文戰嵩揉了揉鼻子,溫香如玉在側,哪還有其他的心思,寧氏勾起了他不少年輕時的回憶,打橫抱起寧氏,朝外道,“讓大少爺二少爺自己用飯,不用等我們了。”

    寧氏捂著嘴,罵了兩句胡鬧,文戰嵩來了興致,半強迫寧氏掀起了帷帳,不一會兒,賬內便傳出一陣低若蚊吟的呻吟,以及喘著粗氣的低吼……

    文博武和文博文兩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覷一眼,文博文放低聲音道,“大哥,母親不會向爹告狀吧?”寧氏要操持偌大的將軍府,平時最注重規矩,可只有她和文戰嵩了,有什麼苦水都往文戰嵩那邊倒,小時候他和文博武不聽話的那兩年沒少挨打,文戰嵩幾乎是見他們一次打一次,次次理由都是惹寧氏生氣……

    文博武屏退布菜的丫鬟,拿起筷子,優雅地夾了塊肉,篤定道,“母親不會那麼做的,你放心吧,對了,沈家那邊的事情還需要借你的嘴說點事,之後我再與你細說。”

    文博文點了點頭,“知道了。”

    文博武認定了沈月淺,沈家那幫不知輕重的人肯定要好好收拾一番,最好將人攆出京才好,否則,多少會連累晨屏侯府的名聲,不過他能想到的,大哥肯定也能想到。

    飯後,兩人去了文博武書房,文貴奉上茶盞,看二少爺臉色越來越蒼白,心底暗暗高興,以後幫忙跑腿的終於不止他一個人了。

    “大哥,這樣不好吧,央樂侯府的少爺與我們素未謀面,這樣得罪了他會不會不合適,爹知道的話會打斷我的腿的。”文博文不明白承恩侯府如何得罪文博武了,可這種法子,太損陰德了。

    “不會,我會護著你的……”文博武脣角淡淡地勾起愉悅的笑,沈太夫人已掀不起風浪,剩下的就是薛氏和小王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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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3:34 |只看該作者
第035章 晚節不保

    院子裡的花果真兩日就全部凋謝了,沈月淺心裡遺憾,讓盧平移栽了些好看的盆栽過去,她與周氏說了去南山寺的事,周氏同意了,太子妃生病一事她不清楚其中彎彎繞繞,不過,上輩子,洪素雅的嫂子參加宴會大放厥詞惹得宮裡人不滿,幸得洪太夫人帶著洪素雅去南山寺不在京裡,否則,進了東宮,洪素雅日子難熬。

    她慢慢回憶著上輩子的事,太子妃的“病情”托了很長時間,過年那段時間才漸漸好了起來,這段時間,其餘三位側妃有心思往上爬,在朝堂走動地頻繁,太子妃死後,必然要重立太子妃,有心思的人當然想奪下這個位子,待太子登基,太子妃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故而,大家才會卵足了勁在朝堂走動,孰不知,太子妃也是忌憚四人的身份,太子妃與太子成親一年肚子沒有動靜,如果側妃先懷孕,便站了長子,皇上立四皇子為太子是因體恤皇后多年才生下四皇子,勞心勞力地操持後宮罷了。

    期間,丁薇又來了一次,定好了去南山寺的日子,順便告訴她,丁家大少爺和周淳玉的事八九不離十了,周淳玉品性端莊穩重,她自然希望周淳玉給她當大嫂,“以後我們也算得上親戚了,對了,你娘去嗎?”

    小七年紀小,這麼冷的天出門身子受不住,沈月淺搖搖頭,丁薇高興地拍了拍手,“那就太好了,今年我祖母也要去,我娘我祖母一輛馬車,我們一輛馬車,你收拾好包袱就成,到了出發那日我來接你。”

    沈月淺想說不用了,丁薇已轉過身到處找桂媽媽做的糕點了,沈月淺哭笑不得,和周氏說了,周氏沒反對,“薇姐兒既然與你親近你便與她一道吧,玲瓏玲霜和福祿福壽跟著……”

    第二天早上便要出發,沈月淺賴在雲錦院,輓著周氏手臂,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娘,今晚我與您一起睡好不?”

    周氏微微一笑,理了理她髮髻上的木簪,“好,晚上讓小七去隔間。”難得女兒依賴自己,周氏臉上的笑未消過,吃了飯,給小七洗了澡,讓魯媽媽抱著小七去隔壁,隨後周氏讓明月打水進屋,親自給沈月淺洗腳,沈月淺惶恐,卻聽周氏道,“你乖乖坐著,好些時日沒和你好好說過話了,你再小些的時候不也是我幫你洗的?”

    周氏試了試水溫,脫下沈月淺的鞋子,女兒乖巧懂事,兒子平安健康,沈懷淵的死給她的傷心少了許多,至少,他們還有一雙兒女,沈月淺坐在床上,垂眸便能看見暈黃的光下,周氏柔軟的五官,她張了張嘴,“娘,以後我也給您洗腳。”

    周氏一怔,有淚落在盆裡,暈染一圈漣漪……

    “好,娘等著。”

    可能有了能說貼己話的人,周氏抱著沈月淺說了許久的話,沈月淺靜靜聽著,慢慢闔上了眼,不時在周氏懷裡拱著身子,周氏撩起她額前的劉海,起身滅了燈,挨著沈月淺沉沉睡去。

    天濛濛亮時,侯府大門匆匆來了輛馬車,侍衛正準備取下門口的燈籠熄滅裡邊殘剩的燭火,聽到動靜,轉身看去,幾人心照不宣地擋在了門口。

    馬車上,一襲白色衣衫的沈未遠焦急的跳下馬,三步並兩步地往上衝,到門口撞著人了才抬起頭來,有些日子不出門,沈未遠邋遢了不說,下巴的鬍子快有手指長了,且髮髻歪歪扭扭地束在玉冠中,哪還有溫潤如玉的少爺形象。

    “快讓我進去,府裡出事了,我要見……二嬸……”叫了十幾年的娘突然改口叫二嬸,沈未遠心裡何嘗不彆扭?

    “大少爺,夫人和小姐還沒起,您在門口候著,待通稟後再說。”侍衛皆是盧平敲打過的,老屋那邊的人不能輕易放進府是規矩,為首的侍衛手裡還拿著剛取下來的燈籠,低頭吹滅裡邊的燭火同時叮囑道,“先進去知會盧管家,問問盧管家的意思。”

    沈未遠慘白著臉,他出來得急,身上只穿了單薄的衣衫,站在簌簌北風中冷得身子直發抖,他就站在原本該屬於他的宅子門口,翹首以盼地等著周氏讓他進門。

    為什遠懂得身子都僵硬了才見盧平穿著身素色襖子從裡邊出來,看向自己的目光鋒利而怨毒,“夫人說請進吧。”

    沈未遠抬了抬步子,站得久了,走路步伐不穩,他沒有心思打量院子裡的景色,走得極快,順著走廊走了好一會兒才聽盧平在身後冷冷提醒道,“大少爺,您走錯了。”

    沈未遠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著鞋面,這雙鞋還是周氏去年的時候給他做的,他和沈懷淵喜歡竹子,周氏便做了兩雙一模一樣的鞋,鞋子的大拇指處快磨穿了,他不知為何還是舍不得扔掉。

    周氏聽說沈未遠來了,心緒複雜難辨,讓明月進屋服侍穿衣,對被吵醒的沈月淺道,“天還早著,你多再睡會,我去看看你大哥來有什麼事?”

