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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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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寵妻如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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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在阿菀這兒賺足了心疼,衛烜方在她的三催四催中回王府。

    衛烜發現,如果自己在阿菀那兒透露一下自己的處境,或者是服個軟,阿菀便會心軟地安撫他,由著他得寸進尺地要求這要求那,很有耐心。為著這個發現,衛烜近來是越來越喜歡在她面前裝小孩子了。

    只是,一離開了公主府,他的臉色便冷了下來。

    路平和兩個大內侍衛默默地跟著他,他們早就發現自己的小主子人前人後兩面,習慣了就好。

    “明日進宮,你去找常演,就說本世子不喜見到那崔氏女。”衛烜突然對路平道。

    路平應了一聲,心裡琢磨起來,既然主子不喜見崔氏女,那麼是得教她不出現在面前方好。路平作為衛烜貼身伺候的隨從,近來也常跟著衛烜進宮,自然也算得出那個崔氏女進宮的時間,她是個有手段的,竟然能哄得太后和鄭貴妃極喜歡她相陪,連帶著的,鄭貴妃和太后感情也親近了許多,可將皇后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皇后最擔心的莫過於太后高看鄭貴妃,以至於影響了自己的地位,連帶的對太子和清寧公主也不好。別忘記了鄭貴妃膝下還有三個孩子呢,三皇子英武不凡、文武雙全,據聞頗有先帝遺風,不是病弱的太子能比的,可不是將皇后給急得抓心撓肺,恨不得直接將鄭貴妃一脈打到塵埃方好。

    幸好太子聰慧敏捷,端方如玉,對朝政頗有獨到見解,文德帝暫時對太子頗為滿意的,清寧公主也端莊大氣、孝順體貼,文德帝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對嘴拙愚笨的皇后也睜隻眼閉隻眼,由得她自個去折騰。

    路平年紀雖小,但是從宮人口中流傳出來的只言片語,也知道皇后幾乎要成為整個后宮的笑話了,若非太子和清寧公主爭氣,恐怕皇后早就被鄭貴妃不知道擠到宮裡的那個角落去吃齋念佛,當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了。

    雖然皇后不爭氣,不過路平更不喜鄭貴妃,原因便是他的主子不喜鄭貴妃,路平自然是要和主子一起同仇敵愾的,明知道衛烜不喜那崔姓女,可鄭貴妃仍是三天兩頭地召她進宮說話,還特地在太后面前拉著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說沒打算都讓人不相信。

    眼睛轉了轉,路平很快便有了主意。

    回到瑞王府,便聽說威遠侯府老夫人又打發人給外孫送東西過來了,此時人正在隨風院候著。

    衛烜回到隨風院的廳堂,見到麗嬤嬤,與她寒暄幾句後便道:“勞煩外祖母惦記,我收下了,天氣轉涼了,也讓她老人家也注意身子。”

    麗嬤嬤臉上帶著笑,恭敬地應了聲是。

    等衛烜將麗嬤嬤送出去後,同她說了句話,麗嬤嬤眼神微動,恭敬地對他施禮,便離開了。

    麗嬤嬤回到威遠侯府,去見了老夫人,將衛烜的話傳達。

    威遠侯老夫人手裡捻著佛珠,眉眼剛硬嚴肅,雖也吃齋念佛,可是並不如別府的老太太那般慈眉善目,所以這府中敢親近老夫人的孩子並不多。

    “世子真是這麼說?”威遠侯老夫人問道。

    麗嬤嬤點頭,“老奴也很驚訝,看來宮裡的傳聞是對的,世子並不喜那崔氏,只是就怕鄭貴妃說動了太后,讓那崔氏進了瑞王府。”

    威遠侯老夫人冷笑一聲,“一個不知打哪裡來的孤女也配和烜兒娘比?烜兒娘是我親手教出來的,當年風華冠京城,可不是一個隨便的貓貓狗狗能及得上,若是瑞王真的被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孤女迷惑住,那我只能當自己當年看錯了他,烜兒娘也錯付了真心。”

    麗嬤嬤心裡頭也嘆了口氣,說道:“就怕長輩賜,瑞王殿下不能辭。”而且男人有幾個能長情的?再長情不也是左擁右抱,偶爾思念一下亡妻已是世人眼中的深情了,指望瑞王?還不如多為世子謀劃。

    威遠侯老夫人聽罷沉默半晌,說道:“看這情況,那崔氏是入門入定了,能打烜兒娘的臉,太后何樂不為?”

    威遠侯老夫人和太后是姑嫂,雖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可是姑嫂間哪裡沒有些摩擦的?威遠侯老夫人性子要強,太后也是心高氣傲的主,兩者湊到一起,那可不是鬧翻天了麼?幸好後來太后進宮後,因為在宮裡的處境不好,步步為營,脾氣也收斂了許多,不敢再像當姑娘時那般傲氣。

    只是,一朝成了皇太后,上頭沒了壓制她的皇帝、皇后,原本壓抑的本性便暴露出來了,特別是瑞王當年堅持要娶母族的表姐,不喜太后的安排,太后疼愛這小兒子,事後雖沒說什麼,估計心裡那口氣是咽不下的。若非後來衛烜的出生,以及那容貌恰巧像極了太后早夭的女兒,哪裡能這般對衛烜好?

    想到這裡,威遠侯夫人捏著佛珠的手勁大得青筋畢露。太后自己心裡有鬼,所以將衛烜當成救贖一般養在身邊,不過是當個替身罷了,以後衛烜長大後,若再出現一個更像的,可不是要拋棄麼?

    太后那女人當年那般環境下,依然能爬到這位置,最後當上太后,除了文德帝能幹和有幾分幸運外,還有能狠得下心。若非她的狠心,她當年所生的那個小公主也不會夭折,估計是心裡愧疚難安,所以這些年來方會虔誠信佛,連帶的也對長相酷似小公主的衛烜百般疼愛,不忍傷其分毫,縱得他如此無法無天。

    太后的這翻心思,恐怕也只有皇帝知道幾分,畢竟那件事情隔了幾十年了,知道的人不是老了被放出宮,便是死在宮中,根本沒幾個,威遠侯夫人能猜測出來,也全賴得當初太后向娘家求救時讓她聽了去。

    想到這裡,威遠侯夫人道:“先看著辦,若是那崔氏真的進門,到時候按烜兒的吩咐做。”說完,又嘆了口氣,眼露欣慰,“難為他小小年紀就看得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宮裡頭吃了什麼苦頭。若是烜兒娘還在,知道自己留下的孩子這般,指不定要多心疼了……”

    麗嬤嬤聽罷眼露哀色。

    *****

    被外祖母認為在宮裡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的衛烜這幾天都乖乖地坐在靜觀齋聽太傅講課,也沒有再鬧什麼事情,因著換牙的關係,他也不再去尋人麻煩,整天乖巧地坐著,閉著嘴巴當個萌萌噠的乖孩子。

    文德帝先前見他如此乖巧還有些不適,等得知他是因為換牙,怕人笑話才收斂,頓時不客氣地嘲笑出聲。當然,皇帝可以毫不客氣地嘲笑,但是其他人卻不行,免得被這小魔王給揍得連娘親都認不得,即便是榮王和衛烜那般要好,榮王笑了一下還不是被打了?

    宮裡宮外的人都知道這混世魔王因為換牙之故才會這般安份後,頓時紛紛祈盼著他那口牙長個十年八年都沒長好才好,省得他沒事就去折騰人。

    就在巳時末,任太傅讓眾人練字時,突然後宮傳來消息,那位極得太后賞識的崔氏女今兒進宮來陪幾位公主在御花園裡散步,誰知道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了下來,竟然摔折了腿,甚至連累得幾個小公主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

    “公主們沒事吧?”五皇子將來報的小內侍抓住問道,他知道最近母妃時常召那崔氏進宮,而崔氏也是個性子極溫柔的姑娘,三公主極喜歡和她說話玩樂,心裡有些擔心崔氏這一摔,會不會連累到三公主。

    “奴才不知。”那小內侍只是過來傳話的,結結巴巴地道:“現下太醫被叫到仁壽宮了,還沒有聽說什麼消息。”

    聽到這裡,五皇子哪裡坐得住,趕緊起身和太傅請了假便朝仁壽宮而去了。

    衛烜擲了手中的狼毫,也起身慢悠悠地跟過去了。

    等到了慈寧宮,便聽到一陣哭聲,仔細聽後,似乎是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的哭聲。衛烜聽得一陣嫌棄,不過是受點驚嚇罷了,就哭成這樣,未免太嬌氣了,阿菀病得那般厲害,身子也嬌嬌弱弱的,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痛苦,可是她從來沒有如此哭哭啼啼過。

    進門時,便見皇后、鄭貴妃和幾位公主的母親都過來了,正一臉惶色地各自抱著女兒安慰,想讓她們別再哭了。可是小姑娘先前嚇著了,此時根本不管在哪裡,先哭了再說,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

    太后原本就被吵得頭疼,見到衛烜過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將他叫到身邊,拉著他笑問道:“烜兒怎地過來了?下課了?”

    衛烜搖頭,“聽說妹妹們在御花園受到驚嚇,所以過來瞧瞧。”

    太后聽罷,滿臉欣慰,說道:“也不是什麼事兒,是紅葉不小心滑倒摔折了腿,太醫說得好生將養幾個月,你幾個妹妹當時被嚇壞了。”她拍拍衛烜的手,慈愛地道:“難得你們有心了,不用擔心。”

    衛烜聽到“你們”兩個字,轉頭看向陪在鄭貴妃身邊安撫三公主的五皇子,心裡嗤笑一聲,慣會裝模作樣的東西,以後定教他再裝不出來。

    見沒什麼事情,衛烜和太后說了會兒話,便回了靜觀齋繼續讀書了。

    衛烜施施然地走了,殿內的人看著他的背影各懷心事。

    好不容易將幾個公主安撫住了,待讓她們喝了安神湯送回各自的寢宮歇息後,皇后、鄭貴妃和四妃坐在慈寧宮裡說著崔紅葉摔折腿之事。

    幸好只是摔折了,沒有摔斷腿,好生養著,以後走路與平時無異,若是跛了,那對於一個姑娘而言,這輩子也就毀了。鄭貴妃可是十分滿意崔氏的心機及樣貌,可不願意她就這麼毀了。

    “母后,好端端的,紅葉怎會從假山摔下來呢?”鄭貴妃蹙著眉道:“莫不是烜兒又胡鬧了?”

    因著先前衛烜處處針對崔紅葉,所以這次崔紅葉出事,大夥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衛烜。

    太后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與烜兒何干?哀家先前讓人查清楚了,是她自個到假山上看風景的,又沒有人推她,是她自個不小心摔下來,烜兒這次可什麼都沒幹。”

    見太后如此維護衛烜,鄭貴妃臉上僵硬了一些,她近來見太后如此賞識崔紅葉,還以為太后早有安排,可是卻沒想到她賞識崔紅葉是一回事,與疼愛衛烜根本不衝突,心裡不禁有些寒意。哪有人能一邊這般疼愛孫兒若寶,卻處處打孫兒親生母親的臉面的?連個死人也不放過,太后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心裡雖然腹誹連連,鄭貴妃面上也不敢說什麼。

    這事不僅太后查了,皇后、鄭貴妃等人也去查了,發現崔紅葉這事還真是和衛烜無關,難道真的是個巧合?衛烜以前針對崔紅葉,也是光明正大,一查便能查明白了,這次查不出來,只能說與衛烜無關。

    不過一個七歲的被寵壞的孩子,眾人倒是不覺得他能有那心計神不知鬼不覺地算計了崔紅葉。

    “既然她現下摔傷不宜移動,就讓她在宮裡養好傷再出宮罷。”太后發話。

    在場諸人聽到這話,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有些明白太后打的是什麼主意了,不過太后不挑明,大家便一起揣著明白裝糊塗。

    就在崔紅葉因禍得福被留在宮裡養傷時,瑞王府傳來了消息,瑞王妃發動了。

    算算時間,瑞王妃這肚子還有一個月才足月,怎麼就要生了?

    “怎麼回事?”太后詢問道,“不是還有一個月才生麼?”

    來稟報的是太后派往瑞王府裡伺候的嬤嬤,忙道:“今兒王妃用完早膳在院子裡散步,可誰知王妃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提前發動了。”

    太后皺眉,雖然她並不喜李氏這兒媳婦,可是李氏肚子裡的可是她的親孫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她也是著急的,忙派人過去瞧瞧,順便將太醫院裡的幾位太醫也叫了過去,駐紮在那裡,省得有什麼事情發生。

    在靜觀齋的衛烜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聽到瑞王妃難產時,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難道歷史真的不可更變?

    衛烜霍地起身,也不管下午的課程,帶著路平和侍衛一起離開了皇宮。

    *****

    “瑞王妃難產?”康儀長公主皺眉問道,顯然這不是個好消息。

    餘嬤嬤答道:“是啊,瑞王府現在上下正亂成一團,也不知道瑞王妃能不能挺得過來。”說著,余嬤嬤心裡也發愁,若是瑞王妃去了,瑞王現在還年輕,​​到時候仍是要娶繼妃的,即便連續死了兩個王妃,被說成克妻,可是只要他手中有權、皇帝也寵信他,就會有女人想嫁他。

    現在的瑞王繼妃李氏雖是繼妃,可是人品還算不錯,有自知之明,以後她們小郡主若真的嫁過去,有這樣的婆婆也是幸事一件,若是李氏去了,還不知道會進來一個什麼脾氣的女人呢。

    阿菀坐在旁邊看棋譜,聽著母親和余嬤嬤的對話,心裡也有些擔憂。

    她擔憂的是若瑞王妃這胎難產,她出個什麼事情,不知道這第三任瑞王妃會不會是那個據說長得像瑞王嫡妃的崔紅葉,感覺很懸哎。幾次和衛烜說話,都能從他的語氣裡知道他對崔紅葉的不喜,若是真讓那崔紅葉進門,衛烜估計會炸毛。

    對瑞王妃的難產,康儀長公主有些憂心忡忡,不過她們再擔心也濟無事,畢竟現在的醫療水平落後,婦人生產就像在鬼門關轉一圈,無論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

    擔憂了下瑞王妃後,阿菀很快又聽說今兒那崔紅葉在宮裡的御花園摔了的事情。

    “太后將那崔氏留在宮裡養傷了?”康儀長公主本就是冰雪聰明之人,待聽說這件事情后,便知道太后的打算,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是啊,聽說太后極是賞識這崔氏,京中很多姑娘都羨慕那崔氏的福份,連帶著陶家也水漲船高。”余嬤嬤嘆息不已,這種事情屢見不鮮,榮華富貴只在貴人們的一念之間。

    康儀長公主垂下眼瞼,微笑道:“可不是嘛。不過這崔氏……真是難說!”她說著,望向瑞王府,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阿菀見到公主娘的模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公主娘好像也在打什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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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瑞王妃難產的消息傳出來時,幾乎整個京城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瑞王府,想瞧瞧會是什麼結果。

    阿菀雖不知道外面的人懷的是什麼心思,但是她從公主娘那兒得知她的擔憂後,心裡也有些明白大夥都盼著衛烜倒霉呢。這讓阿菀有些想嘆氣,果然熊孩子這些年太熊了,這拉的一手仇恨也是妥妥的,大家都覺得現在的瑞王妃這繼母當得也太窩囊了,如果她挺不過來,讓瑞王再續娶一個厲害的,到時候能將熊孩子管得嗷嗷叫才好。

    在阿菀心裡,也覺得現在的瑞王妃其實人是不錯的,希望她能挺過來,只是女人生孩子,在這醫療技術落後的地方,還真是像在鬼門關轉一圈,實在是難說,不知道多少婦人是死在生孩子這坎上的。

    因著衛烜今日沒有過來,阿菀的消息也不靈通,能知道的也是從公主娘那裡得知,其他的只能放在心裡擔憂了。

    而瑞王妃這次難產,生了三天才將孩子生下來。

    衛烜坐在隨風院裡的一處涼亭中,身後是一株正幽然綻放的玉蘭花,白色的玉蘭花點綴在枝頭中,聖潔而美麗,裝飾著花樹下的男孩,與男孩赭紅色的衣袍相輝映,更襯得那男孩的眉目如畫般漂亮。

    衛烜闔上手中的書卷,一雙漆黑的眼睛宛若兩汪寒潭,任由寒風將他的衣袂吹起,輕聲問道:“救回來了?”

    安嬤嬤滿臉疲憊,眼中泛著血絲,說道:“世子放心,救回來了。只是……”

    回想這三天,安嬤嬤只覺得如同過了一輩子那般難熬,她不知道為何世子一定要保下王妃,畢竟世子從來沒拿正眼看過王妃,雖是繼母,可是根本沒什麼母子親情,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和平罷了。這次瑞王妃難產,世子甚至捨得從自己的私庫裡拿出一支千年份的老參給她續命,那可是連宮裡也沒有的東西,還是威遠侯府的老夫人偷偷送來給他的。

    如果沒有這支老參續命,瑞王妃這次絕對挺不過來。

    “只是什麼?”衛烜問道。

    安嬤嬤嘆了口氣,說道:“只是王妃這次生產遭了大難,不僅傷了身子,恐怕以後……身體比往常弱一些,時常得纏綿病榻了。”

    聽到這裡,衛烜忍不住皺眉,原來女人生產是這麼可怕的事情麼?或者是他將原本不應該活下來的人強留在這人間,所以方使得對方須得付出一些代價?

    想到這裡,他的眼眸深處添了幾分陰翳。

    安嬤嬤見他陰沉的模樣,心臟有幾分受不住,只覺得小主子這一年來越來越有威嚴了,有時候只是坐在那裡,那股子氣勢也教人喘不過氣來,膽小些的幾欲暈厥。她卻不知這是衛烜前世在戰場上拼殺混過來的,殺人與被殺是常事,為了活下去,唯有不斷地殺人,方染上一身的血腥煞氣,已然刻入骨子裡,根本無法遺忘,雖平時有收斂,但是獨自一人的時候,卻不經意間洩露出來。

    “嬤嬤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以後母妃那裡就不需要嬤嬤過去了。”

    聽到衛烜的話,安嬤嬤知道他是要將自己調回隨風院了,頓時喜上眉稍,疲憊一掃而光,心裡十分舒坦,高興地離開了。

    衛烜瞇著眼睛望著安嬤嬤離開的背影,半晌方道:“走,咱們去看看新弟弟。”

    說罷,帶著路平往瑞王府的正院行去。

    到了正院,衛烜正巧見到瑞王在院子裡同兩名太醫說話,衛烜走近時,聽到太醫對瑞王說瑞王妃的身體情況,和安嬤嬤說的一樣,瑞王妃雖然成功挺過來了,可是不僅傷了身子,恐怕以後身體也比往常虛弱,需要好生靜養。

    衛烜看向父親,見他只是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便叫人將太醫送出去。

    瑞王轉身見到兒子過來,疲憊地道:“你怎麼過來了?”這三天也將他累得夠嗆,雖然婦人生產與他無關,但是好歹是自己的王妃,也怕她再出什麼事情,自己到時候真的成了克妻的人了。

    “來看弟弟!”衛烜直言不諱。

    瑞王聽得一樂,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將他的髮冠都弄歪了,笑道:“看什麼弟弟?你不會是想要折騰你弟弟吧?”對兒子的德行瑞王還是清楚的,見他巴巴地過來,還以為是他想起了以前的流言,怕這孩子搶了他的地位呢,“你放心,就算本王有再多的兒子,都越不過你去! ”

    衛烜冷笑道:“那可不一定,若是你找到一個合心的女人,和她生了孩子,指不定就將我忘記了。”

    “去你的!”瑞王被他那冷笑弄得搓火,“你是老子的兒子,就算老子不疼你,看在你親生母妃的面子上,無論你幹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也得保下你。”他說著,英挺的眉眼間迸射出一股蠻氣。

    衛烜心弦一震,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平靜。

    原來是這樣!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可是現下聽來,只覺得諷刺不已。他要保住他的方式,便是將他驅逐出京,教他一輩子不回來,這男人的腦子和常人不同,也不知道上輩子他戰死的消息傳回來後,父王可有後悔?

