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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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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寵妻如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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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34: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外面風雨交加,燈光昏暗的屋子裡卻氣氛祥和而溫馨。

    至少衛烜看來是如此,他心里高興得想做點什麼,不過卻不敢妄動,生怕將阿菀嚇著,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等成親了……嗯,到時候將所有腦子裡想過的事情都做一遍!

    阿菀坐在床前,拿著巾帕給坐在腳踏上的少年擦拭一頭濕髮。她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情,這輩子連續兩次幹,都是因為衛烜冒雨過來尋她,渾身淋得濕漉漉的,不得不幫他擦乾頭髮,不過雖然沒幹過這種事情,但是她的動作慢悠悠的,用巾帕一點一點地吸著他頭髮上的水份,十分細緻。

    “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阿菀心裡著實無奈,“明知道下雨,為何不找個地方等雨停了?萬一生病了怎麼辦?”當看到他就這般出現,阿菀差點氣暴,也不瞧瞧現下是什麼天氣,淋著雨跑過來很好玩麼?

    阿菀實在是搞不懂中二病的孩子的腦迴路,做這種不愛惜身體的事情,還有夜探姑娘家閨房什麼的……如果不是看著他長大,阿菀可不只是砸鞋這般簡單了,直接讓他做不成男人。

    衛烜乖乖地坐著,一隻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垂在身側,趁著阿菀沒注意的時候,摸著她散落在腳踏上的裙子一角摩挲著,嘴裡說道:“我身體好著,不會生病的!而且好久不見你了,很想你……”

    話還沒說完,腦袋便被拍了一巴掌,在他委屈地轉頭看她時,就見她居高臨下,用一種長輩一般的不悅語氣說:“難道就不能等雨停了,明日再過來麼?”

    “不能!”他斬釘截鐵地說。

    阿菀沒忍住,又朝那狗頭呼了一巴掌,等見他皺著眉,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就像一條被拋棄的落水狗一樣可憐,阿菀忍不住心中一軟,又揉了下他的腦袋。

    衛烜見她心軟了,趕緊得寸進尺地撲過去,將自己的腦袋伏在她雙膝上,雙手攬著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腿上,聲音悶悶地傳來,“我趕著回來見你,你卻要打我……阿菀你真是過份……”

    阿菀:“……”這是犯規啊!你是個熊孩子,別這麼委屈行不行?

    明明是他自己做錯了,可是被他這麼一指控,阿菀一時無語凝噎。也因為他這般打岔,語氣又委屈得像個小孩子,阿菀一時間沒辦法將他當成成年的男性看待,便由著他像小時候那般膩著自己,繼續給他擦頭髮。

    於是,阿菀一時心軟的結果,便是衛烜光明正大地爬她的床。

    衛烜身上披著一條繡著紫菀花的夏天薄被單,被單很長又寬,他將被單往身上一裹,在肩膀上係了個結,再往腰間也系上束緊,看起來給人的感覺便是穿了一襲修身袈裟一般,簡單的床單竟然讓他穿出了時尚的味道,阿菀再次無語凝噎,只能歸於人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便是和尚裝,也是最俊的和尚。

    “外面的雨真大。”衛烜語氣輕快地說,“這般大的雨,天色又暗了,表姐就收留我一夜罷。”

    “不行!”

    衛烜又纏了過去,眼巴巴地瞅著她,開始沒臉沒皮地示弱,“難道表姐讓我再次淋著雨回去?會生病的。”他知道阿菀吃軟不吃硬,所以有多可憐便裝得多可憐,根本不在意什麼男子漢的形象。

    阿菀果然動搖了,按住額頭青筋,氣得掐他的臉,“既然知道,早先幹嘛不先等雨停再過來?若是讓人發現……”

    “放心,我翻牆的動作很小心的,沒人能發現!”他很驕傲地說。

    阿菀被他氣樂了,這值得驕傲麼?不就是翻牆嘛,有什麼好驕傲的?想起小時候在官驛時,這小子生著病,依然能突破重圍,從一個院子潛到另一個院子裡來找她,阿菀對他神不知鬼不覺翻牆的技術也有些無語,那麼小就能幹到的事情,想來現在也差不多,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待在這裡了。

    見阿菀的表情有些鬆動了,衛烜翻身背對著她,聲音低低的,“表姐知道我這次去幹什麼吧?我也不是故意拖了這麼久不回來的,而是在中途被伏擊了……”

    “可是受傷了?”阿菀大驚。

    衛烜眼珠子轉了轉,聲音卻很低微,輕輕地應了一聲。

    果然,感覺到阿菀伸手過來,他也很配合地翻過身來,仰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少女。燈光並不算明亮,甚至帶有遮瑕的效果,將原本就膚白美麗的少女暈染得更加讓他動心,甚至她眼中的那一抹關切也讓他心裡像喝了一盅暖湯一般又燙又軟,恨不得狠狠地擁抱她,記住她所有的氣息。

    “傷著哪裡了?”

    “腿,還有手……”說著,他害羞地道:“背上和腰間也有……”

    阿菀頓時憂心了,傷著了腰……會不會對腎有影響?若是影響了腎功能……這實在是個大問題。

    “給我瞧瞧。”阿菀秉著關心的原則,不放心地想看看他的傷,只是看到少年羞羞澀澀地要解被單時,阿菀頓時囧了。

    到底誰才是姑娘家啊?她都沒害羞,他到底羞什麼?而且你是京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霸王,應該霸氣才對,而不是一邊害羞得不行,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示意她幫他脫。

    阿菀手有些癢,一時間控制不住,又一巴掌呼了過去。

    “行了,不用解,撩起來就行了。”說著,阿菀查看他的手,果然看到從手背到手腕外有些細碎的傷,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落在那細膩白晳的肌膚上,破壞了那份美感,讓她忍不住皺眉。

    手上沒什麼,但是阿菀發現他腿上的傷才是要命的,還扎著繃帶,他冒雨過來,繃帶自然濕了。

    拿剪刀剪開了繃帶,阿菀查看了下,是一條利器劃出開的傷痕,現下已經快要結疤了,不過經雨水這麼一泡,那效果可想而知。若是平時,阿菀自然是覺得噁心的,可是當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人時,便不會有什麼感覺,第一時間只是感同身受。

    阿菀只得出去尋青雅找太醫配的生肌活血的藥膏,這還是以前衛烜塞給她放著,說是有備無患,現下正好用在他身上。

    青雅並不知道自家郡主的閨房裡多了個男人,起初還不太明白阿菀要幹什麼,等聽她吩咐去打來乾淨的清水,然後又接過一套明顯屬於男子的濕衣服讓她去烘乾時,青雅懵了,第一反應便是郡主房裡進了個野男人。

    只是在她往裡面瞄時,發現那“野男人”也正盤腿坐在床上,從帳了中探出個頭,目光含威帶煞地警告地看著她時,青雅頓時沉默了下。

    哎喲,頭好疼!

    頭疼的青雅最後只能邊盡責地完成阿菀的吩咐,邊決定這件事情要爛在心裡,絕對不能讓人發現衛烜三更半夜過來的事情,甚至連公主也不說。當然,在門關上時,青雅搬了張小杌子往門口一坐,決定今晚她要在這里當門神坐到天亮,只要裡面有什麼動靜,就算拼著這條命不要,也要衝進去拯救她家姑娘。

    只是——

    “哎喲,輕點輕點……”

    “閉嘴,我已經很輕了。”

    “可是……真的很疼,別再用力了,行不行?”

    “不行。”

    “……”

    青雅:為毛聲音好像顛倒了呢?好像正在用強的是她家郡主……

    阿菀不知道自家囉嗦又愛操心的丫鬟忠心耿耿地守在門外、被兩人顛倒的聲音弄得正風中凌亂中,她給衛烜腿上的傷重新上了藥,包上了新的繃帶,又查看了他後背和肩膀上的傷,發現這兩處並沒有腿上那般嚴重,已經落疤留下淡淡的粉色,終於高興一些了。

    衛烜慢吞吞地系上被單,眼角余光一直瞄著阿菀,見阿菀只注意到他的傷,壓根兒沒注意到他的身體,瞬間抑鬱不已。阿菀喜歡孔武有力的男人,或許他還不算孔武有力,所以阿菀對他的身體根本沒興趣,就算是看到了,也平平靜靜得像是沒看到一般。

    衛烜心裡暗暗撓牆,他一定要努力才行。

    阿菀確實沒注意到其他,等他係好被單裹得像個苦行僧時,便道:“等雨停了就回去,別讓人發現了。”

    “哦。”衛烜又看著她,然後往床裡蹭,小心地對阿菀道:“那……我睡這裡可以吧?這床挺大的……”

    “嗯,你睡吧,我去外頭榻上睡。”阿菀給他攏了下披散在枕頭上的長髮​​,注意到他面上的疲憊,剛才他探出頭時,就著燈的光線,便已經註意到他眼底的青色,這熊孩子天生麗質,眼底的青色濃了一些時,就像上了一層眼裝一般,還挺好看的。

    衛烜一驚,忙拽住她的袖子,“怎麼可以?你身體不好,不能睡榻,我去睡就行了。”

    阿菀也沒堅持,點頭道:“那你去吧,我讓青雅進來陪我。”

    衛烜:“……”為毛阿菀就是不肯留他? 他明明什麼都沒幹啊!

    再也裝不下去了,衛烜伸手從她身後摟住她,將她往床上拖,按壓在床上,說道:“咱們小時候都是一起睡的,現在有什麼要緊?而且外面風雨交加的,睡榻不好,會生病的。這床夠大,咱們一起吧……”

    “放手!”阿菀被他壓制在床上,發現除了雙腿,上半身動彈不得,這傢伙的力氣也特大了。

    “不放,你和我一起睡。”衛烜上半身壓了過去,壓著她半邊身子,悶悶地說:“就睡一晚,不會有人知道的。而且……我這次九死一生,當時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聽到這話,阿菀停止了掙扎,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見他趁機將臉拱到自己頸窩時,只能無語望天。算了,就當是和孟妡一起睡吧,反正這兩隻都是長不大的孩子,都喜歡纏著她睡。

    到底心裡年齡比較大,沒辦法將個十四歲的男孩當成男人看待,加之小時候確實常窩一個被窩一起睡,阿菀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又被他纏得沒法子,心裡也擔心他的傷,便由著他了。

    經衛烜這麼一折騰,已經過了阿菀的睡覺時間,等衛烜安靜下來,阿菀也開始打起哈欠來。她側首看了眼衛烜熟睡的臉,發現他估計是累得狠了,不過才幾分鐘,竟然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緩而綿長。

    又摸了摸他的臉,阿菀心裡無法否認得知他受傷時的擔憂及心疼,雖然還不知道這種擔憂是不是緣於對親人的擔憂,但是……有些事情,確實是隨著長大後,漸漸地發生變化了,不再是單純的姐弟之間。

    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阿菀並未太糾結,調整了下睡姿,便也跟著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阿菀也睡著了。

    等她睡著後,原本應該睡著的少年強撐著睡意,撐起身體小心地在她唇上舔了舔,又舔了下她的脖子部位,終於滿足了,方讓自己陷入黑甜鄉中。

    ****

    這場暴雨下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已經停了,不過天氣仍是陰陰沉沉的,並不見陽光的痕跡,那烏壓壓的烏雲​​,彷彿正在醞釀著另一場大雨。

    阿菀揉著眼睛起床,發了會兒呆時,想起了什麼,往旁邊看去,那兒已經空了。

    衛烜果然走了。

    想到這裡,阿菀忙起身,等頂著一雙黑眼圈的青雅帶著丫鬟端著洗漱用具進來時,阿菀特地拉她到一旁小聲問道:“瑞王世子什麼時候走的?”

    青雅強打著精神說:“寅時三刻,雨停歇時走的。”

    見青雅記得這般清楚,阿菀仔細打量她的黑眼圈,頓時明白這可憐的丫鬟一夜未睡,不禁有些愧疚,對她道:“今兒沒什麼事情,你可以去休息一天,不用過來伺候了。”

    青雅答應一聲,絞了熱巾子給阿菀洗臉時,突然又聽她問:“瑞王世子離開時,雨真的停了麼?”

    “還有些小雨。”見阿菀看過來,青雅無奈地道:“奴婢原是給他準備了傘,但是世子沒要。”

    聽罷,阿菀暗暗磨牙,氣得心裡直罵熊孩子。

    穿戴整齊,阿菀便帶著一群丫鬟出門,準備去正院給父母請安。

    空氣濕涼濕涼的,時有冷風吹過來,阿菀打了個寒顫,抬頭看向烏沉沉的天空,擔心會繼續下雨,加快了步伐。

    一路走來,四周濕嗒嗒的,裙擺也濕了些水漬,康儀長公主見狀,不免斥道:“地上濕,便不必過來了,在自己院裡用膳便好。”

    “我想陪你們嘛~”阿菀聲音放軟,有些嬌嬌地說。

    果然,這種少女蘿莉的撒嬌攻勢所向無敵,康儀長公主夫妻成功地被女兒的撒嬌直擊紅心,愛得不行,康儀長公主直接攬著她不放。

    阿菀陪著父母用早膳,一家三口並不拘泥於食不言寢不語,有說有笑。阿菀特地觀察了下,發現公主娘對於昨晚衛烜過來的事情並不知情,不禁鬆了口氣。雖然公主娘巴不得她和衛烜好生培養感情,更是將衛烜往死裡調教成妻奴才好,但是並不會贊成衛烜昨晚那種爬牆探深閨的舉動,若是知道,縱使她滿意衛烜,恐怕也會氣得想要教訓他一翻。

    阿菀鬆了口氣,終於確認了衛烜爬牆的功夫了得,果然沒有驚動侍衛。

    不過阿菀放心得太早了,到了午後,便聽說瑞王府打發人來說,瑞王世子今兒一早冒雨回府,許是淋了些雨,感染了風寒,現下發起了高燒。

    阿菀:果然是個讓人很想生氣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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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34: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衛烜既然生病了,一些有心人自然要去探望的,雖然可能大多數人心裡都是幸災樂禍的多,但架不住太后心疼他,皇帝也關懷。

    皇帝的恩寵素來是勳貴們的風向標,只要皇帝寵著的人,甭管那個人是好是壞,只要腦子沒病或者不是個頑固不化的,面上都不會與之過不去。衛烜作為皇帝面前最能說得上話並且風頭盛過皇子的大紅人,自然也是京里眾人巴結的對象。

    不過,怕擾了衛烜養病,除太后和皇帝派來探病的人外,其他人都被瑞王不客氣地轟了出去。這也順了很多人的意,意思意思地讓人送了份禮物過去便成了,並不是真的想要見衛烜。

    當然,康儀長公主和阿菀並不在瑞王能轟走的人之中,甚至他可不敢動這心思,不然家裡的那個熊兒子就要和他急。雖說熊兒子越長大越難管教,可是若是讓人知道自己這作老子的管不住兒子,那也是很丟臉的——就算人們已經知道他管教不住,但瑞王仍是想掩耳盜鈴一下嘛。

    得知衛烜生病,康儀長公主便攜著阿菀去瑞王府別莊探病了。

    當然,康儀長公主心裡並不贊成阿菀去的,在她心裡,阿菀的身子不好,怕去那兒過了病氣。只是阿菀不看一眼不安心,一整天的坐立難安,便去同母親說明。康儀長公主見她堅持,下午過後不久,只得讓人給瑞王府遞帖子了。

    到了瑞王府時,發現瑞王今日並沒有出門,並且很熱情地親自迎了出來。

    “康儀,壽安,你們是來看那麼個臭小子的吧?”瑞王笑問道。

    阿菀發現瑞王熱情得有點兒過火,心裡不禁有些納悶兒。平時瑞王是個大忙人,阿菀挺難見他一面的,不過每次見到,他也只是將她當成小孩子一樣,拍拍腦袋便離開了,並無太多交流,秉持著一個作長輩的風範。

    康儀長公主得體的笑著與瑞王見禮,問道:“聽說烜兒病了,病得怎麼樣?”說著,面上又掛上了憂慮的神色,“聽說他是今日一早回莊,可是在路上淋了雨?”

    “正是如此。”瑞王有些發愁地說,“你也知道,烜兒最是貪玩,他這次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遊玩去了,未想到回來時也不看日子,昨晚下了一天的雨,方才會病了。也算是臭小子該得個教訓。”

    阿菀看了他一眼,心裡琢磨著瑞王是不是知道衛烜生病的原因,只是瑞王面上做得滴水不漏,阿菀根本看不出什麼。

    “皇兄快別這麼說,烜兒年紀還小,許是過兩年性子便穩定了。”康儀長公主說道。

    瑞王大手一揮,接口道:“承妹妹吉言了!不過本王覺得,若是壽安能儘早嫁過來,也許他就會懂事了,壽安性子穩定,定能克住他的躁脾氣。 ”

    康儀長公主馬上嗔怪道:“這可不行,皇兄也知妹妹只有壽安這麼一個孩子,可想多留上兩年呢。”

    “哎呀,話不能這麼說。”瑞王搓著手道:“早點晚點還不是一樣要嫁的,那不如早點,也沒什麼損失。”

    這話說得,真是教人好生無語,好像嫁娶之事不過就是論白菜稱斤兩一般簡單。康儀長公主無奈地笑了笑,嘴裡卻絲毫不讓步,瑞王也不氣餒,話裡話外都在爭取著早點迎兒媳婦進門。

    阿菀囧著臉看他們,有種想撫額的衝動,這麼當著她的面說她的終身大事真的好麼?若是平常的姑娘,此時怕是要羞得掩面而去。阿菀做不來這種小女生的舉動,只能面癱著臉看他們。

    瑞王說不通康儀長公主,便轉頭對阿菀道:“轉眼壽安便是個大姑娘了,明年春天就要及笄了,聽說你喜歡西域那邊亮晶晶的寶石這類的東西,到時候舅舅送件用西域寶石堆成的一丈高的寶石樹​​給你作及笄禮物,亮晶晶的絕對能閃瞎所有人的目光!不過,收了要答應到舅舅家裡來當媳婦喲~”

    阿菀:“……”她要怎麼說好?同意公主娘的意思,多在家裡待上幾年?

