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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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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寵妻如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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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0: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衛烜幾句話便交待完了事情經過,也坦誠這場群架的開頭是他引起的,但是後來的事情便與他無關了。

    至於有沒有關係,只要皇帝相信他就沒事了,其他人懷疑也與他無關。

    文德帝看他抓著自己被弄髒的袖子惱怒的模樣,忍不住又揉了下他的腦袋,笑道:“你這罪魁禍首倒是委屈上了?也不瞧瞧裡頭的那些孩子,哪一個不比你慘?哼,朕是要誇獎你實誠麼?”

    衛烜點頭,一臉驕傲自豪:“我從不騙皇伯父!”

    聽到這裡,文德帝臉上笑意微深。他自是知道衛烜性子頑劣,被寵壞了,他得罪的人不少,但是他卻有一點是好的,從來不對他撒謊,自己做了就承認,大大方方,不會玩弄什麼卑劣手段。

    這點極好。

    “不過他們也說得對,你如此頑劣,難當大任,若是你母妃生了弟弟,你弟弟又比你更聽話,若是你父王也覺得你弟弟比你好,朕倒是可以考慮廢了你世子之位,讓你弟弟來當。”文德帝臉上帶著笑容說,彷彿在開一個玩笑。

    衛烜心中微凜,面上卻惱了起來,“皇伯父,你何必嚇我?若是你覺得我不好,你便收了去,以後我靠自己的雙手掙軍功,那才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聽到他孩子氣的話,文德帝臉上的笑容越深,最後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將他的頭髮揉弄得亂糟糟的,方道,“行了行,朕一言九鼎,哪能隨隨便便收回旨意?朕既然封你為世子,你便是瑞王府的世子,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能動你,你莫要聽人胡說。”

    最近的流言文德帝也聽到幾分,猜想不過是有些人惱恨衛烜,所以便放了這些無傷大雅的流言,意在讓這小孩難受罷了,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倒是沒想到有人會直接在課堂上當著他的面說,讓他當場掀桌揍人。

    不過,這倒是衛烜會幹的事情,若是他忍下了,那便不是衛烜了。所以,文德帝對於今日的事情,其實並不是怎麼意外,只意外怎麼會所有孩子都打起來,簡直是一場沒法理清的混亂。

    “那以後呢?”衛烜馬上問道,“皇伯父就愛逗人,以後會不會也這樣?給我個保證唄。”

    “行,朕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太子坐在一旁看著這伯侄二人幾句話便定下未來瑞王府的傳承,忍不住有些黑線,不過細細一想,心裡卻又覺得說不出的詭異。他忍不住探究地看向衛烜,可是那孩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得了便宜的得意狼犬,正笑開心又肆意,看起來並不像一個心思深沉之徒,也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是自己隨興所為或者是受人指點。

    不過太子覺得,衛烜現下深得帝寵,拉籠卻是必要的,即便不能拉籠,也不能教他與鄭貴妃一脈走得太近。不管衛烜近日來的所作所為是被人提點或者是無意,太子心裡倒是高興幾分。

    正說著時,負責教導這群孩子的任太傅過來了,他臉色有些蒼白,進來後馬上跪下請罪。幸好,文德帝也知道太傅不易,特別是有衛烜這個魔星在,任太傅也被他作弄過,實屬不易,並未動怒。

    雖是如此,但任太傅還是跪著道:“是臣教導不力,請皇上責罰!”

    “此時與太傅無關,不必太過自責。”皇帝勸慰幾句,便讓他起來了,轉而對衛烜道:“先前的事情到底是你引起的,你說朕該怎麼罰你?”

    衛烜頓時懨了,蔫頭蔫腦地說:“隨皇伯父處置,只要不罰我抄書便行。”

    聽他這麼說,文德帝偏偏道:“那就罰抄書吧,你也該收收心,好好練字了,太傅說你的字寫得太差,朕的六皇子和七皇子都寫得比你好。”文德帝嫌棄地道,“字如其人,無一手好字,如何立得起來?”

    衛烜只是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字在前世戰場上浸淫幾年,字體筆鋒轉折處每每含著騰騰殺氣,觀之生威,雖然現下年紀小,手腕力氣不大,可是字體間已見端倪,若教人瞧見絕對會暴露自己。所以重生的這段時間,他都不怎麼敢落筆,這段日子也裝得很辛苦,免得教太傅看出了什麼。

    看他那委屈的模樣,文德帝狠了心,對太子吩咐道,讓他以後盯著衛烜多練字。

    太子自然是含笑遵從。

    任太傅看罷,心裡也覺得該,這小孩去年下江南之前字寫得還好好的,可是從江南迴來後,便像初學者的狗爬一樣,偏偏又是個頂頂頑劣之徒,最不聽話,說了也沒用,每次看他那一手歪歪扭扭的醜字,簡直是讓人傷眼。

    多練練也好。

    話說得差不多了,那群洗漱乾淨後過來的孩子也過來請罪。

    這群孩子除了宗室裡的,還有一些京中權貴世家的公子,所在的家族深得皇帝信任,方被皇帝親自提出送進宮裡讀書的,對於這些孩子而言,他們以後不會從科舉出仕,只要能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成為皇帝的親衛,比什麼都強。

    等傳話太監通傳後,很快便看到一群難掩緊張的孩子進來了,可能是先前在御前失儀,現下沒了剛才打架時的凶悍,一個個就像落了水的鵪鶉,抖著身子進來跪下請安。

    文德帝的臉色很平淡,收回了先前和衛烜說笑時的神色,顯得很威嚴,讓那群孩子們又兩股戰戰,差點趴了,方聽到他說:“先前的事情朕已問過人了,念在你們是初犯,便不重罰,你們回​​去面壁思過三日,抄《論語》和《弟子規》百遍上交太傅,太傅認同你們的字後,便能通過。”

    聽到皇帝的話,大多數孩子都暗暗鬆了口氣,而那些年紀小的想到要抄這麼多,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幸好太子是個體貼的,為他們求情,七歲以下的孩子方能被減少一半的量。

    五皇子卻有些不滿,他​​看了眼坐在父皇下首位置的太子和衛烜,見皇父連問都不問就定罪,也差點像那些小的孩子一般眼淚就要掉下來了。至於皇帝說“已問過人”,不用說,一定是問衛烜了,可那衛烜的話能相信麼?

    等文德帝說完話起身欲離開之時,五皇子終於忍不住了,“父皇……”

    “父皇!”

    匆匆忙忙趕過來的三皇子的聲音壓過了五皇子,他朝胞弟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先是給皇帝和太子請安,方道:“兒子在隔避聽說靜觀齋裡打架了,特地過來瞧瞧,大家沒事吧?”

    文德帝含笑道:“無礙,小孩子打架罷了。”

    三皇子聽罷眸色微黯,他掃了一眼皇帝身旁長身玉立的太子,和站在旁邊一臉無所謂的衛烜,微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兒臣放心了。不過五皇弟這是……”

    文德帝看了眼在人群中卻顯得最淒慘的五皇子,先前內侍過去看了,不過是皮肉傷罷了,看起來可怕並沒有傷及什麼要害,文德帝知曉後便知道那些孩子就算打眼了紅心裡也有幾分顧忌的,哪敢真的對皇子下狠手,並沒有太過在意,對三皇子道:“下午的課不用上了,你先帶你五皇弟回去上些藥。 ”

    “是,父皇。”

    見皇帝走了,一群熊孩子恭送皇帝后,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太子還在,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陣春風吹來,太子忍不住咳嗽一聲,對他們道:“好了,你們今日也受驚了,都回府去罷,到時候讓家裡煮副安神湯喝,別病著了。”

    “多謝太子體諒。”

    “還有,烜弟,先前父皇說的話,你要記住了,別貪玩了。”太子溫言道,宛如對著手足一般,沒有絲毫不耐。

    “知道了。”衛烜顯得懨懨的,和太子說話也沒什麼興致,心裡卻在琢磨著太子的命運,回想太子上輩子的命運,忍不住撇了下嘴。

    都說阿菀是一副早夭相,可是阿菀及笄後看著就和平常姑娘差不多,能吃能睡,可以娶來當媳婦了。不像太子,連在床上寵幸個女人都能搞得一命嗚呼,弱成這樣,還當什麼皇帝?怨不得鄭貴妃的心那麼大,都不用怎麼動手,最大的擋路石就自己滅了。

    三皇子見太子溫文淺笑,儒雅斯文,清貴端方,極顯儲君風度,手指動了動,最後落在五皇子肩膀上,對太子笑道:“皇兄可是要去鳳儀宮給母后請安?不若和弟弟一起走罷。烜弟呢?也是要去仁壽宮給皇祖母請安?”

    在太子說話之前,衛烜已經懶洋洋地道:“不去,我要回府。”

    太子輕笑一聲,說道:“不了,為兄要回東宮。五皇弟看著很難受的樣子,三皇弟先送他回去罷。”

    “那臣弟先走一步了。”

    兄弟倆和太子行禮後,三皇子便領著不甘的五皇子離開了。

    等太子離開後,那群人方也跟著離宮。

    衛烜走​​在路上,如往常般被幾個宗室的孩子圍著巴結討好,那被眾星拱月的姿勢,宛若帶著狗腿子橫行霸道的紈絝一樣,旁邊一些孩子雖然心裡不恥,面上卻不敢流露什麼,省得被他看到自己倒霉。

    在這京里,得罪誰都好,就是不要得罪這不講理的霸王,省得到時候被疼了都沒地方哭訴。

    衛烜被一群人拱衛著出了宮,上馬車時,突然轉頭看向那群孩子,目光和其中一個孩子對上,淡淡一掃,便進了馬車。

    等瑞王府的馬車走後,那群孩子終於鬆了口氣,彷彿劫後餘生一樣。

    其中一個臉蛋微圓的藍衣錦袍的小公子對他身邊的人道:“錦之兄,你瞧,他剛才看的是誰?不會是又盯上誰要作弄了吧?”說著,自己先抖了一下。

    被叫“錦之兄”的是定遠侯府的嫡次子,他沉默地看了圓臉少年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在隨從的簇擁下也上了定遠侯府的馬車。

    直到人走得差不多,現場只剩下了幾個孩子,比起先前那些孩子高貴的身份,他們的家族在宗室裡已是式微,不過是和皇帝沾些親故罷了,甚至比不得那些世襲罔替的世家貴族。所以,他們的排場也沒有那些人大,來接他們的馬車及僕人看起來都十分寒酸。

    一輛漆色陳舊的馬車來到一個年約十歲的男孩面前,僕人跳下馬車,說道:“少爺,屬下來遲了。”

    那男孩五官略平凡,唯有一雙眼睛顯得邪氣了一眼,給人的感覺有些心思不正,面上笑盈盈的,看起來十分無害,卻不知先前在靜觀齋裡打架時的那句“有種就別站在奴才身後”正是他趁亂喊出,愣生生讓那群嬌貴的宗室世家子們挨了一頓皮肉之痛。

    他看了眼那群宗室及世家子弟離開的方向,嘿嘿笑了下,便鑽進了馬車。

    *****

    一群孩子在昭陽宮靜觀齋打架的事情,很快便傳出宮外。

    宮裡沒什麼秘密,何況是一群身份高貴的孩子在宮裡打架之事,不過一會兒京城裡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等聽說打群架的起因是衛烜惹起的,發現自家孩子也被捲進去的長輩們只能恨恨地在私底下罵幾聲,幸好皇帝雖然被衛烜叫去看到,卻沒有重罰,心裡方沒有那般怨懟。

    阿菀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是話嘮小姑娘——孟妡過來告訴她的,她的消息總是最靈通的。

    “阿菀,表哥在宮里和人打架了,聽說打架的原由和瑞王妃肚子裡懷的孩子有關。”孟妡急得不行,“你說會不會像那些人私底下說的那樣,烜表哥那麼壞,等瑞王妃生了兒子,烜表哥便會被廢了世子之位?”

    阿菀皺眉,“胡說八道!這是誰傳的流言?”

    孟妡雙手撐著自己的包子臉,眨巴著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二姐姐說,外面都是這麼傳的啊!”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還是不太能習慣看起來那麼清冷的月下美人兒竟然是個最大的八卦王,明明看起來好像誰都不搭理,據聞在貴女間的人緣也不咋樣,怎麼她收集八卦的能力這麼強悍?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要相信這種事情!”阿菀只能這樣和小姑娘說,便是說得深了,她也不懂。不過她心裡倒是有點兒擔心那熊孩子,也怕他聽到那些流言後想不開。

    孟妡哦了一聲,又眨巴了一眼睛,說道:“雖然說流言止於智者,可是烜表哥脾氣那麼壞,他聽到了會不會較真呢?”

    雖然孟妡和衛烜以前不太對付,可是這段時間來阿菀這裡玩時和衛烜熟悉了,又得衛烜送了兩隻大白鵝,孟妡還是覺得衛烜脾氣雖然壞,還是不錯的,所以聽說外頭的流言,心裡多少有些為他擔心。

    正擔心著呢,便聽下人來報,衛烜過來了。

    “怎麼過來了?”阿菀奇怪地道:“皇上不是罰他們在家閉門思過三天呢?”這算不算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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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1: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衛烜來到公主府後,根本不用通傳便被放進來了,不過他還是按規矩先去公主府的正院拜訪康儀長公主夫妻,畢竟他們是長輩,衛烜將來想要順利娶到阿菀,康儀長公主這邊絕對是要打好關係的。

    羅曄見到他很是關心,拉著他詢問道:“烜兒可是聽了外頭的流言了?流言止於智者,不必放在心上,那不過是一些無知小人無聊亂傳的東西,太后和皇上如此疼你,自不會發生流言所說的事情,你也不要為此衝動……”

    這一刻,羅曄顯得有些婆婆媽媽的,拉著個小孩囉嗦個不停,若真是個七歲的孩子早就不耐煩了。不過這也是因為羅曄關心才會這般囉嗦,這說明羅曄此時是真心拿衛烜當女婿看的。

    衛烜上輩子也常出入公主府,早就摸清康儀長公主夫妻的性格,對於羅曄的舉動,他欣然接受,畢竟是阿菀的父母,他無論如何總要給面子的嘛。

    他眼睛一轉,說道:“姑父,您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母妃就算生了弟弟,其實也挺好的……”然後面上便露出委屈之色,“他們說得再難聽,我也不會信的。”

    羅曄摸了摸他的腦袋,欣慰道:“你能這般想是極好。”他就是擔心衛烜那脾氣太衝,聽到流言,忍受不住做出什麼事情來。

    往深裡想,可見那流言之惡毒,根本是針對衛烜的脾氣,若是他真的那般頑劣不堪,憑喜好行事,根本不管瑞王妃肚子裡的那孩子是不是男孩,先直接弄沒了再說,省得以後威脅到自己。有時候小孩子就是這般直接,不會像大人那樣考慮太多,厭惡了就直接行動,加上有個什麼事都為他兜著的太后,讓他行事更無所顧忌。

    可是人活著,就得受到世俗的各種規定束縛,即便是一個孩子,也不能真的無所顧忌地行事,最後釀成大禍。

    衛烜多謝了羅曄的關心,便去思安院尋阿菀去了。

    康儀長長公主望著衛烜離開的身影,再看丈夫一臉欣慰的模樣,淡淡地笑了下。

    雖不知道衛烜受了誰提點,但是觀今日衛烜在宮裡行事,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般頑劣無腦,懂得借題發揮,堵住了那些沒緣由的猜測及惡意,還能給人一個深刻的教訓,並且沒有將自己陷進去。康儀長公主以前還擔心衛烜被寵壞了,只憑心情行事,以後若是帝王寵愛不再,他這種脾氣容易招惹禍端,現在看來,他自個其實也有些明白的吧。

    知道衛烜並不如傳聞中的那般不堪,康儀長公主心裡稍微有些安慰,對於這樁婚約感覺到有些滿意了,不過兩個孩子現在還小,得看衛烜以後的表現,若是他表現不好,她也有法子解除這樁婚事。

    ****

    衛烜不知康儀長公主對他的印象稍微改觀,他來到思安院後,直撲阿菀的閨房,不意外會在阿菀這兒看到那個小話嘮。

    “你在這裡做什麼?該滾了!”衛烜像趕蒼蠅一樣,將這黏人的蠢姑娘趕走。

    孟妡有些悻悻然,她才和阿菀說兩句話呢,這大魔王就過來趕人,真討厭。不過想到二姐姐的叮囑,孟妡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對阿菀道:“阿菀,我先走了,明日再來找你說話。”

    “說話”二字小姑娘咬得很重,是真的說話,她可以自己說上一整天,只要有人想聽。

    阿菀很淡定地點頭。

    話嘮小姑娘終於高高興興地走了,不過走之前想順走那罐阿菀先前說要送她的琉璃瓶裝的蜜梅,可惜衛烜危險地盯著,不敢伸爪子,只能咬著小嘴嗚嗚嗚地跑走了。

    將人趕走後,衛烜便撲過去,在阿菀臉蛋上啃了一口,眼睛微瞇,露出了一種類似於狼犬類的滿足溫馴的神情,看得阿菀想撫額,再次習慣性地抽出帕子擦擦臉。

    衛烜啃完人後,便挨到她身邊,攬著阿菀的小身子,深吸了口她身上微帶些藥香的味道,舒服得想要抱著她一起躺下睡個覺——現在是春天呢,正是春眠的好日子。

    “你怎地過來了?不是說今日起你們要回府閉門思過三天麼?”阿菀推推他,對於這小正太的黏人勁兒,似乎越來越習慣了,只要他​​不熊,乖巧地靠著人時,讓人無法拒絕。而她發現,這小正太最近似乎已經摸到了她的忍耐底線,做事總喜歡踩著她的忍耐度來,讓人有些無力。

    “是啊,不過是閉門思過嘛,我在這裡閉門思過也是可以的。”衛烜打了個哈欠說道。

    果然是個陽奉陰違的熊孩子,怎麼可能會乖乖聽話?

    “對了,今天宮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了?可有受傷?”阿菀又問道,“聽孟妡說,靜觀齋裡所有的人都被捲進混亂的打鬥中,各府的公子都受傷了,你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瞧瞧。”到底不忍見他傷著。

    衛烜聽出阿菀話裡的關心,將腦袋拱在她的頸窩間蹭來蹭去,聲音軟得像發嗲,“我就知道表姐關心我,表姐真好~~”

    阿菀:“……好好說話。”雞皮疙瘩快要出來了。

    “我現在就好好說話啊!”衛烜三言兩語便將宮裡的事情大概和她說了一遍,並未將阿菀當成無知的天真幼童。

    說完後,見阿菀臉上的神情雖然淡,卻若有所思的模樣,衛烜垂下眼瞼,越發的確定阿菀是個有宿慧之人。恐怕上輩子阿菀便是如此,只可惜那時候他不夠細心,也沒有這等死後重回幼年時期的離奇經驗,自然不會想到這方面去,等確認自己對阿菀的心意後,阿菀已經和靖南郡王府的世子定親了,讓他幾乎發狂,想要將她搶過來,可惜阿菀並不能理解他的心意,一味地排斥他,說他們是血緣親近的表姐弟,是不可能的。那些兜兜轉轉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沒機會察覺阿菀的異狀,直到阿菀死去。

    想著,他摸了摸阿菀的臉,手中是她溫熱的肌膚,幾乎能感覺到肌膚下鮮活的生命力,心裡頭突然浮現一股怎麼也填不滿的飢渴感。

    好想……佔有這個人。

    可是……低頭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又瞥了下雙腿間掩在錦衣之下的某個東西,不禁咬牙切齒,何時才能長大?