    孩子被安置在正院主臥隔壁的一間廂房中,安排了丫鬟和奶娘照顧,父子倆過來的時候,孩子剛好喝了奶睡下了。

    衛烜探頭看了眼被裹在襁褓中的小嬰兒,看到那憋得紅通通皺巴巴的臉,便嫌棄地道:“好醜!”

    瑞王笑道:“別笑話他醜,你出生時也不比他好多少,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過段日子長開了就好了。你瞧你弟弟,是不是長得像你?”瑞王為了讓大兒子有當哥哥的自覺,所以看也不看就說著違心的話。

    衛烜抬頭看他,心道你還能更蠢一點麼?

    瑞王被他看得尷尬,又看看剛出生的小兒子,實在是無法從那張皺巴巴的小臉上看出他到底像誰,無法再忽悠下去,便對兒子道:“反正這是你弟弟了,你以後好好照顧他,可別像欺負旁人一樣欺負他,要學會兄友弟恭。”

    “他聽話就照顧,不聽話就丟了!”

    “滾犢子!”瑞王氣得要打他。

    衛烜絲毫不害怕,揚著臉,一副熊得要死的模樣。瑞王看到這張臉,心便軟了,只得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方罷休。

    對這兒子,他捨不得打捨不得罵捨不得約束,雖知如此放縱不對,可是一看到他酷似亡妻的臉蛋,便心軟了,方由著他長成這熊樣。雖然這兒子以後有當京中禍害四方的紈絝潛質,不過瑞王想到自己這老子活著時努力一把,為他爭取多些保障,怎麼樣也能讓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就算是個熊貨也認了。

    只盼著他真的能一生無憂罷!

    瑞王嘆著氣,揉著額頭走了,留下奶娘顫巍巍地站在那裡盯著,就怕這傳說中的混世魔王一個不高興,連個小嬰兒都不放過。

    衛烜沒理會奶娘驚惶的模樣,湊近醜弟弟看了看,再次嫌棄地嘖了一聲。

    若說上輩子他有什麼放不下的,就是這蠢弟弟了,也不知道他教了他那麼多,後來有沒有將崔氏那女人給踩在地上。

    上輩子,崔氏進門後裝了好一陣時間的賢良人,可是在她自己有了孩子後,便不管李氏所出的兩個孩子了。當時衛烜已經長大,又素來是渾不吝的霸王性子,崔氏在他這裡從來沒有討得好過,只能夾著尾巴不敢得罪他,可是李氏所出的兩個孩子就不同了,差點被崔氏養廢,後來還是他想挫挫崔氏的氣焰,直接帶人將李氏的兩個孩子捲到了他的隨風院中養,養得他們倒是和他挺親近的,打都打不走。

    想到這裡,衛烜又忍不住笑起來,即便他再落魄,崔氏也從來鬥不過他,所以這輩子崔氏什麼都別想了。

    衛烜看完剛出生的醜弟弟,終於滿足地回了自己的隨風院。

    *****

    瑞王府剛出生的二少爺洗三禮這天,阿菀隨父母來瑞王府觀禮。

    馬車才到瑞王府門前,衛烜已經得了消息過來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高興地伸手將阿菀從馬車裡抱下來。

    他今年雖然才七歲——翻年就八歲了,但是因為練武的皆故,比同齡的孩子更高更壯實一些,看起來就像九、十歲的男孩子,抱一個瘦弱的女孩兒完全沒問題。

    看到衛烜的舉動,康儀長公主夫妻眼角跳了跳,因在外頭,終究沒說什麼。

    而阿菀被個小正太從馬車裡抱下來,即便已經經歷過幾次,仍是嚇得心肝顫顫的,擔心他摔著了自己。雖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抱下來挺沒面子的,可是被他折騰得習慣了,只能默默地念著大家都還小。

    “表姐,你終於來啦!”衛烜高興地就要去蹭阿菀的臉。

    阿菀偏開臉,伸手將他一推,淡定道:“克制點!”

    衛烜高興地朝她笑,將她放下後,拉著她的手去和康儀長公主夫妻見禮。

    康儀長公主面上含笑,彷彿沒有看到兩個孩子親密的舉動,羅曄先前雖然詫異了下,不過想到他們是有婚約的,兩個孩子感情好,他才應該高興呢,所以面上也是笑盈盈的。

    因著康儀長公主夫妻都笑著,旁邊那些看到先前那一幕的人雖然驚訝,但是也不好表露什麼。不過這一幕,也證實了瑞王世子與壽安郡主交好的傳言,讓人忍不住有些驚愕,仔細看去,也不知道那壽安郡主有什麼好的,竟然讓那個渾不吝的小霸王這般喜歡她,為了她連宮裡的公主也敢揍。

    衛烜自然是不喜旁人盯著阿菀瞧,根本不理會其他人,和康儀長公主夫妻見過禮後,便拉著阿菀進府了。

    這是阿菀第一次來瑞王府。

    雖然去年就回京了,可是她一回來就病了,接著又是冬天天寒地凍,好不容易出春天氣暖和了,可是隨著瑞王妃傳出喜信,沒有精力招待,自然是不好上門去拜訪,直到現在。

    進了瑞王府,阿菀不得不感慨,文德帝果然是疼愛這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瑞王府不僅選址選得好——據聞原來的瑞王府還是前朝時一位皇帝作太子時的潛邸,後來更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重新翻建了一遍,美倫美煥。

    這是阿菀第一次來瑞王府,衛烜也很高興,仗著自己現在還是小孩子,不用顧忌太多,拉著阿菀就去他的隨風院玩,主要是想讓阿菀先瞧瞧她以後要住的地方,如果她有什麼不滿意的,他還可以讓工匠來改建成她喜歡的。

    ——想太多了!

    “真漂亮!”阿菀忍不住稱嘆了一聲。

    衛烜馬上高興起來,眉眼飛揚,“你喜歡麼?”

    “喜歡啊!”阿菀答道,​​這麼漂亮的古建築,比之定了型的皇宮,這亭台樓閣、九曲迴廊,真是漂亮極了,很難讓人不喜歡。

    誰知她答完,見到這小正太高高興興的模樣,阿菀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那麼高興作什麼?”

    衛烜仗著身高在她臉上啃了一下,笑瞇瞇地說道:“以後成了我的世子妃,這裡就是你的地盤了,你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就和我說,我讓工匠過來弄成你喜歡的。”

    阿菀:“……”

    見阿菀扭身便走,衛烜忙過去拉她,被她甩開也不惱,反而得寸進尺地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和她挨著走,將阿菀弄得著實無力。突然發現,今天的小正太精神亢奮得有些不正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算了,咱們去看你弟弟吧。”阿菀對這小正太實在是無力。

    “他有什麼好看的?醜小孩一個。”衛烜嘟嚷著,不過仍是陪她一起走。

    還沒到正院,便聽人說康平長公主也過來了,其中還有孟家姐弟幾人,很快便湊到了一起。

    “阿菀,你也要去看小寶寶的麼?”孟妡高興地過來拉著阿菀,聲音嬌俏可人。

    孟妘淡淡地和人打招呼,然後便安靜地瞇著了,根本不用人搭理她。幸好眾人已經習慣了她的脾氣,若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清高自傲,不屑搭理人呢。

    孟灃過去和衛烜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和他說悄悄話,“表弟,上回我聽你的話,用你教我的法子,進宮時三公主竟然沒有來纏我,你真厲害!”說著,他朝衛烜比了個厲害的手勢,覺得這小表弟人雖然小,可是鬼主意一出一出的,真不知道他腦子怎麼想的。

    衛烜斜睨他,對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嗤笑道:“別太高興,只是一時的,除非你毀容,不然那女人仍不會放棄!”

    孟灃聽罷,摸著自己的臉哀聲嘆氣地說,“沒法辦,人長得太好看,也是罪過啊!”

    他這是調侃的說法,想活躍一下氣氛,誰知衛烜竟然很自然地點頭說,“確實,長這模樣是罪,毀了吧。”

    “喂!”

    說笑間,幾個孩子進了正院,因著瑞王妃還在坐月子,而且生產時受了一回罪的緣故,她現下還沒能下床,所以眾人體貼地沒有去打擾她,而是繞過去看了新生兒。

    “好醜!”孟妡眉頭皺成了麻花。

    阿菀探頭看了看,回想起自己兩輩子所見的新生兒,沒發表意見。瑞王夫妻都是俊男美女的組合,想來這小包子將來也長得不錯的,古代可沒有整容這種東西,都是原汁原味的俊男美女,不用擔心發生那種父母長得好——因為整容,孩子卻長得醜的事情。

    正當他們在對新生兒評頭論足時,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躁動聲,然後很快便見到瑞王領著太子和清寧公主過來了。

    當看到太子的那一刻,眾人都有些驚訝。

    不過很快便明白,以瑞王現在的地位,他的嫡次子出生,太后和文德帝都極是高興,派太子過來觀禮也是正常的。而太子也明白瑞王在文德帝心中的地位,與瑞王一脈交好,有益無害,所以在皇父派他們兄妹過來時,正中他下懷。

    “烜弟、灃表弟,還有惠安、壽安、福安幾位表妹也在啊。”太子面帶溫淺笑意,錦衣襲人,清貴無雙,雖然瘦弱,但一身氣勢卻頗為凜然,不墜儲君之風。

    清寧公主也朝他們點頭微笑。

    眾人紛紛上前給他們行禮,太子上前托住衛烜,目光不著痕跡地往孟妘身上瞥了一眼,見她神色安靜,不似其他姑娘見他時那副害羞及急欲爭得他注意的模樣,唇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太子哥哥也是來看弟弟的麼?”衛烜問道。

    聽到這聲“太子哥哥”,阿菀眼睛都差點要瞪出來,這小正太此時乖得太那啥了。

    太子朝他微笑點頭,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優雅自如,宛然入畫,雖無三皇子的英武,卻是錦繡天成,自有一股無人能及的俊雅端方的姿儀。

    “不過我弟弟生得好醜,太子哥哥看了不要嘲笑他!”

    太子聽這孩子氣的話,看了眼床上的嬰兒,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出生時都是這般,就像清寧,剛出生那會兒,也是皺巴巴的,過些日子長開就好。”

    “太子哥哥!”清寧公主馬上嗔怪地叫了一聲。

    瑞王見自家熊兒子與太子親近,心裡也有幾分詫異,不過面上卻不顯,笑道:“別聽燁兒胡說,清寧出生時可漂亮了。”

    清寧公主馬上笑起來,朝瑞王甜甜地道:“還是皇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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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因著太子和清寧公主在,所以孟家姐弟和阿菀也拘謹了一些,沒有剛才只有他們時的那般自在。

    太子雖溫和謙遜,奈何身為太子之尊,本身氣勢極尊貴不說,容貌之清俊雅緻,和孟灃站在一起絲毫不遜色,貴在氣質之中,無人能及。所以,便是他放下身段,仍是讓人不太敢放肆親近,連孟妡這個自來熟的都在叫了聲太子表哥後,便緊緊黏著她二姐姐了。

    看了小嬰兒後,洗三禮很快開始了。

    出去的時候,瑞王拎著自家熊孩子,問道:“你幾時同太子如此好了?”

    這熊兒子他還不知道麼?除了太后和皇帝,也沒見他給過誰面子,讓他聽話比登天還難。現在竟然對著太子親親熱熱地叫太子哥哥,簡直不像他了。

    衛烜撇了他一眼,說道:“今年春天母妃懷了弟弟時,我在靜觀齋和人打架,後來皇伯父不是罰我抄書,然後讓太子哥哥檢查我的功課麼?去東宮多了,就和他熟了唄。”

    他說得滿不在乎,瑞王卻忍不住皺了皺眉,想說什麼,見他渾不在意的模樣,只得嘆氣。

    瑞王拍拍他的腦袋,嘆道:“你不必去討好誰,自己高興就好。”雖養了一個熊兒子,瑞王卻是心甘情願為他收拾爛攤子,這麼養一輩子也沒什麼,說不定他這樣子,以後也能活得久一些,少些麻煩事情。

    皇家不需要一個太過精明能幹的王爺世子。

    衛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冷笑一聲。

    看來連他父王也看不好太子,無論太子表現得多好,體弱是他最大的致命傷,特別是皇帝若是個長壽的,太子孱弱的身體熬不過皇帝,那才是可笑的。上輩子太子確實是熬不過文德帝,不然哪有鄭貴妃一脈蹦噠的份兒?

    因為太子的到來,使得這洗三禮變了個味道,觀禮的人不多,都湧去和太子攀談扯關係去了。而清寧公主身邊也圍了一群跟隨著父母過來的世家貴女巴結奉承,可惜那些姑娘年紀不大,都是十到十二歲不等,皆被太子的風姿及身份所惑,個個臉紅心跳。

    太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了,然因為身體自幼病弱,所以雖已到選太子妃的年齡,可是皇帝卻沒有冒然給他指太子妃,而是等他年紀大一些,免得在女色上誤了原本就不好的身體。而太子也明白自己的情況,對男人來說,一滴精十滴血,他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是以連著皇后賜給他貼身伺候的宮女,都被太子給退回去了。

    京城裡的各府姑娘都聽家中長輩說過太子身體孱弱,雖貴為太子之尊,可是現下皇帝年富力強,恐怕太子的身體熬不過文德帝,所以這太子妃聽著尊貴,卻是不可取的。是以,她們都以為太子定然是一個孱弱不堪的病弱醜陋少年,可是沒想到卻是這般俊美雅緻、氣華清俊的少年郎,乍然初見之下,可不就是芳心萌動了麼?

    阿菀看得黑線不已,才幾歲的小毛孩子啊,就懂少女情懷了麼?

    觀禮完後,瑞王府擺了宴席。因為瑞王的身份地位,所以今日來觀禮的人很多,雖然比不得當年衛烜出生那會兒,可是也算是熱鬧的,加上還有太子親自過來捧場,那是更熱鬧了。

    阿菀不喜歡這種熱鬧,人一多,聲音雜,便會鬧得她腦門疼。所以衛烜根本不理會旁人的眼神,早早就帶她到他的隨風院去歇息了,康儀長公主夫妻也不阻止,由著他們去了。

    孟家三姐弟見狀,自然也跟過去,好好地欣賞了一回瑞王府,也因著有阿菀這個緩和劑在,不用擔心衛烜發脾氣,所以很是悠然自得。

    清寧公主也在宴席上只呆了會兒,便和因體弱不能喝酒的太子一起去隨風院尋衛烜了。

    此時隨風院的花廳裡,一群孩子在那兒玩投壺賭博,孟妘的技術最好,那是一投一個準,連孟灃都比不過她,差點連褲衩都要輸給她了,連阿菀和衛烜、孟妡也輸了一筆銀子給她,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那般好的技術。

    太子和清寧公主到來時,正好見到孟妘抬著秀美的下巴站在花廳正中央,她面前是一群排排站著的孩子,苦逼地看著她,顯得少女從容不迫,那孤傲的神色也宛若一隻驕傲的小貓一樣。

    太子眸色微深,點染了淡淡的笑意。

    孟妘正對著門口,見到太子過來,得意的神色馬上收斂成平靜,沖他施禮。

    其他人這才發現太子也過來了,衛烜有些不高興,太子過來竟然沒人通報,就嚷道:“太子哥哥怎地過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好讓我們去迎接。”

    太子施施然地走進來,溫和地道:“孤和烜弟如此熟悉了,便不必講究這些規矩了。”

    “既然如此熟悉了,太子哥哥就不要再抓著我練字了吧,皇伯父那兒就勞煩太子哥哥幫忙抵擋一二。”衛烜得寸進尺地道,這一年太子只有要空就抓著他去練字,讓他頗為怨念。

    太子但笑不語,顯然是不允許衛烜搞這種小動作的。

    這一年來,太子雖然有藉著皇帝讓他看住衛烜練字之機拉攏衛烜,但是他在學問上是個一絲不苟之人,指點衛烜學習時也是真心,花了大半年時間,才讓衛烜親近自己一些,太子自然是不願意衛烜再次被鄭貴妃拉攏回去。

    衛烜也知道太子想要拉攏自己,意思意思地拒絕了幾次後,便順勢而為了。鄭貴妃一脈既然不可取,那麼只好選太子了,而太子是中宮皇后所出,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只要治好了他的身體,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

    更何況,若是孟妘成了太子妃,有孟妘這個聰明又詭異的姑娘牽制住太子……

    經過一翻深思後,衛烜很快樂地與太子親近起來。

    幾個男孩子又去玩投壺了,清寧公主則拉了孟妘和阿菀一起坐在旁邊,邊喝茶邊說話,順便評價了一翻幾個男孩子投壺技巧,能聊的話題很多。

    “最近都不見表姐進宮來玩了,可是忙什麼?”清寧公主捻著一顆葡萄吃下,微微嗔道,“宮裡的姐妹們都小,和她們說話也說不到一旁去,我還每天巴巴地盼著表姐進宮來好和我說一說外頭的事情呢。”

    孟妘偏首看她,“忙的事情可多了,都是一些姑娘家要學的東西。”

    清寧公主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微一動,掩唇笑道:“我知道了,表姐明年要及笄了,怨不得康平姑母都要拘著你不放。”

    和阿菀坐在一起吃葡萄的孟妡突然道:“才不是這樣呢,這和上次三姐姐流血有關,後來聽說是得了不治之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治好,所以我娘親不讓她到外頭去了。”

    “什麼?”清寧公主一時間有些懵,不治之症?她有些驚嚇地看向孟妘。

    連阿菀也被嚇住,猛地扭頭看向孟妡。

    四個正在說的姑娘沒有註意到,太子恰巧在不遠處,剛好聽到了孟妡的話,也愣住了。他轉頭看向安靜地坐在那裡的孟妘,她臉色紅潤,身材雖然纖細,卻是婀娜多姿,根本看不出會患上什麼不治之症。