    沈月淺伸了伸懶腰,翻身趴在床上,“我也要去,娘給我穿衣服,一起去。”

    周氏拿她沒有法子,只得先讓明月叫廚房給沈未遠送些吃的,來得這麼早,肯定沒用早膳,交代完了,才拿起屏風上的衣衫套在沈月淺身上……

    沈未遠喝了點熱茶,身子暖和不少,這才隨意打量起屋中擺設,東西都是他見過的,可總覺得不一樣了,有些陌生,門口傳來腳步聲時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好長時間沒見著周氏和沈月淺了,有些侷促不安。

    周氏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未遠來了?怎麼穿得這麼少?”周氏蹙了蹙眉,府裡沒有男子的衣衫,下人穿過的沈未遠定是看不上的,沉吟片刻,讓明月抱床棉被讓沈未遠裹著。

    “不用了,二嬸,我來世讓您回老屋一趟,家裡出了點事。”那些事,沈未遠難以啟口,手足無措地站著,雙手不知往哪兒放。

    沈月淺挑了挑眉,難為沈未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扯了扯周氏的袖子,“娘,我肚子餓了,不如邊吃邊說吧。”

    周氏以為她餓了,“明月,開始傳膳,多備份碗筷。”周氏心底對老屋那邊的事沒有興趣,面子上也得過得去,看了眼她掏心掏肺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嘆了口氣,“未遠,坐下邊吃邊說吧。”

    沈未遠本想說不用了,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一言不發地坐下,早點是沈月淺愛吃的水晶餃子和包子,周氏跟前的是一碗粥,他面前的是一碗面,他最喜歡的牛肉面,不想周氏還記得。

    “吃吧。”周氏臉上漾著和煦的笑,沈未遠紅了眼眶,重重點了點頭,雙手捧著碗,眼眶微熱。

    沈未遠想了想,將府裡的事情說了,沈月淺瞪大了眼,就連周氏也驚訝地頓了頓,沈未遠臉色通紅,“央樂侯府顏面盡失要抓了我娘去莊子,爹和三叔不在,祖母又不管事,府裡全亂了套了。”

    小王氏保養得再好也已有五十多了,怎還會莫名其妙被人人吃了豆腐?沈未遠言語含糊她也明白了,小王氏只怕是被人輕薄沒了貞潔,可是怎會是薛氏派去的人?

    周氏許久沒有說話,雙眼無神的看著手裡的勺子,沈未遠白著臉,祈求道,“二嬸,麻煩您走一遭吧。”

    央樂侯府來勢洶洶,哪是他能阻攔得了的,沈月淺推開面前的水晶餃子,思量了許久,起身道,“娘,我去看看小七醒了沒。”這種事說出去,央樂侯府的名聲盡毀,小王氏再囂張跋扈也不敢做聲了,而下邊的人還敢找上門分明是握有證據,想起小王氏年邁的身子,不由得惡寒,走出門,叫來玲芍,“問問你大哥可打聽到沈府發生了什麼事。”

    玲芍點頭應下,不一會兒就折身回來了,身後跟著個魁梧的男子,眉目粗獷,表情凶狠,正是玲芍的大哥,大山。

    玲芍扯了扯大山的衣袖,讓他自己上前說。

    “怎麼了?”沈月淺坐在炕上,手裡玩著小七的小手,抬眸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大山大步上前,在離炕五步遠的時候停下,想了想,一五一十將央樂侯府的事情說了,“前幾日,姨太夫人去老屋那邊,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奴才一打聽才知道是和大夫人起了爭執,大夫人罵姨太夫人為老不尊,姨太夫人失了臉面,吩咐身邊的婆子動手打了大夫人,誰知道,姨太夫人的馬車在巷子口遇著了流氓……”

    “之後,姨太夫人花錢將人抓住了,證實是薛氏花錢收買的人,姨太夫人氣得暈了過去,被央樂侯府的侯爺知曉了,處置了流氓,趁著姨太夫人沒清醒將人送去了莊子,今早天不亮就帶著人衝進了老屋的宅子,讓人關了門,不放任何人進出,這時候,大夫人只怕被抓走了。”

    大山想著這件事與二房無關才沒稟告,準備等落下帷幕當成笑話講給沈月淺聽,誰知沈未遠偷跑了出來。

    沈月淺抿脣笑了笑,薛氏和小王氏真是狗咬狗,這種陰損的法子真虧她想得出來,隨即,想到上輩子薛氏便是以同樣的法子害死了陳氏,可見她骨子裡就是心腸歹毒之輩,抱起被窩裡的小七,湊近他的臉輕輕吻了一口,愉悅道,“小懶豬,起床了,玲芍,你去前邊與夫人說小少爺哭鬧不止……”

    玲芍不明所以,卻也恭順地稱是轉身退下。

    很快,周氏就走了進來,見小七好好的,便知是沈月淺的意思了。

    “娘,這件事我們最好別過問,央樂侯府的人手裡證據確鑿,我們出頭不是讓央樂侯府記恨上了?大伯母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該承擔,娘,不如您與我一道去南山寺吧。”薛氏被抓,沈懷慶和王氏都無動於衷,她和周氏著急做什麼?

    沈月淺嘆了口氣,“明月,你和大少爺說聲,我們要去寺裡上香,就不過去了,讓他問問薛家人的意思吧。”

    沈未遠走出晨屏侯府的大門,整個人像是沒了魂魄,踉踉蹌蹌地爬上馬車,緊了緊衣衫,揮起鞭子,驅著馬車走了,他與她們始終不是一家人。

    此時的沈府已風平浪靜下來,陳氏吩咐丫鬟婆子重新整理院子,薛氏被央樂侯府的的人帶走了,堵了嘴,捆得嚴嚴實實的,甚至,沈月茹沈未年都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大少爺回來了?”遠遠地看沈未遠走近了,陳氏皺了皺眉,側身和丫鬟耳語兩句,後者轉身跑開了,陳氏上前扶著沈未遠,神情不明,走了幾步,丫鬟拿著大衣過來,陳氏細心地給他披上,“天冷,快回去歇著吧。”

    沈未遠抬眸,迎上陳氏關懷的目光,茫然地點了點頭,陳氏讓丫鬟扶著他回去休息,自己則去了太夫人屋裡,王氏的病情愈發重了,一半是被這件事情嚇得,一般是積郁成疾造成的,陳氏扶她躺好,給她後背墊了兩個櫻花靠枕她才勉強坐了起來,“太夫人,大夫人被帶走了,要不要給薛家去個信?”

    王氏張了張嘴,看著空盪蕩的屋子,老淚縱橫地搖了搖頭,那等丟臉的事,薛家鬧上門來又能怎樣,可憐小王氏,要強了一輩子,竟落到這個下場,她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著陳氏,朝桌子方向不停點頭,陳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盈盈笑道,“太夫人是想二夫人和三小姐了?”

    王氏用力的點頭,激動地啊啊說著什麼,陳氏猜測道,“太夫人想見二夫人和三小姐?”王氏又點頭。

    陳氏慢悠悠轉身,朝外大聲道,“太夫人想見二夫人和三小姐了,快給侯府送信去。”

    然而,周氏已收拾好東西和沈月淺上了馬車,沈月淺擔心沈府再來人,故而先和周氏坐上馬車,讓包媽媽等人慢慢收拾,小王氏去了莊子日子可想而知,而薛氏只怕不如小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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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3:47 |只看該作者
第036章 女主受傷

    馬車出城後便停了下來,和丁薇約好了時辰,中途變了褂不知她會不會介意,周氏腦子裡裝著事,心不在焉的,沈月淺腦子裡也存著事!不過卻是猜測央樂侯府會如何處置薛氏,央樂侯府能將這件事撕破了臉皮拿出來說心裡是打定主意不和沈府走動了,王氏和小王氏的情誼並不見得多深,不過是臭味相投。

    沈家人,只怕在京裡待不下去了,沒了官職,死活還不是央樂侯府一句話的事?

    想著事,待聽到外邊有人傳來低沉的說話聲,沈月淺身子一顫,抽出手爐裡的手,貼在簾子邊,輕輕掀起一角,視野裡是一張英俊的放大的臉,嚇得她驚呼出聲。

    “果真是晨屏侯府的馬車,不知沈夫人三小姐可是要出城?”文博武挺身而立,他本來是要敲車壁的,感覺簾子晃動就貼了上來,沒想著會嚇著她。

    沈月淺驚魂未定,周氏已輕聲回道,“可是文家大少爺?今日約了丁家夫人一起去南山寺上香,你們可是也要出城辦事?”