    阿菀不知道挨靠著自己的小正太天真無邪的皮相下的思想正往一個猥瑣詭異的方向狂奔而去,宛若一匹脫肛的野馬怎麼也拉不回來了。等她思考完後,對他道:“旁人的話理他作甚,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罷,無須要多想。”也別又去幹熊事。

    衛烜抬頭看她,特別天真單純地應了一聲,又抱了抱她。

    見他那麼乖,又那麼信賴自己,阿菀心裡也有幾分歡喜,她兩輩子都沒有弟弟,這麼漂亮乖巧的小正太,相處久了,心裡其實是拿他當弟弟看待了,盼著他永遠這般快樂聽話才好。

    兩人挨在榻上說話,門邊坐著扯繡線的丫鬟們偶爾抬頭看去,見到男童抱著小女孩的動作,說不出的彆扭,這年紀也太小了,實在是讓人難以產生什麼曖昧的想法,只覺得幼稚得好笑。

    等丫鬟們分好了繡線時,再看過去,發現榻上的兩個小主子們挨靠在一起睡著了。

    此時是阿菀固定的午休時間,阿菀身子不好,到點了便精神不濟,所以不知不覺便跟著衛烜一起挨著睡了。

    康儀長公主過來查看時,發現兩個孩子挨靠在一起睡著,男孩簡直是像只纏人的小幼獸一般摟抱著女兒睡,動作說不出的黏人霸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看這兩個孩子的睡姿,真是無語之極。

    康儀長公主也不忍心吵醒女兒,叫人拿了毯子過來蓋在他們身上,便輕手輕腳地離開。

    在康儀長公主離開時,衛烜睜開眼睛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眼裡沒有絲毫睡意,不過在確定沒有危險後,復閉上眼睛,在呼吸著阿菀身上的藥味中慢慢睡去。

    待到申時,阿菀結束午睡幽幽醒來,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捆起來睡一樣,四肢僵硬難以伸展,痛苦地睜開眼睛後,當發現像只無尾熊一般將她當成了大樹抱著,簡直是一種禁錮的姿勢,怨不得身體那般僵硬。

    “起來!”阿菀推他,這小正太不會是將她當成了抱枕了吧?

    衛烜其實早醒了,上輩子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讓他稍有些風吹草動便能在瞬間清醒並且進入戒備狀態,這種本能已經深入骨髓,即便重生一回,也難以改變。因此在人多的地方,他並不能順利入睡,睡眠質量也大打折扣,沒有休息好,使得他總是脾氣有些暴躁。

    先前陪阿菀一起午休,難得有一個好眠,讓他幾乎不想起來。

    在阿菀的推拒下,衛烜只能不甘不願地放開她。

    這時青枝青煙等丫鬟聽到裡面的動靜,便拿著各種洗漱用具進來,等伺候兩個小主子洗漱後,又端來了甜湯和點心讓他們吃些裹腹。

    “你還不回去?”阿菀喝了一口玫瑰清露,抬眼疑惑地看著他。

    “不想回去。”他嘀咕道:“我想……”留在你身邊。

    阿菀疑惑地看他​​,沒聽清楚他的話,等見他偏首朝她笑時,一臉無賴相,只能由著他了。

    最後衛烜是被瑞王親自拎回去的。

    當阿菀看到瑞王氣勢洶洶地走來時,還驚了下,擔心他要打衛烜,幸好他只是將熊孩子扛了起來,和康儀長公主夫妻打了聲招呼,便扛著熊兒子離開了。

    衛烜幾乎想要掐死可惡的父王,又在阿菀面前扛他,長得高大了不起啊!以後他也會比他長得更高!

    瑞王不理會熊兒子的抗議,扛著他一路回到瑞王府方將他丟下,朝他罵道:“你哪天不給本王惹禍就皮癢是不是?今日在宮裡的事情,老子還沒找你算賬,竟然敢躲到康儀那裡不回府,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麼?”他怎麼有這樣​​蠢的兒子喲!

    衛烜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朝他道:“誰說我是去躲,我這是去和表姐培養感情。”

    瑞王聽得樂了,指著他道:“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混蛋懂什麼培養感情?不就是闖了禍躲著不敢回府麼?這種事情你幹得多了,本王都麻木了,用得著這般麼?”

    他是真的去和阿菀培養感情啊!衛烜突然覺得這父王年紀越大越會曲解別人的意思,索性不理他,說道:“皇伯父說了,讓我回府裡閉門思過三日,抄寫《論語》和《弟子規》百遍,我的時間緊得很,就不陪父王你了,父王自便吧。”

    說罷,他招呼上路平,慢悠悠地回了他的隨風院。

    瑞王目瞪口呆,這熊兒子幾時這般聽話了?竟然真的回去抄書了?

    衛烜回到隨風院後,看著這偌大的隨風院,離了阿菀身邊,一時間只覺得這裡空曠得厲害,縱有名匠精心設計的美倫美奐的亭台樓閣、假山流水,若是少了那個人,心頭空落落的,也無甚樂趣。

    聽著從假山上流下的水聲,他微微閉上眼睛,回想著上輩子那些整夜整夜無法入眠的夜晚,思念著遠在京城的她,滿心痛苦絕望,甚至一度恨不得帶著親衛瘋狂地回京搶了人就走,可是還未等他徹底瘋狂,她的死訊便傳來了……

    半晌,他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掌,手心中彷彿仍殘留著她肌膚的一縷餘溫,心中微悸,然後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因為現在他站在這裡,她還活在他能觸摸的世界。

    當然,若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路平!”

    守在遠處的路平聽到小主子的叫喚,馬上小跑上前。

    經過一個冬天兼春天的休養及豐富的食物的餵養,路平從一個黑醜孩變成了一個可愛的男孩,雖然膚色仍有些黑,可是卻已經初顯露出他不俗的容貌,假以時日,定然會長成一個不俗的美男子。

    時下世人極講究男子的美姿儀,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文臣遠比五大三粗的武將更吃香,甚至有些世家公子面傅朱粉,唇抹紅脂,使自己的容貌看起來更精緻貌美,達到世人對美的要求。

    而路平的長相,恰巧合了世人對美男子的要求。

    當然,讓衛烜更滿意的是他的忠心耿耿及處事手腕。

    “世子有什麼吩咐?”

    衛烜想了想,說道:“去使人告訴總管,讓人去寺裡請回一尊佛像,本世子以後要天天燒香拜佛。”祈求快點長大!

    路平:“……”他應該沒有聽錯吧……

    “還不快去?”衛烜瞪眼。

    路平只得聽令而去。

    果然,衛烜這匪夷所思的要求,莫說王府的總管驚訝,等傳到瑞王耳里里,他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瑞王妃就坐在他對面,差點被他噴個正著,幸好眼疾手快地拿一把香扇擋住了,然後默默地拿帕子擦其他被茶漬濺到的地方。

    瑞王吃驚地看著來稟報的管家,問道:“你說烜兒讓從寺裡請尊佛像回來燒香拜佛?他一個小毛孩拜什麼佛?又不是想要出家當和尚!”

    管家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沒吭聲。

    瑞王按了按額頭的青筋,想了想道:“行了,就按他說的,明日讓人去寺裡請尊佛回來給他拜,看他能拜出個什麼玩意兒出來!”比起他出去闖禍,瑞王寧願他窩在家裡燒香拜佛,隨他折騰吧。

    不過,還是覺得挺詭異的。

    王府管家的行動力是槓槓的,第二日不到午時,便將衛烜需要的佛像請回來了,並且找人將隨風院的一間廂房改成了小佛堂。等一切弄好後,帶著某種詭奇的心情去複命了,然後陪著此時應該閉門思過抄書的小主子一起察看新佈置好的小佛堂。

    衛烜看了一遍後,對管家的做事能力表示了讚許:“挺不錯的。”

    管家陪笑道:“世子滿意就好。”

    誰知道衛烜又道:“對了,府裡好像沒有個正經的佛堂吧,你去和母妃說一聲,也在府里布置一個佛堂,指不定將來有用呢。”

    府裡沒有吃齋念佛的長輩,所以這王府裡沒有佛堂,倒是正院裡有個小佛堂,可是只是王妃偶爾去拜一下罷了,達不到衛烜的要求。於是在衛烜的要求下,總管只得苦命地繼續改造王府,折騰出一個大佛堂來。

    在管家去折騰大佛堂的時候,衛烜便悠閒地回到了隨風院的書房。

    此時書房裡,路平正伏案辛苦地揮豪,一個長相文秀的丫鬟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為他打扇,順便整理他抄錄下來的東西。

    見到衛烜進來,那丫鬟忙過來請安,然後一聲不吭地退到一旁。

    衛烜走​​過來查看路平抄的東西,發現這字模防得像極了自己的字跡——自然是自己上輩子七歲時的字,若是不知情的人,簡直無法區分出兩者間的差別。衛烜十分滿意,這是路平的得意技,凡是他見過的字體,皆能在練習幾次後便能寫出個七八分神韻相似的字跡,正是天生的模仿高手。

    所以,衛烜很爽快地將自己的抄書任務交給路平了。

    查看了路平的進度後,衛烜拍拍他的肩膀,讚許了一聲,便又背著手離開了。

    路平苦逼地看著小主子悠閒的模樣,只能嘆息一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等模仿技藝,也不知道小主子是如何得知的,簡直是神了。

    這件事情再次墊定了衛烜在路平幼小的心靈里高大上的形象,對壽安郡主時常發病什麼的反而在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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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衛烜被罰在家閉門思過三天,一時間彷彿整個京城都安靜下來。

    雖幸災樂禍者有之,可是大多數人想起家中的孩子也受到牽連一併被罰,並且被罰的份量和衛烜是一樣的,便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也因為衛烜鬧了這一出,那些惡意的流言倒是沒了,可是並不代表人們不在心裡想,帶有那種惡意的人不少。

    流言這種東西都是在市井間流傳,有人故意為之時,止是止不住的,任你是皇親國戚,在這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也要被人拿來傳說一回,也不算得犯法。所以這種事情,便是宮裡的皇帝知道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衛烜脾氣沖動,又是個頑劣不堪的,大家倒是想看他受到挑唆後不管不顧地和繼母起衝突,屆時就有樂子可看了,可惜沒能如願,而瑞王妃從來都端著個穩字,也不會蠢到去和繼子起衝突,特別是這個繼子最近行事有些神神叨叨的,倒是沒有什麼壞心思,與繼子倒是相安無事。

    瑞王妃邊養胎邊觀察衛烜一段日子,不得不承認,這個繼子越發的讓人看不懂了。

    莫說瑞王妃看不明白,宮裡的很多人也看不明白。

    鄭貴妃心裡有些焦急,衛烜的改變讓她心裡有種不妙之感,總覺得是不是有誰在衛烜那裡說了什麼,方讓他近來頻頻與鄭貴妃一脈過不去。

    三皇子衛焧因年紀比他們大,並不和他們一塊兒在靜觀齋讀書,而是與同齡人在另一處學堂,和衛烜接觸不多,倒是相安無事。五皇子雖有心計,可到底年紀小,性子未定,行事衝動一些,和衛烜暗中較量時,起了幾次衝突,現下最狠的一次便是被群毆成了豬頭臉,可謂是吃了一個大虧。

    五皇子頂著一張豬頭臉被三皇子領回朝陽宮時,可將鄭貴妃給心疼壞了,三公主也差點認不出這是她的五皇兄。

    “五皇兄,是衛烜幹的?”三公主火冒三丈,當即便擼起袖子,“我去揍他一頓給你報仇!”

    “閉嘴!”鄭貴妃厲聲喝斥,一把將她狠狠按住,“你一個姑娘家別嘴裡打喊殺的,成何體統?都多大的年紀了,還這麼不省心,有哪個公主像你這般盡和男孩子一般打架的?丟不丟人?”

    三公主明顯受到了打擊,尖叫道:“我、我、我……我丟人?母妃你不要我就直說,何必這般傷我的心?”

    鄭貴妃差點被她氣得一個仰倒,心口疼得厲害。

    想她聰明半輩子,進宮後也很快便得了聖心,用了十年方爬到如今的地位,所生的兩個皇子也天資聰明,頗能體諒她,怎地竟然生了這麼一個不用腦子的蠢貨!偏偏這蠢貨卻是從她腸子裡爬出來的唯一的女兒,出生時便親眼盯著的,想說是出生時被人調包也不行。

    旁人若是蠢皆有自知之明,偏偏她蠢卻從未自知,反而沾沾自喜。

    三皇子生怕母妃責罰小妹,忙道:“母妃莫氣,妹妹還小,待過些年,她大些便會曉得您的苦心了,趁著她還小,好生教導便是。”然後對妹妹道:“曦兒還不快向母妃道歉?”

    三公主扁著嘴,眼裡含著淚花,倔強地道:“那衛烜讓人將五皇兄打成這樣,我就不能說兩句了?我就是想要打他又如何?我們才是父皇的兒女,他算是什麼東西?我我我​​……”越說越委屈,哇的一聲伏在桌上大哭。

    鄭貴妃到底還是心疼女兒的,見她哭成這樣也難受得緊。

    五皇子看到母妃和妹妹因為自己的事情差點吵架,也是自責得厲害,忙道:“母妃,都是我的錯,害得三妹妹看不順眼想為我出氣。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幹這種蠢事了,也不會和衛烜在明面上對上,不讓他作踐……”

    鄭貴妃聽得眉頭鬆了幾分,見兒子滿臉青紫,柔聲道:“還疼麼?”

    五皇子趕緊搖頭,只是一開口說話扯到嘴角的傷小小的抽了口氣。

    鄭貴妃滿臉心疼,將他拉到身邊坐下,見女兒哭聲也小了一些,方道:“母妃知道烜兒脾氣不好,雖然與咱們親近,也不過是看在母妃是他姨母的份上,情份卻沒多少,也怨不得你們心生不忿。罷了,若他真是如此頑劣不堪、六親不認,以後你們離他遠些便是,不能交好,也萬不能交惡,保持一個距離就好。”

    說著,她到底有些難受,這些年伏小作底地去拉攏他,反而做了無用功,神色間也帶上幾分抑鬱。

    三皇子溫聲安撫道:“母妃也不用太著急,烜弟雖與​​三弟和妹妹不對付,對兒子還算是尊重的,且他也和太子一脈也並不親近,他那種脾氣也難拉攏,他這般暫時對咱們無甚壞處。”

    鄭貴妃抿唇道:“皇后雖然蠢了點,可是太子卻是個精明的人物,若是太子現下趁機拉攏了他呢?你們父皇現下疼他,若是太子將烜兒拉攏了去,對我們可沒好處。”

    五皇子不忿道:“父皇總不可能疼他一輩子,而且……”太后年紀大了,也不可能庇護他一輩子。若是將來,那位子由三皇兄坐上去,哪裡由得了衛烜再囂張?想到這裡,他心中突突地跳了一下。

    對啊,他們父皇現在年富力強,太子又是個體弱多病的,恐怕哪天就病死了也說不定,就算他這孱弱的身子能拖下去,他們也可以想個法子讓他拖不下去,早早地去了西天。反正大家都知道太子的身體孱弱,哪天病死了也在預期中的嘛……

    五皇子想到這裡,心裡翻騰的厲害,抬頭看向母親和兄長,抿了抿嘴。

    鄭貴妃聽到這裡,垂下眼瞼,淡聲道:“只要皇上仍念著情份,便會疼他。”然後她嘆了口氣,揉揉額角,“瑞王和瑞王妃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皇上比他們年長十歲,也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當年十分愛護瑞王妃,想來是看在瑞王妃的情份上才對衛烜寵愛一些,至於太后為何如此疼愛衛烜,這便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心中一動,他覺得天下沒有那般無緣無故的寵愛,誰都知道太后對衛烜的疼愛已經超出人們的想像,實在是不正常,絕對是有什麼原因造成的。或許,這其中有什麼重大的緣故?如果能知道,或許可以針對這點,讓衛烜在太后那兒失寵。

    想罷,等私下無人時,三皇子便將自己的想法與母妃細細說了。

    鄭貴妃聽罷,點了點頭,“本宮以前也曾想過,只是覺得太后疼愛衛烜於我們有好處,便沒有深究,現下衛烜明顯與本宮這姨母疏遠了,也沒必要再顧忌著了。皇兒放心,這事情母妃會去探查個明白的。”

    到底是寵冠后宮的寵妃,鄭貴妃也是個果斷之人,衛烜若是不能用,那便棄了。至於家族那裡,雖衛烜的母妃才是威遠侯府嫡出的尊貴小姐,但若論能給家族帶來好處的,還得看她,以及她所出的兩個皇子,想來家族定會支持她。

    若是將來她的三皇子能登上那位子……

    三皇子點頭,終於鬆了口氣。

    在他的計劃中,他從未將衛烜放在心上,衛烜不過是枚棋子,若是這枚棋子不聽話,那便棄了他。唯一可惜的是,衛烜的殺傷力那般厲害,卻沒能用到他對付皇后一脈。

    過了幾日,威遠侯夫人進宮拜見鄭貴妃,也和她說起了瑞王世子。

    威遠侯夫人將家中老夫人的話告訴鄭貴妃,“老夫人說,瑞王世子與幾位皇子同出一脈,有共同的外家,理應互相扶持方是,娘娘莫要憂心,老夫人會派人去瑞王府與世子細說,他定不會離了您這位嫡親的姨母的。”

    威遠侯府老夫人的面子瑞王也是要給幾分的,畢竟是瑞王嫡妃的母親,而她也是個深明大義的婦人,極得人敬重。

    鄭貴妃眼神微黯,面上卻笑道:“有勞老夫人惦記了,莫是這般再好不過。只是烜兒最近似乎對本宮有什麼誤會,近日和本宮疏遠不少,有時候想起,心裡真真是難過。”

    威遠侯夫人趕緊奉承道:“許是世子年紀還小,被小人蒙蔽挑唆了罷。”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威遠侯夫人帶著鄭貴妃的賞賜離開了。

    等威遠侯夫人離開,鄭貴妃目光微冷。她如何不清楚威遠侯老夫人的意思,不過是心疼已逝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雖然以家族為重,但仍是希望她這個作貴妃的將來能保住衛烜。

    鄭貴妃冷笑一聲,衛烜被養成這般可和她沒關係,不過她也樂見其成便是了。那個女人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得個好出身,是威遠侯府的嫡女罷了,與瑞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當了王妃又如何?還不是早早的死了,給其他女人挪了位置?

