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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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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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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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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發表於 2016-8-29 14:59:57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謝慧齊冷靜,底下的人慌也不慌了。

    言令跟藥堂的二掌櫃確也是把能想到的法子都使了,放血,下相克的藥物,皆都試了,半夜齊國公的心跳平緩了下來,在場的人都癱倒在了地上,沒一個是能站穩的。

    謝慧齊一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指揮著大局,連語調都沒怎麼變。

    她太老了。

    老得心肝都硬了。

    眼淚也沒了。

    第二日齊君昀在中午的時候醒過來一會,謝慧齊摸著他蒼白的嘴,問他,“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齊君昀握了她的手,嘴角微動,半晌,他張嘴,聲如細蚊,“你幫我看著,我再睡會。”

    謝慧齊摸著他的臉點頭,“等你醒來,我們就出去走走,春天來了,你答應我的還都沒做到。”

    他說了會陪好一同賞許多美景。

    荷花沒看到,只是春江水暖的垂柳下,他還是要陪她走一遭的好,也不妄她陪他來江南一趟。

    齊君昀又點了頭,隨即他含笑疲憊地閉上眼,再次昏睡了過去。

    **

    確定他再會醒來,謝慧齊才離開他們的屋子。

    謝晉慶沒有回來,但宣崖已經回了。

    現在黃銅鄉當時在場的人都抓齊了,動刀的人在當場都死了,這事為何起的因,謝舅爺還在查。

    一听還在查,謝慧齊也沒吭聲,對宣崖道,“去叫舅爺跟齊恫都回來。”

    一個時辰後,謝晉慶跟齊恫快馬回來。

    “阿姐。”謝晉慶一回來就單腿跪下。

    謝慧齊朝他招手,等他過來就拉他坐在了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方才齊恫道,“起來罷。”

    “昨日是個什麼情況,與我說說。”齊恫坐下後,謝慧齊溫和道。

    夫妻多年,相濡以沫,生死相隨,不像也要像了,謝慧齊其實在處理事情上跟她丈夫大致是一樣的,齊恫穩了穩心神,便也如實地告知了起來。

    “本是搜查過人才允他們進的,事情本來談妥,由領頭的單氏族長跟國公爺來磕個頭,此事便罷,但國公爺出去後,有幾個老人家拖著子孫要來跟國公爺說說話,言辭誠懇,尤其那翟氏先前還勸說過當地鄉民,他是有功之臣,國公爺便……”

    宣崖這時候直愣愣地跪了下去,狠磕了兩個頭。

    謝慧齊看向他。

    “老奴有罪,之前以為那翟老頭……”老宣崖這一磕,額頭上全是血。

    不難想象,是他在旁邊進了言,國公爺才見的人。

    謝慧齊不想處置他,宣崖自出生就落在國公府,為國公府做太多事了,她身為主母是有定篤他好壞生死的權力,但這還是由國公爺來做罷。

    她也有些不太弄得明白,她于這世道到底是合適還是不合適了。

    宣崖磕得頭都破了,跟他兄弟一生的齊恫抿緊了嘴,但到底一句話也沒有說。

    謝晉慶在旁也是面如死灰。

    “嗯。”等知道得差不多了,謝慧齊轉過頭,對謝晉慶道,“關了多少人?”

    “翟姓三服之內都抓了。”

    謝慧齊點頭。

    “那他們是合謀,算是都是一起的罷?”謝慧齊都不想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干了。

    沒什麼值得好問的。

    謝晉慶簡言,“是。”

    他也很干脆。

    “那全都抓起了?”

    “是。”

    “那都殺了罷。”

    謝慧齊言語一罷,她手中的粗糙大手都僵了。

    謝慧齊伸過另一手捏了捏他的手,低頭淡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齊恫,你去……”她又側過了頭。

    “不,”謝晉慶這時候下意識就反手握了她一下,看著他姐姐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這事我來。”

    他活著,最想要幫的人,是她。

    他不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不在。

    謝慧齊微笑著頷了頷首……

    她大概能猜出弟弟是怎麼想的,但她的小弟弟可能現在還是不太明白,黃銅鄉的百姓把他們的命,跟他子子孫孫無數代的命運都給賠進去了。

    也許他們覺得頭頂上的狗官是可以死的,可以推翻的,有仇就是拼著一口氣也一定要報的,但這個天下卻從來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有些不能做錯的事做錯了,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

    她所令不過只是個開始而已。

    而最終的惡果,卻是他們世世代代要去嘗的。

    **

    主母下了令,謝晉慶領了頭,但動手的卻是齊國公府的人。

    他們埋了炸藥,讓人尸骨無存。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炸了當地所有的宗祠跟家廟。

    無人再尋死覓活,官爺的殘暴讓黃銅鄉的人對他們都閉上了嘴,剩下的,還有力氣哭鬧的人就是彼此埋怨,互相責怪與折磨。

    殺了他們的人,打斷了他們的骨,抽掉了他們的筋,這些人最終服帖了下來。

    齊君昀在幾天的臥床後,醒著的時日也要多了一些起來,也能抽一點時辰出來听屬下人的報……

    等他醒的時辰多了,黃銅鄉一片寧靜。

    除了听耳邊屬下人的報,他耳根也清靜了起來,以往愛跟他絮絮叨叨的老妻面色如常,但只字不跟他提外面的人的事。

    齊君昀看了她幾天,確定她跟他心無閑隙後,他也就松了口氣。

    他不會因她的仁慈就做什麼改變,就如他不可能為她做妥協一樣,他也為她心軟,沒想過讓她跟他一致,她依舊可以說她自己的,他還是會照他想的去辦事,教導子孫,但一場出乎預料的事故能讓她站到他身邊,從想法上都是跟他一塊的,不管這是不是別人的推波助瀾,他都為此欣慰。