    文博武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巧了,我和南山寺大師去年約好今年一聚,算著日子出門不成想會遇著夫人,欽天監的人說這幾日會有風雪,不若一道上路如何?”

    沈月淺直給周氏丫頭,周氏好笑,“也好,不過我們還要等丁夫人,會不會耽擱了你們?”文博武性子憨厚,文博文性子率真,對這兩個少年,周氏極有好感,溫柔的揉了揉小七頭上的黑色小虎帽,若小七長大了能有兩人的氣度就好了。

    沈月淺心咚咚跳個不停,知道文博武不會記得那些事,沒來由的,近距離看著那張俊郎的臉她就面紅心赤,手捂著胸口,待臉上的潮紅!慢慢退下後才發現周氏盯著自己,心虛地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可是我衣服沒穿好?”說著,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衫,臉色發燙。

    “文大少爺問你話怎麼也不回答?”周氏以為她剛才嚇得不輕,朝簾子說道,“她沒事,沒料到外邊有人……”

    文博武地性子和上輩子完全不同,上輩子一悶棍打不出一句話,最多的時候也是她沒完沒了的說,他在旁邊淡淡的附和,兩人說得最多的時候也是在他離京時。

    而此刻的文博武,性子反轉得讓沈月淺無措,冷峻的臉,溫和的笑,對身邊之人彬彬有禮,恰到好處的讓人覺得舒心,她不由得又走神了。

    丁家人的馬車到的時候便看見這樣一副場景,身形玉立的少年站在馬車邊,臉上噙著淺淺的笑,和馬車裡的人說著什麼,態度謙和有禮,丁太夫人聽過不少文博武的事也見過文博武為人處事,和眼前這人完全對不上號,側身抬了抬下巴,問丁夫人,“這是大將軍府的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丁夫人笑道,“大少爺,之前在周府沈府見過兩次,話不多,可也沒傳言中的陰沉。”

    文家皆是武將,文戰嵩回京封大將軍之前在戰場待了許多年,文博武從七歲的時候就隨文戰嵩上了戰場,之後,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每年回京給太后請安的時候都是請安後就退到一邊不說話,誰若上前搭訕,被文博武風輕雲淡的眼神一掃則到嘴邊的話全部吞進了肚子裡,沒想著,他還有如此客氣禮貌的一面。

    “馬車裡可是坐著侯府小姐?”丁太夫人目光深邃地看向那邊,丁夫人頓時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反常即為妖,可沈月淺才多大,搖頭道,“應該不會吧,文家上邊兩位眼光高得很,何況,淺姐兒才多大的年紀?”

    沈月淺才十歲,最早也要三年後開始說親,而文博武已經十五,最遲後年就要定下,兩人怎麼也不可能湊成一對。

    丁太夫人收回目光,這事擱旁人府上可能沒譜,大將軍府就不好說了,文戰嵩和寧氏年紀相差也大,不也湊成一對了?丁太夫人沒把心思說出來,看得出來兒媳喜歡沈月淺,與她說只會惹得她胡思亂想。

    丁薇掀開簾子沒想會遇著文博武,當即退回去,帶上帷帽後才重新走了出來,比起之前的隨意,這次,明顯端莊沉穩得多,小步下了馬車盈盈給二人施禮後才尖柔著嗓音道,“淺姐兒,我們到了,你和我一起不?”

    丁薇不清楚晨屏府發生了何事讓沈月淺不等她先走了,她不是刨根究底之人,和沈月淺好先是因著洪素雅常將她的名字掛在嘴邊,見過之後喜歡上了她的性子,如今嘛,又多了一樣,喜歡晨屏侯府的點心。

    周氏沒有給她準備帷帽,猶豫片刻才道,“好的。”

    玲瓏掀起簾子,露出沈月淺一身芍藥花的襦裙,文博武和文博文已翻身上馬,別過臉去。沈月淺自在了許多,雖然她十歲,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傳出去,名聲受損的還是她。

    待到了丁家馬車上,文博文文博武走在前邊,沈府馬車緊隨其後,之後再是沈月淺和丁薇坐的這輛車,丁太夫人和丁夫人在她們後邊,最後才是丫鬟婆子的馬車。

    丁薇摘下帷帽,細細地盯著她看,沈月淺被盯得不自在,“怎麼了?”

    丁薇實話實說道,“之前就知道你長得好看,今日更甚,待你出了孝期,定會有許多人求上門來。”丁薇說的實話,丁夫人在她跟前誇了沈月淺好多回了,丁薇都記下。

    沈月淺摸了摸自己的臉,嬌羞地低下頭去,看得丁薇都忍不住想在她臉上親一口了。

    往回沈月淺皆素淨著臉,今早得知沈未遠來了,想拖延時間,拉著周氏給她描眉塗抹了層脂米分,丁薇從袖子裡拿出鏡子擱在沈月淺膝蓋上照著她羞紅的小臉,打趣道,“不信你自己看看,你要是我妹妹多好,待我嫁人了,定會好好幫你相看人家,保證為你找一個人中之龍配得上你的。”

    鏡子裡的小臉笑靨如花,水潤光澤,沈月淺不好意思收起鏡子,揶揄道,“不害臊,小小年紀就想著嫁人了。”

    丁薇沒想到嘴快說漏了,臉上僵硬了一瞬,隨即便釋然了,“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放眼京城,可有二三十歲沒說親的?”說完,愈發挺直脊背地拍了拍胸脯,“讓桂媽媽多做些糕點賄賂我,我年紀比你大,定是要比你早些成親的,那時候我人脈多了,包給你挑個滿意的。”

    沈月淺笑著將鏡子扔過去砸她腿上,“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丁夫人說不定正和太夫人商量你的親事呢。”

    還真被沈月淺猜中了,丁夫人正和丁太夫人商量丁薇的親事,丁薇大哥的親事已經和周家說好了,兩府交換了庚帖,只等選個好日子上門提親了,現下就輪到丁薇了。

    “娘,丁薇的性子我們都清楚,不了解的人都誇她沉穩大方,說白了骨子裡單純得很,不若找個機會去文府問問?”文家管事的是寧氏,為人循規蹈矩,掌家後沒有傳出過任何不好的事情,將下邊幾房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丁薇若和文博文說親,不是長房不用掌家應付下邊妯娌,上邊有寧氏看著不會出了亂子,以後文博武成親後搬出府,大將軍府還不是文博文的?

    她想得明白旁人怎麼會想不明白,京裡多少雙眼睛盯著文家兩位少爺的親事哪輪得到她們,丁太夫人實話實說道,“文家太夫人看著客氣,心裡邊透徹著呢,文家兩位少爺儀表堂堂,哪是我們能肖想的?宮裡還有幾位公主呢。”

    丁夫人一臉遺憾,太后器重文太夫人,皇上器重文戰嵩和文博武,大將軍府的地位不輸京裡的兩位王爺,親事卻是不好來。

    沈月淺和丁薇鬧夠了個子鎖在一腳閉目養神,直到馬車像是撞到什麼東西猛地停下,沈月淺一下就被驚醒了,周圍嘈雜起來,喊聲震天,她們走的是官道,為何會有劫匪?沈月淺擔心前邊的周氏,伸手就要拉開簾子,手還沒碰到簾子就聽外邊傳來一聲暗沉的聲音,說道,“別動,好好坐著。”

    聲音夾雜著莫名的緊張,沈月淺心口一顫,隨即,聽到了前面馬車傳來小七的哭聲,沈月淺害怕地哭了起來,“文博武,要保住我娘和弟弟,求求你了。”

    周氏和小七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她不想她們死,她悶死了她就什麼都沒有,和上輩子一樣。

    這次,外邊沒有人回答,沈月淺癱坐在車裡,小七還在哭著……

    丁薇也六神無主,劫匪聽著嬰兒的哭聲定會先朝著有嬰兒的馬車動手,拉著沈月淺,臉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不知過了多久,打鬥聲漸漸遠去了些,“淺姐兒,你聽,打鬥聲遠了。”

    沈月淺抬頭,快速起身拉起一角簾子,福祿福壽和魯媽媽守在周氏馬車邊正和全力以赴的抵抗,丁府的護衛死了很多,而不遠處,三四十個蒙面人圍著文博武和文博文,一輪又一輪的攻擊戰,人是衝著文博武來的,她篤定的這位認為。

    人多,文博武要照顧文博文,打退了一波人又一波人頂上,定睛一看,他的袖子被人劃開了口子,臉上不知濺了誰的血,猩紅的掛在臉上,英俊的臉血跡斑斑。

    “淺姐兒,你要幹什麼?”丁薇擔心被那群人聽到,壓低聲音焦急不已的扯著沈月淺袖子,見她輓起裙擺塞進腰帶裡,提起茶壺滅了炭爐子裡的火拿布裹著炭往自己身上臉上抹,取了簪子,胡亂地揉著髮髻,散亂了才鬆手,她害怕不已地拉住她,由問了遍,嗓音微微打顫,“淺姐兒,你要做什麼?”