    “是真的,那天二姐姐流了好多血,裙子都染紅了,我都嚇哭了,二姐姐的臉色好蒼白,娘親還叫大夫開了藥。後來我問二姐姐是怎麼回事,二姐姐說她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久了……”

    孟妘想摀住小妹妹的嘴已經來不及了,頓時想撫額頭。

    清寧公主起初聽得迷糊,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頓時臉頰飛紅。她今年十三歲,七月份那會兒也來了女子的初潮,因為身邊有伺候的嬤嬤告知她是怎麼回事,倒是沒有過於慌張。所以這會兒聽到孟妡的無知之語,只覺得哭笑不得,再看孟妘,見她板著臉,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自己先前忽悠了小妹妹。

    阿菀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臉色也和清寧公主一樣,心裡浮現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只是她現在的年齡,屬於和孟妡一樣無知,不好表現什麼,只得低頭默默地啃著一塊水晶糕。

    孟妡還在嘮嘮叨叨,被孟妘受不了地塞了一塊點心堵住了。

    清寧公主怕孟妘尷尬,趕緊轉移了話題,又聊起了其他。阿菀同情地摸摸孟妡的腦袋,見小姑娘一臉懵懂的模樣,心下好笑,也不知道孟妘為何這般喜歡作弄這小姑娘,莫不是先前被她弄得煩了,所以才會說得了不治之症什麼的。

    只能說,阿菀真相了,事情確實像她想像的那樣,孟妘最討厭小妹妹囉囉嗦嗦地問個不停,直接拿這話來堵她,果然將小姑娘嚇得不敢再拿她來初潮的事情嘮叨了。可結果也將小姑娘嚇壞了,到現在見二姐姐活得好好的,仍是難以釋然,導致孟妘想解釋時,小姑娘卻認為她是在安慰她罷了。

    孟妘心塞得抑鬱,索性懶得理會了,反正以後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安慰完小姑娘後,阿菀端起茶準備喝時,突然被衛烜伸手奪下。

    衛烜摸了摸茶杯,發現這茶變得溫涼了,頓時眉頭一豎就要生氣,幸好阿菀對付他已有經驗了,說道:“別動氣,還有客人呢。”

    衛烜冷著臉朝旁邊伺候的丫鬟喝道:“蠢奴才,還不去給郡主換熱水過來。”

    花廳裡伺候的丫鬟們皆被嚇住,趕緊去重新換了熱水。

    這時,太子和孟灃也過來了,他們坐在姑娘們的對面,見衛烜的舉動,太子笑道:“烜弟和壽安感情真好。”他仔細打量阿菀,小姑娘雖然看起來病弱蒼白,但五官長得好,繼承了父母的美貌優點,若是健康一些,也是個貌美可愛的小姑娘了,長大後指不定是個美人兒。

    衛烜理所當然地道:“表姐以後會是我的世子妃,我當然要對她好。”

    此話一出,太子和清寧公主著實驚訝,倒是孟家三姐妹已經聽習慣了,根本沒反應,孟灃以前還會拿他們取笑,後來發現衛烜真是這麼認為,又從母親那兒得知瑞王和康儀長公主私下已經交換了信​​物,有了口頭婚約,便沒再說什麼。

    “原來是這樣。”太子一臉意外,見衛烜挨著阿菀,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阿菀再次心塞。

    雖因太后不吭聲,使得外頭沒幾個人知道她和衛烜有婚約之事,但是親近一些的人卻是知道的,每次被衛烜在外頭說一次,她便心塞一次。

    而這恰好是衛烜的目的,太后不吭聲也不要緊,他可以不著痕跡地告訴周圍的人,讓他們都知道阿菀是他的,造成既定的事實,太后以後想反對也沒辦法了。其實在他看來,太后這種不吭聲的行為,不過是徒勞的掙扎罷了,遲早是得成為事實的。

    等天色稍晚,太子和清寧公主要回宮了。

    路上,太子和清寧公主同坐一輛馬車。

    “方才在隨風院,孤似乎聽到福安表妹說惠安表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可是怎麼回事?”太子蹙著眉問。

    清寧公主一愣,沒想到兄長竟然將這話聽去了,這涉及到女兒家的私事,頓時滿臉通紅,吱吱唔唔,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最後被問得急了,清寧公主只好道:“哎呀,太子哥哥別問了,這是姑娘家的事情,你們男人不懂的。”

    饒是太子聰慧淡然,也想不到是這個答案,顯然是誤聽了孟妡的話導致自己鬧了個烏龍,頓時俊臉也微微一紅,清咳了一聲便不問了。

    清寧公主見兄長難得窘迫的模樣,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不過從這件事情中,她也看出兄長是極中意孟妘的,忍不住道:“太子哥哥,惠安表姐真是個……奇怪的姑娘,以前每回見她入宮時,都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很少會開口說話,旁人說她清高孤傲,自持身份不屑理人,是個難相處的姑娘… …”

    說到這裡,清寧公主微蹙起眉頭,低聲道:“太子哥哥,您對自己的婚事,可有什麼想法?”

    太子麵上的笑容微斂,然後溫聲道:“惠安表妹便是極好的了。”

    清寧公主抿唇,小聲說,“可是惠安表姐那性情難捉摸,妹妹恐她無法勝任太子妃。您知道,母后那性子不討喜,妹妹在宮裡還能幫襯母后,以後妹妹若是出閣了,便要靠您的太子妃幫襯一襯了,您的太子妃人選須得慎重,好歹是個心思通透,且能勸得住母后的人。”

    太子微微垂眸,如何不明白妹妹所說,雖子不言母過,可是皇后那性子,若非有他們兄妹,恐怕父皇早就不喜了。所以他要娶太子妃,不僅要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姑娘,還要一個能勸得住母后之人,省得母后被鄭貴妃擠兌幹出蠢事。

    可是……想起那姑娘平靜的雙眸,太子心中微微疼痛。

    他今年十六歲,早就是可以慕艾的年齡,雖然自小就知道自己處於這個不利的位子,下面的兄弟年紀越長,對他的位置虎視耽耽,但是他依然愛慕著那個看起來清冷孤傲的姑娘,盼著以後能娶她當太子妃。

    為了她,他甚至不喜母后安排的宮女近身,只盼著能娶她進門好相守。

    可是,他的婚事卻不是他自己能作主的,加之自己的身體自幼不好,雖是太子之尊,恐怕康平姑母看不上,更不會將女兒送進那深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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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瑞王府的洗三禮過後幾天,京城的天氣一下子變冷了,不過幾日,便下起了雪。

    對於阿菀來說,下雪的冬天意味著她又得被關在屋子里當一個安靜的小蘿莉。不僅如此,不小心吹了些寒風,她又咳嗽起來,若不是太醫多次確認,她都要以為自己有哮喘病了,不過多少還是有些輕微的支氣管炎,阿菀對此也無奈,只能好生地養著。

    也因為如此,所以在瑞王府給新生的孩子辦滿月宴的時候,阿菀便沒有去瑞王府,康儀長公主為了照顧她,也沒有親自登門,而是讓人送了份厚禮過去聊表心意。

    聽說是壽安郡主生病不能出門,眾人對康儀長公主不能到來習以為常,想來已經習慣了壽安郡主那副比太子還要孱弱的身體。可以說京城的所有權貴之家都知道,太子和壽安郡主這兩個身體孱弱的代表人物了,將他們一拎出來,大家都了解。

    “咳咳咳……”

    北風刮著窗台,窗櫺發出輕微的聲響,一陣咳嗽聲從屋子里傳出來,讓剛走到門口的人忍不住擰起眉頭。

    衛烜在丫鬟打起簾子後走進房,丫鬟趕緊將簾子放下,生怕進了冷風。也因為門窗都關得嚴實,只有上面的通風口開著,屋子裡又燒了地龍,雖然暖意融融,可難免空氣有些不流通,甫進去時,便能聞到一陣刺鼻的藥味。

    衛烜雖不喜這味道,卻沒有太大的嫌棄,若是其他人,他早就甩簾離開了,唯有阿菀,無論是她的什麼不好的一面,他都不會嫌棄的。

    上輩子求而不得,成功地將他的一切意志都扭曲了,滿腦子裡只剩下阿菀的一切,旁的東西都沒辦法塞進去一點點。

    進了屋子後,很快便看到縮著身子坐在暖炕上的人,她挨著炕桌而坐,手上捧著一卷書翻看,偶爾將手抵在唇邊掩著口咳嗽,蒼白的兩頰很快因為咳嗽而浮現淡淡的紅暈。發現有人進來,她抬起一雙如墨的黑眸,瞳仁如點漆般,鑲嵌在那張蒼白瘦弱的臉蛋上,顯得那雙眼睛過於漆黑,無絲毫的亮澤。

    “表弟怎麼來了?”阿菀見到他,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衛烜脫了鞋子,自己爬到炕上,挨著她而坐,伸手將她攬到懷裡。

    阿菀被他的動作弄得額頭抽痛,伸手要推開他,卻發現這小正太力道大得驚人,只得自己掩住嘴,悶聲道:“我現在生病,你離我遠點,小心將病氣傳染給你的。”

    “我不怕,我天天和柳綱習武,身體壯著。”

    柳綱是柳綃的師兄,這師兄妹倆包圓了他們的武師傅的活計。

    阿菀勸他不住,只得鬱悶地閉上嘴,轉問其他,“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又翹課了?”

    “沒什麼事情就過來了,省得又被太子叫去東宮。”衛烜拿自己的熱臉去蹭她的臉,只覺得她的皮膚清清涼涼的,甚是舒服。這屋子裡的溫度有些高,顯然是為了照顧阿菀,可對於身強體壯的衛烜來說,這溫度過高了,但是抱著阿菀感覺十分舒服。

    衛烜從來不是個委屈自己的,就抱著她蹭了。

    若不是大家都是小孩子,阿菀幾乎以為這小正太有什麼肌膚飢渴症,不然為何總喜歡蹭她。

    “你和太子關係倒是好。”阿菀試探性地問道:“鄭貴妃會不會生氣焦急?”

    “她生氣與我何干?”衛烜冷淡地道,然後看向她,“你就別操那個心了,鄭貴妃雖說是姨母,可是人不為已,天誅地滅,處於那個位置,親情血緣什麼的都是白搭,更何況我母妃和她已經是出了五服的族中姐妹,血緣關係遠著,她是不可能待我如親侄子的。”

    阿菀瞇眼,看他抿緊的唇,心裡怪怪的,難道古代的小孩子都這般早熟麼?雖然覺得衛烜早熟得過份了,但是有孟家姐妹對比,突然又覺得他能看透似乎也不算得什麼。當年她才一歲時,可是親眼瞧見八歲的孟妘和五歲的孟灃作弄人時那有條不紊的邏輯思路,差點將她看得傻眼了。

    有孟家姐弟作對比,所以阿菀對衛烜如此清晰的思路及邏輯並沒有太大的懷疑。

    衛烜也不想說太多宮裡的事情讓她操心,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這一年來,衛烜的變化很大,鄭貴妃自然也確定了衛烜對她的疏遠,竟然親近起了太子一脈,只是鄭貴妃再氣惱也無濟於事,等衛烜進宮時仍是得巴巴地去討好他。鄭貴妃要在皇帝面前扮一個好姨母的角色,自然是不能半途而費,只得拿自己的熱臉貼衛烜的冷屁股,不知有多憋屈。

    看到母妃如此憋屈,三皇子、五皇子、三公主哪裡不氣,不過三皇子年紀大了,也是個頗有城府的,萬不能像小孩子一般與衛烜置氣,只能在皇父面前不著痕跡地抹黑一下衛烜,想挑起文德帝對衛烜的反感,只是讓他洩氣的是,他們皇父對衛烜的放​​縱寵愛達到一個無法仰視的地步,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相比之下,五皇子和三公主就簡單一些了,不過五皇子在吃了幾次虧後,學會了不在明面上針對衛烜,而是暗地裡挑唆,至於成不成功,倒是在其次。而三公主現在年紀大了,也不能像小時候那般和衛烜打架,鄭貴妃將她拘得緊,只能每次到衛烜面前嘴炮幾句,結果都是被衛烜氣得哭著跑了。

    如此,衛烜覺得自己在宮裡的日子還算是挺自在和諧的,煩了還有討厭的人跳出來給他揍,唯一煩惱的便是時間過得太慢,什麼時候能快點長大,好將阿菀娶回家呢?

    想到這裡,衛烜忍不住又照著阿菀的臉啃了幾下嘴。

    阿菀很淡定地拿帕子擦臉,又問道:“你母妃和弟弟還好吧?”

    衛烜仰躺在榻上,就睡在阿菀身邊,說道:“母妃的身體不見什麼起色,這天氣冷了,她只能在床上躺著,弟弟倒是沒那麼醜了,當然也沒我好看。”

    阿菀哭笑不得,這小正太真是自戀,不過他也有自戀的資格,那張臉真是挺好看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後,阿菀突然沒聽到他的聲音,探頭一看,發現他身體挨著自己睡著了,睡著的模樣還真是挺可愛的。阿菀笑了下,叫青煙拿來了一張褥子蓋在他身上,自己挨著炕桌看書。

    看了一會兒,不覺也有了睡意,正要睡著時,卻聽丫鬟說,福安郡主過來了。

    兩府離得近,門人早就認得孟家姐弟了,他們進來從來不用通報,孟妡若是沒什麼事情,就愛往阿菀這兒跑,不只是因為阿菀和她同齡容易玩在一起,更因為阿菀有非凡的耐心,能聽她嘮叨。

    孟妡進來時,也看到了睡在炕上的衛烜,趕緊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省得吵醒大魔王。

    孟妡坐到炕的另一頭,和阿菀隔著炕桌而坐,她有一肚子的話和阿菀說,看了看挨著阿菀而睡的衛烜,壓低了聲音道:“阿菀,他幾時來的?又翹課了?”

    聽到孟妡的話,阿菀抬頭望了下屋頂的承塵,原來這小正太愛翹課的事情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了麼?

    “聽說他昨天又和人打架了!”小姑娘壓低的聲音止不住的亢奮,“昨天下午宮裡的騎射課,以五皇子為首的好多公子都要和他比試騎射,烜表哥真是厲害,一一將他們打敗了不說,還一以敵十,將那群人揍得哭爹喊娘的,那些傢伙真是沒出息,那麼多人打一個竟然也打不過。”

    阿菀:“……”小小年紀,就這般戾氣不好吧?又望了下承塵,或許她應該高興自家小孩將別人家的孩子打了沒有吃虧麼?

    阿菀覺得自己的心態要不得,默默地反省了下,接著又聽小姑娘話嘮起來。

    有孟妘這個神奇的京城八卦頭子、孟妡這個話嘮傳聲筒,阿菀雖然足不出戶,但是對京城的事情也不至於無知,這也算得上是生活中的一條調劑品吧。而且讓她覺得幸運的是,至少很多大人覺得小孩子不應該知道的事情,特地瞞著她們時,她們還是能從孟妘那兒得知了,這種感覺不要太酸爽。

    孟妡嘮叨了一下衛烜“拳打靜觀齋,腳踢演武場,一米以下全放倒”的光榮事蹟後,便又說到了皇宮裡的一些索碎事。

    真的是索碎事,宮裡那群吃飽了只能搶一根黃瓜的女人真的很沒事幹,但是又不能一窩蜂地擼袖子憑武力去搶黃瓜時,只能另闢蹊徑,尋些事情做了。例如太后在得知瑞王妃生這胎傷了身子時,可是大大的不滿。

    在這封建時代,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作婆婆的少有會體諒兒媳婦,兒媳婦生孩子時身子傷著了不能生沒關係,還有能生的女人嘛,男人左擁右抱是正常事情,於是太后轉手就賞了調教好的兩個宮女進瑞王府。

    孟妡小小聲地和阿菀八卦,“二姐姐說瑞王妃真可憐呢,明明她給瑞王生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為生孩子傷了身子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可是世人卻怪在她身上,作婆婆的不體諒她不說,轉眼就賜下兩個和她搶夫君的女人,這種事情無論攤在誰心上都會心塞抑鬱。我二姐姐說,如果她將來的婆婆敢幹這種事情,而她夫君也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她非醃了那男人不可……”

    說到這裡,小姑娘打了個哆嗦,蓋因當時她二姐姐說這話的時候,又用那種詭異得平靜的聲音說,真的很​​嚇人。

    阿菀滿臉黑線,再次覺得,孟妘真是個很奇特的妹子,一點也不像個土生土長的封建女子,不過阿菀和她相處這麼久,發現孟妘仍是個正常的姑娘,不過是思想與平常姑娘不太一樣,彪悍了一些,估計是康平長公主教養幾個兒女時,太不拘小節了,才養出幾個孩子幾種性格。

    而且,阿菀這些年陪父母下江南時發現,其實這世間和孟妘一樣彪悍的妹子可不少,不過是因為在這時代,信息不發達,旁人沒有說出去罷了,知道的人也因為都是親戚不好說出去,方才沒人知道那些閨中女子,多是很奇特的妹子,就看哪個男人幸運能娶到。

    “阿菀,你覺得我二姐姐說得對麼?”小姑娘歪著腦袋看阿菀。

    阿菀自然是要力棒孟妘妹子的,她的話可是說到自己心坎裡了,“二表姐說得對,如果我被人這樣對待,我也要醃了那男人不可。就是長輩賜下,丟一旁便是了,找個時機弄出去也行,若是控制不住碰了,那就是男人的問題了。嗯,二表姐說得對,以後我也要向二表姐學習。”

    孟妡又眨巴了下眼睛,繼續道:“可是二姐姐還說,就算是平時,也不能讓夫君親近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不然就讓他不舉。什麼叫不舉?”

    “咳……你不用知道。二表姐說得對,如果那男人敢做這種事情,證明他不是真心待你的,不要也罷,可不能委屈自己,讓他不舉還是小事,暴了他的蛋才是真的!”阿菀握緊拳頭,雙目燃燒熊熊火焰,被孟妘這妹子弄得鬥志昂揚。

    小三小四合法化的古代算毛啊?不是也有像她娘親和孟妘那般只堅持一夫一妻的女子麼?她也不能氣餒,要向她們學習!

    還很純潔又良善的孟妡小姑娘發現不僅親姐姐這麼說,好姐妹阿菀也這麼說,頓時握緊拳頭,甜美的臉蛋一片堅定,“好,我以後也這樣!”

    阿菀突然覺得不對,她們不會教壞小姑娘了吧?頓時默默地反省自己。

    兩個正在說話的姑娘都沒有注意到,睡在炕上的衛烜眼皮顫動個不停,被褥下的小手也捏了捏,顯然受到的刺激不輕。

    衛烜此時心裡被一個詞給刷屏了,滿滿的“臥糟”。

    他終於知道上輩子的太子為何這般悲催了,難道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孟妘的事情,所以才被孟妘折騰死了?不對,太子自從成婚後,以身體孱弱、不宜親近女色為由拒絕納側妃,東宮除了一個太子妃,根本沒有其他的女人。上輩子他和太子不熟悉,也沒想過去親近一個身體孱弱活不長命的太子,對太子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當太子的死訊傳來時,邊境正逢蠻子入侵,他根本沒空理會,只說太子是因為女人而死了,卻是個怎麼死法沒有明說的。

    難道太子之死另有隱情?