    這樣她就離他更近了。

    謝慧齊這時無暇他顧,她現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他身上。

    丈夫的身子還是因中毒受了過大損耗,清醒的時間需是多了,但一直都全身無力,不能下床。

    即便連藥,他都是強咽著吞下去的,這藥咽下去沒多久往往也都會吐出來。

    不過幾日,他就清瘦了許多,眼楮下的青黑突兀,唇無血色,高貴英俊了一輩子,即便是身著粗衣粗布也有遺世獨立君子之風的男人因這場中毒變得面容不堪,再不復往日的豐神俊朗。

    而這不過短短幾日罷了。

    等到丈夫清醒的時間長了,謝慧齊就讓女兒過來陪陪他。

    這日齊奚過來,看著父親微笑著伸過手來摸她的臉,一踫到他有些冷的手,她眼淚就不听話地流了下來。

    齊君昀靠著枕頭喘著氣拉她過來,拿過她手中的帕子與她擦淚道,“以前你阿娘想讓我乖乖听她的話便會掉眼淚。”

    他擦了她美如鮮花的臉頰上的淚,嘴角一翹,微笑了起來,“沒想到你也學到了。”

    齊奚抽泣著,“我……那我以後不哭了。”

    她也想堅強的,就像他一樣,就像阿娘一樣。

    齊君昀听了卻搖了頭,他喘了口氣,接著對女兒笑道,“無須去改,只是哭的時候,要到阿父面前哭,要到歡喜你的人面前哭,這樣才會有人心疼你,你才不會白哭。”

    “阿父……”齊奚撲在他的懷里泣不成聲。

    齊君昀拍著她的背,心道這一趟出來,怕是嚇壞她了。

    她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他拍著女兒的背,等她止了淚,才問起了她弟弟的事,“你小弟跟你娘又怎麼了?”

    齊望齊潤這幾日來必會跟他早晚請安,只是看今日齊潤早上來請安卻不願意跟他阿娘講話的樣子,跟他娘明顯在賭氣。

    “三弟小弟這幾日都跟著恫叔他們出去,阿娘也沒攔著他們,三弟前日腳上受了傷回來,阿娘不許他去了,他跟阿娘大吵了一架。”

    “吵什麼了?”齊君昀摸著女兒的頭發輕問。

    “三弟說阿娘不歡喜你,不中意你,你受苦也不知道心疼你,說她要是再不知道听話,他就要替你打他……”齊奚猶豫了半晌,終還是在父親的溫柔撫背下一字字地輕聲道了出來。

    說罷,她半晌都沒听到她阿父的動靜,便有些忐忑地在他懷里抬起了頭看他。

    “那他打了你們阿娘沒?”齊君昀對上女兒的眼,有些無奈地問。

    這小子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哪可能,阿父你太偏心了……”齊奚听了也是好笑,怎麼敢打?虧她阿父問得出來,“他哪敢,當時阿娘一瞪眼,他腦袋就縮回去了,怕是一夜都沒敢睡,還等著阿娘給他遞梯子他順梯子爬,再跟她接著親呢。”

    齊君昀想起早間妻子神色淡淡無視小兒子的舉止,心想這次那小子是決逃不過去了。

    “那他今日可在?”

    “不在,還是去了,望望攔他都沒攔住,”齊奚在溫柔的父親面前,為他溫柔手掌,哪個弟弟的底都敢捅穿,“望望還說讓我勸勸阿娘,還讓我求你替小弟說說好話,再饒了他這一次,望望還說,小弟一看你病了都慌了,這幾天都不好過,才跟阿娘頂了嘴。”

    齊君昀搖搖頭,笑嘆了起來。

    齊奚看著他蒼白嘴唇上那抹笑卻辛酸了起來,眼楮一熱,眼淚又差點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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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發表於 2016-8-29 15:00:11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

         


    銅樓怕是修建了多年,旮旯角不如有人常走動的地方光鮮,有些地方冒出了青色,倒也別有一翻年歲殘留的光景。

    謝慧齊去了趟廚房,在藥爐邊煎了會藥,看煮的白粥已好,便放下了扇藥爐的蒲扇,看著小紅把白粥盛好,她就帶著身邊的媳婦子和丫鬟們回來了。

    這些細致活其實也用不上她,但好像不做點什麼,她這心中也過不去。

    她也知道他出事跟她沒什麼絕對的關系,她跟他這麼多年是夫妻一體不假,但兩個人從見面的那天起性格就已經定型,像他們這種人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過自己腦子才做出的,這些事很難保證都對,但能保證其心甘情願。

    他們很難說能被誰影響,要是受了影響,也是自己權衡過後的心甘情願,就是事後出了事,也只會自省,而不是怨懟。

    她如此,他更是如此。

    她知道他不可能怪她。

    可道理歸道理,人活著理智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在感情方面,她還是要比他更軟弱些。

    到底,他活著的重心是天下,而她活著的重心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他。

    因她對傷他的人曾懷過善心,想想他的受傷,她的臉就會又火辣無比——她沒法把事情一碼歸一碼,總還覺得自己是有錯的。

    謝慧齊也沒曾想過到她這年數,她還會有這場慌亂,現實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令她又羞又愧。

    銅門又沉又重,推開來又沒聲響,謝慧齊進了被小綠推開的門,就听里面女兒在道,“我是長大了都會听你的話的……”

    這小甜嘴。

    謝慧齊失笑上前,那床上坐著的兩人皆往她看來。

    “那我呢?”她過去靠著他坐了,輕彈了下女兒的臉蛋。

    齊奚臉紅,“也听你的。”

    “我不恰好回來,就沒我的份了罷?”