    沈月淺來不及和她說,掀起另一邊的車簾,探出半個身子,咕咚一聲跳了下去,爬起來往旁邊的草叢跑,然後,晃動樹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丁薇坐立不安,隨後,腦子裡冒出個想法,淺姐兒該不會是害怕了要逃跑吧?隨即又堅定的搖了搖頭,周氏和小七還在前邊馬車裡,淺姐兒該是搬救兵去了。

    隨著樹影晃動地越來越遠,馬車最後邊傳來一聲不同尋常的喊聲,丁薇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官差,就是這裡,這裡一早就有人埋伏著,我要飯的時候發現的,你們快來啊,好多劫匪啊……”

    丁薇探出身子,她看不見沈月淺人影,可聲音是沈月淺的沒錯,在怎麼變她也聽出來了。

    為首的黑衣人往後一看,他們選的地兒是山丘背後,如果不是走近了根本發現不了,沈月淺喘著粗氣,跳下馬車的時候她的手被磨破了皮,可她顧不得了,拼命奔跑搖晃著樹影,製造出來了人的假象……

    黑衣人心有猶豫,“撤。”來日方長,上邊交代不讓文博武活到明年,他們還能尋到機會下手。

    退走的時候一人往樹影晃動方向看去,心中疑惑,為首的黑衣人也察覺到了,回眸點了點頭,領著人退走,剩下的黑衣人衝進樹叢,一小乞丐邊晃著數邊大喊著,官道上空無一人,黑衣人心知上了當,“老大,我們被騙了,一個人都沒有……”

    黑衣人已退出十幾步遠,踟躕片刻,下令道,“退。”

    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再打下去就真的引來官兵了,他以為文家練武的只有文戰嵩和文博武,不想文博文也是個練家子。

    黑衣人聽到指令,抬起手中的劍朝沈月淺刺去。

    奔過來的文博武見到這一幕,雙眼布滿了血絲,“你敢……”語聲未落,黑衣人的劍利落的穿過了沈月淺的胸膛,“阿淺……”

    沈月淺低頭,看著猩紅的血慢慢在胸前暈染開來,扭頭看向一刀刺入黑衣人胸膛的文博武,輕鬆地咧嘴笑了,原來,上輩子他就是這麼拿劍穿過胸膛死的……

    “幫我照顧我娘和小七好不好?”那是她在人世間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了,她想他們能好好活著,不被人欺負。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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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4:01 |只看該作者
第037章 情意相通

    沈月淺意識漸漸甦醒,她像是被人用繩子捆住了手腳用布蓋住了雙眼,看不見,動彈不得,側著耳朵,想聽聽大家說了什麼,聲音像隔著墻,聽不真切,動了動眼睛,沉重得睜不開,然後,她在心裡暗暗記著人進出的步子。

    其中,有個步子與她聽到的步伐截然不同,步子緩而沉,像曹植作七步詩時般猶豫,沉重,忐忑,到了床邊會駐留很久,走後又等很久才來……

    她有感覺的時候是有人給她擦身子,輕輕的從額頭到腳趾,她不好意思的想動動身子,張開嘴,努力的叫了聲,“玲瓏,玲瓏,我自己來……”

    玲瓏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啞的嗓音,抬頭望瞭望,什麼都沒有,又看了眼沈月淺的小臉,眼裡蓄滿了淚,那日是她膽小怕事,如果下馬車護著小姐便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沈月淺聽到自己能發聲了,重重地吸了口氣,猛地坐了起來,嚇得拿著帕子擦拭腳趾頭的玲瓏大喊出聲,沈月淺左邊胸口疼得緊,低頭,白色紗布纏繞的地方浸出了血,疼得她呼吸一滯。

    立即,一道黑色的身影衝了進來,沈月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攬入一個寬闊的胸膛,又疼得她一緊,“痛……”

    文博武這才注意她傷口裂開了,輕柔地鬆開手,朝外道,“去請方丈,三小姐醒了。”扯過旁邊素白色的抱枕墊靠在床頭,扶著她慢慢躺好,多日疲憊的臉舒展開來,眉峰蹙成了一團,“痛得厲害?”

    沈月淺扯過被子蓋好,點了點頭,嗓子沙啞得厲害,她以為她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又撿回一條命來,看向窗外,天地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我睡多久了?”

    文博武給她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白色紗布一團血上,“八天了,身子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玲瓏在,文博武按耐住檢查她身子的衝動,平聲詢問。

    沈月淺扭頭,扯動傷口又是一陣疼,老實道,“餓了。”

    文博武讓玲瓏去廚房給她熬碗粥,沈月淺舔了舔乾涸的脣,“想吃肉。”

    “不行,你現在身子沒好,得吃清淡的,玲瓏,往粥裡加點菜葉。”文博武拉著她的手,幾日光景,本就纖細的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文博武心裡難受,細細摩挲著她指腹。

    聽著玲瓏的腳步聲遠了,文博武才抬眸與她對視,眼神深邃而黑暗,晶亮的眸子映著她蒼白的小臉,他想說點什麼,見她疼得齜牙咧嘴楚楚可憐,又將嘴裡的話吞了回去,動作溫柔地撩起她額前的劉海,“你要想吃肉,我讓文貴去山裡打些野味做成臘肉給你留著,待你身子骨好的時候吃。”

    沈月淺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她才十歲,不是上輩子被她寵在手心的女子,臉色刷的下更白了,文博武心頭一顫,“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見她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眼裡盡是淚,順著眼角慢慢滑下,文博武的心針刺的疼,伸手抱著她,哄道,“不哭,我還在,阿淺不哭。”

    他的死是她一生不能忘記的痛,他懂,眼看著那人向她揮劍的無力感他明白,上輩子兩人並非沒有情意,是他沒有護好她,是他的錯,“阿淺不哭,我陪著你,會一直陪著你的。”

    沈月淺哭得厲害,她以為重來一世離他遠遠的便不會拖累了他,當日若是只有他和文博文,兩人騎馬定能躲開,是她……“對不起,要是不遇見我,你和文……”

    “我們就死了,是你救了我們,阿淺別哭了。”文博武晦暗的眸子有一滴晶瑩的水滑過睫毛,滴落在她發間,消失不見。

    重生一世,不過因著心中執念,那份執念從來都是她。

    沈月淺使勁搖著頭,是她連累了他。

    文博武按住她身子,眼中閃過濃濃的自責,“別動,傷口裂開又要時日恢復,別動。”聲音夾雜著絲祈求,他寧肯自己忍受那些萬箭穿心,也不想看有人傷她分毫。

    沈月淺安靜下來,閉著眼,埋在他肩頭,不一會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周氏和方丈進屋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男子側坐在床沿,一腿伸得筆直,一腿呈九十度彎曲,肩頭的少女發絲蓋住了臉龐,兩人一動不動。

    聽到腳步聲,文博武托起她的身子,輕輕放在床上,扭頭,緩聲提醒,“她剛睡著,方丈給她把次脈,她傷口裂開了,喊疼。”話完,不忘給沈月淺蓋上被子,之後才退到一邊。

    周氏背過身偷偷抹淚,她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種苦,心裡愧疚自責,她抱著小七在家的話,那些人不會聽著嬰兒哭聲叫沈月淺沒了方寸。