    幸好,瑞王妃過來救急了。

    “王爺,您這樣會嚇著壽安的。”瑞王妃溫和地說。

    瑞王笑了笑,不以為意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那臭小子自己也巴不得早早地娶壽安過門,這早嫁和晚嫁有甚不對?而且咱們瑞王府距離公主府也近,康儀想壽安了,便讓壽安回去看她便是,咱們府裡沒有那種不讓兒媳婦回娘家的陋習,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大不了讓烜兒陪著她一起。且本王是她舅舅,自己侄女自己疼的,康儀你就放心地將壽安嫁過來吧。”

    瑞王就差沒拍著胸口說自己是全天下最好的公爹了!

    康儀長公主簡直要被瑞王不依不饒的精神弄得吐血,這是聽不懂人話麼?她就是想要留女兒幾年啊!辛苦養大的女兒都沒捂多久,就讓人叼走了,哪里甘心?

    “王爺!”瑞王妃再次出聲,生怕再說下去,就要沒完沒了了,“烜兒正在鬧,您還是讓壽安過去瞧瞧罷。​​”

    阿菀聽罷,如蒙大赦,也不想在這裡聽瑞王掰扯,馬上道:“舅舅,我去看看表弟。”得了母親點頭,阿菀趕緊跑了,將體內有流氓因子的瑞王丟給公主娘去對付。

    見她跑掉,瑞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對康儀長公主道:“康儀,咱們兄妹倆好久未一起坐下說說話了,難得今日有空,一起去坐坐罷。”

    康儀嘴角抽搐了下,實在是不想同他坐下來說說話,也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麼好說了,免得說下去,明年她家阿菀就要提前出閣了。

    只是,瑞王耍起流氓來連朝臣都怕,根本未給她機會,康儀長公主還是被趕鴨子上架地到瑞王府的正堂去喝茶聊天了。

    只能說,而對一個生冷不忌的中年流氓,只喜歡當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人是永遠是拿他沒轍的。

    瑞王妃同情地看了康儀長公主一眼,心裡多少有些明白瑞王的做法,不過是覺得衛烜對壽安郡主幾乎是言聽計從,便想將她快快娶進門來,好讓她像個牽牛繩的,能管教衛烜一二罷了。雖然瑞王表面上對長子動不動就罵著“臭小子”,但是心裡還是疼他的。

    ***

    阿菀隨著引路的丫鬟去了隨風院,她對這兒挺熟悉了,並不需要人帶路。等到了隨風院,阿菀見到一臉喜出望外的路平,和瑞王一樣,也同樣滿臉熱情地看著她。

    “壽安郡主,您來了,真是太好了。”路平一副見到救世主的神情。

    “怎麼了?”阿菀心里納悶,怎地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路平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世子不肯喝藥,咱們都勸不住。”

    阿菀聽罷明白了,怨不得瑞王見她時這般熱情,原來還有這茬,不會是覺得她能勸一勸罷?難道瑞王今日突然會這般熱心地想要她明年過門,是被衛烜刺激到的?

    心裡琢磨著,阿菀抬腳進了衛烜的臥室。

    甫進門,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讓阿菀證實了衛烜是真的生病了,心裡不禁有些急,略加快了步伐,往內室行去。

    剛到門口,丫鬟為她撩開簾子時,便見到裡頭衛焯趴在床前,在那裡哥哥長哥哥短地叫著,而床上躺著的人背對著他。就在阿菀邁步進去時,突然床上的人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對著床邊的小正太怒道:“再聒噪地叫哥哥,就將你丟去餵池裡的鯉魚。”

    衛焯縮了下腦袋,嘟嚷道:“焯兒比池裡的鯉魚大好多,它們啃不動的。”

    “剁碎了它們就能啃動了。”臉蛋透著不正常紅暈的少年陰測測地說。

    “……”

    見小正太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少年得意地笑了,只是在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阿菀時,臉上陰狠的笑容頓時僵硬住,忙想要切換成陽光開朗的笑容,可是一個不小心,變成了一種扭曲的古怪表情。

    路平有些慘不忍睹地低下頭,默默地後退一些,生怕主子回過神後,要將他剁碎了丟池裡餵鯉魚。

    阿菀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一大一小,最後沉沉地對上面容陰狠的少年,嘴角動了動,最後只道:“既然生病了,為何不喝藥?”

    衛烜僵硬地看著她,下意識地道:“喝藥不頂事兒,捂一下出身汗就好了……”

    “胡說!”阿菀走過去,摸了摸衛焯的腦袋,讓路平將小傢伙帶出去,自己坐到了床邊的繡墩上,對他道:“說吧,你到底搞什麼?”

    衛烜仔細看她,見她面上並無懼意,但是神色平靜得看不出其他情緒,原本應該高興的,只是對他而言,這種平靜卻是最可怕的,讓他幾乎恍惚地覺得,這幾年的一切都是做夢罷了,這才是阿菀最真實的模樣,她冷靜淡然,對他從來都是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將他當一個不熟悉的親戚對待,並未將他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他突然伸手抓住她,將她往床上扯去,一隻手拑著她的下巴,迫著她抬頭,將自己的臉逼她,灼熱得燙人的呼吸噴拂在她臉上,笑容嗜血而殘忍:“阿菀,到底要怎麼樣你才將我放在心上?難道我就這麼不好麼?”

    “……”

    阿菀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動著,幾乎想要一拳揍過去,讓這熊孩子犯中二病!

    她忍住氣,平靜地道:“你生病了,別胡思亂想。”距離得近了,阿菀也注意到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呼吸都熱得嚇人,也不知道這高燒到多少度了,怕是神智都要不清了罷。不過一雙眼睛卻亮得灼人。

    “我沒胡思亂想,因為你總是這樣,平靜得讓人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從來不知道,更不知道你是不是將我放在心裡,我很…… ”最後的聲音消失在乾躁卻滾燙的唇瓣中。

    唇上溫軟的觸覺,以及噴在皮膚上的灼熱氣息讓阿菀懵住了,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細膩到看不到毛細孔的皮膚,是屬於少年人特有的乾淨無瑕。

    她瞪大眼睛,凝滯了幾秒的思維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這熊孩子竟然在吻她?

    “嗷!!”

    正端著藥站在門口的路平聽到這聲慘叫,心中一驚,趕緊探頭往裡看去,只是當看到房裡的那一幕時,又默默地縮回了腦袋,一臉呆滯地雙手捧著藥碗,已經反應不能了。

    那樣文靜又嬌弱的壽安郡主,竟然會擼起袖子打人?而且世子竟然被她擰著手來打?感覺真玄幻。

    屋子裡,衛烜被阿菀掐著手腕的命脈揍了幾拳後,便反手抱住她,將她壓在身下,看著她因為發怒變得亮晶晶的雙眼,蠱惑一般又低下頭……

    一隻手擋住了他的臉。

    “混賬,你想將風寒傳染給我麼?難道不知道我身體很弱麼?”阿菀怒道。

    衛烜:“……”身體很弱的人能揍他麼?

    “還不放開?”

    “哦。”

    阿菀坐了起來,扶正髮髻上歪掉的發釵,見坐在床上一臉呆然地看著自己的少年,到嘴邊的話因為他蒼白的臉色而換成了一句:“先喝藥! ”

    “哦。”

    外頭的路平聽到裡面的動靜,很適時地將藥端了進來,低眉順眼地呈給阿菀,​​然後以一種無比恭順的姿勢肅手站在一旁,一副隨時準備聽從女大王差遣的模樣。

    阿菀沒理他,接過藥碗後,因為碗沿還有些燙手而皺起眉頭時,下一刻,藥碗便被衛烜端走了。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將那碗藥喝盡,可能因為藥太苦,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直到阿菀給他塞了顆蜜梅後,才好一些。

    路平接過碗藥後,又小心地離開了,然後守到門口處,隔著簾子豎起了耳朵。

    一個小正太也蹭到他身邊,一同豎起耳朵,他見路平低頭看自己,朝他露齒一笑。

    路平:“……”

    房內的兩人則在大眼瞪小眼,或者準確來說,阿菀橫眉怒目,衛烜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受氣包一樣,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看得阿菀脾氣都要沒了。

    剛才那霸氣側漏的模樣兒去哪裡了?這麼個受氣包的樣子,虧他也不嫌丟臉。

    “阿菀……”衛烜小心地拉著阿菀的手,見她沒有拒絕,心裡一喜,便道:“我能不能……”

    “不能!”

    “我還沒說完呢……”

    “想都別想!”阿菀拍開他的手,“既然病了,就好好喝藥,鬧成這樣算什麼?多大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怕人笑話?小心衛焯笑話你。”說著,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

    衛烜卻藉機探手摟住她的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沒事,病了才好……”

    阿菀轉頭和他正臉相對,見他雖然一臉病容,但是目光卻還算清明,伸手拍拍他的臉,“好了,先放開我。”

    “那你不許生氣。”他仍是有些忐忑,眼裡有幾分不安。

    “我沒生氣。”

    衛烜再三確認,這才放開她,只是拽著她的手不放,一雙眼睛巴巴地看著自己,讓​​阿菀覺得面前的這個少年就像一條害怕被主人拋棄的獅子犬一般,頓時有些無語。

    她撓了下臉,刻意忘記先前那個算不上吻的接觸,對他道:“乖乖喝藥,我便不生氣。若是再折騰,以後別來見我。”

    “嗯,我知道了。”

    見他乖巧地點頭,阿菀視線忍不住往上移了移,終於明白了瑞王和路平看到她為何這般高興了。雖然以前就覺得衛烜很聽自己的話,可是卻從未像此時般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情,讓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想罷,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衛烜,見他仍固執地盯著自己,便低頭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下,輕聲道:“好了,你該歇息了。”

    衛烜驚喜地睜大眼睛,用手摸了摸被她親的地方,忍不住又伸手拉住她,軟軟地叫了一聲“表姐”,那雙漂亮的眼睛水潤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之故,與先前那副陰狠毒辣的模樣完全相悖,簡直像只求撫摸、求安慰的萌萌噠小動物一般,讓阿菀心裡忍不住有些發軟。

    不管衛烜在外面的形像如何,在自己面前,他總是無害的,而且還容易被討好,雖然偶爾有些任性霸道,卻從未傷害過自己,反而一心一意地為自己著想。

    想罷,阿菀低聲問道:“你今早走得這般急,是不是因為發現自己生病了?怕過了病氣給我?”見他眼睛微微睜大一些,阿菀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頓時憂心地道:“可是傷口發炎了?”

    衛烜張了張口,最後搖頭,“不是。”

    “哦?”

    “你不用擔心,沒事的。”衛烜認真地看她,“我很好。”

    見他不肯明說,阿菀便知衛烜先前怕是所經之事十分危險,所以才會讓他撐不住病倒了,不然憑他這些年每日習武煆煉不輟,定然不會因為淋個雨就病了。

    問不出來,阿菀也不勉強他,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行了,先歇息吧,養好病再說。”

    衛烜應了一聲,雙眼仍是不離她,眼睛轉了轉,抓著她的手道:“阿菀,我都病了,你就在這裡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了再走,好不好?”

    “不行,我娘也來了,正和瑞王舅舅說話呢。”

    “那我就等姑母過來再睡。”

    “又胡說!”

    阿菀又拍了他一下,催促著他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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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34: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阿菀說衛烜是熊孩子還真沒冤枉他,明明喝了藥,藥效上來後隨時都可能要陷入昏睡中,他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硬是要撐著康儀長公主到來。

    為何要撐到康儀長公主到來?因為這樣阿菀就不會趁著他睡著離開了,還能撐一撐,直到康儀長公主到來將阿菀領走,這樣她還能多在他的視線中停留一會兒。只是這會兒,瑞王正在遊說著康儀長公主,好讓阿菀儘早過門,根本不放人,康儀長公主一時半會根本無法過來。

    阿菀被他幼稚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想要生氣,但被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彷彿她是一塊無比美味的肉般飢渴不已,寒毛都要豎起來了,最後只能妥協道:“行了行了,明日我再過來看你行了吧?”

    衛烜卻不放心,“說得好聽,你過來也只是待上一會兒就走了?有甚麼意思?”

    “……那你要如何?”阿菀攥起了拳頭,她不介意再揍他一次。

    衛烜瞅著她,一張昳麗漂亮的臉蛋因為高燒之故兩頰嫣紅,像塗了胭脂一樣,一雙眼睛也有些迷濛,披散著頭髮躺在那裡,多了幾分美人不勝嬌弱的慵懶,讓阿菀不得不感慨,這種介於少年和男孩之間的年齡,最是要人命的,若是不仔細看的人,幾乎要將他誤會成個姑娘了。

    簡直不忍直視!

    “我希望天天都能見到你……”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不然表姐你早點嫁過來吧?這樣就算咱們一整天在一起,也不怕有人說閒話,對你名節不利了。”衛烜將心裡的目的道來,又眼巴巴地看著她。

    可能是因為生病,情緒也多變,縱是有信念支持著,還是不覺少了很多無法確定的安全感。而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將她鎖在身邊,眼裡看著她,才能填滿心中那種扭曲的情感。

    阿菀簡直要被他氣樂了,父子倆都是一個德行,也不瞧瞧自己現在才幾歲。便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四年,阿菀依然覺得十八歲結婚還是早的,更不用說十五歲,那簡直是催殘未成年人啊。

    “莫說胡話,先養好病再說。”阿菀拍拍他。

    果然,聽到阿菀這話,知她拒絕了,衛烜黯然神傷,默默地放開她的手,然後轉身背著對她,將自己的身體縮成團。

    阿菀:“……”

    明知道他有故作賣弄之嫌,可是看到他擺出這副可憐相,阿菀仍是有些受不住,湊過去拍拍他的背,“好啦好啦,到時候要如何,便由長輩們作主罷。”這是唯一的她目前所能做的讓步了。

    都已成定局,便順其自然吧,再抗拒下去也沒啥意思。

    “真的?”衛烜轉身看她,見她面上並無勉強或者不甘,頓時心花怒放,心里便想著到時候要催促一下老頭子,讓他趕緊找康儀姑母將他和阿菀的婚期定下。

    阿菀見他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心情有些複雜,實在是想不通,為何衛烜對她這般執著,似乎從六歲時在通州的官驛那兒見到後,他便黏上來了,趕也趕不走,一直堅持著要娶她當他的世子妃。以前以為他只是小孩子一時心血來潮,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他一直未改變主意,讓她實在是弄不懂。

    “為什麼?”

    衛烜的腦子開始昏沉起來,思維有些渾沌,聽到阿菀的聲音時,反應也比平時慢了半拍,疑惑地看她,喃喃地道:“什麼為什麼?”

    阿菀見他顯然病得糊塗了,又將話重複了一遍,“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第一個敢打我的人……”也是他上輩子求而不得的人,沒有她,這個世界有什麼意義?

    阿菀:“……”

    她幾時打他了?這真的不是他在報復她麼?

    等衛烜終於睡下,阿菀籲了口氣,給他掖了掖被子,起身離開。

    正堂裡,瑞王仍在不遺餘力地勸說著康儀長公主,話裡話外都在表明,等阿菀及笄時瑞王府便迎她過門。康儀長公主在這等流氓的攻勢下,已經維持不住溫柔的表情,幾乎想要噴死他了。

    於是在見到阿菀過來時,康儀長公主也不想去見衛烜了,攜著阿菀起身離開。

    “康儀記得考慮下為兄的建議啊。”瑞王送她們離開時,仍不忘說上一句。

    康儀長公主腳下一個踉蹌,回頭用一種咬牙切齒的聲音道:“皇兄的意思妹妹明白了,妹妹會考慮的。”當然,考慮了不代表接受。

    康儀長公主帶著不愉快的心情回小青山的莊子,正巧駙馬羅曄回來了,見妻子神色不愉,不禁詫異地道:“這是怎麼了?你們不是去看望烜兒了麼?難道烜兒病情嚴重?”說到這裡,他也有些緊張。

    康儀長公主端著丫鬟呈上來的涼茶喝了口壓下那股不愉快,抿嘴氣道:“七皇兄竟然想讓阿菀及笄時就過門,哪有這等美事?”

    羅曄聽罷,馬上和妻子同仇敵愾,“阿媛說得對,天下間哪有這般美的事情?咱們家的女兒,自然是要多留上幾年的。嗯,就像孟家的孩子一樣,姑娘未及十七不出閣。”對康平長公主定下的規矩,羅曄是萬分支持的。

    康儀長公主臉上方有些笑意,將木木地坐在旁邊的阿菀摟到懷裡揉了下,對她道:“這事不急,娘親還想留你幾年……”說到這裡,不禁有些心酸,好不容易養得這般大的女兒,遲早卻要是別人家的,真是捨不得。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很想說點什麼,但是見兩人都一副不捨的模樣,頓時無語之極。

    她才十四歲好不好?這種時候就想著她嫁不嫁的,真是太那啥了。

    ****

    等康儀長公主帶著阿菀離開,瑞王叫來長子身邊伺候的人,詢問了下,得知他已經被壽安郡主勸說喝藥睡下,不禁笑罵道:“這小子果然是欠教訓!”