    “哪兒的事,”爭寵被抓了個現行,齊奚的臉越發地紅了,明明事實是更听母親的話,這時候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只管把頭往她懷里鑽,撒嬌道,“阿娘……”

    齊君昀這時摟住她的腰,拿嘴貼了下她的發間,發出了低沉的笑。

    謝慧齊推開女兒,把他的手拉到手中握著,笑瞥了下她,“這是齊了心的要不歡喜我了是罷?”

    齊奚“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您真小心眼。”

    就小弟一個得罪了她,她現在是個個都要看不順眼了罷?

    遭女兒調笑,謝慧齊也是笑了,把她又重摟到懷里,跟她笑嘆道,“算了,不歡喜我也歡喜你,阿娘歡喜你一輩子。”

    齊奚的臉更紅了起來。

    **

    寶豐五年二月底,櫟武府城來了一萬的官兵鎮守黃銅。

    齊國公府一行人準備前往梧州城做最後一輪的清洗,與此同時,京城的平哀帝收到了黃銅鄉的急報。

    隔日,平哀帝寫就了對黃銅鄉的聖旨,在當日的朝會上公布天下。

    凡黃銅鄉籍身,世代不得設祠,世代不得出鄉,世代不得入學。

    一旨聖旨,堵了黃銅鄉子民世世代代的路。

    櫟武城的情況要比梧州的好上許多,自入櫟武,前來前罪的人絡繹不絕,齊君昀讓兩個兒子主事,帶著幕僚處理這些事情,他則坐守後方,每日花點時間听他們的稟報,更多的是在休息。

    身體有了點力氣後,他就不再坐于床上,而是下床走動,到處轉轉,能身體力行的事絕不假手于他人。

    謝慧齊也總算能跟著他去看看山水,能游湖賞柳一把。

    至三月初,櫟武城的桃花也開了,整個城府春色盎然,齊國公的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好,國公夫人臉上也總算有點笑模樣了。

    她這段時日行事說話看似溫和,也還是輕言細語,但服侍在身邊的下人們誰也不敢與她多話,即便是麥姑姑綠姑姑這些與她特別親近,平時還能說笑兩句的奴僕也是異常的恭敬規矩。

    這時,國公夫人也是與小兒齊潤有大半個月沒怎麼說話了,先前齊小公子還賭氣不想與她說話,等後頭母親連看都不怎麼看他一眼,齊小公子每日來父親面前請安都要偷瞄她,發現自己怎麼看她她也神色淡淡,視他如無物,齊小公子訕訕不已,又委屈得很。

    這日齊君昀要帶她便服去城中走走,在她給他換衣的時候刮了刮她的鼻子,與她道,“還要與你小兒子賭氣到什麼時候去?”

    “他不是不想要我了?”謝慧齊本來還不覺得如何,說的時候鼻子卻酸了,“那不要就不要了,我也不想要他。”

    她還委屈上了,齊君昀啼笑皆非,又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不是說,他們如何你都歡喜他們,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不要替他說話,”謝慧齊沒想那麼容易妥協,給他系著腰帶的手狠狠一緊,道,“你嚇我的勁我還沒緩過來,你別為難我。”

    腰都快給她勒死了……

    齊國公怕她失手弒夫,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國公爺第一次試圖給小兒子的說情以失敗告終,輸在了其夫人的鐵石心腸下。

    **

    三月中旬,等到在梧州的兩名欽差到了櫟武城後,櫟武州這邊的情況齊君昀心里大概有了個底,他見過欽差吩咐了些,就準備起程去櫟武州的隔州南水州。

    江南四州缺了太多的官位,現在只有往六部里的人往下調,這是齊君昀的主意,先把位置重要的人填了,剩下的則等他回朝定。

    皇帝那也已經開始考核翰林院和國子監,還有各大世族推茬上來的人選。

    因江南的清掃空出了太多的位置,京中現在熱鬧不已,各地的名門閨秀也皆隨求官的親屬進京。

    謝慧齊接到了京中弟媳跟表姐的信,都道現在京中百花綻放,滿城的鶯鶯燕燕,還有她大兒子也不知走了哪門子的桃花運,不知有多少的美人兒在他面前扔了滿地的帕,撲空了懷。

    盡管妾有意郎心無情,但齊小國公爺被林元帥堵在府中談了好幾日的話,談得小國公爺叫苦不迭,托她們傳話,讓她早點回去替他的親事訂了,好讓京中的姑娘們知道他名草有主。

    謝慧齊看了信也是樂,他們家那小國公爺自懂事就不太愛歸家,認識的人多,這見姑娘的機會也是大把的有,被人盯上也不難想象,他跟林家的姑娘能相互看上,不也就是因他出頭露面的多。

    不過,樂歸樂,她還是給小國公爺和林家姑娘分別去了封信,多管閑事了一次。

    給小國公爺的信里寫的是讓他不乏對人就承認林家姑娘對他的特殊,非佳人不娶,而林家姑娘那邊則是含蓄地道她不在京,讓姑娘代她多看顧著他一點,別讓他闖禍。

    既然已經看中了,雙方父母也通了氣,小兒女還是不要離心的好。

    她把信寫好,也讓齊君昀過了次目。

    齊君昀看過信封好,叫來了齊恫把信送出去,挑眉與他道,“你還當你兒子的紅娘?”