    方丈抬起她的手臂,食指搭在脈搏處,良久才收回,放下沈月淺手臂的同時文博武立即上前,將她的手捂進被子裡,動作輕柔連貫一氣呵成,方丈眼中閃過詫異,抬眸,嘴角浮著笑,“小姐人醒過來就好,這些日子別沾水傷口不發炎,過些日子結疤了就好了。”

    周氏松了口氣,感激地朝方丈行了大禮,聲音哽咽,“謝謝您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的本分,夫人客氣了。”方丈知道文博武和周氏有話要說,沉默的走了。

    文博武凝視著只露出腦袋的沈月淺,頓道“三小姐是因著救我和博文才受的傷,夫人若是信得過我,您就先回去忙,我留下照顧她,待您忙完了府裡的事再來守著她。”

    薛氏死了,薛家人鬧上門要沈家給個交代,動靜大,上門求周氏回去的人每天都來,她回去處理好了過來以免那些人擾了沈月淺清幽,雖然,那些人連院子門都沾不到,文博武仍不待見他們。

    周氏左右為難,她也想早日將老屋那邊的人打發了,“倒是不用勞煩大少爺,我讓包媽媽桂媽媽留下,玲瓏玲霜伺候慣了阿淺,讓她兩也留下來,侍衛的話……”

    “夫人回去還需要人手,我與方丈有幾分交情,這邊不缺人手,您帶走就好。”已經失去過兩次,他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那幫人光天化日在官道上動手想殺他個措手不及,他便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雖文博武說不用,周氏仍留了十名護衛下來,走的時候,沈月淺已經醒了,太多天沒說話,嗓子低沉了許多,周氏牽著她的手,反反覆復叮囑了許多事,最後紅著眼眶回去了。

    她沒帶小七,老屋那邊的事亂七八糟,她害怕小七有個意外,回去的隔日,又遣來批下人。

    周氏不在,文博武從早到晚都在她房間裡陪著她,下人們清楚沈月淺的傷如何來的,也沒多想,加之魯媽媽一番話更是打消了下人們的隔閡,對文博武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去了,況且,要攔也攔不住。

    山裡的雪覆蓋了厚厚的一層,聽玲瓏說遠山近處白茫茫的一片可好看了,沈月淺蠢蠢欲動,和床前維持一個姿勢許久的文博武商量,“我想下床看雪。”

    文博武瞥了眼窗外,起身推開窗戶,鵝毛般的大雪密密麻麻撒下白色的網,眺望遠處,再無其他顏色,他探出身子交代了兩句,沈月淺回過神來的時候,文貴和文藝一左一右的抬著堆好的雪人進屋,她沉默了好一會嘴角才淺淺的笑了笑。

    文貴文藝兩人放下木盆就出去了,不忘給兩人關上門。

    “方丈說你暫時不能下床,傷口結疤了才可以走動。”她傷的地方不是別處,差一點點就沒命了,他不敢拿她開玩笑,補充道,“外邊還有很多,你喜歡什麼形狀的雪人我讓文貴他們堆。”

    抓起旁邊的短棍撐著窗戶,緩緩回到床邊,順了順快蓋住眼睛的劉海,溫聲道,“要不要幫你剪劉海,蓋住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沈月淺搖頭,明明記得上輩子事情的只有她,可是和文博武相處時,兩人卻極有默契,他知道她的喜好是什麼,兔子的雪人,只有他才想得出這個法子逗她開心,“薇姐姐和雅姐姐可還在寺裡?”

    那日丁薇怕是嚇得不輕,她也是沒有法子了,不能看著文博武死在她跟前,都沒來得及和她說一聲。

    文博武別開劉海露出她光潔的額頭,“洪家人還在,丁家來寺裡住了一晚就回了,丁小姐說等你醒了她再來看你。”文博武看著桌上沙漏的時辰,提醒道,“該吃藥了,我讓玲瓏端進來。”

    沈月淺最是怕苦,文博武也是清楚的,果真,一說完她便蹙起了眉頭,文博武伸手將其撫平,“別皺著,讓文貴去山裡刨的樹根堆裡的雪熬的藥,加了糖後不怎麼苦,你喝一喝就知道了。”

    沈月淺不信,藥碗拿上來了,她嗅了嗅鼻子,果真沒有濃濃的中藥味。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文博武眼神閃過落寞,他唯一騙她的便是上輩子說要好好護著她而沒做到,拿著勺子攪拌了幾下,抿一小口試了試溫度,不冷不熱了才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邊,“張嘴,你嘗嘗,真的不苦。”

    沈月淺捏著鼻子,動作不敢大了,示意文博武往她嘴裡倒,文博武害怕她嗆著,勺子沿著她的嘴角一點點往下傾斜,專注的看著她臉上的神情,確認她沒有一絲難受後才收回勺子。

    是藥都是苦的,不過,以雪熬藥又加了糖,剛開始下肚不覺得苦,完了,嘴裡彌漫的味道才稍顯苦澀,她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吞了吞口水,“再來……”

    一碗藥,喝到後邊都涼了,文博武叫玲瓏端下去溫著,隔兩個時辰再端來,拿起旁邊的溫水給沈月淺漱口,說起沈家老宅的事,“你大伯母死後,薛家鬧得不可開交,沈太夫人身子好了不少,誰知,你大伯欠下賭場巨額的銀子,為了還債,陳氏做主將太夫人名下的鋪子田產全部賣了,債還完了,府裡剩下的銀子也不多了……”

    沈月淺來了興致,喝過藥,喉嚨舒暢不少,聲音也清脆了許多,“之後呢?”

    “之後要等沈夫人來了才知曉了。”

    薛氏的死在他意料之中,央樂侯府將事情捅開了說便是沒想放過薛氏,薛氏死之前受了番毒打,死後雙眼鼓得大大的,算是死不瞑目了,屍體還到沈家老屋那邊,陳氏看了眼就讓丫鬟抬下去扔了,說是給沈家抹黑的人不能留著。

    至於小王氏,莊子上的日子清苦,她哪裡受得了,鬧了幾次見沒人搭理便安靜下來,他去看過小王氏一次,不怒自威的老人已褪掉身上的貴氣,和一般老婦人沒什麼差別。

    小王氏見著他像是見鬼似的,“怎麼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文博武掃了圈屋子裡擺設,好以整暇道,“外邊都傳央樂侯府太夫人貞潔已失,到處打聽您的消息,沒想到會在遇著您,這種日子哪是人過的,不若我帶你回央樂侯府如何?”

    小王氏不知道京裡的事兒,聞言,身子直往後退,她不要回去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走,你走,我是不會離開莊子的。”話說出來小王氏才恍然大悟,她的餘生要麼在世人鄙夷嘲笑中苟延殘喘地活,要麼只能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兒平平淡淡的活一天算一天,那個高高在上的央樂侯府太夫人已不復存在了。

    “你不想知道誰在背後害你?央樂侯憑藉偷聽您和那幾個流氓的對話以為是沈家大夫人,央樂侯下手不輕,沒兩天就要了人的命,聽說沈家大夫人死後眼睛閉不上,發誓要找冤枉她的人報仇呢。”

    沈月淺沒有醒來,他急於給人找不痛快,小王氏運氣不好讓他想起來了。

    “是你,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來這裡?”小王氏從沒和將軍府的人打過交道,不明白怎麼惹著他了。猛然,想起那幾位流氓的面孔,驚恐地瞪大了眼,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是她和王氏找去壞周氏名聲的人,怎麼會倒戈相向,而眼前之人為什麼要報復她?