    稍晚一些,得知衛烜醒來後,瑞王親自去看他。

    瑞王到時,衛烜正坐在床上一臉嫌棄地喝藥。

    休息了幾個時辰,衛烜的高燒已退,臉色卻十分蒼白,嘴唇的色澤也淡得近無色,一副大病未癒的模樣,唯有一雙眼睛深沉黝黑得可怕。

    瑞王看到這樣的長子,心情不禁有些複雜,實在是不明白他如何變成這樣子。在他的預期中,衛烜只需要當個橫行京城的紈絝子弟,受著瑞王府的恩澤,一輩子平平安安地渡過就行了,如此雖然平凡無能卻能​​保他一輩子平安,而不是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遠比當一個紈絝子弟更危險。

    那些事情,摻和得越多,越是難抽身。

    這小子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

    “我自然明白。”衛烜平靜地看著他,一雙眼睛亮得懾人,冷笑道:“父王莫不是以為,夾著尾巴過一輩子就沒事了?那些皇子長大了,個個都有自己的心思,蔫能放過瑞王府?只要兒子是瑞王世子的一日,便不能安生。”

    帝王的寵愛是一把雙刃劍,握住它便放不下。

    瑞王語塞,半晌說道:“皇上心裡是個明白人,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然後他笑了笑,又道:“我好歹是皇上的親弟弟,怎麼著也不會少了我的富貴,只要不生了旁的心思,能保三代富足安康。”至於三代以後,到時候子孫自有子孫福,瑞王也管不了。

    衛烜看他,目光深沉,慢慢地說:“可是我不願意受制於人,我要的東西我自己爭取,誰也不能壓制我,連皇上也不能。”

    這話已然是大逆不道,瑞王勃然大怒:“閉嘴!”

    衛烜閉嘴了,但是眼睛裡的光澤依然懾人。

    瑞王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一心只盼著這兒子平平安安,以後繼承瑞王府,安然無樣地過一生,將來他死了也有臉到地下去見烜兒他娘。可是這小子卻是個不安份的,囂張跋扈重權欲,不願意受丁點的委屈,便決定了他不能安份。

    可是不安份的結果,往往會死得比任何人都快。

    想到這裡,瑞王頭疼不已,兒子在幹什麼,他這當老子的自然知道,也知道他給皇帝辦的事情到底有多危險。像這一次會生病,也是因為他受了重傷還堅持趕路才會引起高燒。

    或許,還是得盡快將壽安迎進門來,到時候也有個人能管束下他。雖然兒子對阿菀那副言聽計從的模樣兒讓他覺得有些兒心酸,但也讓瑞王堅定了要將阿菀這兒媳婦儘早迎進門的念頭。

    很好,再等一年就行了。

    ****

    衛烜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這三天裡,阿菀每天都過來報到,若是她不來,衛烜便不肯喝藥,瑞王拿他沒轍,只能讓人親自去小青山將阿菀叫過來盯著他喝藥,再讓人舒舒服服地將侄女送回去。

    阿菀有些惱火,可是每當看到衛烜那副虛弱的模樣,又心軟了,總不能看著他繼續病下去。而且從路平那裡,阿菀也了解到衛烜這次生病的原因,重傷趕路加淋雨,便倒下了。對此,阿菀真想說不作死就不會死,這熊孩子就是喜歡作死。

    對於衛烜為何對自己言聽計從,阿菀心裡仍是搞不懂,問了衛烜,他自是不說的,阿菀只好壓在心底,決定以後有機會再問。不過阿菀不知道,就因為衛烜對她太過順從,於是讓瑞王更堅定了要早早地讓她進門的決定。

    衛烜將父親的表現看在眼裡,笑而不語。

    什麼手段不重要,能早點娶阿菀進門就行了。

    病好後,衛烜便去了皇莊見文德帝,順便將這次南下調查的事情呈給文德帝。

    文德帝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來看,而是上下打量他,關切地問道:“聽說中途受到伏擊,​​傷得如何?”

    衛烜很是自信地道:“沒事,我好著呢!傷都好了,皇伯父不用擔心。”

    文德帝見他活蹦亂跳的,不禁失笑,並未相信他,若真的好,就不會在床上躺幾天了。想罷,他將手放在少年腦袋上揉了揉,如同小時候那般親和,問道:“可知伏擊你的是哪夥人?”

    衛烜眼睛轉了轉,說道:“侄兒懷疑可能是和南邊十三行的人有關。”

    文德帝皺眉,心下沉吟了會兒,對他道:“烜兒辛苦了,太后一直念著你,你去給她老人家請安罷。”

    衛烜聽罷笑道:“正好也想皇祖母了,那侄兒就不打擾皇伯父了。”

    給皇帝行禮後,衛烜便退出了大殿,往太后在皇莊所居的宮殿行去。

    連續下了三天的雨後,現在天氣已經放晴,頭頂的陽光從高大的樹葉間灑落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他身上,光影的折合,使得他一雙眼睛看起來明滅不定。

    衛烜慢悠悠地走在皇莊中,心裡琢磨著自己呈給文德帝的東西,心知再過三年,不僅北方的蠻子會率鐵騎南下劫掠,南邊那些不安份的夷族小部落也對中原之地虎視耽耽,還有沿海地區的賊冠進犯,內患未起,外患卻有了征兆……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輕一笑,事情果然沒變。

    到了太后那兒,衛烜不僅見著太后,還見到了正侍奉太后三公主。

    三公主見到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但是一雙眼睛卻透著怨毒的神色,抿著嘴不說話。不過被衛烜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過來,身體瑟縮了下,低垂下頭。只是想到衛烜可能不知道壽安與孟灃間的曖昧,她心裡又有些幸災樂禍。

    衛烜沒將她放在眼裡,走到太后面前,還未請安便被太后給拉住了。

    看到衛烜,太后心裡是極歡喜的,拉著他的手說道:“回來就好,這次你去哪裡了?怎地一去就兩個月,也不讓人捎個消息回來。”

    衛烜含笑說道:“是孫兒的不是了,這次去得遠了一些,不過這次孫兒給皇祖母準備了很多東西,皇祖母可還喜歡麼?”

    太后想到衛烜讓人送過來的東西,樣樣精巧,極得她心,心裡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對他越發的喜愛。

    衛烜邊和太后說話,邊瞇著眼睛想著上輩子的事情,見太后神色間的疼愛,嘴邊的笑容微斂了一些。

    三公主見太后拉著衛烜虛寒問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裡不禁有些氣悶,等她回到鄭貴妃那兒,見到正好去給鄭貴妃請安的五皇子,便拉著他到一旁小聲問道:“五皇兄,你不是說有法子對付衛烜麼?幾時動手?”

    五皇子拍拍她,無奈地道:“這事不急,還得準備一翻。”想到不久前查到的事情,五皇子瞇起眼睛,眼裡滑過一縷意味不明的光澤。

    “那大概要多久?”

    “得看那邊的準備,許要個一兩年罷。”

    三公主心急,她想現在就能見到衛烜倒霉,若是衛烜不除難以安寢。只是見五皇子硬是不肯明說,三公主最後只能氣得跺了跺腳,心說先讓衛烜囂張段時間,以後定要讓他永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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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35: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辭別太后,衛烜看了看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陽,腳步一轉,便決定離開皇莊去小青山。

    回來時匆忙了一些,後來又病了一場,錯過了第一時間給阿菀送禮物的機會,現在要補回來。想到阿菀收到自己送她的禮物時的樣子,心裡就有點小激動,期盼著阿菀能開心之餘,能情不自禁地親一下自己……

    阿菀:==!做夢比較快!

    不過他還未離開皇莊,便看到穿著明黃色太子朝服的太子衛燁迎面走來。

    天氣雖然炎熱,不過太子自幼身子不好,有體寒之症,便是一身衣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卻未出汗,甚至連臉龐也未見一絲潮熱紅暈,與自幼便與武師父習武導致血氣過旺的衛烜截然相反。

    在外頭走動一會兒,衛烜便熱得後背起了一層熱汗,臉蛋也有些紅,襯得肌膚白裡透紅,越發的漂亮了。

    “烜弟!”太子見到衛烜,看起來十分高興,走過來說道:“聽說你近日生病了,現在好些了罷?”

    衛烜朝太子點頭,嘴角翹起,笑道:“多謝太子哥哥關心,自然是好了。”想到了什麼,他又道:“對了,太子哥哥,聽說皇嫂傳出喜信,弟弟在這裡要恭喜太子哥哥了。”

    太子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柔和了,連眼睛裡也碎落了點點笑意,整個人顯得清俊不凡,顯然對於妻子懷孕一事心裡是十分高興的。所以高興之下,他拉著衛烜,說道:“咱們兄弟好久不見了,走,陪為孤去喝一杯。”

    衛烜由著他拉著,嘴裡卻道:“那隻能喝一杯,若是喝多了對身子不好,皇嫂會生氣的。”孟妘那女人不生氣便罷了,一生起氣來,那簡直是惡夢。

    太子好脾氣地笑著應了,他心裡著實是高興,只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與兄弟們不能太過親近,也無法信任。所以除了衛烜,在這種高興的時候,還真是沒人能陪他喝上一杯,說幾句話。而衛烜能被他視為自己人,也有衛烜這些年的表示,太子與他達成了某種協議,雖然並未說明,但兩人卻心照不宣。

    這是一種無言的默契。

    在衛烜看來,太子除了身體弱些,在其他方面簡直堪稱一個完美的儲君,特別是在品德方面絕對是過關的,遠比其他皇子好多了,讓太子登基,比讓任何一個皇子登基於他而言更有用。所以他一開始便選擇在暗中支持太子,這輩子務必要讓太子平安登基。

    而他與太子接觸這些年來,兩人慢慢地形成了某種默契,彼此未曾言明,卻心知肚明。

    衛烜突然笑起來,對太子道:“太子哥哥,希望皇嫂這胎是個小皇孫,太子哥哥你可要給力一點啊!”

    太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生男生女天注定,他如何給力?不過衛烜說得也對,太子確實希望這胎是個男孩,特別是在三皇子、四皇子都沒有兒子出生時,若孟妘這胎生下男孩,那便是皇長孫了,於太子的意義不一般。

    而且,今年五皇子也要選妃了,太子越發要慎重。

    兩人說笑間,便到了太子所居的宮殿。

    太子妃孟妘得了消息,搭著宮女的手走出來迎接。

    當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太子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幾息——衛烜目測,然後便見太子不著痕跡地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孟妘,彷彿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品般。不過衛烜能體諒太子的感受,畢竟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太子也擔心孟妘出什麼意外。

    想罷,衛烜微微瞇起眼睛,掃了一眼周圍侍衛的宮人,笑著與孟妘見禮。

    孟妘反應很冷淡,不過在禮數上卻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莫說后宮諸人習慣了太子妃這副天生冷面孔,卻因為她禮數太足挑不出點毛病鬱悶,便是衛烜,也挑不出點她的毛病來,越發的覺得這女人恐怖。

    那是一種你明明知道她這模樣兒氣人,卻是找不到藉口收拾她的憋屈,反而還要被她憋著一口氣悶死自己。

    “今兒打擾了,皇嫂現在身子和平時不同,可要小心些兒。”衛烜言笑晏晏,視線不著痕跡地盯了眼孟​​妘扁平的肚子,這可是個金貴無比的肚子啊,和上輩子如此不同,就不知道能不能幸運地生下皇長孫了。

    上輩子的皇長孫是三皇子妃莫茹所出,到年底時,便能診出莫茹有孕的消息。

    孟妘冷淡地點了下頭,說道:“烜弟過來自不是打擾,不過不准喝酒,否則本宮告訴壽安。”

    衛烜:“……”

    孟妘警告過後,便帶著一群宮人施施然地離開了,然後很快便見她已經讓人備好美酒佳餚等物,讓衛烜和太子一時間無言以對。

    太子咳嗽一聲,說道:“烜弟別見怪,太醫說婦人有孕後,脾氣有些兒怪。”

    衛烜深沉地點頭。

    衛烜在太子這兒待的時間並不久,又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兩人​​坐下來好好地說了回話,閒聊一翻,衛烜便告辭離開了。

    送衛烜離開後,太子也回到了寢宮,便見孟妘正在殿內轉圈圈,轉得太子一顆心都提了上來。初為人父,太子現在將孟妘看成眼珠子一般,就差捧在掌心裡了,可惜孟妘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感觸,該咋樣就咋樣,便是有時候脾氣上來了,直接翻身不理人。

    從還未確定懷孕起,孟妘的脾氣就變得糟糕,現在自然是繼續糟糕中,有時候三更半夜都要折騰得人仰馬翻的。不過太子並不在意,而且在他看來,縱使旁人都覺得孟妘在瞎折騰,脾氣古怪,他卻覺得有趣。

    這種有趣,是從小時候便形成了,當所有的人都因為他儲君的身份、以及病弱的身體敬而遠之時,小小的孟妘第一次拉著他一起去看螞蟻搬家時,太子便不由自主地關注她了。當一種習慣成自然後,旁人說再多,也無法動搖他心裡的信念。

    孟妘對於太子來說,便是那種信念。

    見孟妘在轉圈圈,太子馬上過去扶著她,陪她一起轉。

    於是,宮人們只能默默無語地看著這對天底下唯二尊貴的夫妻在殿內轉圈圈,這舉動真是非常的傻,只是沒人敢說出來,只能遠遠站著作壁上觀。

    “表哥,烜弟走了?”孟妘問道。

    “嗯,他說要去找壽安。”太子笑道,“看他那模樣,一副等不及的樣子。”對於衛烜心係於阿菀身上,太子隱約也有些了然。

    孟妘點頭,然後說道:“壽安明年就要及笄了,到時候應該會出閣。”

    太子驚訝地看她,“應該不會吧,康儀姑母不會讓壽安太早出閣,應該會和你娘一樣,要留到十七歲罷。”說著,太子挺希望康儀長公主將阿菀留到十七歲,不然他心裡會有些不平衡。

    “那可不一定。”

    見她唇角露出一些輕淺的笑容,難得的微笑讓太子心中微動,問道:“阿妘又知道什麼了?”

    “昨兒我娘來時和我說了,前幾日烜弟生病,姨母帶壽安去瑞王府別莊探病,瑞王舅舅便說讓壽安及笄後便過門。雖然姨母拒絕了,不過你知道瑞王舅舅脾氣的,他想幹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拒絕,姨母最後恐怕會答應的。”

    孟妘說得平淡,太子卻一下子悟了,想到瑞王偶爾的流氓行徑,可能最後他還會得逞。

    夫妻倆邊慢吞吞地走著邊低聲聊天,氣氛十分祥和,說完衛烜,話題很快又轉到了其他地方。

    “父皇要給五皇弟選皇子妃了,表哥可知道父皇屬意哪家的姑娘?”孟妘漫不經心地問道,目光卻有些冷冽。

    太子笑容也斂了一些,“父皇並未說明,母后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孟妘肚子才兩個月左右,按照太醫的吩咐,婦人懷孕三個月前須得好生安胎,雖然孟妘的身體健康,可是皇家十分重視她肚子裡的孩子,太后和皇后便免了她的請安,讓她滿三個月後讓太醫看過再說。不過孟妘人雖然不出去,但是卻阻止不了別人來看她啊,特別是盼孫心切的皇后,那是有機會就要過來看看的,甚至不覺得自己頻頻往兒媳婦這邊走教后宮的嬪妃們看笑話之類的有什麼。

    皇后行事不著調,大家都習慣了的。以前是因為喜歡拈酸吃醋之事,連文德帝也不太待見,現下得知自己將要有孫子了,皇帝什麼的早就讓她拋到腦後了,一心一意地盼著兒媳婦肚子裡的孩子。皇后這種拋棄皇帝的行為,雖有盼孫心切的原因,不過也有孟妘幾年如一日的調.教,讓見過孟妘和皇后相處情形的​​太子兄妹每每無言以對。

    因為皇后常來這兒,孟妘人雖然不出去,但是對外頭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鄭貴妃好像比較喜歡定遠侯府的姑娘,不過聽說父皇的意思,是想從朝臣中挑選。”孟妘據實以告。

    聽到她的話,太子腦子很快便開始運轉起來,連孟妘轉圈圈膩了,反手拉著他回房也沒注意到,而注意到的宮人自然不敢提醒他。

    *****

    七月下旬,皇帝的大部隊終於回京了。

    在皇帝回京之前,三皇子妃人選也終於定下了,是工部尚書——何尚書的孫女。

    衛烜聽到這個消息時,並不意外,看向皇莊的方向,目光幽深。

    越是接近那位帝王,他越是看清楚了他的手段,還有帝王的製衡之術,不管是朝廷還是后宮,都有他的平衡手段,將一切勞勞地掌控的手中,不會讓哪一方籌碼突然加重而傾斜。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卻顯得更可怕!

    對此,衛烜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讓他再一次意識到,所謂的帝王寵愛溫情,其實不過是他曾經的自以為是、看不透罷了。所以這輩子他早早地選擇了這條路,雖然會辛苦一些,卻能走得更好,如此也夠了。

    瑞王聽說了三皇子妃的人選後,也沉默了下,便忍不住看向神色冷峻漠然的長子,那張與亡妻相似的臉龐上,哪裡還有平時那種讓人恨不得胖揍一頓的頑劣?而是一種沉默的冰冷,以後理智的了然,這些情緒出現的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上,顯得格格不入,冰冷而尖銳。

    這讓他突然意識到,兒子長大了,並且沒有按照他所希望的路走,而是選擇了直接面對,稍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

    瑞王嘆了口氣,拍拍長子的肩膀,突然發現他是個少年了,再過一兩年,他就要和自己一樣高了,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讓他可以輕易地抱起來的孩子。

    “為父曾經希望你能如此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別捲進朝廷的那些事情去,可惜……”

    衛烜看了他一眼,“沒什麼不好,至少我更喜歡這樣。”一開始主導權就在自己手中,總好過上輩子,等到事情發生了,被人強行送去邊境保命的好——雖然這條命最後仍是沒能保住。

    “希望你別後悔。”

    “我不會後悔!”

    父子間短暫的對話後,便不再多說,然後瑞王也隨駕回了京城。衛烜自然選擇留下,並且很歡快地讓人打包了行李去了小青山的莊子裡作客。

    *****

    皇帝帶著大部隊走了,皇莊一帶又恢復了往昔的清淨,連帶小青山也變得安寧。

    不過阿菀仍是陪著父母留在小青山,日子和往常沒大多變化。

    和衛烜一樣留在小青山里的還有孟妡,並且讓衛烜羨慕嫉妒恨的是,孟妡留在小青山的莊子裡時,和是阿菀同床共枕的,這讓他嫉妒得眼睛都要發紅了,心裡默默地琢磨著,要不要提前將孟妡打包塞給她未來的相公算了。

    “阿菀,聽說前幾日二姐姐處置了東宮的幾個宮女。”孟妡邊嗑著瓜子邊和阿菀閒聊八卦,而這次的八卦是關於孟妘的,“外面好多人都說二姐姐嫉妒成性,處置的那幾個宮女是皇后從內務府挑選好,特地送到東宮伺候太子殿下的,二姐姐此舉,分明是駁了皇后的臉,都說二姐姐的不是哩。 ”

    阿菀聽得皺眉,“誰說的?”