    謝慧齊但笑不語。

    只是她確實不希望小兒女們因外因心生閑隙,兩個人都堅定,這種時候還有大人拉一把,兩個人許還可以走得更近一點。

    齊奚那里卻是收到了宮中葉老公公專門給她的密信,是通過皇上的親信欽差給她的,都沒經過她父母的手。

    葉老公公在信中寫了些她表兄在宮中的瑣事,又說他最近的身子不太好,覺也睡得少,日夜忙于政務,自他們一家離了京城,他臉上的笑也沒了。

    葉老公公希望她寫封信勸勸他,還道只要她寫,他就會听她的話。

    齊奚這大半年來很少想起她這個表兄來,沒有以後的事她很少去想及,她也不願意去想,接到信好幾天,她最終還是提起了筆,寫了一封如葉老公公願的信。

    那信寫就,她又看了幾遍,終還是沒有發出去。

    過了幾天,她把那封客氣勸說表兄注意身體的信撕了,重寫了一封近兩百頁,須箱子裝才能裝妥的長信。

    信中她道了自己一路來的見識,她一路來的困惑和不解,和她對將來的迷茫。

    她在信中最後說,這些事我已無法再與阿娘去講,與阿父也不知如何開口,阿父也曾有意提醒過我,我須按自己的想法去看待周遭了,他當我已長大,可我還是困惑不已,那你呢?嘟嘟哥哥你能帶我再走一程嗎?

    她的最後一行字,是望回,奚兒。

    她只在全信中只提了一句讓他听老人家的話,好好用膳,按時就寢。

    平哀帝接到信後,把信看了無數遍,直看到夜深,葉公公又來催他睡了,他這才把信抱在了懷中,嘴角含笑,終是安然睡了一覺。

    第二日他上完朝回來,沒有像往日那樣往太和殿走,而是回了寢宮,令上找來針線,與葉公公跟于公公這兩個老人家,把那近兩百頁的信裝訂成了書。

    看他嘴角一直帶著笑,看著他長大的葉公公跟于公公也是笑得滿臉皺紋都撫不平,便是于公公于荊這位給長哀帝當了一輩子劊子手的宦官因這一臉的笑都變得慈眉善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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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發表於 2016-8-29 15:00:24 |只看該作者
第262章

         


    因望回,奚兒幾字,平哀帝又把信細細地看了幾遍。

    奚兒寫的信用的是宣紙,裝訂時平哀帝跟兩個老公公是小心了又小心,平哀帝翻看時也是翻的輕輕,每看一頁,都要小心地輕撫一遍。

    末了,他怕翻得過多,信紙會有損壞,就又自己謄抄了一遍,這才看著所謄抄的逐字逐句回答他。

    葉公公再來勸他歇息,便也好勸了,那信他一字一句都看過,每次笑眯眯地來拿著原話來讓皇帝好好听老人家的話,平哀帝看他笑眯眯地的樣子也會忍俊不禁,到底還是會如老人家的願按時用膳就寢。

    平哀帝每日想回答她的話甚多,她所見過的事,有他沒見過的,她所不懂的道理,他有些是可以告訴她的,她黯淡的心情,他更是有許多的話想講出來寬她的懷。

    于是這信一日一日寫就,豈止是兩百頁。

    只是到底不想嚇壞了他,他還是簡言了幾十頁,讓人快馬送去。

    他想他是要活得久些才好。

    至少也得看著她對這世間沒那麼惶恐不安,找到能安身立命的人才好。

    他得把他所有想給她的最好的都給了她才行。

    若不然,枉她如此把他放在心中。

    **

    齊奚寫這麼長的信,謝慧齊豈能不知,但她沒在女兒面前提起過此事。

    他們給女兒的也許有很多,但也很少。

    齊君昀心知此事,但也沒說什麼,他想說也不能說,因為每當他有意要跟女兒提起此事時,夫人的眼楮就盯在他臉上,無悲無喜的,看得他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知道夫人心里是不好受的。

    奚兒太听他們的話了。

    她也表現得太對她的表哥淡然了——淡得就像他對她的好無重輕足似的。

    她從來不跟他們談起他。

    可是,她明明是個丫鬟惦記著給她摘朵花來,她都要甜甜道聲謝謝姐姐,再親手送她一碟點心的人。

    因此,丫鬟媳婦子都喜歡她,婆子們更是護著她。

    就這樣一個知道知恩圖報的人,怎麼可能真對那個總是把宮中最好,最得她心的賞賜悄悄送到她手里的表哥真的無動于衷。

    只是她表現得不在乎,他們也不想揭穿罷了。

    因著兵部尚書先派的三萬士兵的進入,南水州顯得風聲鶴唳得很,齊國公府一行人一到達南水州,南水州的知州就跪在城門口,拖著一家老少大哭。

    老太太更是為了兒子撞死在了齊國公面前。

    “白死了。”齊潤看那跪在城牆邊的老太太恰好一頭磕死在城牆上後也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有此舉,有些可惜地道。

    他知道她用命保兒子的此舉肯定不成行。

    這些人全都叛了他阿父不說,死到臨頭還要算計他,拿個老太太要挾他,他阿父怎麼可能如他們的願?

    “阿娘,”在一行人入了齊國公府下人先一步的府邸後,齊潤走到他母親的身邊假裝很隨意地道,“這里的人都當我們是傻的呢,我看也還是得好好收拾下不可,你說呢?”