    威遠侯夫人回了府後,便去老夫人那裡回了話。

    頭髮花白的威遠侯老夫人雖不理事了,但是在府裡仍是說一不二的主,她年輕時候可是個厲害的主兒,手段頗為強硬,又因老威遠侯性子稍有些軟弱,便縱得她越發的厲害,只是因為年紀大了又逢中年喪女,使得她柔和不少。

    聽了兒媳婦的話,威遠侯老夫人垂下眼,嘴角掛著一抹冷笑,說道:“有些人吶,一朝得勢便忘記了當初是誰將她捧成這般的了。”

    威遠侯夫人陪著笑,不敢搭腔。

    老夫人的話她是知道的,鄭貴妃不過是旁支的小姐,若不是姿色妍麗,也不會被威遠侯府挑中送進宮。原本是想要挑威遠侯府嫡出的姑娘進宮的,可惜當時的大姑娘與瑞王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其他的姑娘年紀又幼,最後只能從旁支中選人。

    鄭貴妃自幼在老家長大,這鄉下長大的姑娘自然比不得京城中長大的貴女,威遠侯府將她接進府里後,是花了大力氣來調教的,足足教養了好幾年方將她送進宮。只可惜,這人心最是不足,這位子坐得舒服了,都要忘本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老夫人揮手道。

    威遠侯夫人聽罷笑著應了一聲,老夫人心裡已有主意,她不說她也不問。

    等兒媳婦離開,威遠侯老夫人的眼神更冷了。

    她手裡慢慢地捻著佛珠,目光沉沉地看著皇宮的方向,渾濁的眼睛宛若鬼魅一般。

    伺候威遠侯老夫人的麗嬤嬤拿著美人捶輕輕地為她捶腿,見時間差不多了,問道:“老夫人,已到午時了,可是要用膳。”

    威遠侯老夫人淡淡應了一聲,開口道:“今日沒什麼胃口,叫廚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過來罷。”等伺候的大丫鬟領命下去後,她又道:“好久不見烜兒了,也不知他近來在做什麼?”

    麗嬤嬤忙笑道:“前幾日世子在家中閉門思過抄書,現下又是每日進宮讀書,都沒聽過他去哪裡玩鬧之事,想來應該也是悶得緊。”

    威遠侯老夫人聽罷也笑了,說道:“烜兒被寵壞了,年紀又小,哪裡是坐得定的性子?只盼著他長大後能明些事理,不要辜負他娘對他的期望。”說著,想到早逝的女兒,她又嘆了口氣。

    烜兒娘是她的心頭肉,可是威遠侯府的家族榮耀也不能不顧,當年女兒的死她總覺得有些蹊蹺,只是因著宮裡的鄭貴妃最後沒往深處查罷了。現下看著衛烜慢慢地長大,威遠侯老夫人心裡也越發的難受,女兒只留下這麼個孩子,雖然備受寵愛,可她卻是知道外孫是為何被寵愛的,當有一天出現一個能替代外孫的人時,她的烜兒可要成了笑話了。

    想到這裡,老夫人便對麗嬤嬤道:“你明兒去瑞王府看看烜兒怎麼樣了,給他捎些補身子的東西過去。”

    麗嬤嬤趕緊應答一聲。

    ****

    衛烜聽王妃派人過來說外祖母使了府裡的嬤嬤過來看他,不免有些恍然,慢慢地記起了上輩子離京時的事情。

    對這位外祖母,衛烜並不怎麼親近。

    有太后那般寵愛,衛烜也只親近太后,而且太后性子頗有些霸道,並不能容許威遠侯府老夫人過份插手衛烜的事情,也不喜衛烜與她過於親近,這估計還有年輕時太后與威遠侯老夫人這對姑嫂間的一些鬥法。威遠侯府老夫人看得明白,自然也不會去外孫面前湊,方使得衛烜和外祖家並不親近。

    對於這位外祖母,衛烜唯一的印象便是上輩子離京時她偷偷派人送了他一百萬兩銀票讓他帶去邊境,那時候他不太明白其意,直到後來在邊境中得知太后的作為,心裡也頗為難受。

    原來他只是個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替代品罷了。

    收回對往事的沉思,衛烜乖巧地去見了威遠侯府老夫人派過來的人,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麗嬤嬤,正是上輩子他離京前見的那人,不過看著年輕了不少。也是,現在是十年前,自然年輕許多。

    “我們老夫人知道世子最近正在長身子的時候,便讓老奴送些補品過來,只盼著世子健健康康才好。”麗嬤嬤笑著說道。

    衛烜淡淡應了一聲,問道:“外祖母現下如何了?她老人家身子可好?”

    麗嬤嬤這些年一直負責過來送東西,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詢問老夫人,心裡有些歡喜,面上卻不敢透露太多,只笑道:“老夫人身子還算硬朗,世子不必掛心。”

    說了幾句後,麗嬤嬤便告辭離開了,不敢久留。

    等麗嬤嬤離開後,衛烜去查看那些東西,發現無不是名貴的補品藥品,可見威遠侯府老夫人對他極為掛心,也並不像表現出來那般的不聞不問。

    外祖母如此行事,不過是為了避開宮裡的太后。

    衛烜看罷嘆了口氣,讓人先收好,等哪天有空再送去給阿菀補身子。

    他身子健康,並不需要這些東西,反而是阿菀,最需要好生地補著。威遠侯府是開國重臣,百年下來家族起起伏伏,卻穩固如山,直至今日,所送來之物皆是珍品,不是外頭那些東西能比得上的。

    衛烜坐著想了會兒,長吁口氣,將那些擾人的東西摒棄,轉身又投入了計劃之中。

    *****

    轉眼到了四月,很快便到佛誕日。

    阿菀和孟家姐妹們商量在佛誕日時一起去寺裡上香,對此心裡是一直惦記著的,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希望能被放行。

    康儀長公主心裡並不太樂意讓她出門,擔心她身子弱,到時候人多衝撞了她。但是想到也需要去寺裡上香祈求佛祖保佑女兒身子健康,便允許帶她一起去。

    康儀長公主和姐姐康平長公主商量後,決定兩家一起結伴去枯覃寺上香。

    一大早,兩家人便在巷子口集合一起出發了。

    阿菀和孟家三姐妹同乘一輛馬車,康平長公主兩姐妹一輛也正好可以說些悄悄話,上車前,康平長公主特地叮囑女兒們多照顧阿菀,可不能讓她磕著碰著了,孟家姐妹們自是答應。

    所以阿菀上了馬車後,便得到了來自孟家三姐妹無微不致的照顧,連最小的孟妡都很是照顧她,讓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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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枯潭寺位於城東鶴山,從公主府裡出發,約模有一個時辰的車程。

    所以這一路上,便是孟妡的天下了,她拉著阿菀開始說個不停,整個車廂裡都是小姑娘輕快的笑聲。

    孟婼含笑坐在一旁照顧著兩個小妹妹,孟妘捂著耳朵靠坐在一旁,顯然很嫌棄小妹妹聒噪的聲音。阿菀很淡定地坐著,聽著孟妡的嘮叨,偶爾應上幾聲,渴了時就喝孟婼遞來的水,從容自若,讓人覺得合該就這樣。

    孟婼很快便發現阿菀即便在幹其他的事情——例如偶爾看看車窗外的景物,或者是和她說幾句,但是每當小妹妹說了一個話題詢問她的意思時,她竟然也能答得出來,彷彿根本沒有分心一樣,這一心二用的本事極高,怨不得小妹妹會這般喜歡和她說話。

    快到枯潭寺時,遠遠的便聽到了鼎沸的人聲,孟妘終於開口道:“快到了,小妡你可以閉嘴了。”

    孟妡頓時委屈地看著她家二姐姐,鼓著嘴不說話。

    終於清淨了,孟妘很是舒心,並不理會她的委屈,伸手撩開車窗一角往外頭看去,發現今日特地來寺裡上香的人不少,都是京中世家夫人及官夫人。這枯潭寺的歷史已不可考究,據聞在前朝時便是京城極有勝名的寺廟,蓋因此處的送子觀音極為靈驗,吸引了很多求子嗣的婦人來此上香,在改朝換代後,不僅沒有沒落,香火反而更加鼎勝。

    遠遠望去,便能看到風景優美的鶴山半山腰中的那座寺廟,其前後有三座大殿,分別供奉著如來佛祖、觀音大士、三身佛等,東側是鍾樓,西側是鼓樓,山中林木蔥鬱,許多廟宇掩於綠樹一角,看著十分清幽別緻,又另有一股佛家重地的肅穆莊重之感。

    馬車很快便在鶴山腳下停了,眾人下車後,乘轎子上山。

    今日來上香的人極多,不僅是因為今天是佛誕日,還是枯潭寺的得道高僧了凡大師每年開壇講經的日子,不知吸引了多少官家夫人來此聽了凡大師經,大家自是不想錯過一年一次的機會,一大早地就過來了。

    阿菀看著這盛狀,莫名的有種很那啥的感覺,咳,了凡大師的號稱力,很有那啥法x功的感覺。

    來到山門殿前,便有知客僧前來引路,康平長公主姐妹先去捐了香油錢,然後便進大殿上香。

    阿菀被公主娘牽著,看到殿中香火裊裊,來此上香的都是年輕的婦人居多,便是年紀大些的,也如同康平長公主那般是攜帶著兒女們過來的,偌大的殿中,除了老和尚的念經聲,竟然沒有其他聲響,處處透著一股肅穆莊重的氣息,連帶著也洗滌去人們心中的紅塵雜念,只剩下對佛祖的敬畏及虔誠。

    阿菀雖然不信佛,可是她的經歷頗為離奇,雖不知是什麼力量致使她再世為人,卻極為感激多得這一世的生命,也待這一世的父母如至親血脈。所以在母親燃了香給她後,阿菀規規矩矩跪在蒲團上磕頭,虔誠地祈求佛祖保佑她兩世親人,一生安康,無病無災。

    上香完後,因著康平長公主姐妹倆要去聽寺裡的了凡大師講經,於是四個姑娘便被放風了——當然,屁股後還跟著一群丫鬟婆子。因著今日人多,為著安全起見,丫鬟婆子們不得離開主子們。

    “大姐姐、二姐姐、阿菀,咱們去求籤吧,我還沒有求過呢。”孟妡雙眼亮晶晶地說,“聽二姐姐說,這京里的姑娘來這裡求姻緣都很準呢。 ”

    聽到這話,眾人哭笑不得。

    孟妘拍拍她的腦袋,“你才幾歲,就想著夫婿了?”

    “這和年齡沒關,只是好玩!”孟妡一臉嚴肅的表情,小孩子嘛,都會好奇的。

    孟婼寵愛妹妹,自是不願意拂了她的意,孟妘和阿菀都無所謂,於是便由著小姑娘拉著他們去抽籤了。

    來到香案前,孟婼伸手取了籤筒下來,孟妡第一個去搖了一支簽,她迫不及待地取來一看,是上上簽,頓時眉開眼笑,忙將籤筒給阿菀。

    阿菀拗不過小姑娘,也搖了一支,同樣是上上簽。

    “看來咱們以後的姻緣一定是萬事如意,會有個對我們很好很好的夫婿的。”孟妡歡喜的說,小姑娘還不到開竅的年齡,根本沒有什麼害臊感。

    阿菀黑線,小姑娘心放得真開。

    “到大姐姐和二姐姐了。”孟妡也不忘兩個姐姐。

    孟婼笑道:“我已經是定親的人了,就不必了,讓妘兒求一支吧。”說罷,將籤筒遞給妹妹。

    孟妘對這種不是挺在意的,不過在小妹妹的催促下也搖出一支簽,拿起一看,是中下簽。

    “啊?中下?不是為了個好兆頭,都是上上籤的麼?”孟妡奇怪地問道。

    孟妘忍不住又在她腦袋拍了一下,“你當佛門之地要搞什麼騙人的把戲麼?為著好兆頭將簽都弄成上上簽,那是不誠,佛祖會生氣的。”

    阿菀看小姑娘有些呆呆地笑著,便知她心里以為她們兩個得了上上簽,便是人人都應該能求得上上簽才對。不過阿菀也不太信這種東西,是上上簽還是下下簽,都覺得沒所謂。可是孟妡不依,又央著大家去解簽。

    殿中的角落里便有幾個解籤的老和尚,也有一些像她們一樣覺得好玩的小姑娘拿著求到的簽去解簽呢。

    幾人在孟妡的催促下便拿了求到的簽去到其中一個老和尚那裡解簽。

    那老和尚看起來挺老的了,眉毛花白,長長地垂落,就像畫裡的老壽星一樣,看著挺喜人的。不過也可能是這老和尚太老了,眼皮垂下來,看起來就像一副隨時可能睡著坐化的模樣,孟妡開始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老得糊塗了,不會解簽。

    幸好,老和尚沒有老得糊塗不會解簽約,他的動作雖然慢吞吞的,不過仍是將簽文念出來了,他先是給孟妡解簽,意思挺簡單的,既然是上上簽,那便是求姻緣的話,一定會心想事成。

    阿菀和孟婼、孟妘差點爆笑,才七歲的小姑娘呢,現在就求姻緣,還能心想事成,不是讓人笑話麼?

    然後輪到阿菀時,老和尚撩起眼皮一看,給了同樣的答案,求姻緣準能心想事成。阿菀聽了想到只要有空就在她耳邊嘮叨她是他世子妃的小正太,不禁嘆了口氣,心想事成真是個萬金油的答案,以後無論嫁給誰,都是心想事成了。

    最後才輪到孟妘這隨意的姑娘,原本以為老和尚也會給個心想事成的答案,可誰知老和尚眼皮完全撩了起來。

    “姑娘這命格極貴,奈何命不好……”

    “胡扯!”孟妡怒了,“大師你是世外高人,可不能摻和人間凡事胡扯來騙咱們凡人啊!我二姐姐命哪裡不好了?明明就是個命好的姑娘,都能天天欺負我玩呢!這種命怎麼會不好?好著呢,以後還會繼續去欺負更多的人,只有她去欺負人,沒有人能欺負她……”

    阿菀從不知道原來這話嘮姑娘的口才這麼好,伶牙俐齒的,活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可見老和尚的話踩到她的痛腳了,既便二姐姐總是欺負她,小姑娘仍是很喜歡自己的二姐姐,容不得人說她不好。

    “行了,聽大師說完。”孟妘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將氣得蹦蹦跳的小妹妹按住。

    孟婼卻有些擔心,覺得以枯潭寺的盛名,應該不會騙人才對。

    老和尚確實沒理會一個七歲小姑娘的話,他慢吞吞地說:“雖命不好,卻有一線轉機,姑娘只需要堅守本心不變,那天外孤星定會改變軌跡……”老和尚說到這裡卻垂下耷拉著的眼皮,朝她們咧嘴一笑,高深莫測地道:“天機不可洩露!”

    眾人:“……”

    好想揍他!

    阿菀捏了捏拳頭,低頭一看,發現孟妡和孟妘姐妹倆的拳頭也捏了起來,頓時覺得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這老和尚讓人很有揍的慾望。

    還是孟婼良善,見老和尚說天機不可洩露,也覺得定是如此,忙拉著幾個姐妹們離開了。

    孟妡還是挺不高興的,待出了大殿後,仍在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埋怨那和尚不說好話,直到孟妘受不了她,到達一間待客的茶室後,便拿了一塊寺裡做的素齋點心塞她的嘴,世界終於清淨了。

    孟婼給小妹妹倒了杯茶,安慰道:“小妡也是擔心你,你別對她太粗魯。不過命運之事到底飄渺,不必太過相信。”

    孟妘無所謂地點頭,給阿菀挑了一塊點心,便端著茶慢慢地喝著。

    喝了寺裡有名的素齋茶點,孟妡又有些坐不住了,扯了阿菀道:“咱們到寺裡逛逛,這裡可是鶴山,聽說林中有仙鶴呢,風景定然極美。 ”

    孟妘按住她,低頭詢問阿菀,“表妹可覺得精神不繼?”

    阿菀見孟妡那麼期盼,自然不想掃她的興,搖搖頭道:“二表姐不必擔心,無礙的。而且若是我累了,到時候叫嬤嬤抱我去廂房歇息便是。”雖然心裡年齡老大不小了,但阿菀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丟人,反正她現在年紀還小,身體也不好嘛。

    如此,便同意了,出了茶室後,叫了個稚齡的小沙彌帶路。

    那小沙彌頗為活潑,且口齒清晰,介紹起寺裡的景物來有條不紊,讓人跟著他的介紹觀賞過去,頗為興味,阿菀覺得這小沙彌有當導遊的好口才,不禁掩嘴一笑。

    就在她低頭笑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呼響起,還未抬頭,便被人抱住了。鼻子聞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沉香,便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心裡不禁有些無奈,無奈後也有些歡喜——見到親人的歡喜。

    “表弟怎地在這裡?”阿菀轉頭看向摟著她的小正太。

    已是暮春時節,衛烜穿著赭紅色的春衫,頭髮用一個華美的金冠束著,身上珠寶玉飾,奢華之極,襯得小臉越發的精美非凡,難辯雄雌。

    “我和小皇叔在這裡玩兒呢,小皇叔說今日要來這兒尋找仙鶴,咱們就一起來了。”衛烜答道,在阿菀臉上親了一下。

    阿菀淡定地拿帕子擦臉,正巧聽到了孟家姐妹們的聲音,抬頭看去,便見前方孟家三姐妹正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說話,那少年穿著錦緞綢衫,黑髮高束,眉眼英俊,一身貴氣襲人。

    這少年是文德帝當成兒子養大的弟弟——榮王,他母妃剛懷上他不久,先帝便駕崩了,等出生後,文德帝直接將他養在后宮裡,待他滿周歲時便封為榮王。如今雖才十二歲,卻是一位小皇叔,是皇子們的長輩,也是阿菀和孟家姐妹們的長輩,要叫他一聲小舅舅的。

    榮王看起來不拘小節,待孟家姐妹們行了禮後,便對衛烜叫道:“阿烜,快快將你的心上人帶過來給本王瞧瞧。”

    阿菀:“……”

    阿菀木木地任著衛烜將她拉了過去,機械地給這位小舅舅請安後,榮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手被衛烜直接一巴掌打下了,他也不在意,就聽他笑道:“這是康儀姐姐的女兒壽安麼?長得真不錯,和康儀姐姐挺像的,怨不得阿烜這般喜歡。”

    “……”

    衛烜不滿地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

    榮王嘿嘿笑了下,說道:“誰說本王不會說話?你可冤枉我了!聽說壽安身子不好,一直在府裡休養足不出戶,也沒進宮多少回,本王好像只在你三歲那年見過你一次,都沒什麼印象了。現下見面,當舅舅的就給你個見面禮吧,待會咱們捉到了仙鶴,便送你一隻。”

    阿菀感覺到這位小舅舅十分跳脫,忍住滿臉黑線道:“謝謝舅舅。”

    孟妡跑過來,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小舅舅,你們真的是要去捉仙鶴麼?有這種東西麼?”