    “很多人都這麼說,你相信麼?”孟妡歪頭看她。

    “不信!”阿菀很乾脆,“二表姐是什麼人?哪裡會冒然處置宮人?定是她們犯了錯。”孟妘性子古怪,但是行事卻頗有原則,她縱使要拴著太子不讓他臨幸宮人,也有法子讓人挑不出錯來,根本不會做出讓人詬病之事。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那些宮人手腳不乾淨,怕是某些人安插過來的,孟妘懷孕後心情一直糟糕,所以處置人也不留情面,反正也沒人敢光明正大地說她,最多只是在背後說幾聲。

    “我也不信,我覺得啊……”孟妡偷偷地湊過來說,“一定是別人安插在東宮的探子,想要害二姐姐肚子裡的孩子呢。”

    阿菀頓了下,見她雙眼撲閃撲閃的,明明一臉純真卻能說出這般話來,讓阿菀意識到,孟妡並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

    想罷,阿菀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外頭的傳言不必理會,反正過不了多久便會沒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生氣,竟然敢這麼說二姐姐。”孟妡嘟嚷著,“等我查清楚是誰嚼這種舌根,看我教訓他們一頓!”

    阿菀笑了下,沒有附和她。

    說了會兒話後,孟妡又問道:“對了,阿菀,你們幾時回京?明年咱們都要及笄了,烜表哥也到束髮之齡,​​恐怕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我娘最近管我管得緊,都開始讓我跟著學習管家了。”說著,她嘆了口氣,撓著臉,第一次發現長大的煩惱好多。

    阿菀再次摸摸她的腦袋,比起小姑娘的煩惱,她心理年齡比較大,倒是能接受這些安排,並不覺得有什麼。

    正想著,便聽丫鬟來報說,衛烜過來了。

    孟妡正在傷春悲秋中,聽罷馬上跳了起來,對阿菀道:“我去院子裡摘些桂花做桂花糕,你們隨意。”趕緊走,若是讓大魔王見到她在這裡,恐怕又要被他威脅了。

    阿菀無語地看著小姑娘拎著裙子像隻兔子一樣蹦走了,心裡雖然想要將她留下來,只是看她驚恐的模樣兒,只得作罷。

    其實,她也一樣不想面對某人啊。

    心裡想著,已見到一襲赭紅色錦衣的少年掀起簾子走進來,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眸在鎖住她後,便迸射出一種讓她心塞到想逃的眸芒,讓她差點以為自己是一道無上的美味,讓他恨不得撲過來一口啃掉。

    當然,她沒跑的原因是,某人還算是顧忌一些,便是眼神露骨了一些,動作還是很守禮的。

    衛烜坐到阿菀身邊,趁著丫鬟沒注意到時拉住她的手,問道:“表姐,你們什麼時候回京?”

    “年前會回的。”阿菀隨意地道。

    衛烜哦了一聲,盯著她的臉,沉默了下,問道:“你喜歡什麼及笄禮物?”

    阿菀:“……”

    這傢伙不會以為她及笄了就會嫁他吧?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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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阿菀喜歡什麼及笄禮物衛烜最後還是沒能問清楚,主要是阿菀自己也沒有什麼特別地想要的東西。

    作為一個自出身起就錦衣玉食的貴族姑娘,阿菀自小吃的是山珍海味——並且因為身體不好,食物的做法甚至比一般勳貴家中的廚子做得還要仔細複雜,穿的是綾羅綢緞,玩的是南海大珍珠——住在江南,遠離京都,多的是巴結康儀長公主的,還有衛烜送的……所以,她真的覺得沒什麼東西特別地想要的。

    阿菀自己答不上來時,便見那熊孩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頓時覺得背脊發寒,不由警惕地看著他。

    他又想幹什麼?

    “大白和二白好像有些老了,聽說就算是殺了熬湯肉也老得柴了……”衛烜慢吞吞地說,“我再送你一些吧?嗯,你想要養多少只鵝?一百隻行不行?一百隻訓練有素的白鵝都會聽你的指揮,你想怎麼差遣它們都行。”

    阿菀:她幻聽了麼?

    某位世子爺說了一件最不靠譜的禮物,她到底要一百隻訓練有素的白鵝做毛啊?摔!有什麼意義麼?

    阿菀忍耐地道:“大白和二白並不老,鵝的壽命很長,據說壽齡可以達到28至5​​0,大白它們都沒有十歲,哪裡老了?”

    衛烜錯愕地看著她,“一隻畜生罷了?怎麼可能活這麼長?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民間因為鬥鵝風盛行,很多人家都喜歡養白鵝,但大多是養大了便宰了吃,或者是賣的,在這種看天吃飯的年代,只有填飽肚子才是重要的,誰會好好的養一隻鵝當寵物,並且計算它們能活多久?所以還真是沒人會在意鵝能活多久,人們只知道這是可以殺了吃肉的家禽說行了。

    被他這麼一問,阿菀頓時語塞,總不能說她上輩子看過相關的報導吧?信息大爆炸時代,就算有些事情不特地去關注,也會不經意地記留在腦子裡。而那些東西,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毫無用處,但是脫口而出時,方會讓她想起,自己其實和這個時代還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正當阿菀不知道怎麼回答時,衛烜心里頓時了然,肯定了這是阿菀上輩子知道的。阿菀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或許就像那些志怪雜文中所敘,她從一個與大夏完全不同的域外世界而來,投生此地,在此間停留,方使得她偶爾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也讓他意識到,似乎她所在的那個世界很精彩,也很不可思議。

    想到這裡,衛烜有瞬間的無措,甚至害怕起她會不會再回去。不過,阿菀那般敬愛這輩子的父母家人,應該不會想要回去吧?

    “阿菀,你……”到嘴的話轉了個彎,變成了——“若是你不喜歡白鵝,那鶴如何?想不想要幾隻聽你話的鶴帶出去威風威風?”

    阿菀:“……”

    雖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見衛烜轉移了話題後,阿菀心里松了口氣,馬上也順著他的意思跟著說:“反正我不想要一百隻白鵝,你別費那個心了。”

    衛烜一臉可惜的樣子,“那好吧,我送別的。”

    阿菀覺得一點也不可惜,很是讚成他換點別的,家禽什麼的,千萬表送了。

    就在兩人還在繼續著這話題的時候,孟妡終於摘好了桂花,帶著丫鬟回來了,見到衛烜,有些躡手躡腳的,小動物的直覺讓她知道衛烜的危險性——即便衛烜其實從沒有對她如何過,最多只是口頭上威脅一下罷了。

    “阿菀,我摘了很多桂花,可以讓廚子做桂花糕和​​桂花糖。”孟妡高興地說,“院子裡好多桂花樹都開花了,好香呢,咱們多收集一點,等到中秋時,讓廚子做桂花月餅……”

    阿菀面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耐心地聽著小姑娘的喋喋不休,唯有衛烜又拉下了臉,心裡極度不爽。

    怎麼都是甜的?

    *****

    八月十五中秋節之前,衛烜終於被瑞王親自派人過來拎走了,然後是孟妡,小青山徹底恢復了平靜。

    送他們離開的那天,阿菀站在小青山的山坡上,風掀起她橘色的馬面裙,笑看著馬車離去,雲淡風輕。

    衛烜坐在馬背上,手持韁繩,回頭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方策馬離去。

    回到京城後,衛烜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

    除了要去靜觀齋讀書外,還要進侍衛營操練。這是皇帝金口玉言吩咐的,似乎不想讓他安生,就這麼將他丟進了一群大內侍衛中。對此,前朝后宮所有人都額手稱慶,少了一個閒得只會扯蛋的混世魔王,這京城的天空都清淨了不少。

    唯有五皇子並不開心。

    難得出宮一趟,五皇子去了三皇子府,尋了今日難得休沐在室的三皇子說話。

    “五弟,烜弟不在面前晃不是挺好麼?”三皇子含笑道:“省得你們兩個一見面,又要像鬥雞一樣,都多大的人了。”

    五皇子冷笑了下,抬眸看他,“三哥,你不會沒注意到父皇的用意吧?衛烜縱使是個紈絝,也是個讓人不得不防的紈絝。”

    三皇子自然不是笨蛋,在他們皇父將衛烜丟進侍衛營時,便開始琢磨起其中的用意,得出幾個結論,他們父皇打算重用衛烜,就是不知道是讓衛烜以後接手瑞王手中的兵權,還是讓他掌管羽林軍。當然,不管是哪種,對於他們都不利,原因便是衛烜曖昧的態度。

    按理說,鄭貴妃是衛烜的姨母,三皇子等人也比太子更得衛烜的親近才對,可是衛烜卻與太子更親近,與五皇子、三公主水火不容。

    雖然太子身體不好,但是說到底,太子才是正統,可以光明正大繼承皇位的儲君,三皇子輸在了起點上。所以,三皇子比太子更想要得到宗室的支持,特別是瑞王府的支持,三皇子一直不想放棄,這些年他也努力地與衛烜打好關係,只可惜作用並不大。

    三皇子不是不遺憾的,只是人心難料,他也弄不明白衛烜為何突然便疏遠了他們,做再多也只能無功而返後,那便只好改變策略了。

    五皇子咬了咬牙,心裡發狠,決定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毀了。

    三皇子見五皇子陰沉的表情,拍了拍他,笑道:“以後的事情說不准,別想太多。對了,你的皇子妃定下了,明年便要成出宮建府,應該高興才對。”

    聽罷,五皇子臉色果然會舒緩一些。並不是開心能娶妻,而是成親便意味著他能出宮建府,擁有了自己的府邸與更多的自由,於他的行事也方便多了,不用像在宮裡一般人多眼雜,束手束腳,幹點旁的事情都不行。

    高興之餘,三皇子便約了平日玩得好的幾個宗室勳貴弟子一起出去,其中便有成郡王府的衛玨、衛琮等人,在眾人的建議下,決定去京中有名的風雅之地麗水天閣。

    ****

    仁壽宮。

    衛烜長髮披散而下,一襲赭紅色錦衣,遠遠觀之,在光澤陰暗的室內,猶如一個美豔的女鬼般讓人覺得一股子寒氣從腳底往上躥。

    長相清秀的內侍瞄了一眼,有些肝顫地低下頭,雖然趴在榻上的少年十分好看,可是那股子陰沉的勁兒,依然讓人有種被惡鬼盯上的驚懼感,特別是此時他要做的事情,那不只是惡鬼般簡單了。

    衛烜正在看衛玨遞給他的消息,裡面只有一首狗屁不通的詩,若是靜觀齋的任太傅見到,一定會氣得跳腳大罵孺子不可教。不過,就是這首狗屁不通的詩,卻隱藏著一種暗語,並且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已有的暗語。

    這是阿菀從後世中隨手整理丟給衛烜的暗語,倒是大大地方便了衛烜行事。

    現在,衛烜讀解完了詩中的暗語,忍不住捂著額呵呵地笑起來,笑聲滲人。

    內侍——常演又將頭低垂了一些,很快便聽到了衛烜給他下的命令:

    “告訴衛玨,做得漂亮一些,本世子重重有賞。”

    “是。”

    等常演離開,衛烜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錦袍,從榻上身,在宮人的伺候下梳洗完畢,方施施然地往仁壽宮行去。

    此時太后午覺方起。

    赭衣少年一路走來,囂張無比,宮人不敢直視,就怕不小心擦到他一點衣擺,會被他一腳踹到廊下,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不過也有新來的膽大宮女,好奇地偷瞄了一眼,等看到在宮人簇擁中走來的少年時,不禁愣了。

    這般昳麗無雙的少年,就是傳說中橫行霸道整個宮廷的瑞王世子麼?特別是他臉上開心的笑容,怎麼看也不像啊。更不像姐妹們說的,他慣來面無表情的模樣,現下笑得可開心了。

    *****

    麗水天閣是京中有名的風雅之地,往來的不只有勳貴世家子弟,更有自詡風流不羈的文人騷客,並且比那些被條條框框束縛的朝臣公子更多了一種放浪形骸的肆無忌憚。

    今兒的麗水天閣來了一群身份尊貴的公子,麗水天閣的老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可是看到被一群公子哥兒簇擁著的那名斯文俊秀的年輕人時,便知道這位的身份估計與“衛”姓有關,就不知道是宗室還是皇室的哪位了。

    做生意的,大多會練就一雙火眼精睛,麗水天閣的老闆十分熱情地將他們領進了麗水天閣裡最好的一處院子,並且將麗水天閣中精通琴棋書畫的四位最美麗的姑娘都叫了過來陪伴。

    當然,對外來說,麗水天閣可不是那等下流之地,這裡的姑娘們無不多才多藝,甚比大家閨秀,並且只賣藝不賣身,若是真的中意閣裡的哪位姑娘,可以為她贖身,並不接受其他的方式。也因為如此,使得麗水天閣成為京中勳貴們趨之若鶩的風雅之地,並不用擔心會被御史們安上一個狎妓的罪名,一舉數得。

    至於想要進一步,該怎麼樣的,便要看那人的身份了。

    五皇子面上含著笑,由著幾名勳貴世家的公子將自己簇擁進去,視線不著痕跡地往周圍掃去,笑意卻未及眼中。

    待他們坐下,很快便有一群穿著儀態甚比大家閨秀的姑娘款款走來,若不是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群姑娘走來,眾人都要以為見到那些養在深閨裡的正經人家的女子,不見分毫的風塵之態。

    她們進來後,或是撫琴或是起舞或是體貼周到地伺候人飲酒,眼神端正,並無任何挑逗的舉動,可是偏偏越是如此,越是逗得那群人心癢難耐,已經好幾次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摸了下身邊斟酒的姑娘的小手了。

    那些被摸的姑娘自然是含羞帶怯,看得人血氣更旺。

    唯有五皇子穩穩當當地倚坐在那兒,淺斟慢酌,與周圍格格不入。

    過了中秋後,天氣便開始轉涼了,這種時候喝點小酒,感受到那種微薰的意境是極好的享受,五皇子也不例外。五皇子身邊,衛玨斥開了一個姑娘,自己親自給五皇子斟酒,並且低聲與他說話。

    不知不覺,五皇子喝多了一些。

    “衛玨?”五皇子的聲音多了幾分乾啞。

    衛玨微微彎腰,輕道一聲:“殿下有何吩咐。”

    五皇子已經微薰了,不過神智還算清醒,只是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便是神智還清醒,依然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來。

    五皇子手中轉著一隻空了的酒杯,衛玨低垂著頭,掩飾了眼裡的情緒,沒有人能發現他的眼神與謙遜順服的舉動的違和,便是與他相熟的堂兄衛琮此時雙眼緊緊盯著那些起舞的姑娘,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些風情各異的姑娘們吸引了。

    “難道麗水天閣現在就只有這些貨色?”五皇子瞇起眼睛,突然指著正在跳舞的一個姑娘說:“你看,那女人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最後的名字像含在嘴裡一般,並未吐出來。

    衛玨抬頭看去,一開始不覺得她像誰,不過第二眼看時,會發現那姑娘的五官輪廊和衛烜有幾分相似。衛玨心中一顫,自然不敢搭腔,只道:“殿下,我看不出來。”

    一晃眼間,一曲舞歇,跳舞的姑娘們也停了下來,然後福身行禮,又像個大家閨秀般款款地退下去了。

    五皇子突然站了起身,便要跟著過去。

    “殿下?”

    見到五皇子起身,那些被姑娘們吸引了視線的男人終於回神了,有些緊張地喚道,生怕讓這位皇子不滿意。

    五皇子擺了擺手,說道:“本殿下出去一下。”

    見五皇子離開時,五皇子的侍衛也跟​​了上去,於是這些男人很快便覺得自己悟了,曖昧地笑了下,沒再理會。

    衛玨也跟著笑了下,只是和那些男人曖昧的態度不同,他的眼神幽深,默默地退到了堂哥衛琮身邊,然後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酒,與衛琮扯皮起來,惱得衛琮好幾次想一杯酒潑到他臉上,將他踹走,省得佔了自己的時間。

    等酒過幾巡,發現五皇子還未回來的人終於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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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三皇子府。

    三皇子今日休沐,除了早上五皇子過府來尋他說了會兒話後,他一天時間都消磨在了書房裡,除了處理一些公務外,其他時間都用在與幕僚謝先生討論著如今朝堂上的局勢。

    謝先生本名謝忻,原是江南陵州人士,先帝在位時當過州府,後來遭人陷害,謝家差點覆滅,後來雖轉危為安,卻讓他對官場失望,便辭官歸隱。幾年前,三皇子出京辦事,恰巧遇到被人尋麻煩的謝家人,出手解決了,謝忻知道這事情后便親自過來拜謝。

    三皇子身邊正是缺乏謀士,見謝忻文彩斐然,對時政頗有見地,便起了愛才之心,三顧謝家相邀。謝忻被他的誠意所動,等他對三皇子考校了一翻,終於答應了三皇子的邀請,隨他進京,留在三皇子身邊做他的幕僚。

    這些年,三皇子能頻頻得到文德帝的讚賞,也與謝忻有關。

    今天謝忻要說的便是東宮太子妃懷孕,算算時間,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可惜太子妃自有了身孕後,便一直深居簡出,連宮妃也不太能見到她,更不用說能看出她肚子裡懷的這胎是男是女了。

    聽聞有些有經驗的嬤嬤可以根據孕婦的肚皮形狀來判斷肚子裡的孩子性別,甚至醫術精明的太醫也可通過把脈來判斷,對於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不僅后宮所有的女人關注,甚至朝臣也是極度關注的,若生了個女孩便罷了,若是男孩,那可是皇長孫。

    只可惜,沒人能見到太子妃,更不用說去判斷她肚皮長成什麼形狀,固定那幾個為她請平安脈的太醫更是守口如瓶,根本讓人無從探查起。

    謝忻微有遺憾地說道:“殿下與皇子妃娘娘皆是身體健康之人,成親也有幾載,卻未能一舉得男,可惜可嘆。”

    三皇子臉色僵了下,心頭也有幾分抑鬱,他在鄭貴妃和弟妹面前表現得豁達,其實心裡也是失望的,如何不知道皇長孫的意義?太子身體不好,太醫也斷定他精水不旺,難使女人受孕,卻未想到會出現奇蹟。這讓三皇子懷疑,太子​​的身體是不是正在恢復中?