    衛烜瞬間有些躺不住,不過因為孟妡和阿菀還在繼續說,只得繼續裝睡。

    等聽到阿菀說,如果她未來的婆婆和夫婿也幹出太后和他父王那種事情……衛烜下意識地夾緊雙腿,阿菀的話真是太嚇人了!同時心裡慶幸,幸好他上輩子開竅得晚,目光只圍著阿菀轉,後來被長大後的阿菀引出了羞恥的情欲,根本沒看過別的女人一眼,更不屑理會旁的女人,覺得她們都比不過阿菀一根手指頭,以至於上輩子直到死之前,都沒有想過娶妻,他也算是對阿菀堅貞不二了吧?

    衛烜掀了掀眼皮,自下而上地看著阿菀的臉,兩個小姑娘說得正起勁,根本沒有發現他醒了。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阿菀煥發神彩的雙眸,與平時那種沉靜大相徑庭,卻讓他十分喜歡。

    果然阿菀並不是一個規矩安靜的姑娘,不然上輩子初見時不會揍得他鼻血橫流,也不會用那樣決絕的方式報復衛珺了,她的那種堅毅果斷不過是隱藏在了柔弱的表相中,欺騙世人罷了。

    直到孟妡又轉了話題,衛烜才幽幽“醒來”。

    見他醒後,孟妡下意識地縮起腦袋,討好地笑了下,免得他又亂發脾氣——在小姑娘眼裡,衛烜就是個愛亂發脾氣的蛇精病兼大魔王。

    衛烜警告地看了孟妡一眼,對阿菀道:“你身體不好,喝了藥應該多歇息。”說著,他叫來守在外頭的丫鬟,詢問阿菀的藥幾時好。

    青煙負責阿菀的飲食和藥物等,答道:“藥正在煎著了,還有一刻鐘便煎好。”

    衛烜嗯了聲,看向話嘮小姑娘,“你該回去了,別打擾阿菀養身子。”

    孟妡見阿菀坐在一旁安靜地微笑,膽子肥了不少,“那我等阿菀喝了藥再走。”

    衛烜也看了阿菀一眼,見她笑著看過來,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能​​坐在一旁裝乖孩子。

    阿菀喝了藥後,孟妡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衛烜等阿菀進屋子裡躺到床上,幫她掖了下被角,對她道:“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生歇息。”

    阿菀聽著外面北風拍打窗櫺的聲音,說道:“若是雪下得大,就別來了,小心凍著。”

    衛烜應了一聲,卻沒放在心上,和她說幾句話後,終於離開了。

    出了門,果然看到天空又下雪了,明明還未到申時,天色卻一片昏暗,讓人有種壓抑的感覺。

    乘車回府後,衛烜發現他父王也跟著回府了,想來是下雪,事情不多,便能提早下衙回府。

    “臭小子又去哪裡玩了?”瑞王走過來,身上的披風下擺蕩起。

    “去看表姐了!”衛烜回答道,想起先前阿菀和孟妡說的話,看向他父王的目光有些奇特。

    聽到他是去公主府,瑞王便知壽安郡主又生病了,嘖了一聲,見兒子用一種讓人發毛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疑惑道:“你看我作甚?”

    衛烜慢吞吞地說,“也沒什麼,只是想讓父王保重身體,別招惹太多女人,小心以後不舉。”

    瑞王:“……”

    等瑞王回過神後,發現他家臭小子已經跑得不見蹤影,頓時氣得一腳踹在旁邊的一棵枯樹的樹幹上,很快疼得他抱腳亂跳,怒吼著不孝子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衛烜這話讓瑞王刺激太大了,就在小年之前,宮裡突然傳來了消息,留在宮中養傷的那位讓京城好多姑娘羨慕好福份的崔氏女,突然被文德帝看中,臨幸過後,將她封為崔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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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當阿菀聽說崔紅葉被封為崔貴人時,也著實愣了下,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許,在一個想要出人投地、努力往上爬的孤女心裡,做皇妃比做一個王府側妃更好吧。只是,也不知道她手段竟然如此了得,竟然能爬到這程度,不知道宮裡的鄭貴妃當得知這件事情后,臉色會怎麼樣,有沒有後悔引狼入室。

    想當初,鄭​​貴妃還因為崔氏長相酷似瑞王嫡妃而看重她,藉著懷念姐妹的緣由頻頻召她進宮說話,現在崔氏的行為簡直是活生生地扇了她一巴掌,也不知道她的臉被扇疼了沒有。

    不僅阿菀這般想,很多人都這麼想。

    崔紅葉雖被留在宮中養傷,但是宮裡的居所有嚴格規定,憑她一個在宮中沒有人脈沒勢力的孤女,便有陶家支持——陶家不是勳貴,在宮裡可沒有什麼人脈,根本不可能在皇帝出行的地方巧遇皇帝。若是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她想往上爬也不可能,所以定然是有人幫了她。

    很多人都這麼猜,就不知道崔紅葉在傷養期間到底是怎麼能和皇帝在宮裡巧遇,還被皇帝看中的。那些知道真相的,都閉緊了嘴巴,沒有丁點的消息傳出去,而那些傳出去的,大多是被美化了的事情,用來唬弄那些無知百姓,維護皇室面子的東西罷了。

    皇宮便是這樣,彷彿是個沒有秘密的地方,但是很多時候,若是皇宮的主人不想將事情洩露出去,又是天底下嘴巴最嚴的地方,打探不到丁點消息。

    憑著京中眾多人的猜測,也無法猜出到底是誰幫了崔紅葉。

    其實,不僅宮外的人不明白,連宮裡的人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仁壽宮裡,太后的臉色有些不愉,她明明是要將崔紅葉留給瑞王的,可誰知事情卻拐了個彎,她準備留給小兒子的女人被大兒子給啃了,她自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惱上皇帝,可是卻惱起背後推動的那個人。

    太后正惱著,仁壽宮的大宮女翠娥走了進來。

    未等翠娥行禮,太后便問道:“可是查清楚了,那晚崔氏是如何與皇上遇到的?”

    翠娥不慌不忙地道:“回稟太后,奴婢查過了,伺候崔氏的宮人說,那晚崔氏那晚心情不好,便起來走走,誰知恰巧那時候皇上因為下雪的緣故,突然改走另一條路,就這麼遇上了。奴婢讓人查了幾次,都沒有人為在背後推動的痕跡,想來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憑著一個巧遇,便能讓皇帝動了念臨幸她,這崔氏的手段也頗為厲害,翠娥心裡佩服不已,這種女人絕對能在宮里活得自在,將來指不定又是另一個鄭貴妃。

    太后擰起的眉鬆動了幾分,沒有就好,她雖然不再執掌宮務,可是對后宮的把持依然沒有放鬆,可不想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幹些鬼祟事情,省得哪天就是自己著了道。

    只是,這崔氏未免運氣太好了吧?

    不僅太后如此想,鳳儀宮的皇后和朝陽宮的鄭貴妃及很多嬪妃都如此想。

    崔氏被皇帝臨幸之事,后宮有點能力的女人都在第一時間打聽是怎麼回事,雖然一個孤女不足為慮,可是這個孤女可是受到太后的賞識,就怕以後有太后彿照她,那可是一個勁敵,不得不防。

    打探的結果,自然是和太后差不多,彷彿一切都是巧合。但是皇宮裡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巧合?依然有人認為崔氏定然是得了誰的幫助,才能如此快速地入了皇帝的眼,一朝被封了貴人。

    皇后心中憤然,雖是統領后宮的中宮皇后,這些年也習慣了后宮的女人,但是她作為一個封建時代的女人,以夫為天,心裡依然是盼著丈夫的寵愛,即便這些年來失望過很多回,卻依然看不開。知道皇帝臨幸了個孤女時,皇后心裡又酸了一回,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只是,皇后在難過之餘,想起這大半年來鄭貴妃對待崔氏的態度,時常掛在嘴邊說崔氏就像她姐妹一般,現在這姐妹打了她一巴掌,可不是讓人笑死了麼?唯有這點,才讓皇后心裡好過一些。

    生怕皇后因為剛封的崔貴人幹什麼傻事,清寧公主特地去寬慰皇后。

    “我才不氣呢。”皇后白了女兒一眼,“那崔氏不過是仗著那副容貌才得皇上青眼相待,她在這后宮中無權無勢,又惹惱了鄭貴妃,以後有得她受的了。便是她將來幸運地能懷上龍子,可宮裡的皇子不少了,多一個也不多,況且……生不生得出來還是一回事!”

    清寧公主聽罷,見她神色正常,雖然有些酸味,但沒想幹什麼蠢事,不由得放鬆。

    很快地,清寧公主發現自己放鬆得太早了。

    當聽皇后說她要去看崔貴人和鄭貴妃時,清寧公主臉一黑,忙將她勸住,“母后,那崔貴人是什麼身份?只有她來給你請安的份兒,哪有你巴巴過去的?你瞧鄭貴妃,她都沒有什麼表示,這幾日朝陽宮可是安靜得很。”

    有時候清寧公主也頗為佩服鄭貴妃的能屈能伸,便是現在成了宮裡的笑話,也能按耐得住脾氣,將這股氣嚥下了,表現得與平常無異。

    皇后嘲笑道:“什麼安靜?前兒內務府可是過去給朝陽宮換了幾套花瓶茶器,雖說理由是三公主貪玩砸壞的,但是什麼時候砸不好偏偏那種時候砸,定然是鄭貴妃心裡不舒爽砸的。她現在是沒臉出來見人,自然就安靜了。”

    清寧公主扯了扯嘴角,又勸慰了皇后幾句,皇后終於遺憾地打消了去給崔貴人一個下馬威,同時也打消去看鄭貴妃好戲的念頭。若她真去了,後果可不太美妙,崔貴人一看就是個多心眼的,皇后哪裡是她的對手?鄭貴妃更會擠兌得皇后到時候又不知道會幹出什麼蠢事惹得皇帝不喜了。

    不去才是對的。

    清寧公主暗暗嘆氣,有個時常拖後腿的母后實在是讓人疲憊,可是這是自己母親,他們作兒女的不維護她,遲早這宮裡沒他們的地位,不得不爭。所以,很多時候,清寧公主迫切希望太子哥哥快點娶一個聰明的太子妃,也好幫襯一下皇后。

    “母后,這事兒你什麼都不必做,自會有人去收拾崔貴人,您就安心地看著吧。”清寧公主說道。

    皇后也不是太笨,那股興奮感壓下後,馬上捋掌大笑,說道:“還是我兒聰明,自當看好戲便成。”

    *****

    清寧公主對這宮裡的勢力劃分還是看得明白的,那個給崔貴人尋晦氣的人馬上出現了。

    正是要為母妃出氣的三公主。

    鄭貴妃一直將崔氏當成一枚棋子,並且是要將這枚棋子塞進瑞王府壓制衛烜的,可誰知棋子反過來撬她的牆角,還啃了她的男人,可不是讓她惱得差點抓狂嘛。鄭貴妃先前為了和崔氏打好關係,屈尊降貴地召崔氏進宮說話,崔氏來朝陽宮的時間多了,三公主和她也熟悉起來,特別地喜歡崔氏溫柔小意的性子,總能戳到她的某個​​癢點,讓她將崔氏當成可以信賴同陣營的小伙伴。

    可是這個小伙伴一夕之間背叛了她母妃成了父皇的女人,這在三公主眼裡簡直是一個不能容忍的背叛,於是便這麼氣沖沖地帶著一群宮人去崔貴人那兒尋晦氣了。

    最後還是五皇子得知了消息,匆忙去將三公主拖走了,只是五皇子來得雖然快,但是那時候,三公主已經讓人抓著崔氏甩嘴巴子了,將宮裡最任性最得寵的公主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愣了將崔氏那張俏臉打腫成了饅頭臉。

    崔氏受了這等委屈,自然是要報給皇帝聽的,不過鄭貴妃反應及時,將事情很圓滿地兜了過去,三公主最後只是被皇帝意思意思地罰抄了《女則》。

    但是這件事情依然讓三公主氣炸了,當下將崔氏例為了和衛烜一樣討厭的人物,只要窺得空,就會去尋她麻煩,讓崔氏在宮裡過得頗不順遂,甚至在整個新年之際,都沒能出現在皇帝面前爭寵。

    清寧公主聽著下面人的報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三公主果然不僅是豬隊友,還是個大殺器,利用得好,指哪裡就殺哪裡,甚是好用。

    與清寧公主的舒爽比起來,鄭貴妃簡直頭疼心塞不已,心裡恨極了崔氏,奈何現下木已成舟,她也無力回天,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栽了個跟頭。

    鄭貴妃順心如意地過了這麼多年,突然間著了道,反省自己的同時,也在默默地查著到底是誰在背後幫崔氏坑她。鄭貴妃第一個否定的人便是皇后,皇后的蠢鈍是出了名的,沒這份縝密心計,清寧公主年紀還小,人雖然聰明,可沒辦法做到這般不著痕跡,太后一心是要將崔氏塞進瑞王府的,也不會幹這種事情,那麼是……康平長公主?

    鄭貴妃心中一凜。

    別看康平長公主行事爽利、豪爽不拘,看著沒什麼心機,但是當年她能助得文德帝從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登基成帝,可不只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康平長公主留在宮裡的人脈還是有些的,莫不是她幹的?只是她不明白,將崔氏弄進宮,對康平長公主有什麼用處?

    或者是她想岔了?

    鄭貴妃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反而頭疼不已。不過雖然栽了個跟頭,也提醒了她這些年過得太舒服了,她不能這樣了。

    所以鄭貴妃並沒有像宮裡的人想像的那般對崔貴人惱怒,反而更收斂了自己,並且也將三公主好生地約束,沒讓她被人挑唆著去和崔貴人硬幹。

    *****

    這個年,過得還算是錯。

    被鄭貴妃懷疑的康平長公主依然數年如一日,在忙碌的新年過後,便到隔壁尋妹妹康儀一起喝幾杯小酒,順便聊聊姐妹間的體已話。

    “妹妹似乎是不喜那崔氏進瑞王府?”康平長公主手裡轉著一隻精巧的玉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溫柔如水的妹妹。

    康儀長公主低頭喝了口酒,這酒是最溫和的花釀,十分適合女人喝,縱是身體不好的女人偶爾也可以喝兩杯過過癮。綿軟醇香的味道從喉嚨滑下,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讓她清麗的眉眼越發的柔和。

    “姐姐說什麼呢,她與妹妹何干?七皇兄若是喜歡她,早早就應該和太后皇上說一聲,憑妹妹做什麼也無濟於事。”

    見她說得無辜,康平長公主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下她的腦袋,嗔道:“你騙騙外人還可以,想要騙我可不行。你不過是不喜那崔氏若是真進了瑞王府,心疼壽安將來嫁進去面對瑞王府一團亂、怕她過得不舒心罷了。崔氏確實有心機手段,男人很難逃得出這種女人的手掌心,咱們那七皇弟也是個男人中的男人,怕也逃脫不了,不如直接釜底抽薪來得容易。”

    康儀長公主抿嘴一笑,什麼也沒說。

    康平長公主便知自己猜得差不多,嗤笑了一聲,想到宮裡的那群人還在猜是誰在背後幫了崔氏,忍不住一樂。笑完後,她突然又嘆了口氣,明白康儀長公主的做法。

    可憐天下父母心,都是當母親的,她如何不明白?

    康儀可以為阿菀打算得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她呢?她能為她的四個兒女做什麼?

    正悵然著,便聽到康儀長公主的聲音傳來,“姐姐,今年妘兒要及笄了,你打算幾時為她舉辦及笄禮?有什麼計劃?”

    康平長公主苦笑一聲,“哪裡有什麼計劃?先拖著唄,拖不過去再打算。你也知道,那位已經是皇帝,可不是以前的七皇子,由不得我作主了。”說罷,悵然一嘆,雖看著表面風光,可是誰知道她這個先帝的嫡出公主有許多身不由已?

    康儀長公主聽罷心裡有些同情,嘆道:“總會有法子的,許是皇上當年說笑罷了。”

    “希望是如此吧。”康平長公主沒什麼精神地說,自己拎起酒杯斟了杯酒,“算了,不說這個了,春天要到了,壽安最近沒有犯病吧?”

    說到女兒,輪到康儀長公主愁眉苦臉了。

    ****

    多雨纏綿的春天到了,隨著天氣的反復,阿菀依然逃脫不了纏綿病榻的痛苦,不過這麼多年都習慣了,也沒覺得如何。

    雖在病中,卻不像上輩子那般除了面對醫生便是自己一個人呆著,抱著電腦當只網蟲之類的,孟家姐弟很有義氣地隔三岔五來看望她,懷恩伯府的姐妹也很有心過來陪她說話,更不用說衛烜了,那是天天都要過來報到的。

    過了一個年,阿菀和衛烜、孟妡又長了一歲。

    八歲的衛烜因為習武之故,長得像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高高壯壯的,讓阿菀頗為羨慕。而且他人雖然長高了,但是一張臉蛋生得更漂亮了,脫去了些許嬰兒肥,臉蛋長開了一些,精緻漂亮得過份,見過瑞王嫡妃的人都忍不住讚歎他與其母之相似,甚至比母親更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氣韻。

    太后看到這樣的衛烜,也越發的喜愛了,寵得他越發的無法無天,宮裡宮外人人避之不及,地位沒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雖然惡名依舊,不過大多數人看到他的模樣,心裡仍是有些可惜明明長得如此好,卻生性頑劣難管束,生生壞了一副上天賜予的好樣貌,宛若修羅在世。

    衛烜根本不管外人如何看他,依然我行我素,唯有在一些人面前方才會收斂一些,現在宮裡能管教得他聽話幾分的,除了皇帝外,便只有太子了。見過他在太子面前安份的人都說,太子有禦下有道,連個混世魔王都聽他的話。

    太子每每聽到這種話,唯有苦笑幾分。

    到了二月份時,依然是春寒料峭之時,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天色陰陰沉沉的。

    衛烜帶著一群宮女內侍走往仁壽宮時,突然看到被幾名宮人簇擁著走來的宮裝麗人,不過那人還未到跟前,便被從旁邊衝來的小姑娘撞倒在庭階下,綿綿的細雨潑下,在她烏鴉鴉的發上灑下了點點白霜。

    很快便聽到了那宮裝麗人抱著肚子痛叫的聲音,然後一群宮人驚慌失措地將她抬了回去,撞人的小姑娘頓時有些傻眼了,咬著唇跺著腳大叫道: “你們別被她騙了,她就慣會這些伎倆……”

    衛烜看了眼,很快便轉身離開。

    等他到了仁壽宮,被太后留在殿中喝著熱騰騰的美味羊羹時,很快就聽到宮人來報,三公主將崔貴人撞倒,崔貴人疑似小產了。

    衛烜低頭喝湯,掩在碗後的唇角勾了勾。

    一個不能生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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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太后聽到宮人來報的消息,頓時忍不住皺眉。

    一個小小的貴人罷了,小產與否並不需要太過在意,況且現在皇宮裡的皇子公主可不少,並不稀罕一個出身不高的女人生的孩子,太后也不想為了個貴人責罰三公主,與常年侍奉她的鄭貴妃交惡,便對來稟報的宮女道:“將這事交給皇后處置便是了。”

    宮女得了太后發話,答應一聲,正待要退下時,又聽太后道:“順便也讓人通知貴妃一聲,讓她去協理皇后。”

    太后終究是有點擔心皇后的辦事能力。

    周圍的宮人聽罷並不奇怪太后的話,因為皇后總是出昏招——雖然因為清寧公主年紀大了能勸一下皇后,使得她這幾年安份不少,可皇后以前留給人的印像也定了型,所以這宮裡的宮務雖是皇后拿著鳳印處理,其實貴妃也奉太后之命在一旁協助,這也有兩頭牽制、平衡后宮的意思。

    宮女臉色平靜地退下去,往鳳儀宮傳話。

    太后打發了宮女,便和藹地看向衛烜,笑問道:“近來烜兒在忙什麼?都不見你來哀家這兒了,可教哀家想念得緊。”

    衛烜揚起臉朝她笑道:“皇祖母,這可不能賴我。最近功課很忙,皇伯父不僅時常抽查,還讓太子哥哥也檢查,我每天回去還要寫上大字,到很晚才歇息,成天忙個不停,都有好些天沒有去找壽安表姐了……”

    男孩仰起臉對她笑,那張精緻昳麗的面容帶著純粹燦爛的笑容,宛若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孩子,看得太后心頭發軟,忍不住將他摟到懷裡,彷彿抱著曾經那個小小的孩子。不過在聽到他的抱怨,太后目光微閃,忍不住摸著他的臉道:“烜兒這般喜歡壽安麼?”