    “當然有!”榮王嚴肅道:“你且看著,本王定會捉回一隻仙鶴給你們看!”說著,他又招呼那群屬下跑了。

    遠遠看去,還能看到不遠處的那群王孫貴族子弟,都是京城裡那些府裡的小公子,看這架勢,將來絕對會成為一群京中的紈絝子弟,所以才能和榮王混得來。

    阿菀看向衛烜,“你不去?”說著,想抽回手,不過沒成功。

    衛烜撇嘴,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鬼才相信會有仙鶴這玩意兒,不過是忽悠小皇叔過來尋樂子罷了,我是來尋你的。”既然​​見到阿菀了,他才不去幹那麼傻的事情呢。

    阿菀無言以對,這小正太又去忽悠人了,真是惡劣。

    孟家三姐妹已經習慣了他膩著阿菀的行為,這位表弟的事蹟她們都是知道的,母親也時常叮囑她們不要惹他,見到他就繞道走,他日且再看他如何猖狂。可是還沒等到那個“他日”呢,這傢伙便成了阿菀身邊的一隻黏人精,見得多了,也覺得他便是那樣了,也沒有傳聞中那般的頑劣霸道。

    於是便也不理他,她們逛她們的。

    待逛得累了,小沙彌引她們去廂房歇息。雖然今日來寺裡的人多,可是康平長公主身份高貴,早就定下了歇息用的廂房,在此呆上一天都沒問題,不同於其他的官家夫人,可沒有這般待遇。可見雖是佛門清淨之地,也不可能做到眾生平等。

    廂房裡已經備好了枯潭寺有名的素齋,衛烜理所當然地過來和阿菀一起同食了。

    待用完膳後,已是阿菀平時的午休時間,只覺得眼皮一直往下拉快要抬不起來,身體虛軟無力,隨時都可能就倒下睡著。

    衛烜見狀,便對孟家三姐妹道:“我帶阿菀去歇息,你們隨意。”然後半抱著阿菀,對她道:“表姐,我們去歇息。”

    阿菀快要撐不住了,腦袋也渾混得厲害,聽到聲音也不管是誰,乖乖地被牽走了。

    孟家三姐妹看著他們離去,不由得面面相覷。

    “我記得剛才小舅舅說,阿菀是烜表哥的心上人。”孟妡咬著手指問兩個姐姐,“是這樣麼?”

    孟妘一巴掌拍向她的手,“不准咬手指,髒死了。”孟妡的習慣是有不解的事情時,就喜歡啃自己的手指思考,這個小習慣被孟妘見一次就打一次。

    孟婼點頭,“剛才小舅舅確實這麼說了,原來是這樣。”她笑道:“怨不得烜兒那般聽阿菀的話,原來是喜歡阿菀。”她是個心地純良的女子,見衛烜那般聽阿菀的話,阿菀也待他極好,處處照顧他,便覺得兩人很相配。

    若是阿菀知道她會這般想,一定覺得很冤枉,明明她這是將衛烜當弟弟照顧呢。

    隔壁廂房裡,阿菀沾枕便睡著了,連衛烜給她脫外衣都不知道。

    衛烜幫她脫掉外衣​​後,也脫了自己的,然後鑽進被子裡,抱著她舒舒服服地一起睡個午覺了。

    被趕到外頭守著的青煙糾結地擰著眉頭,覺得里頭兩個都是孩子,一個養尊處憂只能讓人伺候的孩子懂得照顧另一個麼?到底有些不放心,偷偷地探頭往裡看,發現床上兩個孩子正依在一起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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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2: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從睡夢中醒來,阿菀又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個噩夢,被鬼壓床了,身體好重,好痛苦。

    等她睜開眼睛,愣愣地看著頭頂簡陋的帳頂,才發現自己現在是在枯潭寺供給香客歇息的廂房裡,暮春的山中氣溫並不算高,很是適合睡覺,可是睡在她身邊的那隻小正太像只八爪章魚一般四肢都纏著她的身體,簡直是現實黏人,夢裡也黏人。

    怨不得會做噩夢。

    “表弟,快起來!”阿菀扯著小正太的臉,將他弄醒,被他纏得難受極了。

    衛烜也是剛醒來,雖然他的警覺性不錯,一個人的時候不太能睡得著,可是只要在阿菀身邊,他總是好眠,加之身體現在是個小孩子,一下子便能睡實了。被阿菀扯著臉弄醒時,他還有些困盹,瞇著眼睛跟著爬起身,揉著眼睛的模樣兒十分孩子氣。

    阿菀見狀,伸手給他順了順頭髮,沒想到小正太卻得寸進尺地將臉膩過來,蹭在她頸窩間,毛茸茸的腦袋像隻小狗一樣拱來拱去,十足的孩子氣。看到他這模樣兒,阿菀只當他是個小孩子,應該是將她當成女性的長輩了,所以對她比較依戀。

    摸摸他的腦袋,阿菀心想,估計待他長大一些,明白姐姐是不可能當妻子的,應該不會那般執著了罷。

    嗯,是個好兆頭!

    門外守著的青煙估模著小主子的午休時間要結束了,早早地就讓跟來的僕婦打好了溫水,備好乾淨的毛巾,聽到裡頭的動靜,便端著乾淨的水進去伺候主子們起床。

    因出門在外並沒有那麼多講究,很快便打理好自己,阿菀捧著一杯溫開水抿著,詢問孟家三姐妹在何處,聽說先前也紛紛去歇息了現下應該起了,便起身去尋她們。

    剛出了門,便見同樣從廂房裡出來的孟妡,她身後跟著步伐慢悠悠的孟妘和孟婼。

    見到阿菀時,孟妡精神抖擻地蹦過來,“咱們去後山看看小舅舅有沒有捉到仙鶴。”

    阿菀直覺往枯潭寺後山的方向看去,能看到遠方連綿相接的青山,由遠及近,便是一些高大的樹木,綠影蔥鬱,一陣風吹來,能聽到從山間傳來的松濤聲,整顆心為之一靜。只是這環境看著是好看,但阿菀是自家知自家的事情,她這小身板還是別去奏熱鬧的好。

    她還未拒絕,孟妘已經一把將小姑娘兇殘地鎮壓了,“你是姑娘家,別東躥西躥的,若是娘親知道,小心她罰你。”

    孟婼見小妹妹鼓著臉,好笑地將她拉到面前安撫,任由小妹妹孩子氣地摟抱著她的腰撤嬌。

    這時,一個小沙彌跑過來,對衛烜道:“施主,您的侍衛在外頭尋你,榮王殿下出事了。”

    眾人臉色一變,皆忍不住焦急地問道:“怎麼了?”

    小沙彌搖頭,他只負責傳話,並不知曉發生什麼事情。

    衛烜面上卻無焦急之色,對阿菀道:“你在這裡好生呆著,稍會我若沒回來,你便和姑母她們一塊回府,不用等我了。沒事的,我先去瞧瞧。”原本想陪阿菀一起回去的,可是榮王出事了,這下子讓他的計劃泡湯了,衛烜有些不高興,心裡已經想到若是見到榮王那蠢貨,怎麼折騰他一頓才好。

    阿菀被他語氣裡的鎮定及理所當然弄得愣了下,等他走遠了,方反應過來。他自己就是個小孩子,一個小孩子去做什麼?能幹些什麼?心裡微微有些動怒,那山林間多蟲蟻毒蛇,是他一個小孩子該去的地方麼?

    “他自己就是個小孩子嘛,他去做什麼?”孟妡好奇地問道。

    阿菀眉頭皺起來,心裡越發的不高興。

    孟婼姐妹知阿菀和衛烜感情好,見她皺眉,怕她擔心,便道:“他身邊跟著好幾個大內侍衛,不會有事的,阿菀不必擔心。”孟婼摸摸小表妹的腦袋,讓她不必太擔心。

    阿菀抿嘴,不過心裡還是擔心,也沒心思再逛了,便和孟家姐妹一起去前殿尋在聽經的康平長公主姐妹。

    幸好此時了凡大師的講經也結束了,來寺中聽經的各府女眷們陸陸續續地離開,阿菀她們過去尋人時,被引路的小沙彌告知康平長公主正和幾位侯夫人在香房說話,四人忙過去尋她們。

    來到一間香房,進門便看到屋子裡那群打扮得富貴華麗的貴婦人們,正和康平長公主談天說笑,笑語盈盈,滿室珠光寶氣,對康平長公主多有奉承。康儀長公主坐在旁邊抿唇微笑,偶爾也和旁人說幾句,但是卻以康平長公主為尊。

    見到幾個姑娘進來,康平長公主笑道:“你們這幾個猴兒去哪裡玩了?快快來見過幾位夫人。”

    孟婼帶著妹妹們上前給在場的諸位夫人請安,這裡不僅有宗室的郡王妃,還有現下京中的世家權貴夫人,她們的丈夫都是朝中舉重若輕的人物,家勢風光,不然也不能和康平長公主如此平起平坐、談天說笑,和樂融融。

    阿菀感覺自己進來後被那些夫人的目光洗禮了好幾遍,硬著頭皮上前請安,幸好因著在外頭,兩位長公主在這裡坐著,即便她們好奇,面上也不露絲毫,皆是一臉笑意盈盈。

    也不怪她們會好奇,從去年康儀長公主中秋後回京,衛烜有空就往康儀長公主府跑,為了壽安郡主甚至修理了宮裡的兩位公主之事已經在京中流傳了個遍,也讓她們很好奇傳說中體弱多病、活不到成年的壽安郡主是怎麼能籠絡住那個渾不吝的小魔星的。可惜阿菀身體不好,回來後除了進宮一趟給太后請安外,便又龜縮在府裡足不出戶,簡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實在是教人好奇死了。

    現下一看,不免有些失望。和姿容秀美的孟家三姐妹相比,壽安郡主不僅一臉病態,而且瘦伶伶的,比同齡的女孩子瘦小太多,看著就不咋樣。和她相比,站在她身邊的福安郡主甜美可人,活潑靈動,瞬間便將她比下去了。

    這麼個瘦弱病態的小姑娘,也不知那衛烜怎麼就上心了呢?真是怪哉。

    既管在場諸位夫人們在看到阿菀的瞬間心中不以為然,面上卻不露分毫,見阿菀上前請安,皆意思意思地給了見面禮。唯有坐在康儀長公主旁邊位置的靖南郡王妃笑意真心誠意許多,摟著阿菀道:“一段時間不見,咱們的壽安看著臉色有幾分血色了,應該多出來走走才是。”

    阿菀抬頭朝她笑了下,聲音軟軟地應了一聲。

    康儀長公主見女兒氣色不錯,也極是讚成好姐妹的話。

    孟家三姐妹對這裡的夫人們挺熟悉的,請安後便去膩康平長公主了。

    康平長公主見大女兒臉色有異,小女兒也頻頻看著阿菀,便知她們尋來是有事,當下便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要回府了,改日再與各位敘話。”

    聽她這麼說,眾人也識趣,紛紛起身相送。

    康儀長公主在外面時素來以康平長公主為尊,聽罷也牽著阿菀站起來與諸人告辭。

    等出了香房不久後,孟家姐妹便將榮王的事情告訴康平長公主。

    “胡鬧!”康平長公主臉一沉,“十五弟秉性純良,卻是少年人心性,定是有人攛掇他來此尋什麼仙鶴。鶴山風景雖美,但往深山里頭走地勢卻頗徒,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孩子如何能進裡頭去冒險?”

    康平長公主嘴裡罵著,當即叫人去將跟隨而來的公主府侍衛去枯潭寺後山瞧瞧情況。

    阿菀抓著她公主娘的手,聽著康平長公主的話,心有戚戚然,覺得榮王可不就是被個小正太忽悠來的麼?也不知道衛烜是如何將他忽悠來的,明明榮王看著也不傻嘛,怎麼就做出帶著一群紈絝跑來找仙鶴的傻事呢。

    鶴山之名已不可考究,有人說是因為那山峰如同一隻仰起脖頸的優美仙鶴,故有鶴山之名;也有人說此地乃是上古仙人府衹,其間仙鶴出沒,便命名為鶴山;又有人說,曾在山里見過仙鶴之類的,眾說紛紜,難辯其真。雖然時常聽說有好事之徒欲來鶴山尋找仙鶴,可是每每空手而返,只稱之為一樁美談,卻無人會相信,久而久之,無人再來了,可誰想榮王今日卻被忽悠來了。

    榮王雖然生母身份低微,可是他到底是文德帝登基時出生的弟弟,將之當兒子一樣養大的,多少是有些感情的,若是他在鶴山出事,文德帝定然大怒,到時候隨行之人一定會受到牽連,連衛烜這個忽悠大王恐怕也逃不開……

    阿菀有些糾結,到時候是不是要看文德帝到底更疼哪個麼?是比較疼一手當兒子養大的小弟弟,還是疼同樣放在宮裡養的侄子,這個真是不好說。

    幾人坐在廂房裡等侯了大概兩刻鐘左右,便有侍衛回來,同時也帶回榮王平安無事的消息。

    康平長公主狐疑道:“沒事?”

    侍衛回稟道:“是的,據聞是先前榮王殿下跑得太急,後頭的隨從沒有看清楚,他不慎摔到了一處山溝裡,因他摔暈了,所以旁人以為他失蹤了,後來瑞王世子過去,很快便將他找了出來,用水將他弄醒後便沒事了。”

    康平長公主聽得啼笑皆非,“摔暈了?除了摔暈外沒受什麼傷?”

    “是的,榮王殿下得佛祖保佑,平安無事,現下又帶著那群公子們進山繼續尋仙鶴去了。”

    饒是眾人有心理準備,當下聽到這麼個答案,真想一口老血噴出來,虧得她們先前還為他擔心。康平長公主扶額,寬大的袖子半掩住了她的臉,也不知道她現下是什麼表情,但是絕對不會太美妙。

    侍衛也知道自己這答案絕對能氣死人,所以回答完後垂著頭,將自己的存在感盡量縮減。

    半晌,康平長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十五弟平時看著便是個謙恭勤學的好孩子,幾時變得這般不著調了?罷了罷了,隨他們去,咱們回府罷。”康平長公主也懶得理了,他自己要作死,別怪她這個作姐姐的不關心。

    康儀長公主柔聲道:“許是平時在宮裡拘得太緊了,過幾年他便要出宮建府了,到時候應該會懂事許多。”同是作人姐姐的,這話也只有康儀長公主能說,至於她心裡怎麼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聽聞榮王無事,康平長公主便不再逗留,去與枯潭寺的住持告辭回府。

    上了馬車,孟妡便嘰嘰喳喳地說起來了,“小舅舅真是幸運,竟然只是摔暈了都沒受傷,難道真是佛祖保佑不成?不過,他真的能尋到仙鶴麼?我也好想養只仙鶴,阿菀,若是小舅舅真的送你一隻仙鶴,到時候你要送我養幾天哦~~”

    阿菀:“……”小姑娘太純真了,突然覺得不太想讓她知道殘酷的現實。

    “笨蛋,哪有什麼仙鶴!”孟妘不客氣地打擊小妹妹,“小舅舅的話不能信,以後離他遠點。”

    “為什麼?”孟妡呆呆地問。

    孟妘看了眼晃動的車簾,外面兩邊是山路,行人極少,便壓低了聲音道:“小舅舅出生那會兒,了凡大師被請進宮裡給太后講佛經,當時他見到被宮女抱著的小舅舅,便對皇舅舅說,說小舅舅本是天人轉世,上天眷顧之人,一生氣運極佳,咱們皇朝運勢係於他身上。”

    阿菀:“……”

    孟婼:“……”

    孟妡:“……”

    阿菀差點風中凌亂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轉折啊?天人轉世?能被一個七歲的小正太忽悠著來尋仙鶴,難道不是傻缺轉世麼?而且,這種狗血的內幕,恐怕當皇帝的藏著掩著也不及,她一個小姑娘怎麼知道的?難道不是胡謅的麼?

    “騙人!”孟妡呆呆地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二姐姐你一定是騙人的。大姐姐,你聽說過麼?”

    孟婼搖頭,“從未聽說過,二妹妹你不要胡說,若是傳出去,連娘親也保不住你。”說著,不禁有些暗暗擔憂,這個純良溫柔的姑娘幾乎是厲聲喝斥,並且警告幾個妹妹不准往外說。

    阿菀知道其厲害關係,自然不會亂說;孟妡習慣性地聽姐姐們的話,雖然愛嘮叨,可是不能說的話,打死她也不說,是個一根筋的小姑娘。

    孟妘卻依然是那副很平靜淡定的模樣,“不騙人,這是我小時候進宮時偷聽到皇舅舅和太后說的,千真萬確。不過這事確實不好告訴旁人,若是旁人知曉,於咱們不利,你們聽大姐姐的便是。”

    孟妡和阿菀再次點頭。

    得知了這個不能說的秘密,孟妡興奮得臉蛋紅紅的,掰著手指頭道:“怨不得皇舅舅和太后都對小舅舅那麼好,就算他的生母出生低微也沒在意,早早地封他為榮王。而且聽說他從小到大遇到的一些危險,但是最後好像都會轉危為安,是個極幸運之人。”

    阿菀望天,她還是覺得這命理之說虛無飄渺,若是榮王真的那般有運勢,恐怕當皇帝的第一個就不能容他,除非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內幕。而且現下衛烜明顯是和榮王交好,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他。

    阿菀嘆氣,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多了一個熊弟弟讓人操心啊!

    ****

    就在阿菀為某個熊孩子操心時,熊孩子已經和榮王稱兄道弟,哥倆好了。

    看著那一大一小的兩人往深山里走,身後跟著的那些紈絝子弟們內流滿面,很想對他們說,你們是叔侄啊,別因為年齡太過相近,真的以為是兄弟了啊!

    而且,他們今日終於見識到了橫行宮裡的小霸王的殺傷力了,果然是槓槓的,連榮王都對他信服不已,竟然真的聽他的話繼續去找仙鶴了。

    仙鶴什麼的,難道不是以訛傳訛的玩意兒麼?哪有那種東西?難道他們今天尋不到仙鶴就不回家了?

    表這樣啊!他們的長輩知道會打死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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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待得天色近晚,阿菀剛用完晚膳正坐在廊下用哨子玩兩隻大白鵝時,便聽下人來報衛烜過來了。

    阿菀聽得一怔,看看天色,現下已是暮春時節,日長夜短,天黑得比以前晚了,夕陽也留在天邊的時間多一些。衛烜現在過來,不會是剛從鶴山回來吧?