    他母親目視前面,似是沒听他的說話似的。

    齊潤抿起了嘴,又委屈側頭,看向他三哥。

    “阿娘……”站他身邊的齊望這時候輕咳了一聲,叫了母親一聲。

    “嗯。”被齊國公牽著往內走的國公夫人總算輕應了一聲,不過臉還是未轉。

    “咱們什麼時候見這南水州的官員?他們都擋著門了。”

    “國公爺……”謝慧齊轉臉看丈夫。

    齊君昀微微笑了一下,握著她的手往內走。

    “改天罷。”

    “改天。”國公夫人回過頭,朝兒子們那頭側了一下,稍稍貼近了離她最近的小兒子。

    小兒子在她頭微側過來那一刻,非常快地勾起了他那邊她的小手指,緊緊抓在了手心,見她沒有掙脫,就一下子,這段時日受冷落的委屈撲天蓋地而來,他傷心地抽著鼻子道,“你為何不理我了?”

    “我是不是惹你傷心了?”

    “你罰我罷。”

    說到末了,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齊國公府的小公子委屈得真掉出淚來了,他緊緊抓著母親的小指不放,低著頭抽泣著道,“你不要不理我嘛,我從小就混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理我,還不跟我說話,我多傷心啊。”

    見他還抽泣著說上話了,這一路來看著江南房屋構造的謝慧齊收回了放在廊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青鳥的眼楮。

    小公子哭了,心疼小公子的親近下人都圍了上來攔了一圈,讓後面跟著的下人都看不到。

    這走在她身後的齊奚和她的丫鬟們都未幸免于難,被擠到了後面。

    “夫人啊,”照顧小公子的王婆子這時候湊上前來著臉道,“夫人,手絹,手絹……”

    王婆子大著膽子,斗膽把她的帕子往夫人懷里塞。

    謝慧齊不得已,沒法抽掉被小兒子死死把住小手指的手,只好放到了另一頭的國公爺,把這往她懷里塞的帕子拿住了。

    “小公子,快把頭抬抬,讓夫人給你擦擦眼淚,哎喲……”小祖宗一抬起頭,王婆子看到他臉上的滿臉的淚,頓時心疼得直拍大腿,眼楮鼻子都快皺起了一團。

    她繪聲繪色的,引得謝慧齊眼楮直往她身上瞄。

    王婆子見夫人不看小公子,只看她,著急地不顧尊卑就去拉夫人的手,“夫人,您擦擦,您看看,小公子多可憐,多傷心啊。”

    謝慧齊被她往小兒子的臉上放,這一手絹剛觸到小兒子的臉,就見小兒子抬起頭想號啕大哭,她干脆翹起了嘴角。

    她這一翹,小混帳不敢號啕了,拿著水汪汪的淚眼直瞅她,抽泣著道,“娘,阿娘,我的阿娘……”

    他說得傷心不已。

    一群停下的人看著他哭,他身邊從小侍候他的那個媳婦子是個再雷厲風行不過的了,她手下管著數十的丫鬟,個個都不敢不听她的話,這時候她卻柔腸百千了起來,為她家小公子紅了眼楮,“夫人,您就行行好罷。”

    眼看她就要跪下,但夫人這時候朝她掃來了一眼,這媳婦子剎那也不敢放肆了,連那眼楮也含在了眼楮里不敢流出來。

    “哭倒是挺會哭的……”在一旁的三兒子朝她連連的苦笑拱手中,謝慧齊還是拿帕擦了小混帳臉上的淚,淡淡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打的,你不是要打我嗎,怎麼,自個兒倒先哭起來了?”

    齊君昀這時候已經帶著他的隨從走了第二進院,正邁過門檻回過頭等她,卻看到小兒子撲到了母親的懷里,抱著她在哭喊,“我不打你,我不打你了,我再也不打你了,你別不理我,阿娘,阿娘……”

    齊國公啼笑皆非,問身邊的齊大,“他什麼時候打過他阿娘了?我怎麼不知道。”

    齊大也哭笑不得,“爺,我也不知道,沒听說有這事啊。”

    夫人訓子,都快要把小公子訓糊涂了。

    **

    等入了浴房沐浴,洗去一路來一身的塵土,齊國公在浴桶里抱著身前的夫人,問她,“總算滿意了?”

    “你說小混帳?”國公夫人拿手舀著面前的水淡道。

    齊君昀笑出聲來。

    “你還笑他……”謝慧齊回身瞥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誰要打我的。”

    她在他身上花費了無數的苦心,日夜掛心著他的長大,可到了重要時刻他卻是向著父親,還要打她——她心中若沒有難過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這次不理會他,也不是因著那點小難過,更不是與他置氣,而是不壓著他的氣焰,如果連母親都不在乎了,這天下就真沒什麼是他害怕的了。

    說起來……

    “如果他連我也不在乎了,”謝慧齊靠著他的胸也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嗯,有這麼一次,也好。”以後也不敢這般沖動了,齊君昀這段時日沒怎麼勸她也是想著經此一次給小兒子個教訓也好。

    他不能連他母親都不顧忌。

    謝慧齊听著他的沉吟聲又回過了頭,眼楮落在了他的唇上。

    此時他的唇角恰好有著淡淡淺笑……

    見夫人看著他的嘴唇不放,齊君昀嘴角更是往上勾,“怎麼?”