    三皇子自幼便知道自己作為皇三子是最有資格繼承那位子的人,也因此努力地勉勵自己,從未敢怠惰。太子雖是正統,可惜身體孱弱,能不能熬得過皇帝另說。皇次子早夭,若是太子最後有不測,他便會成為宮裡最年長的皇子。皇室傳統,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他才是最有可能得到那位置的人。

    所以,若是太子的身體轉好,那比皇長孫更糟糕。

    謝忻看了他一眼,也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又道:“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也未定下,殿下不必過於憂心。在下不才,以前也研究過幾本醫書,曾在書中看過一種說法,若是父母的身體不足健康,那麼生下來的孩子身體也會孱弱,甚至容易夭折。”

    三皇子神色微緩,起身朝謝忻道:“勞煩先生為我分憂,焧感激不盡。”

    謝忻聽到三皇子這肺腑之言,心裡也高興,卻不敢受他的大禮,忙起身來回禮。他之所以選擇三皇子,也是因為三皇子的氣度才德,有賢德剛正之風、堅忍不拔之心,堪稱大任,將來必是一位明君。

    除此之外,三皇子生母為貴妃,身份高貴,下面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妹妹相襯,比旁的皇子又多了一些優勢。五皇子是個心有城府之人,若是能有他輔助,三皇子將來未必不能成事。

    所以,他認為三皇子的優勢極大。

    雖太子是正統,可是謝忻分析過,太子雖有千萬好,但卻敗在孱弱的身體上。現下文德帝正值壯年,有慈父之心,尚能容忍這樣的太子存在,待他日皇帝年紀大了,帝王多疑的性子顯露出來,必定會讓他無法忍受太子的體弱多病,甚至太子的聰慧皆成了帝王眼中不可存在的缺點。

    謝忻覺得現階段三皇子年紀尚輕,未經營好自己的勢力,應當謙和退避為先,由太子擋在前面是最合適的。所以,還是希望太子能活得久一些罷。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說府裡的管家急匆匆地過來求見。

    三皇子見狀,心中不悅,他與謝先生談事情,最不喜人打憂,管家也明白這個規矩,怎麼今日如此不識趣?

    謝忻也是知道這府裡的管家為人,是個穩重之人,能讓他如此匆忙過來稟報,想來是大事,便對三皇子道:“殿下見見罷,許是有什麼事情。”

    有謝忻開口,三皇子便讓管家進來。

    誰知管家一臉沉重地進來後,第一句話便是:“殿下,五殿下出事了。”

    三皇子霍起起身,溫和的目光瞬間變得嚴厲,問道:“五皇弟怎麼了?他不是和人出去遊玩了麼?”

    管家猶豫了下,咬了咬牙說道:“五殿下與那些公子一起去了麗水天閣,可是……”他湊近三皇子,小聲地說了句話。

    三皇子的臉下頓時變得極度難看,鐵青著臉色問道:“有誰瞧見了?”

    說到這裡,管家幾乎哭喪著臉說:“很多人都看到了,當時是榮王殿下一起興起,帶人過去的賞景,卻不想會遇到這種事情,其中​​還有好些勳貴朝臣陪著。聽說榮王殿下前陣子得了一棵三丈高的珊瑚樹,心里高興,便到麗水天閣為宴請諸人,所以……”

    聽到這裡,三皇子臉色越發的難看,他馬上對管家說:“去,找幾個人將五弟接回來。”

    管家趕緊去安排了,不過想到另一個人,忙道:“殿下,那個人……”

    “不過是個卑賤之人,尋個由頭處置了。”三皇子輕描淡寫地道。

    等管家下去後,三皇子跌坐在椅上,怔怔地坐了會兒,然後籲了口氣,對一直未出聲的謝忻道:“謝先生,出事了。”

    謝忻見他短短時間內壓制住情緒,心裡暗暗點頭,問道:“可是五殿下那兒發生什麼事情了?”先前管家說得太小聲,顯然是不能外傳,謝忻一時間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能不能說。

    三皇子琢磨了下,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便是他們皇父生氣下令封口,恐怕這時候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縱是不說,怕也只能瞞著那些無知的百姓罷了。想罷,三皇子嘆了口氣,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五弟在麗水天閣時,被人發現他與一名麗水天閣的僮兒……”

    謝忻倒抽了口氣。

    時下貴族之中有豢養孌童之事,不過陰陽交合方是正道,近十年來海河清宴,文德帝大肆弘揚美德,極度不喜這等斷袖分桃之事,朝臣勳貴們也以身作則,縱有那等愛好之人,也只是私下偷偷摸摸地過過乾癮,從未敢拿到明面上來。

    而現在,卻是一位皇子教人看到這種事情……

    謝忻很快便明白了,這事情絕非意外,這幕後之人擺明著要毀了五皇子!

    謝忻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也看向他,兩人神色沉凝,四目相對時,皆看出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到底是誰要毀了五皇子?

    “衛烜……”三皇子澀然道:“莫非是他?”除了他,三皇子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

    謝忻並未開口,他沉吟片刻,嘆道:“若真是人計劃的,恐怕對方敢設計這事情,想必就不會讓人查到蛛絲馬跡。殿下,當務之急,是您盡快給宮裡的貴妃娘娘傳句話,先保住五殿下再說。還有何尚書那邊,也得給他們一個交待。”

    三皇子陰沉著臉點頭,何尚書的孫女被選為五皇子妃,在這節骨眼上,若是這事情傳開來,想必​​何尚書對朝廷再耿耿,也咽不下這口氣,要廢除這樁婚事。當務之急,便是要先保住這樁親事,然後再徐徐圖之。

    三皇子很快便將事情理了一遍,然後馬上行動起來。

    *****

    朝陽宮裡的鄭貴妃接到長子讓人傳給她的消息時,幾乎暈倒,一口氣喘不過來。

    三公主正好在朝陽宮中,見到鄭貴妃的樣子,被嚇了一跳,忙追問是怎麼回事。可惜鄭貴妃雖然此時心情焦灼,但是到底記得小女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哪裡能和她說這種事情污了她的耳?怕她魯莽的性子再次闖禍,鄭貴妃不理會小女兒的叫囂,派了幾個粗壯的嬤嬤將她帶到偏殿去看著,擺明不讓她沾手此事。

    將三公主關住了,鄭貴妃迅速地收拾好心情,便讓人給她重新梳妝打扮,她要去太極殿求見皇上。

    只是,鄭貴妃還未出朝陽宮的宮門,便聽說明妃崔紅葉已經提前一步去了太極殿。

    鄭貴妃腳下一個踉蹌,幾欲軟倒在地,眼裡一陣絕望。

    而絕望之餘,便是升起了對崔紅葉的滔天恨意。

    *****

    宮裡的暗潮洶湧並沒有波及到宮外,不過很多人心裡卻不平靜,知道五皇子這算是毀了,而三皇子恐怕也少了一個得力助手。

    在場諸人心照不宣,在五皇子被三皇子府派來的人接走後,眾人的目光便落在了跪在麗水天閣院子裡的那個清秀的僮兒身上。

    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骨骼嬌小玲瓏,膚色白晳乾淨,一雙小鹿般的水潤眼睛怯怯地看著人時,比女子還要勾人。

    看到這僮兒,在場諸人目光意味不明,有些識貨的人一看便知道這僮兒被灌過那種特殊的藥。據聞這是一些有某種癖好的貴族研究出來的藥物,專門用來克制童男童女成長的東西,被餵了此藥的少年少女,抑制了他們的生長,使他們看起來像長不大的男孩女孩,格外的嬌小玲瓏,弱不禁風,十分容易便能挑起旁人的興致。

    後來這種藥物也流傳進了一些特殊的場合,例如一些秦樓楚館,一些黑心的老闆為了多掙那幾個黑心銀子,暗地裡多給那些樓裡的男女用這種藥物。

    現下,這僮兒便是如此情況。

    “你叫什麼名字?”

    帶笑的聲音響起,那跪得冷汗直冒的僮兒怯怯地看過去,便看到了坐在廊下一張太師椅上的胖子,他笑瞇瞇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親切,身上穿著的錦衣玉帶,說明其人身份非富即貴。除此之外,旁邊那些大人們都站著,唯有他能大咧咧地坐著,便知道在這裡,這個胖子說話的份量。

    於是,惶恐不安的僮兒終於找准了目標,趴下去便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路過,真的不知道為何會被那位大人……”

    胖子——榮王掏了掏耳朵,抖了抖臉上的肥肉,一雙漂亮的眼睛被肥肉擠成一條線,看起來憨態可掬。他就算是個胖子,也是個英俊的胖子,並不會使人反感的那種,反而有種彌勒佛般的憨態。

    “冤不冤,那可不是本……本公子說了算,只能委屈你了。”說著,榮王打了個響指,便有人將那還在叫著的僮兒押了下去。

    見到榮王這舉動,在場諸人目光微閃,心裡琢磨著榮王此舉要幹什麼,這是要保住五皇子呢,還是要保住五皇子的把柄。不過,當榮王瞇著那雙狹長的眼睛看過來時,除了遲鈍的幾人,其他人都明白了。

    “今天的事情,望諸位見諒,相信皇上不希望聽到什麼傳言,各位應該明白吧?”榮王笑瞇瞇地說。

    在場的人趕緊道:“榮王殿下放心,我等自是明白。”

    榮王笑呵呵地警告了一翻,然後揮揮手,帶著侍衛綁著那個僮兒一起走了,留下那群目擊者面面相覷,再一次認識到世人對榮王的評價:那就是一個不著調的吃貨胖子!

    榮王不知道旁人對他的評價,樂呵呵地回宮了。

    回到宮裡,榮王便去見將他當兒子養大的兄長,聽說此時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在太極殿中跪著,眼睛一瞇,又呵呵地笑起來,笑得要有多憨厚就有多憨厚,若是認識十三歲之前的榮王的人,絕對無法將這個憨厚的胖子和那個靈秀英氣的少年看作一人。

    所以說,時間真是把殺豬刀,特別愛殺故意放縱自己變豬的人。

    ****

    過了兩日,住在小青山中的康儀長公主終於知道了京中發生的事情。

    得知事情過程的第一時間,康儀長公主便有些發怔,目光掃過手中的信件,第一個懷疑這般坑了五皇子的人非衛烜莫屬。

    估計和康儀長公主一樣,凡是聽說了五皇子的倒霉事情后,第一個懷疑的人都會是衛烜,畢竟這廝從來沒幹過好事,坑起人來簡直是陰險之極,不懷疑他懷疑誰?不過可惜的是,衛烜那天乖乖地待在仁壽宮陪太后她​​老人家吃齋念佛呢,誰敢懷疑他,太后第一個和誰急。

    而且,那天五皇子去麗水天閣是臨時起意,並無計劃,也不知道榮王會恰好經過那院子,然後發現五皇子在那院子里幹那等齷齪事情。

    這次的事情,五皇子簡直是倒霉到家了,不僅被罰閉門思過,甚至還被文德帝勒令著去給何尚書道歉,幸好礙於皇上的堅持,他與何家的婚事沒有被取消,可是以後也就那樣了,只因皇帝已經厭了他。

    康儀長公主琢磨了下,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隱藏的內.幕,恐怕五皇子這次雖是被人設計了,但是也有他本身因素​​,卻是好那男風,方會讓文德帝如此失望,進而厭棄了他。

    所以,縱是查下去,也已經沒有必要了。

    康儀長公主的手在那張紙上划拉了下,最後臉上終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讓一直在旁邊偷偷窺探到的阿菀雞皮疙瘩顫起,總覺得公主娘此時笑得很滲人啊,難道是京里有什麼好事傳來?

    “娘,怎麼了?”阿菀故作無知地問道:“是康平姨母在信上說了什麼了麼?”

    今兒京里送來了京中的信件,其中便有康平​​長公主親自寫來給妹妹的信,康儀長公主剛才看了信後,在阿菀看來,公主娘整個人的氣息都不對了。

    康儀長公主見女兒懵懵地看過來,微微瞇了下眼睛,便朝她招手,將她叫到身邊來,然後將京中的事情告訴她。雖然隱去了五皇子在麗水天閣中幹的事情,不過從只言片語中,阿菀依然拼湊出來了,然後囧了下。

    原來五皇子是個斷袖啊,那他還要娶何尚書的孫女,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想什麼呢?”

    被母親戳了下腦袋,阿菀看她笑盈盈的模​​樣,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將腦子裡的事情說出來,便道:“娘,這事情后來如何了?”

    “皇上下了封口令,知道的人自是不多,不過當時那麼多人都看到了,想隱瞞也隱瞞不了,五皇子這算是廢了。可惜……”若是現下被廢的是三皇子,康儀長公主會更高興,只可惜三皇子太過謹慎小心,沒能從他身上尋找到什麼破綻。

    這對於他們這邊的人來說,算是個好消息吧?

    阿菀心裡琢磨著,心裡也很好奇到底是誰設計了五皇子,想到五皇子身邊的衛玨,阿菀眼皮猛地跳了幾下,頓時驀然失語。

    她撐著額頭,決定這事情還是爛在心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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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45: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過了半個月左右,衛烜終於得了幾天空閒時間,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侍衛營,往小山青來了。

    已是九月底,正是深秋時節,白天的陽光漸漸變得稀薄,甚至有時候天氣陰陰沉沉的,整個北方世界呈現一片蕭瑟蒼涼的秋景,秋風掃落葉的無情,連帶人的心情也變得糟糕起來。

    天氣漸漸變冷,阿菀穿上了狐狸皮做成的祅子、手摀著暖手爐時,衛烜依然是一襲瀟灑的赫紅色錦袍,風來雨去,光看外表,一個十足的貴族少年,翩翩濁世佳公子,鮮衣怒馬而過,不知道炫花了多少人的眼睛。

    可惜,只要認識他的人,極少會被他的表相所迷惑。

    見到衛烜來小青山時,阿菀盯著他看很久。

    衛烜初時還能淡然地坐著喝茶,等被阿菀盯著的時間超過半刻鐘,他終於有些忸怩了,根本無法拒絕她的視線,身體都有些發軟,白玉般潔白的耳廓染上淡淡的紅暈,暗暗地在手心裡掐了下,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子漢一般鎮定淡然。

    “阿菀,你看我做什麼?”衛烜藉著喝茶的舉動悄悄掩飾自己身體的變化。

    阿菀直勾勾地看著他一會兒,方道:“我聽說五皇子的事情了。”

    衛烜很淡定地回視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阿菀嘴角抽了下,這廝裝得還真是像那麼一回事,讓她竟然有種無話可說之感。

    於是,阿菀也不問了。

    不管五皇子是遭人陷害的,還是他本身就是個有特殊愛好的自作自受,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再追究已經無所謂了。而衛烜現在能穩穩噹噹地坐在這兒喝茶,便說明那些事情其實與他無關——有沒有關係,只看證據。

    如此,阿菀也放心了。

    那天在麗水天閣,一切皆是那般巧合,事後文德帝和三皇子等人也讓人仔細查過了,並沒有人為設計的痕跡,甚至連當時經過的那個僮兒也是麗水天閣中一個普通的侍從,五皇子當時喝得微薰,體內並無藥物控制的痕跡,一切全是按他的心意行事。

    也因為查明白了,文德帝才會如此惱火,甚至斥責了鄭貴妃,連三皇子也險些受到連累,三公主因為被鄭貴妃事前關起來,倒是沒有受到連累。不過五皇子被皇帝下令幽禁起來了,似乎打算等到明年迎娶五皇子妃時,方才讓他出來。

    衛烜心裡清楚,五皇子喜好男風之事,上輩子因為太子的身體比現在差了許多,朝臣並不看好太子,所以當時的三皇子得勢,使得五皇子也多人巴結奉承,私底下有討好他的人送了很多調教好的孌童與他,五皇子這種小嗜好京中誰人不知?卻因為三皇子在朝中風頭無兩,無人敢多嘴地向皇上揭露這事情罷了。

    這次的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並且五皇子現在也沒有日後的得勢,自然不會有人太給他面子,方能將這事情鬧得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便是皇帝下了封口令,卻封不住人心。

    當然,這次的事情只是個開胃小菜,要扳倒五皇子是不可能的,不過五皇子失了聖心,就像在文德帝心裡埋了一根刺般,以後行事恐怕有所收斂了。

    想到這裡,衛烜瞇著眼睛微微地笑起來。

    阿菀看到他的笑容,心裡忍不住吸了口氣,覺得這傢伙笑得真邪惡,渾身的氣息都快要扭曲黑暗了,絕逼是在想什麼折騰人的事情。

    衛烜很快便將京中那些事情拋到身後,難得來這裡,自然要膩著阿菀的。

    “趁今天天氣還好,我們一起去外面走走。”衛烜說著,便叫青雅去取來一件貂皮製成的披風,雖然現在的天氣於他而言不過是稍涼了些,可是阿菀可受不住。

    親自為阿菀披上了披風,又給她係好帶子,衛烜便拉著阿菀從後門偷溜出莊子。

    對於兩個孩子的行為,康儀長公主很快便知道了,不過卻睜隻眼閉隻眼地由著他們去了。雖然時下男女大防甚嚴,可是現下並不在京城中不必太過約束,加之阿菀自小太安靜了,衛烜的鬧騰剛好和阿菀安靜木訥的性子互補,康儀長公主也樂得讓他們多到附近走走,反正這附近除了佃農,沒有什麼人,自不用擔心會被人亂說。