    想到今日為他擔心,阿菀心裡也有些氣,等那小正太跑過來時,她便瞪著他。

    “阿菀?”衛烜不太明白她怎麼了,這麼瞪著他,感覺很久違的事情了,讓他甚至有些恍惚。

    從他再次睜開眼睛回到這個世界,遇到阿菀後,她便是一直平平淡淡,波瀾不興,讓他有時候也有些沮喪的。知她甚深,便知阿菀越是平淡,便證明她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任他再胡鬧,她也不會放在心裡。雖然這與阿菀的身體不好忌情緒起伏過大有關,可是仍是難免有些難受。

    可現在,卻見她眼眸微睜,眼含薄怒,心中不禁一喜。那種感覺,彷彿喝了歲月沉澱的醇一般,帶著微薰的醉意,整個人都可以沉淪。

    真好,阿菀已經開始正視他了,很快她會便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懷抱的。

    “可有受傷?”阿菀打量他,發現他的衣服有些凌亂,袍子下擺沾了些泥漬,想來在山里穿行,便有侍衛開路,也會沾上一些污漬,不過倒是沒有受傷。

    衛烜心裡歡喜,乖乖地搖頭,蹭過去坐在阿菀旁邊,丫鬟端來茶水給他也不理,在阿菀臉上親了下,拉著她微涼的手道:“小皇叔沒找到仙鶴,方才回宮了。他說沒能送你一隻仙鶴作見面禮很是愧疚,改日他親自去尋幾隻丹頂鶴來送你。到時候你若是不喜歡,便宰了吃。”

    阿菀聽得嘴角微抽,想起孟妘的話,便道:“替我謝過小舅舅,這便不必了,你若是無事,在宮裡好生學習,不要到處惹事。”雖然覺得榮王地位有些微妙,但是有些話卻不好說,只得讓他乖點,別成天去惹事。

    因為衛烜常在面前晃,阿菀以前不上心的事情最近也上心了幾分,不免對衛烜在宮裡那兩大巨頭心中的地位有些奇怪。心裡有種微妙感,所以不免會有些擔心他的處境,就生怕是明面上看著風光,內裡不堪。

    阿菀仔細打量著這小正太,長得真好看,乖巧時讓人恨不得捧上天去,簡直是個世紀好弟弟,怎麼不教人喜歡——前提是他別再犯熊。

    衛烜漫不經心地點頭,阿菀一看他這模樣,便知道他根本沒放在心上,當下氣得捏著他的臉頰肉擰了擰,在他裝怪哀哀叫疼時,才放開手又給他揉了揉方問道:“你來作甚?”

    衛烜拿過她的木哨,也不管上面是不是還有她的口水,便吹了起來,將兩隻大白鵝叫過來蹂躪,那兩隻看著兇殘的大白鵝竟然乖乖地站在那裡給他用腳直接蹬,那呆萌樣子,真是白瞎了它們長成那般兇殘樣。

    “你別欺負它們!”阿菀有些看不過去,這兩隻白鵝如此有靈性她可是愛惜得緊,天氣暖和了,便會出來尋它們玩樂一翻,自己都捨不得欺負它們呢。

    衛烜見阿菀維護的模樣,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是送兩隻白鵝過來給阿菀解悶,不是送過來和他爭寵的,趁著阿菀不注意時,伸腿朝著一隻鵝的屁股踹了一腳,踹得它嘎的大叫,在阿菀瞪過來時,趕緊道:“我怕你擔心,所以過來和你說一聲,而且明白我要在宮裡陪皇祖母齋戒禮佛,可能會有三日不出宮,所以現在來看看你。”免得三天時間見不到她太難熬了。

    “哦,原來是這樣。”阿菀心裡有些奇怪,太后自己禮佛吃齋,叫上個小孩子一起陪著算什麼事情?就算疼愛衛烜也不用疼得如此用心吧?

    “還有,過幾日教我武功的武師父的師妹過來,到時候你便和她開始學套拳法強身健體,可不能偷懶。”

    阿菀呆了一下,“學什麼?”

    看她的樣子,衛烜便知她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頓時心裡不滿,咬了她的臉蛋一口,說道:“去年我不是和你說,待天氣暖和了,給你找一個女師父,也不是讓你習武,而是跟著她學拳以強身健體。”

    經他這麼一說,阿菀想起來了,心下有些感動,摸摸小正太的腦袋,不知道說什麼好。當時覺得他年紀小,脾氣又那麼熊,根本沒將之放在心裡,倒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雖然在鶴州時見他,這小正太詭異又奇怪,讓她受了回罪,可是這麼大半年時間接觸下來,發現他雖然是個熊孩子,可待一個人好真是挖心挖肺的好,不打折扣。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即便一開始不喜他的所作所為,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只當自己多了個弟弟,心裡也極喜歡他。

    哎,如果這小正太是親弟弟就好了!

    “謝謝。”阿菀感動地說。

    衛烜眼睛一轉,說道:“你是我的世子妃,我當然要對你好,以後也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阿菀:“……”白感動了!

    ******

    太后每年佛誕日後都要花上三日在仁壽宮的小佛堂吃齋念佛,這習慣十幾年未變,宮裡的人多數已經習慣了。

    以前太后只是自己一個人如此,後來衛烜出生後,太后將之抱到宮裡養,便形成了另一個習慣,每年都要帶著衛烜一起禮佛齋戒,若是衛烜鬧著不去,疼愛他的太后便會暴怒異常,宮里人人自危。

    今天是衛烜在宮裡齋戒的第二天,他身上穿著素色的衣物,手裡拿著一串小佛珠,坐在蒲團上,看著小佛堂裡寶相端莊的佛相,目光深邃。

    爾後,他的目光微轉,看向不遠處擺放的牌位。

    以前他不懂這牌位為何放在這裡,後來才明白太后放在這裡的目的,心裡頭不禁有些澀然。

    有些人死了,便教生者念上一輩子,有些人活著,只能作為死者的替身。

    男孩垂下眼瞼,作這替身又如何?是他的便是他的,即便正主來了,依然是他的!

    所以,這次別以為再找個一模一樣的人過來,便能奪走他的。

    ****

    過了幾日,衛烜所說的女師父終於來了。

    衛烜親自領著她過來。

    初見罷,阿菀只覺得這是一個很尋常的十三四歲的少女,面容清秀,穿著荊衣布裙,身條似柳,宛如一個很平凡的少女,實在是想像不出她是個習武之人。只是,當她開始拉開架式,打了一套拳法時,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眼神如出鞘的利劍,凌厲非常。

    等那少女收拳立正後,又變成了那個柳條一般平凡安靜的少女。

    少女恭敬地朝阿菀行了一禮,“柳綃見過郡主。”

    衛烜見阿菀有些驚奇的模樣,對她道:“柳綃的武功不錯,他們師門可是民間有名的義拳莊,可惜近十年敗落了,但是一身武功還在,對付幾個大男人不成問題。你以後出門可以帶上她以防萬一。”和阿菀解釋完,又對柳綃道:“你從明白開始,教郡主一些強身健體的武功,別讓她累著了。”

    “是。”柳綃抬頭看了阿菀一眼,復又低下頭。

    雖不知道柳綃能教自己這小身板什麼武功,但衛烜一片心意,阿菀仍是收下了,叫青煙帶柳綃下去安置,以後柳綃便如這府裡的丫鬟一般,領大丫鬟的月例,還有每季的衣裳首飾之類的。

    等柳綃下去後,衛烜對阿菀道:“你以後和柳綃學習,好好煆練身體,不准嫌累。如果累了……大不了,大不了……”衛烜望天,竟然不知道怎麼說方好,他恨不得將她捧到手心裡,吃喝拉撒都伺候著她,可捨不得讓阿菀累著苦著。

    怎麼辦?

    阿菀看他糾結的樣子,因為不知小正太漂亮的皮相下那種扭曲的心思,所以還能笑出來,捏捏他漂亮的小臉,說道:“知道了,我會跟著柳綃學的。”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身體,沒人不想長命百歲,上輩子才活了十八歲就死了,這輩子自然希望能壽終正寢,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見她笑成這樣,衛烜不僅不惱,反而很開心。

    只要她開心就好。

    於是第二天開始,阿菀便和柳綃一起練武強身。

    阿菀的身體不好,雖然現下天氣暖和了不用整日關在屋子裡,但是一天休息時間比同齡的孩子多出兩個時辰左右,所以早上她的起床時間也比常人要晚上一個時辰,每日須到辰時方會幽幽轉醒。

    柳綃在來之前已經被衛烜親自叮囑過了,也明白自己跟的這位小主子的身體狀況,在辰時前的一刻鐘早早地在思安院前等侯了。

    康儀長公主夫妻聽說衛烜送了個女武師過來教女兒習武,心簡直懸起來,心裡有些擔心阿菀被折騰得病了,不過衛烜一翻好心,也不好一開始便拒絕。所以在阿菀第一天要和柳綃習武時,夫妻倆也聯袂過來瞧瞧,若是情況不對,他們隨時可以阻止。

    阿菀剛洗漱好,正在喝羊乳,便見到父母進來,忙滑下凳子給他們請安。

    “阿菀今日是要和柳綃習武麼?怕不怕?”羅曄將女兒抱到懷裡,用臉蹭了蹭她的小臉。

    阿菀知道駙馬爹好像又亂操心了,​​有些黑線,嘴里安慰道:“阿爹,我和她練練看,如果覺得累就不練了,沒事的。”

    羅曄覺得女兒這話真是懂事極了,含笑著點頭,打量她身上穿的衣服,發現竟然是素色的棉布所製衣物,眼神微冷,“阿菀怎麼穿這種衣裳?”

    阿菀見他臉色有些變化,擔心駙馬爹想歪了,忙道:“棉布吸水,而且做得寬大一些適合運動,所以我讓青煙和謝嬤嬤做了幾套,方便早上起來運動。”說著,轉頭對康儀長公主說,“阿娘,大夫說晨練對身體好,以後我早上起床就算不練武,也要在院子裡散散步。”等她身體好一些,就繞著院子跑。

    運動才是對身體最好的良藥,沒有任何負作用。

    康儀長公主笑著點頭,在江南尋醫問藥時,民間有些大夫也這般說過,只是那時候女兒的身體太過虛弱,走幾步都喘,她哪裡敢讓她運動,都恨不得雙手捧著才安心。不過現下見她興致好,人也有些活潑,康儀長公主並不想拘了她。

    一家三口說了會子話,便去了院子尋柳綃。

    柳綃見到康儀長公主夫妻,忙上前請安,因著康儀長公主夫妻的身份氣度,兩人是俊男美女的組合,讓她不免有些局促,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們。

    康儀長公主觀察了下,心下暗暗點頭,昨日衛烜領柳綃進府裡時她已經見過她,眼神清亮,不似個奸滑之人,若真有本事,便留在府裡給女兒作個伴。

    等阿菀和柳綃開始學習後,打了會兒拳發現,柳綃教她所謂強身健體的拳法,分明就是太極拳,雖與她在現代所見的太極拳有些出入,但大體是不變的。

    這下子,阿菀知道為何衛烜如此堅持尋來柳綃教她習武了,太極拳本就是一種內外兼修、柔和、緩慢、輕靈、剛柔相濟的拳法,能頤養性情、強身健體,常年累月堅持下來,對人的身體有極大的益處。

    因為知道太極拳對身體的好處,所以阿菀自也不怠惰,日日早上都會堅持和柳綃一起練習半個時辰,風雨無阻,直到身體恢復健康為止。

    當然,第一天時能堅持一刻鐘已經是極限,但是阿菀卻很高興。

    康儀長公主夫妻可不懂這些門道,羅曄雖然因為要學君子六藝中的騎射也時常煆練,可是煆練的方向和阿菀不同,不過見這拳法打得慢悠悠的,好像也不怎麼累人的樣子,便也放心了。

    “阿娘,你也陪我打拳吧,很有趣呢。”阿菀自己練了不夠,也纏著公主娘一起。

    她家公主娘身體也柔弱得不行,特別是生她時難產熬壞了身子,看著是外強中乾,以後年級大了可有她的罪受。阿菀可不想公主娘以後受罪,不若現在就和她一起煆練身體,就算以後老了也是身體棒棒、吃麻麻香。

    康儀長公主拗不過她,只得每日過來和女兒一起慢悠悠地打拳,羅曄見妻女都一起了,也捨命陪君子了。初時那慢悠悠的調子真是急死個人了,可是時間一長,習慣了,發現竟然也沒什麼,反而是呼吸吐納間更綿長,胃口也好了許多。

    在阿菀開始練習太極拳後,時間便過得飛快,轉眼京城便進入了炎夏。

    京城的夏​​天讓阿菀覺得簡直難熬,旁人還能在屋子裡放些冰盆子充當簡易的空調納涼,可是她一個病殃子,房裡可不准用冰,每天都將她熱得懨懨的,簡直是有福也不能享的貧民命格啊。

    見阿菀白天時沒什麼精神,晚上入夜雖然涼了一些,但仍是熱得睡不安穩,康儀長公主看罷也心疼,便和丈夫商量,決定帶阿菀到莊子裡去避暑。

    今年的京城沒什麼大事,羅曄是個不理庶務的書呆子,覺得呆在城裡也沒什麼事可做,不若與妻女到鄉下避暑,於是便這麼說定了。

    不過等他們出發時,卻是和康平長公主一起出發的,原來是孟妡知道阿菀要去莊子避暑,想到能聽她嘮叨的好表姐這一走,要到秋天才回來,簡直是傷心壞了,不捨得和阿菀分開,便去和母親撒嬌,吵著也要去莊子里和阿菀作伴,省得在京城熱壞了。

    康平長公主素來疼這女兒,想了想,便答應了,一家五口一起去莊子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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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2: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莊子距離京城有一天的路程,從早上出發,直到傍晚方抵達目的地。

    到了莊子後,略作洗漱,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後,阿菀直接睡死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天亮,醒來後感覺到早晨山中的清涼及新鮮的空氣,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

    阿菀精神抖擻地爬下床,不理會丫鬟們的驚叫,馬上爬去開窗往外頭看去,發現這莊子原來是建在半山腰,環繞著一座青山而建,山下有連綿起伏的荷塘,荷葉亭亭,隱約可見碧葉中盛開的粉色荷花,一陣風吹來,蓮葉隨風晃動,極目望去,遠方青方綠水,好一派田園風光。

    此情此景,讓人心生一股歸園田居的淡然寧謐。

    阿菀深吸了口氣,心情開闊了許多,方折回身去由丫鬟們給她伺候更衣,吃了些東西後便出去院子裡尋柳綃打太極拳了。

    自此,整個夏天,阿菀都住在這小青山的莊子裡渡過。

    小青山的莊子附近挨著的是康平長公主的陪嫁莊子,坐馬車過去,也就三刻鐘時間的距離,兩個莊子挨得極近,方便了兩家往來,也讓阿菀和孟家姐弟經常是兩家的莊子互相跑,康平和康儀姐妹倆關係更加親厚。

    當然,比起阿菀和孟妡這兩個小的可以無拘無束地玩,孟婼、孟妘和孟灃姐弟三個年紀大了,不能光顧著貪玩,還有他們該做的功課。孟婼、孟妘還要跟著康平長公主學習管家中饋等事,康儀長公主偶爾帶阿菀過去坐客,見到時也會指點一下她們。

    相比康平長公主,康儀長公主管家手腕更出色,康平長公主反而因為身份尊貴,當年並不精學此道,所以比不得妹妹在這方面厲害。如此,康平長公主也很樂意將兩個女兒交給這個妹妹教導,每天早晨便將三個女兒送去小青山的莊子,到傍晚時再接回來,若是天色稍晚,直接讓三個女兒歇在那裡也是可以的。

    當年康平長公主可以說是將這妹妹看​​大的,對康儀長公主的為人也頗為清楚,將三個女兒交給她,很是放得開手,並沒有什麼顧忌。

    因著莊子距離京城有些距離,所以在阿菀來小青山的莊子避暑後,衛烜不能像以往那樣三天兩頭地往她這邊跑了,不過讓他一個夏天不能見阿菀也不可能,爬都要爬過來,所以他改為了十天來一次,每回到這裡,都要在莊子裡磨蹭個一兩天才回京。

    這日,衛烜又過來了,並且給阿菀帶來了幾罐蜜梅。

    這蜜梅是衛烜母妃的陪嫁莊子裡的管事娘子的獨家配方醃製的,外頭可嘗不到這樣清爽獨特的味道,夏天吃它更是開胃,不僅阿菀喜歡,孟家三姐妹嘗過後也喜歡。阿菀倒是大方,自己有的,也請表姐妹們一起嚐嚐。所以衛烜送過來的蜜梅不過幾天就吃完了,見阿菀喜歡,衛烜每次見她吃完,便會捎上幾罐過來給她。

    這蜜梅用的是上好的琉璃瓶裝著,看起來就像現代裝糖果的玻璃瓶子,而且古代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雖然還做不出那種透明無雜質的玻璃製品,可是已經懂得如何給琉璃增色,將之往精巧發展,很多有錢人喜​​歡用這種琉璃罐子來裝乾果點心。

    “你這次在這裡停留多少天?”阿菀關心地問道,覺得自己此時就像是個關心自家孩子的家長,“功課放下行麼?”

    衛烜早就不耐煩去學那些早就懂了的東西,不過是礙於皇帝和太后才每天蹲在那裡罷了,逃課個一兩天根本不是事兒,當下便道:“這次我要在這裡住上三天,剛好陪陪你。”

    “我不用你陪,你和太傅好生學習才是。”阿菀順口說道,“小心你父王知道後會生氣過來將你扛回去。”阿菀恐嚇他。

    衛烜撲過來咬她的臉,將她撲倒在羅漢床的涼簟上,在她臉上啃來啃去,弄得她一陣發癢,忍不住笑起來,忙不迭地推他。

    守在門口的青煙青枝等人聽到裡面的聲音,以為發生什麼事情,卻見兩個小孩在羅漢床上滾過來滾過去,玩鬧得正歡,不由臉上也帶了笑意。在兩個丫鬟心裡,衛烜與阿菀定下了婚約,年紀又小,所以也不阻止他們如此玩鬧,很淡定地縮回了腦袋。

    丫鬟們不幫忙,阿菀只能氣急地拽住衛烜的頭髮,將他拽離,“行了,別鬧我,我胸口疼。”笑得太多,害得她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衛烜也知道她的身體情況,不敢再鬧,忙小心地將她扶起,自己托著她的背,為她小心地順氣,省得剛才那陣笑鬧讓她胸口堵著口氣咯得生疼,心裡倒是有些懊悔自己去鬧她了。不過,在看到她紅撲撲的臉蛋時,又有些心滿意足。

    衛烜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阿菀是個有宿慧之人,也不是個小孩子,所以有時候難免會忘記了兩人現在身體都還是小孩子呢。

    等阿菀順了口氣,吃完衛烜端來的茶水,又道:“你真不回去?不會是和誰鬧脾氣了吧?”阿菀狐疑地看他。

    衛烜哼了聲,對她道:“你身子不好,外頭的事情不必理會,省得費神。”

    問了會兒,發現他硬是不肯說,阿菀心下無奈,覺得養個小孩子真是麻煩,而這個麻煩還是自己湊過來的。

    衛烜在莊子裡整整呆了三天才回去,等他離開後,孟妡便上門來找她話嘮了,順便也讓她知道了衛烜這次為何會跑過來住了三天才回京的事情。

    孟妡伸出胖爪邊撈著蜜梅啃邊對阿菀說:“聽說前陣子,瑞王舅舅順手救了一個進京尋親的孤女進府,將瑞王妃給氣著了,表哥心裡也不喜那個孤女,正和瑞王舅舅置氣呢。”

    阿菀:“……你從何處得知的?”