    他輕聲道了一句,近乎呢喃,說著話時頭更是往下低去,離她的臉越來越近。

    在他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後,謝慧齊笑了起來,任由他一手緊緊摟住她的手,另一手拘著她的頭不許她動。

    在他那令人窒息的吻中,她那句原本想說的話也最終在嘴里含糊了下來。

    他那樣子是看著好瞧多了。

    她這心里也著實是好受多了,也不須像之前那樣日夜都揪著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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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發表於 2016-8-29 15:00:36 |只看該作者
第263章

         


    南水州的情況有梧州跟櫟武州的前車之鑒不再棘手,南水官員沒有幾個負隅頑抗的,逃命的倒是多,齊國公進南水之前,官兵們就捉回了不少潛逃的官員,他來了後,這些個官員匯聚一堂,就找不出幾個好的來。

    齊君昀每天沉著臉出去,臭著臉回來。

    要是定始帝在世,看到他把持的江南官場就沒幾個向著他的,怕是要載歌載舞,歡暢地大喝幾杯。

    這人身子一好點,脾氣就上來了,謝慧齊心想著也不管他,隨他去,這脾氣發發比悶在心里的好,而她也是別上趕著去看他臉色,讓他對著別人發脾氣去,她就不冒被炮火波及的危險了。

    說起來她也挺感慨,這麼多人都是他的門下,數上百計的官員就沒一個跟他通個風報個信的——他們國公府還能屹立不倒是真不容易,這時候她歡喜都來不及,就不跟國公爺一個路數怪罪人了。

    有他發火就夠了。

    這時候京中六部調出來的京官已經有人趕到南水州了。

    這些個人全不是國公府的人,但有人就是能屈能伸得很,像戶部員外郎傅康,他在路上就覺得梧州肯定會被兵部趕來的人把守,那里是兵部尚書的地,能插進去的人肯定是兵部里的,而櫟武那塊爛攤子絕不比南水好,南水好啊,天下十大商起碼有三商出自南水,肥水大大的足,所以他一路頭出不亂轉地直奔南水來了,到了地方,一知道齊國公跟他夫人已經到南水了,他就帶著跟他一樣風風火火的夫人上門拜見。

    傅康是休王的人,這時候齊國公府的門生都不太敢來江南了,國公府的舊門生心里琢磨著不知道主子會不會清他們的底,新門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怕有江南那些背叛的人的前車之鑒,國公爺不可能再重用他們,就是國公爺想用,朝廷怕是不會答應,所以除去國公府同黨,朝廷中所有沒得重用的官員的機會來了,這次皇帝一下令,六部出來了不少人,就差傾巢而出。

    而齊國公的人不能得重用,但不是齊國公垮了,相反,這些人一入江南,得受齊國公委任才能就職,所以一個個都得巴結齊國公。

    機會在前,也沒幾個人去想跟齊國公的舊怨舊仇了,只想著往齊國公門前湊的好,哪怕再被歸于齊國公門下。

    傅康本是休王門下,跟齊國公府親近,他夫人以前也是跟齊國公夫人有過幾面之緣的,還得過齊國公夫人的賞,傅康不是個沒主意的人,從得到消息那天起就謀劃,一路上也把夫人帶了過來。

    他夫人是他真正的賢內助,兩夫妻是小地方出來的,相扶相持一路往上面奔,傅康三旬一過就進了戶部,這對背景不足的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事,傅夫人在背後沒少為他打點,此次前來知道要巴結國公夫人,一路上護金子似的護著國公夫人愛吃的那幾樣點心。

    謝慧齊听說是戶部的傅大人跟傅夫人來了,當下還略驚訝這兩夫妻怎麼到南水來了,隨即麥姑姑在身邊道了一句京中已經來了不少人,就又恍然大悟。

    “來的還挺快。”謝慧齊失笑,叫人去讓這兩夫妻進來。

    “能不快嗎,也許一生就只得這麼一次機會。”麥姑姑笑道。

    齊奚本坐在母親的身邊,這時候她站了起來,也笑道,“看來這次阿娘要見到不少咱們京城的故人了。”

    “京里怕是更熱鬧。”綠姑姑給主子遞了杯紅棗水也笑道。

    “嗯,都熱鬧。”這段時日,不管是她跟國公爺,還是他們家齊奚,收信都快收到手軟。

    謝慧齊說著笑瞥了女兒一眼。

    齊奚任她打量,嘴上慢悠悠地道,“我去門邊迎迎傅大人,傅夫人,看看我京里的小姐妹有沒有托她給我傳兩句話。”

    “那快去。”謝慧齊笑道。

    等她一走,她就朝麥姑姑道,“傅夫人我還挺記得的。”

    很通透的一個婦人,拍馬屁也拍得干干脆脆,國公府每年的節禮都不忘送,她記得當初災年的那幾年誰家情況都不寬裕,那時候傅大人還只是順天府一個小小的主薄,但傅夫人那同幾年逢年過節都沒少國公府的禮,哪怕是只提一籃子雞蛋過來。

    禮不重,國公府的下人也沒少她的回禮,但讓謝慧齊著實記住了她。

    後來她見過這傅夫人感覺不錯,後來齊璞愛在外面亂跑,還受了她的一點幫忙,她也讓人傳過話過讓這個傅夫人有什麼事就來找她。

    但一直沒有等到這位傅夫人的開口幫忙,後來謝慧齊听和寧說了一嘴,說傅夫人的夫郎進了戶部任職,當下她還挺高興的。

    說來,她還欠傅夫人次情呢。

    傅大人是休王的人,算起來也是自己人,如果能幫上忙,謝慧齊也不介意幫幫。

    傅康夫婦很快就到了,兩人一見都是行了大禮,謝慧齊趕緊讓麥姑姑上前扶了傅夫人起來,又笑著對傅康道,“傅大人一路辛苦了罷?快快請起。”

    “承蒙夫人掛記,不辛苦,”傅康也是個儒雅之人,起身後朝上方感激一笑,並不直視她,而是垂著目斜看著她的右方,恭敬道,“學生這次來主要是拜見國公爺的,國公爺不在,還望國公夫人允學生在前院等一會,學生見過國公爺再請離去。”