    “那是當然了。”衛烜笑得更燦爛了,“表姐可是佛祖點化給我的世子妃,我看到她就喜歡。皇祖母,你還是不喜歡烜兒和表姐在一起麼?”他苦著臉問道。

    太后笑容僵了下,然後嘆道:“壽安雖好,可是你值得更好的……”想到壽安郡主那孱弱的小身子,長大後也不知道如何,便是比幼時好一些,恐怕於子嗣上也有礙,怕到時候像她娘親康平長公主一般,哪裡能堪任王妃宗婦?

    只是,若是他們的緣份真是佛祖點化的,太后又怕自己插手惹怒了佛祖,屆時也不知道會不會降罪烜兒。養了衛烜這麼多年,已然成了心裡的執念,太后是真心誠意地疼他的,可不捨得他出什麼事情。

    “皇祖母,您就答應我吧。”衛烜纏著太后擰麻花。

    太后被他纏得吃不消,猶猶豫豫許久,還是未能決定。

    正當祖孫倆在擰麻花時,便聽宮人來報皇帝來了。

    文德帝過來時,見到衛烜和太后癡纏的模樣,饒有興趣地問道:“烜兒又鬧你皇祖母了,你這是想要討什麼東西?”

    衛烜不滿地道:“皇伯父你冤枉我了,我才不是為了討要東西才纏著外祖母呢。不過是想讓外祖母答應讓壽安表姐當我的世子妃罷了,我可是最聽皇祖母的話了,若是皇祖母不答應,我只能一直纏到皇祖母答應為止。”

    文德帝愣了下,沒想到他到現在仍執意於這事,看來他一直惦記著。前年瑞王一行人從江南迴來時,文德帝便聽說了這件事情,當時也只是以為小孩子一時間好玩才想要壽安當他的世子妃,待他大一些便會忘記了,所以一直放著不作聲,沒想到他心裡倒是一直惦記著。

    想罷,文德帝朝他招手叫他到面前,笑問道:“你怎地就看上壽安了呢?這京里比壽安好看的姑娘多得是,就是福安也很活潑伶俐,長得又甜美可愛,你怎麼沒看上她?”

    聽出皇帝認為阿菀比不過孟妡那蠢丫頭,衛烜頓時惱道:“壽安表姐是最好的,那些蠢女人哪裡比得上?”

    見他惱了,文德帝只是笑著看他,直到小孩兒不依,方道:“你想要娶壽安當世子妃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

    “真的?”

    太后和衛烜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不悅一個驚喜,皆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文德帝將衛烜攬到身邊,笑著對太后道:“母后,難得烜兒有喜歡的姑娘,何不滿足他,省得他時時惦記。”說不定得到了,反而沒那麼在意​​了。皇帝認真為衛烜只是因為長輩不允許生了反骨,所以並沒有怎麼在意。

    太后皺眉,心中不愉,“你也知道壽安身體不好,萬一……”見衛烜瞪眼過來,太后將那句“活不到成年便夭折”之語嚥下,只覺得衛烜這般執意,心裡也有些惱上了康儀長公主母女倆。

    “母后這話可不對了,男兒郎與姑娘家不同,便是以後發生什麼意外,男子何患無妻?”

    太后神色稍緩,想了想,也覺得文德帝說得在理,便道:“要哀家同意也行,若是壽安以後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及笄之年,哀家就給你們賜婚。”若是活不過,那便算了,也不需要太計較一個身子孱弱的姑娘。

    心裡雖然不滿意太后的話,但總算讓她鬆口了,從今天起他便可以向世人宣告阿菀是他的未婚妻了,衛烜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等衛烜高興地離開,正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太后方道:“皇上今兒怎麼來了?可是聽說了崔貴人的事情?”

    文德帝微微皺眉,頷首道:“曦兒越發的胡鬧了,得好生管教方是,皇家的公主可以任性卻不可妄為。”

    太后笑道:“也不怨得她,你知道她的脾氣最是直率,她心裡一直當崔貴人是好姐姐,可誰知轉眼便成了宮裡的貴人,這口氣哪裡吞得下?”見皇帝面露尷尬,太后掩住了話,不好說得太明白,免得失了母子情份。

    太后既已發話將事情交給皇后和鄭貴妃處理,便不會多過問,和皇帝說了些日常之事,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太子今年十七了,皇上何時為他擇太子妃?早些定好太子妃生下皇孫也好讓朝臣安心。”

    文德帝道:“母后說得是,原是怕燁兒身子孱弱,太醫叮囑要好生休養,不願見他女色上耽擱了,方想緩上一兩年,正好今年五月份,康平家的惠安也及笄了,朕看著她長大,是個不錯的孩子。”

    太后微微挑眉,遲疑地道:“皇上不多考慮考慮?”

    “不了。”文德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繼續道:“當年康平助朕頗多,朕與她許諾若是將來她生了女兒,便將其女許配予燁兒,您也知道康平的性子不錯,教養出來的女兒不差,惠安是個健康的孩子,想來將來會是個合格的太子妃。”

    太后也知道當年皇帝和康平長公主間的約定,只是想著太子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自己這作祖母的不願意委屈了他,想為他多瞧瞧些好的姑娘,既然皇帝決定了,她便不再多說。

    “只是,康平幾年前不是說,她家的姑娘們都要留到十七歲再出閣麼?”太后忍不住笑起來,“莫不是要讓太子又等兩年?再等兩年已是十九了。”

    “這又有何妨?”文德帝並不在意,“太醫說了,燁兒身體不好,需要修身養性,不宜近女色,便讓他再休養兩年,許到那時候他的身體便好些了呢。”

    對於太子衛燁,因是第一個孩子,文德帝自是愛護非常,又因當年他身陷那場奪嫡風雲,導致太子被連累,方由一個健康的孩子變成這副體弱之相,文德帝心裡頗為愧疚,方想給這兒子最好的。而且文德帝現在還年輕,下面的兒子個個都未成年,對他的皇位並沒有什麼威脅,自然願意做個好父皇。

    太后看他心疼的模樣,自是知道這兒子的心思,也因為太子的原因,便是皇后總是出昏招幹蠢事,他也寬容幾分,由著她折騰。

    “太子妃人選有了,不過還有側妃人選未定。”太后想了想,又說道:“哀家原是說要在花朝節辦個賞花宴,不若今年的賞花宴,哀家順便邀請京中勳貴朝臣之女進宮,屆時仔細挑選一下,皇上你看如何?”

    文德帝想了想,覺得可以,便點頭由母后去折騰,太子雖身子不好,可是總不能只有一個太子妃,不若側妃也一併選了。

    母子倆又聊了些話,文德帝因政事忙,很快便離開了。

    等文德帝離開時,皇后對於崔貴人的事情也作出了處置。

    太醫給崔貴人作了檢查,崔貴人並未小產,而是近來吃了寒涼之物,導至經期不調,氣血積瘀,三公主那一撞,恰好讓她摔通了堵塞的瘀血,順了經期,方才會疼痛難忍,並非是小產之故。

    崔貴人在小年時承寵,到了一月份時月信未如期到來,拖了半個月,原以為是懷上了,可沒想卻是因為她新年期間吃多了寒涼之物,導致月信推遲了半個月。如此,三公主雖然莽撞一些,倒是罪過不大,皇后罰她在朝陽宮禁閉一個月,抄《女則》百遍。

    只是這責罰對於三公主來說,又加深了她對崔貴人的怨恨。

    鄭貴妃頗為頭疼,崔貴人雖然讓她膈應,可是皇帝現在正新鮮著,最好不動手,晾著她是最好的,可是她這蠢女兒就是咽不下那口氣,要尋崔貴人晦氣,將她氣得不行。

    “行了,以後在宮裡好生抄書,別出去惹禍了。”鄭貴妃揉著眉心道:“你也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時候那般任性衝動。”

    三公主朝她冷笑一聲。

    鄭貴妃氣得拍桌,“別給本宮擺這副死樣子,難道本宮還治不了你?”

    見母妃真的動怒了,三公主方收起臉上的表情,委屈地道:“母妃,崔貴人拿咱們當踏板,著實可恨,為何女兒不能捎她的氣焰?我現在一看到她那副慈愛的神情就犯噁心,她可生不出我這般大的女兒!”

    “等你父皇哪天厭膩了她,便由著你如何都行,只是現在不行!”鄭貴妃見她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又是一陣頭疼,暗忖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女兒呢?

    不得已,鄭貴妃只好將她拉過來,開始教導女兒,不說將她教得像清寧公主般聰慧能幫襯自己母親,至少別總是衝動做蠢事。

    因著三公主被罰在朝陽宮中抄書,所以在花朝節時,太后在御花園辦賞花宴,阿菀難得隨母親進宮參加,三公主卻沒機會露面,更逞論是去尋阿菀麻煩了。沒有三公主幫忙,五皇子沒理由將阿菀單獨找出來尋晦氣,只能嘆氣,難得衛烜在意的人進宮,機會就這般錯過了。

    *****

    衛烜從宮裡出來,便直奔康儀長公主府去尋阿菀。

    從早上開始,雨便下個不停,雖然都是綿綿細雨,等衛烜到了阿菀的思安院,他的下擺已經被雨水打濕了,赭紅色的衣擺濕掉的那塊變成了暗紅色,宛若染上血漬一般。

    衛烜上輩子見得太多血腥,這輩子便偏好這種赭紅色的衣物,顏色較紅色偏深和暗,既沉重又張揚,像潑了血一般,宛若他扭曲黑暗的心,極是喜愛。

    阿菀見他從外面帶著一股冷氣進來,忙往溫暖的炕上縮了縮,對他道:“你快點將濕衣服換了,省得生病。”

    衛烜應了一聲,便當著她的面直接退下濕掉的外袍,直到脫到只剩下最裡面的白色裡衣,便往炕上爬。

    穿著白色的里衣可以說衣衫不整了,唯有在室內欲要就寑時方如此穿著,除了最親近的枕邊人可不能如此模樣示人,雖然衛烜年紀還小,但是已經是八歲的男孩子了,本不應該在個姑娘面前如此,青煙青枝欲言又止,可是看到小郡主平靜的神色,只得咽回去。

    衛烜挨著阿菀時,仔細看了看她,發現她的神色平靜,對他的穿著視而不見,不禁有些沮喪。看來阿菀還沒將他當成男人看,所以才會對他如此無動於衷,真不開心。

    阿菀目光從炕桌上的棋盤移回來,發現靠著她的男孩一臉不開心的模樣,頓時有些莫名其妙,對於衛烜還穿著裡衣的行為,阿菀表示,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破孩,她實在是沒啥好在意的,而且他身上不是還穿著很保守的里衣麼?只是露出個鎖骨根本沒啥好看。

    文化理念的差異,兼之阿菀這個宅女極少在意這些事情,所以導致了兩人的思想天差地別,衛烜白白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先喝些薑糖茶暖暖身子。”阿菀將衛烜推起來,讓他喝些薑糖茶暖暖身子,省得受了寒氣生病。

    衛烜懶洋洋地撇頭,咕噥道:“我討厭薑和糖,更討厭兩樣東西混在一起。”

    阿菀知道他在吃食上喜歡鹹香的味道,連點心大多數都要做成鹹的,對甜類的東西極是不喜,只是現在可不是讓他任性的時候,讓人端過來後,她掐著他就灌,灌得小正太淚眼汪汪,控訴地盯著她。

    阿菀親了下他的額頭,揉揉他的頭髮,很快便見他眉開眼笑了。心裡暗暗好笑,真是個孩子!

    阿菀主動親他了,真是太高興了~~

    衛烜耳朵有些發紅,心裡也有些發癢,難得的羞澀讓他一時間很安靜地挨在阿菀身邊,也不做什麼搗亂的事情引她注意了。

    阿菀不知道素來臉皮厚到子彈也打不破的熊孩子正因為兩輩子第一次被她主動親而害羞,發現他過於安靜,便和他聊了起來,聊的自然是他的功課,像個家長一樣很盡責地詢問他有沒有認真聽課,有沒有作弄授課先生,有沒有又和同窗打架……

    很快地衛烜終於恢復心情,便和阿菀說起今天在宮裡正巧見到三公主撞倒崔貴人的事情。

    “後來太醫去看了,崔貴人原來是因為食用了寒涼之物導致身體不好,並不是小產。”他一副可惜的模樣,若真是小產,不只三公主受罰,崔貴人也難受,一箭雙雕。可惜先前他為了防患於未然,直接讓外祖母尋了藥讓人下到她的食物之中,讓她這輩子別想生那兩個孽障出來。

    雖然上輩子太后最後放棄了他,但太后也真是疼了他十幾年,便是有當替身的原因,卻也讓他獨享了十幾年連皇子也未有的風光。這輩子,他倒是要瞧瞧,若是沒有崔氏所出的更像當年那個枉死的小公主的孩子,太后會不會一直待他這般好。

    想罷,他低首冷笑,莫怪他心狠手辣,既然神佛讓他重回這人世,自然是要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上輩子他如何囂張,這輩子依然如此,不悔當時。

    阿菀沒想到宮裡還有這種事情,見他惋惜的模樣,略一想便明白他的想法了,心知宮裡的事情最是掰扯不清的,她沒有假惺惺地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對了,花朝節快要到了。”阿菀手裡執著一枚棋子,突然說道:“聽說太后要在花朝節時辦賞花宴,你說,是不是宮裡要給太子選妃呢?”

    衛烜吃驚地看她,“你怎麼知道?”這好像還沒有傳出什麼消息吧?

    “猜的!”阿菀很淡定地道,對於自己一猜一個準,阿菀很淡定地表示,太子的年齡已經等不及了,前陣子聽她公主娘和駙馬爹說了一嘴,便有如此猜測。

    衛烜眼睛轉了轉,說道:“反正和咱們無關,到時候你若是進宮也不用理會什麼,照顧好自己就成。”

    說著,他回想上輩子特地為太子選妃而辦的賞花宴,只覺得無聊之極,明明已經有太子妃人選了,還搞這種東西,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至於太子側妃?在衛烜看來,太子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宜近女色,自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根本不會要側妃那玩意兒。上輩子沒要,這輩子應該也不會要的,就不知道他屆時會如何說服皇帝和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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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 15:54: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轉眼便到了二月十二日的花朝節。

    天公作美,花朝節這日竟然一反過去幾日的陰雨天氣,天氣晴朗,朝陽初升,春天的氣息悄然來臨。

    天氣回暖,阿菀的咳嗽之症也好了許多,雖然因為多雨的天氣病情復發而瘦了一圈,但看著精神頗好,一雙眼睛也不如過去黯淡,有了些神彩。

    康儀長公主頗為高興,一大早便將女兒抱到正房,自己親自拿了早已準備好的精緻衣裳為仍在昏昏沉沉地睡著的女兒穿戴整齊,然後又讓人扶著她,親自給她梳頭裝扮。駙馬羅曄含笑坐在一旁看著妻子忙活,偶爾伸出如玉般修長的手從首飾匣子裡挑出由珠玉綴成的珠花,和妻子商量著哪朵比較配女​​兒的膚色和樣貌,討論得熱火朝天。

    夫妻倆平時除了閨房情趣外,還有一個趣味便是一起妝扮女兒。

    阿菀渾渾噩噩地醒來,精神不濟地撩起眼皮看了眼父母,心頭無力。她覺得,她家爹娘頗有現代父母喜好打扮女兒的趣味,公主娘還好說,駙馬爹是幾時養成這種習慣的呢?難道是她的公主娘培養出來的?

    如此一想,阿菀不明覺厲。

    等用了早膳,時辰差不多時,康儀長公主便攜著女兒與丈夫告辭進宮了。

    花朝節,太后在御花園辦賞花宴,宴請勳貴和外命婦進宮賞花,命其攜帶家中嫡女進宮與宴,大小年齡不拘。

    心思靈透聰慧的人很快便領會了太后話中之意,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那些珍愛家中子女的父母頗為苦惱,自是不願意將女兒送進深宮,並且嫁給一個身子孱弱、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太子。而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便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甚至心懷饒幸,指不定太子年紀大些,身子就好了呢?到時候成為太子妃,待他日太子登基,那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想想心中都發熱。

    於是,這場賞花宴空前熱鬧。

    進了宮後,阿菀隨著母親先去仁壽宮拜見太后。

    仁壽宮裡,皇后、鄭貴妃等妃位以上的嬪妃們都伴在太后左右。除此之外,坐在妃嬪中最末尾的還有一名身如柳絮般柔媚多情的女子,面容妍麗,一襲淺蔥色的宮裝,襯得她如初春的嫩芽,清鮮嫵媚,愣是比旁邊那些盛裝打扮的宮妃們多了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

    這便是去年小年時新封的崔貴人,凡是進宮來拜見太后的誥命夫人看罷心頭都忍不住想,長這副模樣,再配上那身段及神韻,怨不得皇帝會捧著她,確實夠新鮮。男人嘛,不就是貪個鮮字麼?這天下之主雖是帝王,也是男人一個。

    康儀長公主帶著阿菀上前給太后請安時,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母女倆身上,當然,更多的是集中在阿菀身上。

    還是那句話,大夥都想瞧瞧能讓那個混世魔王為了她連公主也打的小姑娘長什麼模樣,竟然能降服得住他。可惜壽安郡主自幼體弱多病,足不出戶,康儀長公主也愛惜得緊,見過她的人十個手指頭也數得出來。

    現下難得的賞花宴,勳貴朝臣的夫人們都進宮來,得知康儀長公主也攜女兒進宮,自然是大為好奇。

    乍然看之下,這群誥命夫人如同當初在枯潭寺的那些夫人一樣,覺得不過是個體弱多病的小姑娘,沒啥出彩的,也不知道衛烜為何如此在意她,莫不是小孩子一時貪新鮮尋到的玩伴罷?