    孟妡得意地道:“我二姐姐說的。”

    阿菀繼續木然,明明大家都住在莊子裡,這孟妘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真是太神奇了,每次一看到那樣清冷淡然、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美少女,但是背地裡卻是個八卦王,阿菀總有種幻滅感。

    果然美少女什麼的,只活在二次元中。

    “會不會弄錯了?”阿菀覺得有些不太相信,“瑞王舅舅看起來挺明理的一個人,只是帶個孤女回府,王妃又不是個小氣的,哪裡會生氣?”而且,不是說瑞王是個長情的,心裡一直念著已逝的嫡妃,所以府裡除了個繼妃外,其他女人都是擺設麼?看著也不是個嗜欲好色之徒嘛,如何會為了個孤女惹著妻子兒子生氣?

    聽著就讓人覺得不可信。

    “這我就不知道了。”孟妡嚼著蜜梅,臉頰鼓鼓的,“二姐姐那裡還沒得到準確的消息,等她打聽清楚了,我再和你說。”

    最後阿菀卻是從公主娘那裡得到了準確的消息。

    這日,康儀長公主正陪女兒在房里納涼練字描紅,便見丈夫從外頭回來。

    雖然搬到鄉下避暑,但是羅曄是個孝順的,每隔幾日會回京給父母請安,順便從京城捎些小玩意兒回來討妻女歡心。在阿菀看來,她家駙馬爹除了不通庶務外,簡直是個完美的好男人。

    待羅曄回房換了一襲輕薄的夏衫出來,坐在妻子身邊笑著點評了女兒的字,夫妻倆坐著說了會兒事,很快便說到了瑞王府之事。

    八卦這種東西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孟妡能和阿菀說,康儀長公主這兒也得到了消息,雖人不在京城,可是消息也極為靈通的,也聽說了瑞王府的事情,只是初時並不怎麼在意,後來聽說瑞王帶回去的那孤女竟然害得瑞王妃動了胎氣,終於認真起來。

    “聽說七皇兄前陣子救了一個進京尋親的孤女,那孤女長得和已逝的瑞王嫡妃有些相似。”康儀長公主蹙著眉,“夫君可是知道那孤女是何方人士?進京尋的是什麼親?”

    康儀長公主對一個孤女並不經心,不過聽說那孤女長得像瑞王嫡妃,便有些擔心是不是有人給瑞王下套。現下衛烜與阿菀感情好,指不定以後這樁婚約真的能成,康儀長公主可不希望瑞王府弄得烏煙瘴氣的,以後女兒嫁進去受罪。

    瑞王府後院在京城的王公貴族中,算是極清淨的一個地方,除了瑞王妃外,不過是幾個過氣的姨娘,在旁人看來,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也顯得瑞王是個長情之人,而現在的瑞王妃是繼妃,也不太敢管繼子的事情,阿菀以後若是嫁進去,有這麼一個繼婆婆也是好的,到時候不必受什麼氣。

    康儀長公主最滿意這點,所以可不希望瑞王府以後進來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

    正在描紅的阿菀聽到母親的話,趕緊豎起了耳朵——阿菀此時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快要被孟家姐妹洗腦得也變成個八卦人士了。

    羅曄喝了一口茶後,方對妻子道:“你別道聽途說,那孤女可是來京城投靠陶相的,這會兒已經被陶相接回府裡了。”

    康儀長公主驚疑,“怎地又和陶相扯上了?”

    陶相名叫陶知禮,是內閣的輔臣之一,陶家是登州望族,世代為官,族中多數弟子都在朝中為官,是一個極為興旺的大族。

    “那姑娘是陶相夫人的娘家孫女,據聞父母早亡,養在叔伯家裡,因為發生了點事情,便上京來投靠姑母,可誰知命不好,一路上不是遇到了水匪,使是被搶了錢財,最後只帶著個丫鬟逃出來,暈倒在路上,便被瑞王給救了。”羅曄三言兩語地交待完,“那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姑母嫁去何處,所以在瑞王府滯留了些時日,前幾天終於查明她是陶相夫人的娘家侄女,便將她送過去了。”

    康儀長公主眉頭微松,奇怪地問道:“聽說因為她,瑞王妃動了胎氣又是何故?”

    “這個我可不知了,好像那姑娘住在瑞王府時,去給王妃請安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差點害得瑞王妃也摔著了吧。”羅曄也有些不確定,他素來不關心這些事情,他回京給父母請安時,遇著家中兄弟,便聽了一嘴罷了。

    康儀長公主微微蹙眉,對那孤女心下有些不喜,覺得過於孟浪了。瑞王妃是什麼身份,哪裡需要她特地去請安,如此行為,讓人覺得她是個不安於室的。

    索性那孤女已經被陶家人接走了,和她沒什麼關係,康儀長公主便撩開不提。

    阿菀見父母又說起旁的事情了,便收心繼續練字,不過心裡卻不明白,衛烜怎地為了個不認識的姑娘同瑞王置氣,衛烜再熊,應該也不會對父親的女人有什麼意見吧?這些年不是都過來了麼?還是他介意有人說那姑娘長得像他的親生母親?

    因衛烜剛離開,要過十天才會過來,阿菀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問。

    在莊子裡住到七月下旬,便提前回京了。

    這提前回京的原因便是孟婼的婚事,她的婚期定在八月中秋過後,康平長公主得回去主持女兒的婚事,因為孟婼是長女,康平長公主第一次嫁女兒,難免比較重視。康儀長公主見她回去了,想想還剩十來天就八月了,指不定康平長公主那兒也需要幫忙,便也帶著女兒回去。

    孟婼將要嫁的人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孫——宋硯,據聞這是太后保的媒,康平長公主當初見過宋硯時,也覺得此人文武雙全,人品優秀,是個會疼人的,便應允了這樁婚事。

    回程的路上,阿菀和孟家姐妹們同一輛馬車,便見孟妡在哀怨地看著她的大姐姐。

    “怎麼了?今兒竟然不和阿菀說話了,真稀奇。”孟婼見小妹妹反常,不由得有些擔心。

    孟妡幽怨地看著她,然後滾到她懷裡,哼哼唧唧道:“大姐姐不要嫁啦,我不想大姐姐離開我們。宋硯有什麼好的?一定比不過我和二姐姐、大哥對大姐姐好!”

    孟婼俏臉飛紅,既羞澀又不知如何是好,心知小妹妹只是無心之語,不必理會,可是心裡難免還是會羞澀。

    孟妡想到大姐姐要離開她們了,頓時哭喪著臉,在孟婼身上蹭來蹭去,孟婼心裡也捨不得家人,抱著她柔聲細語地哄著。最後還是孟妘看不過眼,將她拎了出來。

    “你壯得像小牛犢一樣,別累著大姐姐。”孟妘將她丟到了阿菀身邊,讓她對著阿菀嘮叨去。

    孟妡果然拉著阿菀的手,開始嘮叨起來,“……嫁人有什麼好的?要離開父母親人姐妹,聽說嫁過去後要天天立規矩不說,還要伺候公婆姑舅,天天累死累活的,就像阿菀說的小白菜一樣,小白菜,那個地裡黃……”小姑娘拖著長長的聲音,用戲劇的唱腔唱了起來。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暗暗後悔以前嘴快說了什麼小白菜的事情,現下見這小姑娘拿來用得真是順溜。不過她這段時間時常和孟家姐妹在一起,親厚如姐妹,知道孟婼要嫁人了,心裡多少也有些傷感。而且孟婼今年才十七歲,在她看來簡直是早婚了,可是在這年代,竟然還是晚婚的一種,原本應該在十六歲就出閣的,因康平長公主不捨得女兒,方多留了一年。

    因為大女兒的事情,康平長公主也放出話,她的女兒都要留到十七歲才嫁,雖然這話過於狂妄,但是以康平長公主的為人豪爽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想和她結親的人仍是一大把,沒人敢說什麼。

    孟妘果然再次被刺激到了,將小妹妹給鎮壓了,讓她別亂唱。

    於是小姑娘又改了唱法:“咿咿~~哪哪~~月上那個柳梢頭~~人約那個黃昏後~~”

    “噗!”

    阿菀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小姑娘直接被她二姐姐擰著腮幫子,粗暴地鎮壓了。

    孟妡捂著紅通通的臉蛋滾到阿菀這兒委屈地揉著,低嘀道:“二姐姐好兇,以後一定沒人要!那樣就太好了,咱們一直在一起~~”

    一路上,因有孟妡這個活寶姑娘,所以並不算得太枯燥。

    回京的翌日,一大早衛烜就過來了。

    衛烜過來的時候,阿菀正跟著柳綃慢悠悠地打拳煆練身體,因衛烜時常過來尋她,公主府的下人們已經習慣了他,竟然沒有人攔他,讓他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阿菀面前。

    衛烜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見阿菀小小的模樣卻一絲不苟,繃著一張包子臉,不禁心裡有些火熱,喜愛萬分,心癢癢的很想撲過去蹂躪一下。仔細看後,他發現阿菀的臉色比以往多了些血色,心裡更高興,心道這義拳莊的拳法果然有強身健體之效。

    等阿菀收拳時,便見一隻小正太飛撲過來,然後臉蛋慣常地被他啃了。

    習慣性地從袖子裡抽出帕子擦臉,阿菀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面就啃我一下?”

    “為什麼?表姐很可愛,我想親~”說著,又多親了幾下。

    阿菀見他盯著自己的眼神似乎很飢渴的模樣,頓時打了個寒顫,懷疑他是不是個蘿莉控?不對,他一個小屁孩子,毛都沒長齊,哪裡懂這些東西?

    衛烜垂眸,掩飾眼中癲狂的情感,免得她看到了害怕。他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等她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感情,習慣他的束縛,然後再將她慢慢地鯨吞蠶食。

    所以,現在要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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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小孩子熊起來實在是難管教,見他耍賴,阿菀只能當被弟弟親了一下,接過丫鬟遞來的乾淨毛巾擦臉後,問道:“這一大早的,你來做什麼?今天不用進宮麼?”

    難不成又逃課?對此,阿菀實在是無力,這小正太怎麼這麼喜歡逃課呢?偏偏皇帝竟然從來沒有罰過他,那些授課的先生竟然無視了,竟不去告狀,這也太慫了吧?

    衛烜發現阿菀真是不解風情,他捏了捏手心讓自己平靜點兒,回道:“昨兒個聽說你們回京了,因為太晚所以只好今天過來看你,我給你帶了禮物。”

    “什麼禮物?”阿菀隨口問道,爾後想起他時不時地往府里送東西,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回房,說道:“以後別送了,補品這些東西公主府也有的,不差你那些。”

    衛烜乖乖地給她牽著,她現在想要當大姐姐照顧他,便由著她,等他們長大後,便讓她知道他其實不是弟弟就行了,現在給她當當姐姐威風一下。所以他很乖巧地說:“反正放在那裡也是放著,時間久了效果可是要打折扣了,不如拿過來給你。那些東西都是外面很難買到的,你用了對身體好。”

    男孩兒揚著臉蛋朝她笑,特別地乖巧可愛,那張白晳乾淨的臉蛋,帶著嬰兒肥,像粉嫩嫩的包子一樣,在赭紅色衣服的映襯下越發的紅潤健康,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更是可愛萬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是最上品的黑珍珠鑲嵌在純淨的玉色中,讓人難以忽視。

    只是看著,便讓人喜歡,這便是小正太小蘿莉們的權利。

    阿菀看著也喜歡,摸摸他的腦袋,問清楚他一大早過來沒有用早膳,便牽著他一起去用早膳了。

    待用完早膳後,兩人坐在阿菀的小書房裡說話,阿菀問道:“王妃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吧?”

    衛烜正拿著阿菀描紅的字帖看,聞言朝她一笑,“母妃好著呢,你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了?沒事,不過是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罷了。”

    阿菀看他一副不經心的模樣,心裡有些氣,說道:“既然是一個不知所謂的人,你為什麼要和你父王置氣?”

    衛烜瞇起眼睛,拿字帖擋著臉,不教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聲音悶悶的,“誰讓大家都說​​她像我母妃?她算是哪根蒜,哪裡像我母妃?你沒看到我父王的樣子,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我看著不舒服。反正我不喜歡她!”

    聽他的聲音悶悶的,阿菀頓時有些愧疚,果然是個孩子,雖然對親生母親沒什麼印象,可是仍是不允許有個女人突然出現取代自己的母親的地位。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指不定這會兒心裡還難受呢。

    想到這裡,阿菀便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不喜歡,以後不理她便是了。反正陶家已經接走她了,以後未必會再見她,別為著一個外人和你父王生氣了,不值當。”

    待阿菀好聲好氣地哄了一會兒,衛烜終於將臉從字帖後探出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看得阿菀一陣好笑,心道果然是個小孩子。

    在阿菀開始伏案練字時,衛烜終於鬆了口氣,將她忽悠過去了。

    誰理那女人像不像他母妃?兩輩子,他都沒有見過親生母親,對親生母親的印象早就沒了。上輩子時,他以為鄭貴妃那樣子就像是母親給他的感覺了,後來發現鄭貴妃不過也是捧著他,想要拿捏著他當枚棋子對付敵人,便知道不過是個私心極重的女人,完全破壞了他對母親的幻想。

    至於那個女人……不過踩著他好接近他父王罷了!上輩子她能從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當上了尊貴的瑞王妃,這輩子他倒要瞧瞧她還能使出什麼本事來?

    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女人罷了。

    他只是想知道,這個女人背後的人是誰,她接近父王人為誰指使的,還是她順水推舟,為了榮華富貴而來。上輩子他死得早,還有很多迷團未解,可惜當時一心只想為阿菀報仇,並沒有太過在意其他,現在想想,發現其中還有多處疑竇之處。

    不過,他不急,他現在有足夠的時間來佈局。

    阿菀練了會兒字,發現身邊的小正太安靜得奇怪,轉頭看去,發現他正在發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個很古怪的笑容,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顯得有些不搭調,難道他又想著去惡整誰了?

    “表弟!”阿菀不客氣地掐了他的小臉一把,“如果你沒事便一起來練字!”

    衛烜被她掐回神,再看她遞過來的狼豪,只得乖乖地接過,坐到她旁邊的位置,等丫鬟攤開宣紙後,便跟一起練字。

    在公主府呆了半日後,衛烜又纏著阿菀一起睡了個午覺,直到傍晚時分,終於依依不捨地回府了。

    回到王府,衛烜經過花園的時候,便見到穿著寬鬆的衣裙的王妃牽著女兒——衛嫤沿著湖邊散步,她的肚子已經顯懷,算算時間,現下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子。

    此時夕陽西下,氣溫沒有白天時的炎熱,晚風拂面,正適合出來散步。瑞王妃自從懷孕滿三個月後,只要天氣好,傍晚時都會帶著女兒到府裡的花園中散步,孕婦要多走動對以後生產有好處。

    瑞王妃正和女​​兒指著花園裡的湖面上游過的鴛鴦說笑時,旁邊的丫鬟提醒她:“王妃,世子來了。”

    瑞王妃抬頭看去,見到衛烜站在廊下往這兒看過來,神色有些莫測。瑞王妃看到繼子的那種神情,心裡頭就有點兒懸,蓋因她最近和繼子見面時,總地發現繼子一天天看她的目光頗為奇特,饒是她再淡定,也不免生出幾分忐忑來。

    她倒是不怕衛烜要害自己,而是覺得這一年來,衛烜越發的古怪了,每每想到他在鶴州大病一場​​後的變化,瑞王妃心裡總是像揣了心事一樣心情複雜,可是事後發現他仍是衛烜時,又鬆了口氣。

    雖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若身邊的人發生了變化,仍是不免會多想。而她也不太明白,為何衛烜在其他人面前都掩飾下自己的變化,在她面前卻從來不掩飾,她​​可不相信衛烜這是相信自己的行為。

    所以,這才讓她覺得奇怪又懸心。

    變得神神叨叨的繼子和以前的熊孩子,也不知道哪個比較好應付。

    “烜兒回來啦,可是累了?要不要用晚膳?你父王先前使了人過來說今晚會回來得晚些,讓我們不用等他回來用膳。”瑞王妃牽著女兒走過去,溫和地說道。

    衛烜看了眼她高聳的肚子,說道:“先前在康儀姑母那兒吃過了,暫時還不餓,母妃先和妹妹一起用膳罷,不用理我。對了,母妃的月份大了,以後在花園裡散步時,可要小心些方好,讓丫鬟婆子跟著,別自個一個人。”

    雖不知道他話中是何意,但是這內容卻是正常的關心,瑞王妃扶著腰,笑道:“知道了,勞煩烜兒關心了。”

    衛烜淡淡地應了一聲,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瑞王妃撫著肚子,深思地看著衛烜,總覺得衛烜似乎對她肚子裡的孩子挺期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

    衛烜確實對瑞王妃肚子裡的孩子挺期待的,想到上輩子跟在他身後跑的蠢弟弟,頗希望他快點出生、長大,以後才有得玩。

    只可惜的是,瑞王妃這胎生得凶險,最後拼盡力氣方將兒子生下來,可她自己卻沒能挺住便去了,和他母妃一樣,來不及多看一眼剛生下來的孩子便撒手人寰。

    也因為如此,所以當年七歲的衛烜對這位瑞王妃李氏的印像很淡,很快便將她忘記了。記憶裡這女人悶不吭聲的,夾在太后和他父王間像只鵪鶉一樣,卻從來不敢打什麼壞主意,安份得不像個當繼母的,比第三任的瑞王妃差得遠了。

    或者可以說,這女人有自知之明。

    比起讓另一個女人在這府裡攪風攪雨的,衛烜覺得,還是讓李氏繼續當這王妃吧。

    至少,李氏這性子柔和,也好拿捏,以後阿菀若是嫁進來,李氏也不敢拿婆婆的款來壓阿菀,定然會睜隻眼睛閉隻眼睛,由阿菀幹自己喜歡的事情。衛烜雖然不太懂婆婆與媳婦之間的那些貓膩,可是看太后和其他府裡的婦人的作派,也知道當婆婆的有時候要折騰兒媳婦,那藉口真是隨手捻來,他可捨不得讓阿菀受罪。

    衛烜越想越覺得李氏還是活著的好,心下便有了主意,叫來安嬤嬤,吩咐道:“你明日便去母妃身邊伺候她。”

    安嬤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馬上跪下哭道:“世子,老奴哪裡做錯了?您說一聲,老奴馬上改,請世子千萬別將老奴趕走!”她照顧著世子長大,世子在她心裡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般,哪裡捨得離開他。

    想到這裡,安嬤嬤更是哭得厲害。

    衛烜額頭有些抽痛,說道:“誰說要趕你走了?不過是讓嬤嬤去母妃身邊伺候,等母妃平安生下弟弟後,你自然是要回隨風院來伺候的,我可捨不得嬤嬤離開。”

    安嬤嬤被他弄糊塗了。

    等瑞王妃見到被領過來的安嬤嬤,同樣也糊塗了,“世子讓你來伺候我?”