    “傅大人哪的話,你且去前廳候著就是……”謝慧齊也不便留男客,見他一開口就提起,便點了頭,“我家三公子在家,我這就讓人傳他去招待你。”

    “夫人客氣,多謝夫人。”傅康感激道。

    “至于傅夫人,我與她許久不見,傅大人就留她與我說會子話罷。”謝慧齊轉向傅夫人微笑道。

    傅夫人姿色一般,便連身骨也只是尋常婦人的體態,但她氣度在任何場合都是最為得體不過,這時候一听國公夫人的話,就福了福身,感激道,“夫人能留妾身說會子話,妾身再感激不過。”

    “不必這麼客氣。”謝慧齊笑著點頭。

    等傅康一走,身邊人打開了傅夫人拿來的盒子,謝慧齊一見是她家京城所開的點心店里的點心,不由又是笑了。

    “有心了,來,坐我近點。”謝慧齊朝她招手。

    “多謝夫人,多謝小姐。”傅夫人還朝笑看著她的齊奚也福了福身。

    傅夫人這次來還真是給齊奚帶來了兩封她京中小姐妹的信,都是傅夫人主動上門去告知,讓人寫了帶來的。

    她還帶來了現在京中的消息。

    自江南官場動蕩,京中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後四面八方就來了各種人物,傅夫人還笑著道,“夫人听了許是會笑,一听咱們朝廷求賢若渴,有那鄉野民間的村夫自詡滿懷才華,牽了自家的牛一路趕到京城,說要跟皇上要個官當當,不給當就滿地撒潑打滾,還在城門口鬧了半個來月也沒走……”

    “有這等事?”齊奚微笑道。

    “是的,小姐,”傅夫人恭敬但不失氣度地低頭應了聲是,又笑道,“還有老頭背著自家小孫子來說小孫兒是神童,讓皇上給官當的呢。”

    “這可是什麼人都有了?”齊奚也是失笑。

    “是呢,奇奇怪怪來的人很多,不過真有些才氣能耐的也來了許多,”傅夫人笑道,“現在滿京城的人,一般客棧都住滿了,堪比咱們大忻國日賀慶,比逢年過節還要熱鬧幾分呢。”

    “是罷?”齊奚嘆息,“我竟是看不到。”

    傅夫人接道,“小姐也不要遺憾看不到,我看南水的景致看來也是別有一番趣味,這是京中看不到的,要知道您京中小姐妹們個個都羨慕著您呢。”

    “也是,”齊奚點頭,笑嘆道,“是我貪心了。”

    傅夫人點頭,她再知道國公府這小姐的份量不過了,這次來沒少國公夫人的禮,但也沒少為這位國公府小姐花心思。

    那上門算是求來的信就是一份。

    傅夫人這一來,說了京中許多的情況,言語中也稍稍提及了京中來了不少美人的消息,在說到不少地方世族的人都攜妻帶女來京後,傅夫人猶豫了一下,朝謝慧齊看去。

    “傅夫人有話要與我說?”謝慧齊一下明了了她的意思,笑道。

    “回夫人,是的,妾身有件事想與你說……”傅夫人這時候聲音放得輕了一點,還看了看二小姐一眼。

    謝慧齊“嗯”了一聲,見她已經是當著女兒說起,這事也就沒了躲著女兒說的意義,便道,“你說就是。”

    “夫人,您還記得當年的悟王嗎?”

    “悟王?”謝慧齊已經很多年都沒听到這個人的消息了,不由朝傅夫人看去。

    “是的,夫人,當年被貶為平民的悟王回京了。”

    “不是說貶為平民後不得入京的嗎?”謝慧齊有點疑惑地道。

    “是,本來不能,但夫人有所不知,那悟王是隨他的女婿,蚊凶國那入京的蚊凶王一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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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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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蚊凶現在是大忻的屬國,屬官有每隔三年就向大忻四月納貢的規矩,這蚊凶王進京謝慧齊不奇怪,但蟻凶王竟然跟昔日悟王摻和到了一場,她還是有點訝異的。

    說是女婿,想來,蚊凶王妃就是悟王的女兒了罷。

    大忻庶民的女兒竟可當蚊凶王妃,想來也不簡單。

    “不僅如此……”傅夫人說到這,又朝齊小姐看了一眼。

    齊奚被她連著看了數次,無辜地眨了眨眼,但她未出聲,只是朝母親看去。

    “不僅如此?”謝慧齊拿過女兒的手握著,朝傅夫人笑道。

    “是,稟夫人,這蚊凶王還帶了兩個蚊凶公主進京,還有一些上貢給皇上的美人。”傅夫人的聲音略小了一些。

    “呵。”原來如此,謝慧齊失笑。

    齊奚也是嘴角一翹,笑靨如花。

    “這京中還真是熱鬧。”謝慧齊感嘆。

    “可不就是。”見國公夫人不多說,傅夫人也是笑道。

    齊奚也是明白傅夫人為何之前老瞧她了。

    “好了,辛苦你跟我說這麼多,喝口茶罷。”

    “謝夫人。”

    等傅夫人喝了茶,謝慧齊見她沒什麼要說的了,便溫聲跟她道,“傅大人來南水,想來也是受皇上欽點來江南受令的罷?”