    文博武立即給了她答案,“有的人得罪不起就要遠遠避著,在後宅鬥了一輩子您還不明白這個理?晨屏侯府不是您開罪得起的,我也只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沈月淺昏迷了,他只想讓所有得罪過她的人跟著惶惶不可終日,至於文昌侯府的人,他當然不會放過。

    思緒遠了,沈月淺說了什麼他也沒聽清,寵溺的笑了笑,“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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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花式寵

    沈月淺啞口無言,她想問他不用回京的嗎,她昏迷後感覺到的沉重的步伐怕就是他的了,話鋒一轉,“文二少爺怎麼樣了?”那日的情形,文博武怕也受了傷。

    “無事,受了點小傷,在隔壁院子養著,你想見他?”文博武狀似不經意地掃過她的眉眼,她生得極好,縱然小臉血色全無,一雙水汪汪的眼神仍給臉加分不少。

    “不用了,讓他繼續養著吧,我娘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這兩日也沒見到小七,她心裡想他了,那日喊打的聲音大,小七定嚇得不輕,“讓玲瓏把小七抱來吧。”

    她傷口還未愈合,說話的時候細細柔柔,好似一片清羽拂過耳角,癢癢的,麻麻的。

    文博武叫了聲玲瓏,很快,魯媽媽抱著小七來了,天冷,小七被裹成了粽子,估計剛睡醒,小臉紅彤彤的,進了屋,抬頭到處找,見沈月淺躺在靠枕上臉色蒼白,小七小眼神一眨不眨,沈月淺揮揮手,抿脣笑道,“小七不認識姐姐了?”

    小七縮著脖子躲在魯媽媽懷裡,眼含害怕,沈月淺忽的心就疼了起來,隨後,小七伸出手,前傾著身子啊啊要她抱,沈月淺眼角氤氳的霧氣匯聚成晶瑩的水滴,泫然欲泣。

    文博武抱過小七,按住他雙手雙腳,哄沈月淺,“別哭,再哭的話傷口有裂開不知何時才會好。”

    小七作勢要掙扎,放聲便要大哭,文博武對他則不耐煩多了,沉著聲音訓斥道,“不許哭,再哭就讓魯媽媽抱你出去見不到姐姐了。”

    幾個月大的孩子被文博武身上彌漫的肅殺陰冷嚇得動彈不得,安靜一會兒,撅起嘴,嚎啕大哭,文博武一噎,往回他裝作這個樣子恐嚇文博文,保管嚇得他服服帖帖的,眼前這個竟是個不害怕的。

    “你嚇他做什麼?”沈月淺不滿,讓魯媽媽將小七放在她床裡側,魯媽媽面有猶豫,“小姐,您身上的傷……”

    “無事,小七不亂動就好。”

    話未說完,文博武抱著小七起身,走到迅速融化的兔雪人跟前,聲音已軟了下來,“快看,這是什麼?小兔子,外邊還有許多。”文博武高大魁梧,抱著小七本就讓人覺得滑稽,彎腰提著小七的模樣更讓沈月淺哭笑不得,情緒不動大了,胸口一震,傷口又疼了,抬眸,認真端詳起魯媽媽來。

    那日,魯媽媽一個頂兩個和黑衣人打架她是看見了的,之前只覺得魯媽媽身形比一般女子高挑,身材算得上壯碩,不想她會點武功,“魯媽媽,那日謝謝你了。”

    魯媽媽不說,她也不再細問,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不想被人揭開的疤,魯媽媽年紀稍長,經歷過的事情更多,她是周老太爺送過來的人,品行肯定是個好的,這一點就夠了。

    “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從小在村里長大,那種地方山高皇帝遠,沒人管,村子與村子間皆是欺軟霸弱,久了,自然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糧食不被人搶走了。”魯媽媽三言兩語解釋了清楚,沈月淺想到上輩子種種,不管走到哪兒,都是這個道理,嘆息道,“你先下去吧,讓桂媽媽做些點心給文二少爺送去。”

    若真是輕傷哪需要調養,桂媽媽廚藝好,希望能入他的嘴。

    文博武背對著沈月淺,不自主的勾了勾脣角。

    桂媽媽點心到文博文院裡的時候,文博武也到了,掂了掂手裡的食盒,桂媽媽為人忠厚老實,食盒裡各種口味的糕點都有,他慢悠悠地轉過拐角,門口的小廝忙迎了上來,“大少爺來了?二少爺在屋子裡悶悶不樂好一會兒了,今早府裡的管家又來過了,說是接二少爺回去調養身子,二少爺沒答應發了通脾氣。”

    文博武頓了頓,眼角微微上翹,推開門,文博文坐在桌前,手裡捧著個果子,神遊天外。

    他將食盒放在桌上文博文才回過神來,抬眸,試探地問他,“沈家小姐怎麼樣了?”

    “要好生修養一段時間了,文輝說你心情不好,怎麼了?”瀟灑落座,揭開食盒上的蓋子,“桂媽媽送來的,上次你在沈府吃了後不是讚不絕口嗎,快嘗嘗吧。”文博武不喜歡甜食,重生後更不喜歡了,他偏愛苦味,澀味,那樣的話會讓他腦子清醒得多。

    文博文聽著這話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將管家來說的還如實說了,“管家說祖母又進宮了,估計皇上與太后說過什麼,祖母出宮後心情不好,讓娘別急著給你定親,說先給我說門親事,我才多大的年紀,急什麼?娘本來想把長公主府的小姐說給你,現在好了,打起了我的注意,說皇后生辰前讓我務必回去一趟。”

    文博武抬手拿起一塊黃色的糕點,隨口問道“這是桂花味的?”

    文博文嘴裡被塞滿了,聞言,點頭,慢條斯理的吞入腹中後奕奕然解釋,“沈府桂媽媽的廚藝沒話說,桂花該是秋天的時候收集起來的,可吃起來和新鮮的桂花差不多,大哥仍不吃?”被文博武一打岔,他倒是忘記京裡的事情了。

    拿到眼前,看了看糕點的形狀,若有所思道,“你要是不想說親,我可以幫你讓祖母和娘不煩你,不過,你得幫個忙。”

    “大哥每次說的我哪次沒幫,連著央樂侯府這種損陰德的事我都幫你了,還說其他?”文博文之前沒想通,今時大概明白了,央樂侯府的太夫人只怕不是得罪了文博武,而得罪了沈家那位小主。

    那日,文博武抱著傷口血流不止的沈月淺出來時,所有人的目光在他懷裡的沈月淺上,可他看得分明,那一刻,自家大哥像是瘋魔似的,臉色陰狠雙眼充血,抱著沈月淺翻身上馬就走了,他腿上受了傷,和福祿他們一道坐馬車,到南山寺下,耳邊盡是馬的嘶鳴聲。

    這次,文博文吃了好幾塊糕點都沒聽到聲音,好奇地抬頭,瞬間被他眼底閃過的狠厲激得身子一顫,“大哥,那天的黑衣人可查到是誰了?”

    他和文博武出城的事情只有府裡人知道,而那幫人分明是早就打聽清楚埋伏在那裡的,猛地,直搖腦袋,不會是府裡人泄密了吧?

    “你猜到了?我心裡已有數,只是沒想到他會狗急跳墻,祖母在,沒有分家我一直忍著,現在,倒是沒必要了。”齊家真以為靠著一個齊氏就能要了他的命?

    文博文看著手裡的糕點,也沒興致了,擱回食盒,拍拍手,“是誰?”

    央樂侯府太夫人和沈家大夫人還沒將那位小主怎麼樣就已落到那般下場,這次的事情若是府裡人做的……光是想想,文博文就打了個寒顫,勸道,“大哥,如果是府裡的人,能否直接處死算了?”

    死了倒是最省事的了。

    文博武但笑不語,文博文被他雲淡風輕的笑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明日你就回去,一切按著我說的來。”文博武拿出一封信,“你想法子交給皇上,皇上看了信後會讓太后與祖母說清楚的。”

    文博文捏了捏信的厚度,滿意的收下,又問了句,“我怎麼給皇上?”