    衛烜帶著阿菀到小青山的一處生長著茂盛草叢的山坡玩,在那裡摘了一種當地人叫地莓的野果,地莓成熟時是紅黑色,有指甲蓋那麼大的果子,吃起來很甜,等丫鬟洗乾淨去了蒂後,阿菀一口氣吃了兩捧。衛烜不喜歡吃甜的,他便挑了一些艷紅色的地莓,沒有熟透,吃起來酸甜酸甜的。

    “行了,別吃太多,會鬧肚子的。”衛烜見阿菀還想吃,便讓青雅將剩下的收好,待會兒拿回莊子里送給康儀長公主嚐嚐。

    嚐過地莓後,阿菀有些懶洋洋地坐在山坡上,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山坡上的草都變成了金黃色,坐在上面軟綿綿的,像一塊草甸編織成的毯子一樣。今日難得有太陽,陽光雖然十分稀薄,但是照在身上卻仍是讓人感覺到一種幸福的味道。

    一陣風吹來,衛烜伸手幫阿​​菀拉緊了她身上的披風,然後坐在她身邊,讓她懶洋洋地靠在自己身上。他低頭,見她腦袋一點一點的,便道:“你先睡會兒,等晚些咱們再回去。”

    阿菀看了他一眼,感覺到現在的氣溫不錯,很適合睡覺,便打了個哈欠,說道:“那行,你坐過來一點。”

    衛烜臉上帶著笑容,很是縱容地又移她近了一些。

    阿菀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著衛烜的肩膀,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往他身上靠去,然後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一陣風吹來,幾縷黑髮掀了起來,滑過他的面容。

    這是阿菀的頭髮,衛烜伸手小心翼翼地執起那縷黑髮置於手掌心中,上半身坐得筆直,不敢移動分毫,就怕將她驚醒。

    阿菀這一睡,半個時辰才醒來。

    等她慢吞吞地坐起來,打了個哈欠,見衛烜僵硬的坐姿,頓時有些愧疚了,“坐麻了?應該叫醒我的。”

    衛烜身體僵硬,不過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沒什麼,表姐能睡得好,我才高興呢。”若不是現在還未成親,他都想將阿菀抱到懷裡讓她睡。

    看著陽光下面容精緻昳麗的少年,臉上露出煦然的笑容,這副畫面美得讓人窒息,也讓她心跳快了幾拍,然後很快便臉紅了。

    她竟然……

    阿菀心裡有種羞恥感,告訴自己那個少年才十四歲,她可不能如此飢不擇食——只是為毛他長得這般快?十四歲看起來就像個十七歲的少年,讓她偶爾差點要忘記他其實才十四歲=。 =

    衛烜坐了一會兒,身體才恢復自然,然後站了起身,又將阿菀拉了起來,朝不遠處守著的丫鬟侍衛們走去。

    回到莊子後,阿菀和衛烜將先前他們摘的地莓送去給康儀長公主嚐嚐鮮。

    “你們去了山坡那邊了?”康儀長公主看到這些地莓便知道兩個孩子去了何處,捻起一顆進嘴裡,滿嘴清甜,確實挺好吃的。這種地莓在有錢人看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只有那些貧苦百姓家的孩子才會進山里摘這種東西來嚐鮮,不過康儀長公主對此不置可否,女兒想吃就吃唄。

    嚐了幾顆後,康儀長公主笑盈盈地道:“烜兒這次來這裡要待幾天?小心你父王生氣。”對衛烜在京里幹了什麼事情康儀長公主心里門兒清,不過她從未對衛烜所幹的事情評論什麼。

    衛烜喝了口茶,對康儀長公主道:“我才不怕他,父王只會罵人,給他罵兩下也沒什麼。姑母,你們什麼時候回京?表姐明年就要及笄了……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些許羞澀,“到時候我會給表姐準備及笄禮的。”

    “現下已經九月底,可能等過些日子便回去了。”康儀長公主好笑道:“烜兒打算送阿菀什麼禮物?”

    衛烜馬上興致勃勃地道:“其實我想送表姐一百隻像大白二白那樣聽話的白鵝,可是表姐說她不想要……”說到這裡,他委屈地看了眼阿菀。

    阿菀聽得黑線,敢情這傢伙還沒放棄送她一百隻白鵝的念頭?想到一百隻白鵝像大白二白那般簇擁著自己,阿菀趕緊搖頭。她便是想在京城橫行霸道,也不會幹這種蠢事。

    康儀長公主可能也腦補了下那畫面,然後笑得不行,打趣道:“一百隻太多了,不如送個十來只好了。”

    “那行,就送二十隻怎麼樣?”

    “好啊,到時候就放在莊子裡養。”

    阿菀:“……”

    於是接下來阿菀聽著公主娘和衛烜這對未來的丈母娘和女婿討論著養鵝之事,有些無語問蒼天。

    ****

    當京城下了第一場初雪的時候,阿菀和父母一起回了京城。

    如今阿菀的身體雖不算得健壯,但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生病了,不需要要再長久地住在小青山里休養。

    以前還算是為了阿菀的身體之故在此休養,後來康儀長公主卻是圖這邊的清淨,沒有京城那般多擾人的事情,方一直未曾回京。而羅曄也覺得小青山這邊山清水秀,與友人遊山玩水更方便,沒有在京城中的拘束,覺得回不回京城都無所謂,所以這一家子人便一直住下去了。

    不過,明年阿菀就要及笄了,自是不能再住下去的。

    回去的時候,衛烜也與他們一起同行。

    天氣雖冷,衛烜和羅曄卻一起騎馬隨行,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氣氛很和睦。羅曄是個感性的人,縱是蕭瑟的冬景,也能讓他詩性大發,興趣盎然。而衛烜為了討未來的泰山大人,那也是鞍前馬後地陪著,雖然文學修養不高,可能也時不時地附和上幾句,讓羅曄更高興了。

    在羅曄高興地拍著衛烜的肩膀誇讚他時,衛烜面上笑瞇瞇的,心中卻暗忖,若是羅曄高興之下,答應明年就將阿菀嫁給他那就更好了。

    為了明年能娶到阿菀,衛烜也是滿拼的,決定對羅曄展開攻勢。

    回到京城後,阿菀清淨的時光不復返,開始忙碌起來。

    孟妡見阿菀回來了,高興之餘,便跑過來蹭阿菀的床,一副要和阿菀抵足而眠、秉燭夜談的模樣,便是衛烜的臉拉得老長,也沒能阻止她的決定。

    孟妡是來和阿菀報告一下京里的一些的事情,首先是孟妘肚子裡的孩子六個月了,等到明年春天就要降生了,她這個作小姨的十分期待。其次是前陣子孟婼被查出有了身子,可將康平長公主高興壞了,連帶安國公府的人也很高興。

    孟妡對阿菀道:“阿菀,我覺得我要好好感謝烜表哥。若不是當初咱們去看大姐姐,知道她的委屈,你鬧了一場,烜表哥也去尋大姐夫說了些話,恐怕大姐姐因為這些年一直沒有消息,不知道被人怎麼欺負擠兌呢。我娘親說了,大姐姐這性子是改不了了,讓二姐姐和我以後要幫襯著她一些。 ”

    說到這裡,孟妡又嘟嚷道:“我以前一直覺得大姐姐性子好,明明是最好的,可是很多人卻說大姐姐立不起來。後來我聽娘親說了才知道,大姐姐出生那會兒,皇上並未登基,朝中的局勢不明朗,娘親根本沒有時間教養大姐姐,將大姐姐交給嬤嬤們照顧。後來等皇上登基,一切都塵埃落定時,娘親發現大姐姐已經被養成這般性子了……”

    見她有些難過的樣子,阿菀拍拍她的背,說道:“我也覺得大表姐性子挺好的,不是還有二表姐、灃表哥和我們麼?”

    以前阿菀也覺得孟婼作為康平長公主的長女,被養成這般柔軟的性子確實有些費解,現下聽孟妡說完,方明白了,心裡不禁有些嘆息。不過,孟婼還是幸運的,至少她有三個愛護她的弟妹,縱是性子柔軟了一些,也不會讓她被人欺負。

    當然,阿菀想到這些年宋硯和衛烜暗中的往來,便知道宋硯能待孟婼數年如一,怕也是因為衛烜的關係。

    某位世子果然是個大殺器。

    孟妡的情緒過得很快,說完了兩個姐姐後,便又說起了三皇子府的事情,她笑得特別地八卦說,“阿菀,聽說最近三皇子府裡這陣子可熱鬧了,三皇子有一個妾侍懷了身子,卻不想被害得流掉了,好多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內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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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6:56: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三皇子府裡的妾侍被人害得流產一事,對於阿菀來說,是聽聽就過了的事情,並沒怎麼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並非親眼所見,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如那風吹過的塵埃一樣,沒有留下痕跡。

    對於這個世界的規則,阿菀雖是個外來客,但這麼多年在公主娘的言傳身教下,也有幾分明白,漸漸懂得了不再放在心裡。有些事情雖然悲哀,但是卻是這個世界的常態,她所能做的,便是希望身邊的親友健健康康,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不過等聽說三皇子妃莫茹傳出孕事後,阿菀的注意力終於移到了三皇子府。

    而阿菀也注意到,在傳來三皇子妃懷孕一事後,康平長公主又來尋妹妹一起說體已話了,讓她感覺到眾人對莫茹肚子裡的孩子的性別也是極為重視的。

    一切,不過是為了爭那皇長孫的名頭罷了。

    就在阿菀努力地去蹭公主娘,在公主娘的熏陶下多培養一些政治細胞時,宮裡的諸人也知道了三皇子妃懷孕的消息。

    這日,皇后又帶著嬪妃們去給太后請安,然後圍坐在仁壽宮的正殿中陪太后說說話、​​逗太后開心、暗地裡再各種鬥的時候,明妃崔紅葉開口了。

    “聽說三皇子妃傳出了喜信,這可要恭喜貴妃姐姐了。”明妃彎著一雙明眸,用帕子半掩著唇,笑瞇瞇地說。

    比起當初剛進宮時那個青澀又孤單的孤女,現下的明妃艷麗嫵媚,有美麗的面孔、妖嬈的身段,簡直就像是一條美人蛇一般蠱惑著男人,讓男人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也因為如此,便是她並未生養,仍是能得到皇帝的寵愛,成為后宮風頭無二的寵妃,其他的嬪妃們都要靠邊站。

    鄭貴妃看了她一眼,面上雲淡風輕,笑著點頭道:“謝謝妹妹。”

    明妃眼波流轉,繼續道:“妾身還聽說三皇子是個體貼的,對三皇子妃可真是好呢,怕她心情不好,都譴散了幾個妾侍,真是教人羨慕,看來三皇子妃是個有福氣的。”

    聽到明妃這話,殿中所有的女人頓時精神大振,心說終於來了,趕緊聚起精神,打算圍觀新舊兩任寵妃的鬥法,這可比圍著太后奉承說話有意思多了。宮裡的消譴太少,黃瓜只有一條,搶了今天沒明天,深宮寂寞,自然要尋些事情來打發時間,所以鬥來鬥去什麼的,其實也挺不錯的。

    太后低垂著眼皮,彷彿沒有注意到殿內的氣氛轉變了。

    作為后宮第二大頭頭的皇后眼睛轉了轉,看到兩人對上,她也是精神抖擻的,更恨不得擼起袖子擠過去一起鬥。只是,還未行動之前,腦子里馬上浮現出兒媳婦那張平靜到詭異的臉,頓時萎了。

    皇后現在只怕兩個人,一是皇帝,二是兒媳婦。說來丟臉,旁人家的婆婆都是在兒媳婦面前逞威風的存在,將兒媳婦折騰得滴溜溜地轉,而她這裡,反而是她這當婆婆的被兒媳婦折騰得滴溜溜地轉,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皇后雖然也很想逞一逞當婆婆的威風,可是不知道怎麼地,只要兒媳婦用那種平靜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時間,她就僵硬得說不出話來,更不必說兒媳婦一開口,簡直讓她頭皮都炸了,根本抖不起威風來。

    因為對兒媳婦莫名的敬畏,所以皇后在得了幾次教訓後,對於兒媳婦有些話是謹記在心的,特別是兒媳婦時常叮囑她,不管什麼時候,若是鄭貴妃只要開口說話,讓她不必答腔,便是想要答腔,回的話是越短越好,甚至不回答更好。

    於是,后宮時常會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鄭貴妃率領著眾妃過來給皇后請安了。

    鄭貴妃:“皇后今兒看著氣色不錯,想來近來休息得好罷?”

    皇后:“嗯。”拳頭已經握起來了,這賤人的一定在炫耀昨天皇帝轉道去她那裡的事情。

    鄭貴妃:“聽說皇后今兒食用了一份珍珠粉糯糕,可真是教人羨慕呢?”

    皇后:“嗯。”好想炫耀,但是兒媳婦說不可以,會被有心人利用這事說嘴。

    鄭貴妃:“天氣涼了,皇后身上披的這件斗蓬真好看,這上面鑲的寶石是什麼?”

    皇后:“不值幾個錢的東西。”更想炫耀了,但是兒媳婦說……

    鄭貴妃:“皇后……”

    皇后:“對。”

    鄭貴妃:皇后這是腫麼了?都不答腔,這戲怎麼演下去?怎麼將她誘進坑中?太憋氣了!摔!

    圍觀嬪妃們:哎喲,皇后好像變聰明了,竟然不會被鄭貴妃的擠兌得幹蠢事了?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麼?

    這種事情多了,無論是鄭貴妃還是心思深沉的明妃,或者是其他作壁上觀的妃子,終於發現皇后不像以前那般好對付了,讓她們心中微凜,不敢再像以前般嘲笑皇后,對她也敬重了許多,在皇后面前不再像以前般時常設語言陷阱來坑她,讓皇后每每成為后宮的笑話。

    而皇后對這種事情的敏感度為零,只是覺得近來這些妃子們安生不少,讓她打理起宮務來省了不少的精神,鄭貴妃更是不敢在宮務上坑她了,真是怪事兒,難道是因為明妃近來得寵,拉走了后宮的女人們的仇恨值?

    皇后雖然想不明白,但卻欣然接受了這件事情,活得越發的滋潤了。

    就像此時,她也和其他嬪妃一般圍觀鄭貴妃和明妃兩人交鋒,那兩人皆是一臉笑意盈盈,話裡話外都是姐姐妹妹地叫著,語氣十分親熱,但是十句話中卻有九句是暗藏機鋒,彼此都快要用眼刀子將對方給刮了。

    最後,還是鄭貴妃這個老資格棋高一著,將明妃給壓了一頭。比起年輕又無子的明妃只能靠美貌來固寵,鄭貴妃為皇帝生下三個孩子,又是皇后之下的唯一貴妃,明妃想和她鬥,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鄭貴妃雖然棋高一著,可惜今兒太后卻向著明妃,斥責了鄭貴妃一頓,鄭貴妃誠惶誠恐地起身來賠罪方才結束。皇后原本欲開口的喝斥又梗在喉嚨裡,然後默默地閉嘴,雖然她不算得聰明,但是也伺候了太后近二十年,知曉太后是什麼德行,若是自己方才出聲,太后可能便會遷怒自己,當著后宮那麼多妃子的面被斥,那可真是丟臉到家了。

    離開了仁壽宮後,皇后原本想回朝陽宮,不過想起方才鄭貴妃和明妃的交鋒,心裡又有些擔心,腳步一轉,便往東宮行去。

    自從太子妃診出孕事後,皇后便頻頻往東宮跑,便是被人暗中嘲笑作為一個婆婆哪能時常往兒子媳婦的居所跑的,也並未阻止住她的步伐。

    皇后的儀仗來到東宮,太子妃孟妘得了消息後,挺著肚子在宮女們的揣扶下迎出來,因為她的肚子大了,皇后免了她的請安及行禮,所以並不需要她給皇后行禮。

    “母后今兒怎地過來了?”孟妘接過宮女呈上來的茶,親手奉給皇后。

    皇后並不急著喝茶,而是將方才在仁壽宮的事情說與兒媳婦聽,最後有些擔憂地說:“妘兒啊,你可要爭氣一些,萬萬不能讓鄭貴妃得逞,一定要給本宮生個皇孫。”

    皇后這話實在是……教人不知道如何評價好。周圍的宮女默默地低下頭,當作沒聽到,唯有孟妘面不改色,看了皇后一眼,平淡地說道:“母后說得是。”

    皇后:“……”這語氣好像有點不對啊,難道她說錯什麼了?

    就在皇后自省自身時,又聽孟妘說:“不過母后也不必太急,三弟妹如今才確診出孕事,未來的事情可說不准。而且前陣子三弟府裡發生的事情,想必三弟妹心裡也不好受,母后若是見著鄭母妃,可要提點她兩句,太醫說孕婦的心情最是不定,可要顧著一些。”

    皇后聽罷實在是有些無語,若到時候她說這話,其實是在鄭貴妃傷疤上撒鹽吧?前陣子三皇子府的侍妾流產一事之所有會被京城的人關注,還是因為那侍妾所流掉的孩子據聞是個男胎,若是能平安生下來,那便會是三皇子的長子了,可惜卻流掉了,讓鄭貴妃聽說後著實心痛。

    也因為這件事情,莫茹這三皇子妃被三皇子斥責了一頓,責備她未管理好後院,照顧好那個懷了身子的妾侍。莫茹有口難言,卻不得不忍氣吞聲,如今她被查出懷了身子,可是前陣子心情抑鬱,加之有孟妘這位懷了身子的太子妃擋在面前,讓她的心情更不好,使得這胎的懷相有些不好。

    所以,孟妘這話說得多體貼,但是卻是在鄭貴妃心口上撒鹽,不可不謂高明。

    皇后在東宮待了會兒時間,與孟妘說了會兒話,怕影響到她歇息,很快便離開了。不過這期間,皇后話裡話外卻對孟妘表達了一個意思:希望兒媳婦這胎是個皇孫,不然別怪她這婆婆心情不好!