    待康儀長公主行禮請安完,太后便道:“康儀和壽安來啦,哀家好久沒見壽安了,上前來給哀家瞧瞧。”

    太后的聲音聽著還算是和藹,但是此舉卻讓人吃驚,太后這是賞識壽安郡主的意思麼?難道太后也贊成瑞王世子與壽安郡主如此兩小無猜麼?一般兩個孩子能玩得如此要好,大多數有長輩們故意縱容的原因,兩家會私下協議好,待孩子長大後會結親,來個親上加親。

    難道這壽安郡主以後會是瑞王世子妃?

    阿菀不知道這殿中那些心思九曲十八彎的女人們將真相猜測得八九不離十,在太后說話時便乖巧地上前,由著太后將她攬進懷裡,聞到太后身上的那股子檀香味頗不自在,衛烜身上也有這樣的薰香,不過那味道更淺,似乎又像沉香,比太后身上這種濃郁的味道好聞許多。

    太后笑著和阿菀說了幾句話,暗中打量她,不由得暗暗點頭,小姑娘似乎比前年進宮時看著健康一些了,雖然仍覺得她配不上衛烜,可是衛烜堅持,太后拗不過他,暫時也只得接受。

    太后對衛烜雖然有幾分私心打算,但此時也是真心疼他,從未駁過他的任何要求。

    “看著比前年有精神多了,你娘將你照顧得好。”​​太后摸著阿菀的臉笑道。

    阿菀朝她甜甜地笑著,宛若一個天真可愛的小蘿莉,點頭道:“外祖母說得對,娘親很好的。”她點頭的時候,兩頰邊垂落的細碎流蘇珠玉跟著晃動,襯得蒼白的膚色,也頗有幾分靈動可愛,顯然見附馬爹挑選的首飾是不錯的。

    太后看著也喜愛幾分,阿菀在名義上還是她的外孫女。

    說了些許,太后方讓宮女將阿菀帶到偏殿去玩,那裡已經來了很多跟隨母親進宮的勳貴朝臣之女,而康儀長公主便坐在正殿中,和一群女人奉承太后說話聊天,美其名日:大家一起來扯皮!

    阿菀隨著領路的宮女到達偏殿,見到偏殿中一群年紀大小不一的姑娘,差點看花了眼。甭管今日對太子妃這位置有沒有想法,太后的賞花宴自然是要給太后留下個好印象,便是與太子妃之位無緣,但宗室裡還有一些快要成年的郡王之子,也可以作選擇嘛,所以今兒個個都打扮得極為隆重精美。

    “阿菀,快過來~”

    陪著自家二姐姐一起坐在清寧公主身邊的孟妡一眼便看到阿菀了,趕緊朝她招手。

    因孟妡這一叫,偏殿裡正在說話的小姑娘們紛紛轉頭看過來。

    傳說中能降服京中混世魔王的壽安郡主,可是聞名已久,自然好奇不已,想瞧瞧到底是什麼天仙絕色,能讓個小霸王如此維護她。

    結果可想而知,大失所望。

    阿菀很淡定地走過去,雖然那些視線火辣辣的,但是一群小姑娘嘛,殺傷力沒有正殿那些的強,阿菀自是不太放在心上。

    未等她到來,孟妡已經蹦下椅子過來拉她了。

    清寧公主是這偏殿中身份最高的小姑娘,她端莊穩重,雖然身份極貴,卻沒有皇家公主的嬌縱,招待一群勳貴朝臣家的姑娘,處處周到,頗顯公主風範。

    見到阿菀過來,清寧公主拉著她的手笑道:“聽說你前陣子病了,現在可好了?”

    “現在好多了,謝謝清寧表姐關心。”阿菀再次露出無敵的蘿莉笑臉。

    清寧公主又關心地問了幾句,方讓她和孟妡一起去玩了,而她和孟妘坐在一起,和一些同年齡的姑娘們說話。

    孟妡拉著阿菀到旁邊玩時,阿菀還能感覺到周圍人好奇的目光,她轉頭看向清寧公主那邊,看到一群姑娘圍在清寧公主身邊奉承她,顯得坐在清寧公主身邊冷淡地端著茶抿的孟妘格格不入,偶爾被人搭話了,才回應幾聲。

    孟妘這種格格不入的態度,自然是讓一些臉皮不夠厚的姑娘崩不住撤退了,私底下忍不住抱怨她清高冷傲,因著母親是康平長公主才有個好身份,不然她這種脾氣,誰受得了她之類的。也有人想到,孟妘這種脾氣,估計不會太得長輩們喜歡,縱使是公主之女,恐怕太子妃之位與她無緣,如此一想,便又有些高興。

    在場的適齡姑娘中,孟妘是最有資格能力爭奪世子妃位置的人,已然被很多人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阿菀,你真受歡迎。”孟妡和阿菀坐在一起說話,“我剛才過來時,已經有好些人向我打聽你的事情了,她們都很好奇你是什麼模樣的。”

    阿菀明白自己出名的原因,無語地道:“有什麼好瞧的?衛烜是表弟,表姐弟之間不過親近一些罷了,你別亂想。”心裡卻想著,怕是到了十歲時,男女有別,到時候她家娘親就不會讓衛烜如此自由出入公主府了,待時間一久,便不會有人質疑了罷。

    如此一想,她便沒放在心上。

    在賞花宴開始的一段時間裡,阿菀自然又被孟妡拉著一陣嘮叨,小聲地和阿菀說著這偏殿裡的一些姑娘的八卦,也不知道她怎麼記得那般清楚,不僅那些姑娘們的脾氣性格都能說道一二,連其家中長輩幹了什麼寵妾滅妻、安養外室的事情都能說個大概。

    “二姐姐說的~~”小姑娘甜甜地笑著。

    阿菀默默地給她遞了杯茶,讓嘮叨的小姑娘解解渴,心裡對孟妘大為敬佩,若是放在現代,一定是個合格的娛樂八卦記者。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賞花宴也開始了,大夥隨著太后、皇后等一起前往御花園。

    此時禦花園裡已是一片春花燦爛,為了置辦這次賞花宴,凡是應時應景的盆栽都搬過來,弄得一片花團錦簇,甜膩的花香撲鼻而來,明媚的陽光下,時而有蜂蝶在花上飛舞,組成一片大好春光之景。

    等賞花宴開始時,皇帝便帶著一群皇子及宗室子弟來了。

    眾人紛紛跪拜。

    太子站在皇帝身邊,俊美雅緻,宛若那陌上的清貴少年郎,廣袖流雲,極清極雅,款款走來,明媚的春光灑落他身上,使得萬物黯然失色。

    當那群姑娘們看到太子的模樣時,俱是一愣,然後面紅耳赤地低下頭。

    太子因為自幼身子孱弱,極少露面,都在宮裡養身子,能見到他真面目的姑娘不多,多數的人都以為一個久病在身的少年,定然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卻哪想會是這般清俊無雙的少年。

    原本對太子妃之位無甚心思的少女們皆忍不住怦然心動起來,便是那些誥命夫人們,也暗暗吃驚於太子的姿儀,或許並未如同傳聞中那般體弱多病。唯有皇后暗中將這群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眼中微露出得意驕傲。

    她的皇兒自然不是其他皇子能比得上的,雖然自幼身子不好,卻一直精心養著,模樣兒極是所有皇子中最出挑的,哪是平常皇子能比得上的?

    許是因為有皇帝、太子等人在場,從賞花宴開始,那群年紀大些的姑娘們個個都變得端莊矜持,力圖給宮裡的幾位貴人給下好印象。而年紀小些的,如同孟妡阿菀這般,根本沒有太多想法,無憂無慮的,早就去玩了。

    御花園很大,難得進宮,孟妡自然是拉著阿菀去欣賞一下皇宮的御花園,她們身後還跟著幾個年齡相似的小姑娘們,都是能說得上話的勳貴家的姑娘,其中還有五歲的五公主,被孟妡牽著,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走得累了,便到一處假山的涼亭裡去歇腳時,發現這裡已經坐了人,正是二公主和四公主,還有一些勳貴家的姑娘,自是奉承著幾位公主,盼著與她們打好關係的。

    二公主陰沉地看了眼孟妡等人,悶不吭聲。

    四公主陰陽怪氣地道:“我還以為是誰,幫來是福安啊,還有……”當看到阿菀時,兩年前的記憶驟然浮現,衛烜那森寒冷酷的眼神頓時如鐘鼓般敲打在心頭,眼中露出一抹恐怖之色,訕訕地閉上了嘴。

    因著四公主的異樣,旁邊坐著的姑娘們俱是詫異,很快便想起了傳聞,衛烜為了壽安郡主打了宮裡的公主們的事情,四公主便是其中被打的人。如此一想,心中一凜,看向阿菀的神色也有幾分疏離。

    能教唆那個混世魔王連公主都打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才打個照面,阿菀便被那群姑娘們安上了“壞人”的標籤,真是冤枉極了。

    孟妡很遲鈍地沒有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大大咧咧地進亭歇息,跟隨的宮女很快便奉上了茶點之類的。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躲懶。”孟妡笑瞇瞇地說,“四表姐怎麼都不說話?”

    四公主勉強道:“剛才說得累了,沒什麼可說的。”她瞥了阿菀一眼,雖然心裡懼怕,可是又生起一股淡淡的怨恨來。若不是為了她,衛烜也不會對她做那般可怕的事情,讓她如今見到衛烜,依然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恨不得躲開。

    偏偏孟妡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直率地道:“你幹嘛拿眼角看阿菀?”

    “沒有!”

    “哦?明明就有!”

    四公主惱了,心裡氣急,這福安郡主就是個傻的,總是蠢乎乎地挑明事情,讓人下不了檯面,平時便罷了,現在這裡還有宮外的姑娘,竟然如此不給面子。

    正當她惱時,又來了一群人,卻見是五皇子帶了幾個宗室的公子過來。

    “五皇兄。”

    “見過五皇子。”

    亭子裡的姑娘紛紛起身行禮,五皇子面上帶著斯文的笑容,看起來頗為親切,錦袍玉冠,更襯得那張臉斯文俊秀,極是好看,讓幾個小姑娘都悄悄紅了臉。

    五皇子微笑著與她們打招呼,目光很快便放在了阿菀身上。

    這是五皇子第一次見阿菀,他一直很好奇能讓衛烜如此維護在意的壽安郡主長什麼模樣,許是個絕色又有手段的小美人兒,乍然看下,不禁大失所望,雖然長得也不差,但因天生的病弱之態捎減了幾分美貌,如同被蒙塵的珠玉一般,沒有絲毫的光澤。

    “你就是壽安?”五皇子笑容清淺斯文,“我是你五表哥,聽說你身體不好,極少進宮,還是第一次見你呢。”

    阿菀抬眸看他,一雙眼睛沉靜得不像個小姑娘,安安靜靜地看過來,讓五皇子有些不自在。他也回視她,毫不掩飾眼裡的惡意,想到她前年害得自己的妹妹被衛烜打,五皇子便想給她點苦頭吃。

    看了看周遭,他很快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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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看到五皇子眼中不掩飾的惡意,阿菀眉稍微蹙,很快便恢復平靜。

    五皇子帶著那幾個男孩進亭來坐下,和亭裡的小姑娘們攀談起來,清雅的風姿迷得那群小姑娘都忍不住爭相和他說話。他本就長得斯文俊俏,又是個腹有內涵的,幾句話很容易就說到人的心坎裡,撩撥得人心癢癢的,連孟妡都忍不住傾聽他說話。

    阿菀忍不住給五皇子的嘴炮技能點贊,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年紀這般小就如此了得,長大以後定然不凡。

    唯有二公主和四公主冷眼看著這群被五皇子勾引得心思浮動的小姑娘們,心裡有些不屑。而四公主特地看了看阿菀,見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並沒有受到五皇子影響,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五皇子不好久留,坐了會兒便告辭離開了。見他要離開了,大家都顯得依依不捨。

    阿菀見孟妡不捨的模樣,忍不住好笑道:“怎麼了,這般捨不得?”

    孟妡撇嘴,“才不是呢。”她附到阿菀耳畔悄聲說:“我這是想從五皇子那裡打探消息,聽聽他能說些什麼。告訴你,很多小道消息就是從人們的日常說話中得來的,他是宮裡的皇子,又是個男子,知道的事情應該比較多。”

    阿菀失笑,她還以為小姑娘也被五皇子營造出來的氣度給迷住了呢,忍不住好笑道:“那你從他的話裡得出什麼了麼?”

    “什麼都沒有。”孟妡遺憾地說,“不過我好歹知道他是個很會哄騙小姑娘的人,你瞧那些姑娘臉蛋都紅了,比我還不捨呢。”她伸出一根白嫩的小手翹起,算是指了指亭子裡依然望著五皇子離開的方向的那群勳貴的姑娘。

    阿菀忍不住莞爾,其實這些小姑娘雖然年紀小,卻早已在家族的教養下明白了身份的區別,以及皇子代表著什麼。五皇子可是貴妃之子,身份尊貴,長得也頗為俊俏,若是能得他傾心,和他來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將來成為他的皇子妃,可是一種無上榮耀。

    這時代的大多數女子,對男婚女嫁之事理所當然,將來長大後所求的不過是能有一個尊貴而又俊俏的如意郎君,五皇子兩者都佔據了。

    五皇子走了,孟妡和四公主等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阿菀很​​少進宮,也與她們說不到一塊,略坐了會兒,覺得歇息夠了,便又繼續逛御花園。

    今天天氣好,阿菀難得進宮,孟妡自然是要照顧她的,認為出外多走動走動對她的身體好,所以很有興致地繼續逛御花園,加之御花園今兒各處都是花,環境也確實不錯,阿菀也難得來了興致,孟妡更積極了。

    不僅她們,也有很多在那邊宴席上坐不住的小姑娘們都跑過來玩了,時常能撞見一些帶著宮女們逛御花園的勳貴姑娘,顯得今天的御花園人氣旺盛。

    走了會兒,阿菀突然拽住往前走的孟妡,孟妡一個不備差點往前栽倒,莫名其妙地轉頭看向阿菀。阿菀示意旁邊的五公主等人不出聲,然後抬起下巴,用手指了指前面。

    前面有什麼?

    孟妡往前面看了看,還是不解,直到發現前面茂盛的花木叢中露出來的一塊布料時,小姑娘頓時明白了。她是個藝高膽大的,馬上擼起袖子,正準備折下一根花枝朝藏在裡面的人捅去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很快便見到幾個調皮的男孩子邊打鬧邊朝這兒衝來,十分冒失。

    阿菀第一時間便拉著孟妡往旁邊的一株高大的玉蘭花靠去,不過她見到那群打鬧著的男孩子朝自己衝來時,便明白了,轉身便跑,沒給他們近身的機會。

    玉蘭花旁邊是御花園的一彎月光碧湖,水質清冽,種著碩大的睡蓮,可見湖水中各種顏色的錦鯉悠閒地游來游去。阿菀特地挑距離湖邊反方向跑去,雖然沒跑多遠便被追上了,但是距離湖邊還算是有一段距離。

    雖然今天天氣暖和了一些,但還是帶著寒意的春天,若是落了水,自己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

    “你們要幹什麼?”

    孟妡終於發現不對了,頓時怒了,擼起袖子就衝過來。

    那幾個八九歲左右男孩笑嘻嘻地湧過來,看起來就像是在打鬧的模樣,暗地裡卻圍著阿菀不著痕跡地將她往湖邊推去,阿菀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時,被人在暗中拉了一把,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先前推自己的一個男孩突然摔著了,然後其他幾個也跟著摔了。

    阿菀起初還有些錯愕,直到一個恰好的角度低頭,才發現讓他們摔倒的原因,根本就是和他們在一起故作打鬧的一個男孩很巧妙地暗暗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將人給摔了,這等油滑的小動作簡直是神了。

    阿菀下意識地看去,很快看清楚那個用不著痕蹟的小動作害同伴摔著的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孩,在他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時,發現他的眼睛狹長,看起來有點兒邪氣,看著就讓家長覺得不是個好孩子的類型。那男孩在他的同伴都摔著時,自己也很快便跟著摔了,很狼狽地摔到了其中一個男孩身上,彷彿也是被人推著摔的,摔得真是自然。

    “衛玨,你壓死我了,滾起來!”

    “哦哦哦,對不起,堂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叫衛玨的男孩趕緊爬起身,低聲道:“堂哥,壽安郡主挺機靈的,咱們快跑吧,免得教她看清楚咱們的模樣。”

    一群男孩沒能趁機將人撞下湖,自然是要趁著對方沒看清楚自己時跑了,於是等到孟妡衝過來時,趕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了。就算是被看到了,也可以說先前是在打鬧中沒注意嘛,並不是故意​​的——連藉口都想好了。

    孟妡緊張地跑過來拉住阿菀,問道:“有沒有事?”

    阿菀搖頭,正準備說什麼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哎喲”的叫聲。孟妡一聽,以為是先前那幾個打鬧的男孩,趕緊拉著阿菀過去,繞過那群找勢茂盛高大的玉蘭花坐,走了一段路,很快便見到在花木隔開的小道上,一群男孩子正在打架。

    其中一個穿著赭紅色衣物的身影最是明顯,正拎著一個比他高的男孩揍,將他揍倒在地上時,又撲過去踩住他,繼續揍。他們身邊的那群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們也扭打成了一團,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廝纏在一起。

    這是活生生的打群架啊!

    聽到聲響後跑過來察看的姑娘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直到看到被壓在地上揍的男孩的衣服顏色時,才有人叫起​​來:“不要打了!”

    根本沒有人這群理圍觀的姑娘們,打得正熱血呢,誰理她們!

    阿菀隔著一段距離觀看,並沒像周圍的人那般惶恐又害怕,她盯著眉眼俱是凶煞戾色的衛烜,見他拎著五皇子揍沒有挨打,心里松了口氣。目光一轉,又轉到了先前那個讓她印象深刻的男孩身上,只見他和人你一拳我一腳地踢打起來,雖然打得也很熱鬧,可是怎麼看都有種在混水摸魚的感覺,周圍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這小子到底是哪邊的?