    “就說我的奏摺,皇上會看的。”

    文博文心肝一顫,幾頁厚的信紙說成奏摺,皇上見了會不會訓斥他?磨蹭地兜進懷裡,隨即就釋然了,只要不經過他的手呈上去,皇上即使怪罪也不會怪罪到他身上。

    翌日一早,文博武簡單的收拾好行禮就回去了,讓人給沈月淺告個辭,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沈月淺,真是他嫂子,百分之百的嫂子,先敬著沒壞處。

    紫宸宮,太監躬身送上文博武的奏摺,“皇上,博武將軍送來的奏摺。”

    御書桌案邊,一身明黃服飾的男子側目,三十出頭的人面目冷峻,不苟言笑,深邃的眼裡盡是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打開,看看上邊說什麼了?”

    太監道是,拆開信封雙手奉上,男子接過,拿掉上邊幾頁白紙,視線落在幾行黑字上,威嚴的眉一豎,“胡鬧,朕看他是將我當成給他跑腿的管家了……”太監低著頭,余光瞥見地上的宣紙,不敢作聲,良久,聽到頭頂吩咐道,“去清和宮給太后請安……”

    太監躬身退下兩步,扯著嗓子朝外喊了道,“擺架清和宮。”

    太監背著身子,沒注意高高在上的皇帝賭氣似的踩著一紙奏摺搓了幾腳……

    小七賴在沈月淺屋裡不走了,誰讓他走他就扯著嗓子大哭,沈月淺毫不遲疑地把他留了下來,文博武擔心他亂動傷到她的傷口,讓文貴砍竹子做了張竹床並著沈月淺的床,竹床欄桿高,小七左滾右翻出不來,只能淚眼汪汪地看著沈月淺,求抱。

    “文大少爺,不若將他抱出來吧?”這些日子沈月淺也看出來了,文博武很多時候會遷就她,可真遇著她的事了,什麼都沒得商量,好比這張竹床便是了。

    昨晚,小七挨著她睡,半夜翻身踢被子,力道不大,沈月淺便沒管,誰知爬到她身上了,手壓著她胸口,疼得她眼淚直流,今早,竹床就搬來了,小七哭了一會,無果。

    “男子漢不能嬌養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文博武攪拌著手裡的勺子,然後,穿過竹床縫隙喂到小七嘴邊,“米糊糊,可以吃了。”

    沈月淺上輩子認識文博武的時候他便是話少之人,她想他或許是經歷過一些事才變得木訥冷峻了,這時候的文博武和她記憶裡的性子差了許多,不過,她寧肯他不要變。

    上輩子的他沉默寡言得讓人心疼。

    文博武果真讓文貴出去弄了些獵物回來,沈月淺沒見過,是聽文博武說的,“方丈說你身子未愈,肉是吃不得的,熬的肉湯能喝上一碗……”

    沈月淺凝眉,遲疑道,“寺裡吃葷會不會讓佛祖怪罪?”

    文博武沒想到這層,頓了頓,“也是,明日熬湯的時候讓文貴給佛祖也端去一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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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10:24:23 |只看該作者
第039章 氣她任性

    沈月淺不想他插科打諢,重生回來後她信佛,如若不然,她早已是一堆白骨了,推辭道,“還是算了,別犯了忌諱。”

    文博武專心喂小七吃著米糊糊,沒吭聲,獵物已經洗出來了,不熬湯也是要吃的,一碗米糊糊見底的時候,小七一隻手抓著竹欄,一隻手舉過頭頂,雙眼沒了神采,文博武就著邊上的巾子給他擦拭了嘴角,掀起旁邊的被子給他蓋好,轉身,這才看著沈月淺道,“這是南山寺別院,正經燒香拜佛的地方在山上,不會衝撞了佛祖。”

    沈月淺一怔,回味過他的話來。

    南山寺在山頂,寺後只有幾處屋子供遠道而來的人暫住,半山腰的宅子卻是專門為京中達官貴人準備的,南山寺最出名的便是四季初始的頭柱香,那幾日前後,京裡邊燒香拜佛的人皆會來這裡,一早上山排隊,她和周氏為測算小七性別的時候來過一次,住的是山上,對半山腰的宅子也只是遠遠見過,靠山而立,隱在高大的樹木間,卻是一次沒來過。

    文博武已擱了碗,窗外的雪聽了,風卷起地上的雪,呼聲整天,而樹木上的積雪卻一動不動,“放心吧,方丈不是一般人,對這種事不會介意的。”

    沈月淺還能說什麼,見小七像夢到了什麼好吃的,不時砸吧著嘴脣,睡意來襲,她雙手撐著身子,想縮回被窩裡睡一覺,身子往下挪了不到半分,手上覆蓋了雙寬厚的手,比起她的手,那雙手寬得多,冰涼的觸感蔓延她全身,鼻尖是他平穩的呼吸,她稍微抬頭,鼻子就會觸碰到他雙脣,不知所措的紅了臉,臉上燒得厲害。

    “不動,我幫你。”文博武抓起她的手,掀開她腿上的竹葉條紋被子,一隻手穿過她大腿,一隻手托著她腰肢,慢慢抬起,輕輕放下,掃過她一馬平川的胸,目光黯然,她才十歲,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沈月淺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蓋好被子後,雙手又將被角往上提了提,想要遮住暈紅的臉,還好文博武沒攔著,臉捂在被子裡,不覺得透不過氣,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文博武拿起她捏著被角的手,縮進被窩,起身關上窗戶,從書架上取了本書慢慢看著。

    他從小不愛文人那套空口說白話大言不慚,識字不過是明理,所為的才子才女不過浪得虛名,上了戰場,並不會因為你有才敵人的刀劍便射向別處,可他知道錯了,沈月淺喜歡讀書,對才子佳人憧憬得很,上輩子的宋子御皮囊不如他,地位不如他,可沈月淺卻寧肯守著宋子御也不願向他訴苦!終究是他戾氣太重的緣故。

    周氏到的時候天已擦黑了,風塵僕僕地推開門,髮髻肩頭殘著些許白雪,屋子裡掌了燈,她推開門的時候便看見一大一小的床上,一雙兒女面容安詳地躺著,她壓低的腳步,進屋後才看見窗邊椅子上坐著一人,“文大少爺,真是麻煩你了。”

    “夫人來了?”文博武起身,規矩地作揖,轉身瞄了眼睡得香甜的兩人,這才發現天都黑了,“兩人睡了一下午了,估計該醒了,我讓人傳膳,您來了,我也回了。”

    雖他舍不得,也知道再留下來就是壞了規矩了,朝周氏點了點頭,收起手裡的書退了出去,門口,見丁薇提著裙擺匆匆越過拱門跑來,他蹙了蹙眉,直直走了過去。

    丁薇本要和周氏一道來看沈月淺的,奈何丁夫人要她回屋整理儀容後再來,沒有法子,回屋簡單收拾兩下她才急急來了,低著頭,見視野裡多了黑色暗花鞋面,她鬆手抬眸,身子瞬間僵掉,盡全力地扯了扯嘴角,“文大少爺好。”

    文博武丟下一句“輕點聲”頭也不回的走了,丁薇去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親耳聽文博武吩咐將殺沈月淺的人剁成肉醬的那種恐懼又蔓延到心間,她本無意偷聽,文博武在走廊和小廝說話,她要過去的話勢必會碰著,故而,側身躲在一處雪叢中,然後,就聽到了這句讓她瑟瑟發抖的話,這些時日半夜常做噩夢,夢裡是一張砧板上,文博武身邊的小廝面目猙獰提刀亂砍的場景,而砧板上血淋淋的一坨早已分不清楚是身子還是頭……

    沈月淺醒來見著周氏,撒嬌的叫了聲娘,周氏回去好幾日了,她想念得緊。

    周氏何嘗不想她,抱著她的頭輕輕落下一吻,“老屋那邊的事結束了,我打算和方丈商量商量,今年過年我們就在這邊過了。”沈月淺的傷口經不得顛簸,索性等她傷口好了再回京。

    在哪兒過年都一樣,沈月淺蹭著周氏的手臂,周氏忙按住她身子,提醒,“娘身上全是雪,過會……”下了馬車後她走得急,樹梢零星落下的雪層打著她了也渾然不覺,若不是肩頭滴落一滴水滴在她臉上周氏還沒察覺。

    退後一步,解開身上的大衣,搓了搓手,待暖和了才在床沿上坐下,和沈月淺說話。

    “淺姐兒。”

    聽到喚聲,沈月淺和周氏才發現丁薇已到了床邊,她上上下下地盯著丁薇看,會心笑道,“薇姐姐來了?你走路怎麼沒個聲音,我和我娘正說著過年的事呢。”

    丁薇有苦難言,一路上她提著裙擺,像做賊似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文博武的話,她反駁不起。

    “我擔心吵著你了,身子好些了沒?”