    安嬤嬤忐忑地道:“是的,世子說,讓老奴聽王妃的吩咐。”想了想,又道:“老奴曾伺候過宮裡幾位有孕的貴人,懂得一些醫理。”

    瑞王妃想起衛烜幾次見面時的話,句句都是對​​她好,彷彿盼著她平平安安地生下腹中的孩子。雖然對他送安嬤嬤過來有些不解,心裡也不可能一下子便信任他,不過仍是將安嬤嬤收下來。反正安嬤嬤是世子的人,若是世子真的想要害她,也不會送安嬤嬤這麼明顯的把柄過來。

    安嬤嬤是太后特地從宮裡派過來伺候衛烜的奶嬤嬤,不僅精通醫理,而且也是個有經驗的婦人,她性子本就細緻,自從她來到瑞王妃身邊,瑞王妃發現生活順心了很多,安嬤嬤也不插手她院裡的事情,只是同她說一些孕中之事,讓她跟著照做,等太醫過來給她請脈後,發現身體越發的好了。

    如此,瑞王妃越發的搞不懂衛烜的想法了,彷彿好像真的是為了她好一樣。

    *****

    轉眼便到孟婼出閣的日子,婚禮前一天,康儀長公主帶著阿菀去隔壁公主府給孟婼添妝。

    因康平長公主為人豪爽,京中各家夫人皆與她相交甚篤,所以在她的長女添妝這日,來公主府的人極多,整個廳堂都擠滿了人。

    阿菀很快被孟妡給叫過去了,孟婼害羞地躲在房間裡不好意思出來見人,大夥知她性子,也不在意,便由孟妘照顧兩個小的,免得人多,她們貪玩,到時候不知道出什麼事情。

    當孟妘牽著兩個小妹妹過來時,那些正圍坐在康平長公主身邊說話的夫人們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惠安郡主明年也及笄了吧?”定遠侯夫人笑著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便是大姑娘了,瞧這模樣兒,生得真是俊俏,也不知道以後要便宜了哪家小子了。”

    其他夫人也奉承道:“這府裡也不知道是如何養人的,瞧瞧這幾個孩子,一個個的都長得俊俏非凡,看得就讓人喜愛,幾位郡主就不必說了,小公子年紀小小的,那些小姑娘每次見他險些爭著為他打架。”

    “是啊,公主真是好福氣,明年惠安郡主及笄時,恐怕求親的人又要踏破公主府門檻了。”

    雖然是奉承,但是在場的夫人們也無​​不是艷羨康平長公主的得寵,所出的三個女兒都被皇帝封為郡主,惠安郡主便是孟妘的封號。

    康平長公主面帶笑容,嘴裡說道:“哪裡哪裡,她們小人家的,當不得大家如此稱讚。”心裡卻有些發緊,大女兒和小女兒的婚事她都不愁,就是這二女兒,隨著她的年紀越大,她心頭就越沉重,幾乎恨不得二女兒不要長大才好。

    想罷,心裡嘆了口氣,看著乖巧地牽著​​兩個妹妹站在那裡的二女兒,模樣兒極為秀美清麗,秀美中又有一種孤芳自賞的清冷,平時看著也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兒,這般冷清的人兒,哪裡適合進宮與旁的女人爭寵?

    皇宮看著光鮮亮麗,內裡的陰私卻不少,她哪裡捨得送女兒進去耗一輩子青春?特別是這女兒的性情清冷,根本不屑於和其他女人爭一個男人的寵。且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到時候就算她憑著花容月貌得寵,也不過是短時間的事情,待時間一長,到時候只有失寵的份兒,難道要她看著女兒後半輩子都耗在那深宮孤獨終老麼?

    雖然心裡萬千愁緒,康平長公主面上卻是笑意盈盈,分毫不露,待女兒們與諸位夫人見過禮後,便對孟妘道:“壽安身體不好,你帶兩個妹妹下去吃些點心,這里便不用你們忙活了。”

    “是。”

    孟妘行了禮後,又與諸位夫人告罪一聲,便領著兩個妹妹離開了。人看著雖然冷清平淡,但是在禮儀上卻是挑不出一絲的錯誤,一舉一動,優雅清貴,如同一副美麗的畫,​​讓人讚嘆不已。

    孟妘剛領著阿菀和孟妡到花園裡時,便見到幾個年紀不一的男孩子,都是隨著母親過來的各府的孩子,正由孟灃帶著他們逛花園。今兒倒是沒有女孩子過來,那些夫人們自會看人臉色,知康平長公主不喜小姑娘往自己兒子身邊湊,自然也不會去討那沒趣了。憑著孟灃那副好容貌,小姑娘們哪裡不受誘惑的?為著自己的女兒好,還是讓女兒離孟灃遠一些。

    “這是我二姐姐,三妹妹,還有壽安表妹。”孟灃對那些錦衣玉佩的男孩子介紹道。

    這些男孩子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是和孟灃一般十歲左右,並沒有什麼男女大防,所以孟妘停下來,和他們見禮。

    “阿菀。”

    溫溫潤潤的聲音響起,阿菀轉頭看去,見到站在一群男孩子中的衛珺,面上也露出了個笑容,“珺表哥怎地來了?”

    衛珺自然是陪母親一塊兒過來的,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阿菀,不禁滿心歡喜,走過來道:“我陪母親過來的!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精神多了。”

    阿菀朝他笑著點頭。

    因著康儀長公主和靖南郡王妃是手帕交,所以兩府常有往來,回京後,阿菀也見過衛珺幾次,因衛珺憐惜阿菀身體病弱,時常得臥病在床,每次來公主府時都會給阿菀帶些禮物,所以一來二去的,阿菀和衛珺也熟悉了許多。

    衛珺雖不是在場所有男孩子中最出色的——孟灃才是最出色的那個,但是卻有一種如玉般的光華,讓人移不開眼睛,忍不住心下暗暗讚嘆。

    孟妘看了看衛珺,又看看阿菀,若有所思。

    阿菀和衛珺說了幾句話後,見孟灃要離開了,忙和他道別。

    等孟灃帶著一群男孩子們離開後,孟妡便對阿菀笑道:“阿菀你和珺表哥很熟悉麼?他看起來挺高興的。”

    阿菀失笑,“回京後見過幾次面,靖南郡王妃和我娘親是手帕交。”

    孟家姐妹倆很快明白了,便不再提這個話題。在孟家姐妹心裡,衛珺再好那也和阿菀無關的,因為衛烜和阿菀才是一對的,雖然現在他們年紀還小,可是長大以後一定會成親的那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嘛,以後不成親作夫妻也枉費了這種親厚的感情了。

    所以,在阿菀以為自己在努力養弟弟的時候,衛烜已經明明白白地用行動告訴周圍的人,他對阿菀的企圖,分明是將阿菀圈進他的地盤裡了。

    孟妘帶著兩個妹妹去看躲在屋子裡害羞的孟婼,見她一副羞澀難抑的模樣,都忍不住好笑,連孟妘這個平時看起來清冷不愛說話的姑娘都好生地調侃了姐姐一次,羞得孟婼要起身過來擰她的嘴。

    正笑鬧著,突然聽得丫鬟過來說,孟妡養在花園裡的兩隻大白鵝咬了人。

    孟妡雙眼放光:“咬著誰了?是不是他們去惹我的三毛和四毛了?”心裡暗暗握拳吶喊,讓那群人見識一下她的三毛四毛的戰鬥力!

    阿菀給她的兩隻白鵝取名大白和二白,孟妡便給她的兩隻鵝取名三毛和四毛,說是和阿菀湊成伴。

    “有好幾個小公子都被咬了。”丫鬟擔心地說,“有兩個小公子被咬哭了。”

    孟妡馬上縮起腦袋,咬著自己的手指頭道:“竟然哭了?糟了,娘親要罵我了……怎麼辦?”小姑娘淚眼汪汪地看向她的二姐姐,闖禍了找二姐姐兜著準沒事。

    孟妘微微蹙了下眉頭,起身道:“先去瞧瞧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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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聽說是小妹妹養的白鵝咬了人,孟婼也極是擔心,今日是大家過府來給她添妝的日子,讓她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如何也不放心,不由便想起身去瞧瞧。

    “大姐姐明日就要出閣了,此時不宜出去見客,就不必過去了。”孟妘將她按下,“我們去瞧瞧便好。”

    孟婼懂得自己現下不宜出去,見小妹妹淚眼汪汪的模樣,知她是怕被母親責罰,到底不忍心,便對孟妘道:“若是娘親生氣,你護著妡兒一些。”

    孟妘似笑非笑地應答一聲,見小妹妹怯生生地瞅著自己,點了下她的額頭,“行了,別對我擺這副模樣兒,一起走吧。”說著,又一手牽著一個,牽著孟妡和阿菀一起出去了。

    很快便到了花園,遠遠的便聽到了一陣吵鬧聲,還有白鵝囂張的嘎嘎聲。

    孟妡有些焦急,生怕那些人為了救人而傷了她的三毛和四毛,心裡忍不住埋怨,她的三毛和四毛可乖著,她養了這麼久都不見它們咬誰,一定是有人去惹了它們,它們才會追著人咬的。

    不過在她們到來的時候,很奇特地沒有見著大人過來,場面雖然亂,但卻只讓人覺得好笑。阿菀略一想便明白了定是孟灃暫時將這事情壓下了。

    阿菀所想不錯,孟灃也極是愛護孟妡這個小妹妹的,知道是小妹妹養的白鵝咬了人,若是讓母親知曉定然會生氣罰人,不若先將人安撫住了,若是他們自己都不追究,想來母親要罰小妹妹也會輕拿輕放。當然,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更好了,反正男孩子皮粗肉厚,被咬幾下也無甚大礙。

    很快她們便看到了現場的情景,只見那兩隻大白鵝十分勇猛地追著兩個公主府的侍衛跑,那幾個男孩已經被護在湖邊的亭子裡了,想來是讓那兩個侍衛吸引大白鵝的注意力,讓幾個男孩們得以逃脫大白鵝的追逐。

    孟妡見狀,忙從掛在腰間的荷包裡拿出特別定做的哨子,三長兩短地吹了起來。

    兩隻正在追著侍衛啄的白鵝聽到哨聲,馬上棄了那兩個侍衛,搖著尾巴往著三個姑娘方向奔來。

    亭中那些男孩們自然聽到了那哨聲,等看到兩隻白鵝凶神惡煞地朝著三個女孩子衝去,皆忍不住驚呼起來,甚至有幾個叫著讓她們快逃。不過很快地,當看到兩隻白鵝乖巧地停在了三個姑娘面前,也沒見它們攻擊人時,都忍不住錯愕萬分。

    “它們是我妹妹養的,聽到哨聲就不會咬人了。”孟灃朝他們解釋道,然後嘆了口氣:“所以剛才我就警告你們了,不要去招惹它們啊!”

    等兩隻白鵝悠哉游哉地跳進湖里遊往湖心處,孟妘帶著阿菀和孟妡過來了。

    “你們沒事吧?”孟妘目光在男孩們臉上轉了一圈,很快便找出了被咬哭的兩個孩子,是景國公和承恩公府的小公子,都是七八歲的年齡。

    此時兩個小公子見到三個姑娘看過來的眼神,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先前被咬哭時還不覺得,現下被三個姑娘見著,心中羞憤欲死,恨不得宰了那兩隻白鵝熬湯嚼了。

    孟灃見狀,心裡笑個半死,嘴裡卻道:“自然是沒事的,只是先前被白鵝追時摔了幾跤,疼了點兒罷了。”多少還是給這些男孩子們一些面子,免得在姑娘家面前丟臉過大,心中越發的悲憤。

    孟妡見狀,覺得自己不會被罰了,馬上精神起來,問道:“誰被咬了?”

    “沒有!”

    “沒有被咬!”

    “對,只是摔了一跤!”

    男孩子們紛紛回道,死也不肯在姑娘們面前承認先前被兩隻扁毛禽獸追得屁滾尿流的是他們。

    孟妡忍不住鼓起臉,覺得這些男孩子真討厭,竟然還撒謊,當下不悅地道:“你們是不是去惹我的三毛和四毛了?它們平時可乖了,都沒有咬過誰呢。”

    聽到她這麼說,當下又有幾個男孩子臉上浮現尷尬之色。先前他們看到兩隻大白鵝大搖大擺地在花園裡走來走去,一時間大為好奇,這般漂亮的花園,怎地會養兩隻白鵝在此?又不是什麼農莊。而這群男孩子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可是仍處在人嫌狗憎的年齡,最是活潑了,見到兩隻白鵝,可不是上前去招惹了嘛,連孟灃都來不及阻止。

    結果,便變成那樣了。

    孟灃趕緊道:“好妹妹,是哥哥惹了它們,你就別生氣了,稍會哥哥再給你陪罪。行了,你們去玩吧,哥哥要帶他們去找些藥擦擦了。 ”

    孟灃這義氣之舉,當即贏得了所有男孩子們的好感,覺得他真是夠哥們兒,一力承擔下來,沒有讓他們丟臉。

    孟妘聽罷問道:“可需要叫大夫?”

    少女一雙清冽的眼睛望過來,姿容秀美,眼波流轉間,是一種說不出的風華,讓這群男孩子們一時間看得有些發怔,直到孟灃的咳嗽聲響起,方回過神來,不由得臉一紅,便低下了頭。

    家中也有年長的姐妹們,可是愣是覺得這位惠安郡主生得比姐妹們更好看,方一時間看迷了眼。

    “不用了,並不嚴重。”

    阿菀的目光也在那群男孩身上看了一回,最後落在衛珺身上,發現他的袍子下擺沾上了汅漬,心中了然,定然也是遭殃的倒霉鬼。以衛珺的脾氣,他估計不會幹出去招惹大白鵝的事情,莫不是被連累了?

    “珺表哥還好吧?”

    聽到小姑娘柔軟的聲音,其他男孩的目光終於從孟妘身上轉到了正看著衛珺的阿菀身上。

    衛珺笑道:“我沒事,就是先前不小心被白鵝咬住了衣服,並沒有受傷。”

    聽罷,阿菀安心許多,可不願意見到妍姨的兒子在這裡受傷,不然她母親也會跟著難受。衛珺見她眉眼緩緩舒展,平靜無波的墨眸中如有點點漣漪晃過,面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整個人彷彿打破了魔障,瞬間靈動起來,蒼白的臉蛋也添了幾分可愛,讓他心頭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知曉這裡沒事了,這群男孩子們也愛面子不會去告狀,孟妘很放心地將這裡交給孟灃,帶著阿菀和孟妡離開。

    果然花園裡的這一幕並沒有驚動在前院廳堂裡的大人們,不僅因為孟灃第一時間封住了守園的僕役和婆子們的嘴,加之男孩子愛面子,回家後被長輩發現受了傷,也只說是不小心摔傷的,絕口不肯提他們是被兩隻白鵝追著咬的事情,如此,倒是沒有起什麼波瀾。

    孟妡十分高興,不過還沒來得及顯擺一下,就被她的哥哥姐姐們鎮壓了。

    “別高興太早,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可沒有這般幸運了。”孟灃戳著小妹妹的額頭,“以後乖一點,和阿菀學學。”

    阿菀正坐孟婼身邊喝茶,見自己被點名,只挑了下眉頭。

    孟妘雙手托著下頜,懶懶地道:“阿菀的耐心不是誰都能學得到的,不要指望她了,她就是隻小猴子。”

    “為什麼?”孟妡有些不服氣,“我現下常和阿菀一起,耳濡目染,我以後也能學得阿菀幾分安靜。”說著,她撲過來摟住阿菀的手臂,湊近阿菀親親熱熱地道:“阿菀,我和你好。”

    阿菀沒想到孟家姐弟這般高看自己,不禁有些汗顏,自己一個心理年齡二十幾歲的人了,哪裡能和小孩子比?而且兩輩子的身體不好,已經磨出了她的耐心,自然是小孩子比不得的。

    “算了吧,阿菀連個混世魔王都能馴服,你能麼?”孟妘毫不客氣地打擊。

    想到那麼可怕的衛烜大魔王,孟妡便懨了,這點她確實比不上阿菀。

    阿菀:“……”

    孟婼微笑著看姐妹們的笑鬧,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出閣離開這個家,頓時滿心的羞澀期待化成了濃濃不捨,開始傷感起來,眾人又少不安撫她。

    翌日,康平長公主長女出閣,整個京城都熱鬧了一回,婚禮辦得熱熱鬧鬧,那十里嫁妝幾乎讓京城的百姓看花了眼。

    孟婼出閣後,孟家姐弟三人很是低沉了一陣子。

    不說孟妡反應最直接,就連孟妘有時候也會突然面露惆悵之色,姐妹倆跑來看阿菀,懶洋洋地趴在阿菀屋子裡的那榻上啃蜜梅,看著就沒精神。

    衛烜過來尋阿菀的時候,見到那姐妹倆霸占著阿菀的美人榻,吃著阿菀的蜜梅,面上有些不悅,對阿菀道:“她們在幹什麼?”

    阿菀擔心他性子霸道不喜孟家姐妹沾他送來的東西,忙將他拖到身邊,揉揉小正太的臉,說道:“大表姐出嫁了,她們一時間不習慣,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這點阿菀倒是能理解,畢竟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姐妹突然間就成了別人家的了,心裡的那種落差可不是一時間能適應的,況且孟家姐弟素來感情深厚,自然是更難以接受了。

    衛烜挨坐到阿菀身邊,瞇著眼睛回想上輩子孟婼的事情,發現對她幾乎完全沒印象。也不能怪他,他只關注阿菀的事情,若不是阿菀和孟家姐弟玩得好,他也不會多關注他們,而且孟婼嫁得早,性子又是最溫柔賢良的,是京中夫人們眼中的佳媳人選,想必嫁過去應該過得好吧。不過,好像在阿菀死前的一年,孟婼好像因難產去世了……

    孟家四姐弟,孟婼難產去世,孟妘受太子牽連病死中宮,孟妡嫁去邊境第三年,便因城破而死於蠻子鐵騎之下,唯剩下孟灃一人,因受三公主的糾纏迫害,遁入江湖。

    如此看來,怨不得康平長公主那般心如死灰,幾個孩子沒一個好下場,作為一個母親,如何不難過?

    “你最近在忙什麼?”

    突然聽到阿菀的問話,衛烜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阿菀又問了幾個問題,發現這小正太不是扭身躲開她,就是不肯開口,頓時稀奇了。更讓她稀奇的是,今天他過來時,好像沒有撲過來啃她。她可不相信他是因為有孟家姐妹在場才克制自己的,這小正太壓根就不懂得什麼叫害羞,每次見面都照啃不誤。

    所以,今天衛烜除了剛見面時說了句話外,其他時間安靜得讓阿菀生疑。

    “你怎麼了?”阿菀將他的身體扭回來,“誰惹你生氣了?”

    衛烜抿著嘴,搖頭。

    還說沒有,沒有的話他會這般安靜?