    很快便有人過來阻止他們,而阻止的人是帶著幾個侍衛過來的太子。

    侍衛們輕易地將這群扭打在一起的男孩分開,這時候他們已經鼻青臉腫,個個都掛了彩,唯有衛烜和五皇子看起來還算不錯​​,但是看五皇子時不時皺眉的模樣,想來他身體其他的地方一定被揍得很疼。

    “你們在幹什麼?”太子一反先前溫雅的模樣,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沒人回答他。

    “需要孤叫皇上過來欣賞一下你們的‘英姿’麼?”

    衛烜馬上說道:“太子哥哥,我們只是在切磋。”

    聽到這話,那些男孩都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看著他,可能是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卑鄙無恥,顛倒黑白,說謊也不打草稿。

    不過那些和衛烜同一陣營的男孩子很快反應過來,紛紛附和他的話。

    “就是就是,咱們見今天天氣好,所以一起切磋下功夫。”

    “是啊,平時不也是這樣麼?”

    “太子殿下,我們真的是切磋。”

    “今天精力太旺盛了,需要發洩一下。”

    聽到這群人附和的話,五皇子暴怒極了,怒道:“胡說,分明是你帶著人在這裡堵我們!”因為太激動,扯到了肩膀上被衛烜揍出來的暗傷,暗暗吸了口氣,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仍是堅持對太子道:“太子殿下,你可不能包庇這傢伙,他早就帶著人特地在這兒堵我,二話不說就揍過來了!”

    衛烜斜睨他,用一種不屑的語氣說:“那你說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堵你?”

    “我……”五皇子語塞,根本不可能說出理由,同時心裡暗恨,衛烜這廝是不是知道他先前想要針對壽安郡主做的事情了?絕對不可能!他的目光微移,看向先前讓去堵阿菀的幾個男孩,他們都低下頭,就見平時油滑又深得他心的衛玨朝他使了個眼色,心裡咯噔了下。

    衛烜笑得很燦爛,“所以,五皇兄,其實我們是在切磋,是麼?”

    五皇子有苦說不出,看著衛烜恨得咬牙切齒,咬得後槽牙都疼痛不堪後,方憋屈地道:“對,我們只是切磋。”

    太子聽罷,冷峻的神色緩和下來,失笑道:“孤知道你們精力旺盛,可是今日是花朝節,皇祖母正在辦賞花宴,這御花園裡到處都是賞花的姑娘家,你們如此行為嚇到她們怎麼辦?”

    衛烜渾不在意地說,“沒辦法,技癢了。”

    五皇子又是一陣咬牙切齒,還要在衛烜看過來時擠出笑容附和。

    太子無視了五皇子的異樣,繼續道:“既然是切磋,孤便不將此事上稟父皇了,你們先下去收拾一下,處理下傷勢吧。”

    那些鼻青臉腫的男孩們紛紛同太子行禮,五皇子卻問道:“太子哥哥怎麼過來了?您不是陪在父皇身邊麼?”說著,他心裡懷疑其實太子是被衛烜叫過來的,如果是三皇子過來,根本沒衛烜囂張的機會。

    太子含笑道:“父皇身邊已有三皇弟等人陪著了,孤先前覺得有些氣悶,父皇讓孤去偏殿歇息一下,卻不想見到你們在此切磋。”

    聽到太子說“切磋”,五皇子臉皮又是一抽,只覺得這兩個字分明在赤果果的諷刺他,以後誰再敢和他說切磋,他就和誰急。

    五皇子很快便帶著那群以他為首的鼻青臉腫的男孩子走了,另一群以衛烜為首的男孩子在得到了衛烜的示意後,也跟著走了,只有衛烜留了下來。他朝阿菀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她沒事後,方抬頭對太子道:“太子哥哥既然身體不適,那就先去歇息吧。”

    太子低眸​​淺笑,拍了拍他的腦袋,回身對那群被驚動過來的各家貴女們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便帶著宮人離開了。

    等太子離開後,其他姑娘見這兒沒事了,也趕緊跟著離開,怕還留在那裡的衛烜會盯上自己。先前見他揍五皇子的那副狠戾的模樣,可謂是印象深刻,連皇子都敢打,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事情?果然是個渾不吝的混世魔王,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等她們走離一段距離時,回頭卻見穿著赭紅色衣服的男孩朝著五公主等人的方向走去,然後站在一個膚色蒼白的小姑娘面前,認出那是壽安郡主時,眾人心裡浮現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孟妡還保持著吃驚的神色,五公主和那幾個跟來的姑娘見衛烜過來時也有些害怕,直到他笑嘻嘻地過來拉著阿菀的手時,都有些發楞了。

    “你沒事吧?”衛烜問道。

    阿菀搖頭,想了想,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先前宴席開始時,見他跟在皇帝身邊,還覺得他今天挺乖的,沒想到卻跑到這兒來打架,該說男孩子精力旺盛呢,還是該說他頑劣不堪?

    “那邊太無聊了,所以我就過來了。”他雙眼亮晶晶的,蘊著飛揚的色彩,整張臉彷彿都在發光一樣,耀眼得不可思議,連原本害怕他的那幾個小姑娘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阿菀心裡有疑問,不過因為五公主等人都在,所以不好說什麼,便對他道:“你沒有受傷吧?不用去上些藥麼?”

    衛烜本想說沒有,不過眼睛一轉,又道:“不礙事,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你們是在逛御花園麼?我陪你。”說著,就拉著阿菀往那碧湖邊走,看到那彎月型的清澈湖泊時,他的眸色變得幽黯。

    這時,孟妡已經蹭過來了,討好地道:“烜表哥,你們真的是在切磋麼?可是打得好厲害的樣子。”孟妡雖然缺心眼,可是卻沒笨到會相信先前那廝打在一起的男孩子們是在切磋。

    不僅孟妡不相信,先前凡是見到的人都不相信。只是不相信也沒法子,因為太子已經作出了論斷,五皇子也親口承認了,衛烜更是個惹不起的混世魔王,誰也不會拿這事情多嘴,免得遭到衛烜的報復。

    只是,經過這件事情,終於讓那群養在深閨中的貴女們見識到了​​瑞王世子有多兇殘,再配合上那些流言,頓時對他退壁三舍,縱使他是尊貴的瑞王世子,深得皇帝太后寵愛,可也讓人喜歡不起來,更沒那膽子生起什麼念頭。

    “當然了,先前衛炂不是說了麼?”他似笑非笑地回看了眼孟妡。

    孟妡語塞,撓了撓臉,決定等回去後將這事情和二姐姐說說,讓她來分析一下。

    接下來,衛烜很有興致地陪著阿菀逛御花園,直到她累了,會很體貼地帶她去旁邊的亭子裡歇腳,很是顧及到她,讓原本還因為他先前的凶狠模樣而有些畏懼的幾個小姑娘頓時又好奇起來,沒有先前那般害怕了。

    衛烜這邊在阿菀面前猛刷存在感,御花園另一邊,皇帝正陪著太后一起坐在宴席最上首位置,前面空出一個地方,由那些貴女們正在施展琴棋書畫等各項才藝。正在欣賞中,便有宮人將先前的事情稟報給皇帝身邊的太極殿大總管楊慶,又由楊慶悄聲和文德帝說了。

    文德帝面色不變,只是擺了擺手。

    楊慶見狀,便也不多言。

    不過這一幕依然讓正在看那些貴女們表演才藝的太后發現了,頓時望了過來,低聲詢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事情?”

    文德帝端起楊慶呈上來的溫茶抿了口,說道:“無事,不過是烜兒和炂兒又打架了。”他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覺得男孩子們精力旺盛,打架這種事情是常事,根本沒放在心上。

    太后一聽,眉頭頓時皺起來,說道:“可有受傷?五皇子可是比烜兒年長三歲。”心裡到底擔心衛烜吃虧。兩個都是孫子,太后自然是比較偏重衛烜的。

    文德帝聽罷不免失笑,“母后放心,烜兒這一年來打架技巧飛漲,可從來沒有輸過,估計是炂兒吃虧才對。”

    太后想起以前衛烜打架的事情,便也放下心來。

    等賞花宴結束後,休息夠了的太子及那群孩子都回來了。

    當看到那群雖然上了藥,依然鼻青臉腫的男孩回來時,在場很多人都忍不住暗吸了口氣,因為皇帝太后還在,倒是不敢露出什麼神色,只是焦急地看著,就怕是自家的孩子出了什麼事情,惹得皇帝不快。

    皇帝看此情形,自然要過問的,聽到這群男孩子一口咬定只是大家一起切磋,又有太子在旁邊解釋,方沒有追究什麼,將此事揭了過去。

    衛烜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萬事不操心的模樣,看得一直關注他的五皇子咬牙切齒,三皇子也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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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賞花宴結束後,待太后、帝后及宮妃們在眾人恭送下離開,進宮與宴的外命婦也紛紛攜帶各家姑娘離宮。

    只是,因為那群男孩子們先前在御花園打架之事,多少使得那群原本心情還不錯的夫人們心裡添了幾分憂慮,特別是家中有孩子在昭陽宮讀書的勳貴夫人,更是無法釋懷。

    原本以為家中孩子能蒙皇上看重被允許進宮讀書,不僅有天下名儒精心教導,還有皇子作同窗,距離皇帝又近,是一件無上榮耀之事,將來指不定還能被皇帝賞識進了皇帝的羽林軍中當差,便是金吾衛或者五軍營也不錯。可誰知昭陽宮裡還有一個混世魔王,因他和五皇子對峙,硬是將進宮讀書的勳貴子弟分成了兩個陣營,以衛烜和五皇子為首,每天明爭暗鬥,甚至因為太后和皇帝都偏著衛烜,使得五皇子這一脈較為弱勢。

    兩人爭鬥便算了,可他們都是霸道之人,不能容許有中間派,所有在靜觀齋讀書的宗勳貴子弟都被捲入了他們的爭鬥中。現下雖然他們還小,只是小打小鬧,可是小時候若是結下了仇,等將來長大時,還不知道會如何。

    今日這事,再次讓這群婦人們見識到衛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連太子也偏向他,越發的顯得五皇子吃力不討好。不過,雖五皇子和衛烜鬥得兇,以他們現的的年齡只能算得上是小孩子間的打鬧,皇上沒有太過追究,方讓她們鬆了口氣。

    只是,事後想想,雖衛烜和五皇子鬧得兇,但是衛烜和五皇子可是有一個共同的母族,手心手背都是肉,再鬧也不會鬧得太離譜,雖不知道衛烜將來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可現在看來,鄭貴妃一脈怎麼都比太子一脈的強。

    原本大家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現在因為衛烜和五皇子不合,讓很多人發現原來穩定局面已經被他悄無聲息地打破了。衛烜這個混世魔王根本是不分敵我的出手,不僅將后宮的格局給打破,甚至連前朝也受到了些影響。

    至少,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們越發的看不懂皇帝是什麼意思了,似乎彷彿,是特地縱容著衛烜在其中胡鬧,讓原本強勢的鄭貴妃一脈現在變得弱勢,弱勢的太子反而強勢了一些,形成了一種平衡。

    不僅后宮變得平衡,前朝的暗潮洶湧中,也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些東西暫時沒有多少人看得明白,那些夫人們心思各異地離開了,阿菀也隨著自家公主娘出宮上了回府的馬車。

    進了馬車裡,康儀長公主便將女兒納入懷裡,摸了摸她的臉,檢查她的身子,輕聲問道:“你沒事吧?”等女兒乖巧地搖頭時,她終於鬆了口氣,開始詢問在御花園裡的事情。

    阿菀自是不會隱瞞她,便將御花園中之事敘說一遍。

    等她說完,康儀長公主目光微冷,想到若不是阿菀機警,怕是她那時候就要被那幾個男孩藉著玩鬧之故惡意地推入湖里,後槽牙咬得發緊,臉皮也崩得緊緊的,心裡倒是覺得衛烜先前鬧得好,五皇子被打純屬活該。

    半晌,她嘆了口氣,“果然,這皇宮是非地進不得。以後若是無事,便不去了。”

    阿菀點頭,宮裡是皇子公主們的地盤,她進那裡再小心,也有遺漏的時候,不若避開。這就是皇權社會的悲哀,大多數人身不由已,無法與至高無上的皇權相抗。便是要鬥,大多數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況且那些是龍子鳳女,高高在上,無異於以卵擊石。

    沒有權勢,便不能隨心所欲主宰自己的一切,只能被欺負。怨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不僅是天生的富貴權勢惑人心,更有不甘被人欺。

    突然間,阿菀又開始為衛烜擔心了。他現在能如此囂張,憑的不過是太后的寵愛及皇帝的放縱,若是將來太后寵愛不在,皇帝也不太縱容他,鄭貴妃一脈的皇子登基,恐怕根本容不得他吧。

    若是太子能登基就好了……

    康儀長公主見女兒眉頭緊鎖,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仍道:“別怕,五皇子和三公主再橫也橫不過烜兒,只要太后寵著烜兒,這世間便沒人能動他。”

    “可是……太后能寵他多久?會不會有一天太后老了,然後不寵了?皇上呢,他為什麼又這般放縱表弟?”

    康儀長公主神色一動,輕聲道:“那就讓她寵一輩子罷。”

    阿菀等了一會兒,發現公主娘不說話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心裡又咯噔了下。好像每次公主娘一露出這種神情,她就要幹點什麼了。

    *****

    賞花宴結束,熱鬧的御花園很快便清淨下來。

    不過仍有人沒有離開。

    五皇子忍著一身疼痛,來到一個地勢較開闊之地,終於能抽空詢問衛玨等幾人。

    “先前是怎麼回來?衛烜什麼時候來的?是誰通知他?”五皇子面上斯斯文文的,但是一雙眼睛卻陰鷙非常,讓與他對視的幾個男孩都有些畏懼。

    站在其中的衛玨也縮了縮肩膀,在被堂哥捅了下後,方猶猶豫豫地道:“殿下,這可不能怪咱們,是壽安郡主太機靈了,她彷彿知道咱們要幹什麼一樣,早早就跑了不說,還將咱們都絆倒了。”

    “胡扯。”五皇子想也不想地道:“她一個病殃子,能有什麼力氣跑得過你們?更不用說將你們幾個絆倒。”可他這樣問時,卻見那幾個男孩紛紛點頭,附和衛玨的話,指天咒誓地說絕對是她弄的。

    五皇子皺眉,又繼續問了幾個問題,到最後發現,今天自己竟然被衛烜耍了。

    衛烜當時回答太子的話時,分明是在詐他,可恨他竟然因為正和衛烜打了一架,被他曖昧的態度弄得方寸大亂,方讓他得逞,生生吃了個暗虧,頓時惱怒之極,朝著面前的一個男孩踹了過來,罵道:“你們當時為何低頭?”

    那被踹的人正是衛玨的堂哥衛琮,五皇子力氣不大,可是正好踹在他的傷口上了,疼得他齜牙裂嘴,卻不敢說什麼。幸好這時衛玨忙上前去,讓五皇子沒有氣得再補他一腳。

    衛玨忙道:“殿下,當時咱們只是怕太子瞧出異樣,畢竟當時壽安郡主和五公主已經看清楚我們的臉了,所以……”他看了眼五皇子的臉色,又繼續猶猶豫豫地道:“我懷疑,其實是有人向衛烜通風報信,所以他才能來得如此迅速。他定然是知道那時候我們要對付壽安郡主……若是壽安郡主真的出事了,恐怕……”

    五皇子臉色陰陰沉沉的,聽完了他的話後,打量面前這幾個同樣鼻青臉腫的男孩,半晌道:“今天辛苦你們了,都回去好生歇著,養好了傷再進宮。”

    聽出他話裡的平靜,幾個男孩以為他不再生氣了,紛紛應了一聲。

    等五皇子終於離開了,衛琮等人小小聲地朝他的背影呸了一聲,低聲恨道:“誰不知他是打什麼主意?不過是看咱們成郡王府沒落了,就沒將咱們當回事。若是那壽安郡主真的出了事情,衛烜那廝執意鬧大,被推出去頂罪的還不是咱們?衛烜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聽到這句話,其他幾個男孩都看向他,看得衛琮惱道:“你們看什麼?”

    衛玨代表大家說道:“原來堂哥都明白,我們還以為……”你是個蠢的呢。

    衛琮習慣欺負這個堂弟了,心眼不如他多,並不知道他未完的話裡的意思,揉了下青紫的臉,說道:“走了,先回家。”

    出了宮後,幾個男孩互相道別後,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

    *****

    五皇子離開御花園後,便直奔皇子們居住的東五宮。

    回到他的寢宮,便見三皇子早就等在那裡,並且給他帶了藥過來。五皇子此時只覺得身體有些地方越來​​越疼,也不矯情,脫了衣服趴在榻上,由著貼身伺候的內侍為他上藥。

    三皇子坐在旁邊看著,目光落到五皇子光滑的背上,雖然有些小瘀青,看起來卻是無甚大礙,可是五皇子卻一直叫疼,讓他實在是不解。

    就在小內侍手抹著化瘀膏為五皇子揉到肩膀上的傷時,突然聽到他悶哼一聲,嚇得手一抖,就見五皇子冷汗涔涔,嘴唇都有都失色,正驚惶中,小內侍被痛得難受的五皇子抄起旁邊的一個小瓶罐砸在腦袋上,頓時被砸破了腦袋,鮮血淋漓。

    小內侍不敢吭聲,忙跪在地上請罪。

    三皇子見小內侍血流滿面的模樣,覺得實在是不好看,便揮手讓他下去處理傷勢,自己拿了藥親自去給弟弟上藥,說道:“先前在御花園那兒不是還好好的麼?還是你沒有上藥?”

    五皇子疼得直抽氣,虛弱地道:“自然是上藥了,只是那時候並沒有這麼疼,誰知道現在會如此疼?”

    三皇子微疑,他仔細查看了下弟弟的身體,真的不嚴重,平時他和衛烜打架,也多是這樣子,就是青上幾塊,揉些藥過幾天就消了,還不是一樣的活蹦亂跳?而且以衛烜一個八歲的男孩子,再能打架,手勁也沒多大吧。

    雖然奇怪,可是聽到五皇子一直叫疼,只好讓人去太醫院請個太醫過來。

    等太醫過來時,鄭貴妃也派了朝陽宮的大宮女過來了。

    聽說三皇子讓人去太醫院叫了太醫,鄭貴妃自然是奇怪,生怕出了什麼事情,忙讓人過來瞧瞧。

    太醫檢查後,又給五皇子探了探脈,只道五皇子只是皮肉傷並不礙事,至於五皇子說疼痛難忍,太醫著實是檢查不出來,最後被五皇子氣急罵走了。

    三皇子無奈地道:“我看著也不嚴重,許是你近來肝火太旺,所以內熱嚴重,才會覺得被打傷的地方疼罷了。”

    五皇子疼了一回,只能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努力地吸氣,自暴自棄:“既然皇兄這麼說,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我的事情不用你理,你可以走了!”他疼得要死,但是人人都說他不嚴重,五皇子心裡那個憋屈,實在是一言難盡,難受之下,所有在他耳邊說話的人都覺得他們是在說風涼話。

    如此,也讓他更恨衛烜了,也不知道衛烜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看著不嚴重,可是愣是讓他疼得要死,連腦仁也一抽一抽地疼著,思緒都遲鈍上幾分,很快便有些迷糊了。

    三皇子見他滿臉疲憊,便道:“好了,你今兒受了傷,先好生歇息,有什麼事情都養好傷再說吧。我去和母妃說一聲,讓她不必太擔憂,以後你行事謹慎點,別再和烜弟對著幹。”說到這裡,三皇子微蹙眉,只覺得衛烜越來越難以捉摸了,也不知道他何時變成這樣。

    這種變化,讓他覺得越來越對他們不利,他得想個法子才好。

    聽到衛烜的名字,五皇子的火氣又噌地冒出來,斯文俊秀的臉扭曲了下,咬牙道:“你拿他當弟弟,人家可不領情,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兄長,你算是什麼?”