    當然,後面的話皇后是在心裡說的。

    孟妘只是定定地看著皇后,直到皇后被她看得受不住離開後,便慢悠悠地在殿內轉圈圈。

    因為太醫說孕婦並不能時常歇著,多走動對以後生產有好處,對於孟妘喜歡轉圈圈一事,太子和伺候的宮人們都並未阻止她這點小愛好。所以孟妘雖然給人的感覺是龜縮在東宮裡足不出戶地養胎,但是並不代表她的運動量少。

    太子回來時,看到孟妘在轉圈圈,便親自過去扶著她一起轉圈圈,做著在宮人眼裡看起來很傻缺的事情,卻樂此不彼。

    只是今兒太子敏感地發現孟妘的心情比以往更糟糕了。

    自從懷孕起,孟妘的心情從來沒有好過,太子認為這是孕婦正常的表現,孕婦是情緒化的,必須要包容,所以他十分縱容孟妘的壞脾氣,便是晚上被她折騰得人仰馬翻,偶爾休息不好,太子從未說過一句重話。

    “怎麼了?阿妘心情不好?還是孩子折騰你了?”太子含笑地問道。

    孟妘頗為高冷地看了他一眼——自從懷孕後,她看起來更冷淡了,這讓太子更堅定地認為她情緒化的表現,然後方道:“母后剛才過來了。”

    太子沉默了下,笑道:“然後呢?”

    然後,就是那樣了。

    聽完了孟妘簡短的報告後,太子笑道:“是男孩女孩都不要緊,若是這胎是女孩,咱們再生,總會有男孩的。”雖然很想要一個兒子,皇長孫的名頭也很吸引人,可是太子更是知道有些事情是天定,強求不來。

    孟妘臉色稍霽,趁著宮人沒注意時,親了親他的臉,說道:“表哥真好。”

    太子白晳的俊臉微紅,唇角的笑容卻深了幾分。

    雖然皇后總會過來給孟妘添堵,不過孟妘卻很快也會完敗皇后將皇后嚇走,然後便從太子那兒得到了安慰,如此也相安無事,穩穩噹噹地渡過了她十月懷胎的孕婦生涯。

    比起孟妘的穩定平淡,三皇子妃莫茹卻有些不好,時常傳太醫到三皇子府裡,甚至很多時候都要臥床保胎,連衛烜聽說這事情后都有些不解,上輩子可沒有聽說三皇子妃懷孕時有哪裡不適啊?怎麼這輩子卻多災多難的樣子?讓他不禁懷疑這位曾經的皇長孫能平安地生下來麼?

    雖然不解,不過想到連上輩子一直未曾懷孕的孟妘都懷上了,三皇子妃臥床保胎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

    懶得關註三皇子後宅之事,衛烜很快便拋開了這些古怪的事情,隨著太子妃的預產期臨近,他一心關注著東宮的事情,暗中讓人盯好東宮,隨時關注孟妘的情況,可不能讓人鑽了空子,害了孟妘肚子裡的孩子。

    孟妘肚子裡的孩子便是太子的籌碼,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不過,很快地衛烜得到消息,聽說孟妘接連處置了東宮裡的幾個宮人,甚至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失蹤後,衛烜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個女人果然兇殘,根本不需要擔心她,還不如擔心一下太子。

    體會到孟妘一如既往的殺傷力後,衛烜便將人手集中到太子這兒,務必要照看好太子,可不能像上輩子那樣讓人鑽了空子,害了太子性命不說,還以那般不名譽的方式死去,簡直是歷代太子之恥。

    除了衛烜外,還有很多人也關心孟妘的肚子,特別是隨著文德二十一年到來,孟妘的肚子也有九個月了,眼瞅著還有一個月便要生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就在眾人的目光都移到東宮時,過了正月,孟妘終於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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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聽聞太子妃要發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東宮。

    阿菀聽說這個消息時,正在思安院里和孟妡對奕,聽到春櫻來報,孟妡手中的棋子瞬間掉在棋盤上,亂了幾步棋子,不過已經沒有人在意了。此時,兩人皆有些坐不住,孟妡甚至拉住春櫻問道:“二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寶寶生下來了麼?”

    春櫻聽罷不覺好笑,忙答道:“郡主莫急,聽說今兒早上辰時末方發動,奴婢問過嬤嬤了,嬤嬤說太子妃娘娘這是第一胎,一時半會是生不下來的,請您耐心等著。”

    “一時半會生不下來?那要等多久才能生下來?有個時間吧?”

    春櫻差點被她問得卡殼了,婦人生孩子的時間長短不定,有長有短,她哪裡知道要用多少時間來生?她又沒生過。

    還是阿菀道:“既然是辰時末發動的,現在才過了一個時辰,應該還未有消息。”這才將小姑娘的心焦給按捺下來。

    雖是如此,但是孟妡哪裡坐得住,拉著阿菀便要去尋康儀長公主。

    到了正院,康儀長公主正和府裡的管事嬤嬤說話,孟妡便撲過去,眨巴著眼睛道:“姨母,聽說二姐姐要生了,咱們能不能進宮去看​​看二姐姐? ”

    康儀長公主聽罷,忍不住失笑,說道:“你們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種事情哪裡需要你們操心?而且聽說你娘親先前被太子請進東宮了,有你娘在那兒看著,沒事的。”說著,就要將兩個姑娘趕回去。

    孟妡卻抱著她的一條手臂搖來搖去地撒嬌,“好姨母,求求您了,我擔心二姐姐,想去東宮陪她,您就帶我和阿菀去罷,我們保證不會讓您操心的。”

    康儀長公主自是不肯的,自古以來婦人生孩子,哪裡容許未出閣的姑娘去湊熱鬧?被孟妡鬧得不行,康儀長公主便示意女兒阿菀將孟妡弄走。

    阿菀倒是沒辜負公主娘的要求,上前去拉住孟妡,好言好語地將她勸走了。

    “急什麼?二表姐身子健康,太醫也說這胎的懷相也好,定然會沒事的。”阿菀拉著小姑娘往思安院行去,“你就等著再當小姨吧。”

    孟妡甜美的臉蛋擠成了一團,“可是我聽人說,婦人生產是九死一生,就像在鬼門圈裡兜了一圈,二姐姐身子雖然健康,可是生孩子又不是如廁,用點力就出來了,那可不輕鬆。”

    阿菀:“……”

    春櫻等丫鬟:“……”

    就在阿菀被孟妡的“生孩子與如廁”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時,便聽下人說衛烜過來了。

    衛烜進來時,見到阿菀拉著幾乎趴到她身上的孟妡,那雙漂亮的眼睛倏然犀利,大步上前去扯住她的衣服將她從阿菀身上撕開,若不是阿菀盯著,他都要像丟垃圾一樣將某人丟出去了。

    “你壯得像頭牛,別隨便黏著阿菀,她會累的。”衛烜威脅地道。

    孟妡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板,再看看阿菀,瞬間想要淚奔。她雖然沒有阿菀瘦,但絕對稱不上是一頭牛啊?這傢伙的眼神一定有問題!

    不過也因為衛烜這麼一打岔,倒是緩了孟妡迫切想要進宮的願望。

    到了暖閣坐下,衛烜方問道:“你們先前在院子裡做什麼?天氣還冷,在外面吹風很有趣麼?”說著,眼睛又是往孟妡身上瞪去,將小姑娘嚇得往阿菀身後縮。

    孟妡覺得,衛烜年紀越大越可怕了,以前眼睛都沒有這麼可怕的,氣勢也沒有這般凌厲,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她和阿菀都是乖乖的,為毛就他變得這般可怕呢?難道是因為他根子不好長壞了?

    阿菀坐得穩穩噹噹,對衛烜道:“聽說太子妃要生了,阿妡這是擔心呢。”

    衛烜聽罷,目光微閃,然後端起熱茶喝了口,說道:“有何可擔心的?現在東宮有皇后、康平姑母等人鎮在那兒,太醫也都被叫到那邊待命,絕對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你們就安生地等著吧。”

    可是聽到衛烜這話,孟妡更擔心了,她驚恐地道:“烜表哥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要害二姐姐不成?”

    衛烜:“……”這死丫頭能遲鈍點麼?

    倒是阿菀看了衛烜一眼,忍不住搖頭,原本孟妡都沒往那邊想的,被衛烜這麼一說,不就是腦補起來了麼?阿菀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不過偶爾聽公主娘提及宮裡的事情時,知道后宮並不是一個和諧的地方,特別是孟妘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可是太子第一個孩子,為了各自的利益及算計,想害那孩子的人多了去,康儀長公主也沒少給康平長公主出主意,就生怕有人對孟妡肚子裡的孩子不利,被人得逞了。

    因為有衛烜在這裡,孟妡便是擔心得要死,也不敢再提要進宮了。

    他們這一等,便從天亮等到天黑,到了就寢時間了,還未傳來消息。為此,孟妡根本沒心思幹其他事情,便決定今晚在阿菀這裡住下了,和阿菀擠一張床。

    阿菀的生物鐘很固定,一到點就要打瞌睡,她看著穿著寢衣在室內轉來轉去的小姑娘,打了個哈欠道:“阿妡,先上床睡一覺,明天早上起床就能聽到好消息了。況且這麼晚了,宮門下鑰,就算有消息,也只能明天才傳達出宮。”

    孟妡擔心得睡不著,不過也知道阿菀的話是對的,宮門一下鑰,宮裡的消息便傳達不出來,等也是白等。看阿菀強撐著陪她,想到阿菀身體不好,可不能熬夜,便催著阿菀先上床:“你先睡,我再走走培養一下睡意。”

    阿菀看了她一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便拱進被窩裡。

    至於孟妡是什麼時候睡下的,阿菀並不知道,等她醒來時,便發現自己成了一隻八爪章魚抱著的瓶子一般,被人纏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死命地將扒著自己睡得流口水的小姑娘推開,阿菀在她無意識地又要纏上來之前,飛快地拿了旁邊的一個懶骨頭抱枕塞到她懷裡,終於脫身了。

    門外的青雅等丫鬟聽到裡面的動靜,輕輕地敲了下門,得到回應後,便端著洗漱用具進來。

    阿菀披散著頭髮坐在床邊,青紗羅帳垂落在身後。她對幾個丫鬟道:“阿妡還在睡,別吵她。”然後又問道:“宮裡有消息了?”

    青雅趕緊小聲道:“現下天色還早,奴婢並未得知。”

    阿菀點點頭,又詢問了丫鬟昨晚孟妡上床睡覺的時間,便知道她可能還要睡一會兒。

    等阿菀梳洗好,便坐在外間端著一碗熱乎乎的銀耳蛋奶羹慢慢地吃著,順便等待外頭的消息。

    沒讓阿菀等多久,剛吃了小半碗銀耳蛋奶羹時,便見去前院等待消息的青霜回來了,喜上眉稍,整個人都透著歡快的氣息,讓阿菀看得心中微動,手上的小碗已經放了下來。

    果然,就聽到青霜笑著說:“郡主,宮里傳來消息了,太子妃今兒寅時正生下皇長孫,母子均安。”

    皇長孫……

    阿菀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然後身體放鬆下來,軟軟地坐在了椅子上。

    果然,上天還是待他們不薄的。

    就在阿菀抿唇微笑時,披著一頭亂發的孟妡猛然躥了出來,嘴裡叫著:“現在什麼時辰了?宮裡有消息了麼?怎麼樣了……”

    阿菀見狀,忙拉住她,讓她別像個無頭蒼蠅一般轉躥,順便讓青霜將好消息告訴她,又指揮著丫鬟伺候她梳洗。

    孟妡聽後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哎呀,我就知道二姐姐會沒事的!二姐姐生了個小皇孫,這可是宮裡的皇長孫呢,真是太好了~”

    不僅孟妡高興,整個公主府都高興起來,甚至宮裡的帝后、太后,乃至朝堂,都一片歡欣鼓舞。

    太子有後,乃社稷之幸,這位剛出生的皇長孫被寄予了所有人美好的希望,皇帝甚至越過兒子要親自給第一個孫子取名兒,然後是各種賞賜如流水一般被送進了東宮。

    當然,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朝陽宮裡的鄭貴妃並不覺得這是個好消息,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三公主甚至氣得砸了幾套茶具,又惱又恨,可惜她現在被鄭貴妃拘在自己的寢宮裡,不能像以往那般輕易外出,便是不開心也只能憋在殿裡,而孟妘生下皇長孫的消息,更是讓她這半年來憋在心裡的一股火氣要爆發了。

    她恨恨地在心裡詛咒著皇長孫最好養不大,夭折算了!

    和朝陽宮一樣,三皇子府裡,三皇子也是一大早便得到了太子妃生了個皇長孫的消息,頹然坐了很長一段時間,方起身從容地正了正冠,讓人伺候他更衣洗漱,然後去上朝。

    三皇子府的正院,莫茹正在安胎吃藥膳,聽到消息時,手裡的銀製調羹叮的一聲落到了丫鬟捧著的小碗上。

    “皇子妃?”

    莫茹怔了會兒,揮了下手道:“行了,我不想喝了,先轍下去罷。”

    丫鬟擔心地看著她,覺得主子自從懷孕後,消瘦得厲害。旁的孕婦懷孕後都是往豐腴發展,但是她們家皇子妃卻是越來越顯瘦,明明的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卻仍是不怎麼顯懷,而且如今還需要臥床安胎,讓人十分擔心這胎保不住。

    等丫鬟退下,莫茹躺在床上,摸著肚皮,蒼白瘦削的臉襯得那雙眼睛更大,失去了少女時期的那抹靈動的神彩,使她如同那些勳貴府中的夫人一般,為了男人的寵愛及手中的權利,被逼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就在莫茹心灰意懶時,丫鬟來報,說慶安大長公主過來了。

    莫茹聽罷,呆滯了會兒,便要掙扎著起身。等她見到走進來的慶安大長公主,突然心裡的一股委屈再也壓抑不住,抱住祖母號啕大哭起來。

    她哭得是那樣的傷心,那樣的沒有儀態,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蒼白消瘦的臉頰滑落到尖尖的下巴,暈染著身上的衣服。

    慶安大長公主輕輕地拍著孫女的後背,任她發洩,並不像以往般斥責她軟弱無狀,直到孫女哭累了,方讓丫鬟們端水進來伺候她洗漱。

    大哭一場,莫茹心裡積了兩年的委屈終於發洩出來,心情也寬鬆了許多。她委屈地看著慶安大長公主,嘴角囁動了下,想問為何祖母明知道她這幾年處境困難,為何從未幫她說過好話,此時卻莫名地問不出來了。

    等丫鬟幫莫茹洗漱好,慶安大長公主便將丫鬟揮退,開始教育起這不長進的孫女。

    “……男人算什麼東西?不過是能提供給你榮華富貴的東西罷了,我將你送過來,不是讓你為一個不愛惜你的男人尋死覓活的?你瞧瞧你現在什麼樣兒,難道就是因為男人不看重你,你就不理會肚子裡的孩子了?羊羔跪乳、烏鴉反哺,你便是為了你的家人,也不應該如此自傷!”

    莫茹低下頭,咬著唇不說話。

    “太子妃今兒生下皇長孫,我知道這事情對你打擊很大,不過這與你何干?要傷腦筋由著男人去傷腦筋,咱們女人可不去對付這種,要對付也是對付男人。茹兒,你的聰明勁呢?為何卻被這麼點小事打擊到了?”

    莫茹繼續沉默。

    慶安大長公主嘆了口氣,繼續耐著心教育孫女,這孫女可是繫著她的期望,只盼著她能走出來,眼光放得長遠一些,莫真像那些內宅婦人般無知,目光只局限在後宅爭寵之上。

    在慶安大長公主心裡,太子妃孟妘倒是個有眼界且不缺手段的,這才是她心目中女人該有的模樣兒,也不知道康平那樣豪爽的性子是如何教養出這般厲害的女兒,卻可惜不是自家的孫女。

    ****

    皇長孫洗三那天,阿菀和孟妡都隨著康平、康儀兩位長公主一起進宮了。

    剛出生的皇長孫簡直是宮裡的金疙瘩,人人都寶貝得緊,但是能親自去看他的人卻是寥寥無幾,便是洗三禮,也不是所有被邀請進宮參加的命婦能觀看的,唯有一些身份顯貴的夫人才能親自去看幾眼。

    不過,這不包括阿菀和孟妡。

    兩個姑娘仗著太子妃的娘家姐妹,進了東宮時,便被太子妃身邊的丫鬟秋霜請過去了。

    她們進了寢殿後,便見孟妘穿著一襲寬鬆的衣裙坐在床上喝魚湯。可能是這胎懷的是男孩,雖然宮裡有保養秘方,但是孟妘的容貌仍是不可避免地變醜了一些,臉龐比未孕之前圓乎了許多,皮膚上也有斑紋,須要一些時日才會消。

    當初孟妘肚子大時,便有很多人猜測她這胎是男是女,不過她當時龜縮在東宮,不喜外出,也沒人能見到她的模樣,而進東宮來請平安脈的太醫都是信得過的,自然也不會多嘴地去外頭亂說。所以,竟然沒有傳出她這胎是男是女的消息。當然,以當時的情況來說,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不然東宮可能又要被孟妘清理一翻了。

    “二姐姐,你變醜了。”孟妡一見面,就心直口快地說了。

    孟妘平淡地看了小妹妹一眼,然後在她湊過臉來時,一把掐住臉頰上的軟肉,問道:“剛才妡兒說了什麼?姐姐沒聽到,妡兒再說一遍。 ”

    阿菀:“……”

    孟妡:“……二姐姐好漂亮,就算生了孩子也是最漂亮的產婦,太子殿下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

    孟妘點頭,終於鬆開手,並且理所當然地說道:“嗯,太子殿下也說我長得好看。”

    “……”難道不是她逼良為娼,逼著太子這麼說的麼?