    等阿菀問得急了,他直接跳下炕,往外頭走。

    阿菀呆了下,也忙跟過去,生怕這小正太真的有什麼心事積壓在心裡,若是不及時開解,小孩子容易留下心理創傷,以後少不得會長歪了。既然是拿他當弟弟看待,阿菀哪裡捨得讓他以後長歪了——其實早就長歪了。

    見阿菀追出去,孟家姐妹也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孟妡的八卦之魂馬上燃燒起來,就要跑出去偷看時,被孟妘按住。

    “小心他發現你偷聽宰了你!”孟妘語氣平靜得詭異,“你不怕麼?”

    孟妡打了個哆嗦,猛地搖頭:“我不去就是了,二姐姐你的聲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詭異?”

    孟妘平靜地道:“有麼?”

    “……沒有,二姐姐這樣很好。”

    孟妘滿意地拍拍她的臉,遞了一顆蜜梅給她當獎勵。

    這邊阿菀追著衛烜出去,見他在院子裡,面朝著一株高大的海棠花,身影顯得有些落寞。發現阿菀過來時,他扭頭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去了。

    阿菀擺了擺手讓青煙她們不必過來,自己走過去,從後頭探頭看他,“說吧,發生什麼事情,我幫你出主意。”

    衛烜抿了抿嘴,發現她鍥而不捨地要個答案,於是用手摀著嘴,聲音悶悶地說:“沒發生什麼事情,就是我換牙了,掉了兩顆門牙。”

    阿菀:“……”

    等她扯下他的手,又扯了扯他的臉,當看到小正太那兩顆缺了門牙的粉嫩嫩的牙床時,忍不住臉皮抽搐了下,很想笑,但是看他瞪著自己一副她敢笑就死定了的模樣,只能忍住,違心道:“換牙嘛,誰都要換的,我也很快就會換牙的。”

    衛烜不高興地說:“你現在還沒換。”為毛是他先換?他也想看阿菀缺牙的模樣,一定是囧萌囧萌的。

    看他一說話,就會露出那兩顆缺了門牙的牙齒,看起來囧萌囧萌的,阿菀就忍不住想笑。怨不得先前他除了進來時說一句話,其他時候就不肯開口了,想來是怕人家嘲笑他吧,真是個小孩子。

    衛烜如何看不出阿菀一副忍笑的模樣,頓時心裡氣急。想他橫行霸道兩輩子,何時這般囧過?心里頓時有些不滿,抓著她的手就啃了一下。

    等阿菀看到自己手上那缺了兩個洞的牙印時,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笑到最後,趴在衛烜背上,衛烜只得蹲在海棠花前鬱悶地背著她,省得她笑倒在地上,心裡越發的抑鬱了。

    竟然被阿菀嘲笑了……

    不過,等過了一個月,當阿菀也換牙時,兩個都是缺門牙的小破孩,誰也嘲笑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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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對於小孩子來說,換牙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情。

    阿菀現在也不例外,她先前還因為衛烜的在意而嘲笑過他,等輪到了自己才發現小孩子換牙竟然有那麼多的禁忌,甚至為了以後重新長出一口平整好看的牙齒,被規定很多東西都不能吃,讓原本就食譜簡單的她更難受了。

    可是看到公主娘擔憂的模樣,得了,老實地瞇著吧。

    幸好,在她換牙不過幾天,孟妡在磕堅果時,一個不小心崩了牙,於是也悲催地跟著換牙了。大家的都是同年齡,所以都在同一年換牙,開口說話時,便會露出缺門牙的嘴,真是囧萌囧萌的正太蘿莉時代,還真是挺可愛的。

    不過除了孟妡能毫無顧忌地開口對人笑,阿菀和衛烜只要在人前,就會閉緊嘴巴,省得自己不小心像孟妡一樣說話急了時,就要漏風,讓人好一生嘲笑。

    中秋過後,轉眼天氣就冷了。

    可能是今年跟著柳綃打了大半年太極拳的原因,阿菀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以往好一些,至少沒有在季節變化時就馬上病倒了,直到撐到天氣冷了,才感染風寒,躺在床上挺屍了幾天,也吃了幾天苦藥汁。

    當屋子裡又開始瀰漫著濃郁的藥味時,孟家姐弟過府來探望阿菀,望著她的眼神既憐憫又心疼。不說懷恩伯府的姐妹們也過府來探望,衛珺聽得她生病了,也隨母親過來探望一次,卻不想,這一次就捅了馬蜂窩了。

    那日正好阿菀的病情略緩一些,吃了幾副藥精神也好多了,孟家姐妹倆便過來陪她一起說話,省得她一整到晚呆在屋子裡無聊得難受,孟妡甚至很大方地將自己的一些玩具拿過來和阿菀一起玩。

    孟妡的玩具除了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布偶玩具,還有七巧板、九連環、魯班鎖、皮球、機關木馬等等東西,最近她得了幾樣工匠做的精巧機關木馬,很是喜歡,時常拿過來和阿菀一起拆解機關再組裝,最喜歡做的事情是邊拆解邊和阿菀話嘮,玩樂嘮叨兩不誤。

    而這種時候,孟妘一般是坐在一旁不是安靜地發呆,就是看書下棋,或者是拿針線來縫兩下,那柔美清麗的側臉,隨處可入畫,每每讓人看了都忍不住看痴了,果然是個安靜的美少女。可惜美少女開口時,若是心情不好,聲音總會平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這近一年時間的相處,阿菀和孟家姐妹的感情十分親厚,比懷恩伯府的那些堂姐妹還要親近一些,畢竟這些都是可愛又暖心的小姑娘們,很容易便會產生深厚的姐妹感情。就連孟妘平時看著冷清,其實卻是個十分照顧妹妹的姐姐,阿菀也被她納入照顧的範圍。

    今天孟妡依然和阿菀邊嘮叨邊八卦,而八卦的內容顯然是夏天時因為瑞王的緣故在京城裡引起了一陣躁動的某位孤女。

    “阿菀,最近我和娘親進宮給太后請安,好幾次都遇到那個投奔陶家的孤女,她叫崔什麼來著……”孟妡看向她家的二姐姐。

    孟妘坐在旁邊正對著棋盤自娛自樂,頭也不抬地道:“崔紅葉。”

    “對,就是崔紅葉,她竟然進宮了!”孟妡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聽說她長得像去世的瑞王嫡妃,宮裡的太后和鄭貴妃聽說後,便召她進宮,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討得太后和鄭貴妃的喜歡,三翻兩次地召她進宮說話陪伴。”

    阿菀聽得愣了下,沒想到那個孤女會有這等本事,不過怎麼聽著,都像是因為瑞王嫡妃的原因,太后和鄭貴妃才會高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像,才會讓宮裡那兩人如此頻頻招她進宮說話,這舉動在外人面前看來,分明是太后和鄭貴妃高看她一眼,指不定將來有大造化呢。

    先前她還和衛烜說,若是不喜歡便不用理她,反正也見不著,可誰知這一轉眼的,便因為聽說像瑞王嫡妃的緣故而入了宮裡貴人的眼,對於一個投奔姑祖母的孤女而言,也是天大的福份了。

    阿菀對這崔姓孤女原本是沒什麼想法的,可是因著衛烜,不免多關注幾分,也不知道衛烜若是知道這事,會不會氣得肺都要炸了。而且她總覺得,那崔紅葉怎麼有點兒像是踩著瑞王嫡妃往上爬呢?

    “那崔氏真是幸運,竟然憑著長相就能入了太后和貴妃的眼,憑著太后和鄭貴妃的青眼,以後她定能尋得一門好親事,也不怕因為是孤女而教人欺負了去。且她還有一個當閣老夫人的姑祖母,相信閣老夫人也不會虧待了她……”

    阿菀聽著小姑娘絮絮叨叨地發表意見,心思已經不在上頭了。

    太后和鄭貴妃的舉動也能說得過去,畢竟於太后而言,瑞王嫡妃可是她的娘家侄女,按照她這般疼衛烜,應該也是極喜歡衛烜生母的,所以出現一個與侄女相似的姑娘,自然是大為好奇,要召見一翻。而鄭貴妃嘛,聽她口口聲聲地說和瑞王嫡妃姐妹情深什麼的,所以因著懷念想見一個和瑞王嫡妃相似的女人也說得過去。

    可是真的是這樣麼?

    阿菀自從回京後,因身子不好,只去年進宮一次,後來宮裡無論有什麼節目慶典,都因康儀長公主怕宮裡的公主皇子嬌縱,衝撞到她而沒帶她進宮。如此,阿菀見太后和鄭貴妃的面也不多,並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想法。

    先不說太后,這一年來,阿菀從衛烜那裡知道,鄭貴妃並沒有外面傳的那般對衛烜好。單就是衛烜幾次和三公主打架,作弄五皇子,鄭貴妃再好的心性,估計也會有些生氣的吧?衛烜雖然熊了點兒,但也不是蠢的,他應該能分辯得出旁人對他的好壞,阿菀幾次見他私底下對鄭貴妃這位姨母不以為然,便知道他與鄭貴妃並沒有外界傳的那般親近了。

    所以,鄭貴妃此舉頗耐人尋味呢。

    就在阿菀思索時,康儀長公主帶著上門來探病的靖南郡王妃和衛珺過來了。

    幾人進門,見到屋子裡坐著的三個姑娘,靖南郡王妃便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原來兩位郡主都在,有人陪著阿菀,阿菀今天看著精神不錯。”

    “妍姨!”阿菀朝她一笑,對這位時常過府來看望自己的靖南郡王妃還是有些好感的。

    孟家姐妹倆也起身和靖南郡王妃見禮。

    互相見禮後,衛珺走過來坐到阿菀身邊,看了看她們玩的那機關木馬,很快便看出其中的門道,笑道:“這玩意兒倒是精巧複雜,不像外面鋪子裡賣的那些。”

    孟妡聽後得意地說,“這是我哥哥自己畫了圖,特地尋最好的木匠給我做的,外面當然是沒有賣的。”

    衛珺聽罷愣了下,然後溫潤地笑道:“孟表哥是個心有七竅的玲瓏人,怪不得能設計出如此精巧的機關木馬。”見小姑娘面帶得意,笑了笑,又看向阿菀,關切地問道:“你現在如何了?好些了麼?”

    “多謝珺表哥關心,我好多了。”阿菀客氣地謝過他。

    衛珺也很快便坐到她們面前,也動手去組那機關木馬,雖然外頭也有這種機關木馬賣,可是遠遠沒有這個精巧,也讓他動了心思。康儀長公主兩人見他們小孩子一起玩,笑了笑,便又回到前面廳堂去說話了。

    就在三人一起合作組裝機關木馬時,衛烜也來了。

    最近阿菀生病,他幾乎每天都要過來看阿菀。今天的課少,下午也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所以不到午時他便翹課跑了,原本滿心歡喜地來找阿菀,特地拿了她愛吃的蜜梅過來,可誰知到會在阿菀這裡碰到衛珺。

    看到衛珺的瞬間,小正太的臉扭曲了下,眼睛又要發紅了。幸好路平在旁提醒了一聲,他深吸了口氣,將那股翻騰的情緒壓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走進來。

    “你們在玩什麼?”衛烜走過來,出聲問道。

    孟妡和衛珺正在組裝被拆解的木馬,因為機關的精巧,很是費腦子,這大冷天的,也讓他們出了身汗。此時正專心志致地組裝著,哪裡聽得到他的話,倒是阿菀沒有那麼認真,見到他過來,朝他笑了下。

    “表弟來啦?你又逃課了。”阿菀習以為常地說,拉了他到旁邊坐,而她因為衛珺過來,早就挪開了位置,讓他和孟妡兩人一左一右地圍著榻上的小幾而坐,合作組裝。

    衛烜因為阿菀的舉動心頭那股邪火壓下不少,雖知這輩子阿菀已經和他和有了婚約,衛珺今後只會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可是每當一看到他和阿菀在一起,那股邪火就會冒出來。

    他知道這是他的心病,只因為上輩子求而不得,每次都只能看著他們理所當然地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不知多少人擊掌稱讚,而他只能可憐地被排斥在外,甚至被人私下斥責他噁心霸道,道德敗壞,竟然覬覦他人未婚妻,讓他至死時也得不到阿菀一個眼神。

    這種心病,沒有因為重來一次而消失,反而越演越烈,若是這輩子他依然得不到,可能他真的會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修羅,徹底瘋狂。

    阿菀見他捂著額頭,以為他生病了,有些擔心是不是最近他經常過來自己的病傳染給他了,“你不會生病了吧?”說著,便探手摸他的額頭。

    衛烜垂眸,掩飾眸中的獰色,半晌方抬眼看她,朝她笑了笑又搖頭。因為牙齒還沒長好,他最近時間都不太愛說話,更何況現在還有衛珺在,他更不會開口讓人瞧見他這副囧樣了,總覺得在情敵面前失了面子——問題是現在他還不是你的情敵啊餵!

    阿菀見這小正太固執,只能嘆氣。她自覺自己是個女孩子,可是都沒有他那般愛美愛面子,再瞧瞧孟妡,逢人就嘻嘻哈哈地笑著,露出那口囧萌囧萌的牙齒,根本沒什麼顧忌,和他一比較,這小正太真是像個姑娘家一樣愛講究了。

    不過,這些話阿菀可不能和他說,雖然衛烜在她面前表現得頗為乖巧,是個萌萌噠的小正太,可是一到外頭,那便是囂張到自稱天下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主,惹惱了他,能鬧得你全家不得安寧,哪管你是不是王公貴族,或者是朝中大臣。

    以前阿菀只聽傳聞,又加上衛烜在她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樣,以為外面是誤傳了,可是夏天時聽人說他直接帶著侍衛打到陶閣老家後,阿菀只剩下無力。就因為那個崔紅葉惹惱了他,他便帶人打了過去,最後還讓陶閣老親自同他道歉客客氣氣地請他出去才罷休。雖然事後是瑞王親自上門去給陶家賠了不是,可是也不能掩蓋這小正太的兇殘。

    阿菀讓丫鬟給他端來甜湯讓他喝,然後又折回去看衛珺和孟妡組裝,衛烜見狀,也緊緊地黏著她,那股子的黏勁兒,讓阿菀覺得這小破孩彷彿怕她被誰搶走了一樣。

    等快要組裝得差不多時,靖南郡王妃因府中事多不能久留,便讓丫鬟過來叫衛珺離開。

    “我去送他。”衛烜跳下矮榻。

    衛珺看得好笑,正想說衛烜也不過是​​客,而且年紀比他還小,哪裡需要他送時,衛烜已經跑過來,將他往門口拽去了。而且這小孩兒力氣恁大,衛珺比他年長一歲,竟然不由自主地被他推了出去。

    等出了思安院後,衛烜突然回身拽住衛珺的衣領。

    衛珺奇怪地看著他,好脾氣地問道:“世子有什麼事麼?”

    衛烜神色陰鬱地看著他,目光逡巡過他的臉,再次意識到衛珺現在還是個小孩子。這個發現讓他有些不愉,最後嘖了聲,將他推開。

    “以後離阿菀遠點!”

    衛珺被推到地上,呆呆地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手心撐在地面上,只覺得火辣辣的疼,因為摩擦到手掌心,脫了一層油皮,很​​快便泌出了血漬。不過比起手心中的疼,衛烜身上那種迸發的可怖煞氣及森寒的眼神才讓他感覺到害怕的。

    不過是個七歲的男孩子,怎麼會讓他覺得如此的可怕?

    衛珺呆了一​​會​​兒,直到被丫鬟扶起後,才感覺到手掌心的疼痛,在丫鬟驚慌失措得快要哭時,他皺著眉道:“沒事,不過是不小心蹭到,不用告訴母親。”說罷,他用帕子包住手,轉身離開。

    ****

    那邊的衛烜心裡很不愉快,沒有比發現這輩子的情敵是個真正的小破孩讓人更討厭了,對著這麼個溫吞的小破孩,他也提不起勁兒折騰。

    衛烜不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他最喜歡遷怒了,不論上輩子衛珺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或者只是因父母媒妁之約不得不娶阿菀,他都不能原諒。雖不知道衛珺在促使阿菀的死亡上扮演了什麼角色,可是能讓阿菀選擇在新婚之夜身亡,想來阿菀心裡也是怨恨他的。

    既然阿菀那般怨他,那也不用讓他好過。

    想罷,衛烜心裡有了幾個折騰衛珺的方案,不過因為那都是要等衛珺長大一些才能施行,只能先暫時放著。

    對於敵人,衛烜比較喜歡慢慢地放著折騰,將他們在意地東西一一毀去,那才叫夠爽快,一下子弄死了,他們倒是死得爽快了,可是對他來說,多沒勁兒啊,還是留著慢慢地虐,讓他們生不如死,那才叫痛快。

    當然,沒弄死他們的前提是,他們不能阻了他的路!若是哪個阻了他的路礙了他的眼,他會毫不猶豫地弄死他!

    衛烜在思安院轉了一圈,等氣息恢復平靜後,方才去找阿菀。

    這時,孟家姐妹也告辭離開了。

    離開之前,孟妘多看了衛烜一眼。

    衛烜無視她的眼神,爬到炕上和阿菀挨在一起。

    沒有外人在,這回衛烜能不顧忌地和阿菀說話了,反正阿菀也看過他缺門牙的囧樣了,不用顧忌太多,又在阿菀臉上啃了幾下,終於滿意了。

    “聽說那個崔紅葉經常進宮,你在宮裡遇到她麼?”阿菀好奇地問道,細細觀察他的神情。

    衛烜眸色微微一動,瞇著眼睛看她,“你怎麼知道?”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是孟妡那蠢姑娘告訴你的吧?”孟家姐弟時常進宮,會碰到也不奇怪。

    “別叫她蠢姑娘,阿妡很可愛的。”阿菀掐了他的臉一下。

    衛烜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現在就讓她多維護一下,以後可不准她心裡裝著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女人,“遇到了幾回。”沒有告訴阿菀的是,那個崔氏每回進宮總會不小心出些狀況,即便太后和皇帝知道是他所為,也沒有理會。

    衛烜知道自己現在的年齡該幹什麼事情,皇伯父雖然疼他,可是卻不允許他做出超出他掌控的事情,不然只能像上輩子那般,將他放棄。所以現階段他只能扮好一個孩子,行事不縝密是對的,所以他光明正大地讓那些宮人給崔氏下些絆子,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所為,卻沒有人敢說什麼。

    “你沒欺負她吧?”

    衛烜特純潔地看著她,“我怎麼會欺負一個女人?只要她不來惹我,別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我才懶得理會她。”衛烜將腦袋往阿菀脖子拱去,“她真是討厭,每次都用那種看起來慈愛萬分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她兒子一樣,也不想想她今年才十五歲,能生得出我這麼大的兒子麼?”

    阿菀愣了下,很快便明白了,崔紅葉的目標是瑞王呢。

    不過也不難猜測,瑞王后院清淨,只有一個王妃,若是崔紅葉努力一把,能成為瑞王側妃,再加上她那副與瑞王嫡妃相似的容貌,以瑞王對原配妻子的感情,恐怕很容易會將感情轉移到她身上吧。

    若是有了瑞王的寵愛,即便不是王妃,應該也能和瑞王妃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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