    “閉嘴!”三皇子聲音變得嚴厲,“這話不要讓我聽到第二次!尤其是在父皇面前,你一丁點都不允許透露出來。”

    “……知道了。”

    *****

    花朝節過後兩天,衛烜又翹課去看阿菀了。

    等他像平時那般,高高興興地撲過去要親阿菀的臉時,被她伸手擋在了自己的臉和他的嘴邊,雖然親到了她的手背也挺好的,可是他更想親她的臉。

    “阿菀?”

    阿菀坐在炕上,示意他坐在炕桌另一頭,沒讓他上來挨著自己。而這屋子裡,還有兩隻傻白鵝臥腳踏邊,伸著脖子吃調製好的鵝食,見到衛烜被拒絕,還很應景地“嘎”了一聲,嘎得衛烜瞪了它們一眼。

    “你幹嘛讓兩隻扁毛畜生進屋子裡?髒死了!”衛烜抱怨道。

    阿菀讓丫鬟給他上了茶點後,便將她揮退到門外守著,慢條斯理地道:“它們不髒,每天都會有人幫牠們洗澡,薰香,擦臀部,它們的腳蹼一直都很乾淨,都套著墊子。”

    衛烜聽罷又看了眼那兩隻傻白鵝,發現它們橘黃色的腳蹼確實套著用布做的墊子包著,就像人在穿鞋子一樣,頓時無語了,阿菀這是真的將它們當成寵物養了麼?雖說這是他送給阿菀解悶兒的玩意,很有靈性很聽話,可是……總感覺不是滋味啊。

    阿菀見他喝了杯茶時,方道:“說吧,賞花宴時是怎麼回事?”

    衛烜差點嗆著自己,趕緊用帕子擦去唇邊的茶水,無辜地看著她,很純潔地問道:“什麼怎麼回事?”

    就裝吧!

    阿菀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下,她一直以為衛烜喜歡簡單粗暴的折騰方法,憑武力和身份碾壓過去,可是有時候發現,他偶爾也會搞點陰暗的。在宮裡,有手段自然好,不過阿菀也不想被瞞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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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衛烜和阿菀對視良久,發現她連眼波都沒有動一下,簡直是耐心十足,反而顯得他很沒耐性。

    他的耐心素來極少,兩輩子都沒有磨出他的好耐性,所以導致他​​的行事方式就是喜歡簡單粗暴,一言不合直接動手來得快。相比之下,阿菀比他耐心十足,這讓他很好奇,擁有宿慧的阿菀在前輩子是做什麼的。

    只是,每當看到她沉靜的雙眸,他便不想揭開她的心。

    珍愛她,不願她傷懷驚惶。

    “好吧,若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也成。”

    衛烜說著,繞過炕桌挨到阿菀身邊,伸手攬住她細瘦的肩膀,附在她耳邊說:“五皇子這人卑鄙無恥,一直想使壞,所以我在他身邊埋了些人。”他含糊地說,沒有仔細說明什麼人,“其中有一個人他很信任,他那邊有什麼動靜我都能提前知道。”

    阿菀眸色微動,“那個人是成郡王府的二房所出的衛玨?”

    “你知道了?”衛烜先是有些吃驚,然後了然道:“怨不得昨日衛玨讓人給我捎信息,說你可能知道了他的身份了。”阿菀素來細心,衛玨當時做的那些,也不怪阿菀會察覺出來。

    阿菀失笑道:“賞花宴那日,多虧了他暗中幫忙,不然我就要被他們推到湖里了,便是沒有,也要吃點小虧。”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於旁人而言不過是小事,於她而言卻是要命的,所以她也很小心地保護自己的身體。

    “他們不敢!”衛烜說著,眼裡一片煞氣騰騰,“一個沒落的郡王府,哪裡來的膽子?不過是因為五皇子的原因做做樣子罷了。”

    阿菀扭頭看他,見男孩漂亮的眉宇間盡是暴戾之氣,伸手在他眉間戳了下,見他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心中微動,笑道:“看來大家都不是蠢的,五皇子厭惡我,卻不敢用宮裡的人,怕波及到自己,所以想要讓宗室的人來幹,可其他人也不蠢。”

    衛烜微微一笑,暗忖,五皇子到底現在年紀還小,又沒有出宮建府,自然是縮手縮腳,不敢鬧大,最多是小打小鬧罷了。相比之下,他比五皇子更自由,宮裡宮外任他跑。當然,每次欺負五皇子,衛烜可沒有以大欺小的罪惡感,他現下最喜歡的是和五皇子打架,利用上輩子在邊境中學到的暗勁手法傷他,連太醫也查不出來。

    想到五皇子這幾天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衛烜心裡就開心,被五皇子私底下罵惡毒什麼的,不痛不癢,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惡毒的事情幹多了。

    “唔,就是這樣。”衛烜乖乖地任她戳自己,他仔細看她,發現她知道這些事情后並沒有排斥自己,伸手從炕桌上摸了個果子過來啃了下,又道:“不過,也有一些一心只想巴結皇子的愣頭青,可不會想那麼多。”

    阿菀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當時她跑是對的,便是有衛烜埋在五皇子身邊的人幫她,也保不住會出什麼意外。

    “謝謝了!”阿菀很誠懇地和他說謝謝。

    衛烜一聽,馬上湊過臉去,“若是感謝的話,那你就親我一下。”

    阿菀不覺好笑,在她心裡,這男孩雖然對外兇殘又暴戾,但是在自己面前卻是個乖孩子,心裡總是不由拿他當弟弟看待,見他探臉過來,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年齡,將他當成了孩子一樣在那漂亮紅潤的臉蛋上親了下。

    衛烜心花怒放,阿菀又親他了~~

    因為阿菀這主動的一記臉頰吻,小正太頓時乖巧了,在阿菀翻看從駙馬爹那兒得來的孤本時,挨著她的小正太沒有去打擾她,而是默默地回味著那個觸覺,心花朵朵開之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熱乎乎的,覺得自己有點不爭氣的同時,整顆心又飄飄然起來。

    等孟妡過來尋阿菀時,便見到衛烜像軟骨頭的狗皮膏藥一樣貼著阿菀,向來眉宇間總是索繞著戾氣的臉上竟然沒有那種凶橫之氣,反而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看起來要有多傻就有多傻,說出去,沒人相信這是那個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

    難得見到他這麼傻的樣子,孟妡一時間惡向膽邊生,撲過去朝他啊的大叫一聲。

    孟妡:“啊!”

    白鵝:“嘎!”

    衛烜:“……”

    被小姑娘和兩隻蠢鵝將他從美麗的遐想中驚回神,衛烜揚手就丟了一顆果子到蠢姑娘嘴裡,又摸了兩顆砸到腳踏旁的那兩隻蠢白鵝腦袋上,真是一砸一個準,砸得兩隻白鵝頓時嘎嘎叫起來,搧著翅膀在地上跑來跑去,孟妡被它們一屁股撞了下腿,差點歪倒,趕緊利索地爬到炕上。

    屋內的混亂惹得守在門外的丫鬟們進來察看,見到兩隻像無頭蒼蠅一般跑來跑去的白鵝,趕緊拿出一隻哨子吹了起來,兩隻白鵝方才停下來。

    “我看到了,是烜表哥拿果子砸它們的腦袋。”孟妡馬上澄清自己,免得阿菀以為是她先前“啊”的那聲嚇到兩隻白鵝,才讓它們造反的。

    阿菀被嘎嘎叫的白鵝​​鬧得腦仁有些抽痛,馬上瞪向衛烜。

    衛烜凶狠地瞪向孟妡,將小姑娘瞪得縮起來後,才委屈地看向阿菀,說道:“誰讓他們在打擾我想事情。”

    阿菀看了看幾乎要將自己縮成團的小姑娘,剛才膽子肥成那樣,等衛烜一生氣,馬上就變成了老鼠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果然兩個都是孩子罷了。雖然被鬧得頭疼,不過她也沒和小孩子計較,讓丫鬟將兩隻白鵝帶下去,給孟妡上茶果。

    孟妡是個不記仇的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很快便將先前的事情放下了,歡快地吃起果子來,邊吃邊嘮叨。

    “阿菀,我二姐姐查清楚了,賞花宴那天沖過來使壞的幾個壞小子是成郡王府的人和慶明大長公主的曾孫。他們真討厭,竟然有這種壞心思,下次見到他們,一定讓我的三毛和四毛去咬他們!”孟妡雙目燃著熊熊火焰,握起白嫩嫩的小拳頭:“你放心,我娘親時常舉辦宴會,他們總會過來的,到時候我讓三毛四毛埋伏在一旁,咬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阿菀:“……”小姑娘明明那麼甜美可愛,怎麼能指使白鵝去咬人呢?

    想著,阿菀看向衛烜,卻見這小正太笑得十分欣慰,彷彿很樂見孟妡幹這種事情,不由得撫額。這小正太是不是忘記了那群人中還有一個很無辜的衛玨?不過,以衛玨的機靈,應該能躲得過吧?

    而孟妡也很快便實現了她對阿菀的諾言,三月份春光明媚時,康平長公主在公主府裡舉辦賞花宴。

    康平長公主作為一個有錢有閒有地位的公主,極喜歡熱鬧,最常幹的事情便是在府里以各種名義舉辦宴會,邀請京中的勳貴夫人及其子女過府來宴樂。因為康平長公主的地位以及花樣百出的宴會,京中很多人家都以收到康平長公主府的宴會邀請帖子為榮,凡是接到帖子的人,除非病得起不來,不然都會給她一個面子親自過來。

    所以,在這次宴會上,孟妡看到那幾天在御花園裡使壞心眼的幾個男孩,便拽著她兄長孟灃一起指使大白鵝將他們追得滿園子跑,差點讓他們被大白鵝追得褲子都咬掉了。

    阿菀沒有去參加,不過事後聽孟家姐妹繪聲繪色地轉述,那畫面感極強,宛若身臨其境,頓時哭笑不得,特地詢問了那些男孩的慘狀,得知衛玨雖然也有些慘,可是至少褲子保住了,沒像他堂兄衛琮一樣在人前被白鵝咬掉了褲子。

    怎麼說衛玨都是衛烜的小弟嘛,阿菀自是不希望他太慘。

    當然,阿菀不知道的是,衛玨這次的慘事,卻讓五皇子不淡定了。

    “你是說,福安那丫頭認出你們了,所以特地指使兩隻白鵝咬你們?”五皇子狐疑地問。

    衛玨一臉忐忑地點頭,特地頂著當時撞青的臉過來給五皇子瞧,“我覺得是的,因為當時去參加康平長公主的賞花宴的人很多,可是福安郡主偏偏讓它們只咬我們幾人,想來她應該打聽清楚了。”

    五皇子一聽,臉色頓時變了變,連孟妡一個小姑娘都知道了,讓他懷疑是不是衛烜其實也知道了?想到衛烜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絕對要鬧到全世界都知道的性子,若真讓他鬧開來,對自己的名聲可不好,五皇子不免有些發愁。

    因著這件事情,五皇子麵對衛烜時,有些疑神疑鬼的,很是擔心以衛烜那般惡毒的性子,恐怕會再報復自己。

    五皇子心裡有鬼,以至於接下來的日子看到衛烜都繞道走,讓皇宮清淨了不少,太傅也滿臉欣慰,這些精力旺盛又身份尊貴的學生們終於不成天想著打架了。

    不過五皇子這種行為在旁人眼裡,卻是對衛烜認慫了的意思,私底下被人好一陣嘲笑。

    *****

    隨著天氣轉暖,阿菀又恢復了每日在院子里和柳綃練太極拳的課程,已經練了一年了,除了生病臥床時沒練,她幾乎沒有怠惰過,而身體的變化也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方式,短時間內沒看出什麼效果,不過時間長了,阿菀終於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嗯,氣色好多了。

    攬鏡自照,阿菀不禁點點頭,果然堅持運動比吃靈丹妙藥都好,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如此堅持下去,她應該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老了,不用像上輩子那般,十八歲時便躲不過命運過早死亡。

    康儀長公主夫妻見狀,心裡也極是高興,他們只有一個女兒,自然是如珠如寶般捧著的,心裡也害怕她不及長大便夭折,暗地裡不知愁壞了多少心。現下見她慢慢長大,慢慢地有些血氣,哪裡不高興。

    為此,康儀長公主也很勤奮地和女兒一起每天都在院子裡慢悠悠地打拳。

    因為阿菀的身體看著不錯,所以四月份時,康儀長公主便帶著女兒和丈夫一起回了懷恩伯府住幾天,以便孝順一下長輩。

    阿菀回到懷恩伯府,一群姐妹們不管有事沒事,都過來看望她,姐妹間顯得和樂融融。在這和樂融融之際,阿菀聽說了大堂姐羅寄瑤將要定親之事,定親對像是景陽伯府的嫡長孫,可謂是門當戶對。

    “未來的大姐夫咱們都見過的,人可好了,又是知根知底的,大姐姐以後嫁過去絕對會過得很好。”羅寄悠嘴快地說,她遺傳了二夫人,有一張巧嘴,三兩下便能逗得人發笑。

    屋子裡坐著喫茶果的姐妹們都忍不住笑起來,甭管平時私底下怎麼鬥,在阿菀這個不常回府的嬌客面前,須得要好好表現的。

    羅寄瑤羞得以帕掩面,撲過來擰她:“你還說!還說!”

    “大姐姐害羞了!”

    “嘻嘻,大姐姐臉紅了。”

    一群姑娘嘻嘻哈哈地笑著,讓羅寄瑤的臉更紅了。

    等將一群姑娘們送走後,阿菀特地讓人打包了一份點心給白白胖胖的七妹妹羅寄茱帶走,然後和青煙說起那個景陽伯府嫡長孫的事情。

    這景陽伯府和懷恩伯府有姻親關係,景陽伯府裡的大夫人便是他們羅家的姑奶奶,即是懷恩伯老夫人所出的女兒,也算是阿菀的嫡親姑姑。阿菀仔細算了下,然後臉色有點那啥,這麼說來,羅寄瑤定親的對象——莫君堂和她們可謂是嫡嫡親的表兄妹。

    阿菀差點以頭搶地。

    青煙笑道:“聽說莫少爺一表人才,和大姑娘很是相配呢。他們間是表兄妹,以後大姑娘嫁過去後,婆婆又是嫡嫡親的姑母,自是疼愛自家侄女,倒是省了婆媳那一套,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阿菀:“……”

    好吧,她應該要習慣古代這種表兄妹近親結婚好親上加親的事情,身邊的例子是屢見不鮮。

    “就像郡主和瑞王世子,也是嫡親的表兄妹,知根知底的,以後郡主嫁過去,也不怕受欺負……”

    阿菀:能不能表說了?她心情略複雜啊!

    青煙見阿菀躺倒在榻上背對自己,無聲地笑了下,順手拿了件薄毯子蓋到她身上。今兒會和小主子嘮叨這種事情,其實也是公主吩咐的,青煙雖不知道公主為何如此吩咐,但仍是盡責地在小郡主耳邊嘮叨了一嘴。

    阿菀不知道她家公主娘其實已經察覺到她對“表兄妹”成親似乎有些心理上的抗拒——公主娘明察秋毫,雖不知道她為何如此,但公主娘可不想女兒積了什麼心理陰影。所以在阿菀成長的階段,只要有時機都會有丫鬟在她耳邊嘮叨著表兄妹成親的例子,聽得她從開始的心塞到最後的麻木。

    阿菀雖然搬回了懷恩伯府,但是衛烜只要有空,依然會跑過來看她。

    隨著太后的鬆口,衛烜的刻意操作下,現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康儀長公主府和瑞王府兩家有婚約的事情了。

    讓人好笑的是,得知阿菀和衛烜定親,竟然讓很多家中有和衛烜年齡差不多的姑娘的勳貴朝臣們都鬆了口氣,彷彿生怕衛烜長大以後,會從他們家挑世子妃似的。世子妃身份雖然尊貴,可是想到衛烜那混世魔王般的性子,根本消受不起這樣大殺器一樣的女婿啊。

    如此,倒是讓人有些同情起後半輩子要和個混世魔王綁在一起的阿菀來。

    因為知道衛烜與阿菀有婚約,所以他上門來時,懷恩伯府的人並不攔他,反而很殷勤地將他迎進門來。懷恩伯府的人其實也挺奇葩的,除了看起來有些迂腐的大老爺羅昀,其他人巴不得衛烜天天上門來才好,即便衛烜名聲不好,可是只要他能在太后和皇帝面前說上話,又有個執掌京郊大營的父親,那就是一個香餑餑,只有巴結的份兒。

    所以這段日子,府中的幾位夫人都頻頻過來巴結康儀長公主,特別是二夫人,最是搞笑,在康儀長公主和阿菀這裡刷了不少的存在感。

    這日衛烜又捧著送給阿菀當零嘴的蜜梅過來時,便見到二夫人正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眉頭還沒皺起來呢,二夫人已經像聞到腥的貓一樣,哎呀一聲便迎過來了。

    一陣脂粉味撲鼻而來,衛烜當場打了個噴嚏,跟在他身後的路平馬上道:“這位夫人,請您退遠點,世子對脂粉過敏。”

    二夫人:“……”

    等二夫人揉著帕子悻悻然地走了,衛烜臭著臉過來,說道:“濃妝豔抹的老妖婆,臭死了,你以後可別學她。”

    阿菀一聽,眼睛便轉了轉。

    衛烜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忙跑過去,將那罐琉璃罐裝的蜜梅塞給她,捧著她的臉在她臉蛋上吧唧親了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公主府?很快就到孟妘的及笄禮了,到時候你們也要去觀禮的吧?”

    阿菀捻起一顆蜜梅放進嘴裡,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泛開,讓她忍不住瞇起眼睛,含糊地道:“是要回去的。”

    衛烜見她的注意力轉移,終於鬆了口氣,心裡忍不住抱怨起來,女人抹什麼脂粉,真是臭死了,以後等他將阿菀娶回家,一定不讓她抹那些東西,清清爽爽的才好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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