    那日的事太過血腥,皆不想再回憶,丁薇在床前坐下,挑了幾樣趣事說,“文昌侯府的宋安雯你還記得吧,上次從周府回去便被老侯爺進了足,半個月後放出來,臉還是那張臉,眼睛還是一條縫,身上的肉多了兩圈不止,前兩日在宴會上見著她,她又與人起了爭執,那戶人家的小姐也是個牙尖嘴利的,嘲諷她“催肥肉過肥年”氣得她當場哭了起來,告狀說人家罵她是豬,那位小姐無辜地說她對號入座,文昌侯府又丟了臉,回去後指不定會被禁足多久呢……”

    那位小姐確實暗指她肥得像豬,過年殺豬是鄉下的習俗,有些偏瘦的豬臨近年關,主人家會使勁的催肥,以便過年有足夠的肉吃,宋安雯不該大聲嚷嚷出來,心裡明白是一回事,當面指責人家又是一回事,這種事,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可都不會承認,誰沉得住氣誰就贏了。

    沈月淺聽得好笑,咧開嘴,笑得胸口一抽一抽地疼,臉上又是笑又是哭,好不精彩。

    周氏也好笑,忙給她順氣,“好了,別笑了,別又把傷口震開了。”

    沈月淺在宋安雯手裡吃了許多悶虧,聽著這個,能不讓她高興嗎,笑了許久才停下,傷口果真又震開了點,沈月淺感覺到紗布濕了,咬著牙沒吭聲,說出來周氏又該擔心了。

    丁薇知道了分寸,也不敢挑些有趣的事說了,言簡意賅講了最近京裡發生的大事,有風聲說太子納側妃的日子衝撞了太子妃,有人上奏說四位側妃的生辰八字該重新測一遍。

    沈月淺若有所思,上輩子太子妃也是用這樣的法子,成功打壓了其他三位側妃,洪素雅不在京城也算躲過一劫。

    “雅姐兒就住在不遠的院子裡,洪家也在封口浪尖,她不好來看你,洪老夫人一定要我轉告你別多心,你的好,她們全都記著。”丁薇也不知沈月淺做了什麼事幫了洪家一把,不過,洪太夫人臉上的表情凝重,不像是隨口胡說的。

    沈月淺沒多想,“謝謝她老人家掛念了,我不會多想的。”

    用過晚飯,擔心打擾她休息,周氏抱著小七走了,洪素雅有話和沈月淺說,故而多留了一會兒,“淺姐兒,我大哥和你表姐的親事出了點問題,我娘和祖母現在也煩著呢。”

    兩家人都交換過庚帖了,誰知半路殺出個陳咬金來。

    沈月淺晃神,“怎麼了?”

    不知你記得承恩侯府不?就是長公主下嫁的吳家,長公主看中了你表姐,想讓膝下的三兒子娶你表姐,長公主甚得太后喜歡,承恩侯府雖沒有實權,京裡的人誰敢在他們頭上撒野?我祖母親自上門和長公主說過,誰知,長公主說沒有正式提親便做不得數,我祖母也為難,我祖父的意思是承恩侯府欺人太甚,要參長公主一本,被我祖母攔下了。

    長公主畢竟是皇家中人,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皇上哪會為了貴央侯府和周府的事斥責自家人,自家大哥這幾日也鬱郁寡歡,丁薇看得出來,大哥也是喜歡周淳玉的。

    吳炎辰好男風,這件事在京裡還沒有傳開,不過,沈月淺卻是清楚的,丁太夫人的態度叫她寒心,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說出去也是承恩侯府站不住理,哪能因著長公主的地位就繳械投降?

    丁薇見她蹙著眉頭,也知道自家祖母這事上不對,“祖母估計是怕斷了大哥的前程,京中的幾位長公主,有爵位的只有承恩侯府,我大哥為了這件事把自己關在屋裡好幾天不出門了。”

    沈月淺不料還有這件事,上輩子,周淳玉和丁家有沒有這一遭她並不知情,不過和承恩侯府的親事卻是真的,且後來落到那樣的下場,她一時半會也不知怎麼和丁薇說。

    “我與你說這件事也是真找不到和誰說了,雅姐兒自顧不暇,我娘和祖母又不聽我的,這次來,說是陪我來探望你,實則是祖父和祖母因著這件事關係鬧僵了,府裡人心惶惶,祖母一怒之下才來的南山寺,你不會覺得我不夠情義吧?”丁家和周家的事除了承恩侯府,外人並不清楚,之前丁薇就沒瞞著她,這時候說出來有個人聽著她心裡也舒服多了。

    沈月淺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怎麼會,你能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這種事畢竟不是我們能過問的,你也別和你祖母慪氣。”從她的語氣中不難看出丁薇也是不贊同丁太夫人做法的,如果周家和丁家交換庚帖後最後又與吳家說了親,丟臉的還是丁家,周家沒有爵位,又是女方,如果丁家說這門親事作罷周家能說什麼?

    周淳玉聰明伶俐,其中利害也捋得清楚,她不敢想象,如果上輩子周淳玉便是先和丁家說親最後進了吳家的門,那周淳玉是懷著什麼心情走過來的?

    她使計嫁入文昌侯府後才知道原來它早已孤苦無依,而周淳玉呢?兄弟姐妹眾多,卻沒人能幫襯她一把,比她能好到多少?甚至,可能連死都不能死,周家的名聲不能毀在她手裡,周淳玉比誰都看得清楚,再看丁薇時,眼底閃過別樣的情緒。

    “淺姐兒,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希望玉姐兒當我嫂子,可是,我祖母下了令,說誰要是不聽話她就當場自縊,我大哥……”丁薇也不知如何說,她想如果她祖母像沈太夫人那樣討厭就好了,這樣,起碼她還能忤逆她,可沈太夫人不是那樣的人,一直以來,對府裡的人極好,為此,她才更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收回目光,沈月淺覺得她想多了,丁薇即使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的。

    丁薇走後,沈月淺依舊平靜不下來,她對丁家的人和事沒多少印象,只記得丁薇嫁給了七皇子,夫妻伉儷情深,王府也沒侍妾,第一次見面她以為丁薇手段了得,深交後才發現,心思單純得和三歲孩童般,或許,便是這份單純打動了七皇子吧。

    想著事,有人進了屋她也沒發覺。

    “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聽到聲音,沈月淺神色迷茫的抬頭,四下一看,“你怎麼進來的?”雖然這些日子一直受他照顧,畢竟男女有別,若是傳出去,兩人的名聲都不好了,沈月淺看向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心裡疑惑得緊。

    文博武一臉郁色,魯媽媽說屋裡傳來小笑聲他便猜到了,掀開被子就要解沈月淺的衣衫,嚇得沈月淺只往後退,“你要幹什麼?”

    文博武挑了挑眉,一手撈過她,固住她的身子,強行探向衣角的繩子,一本正經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她還這般小,他縱然想幹什麼也沒法乾。

    兩人拉扯間,乾涸的血跡上又染了層新的血,文博武你動作慢了下來,俊美的臉板了下來,“冬日傷口本就恢復得慢,你自己不小心些,過年的時候都好不了。”

    沈月淺無言以對,小媳婦狀的低著頭,細長的眉微微蹙起,模樣委屈極了。

    她這樣,文博武倒覺得自己過了,一層層取下紗布,輕聲哄道,“別皺著臉了,我語氣重了,不對。”頓了頓,繼續道,“你不是想看雪嗎?換了紗布我抱你出去看看如何?”

    他讓人留意著周氏,待周氏屋裡的燈暗下後才來的,她說想看雪他便一直記著,如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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