    果然就算是嫁人生孩子了,孟妘也還是沒什麼變化。

    阿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孟妡往她身後躲,對孟妘道:“二表姐身體怎麼樣?無礙否?皇長孫呢?我和阿妡還沒有看到皇長孫呢。”

    孟妡趕緊探出頭來,朝孟妘使勁兒地點頭,“二姐姐,皇長孫長得像誰?是不是像大哥一樣英俊?”外甥肖舅的說法是民間最流行的,孟妡也認為皇長孫一定會長得像她家大哥,以後一定是個美男子。

    “奶娘抱去餵奶了,稍會就會抱過來。”孟妘將一蠱魚湯喝完後,用帕子擦了擦嘴,對妹妹道:“讓你失望了,娘親和母后都說他像太子殿下剛出生那會兒,都醜得很平均。”

    阿菀&孟妡:“……”哪有人說自己的孩子醜的?

    等奶娘將吃飽喝足的皇長孫抱過來時,阿菀和孟妡趕緊擠過去圍觀。看完後,阿菀覺得沒有孟妘這娘親說得那樣醜啦,就像所有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皮膚還有些紅紅的,一張小臉真是小得一個巴掌都蓋得住,五官更是細小得根本看不出像誰。

    “果然好醜。”孟妡皺著臉說,“一點也不像嘛,娘怎麼會說像太子殿下呢?”孟妡覺得自己的眼睛沒瞎,太子殿下雖然長得比不上她家大哥的俊俏,但也是個少見的美男子,這麼一團醜醜的小包子,哪裡像太子了?

    孟妘接過小團子,手指輕輕地撫過孩子臉上細嫩的皮膚,無所謂地道:“那我可不知道了,娘說夫君出生那會兒,她還去抱過呢,她說像,那就是像了。可能以後會男大十八變吧。”想到太子以前也是這般醜,孟妘心中微動。

    孟妡恍然大悟,終於不再嫌棄小團子醜了。

    阿菀:“……”這對姐妹倆,真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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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皇長孫的洗三禮辦得極為熱鬧,大抵是因為這是文德帝的第一個孫子,太后的第一個曾孫子,這兩人都無比重視,而他們重視的結果便是給予這孩子無上的尊榮。

    所以,不僅皇長孫的洗三禮辦得熱鬧,到了滿月時,滿月宴更是不逞多讓。

    康平長公主聽說了皇帝竟然讓禮部為皇長孫的滿月宴所擬的規格後,忍不住皺起眉頭,對妹妹康儀長公主道:“皇長孫還小,這般隆重,會不會折了他的福氣?”

    孩子被宮裡的那兩巨頭重視固然好,但是康平長公主還是憂心過剛易折。現在她已經是當外祖母的人了,也不若年輕時候對很多事情放得開,對事情的考慮也謹慎幾分,就怕自己一個不謹慎,給兒女們帶來什麼危險,特別是其中還有一個女兒成為東宮太子妃時,康平長公主更不敢大意了。

    康儀長公主也知道宮裡的情況,不過她沒有康平長公主那般憂心,安慰道:“畢竟是皇長孫,而且還是太子殿下第一個孩子,將來指不定還會是皇太孫,皇上和太后重視也是應該的,你莫要太過擔心,宮裡還有太子妃看著呢。”

    對於孟妘,康儀長公主還是比較放心的,特別是在孟妘懷孕那段日子以來,她所表現出來的手腕,讓康儀長公主對太子將來平安登基多了幾分信心。

    聽到她這麼說,康平長公主心里便是擔心,也無濟於事,只能放在心裡。

    皇長孫的滿月宴果然辦得十分隆重,甚至是按照太子滿月的規格來辦了,朝臣勳貴看在眼裡記在心中,紛紛各有思量。

    皇長孫滿月這日,阿菀和孟妡同樣又進宮去了。

    這次她們看到的是一個長得精神可愛的小包子,比洗三那會兒有精神多了,膚色仍有些紅,不過阿菀以前經常住在醫院裡,聽那些護士們說,這是新生嬰兒特有的情況,等再過幾個月,紅色褪去,便會變成白白嫩嫩的包子了,那時候簡直是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不過,阿菀這回又仔細觀察了下,仍然看不出他到底像誰,也許這是小孩子五官未長開吧。到時候五官長開了,就知道是長得像爹還是娘了,以太子和孟妘的基因,阿菀覺得這孩子將來絕對長得不差的。

    想到萌萌噠的小包子,阿菀也有些激動。

    “終於長得好看一點了,果然是要男大十八變。”孟妡高高興興地說,湊到小包子面前扮鬼臉,嘴裡發出怪叫聲,想逗他看過來。

    可惜小包子完全不給她這個小姨的面子,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眼睛已經瞇了起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侍立在一旁的秋霜笑道:“小郡主,太醫說皇長孫還小,現在眼睛是看不清楚東西的,耳朵也聽不到什麼呢。”

    孟妡聽罷,一臉可惜的表情,仍是不死心地想逗他。

    這時,孟妘正好梳洗完畢出來,看到阿菀和孟妡趴在床前圍觀小包子,面上露出了些許笑意。她坐到床邊,抱起兒子輕輕地拍了拍哄他睡覺,對小妹妹道:“妡兒、阿菀,你們看看他是不是長得好看多了?等他滿百日,變得更白了,會更好看的。”

    孟妡點點頭,又將剛才她的一翻話重複了一遍。

    阿菀坐在一旁,看著姐妹倆高高興興地討論著小包子醜不醜的問題,囧囧有神,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孟妘是個愛美的,由不得旁人說她不美——太子都被逼得說她是個漂亮的孕婦了,更由不得旁人說她家的小團子醜。

    姐妹倆說了會兒後,孟妘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阿菀說道:“聽說下個月姨母要為你舉行笄禮了,到時候姐姐我也給你添份禮物。”她想了下,又道:“等你出閣時,我親自會去給你添妝的。”

    阿菀:“……”這話題跳躍太快了啦!

    孟妡瞪大了眼睛,轉頭說道:“二姐姐,你的意思不會是阿菀今年就要嫁了吧?不要吧,娘親說十五歲太小了,姑娘家身子都沒長好,過早成親對身子不好的。”

    聽到孟妡的話,阿菀不禁愣了下,然後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康平長公主當初為何放話說自家的女兒都要到十七歲再出閣,真是有遠見。雖說古代的醫術落後,但是古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智慧,更懂得養生之道,懂得這些也沒什麼。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種結論的,甚至嗤之以鼻,大多數人還是覺得女子及笄了便可以出閣了,並不講究這些。

    由此可見,康平長公主作為一個母親,是極愛護自己的孩子的。

    孟妘伸手點了下她的眉心,說道:“別一驚一乍的,事有輕重緩急,可以折中處理。”

    孟妡滿臉問號地看著她家二姐姐,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而阿菀被孟妘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頓時覺得屁股就像生瘡一樣,差點想跑。

    雖說都認命了,一切順其自然,但是她實在是沒想過今年要嫁人啊!難道孟妘知道什麼不成?

    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宴席結束後,阿菀隨著父母回府。

    在馬車上,阿菀便試探性地說道:“阿爹,阿娘,今兒我在二表姐那裡聽她說,等我及笄時,二表姐要給我添份禮物呢。還有,她還說,等我出閣時,要親自過來給我添妝。”

    聽到阿菀的話,羅曄面上露出笑容,說道:“太子妃有心了。”能讓太子妃親自過來給自家女兒添妝,這可是旁人羨慕不來的福份,說出去十分有面子的事情,羅曄自然不會拒絕​​,心裡也有幾分得意。

    阿菀看了眼眉目含笑的駙馬爹,對他的遲鈍已經無語了,不寄希望在他身上,便期盼地看著公主娘。

    康儀長公主還是知道阿菀的,見她期盼地看著自己,便笑道:“太子妃有心了,不過她要給阿菀添妝,還得過個幾年呢,不急。”

    於是,阿菀將心放回肚子裡,終於淡定了。

    阿菀還是相信公主娘的辦事能力的,公主娘既然想要再多留自己幾年,那就會留住。

    只是後來阿菀沒想到,公主娘很給力,但是駙馬爹卻是個靠不住的。

    *****

    皇長孫滿月宴過後,康儀長公主也開始忙碌起來,主要忙的便是阿菀即將到來的及笄禮。

    對於康儀長公主來說,她只有那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想要給女兒最好的,及笄禮自然想辦得隆重體面一些,甚至為此還進宮去同太后掰扯了下,求了個恩典。

    阿菀由著公主娘高興,並不掃她的興兒,公主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十分體諒她。

    在康儀長公主為女兒的笄禮忙碌時,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靖南郡王府的世子——衛珺帶著弟妹親自上門來拜訪了。

    去年,衛珺滿十五歲時,便在康儀長公主的幫忙下,終於讓靖南郡王請旨給長子封了世子。

    靖南郡王妃去世後不及一年,靖南郡王便迎娶了新的郡王妃,新郡王妃耿氏身份並不高,卻是個極美貌的女子,嫁入郡王府後,很快便籠絡住靖南郡王的心,並且很快便適應了自己繼母的身份,壓制原配留下來的三個孩子及那些庶子庶女。而靖南郡王素來是個不關心後宅的,甚至在耿氏的挑拔下,對幾個孩子也有些不聞不問。

    幸好,衛珺已經十歲出頭,繼母想要拿捏他也不容易,衛珺在吃了幾次虧後,終於不若曾經一張白紙般的溫潤無瑕,懂得了保護自己的弟妹,迅速地成長起來,頗為可靠,再加上康儀長公主的幫助,兄妹三人倒是沒在繼母那兒吃過什麼大虧。

    對於康儀長公主,衛珺是十分敬重感激的,母親去世後,他們兄妹徬徨無助,父親不懂內宅之事,且也不是個長情的,日子一久,並不怎麼管他們,在繼母進門時,情況更糟糕。幸好康儀長公主時常打發人過府來給他們送東西,或者是邀請他們去公主府作客,倒是讓繼母收斂了幾分。

    這幾年,衛珺兄妹時常去康儀長公主府走動,與康儀長公主夫妻的情份倒是比以前還深一些,羅曄甚至得空時,也會指點一下衛珺、衛珝兄弟倆的功課,讓兄妹幾人都很喜歡來公主府作客。

    如今阿菀就要及笄了,衛珺便帶著弟妹上門來拜訪康儀長公主外,順便也送來阿菀的及笄禮的禮物。

    知道他們兄妹過來,康儀長公主百忙中抽出空來見他們,見了衛珺送上來的禮物,不由得笑嗔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意,你們都是好孩子,並不需要費那個心了。”

    如今衛珺兄妹幾個親自送禮過來,並不是以郡王府的名義,康儀長公主是個心竅玲瓏的,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意。

    衛珺唇角含笑,俊秀的臉龐如玉般光潔美好,溫聲道:“媛姨莫說這種話,表妹的及笄禮,我們哪可能空手而來?那豈不是狼心狗肺,辜負媛姨和羅叔的教導了麼?相比媛姨對我們兄妹的愛護,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麼。”說到最後,他一臉羞愧,覺得自己送的禮挺寒酸的。

    他現在吃用都是府裡的,每個月的月例有限,實在是買不到什麼好東西送過來,最後還是弟弟大膽地去尋父親,在公中支了一筆銀子,再將兄妹幾個存起來的月例湊成一份兒——中途還要被繼母防賊一樣地盯著,去買了份禮物。

    康儀長公主如何不清楚他們的心意,笑著寬慰了幾句,並不在意東西貴重與否,心意到了就行了。康儀長公主會關照他們兄妹幾個,除了與靖南郡王妃的交情外,也希望他們懂得感恩,將來於阿菀而言,也是一種人脈。

    在這京里想要過得舒心,人脈是最重要的。

    康儀長公主細細地詢問了衛家兄妹們的近狀,得知他們都過得不錯,面上露出笑容,等說得差不多了,便對阿菀道:“難得他們來,阿菀便​​帶你幾位表哥、表妹們去花園裡逛逛,正好現在天氣不錯,花也開得好,你們年輕人應該多走走。”

    阿菀忙起身應了一聲。

    衛珺也帶著弟妹起身同康儀長公主行禮。

    等離開廳堂後,衛珠便拉著阿菀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笑得極開心。衛珺和衛珝兄弟倆走在後頭。

    “表姐,你舉行及笄禮後,就要當新娘子了麼?”衛珠好奇地問道。

    阿菀很淡然地反問道:“誰說的?”

    “難道不是這樣麼?姑娘家及笄了,就可以嫁人啦,嬤嬤都是這麼說的。”衛珠繼續道,“聽說表姐和瑞王世子自幼定親了,不過瑞王世子好兇呢……”她壓低了聲音,“表姐,大家都說瑞王世子不是個好人,哪個姑娘嫁他以後就要倒霉,你真的要嫁他麼?”

    小姑娘很擔心的模樣。

    阿菀皺眉,回頭看了眼衛珺兄弟。

    衛珺也皺著眉頭,抿了抿唇,說道:“珠兒莫要胡說,婚姻大事由父母長輩作主,嬤嬤都待在內宅,外頭的事情她們也不清楚的,瑞王世子是個好的,不然姨母也不會讓他與表妹定親了。”

    衛珠疑惑地看著兄長,然後應了一聲。

    衛珝含著怒氣小聲地道:“那個討厭的女人,又讓嬤嬤在珠兒面前亂嚼舌根,看我回去不扒了那些嬤嬤丫頭的皮不可。”他雙目含怒,“那個女人也該教訓一下了。”

    “珝弟,別衝動!”衛珺不贊同地說,雖然繼母挺討厭的,但也是長輩,不可忤逆。

    衛珝知曉兄長的性子,嘟嚷了兩聲便沒再說了,不過在心裡,仍是決定尋到機會,就讓那個女人好看!

    衛珺嘆了口氣,看著前面走在一起的阿菀和妹妹,兩個女孩穿行在花木間,春花燦爛,卻在那兩個女孩子的笑臉下失色幾分。看著手拈著一朵迎春花站在花叢中微笑的少女,衛珺只覺得心跳有些快,忙不迭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想到她與瑞王世子定了親,可能很快便要出閣了,心裡不禁悵然若失。

    “表姐,你將來真的要嫁瑞王世子麼?”衛珠仍是好擔心地說,“不只是嬤嬤,我還聽到很多勳貴家的姑娘也說瑞王世子很可怕,生起氣來連內閣閣老都敢罵,以前還帶了侍衛闖進陶閣老家鬧過呢。你不怕麼?”

    見小姑娘一臉好擔憂,這麼可怕的男人你怎麼敢嫁的模樣,阿菀簡直無語望天。

    果然那位世子爺的名聲實在是夠爛的,連養在深潤裡的小姑娘都知道他不好惹了麼?

    “他沒有那麼可怕啦,其實挺好的。”阿菀說道,至少在她面前,衛烜小時候還是挺乖的,就是現在雖然有些中二病,卻也不是時常犯病啦。

    衛珠還是擔心,對阿菀說:“要是表姐你沒有和​​瑞王世子定親就好了,我大哥人溫柔體貼,很多勳貴府的姑娘都喜歡我大哥呢,不過我覺得她們都配不上,只有表姐才配得上……”

    阿菀:“別亂說,小心被人聽到。”到時候某人真的要犯中二病,直接殺上去,衛珺那就要無辜躺槍了。

    衛珠也想到傳聞中衛烜的可怕,自己這話雖是肺腑之言,但也有撬衛烜牆腳的嫌疑,若是讓衛烜知道……想到這可怕的結果,衛珠趕緊掩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會亂說的。

    不過衛珠還是覺得阿菀若是能當她嫂子就好了,這樣也不怕繼母拿捏著大哥的親事了。

    衛珺今年十六歲,到了可以說親的年齡了,可惜靖南郡王是個耳根子軟的,幾句枕頭風吹過,便決定將長子的親事讓繼妻來看,衛珠知道這件事情後差點氣炸,一直擔心繼母會拿捏著她大哥的親事來坑她大哥。

    將衛家兄妹送走後,阿菀也有些累,正欲回房去歇歇,卻不想剛坐下,便見衛烜掀簾子進來。

    “怎麼過來了?”阿菀挑眉看他,這種不早不晚的時候,他怎麼過來了?

    衛烜雙眼像安裝了雷達一樣,將阿菀上上下下地掃射,然後又湊近她聞了聞,一臉嫌棄地道:“你身上有脂粉味。”

    阿菀:“……”他是毛意思?

    衛烜不高興地說:“聽說今日靖南郡王府的人過來了?可是衛珺他們兄妹幾個?”

    對於他的消息靈通,阿菀早就懶得追究了,倚靠在榻上,喝著丫鬟沏上來的果茶,漫不經心地點頭,將衛家兄妹上門來給她送及笄禮的禮物之事說了。

    衛烜聽罷,瞇了瞇眼睛,雖然他挺討厭阿菀和衛家兄妹走得太近,但也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反對,甚至若是自己反應過度,指不定要被人懷疑了,怕康儀長公主察覺到,方沒有動手。可是,只要想到上輩子阿菀和衛珺的婚約,心裡就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即便現在阿菀是他的未婚妻,衛烜也不能保證衛珺會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對阿菀懷有別的心思,想到阿菀被人覬覦,他便惱得想要殺人。

    阿菀喝了半杯茶,見他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連氣息都有些不對勁了,忙出聲道:“你想什麼呢?過來坐!”

    衛烜乖乖地坐過來,看了她一眼,說道:“我不喜歡你身上有脂粉味道,以後離靖南王府的人遠點。”

    這話糟點很多,不過阿菀並沒有想歪,衛烜從小開始就極討厭脂粉味兒,所以這會兒以為他這狗鼻子嗅聞到自己身上沾到了衛珠的香粉味道,才會這麼說。今兒她和衛珠一起逛花園,衛珠幾次抱住她的手,沾上也不奇怪。

    “知道了。”阿菀隨口道,反正她也不喜歡塗脂抹粉,順勢遷就他也沒什麼。

    果然,就見他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影,氣息也變得平和了,繼續低頭喝茶。

    衛烜得了阿菀答應,心裡十分高興,覺得阿菀這是重視他的表現,這麼重視自己的阿菀,好想將她娶回家裡、放在眼皮子底下,再乾些美妙的事情就更好了。

    所以,還是爭取今年將阿菀娶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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