    傅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是。”

    她說這般多,為的就是這一刻。

    “那傅大人心屬的是……”

    “但憑國公爺吩咐。”傅夫人馬上道。

    謝慧齊笑著點頭,“這事我還真是作不了主,等會國公爺回來,讓你家傅大人好好跟他說,這麼多的坑,總能找到個傅大人願意呆著的。”

    傅夫人一听她這話意大喜,當下就站起來跪下,給謝慧齊道了謝。

    這廂謝慧齊還留了傅夫人用午膳,那廂國公爺回來見了她一眼,就去見傅康去了。

    等這對夫婦一走,謝慧齊對回到身邊的齊君昀笑道,“我都等不及趙相的人來見你了,應該好瞧的緊。”

    江南的官員,得有他的任命書才行。

    想在江南坐任,還是得經他這一關,趙派一黨本來是想把他斗下來,結果還是難逃他這一手,想來也是好笑。

    這筆帳看來算起來也沒虧,趙派的人想有作為,還是得從國公爺這里走一遭。

    趙派拉不下臉來的,還真沒他們的什麼份。

    “嗯,你看著就是。”見她語氣難得輕松,齊君昀點頭便道。

    **

    父母午歇,齊奚見他們睡下就回去了。

    她是個覺少的,平日也不怎麼午睡,來南水也算得上風平浪靜,有事也是管事的們忙了去了,父親也不在,她就跟在母親身邊陪陪她,可父親回來了,他是個要與母親單獨呆著的,齊奚也不能老湊在他們身邊,差不多就會退下。

    父親也還是很疼愛她,但齊奚也知道,在她阿父心里,母親卻是那個最需要他呵護的。

    齊奚身邊現在的大丫鬟碧鳥是家生子,早早與府里放出去的家奴訂了親,主子那也早跟她說了,到了歲數就讓她出府好好嫁人去。

    她那訂了娃娃親的郎君是個有出息的,先前在九門當差,後來被宮中的貴人看上,提拔入了御林軍。

    誰也沒說過那個貴人是誰,但碧鳥自小在國公爺小姐身邊長大,豈能不知那貴人是誰,所以小姐听了那傅夫人的話無礙,從夫人那出來一路任自賞花探流水,她卻有些焦慮不安了。

    碧鳥在外頭是不敢惹小姐雅興的,等小姐回了屋,與她褪裳換衣間還是忍不住輕道了一聲,“那蚊凶國听著就挺凶的。 ”

    齊奚笑瞥了丫鬟一眼。

    “你說什麼?”齊奚身邊的老婆子桑婆正好拿了衣裳過來,瞪了碧鳥一眼,“沒規沒矩的。”

    說著就把碧鳥推開,拿了裘月白色的春衫給齊奚穿。

    春衫是江南的樣式,樣子輕俏得很。

    碧鳥被桑婆這一推,看她家小姐還笑意吟吟看著她,在心底輕聲嘆了口氣。

    怕是今上成了親,有了皇後,她小姐也還是會笑著道聲恭喜罷。

    她就是想幫,可她一介奴婢又哪能幫得上什麼忙。

    小姐又不是她能勸的。

    “小姐,這就是前兩天夫人讓繡娘給您裁的新衣,”桑婆給她系好腰帶,絮叨著,“您要不要去繡房看看,也給夫人裁兩身,這次她都沒要,穿的都是京里帶來的舊衣裳。”

    “娘這次帶的都是以前祖母她們給她做的,她不穿新裳的,”齊奚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微微翹起,抬頭朝桑婆溫和地道,“不過做幾身帶回去就好,阿娘出了孝期許是會穿。”

    桑婆是二老夫人身邊的老婆子,聞言鼻子突然一酸,聲音竟是低了,“夫人還念著老夫人她們呢。”

    一想,也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這幾侍候二老夫人許多年的這一年來都很少想起她了。

    “唉。”齊奚也輕嘆了口氣。

    她阿娘總說她心老,跟祖母她們才合得來,跟她們在一起才自在……

    如今她想來那竟也不是玩笑話,阿娘看著外面的人總帶著幾許倦意,笑容溫柔,但不真切。

    “您也念著呢……”桑婆蹲下身扯了下她的裙擺,起身和藹地道,“她們在天上會保佑您的,您吶,天生的富貴命,這一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誰也奪不走的。”

    說著,她瞥了一眼站在齊奚身後的碧鳥。

    碧鳥本來低著頭,被她這麼一瞥,腦袋更是往里縮。

    齊奚微微笑著。

    是不是富貴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國公府的天是父親的雙手撐起來的,她在里面被祖母們和母親帶著長大,受她們疼愛長大的她是萬不能辜負她們的。

    她得到的已經很多了,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不屬于她的。

    她也無法強求。

    **

    自傅康一來,陸續有不少官員登門造訪,齊望跟齊潤也是能獨當一面,謝慧齊在後院老听下人們說公子們今日又見了誰,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也是暗暗稱奇。

    他們在京里不是念書就是出去玩鬧,沒想他們干起正事來竟也是有退有進,有勇有謀。

    想想帶他們出來歷練一番也是好的,若不然在京中他們頭上還有個厲害的兄長,在他的光芒下,他們也沒這麼多機會。

    一個月後,京中在他們離開南水要去南揚前來了信。

    和寧給謝慧齊的信中說道當年的悟王妃現今竟嫁給了大忻在蚊凶的使臣羅通。

    蚊血使臣五年一換,羅通這次跟隨了蚊凶王回京也是回來述職,從此留在大忻不走了。

    “這還真是……”中午國公爺一回來,謝慧齊就把她的信給了丈夫看。

    她也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韓芸居然成了使臣婦,而當年的悟王居然成了蚊血王的岳父,不知道這對昔日的夫妻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齊君昀上下掃了一遍,又拆了他的密信來看,看完信隨即給了她,道,“那蚊凶王妃只是悟王的義女,他們的親生女兒當年在出京後不久就沒了。”

    謝慧齊也很快把信看完,信中不只道了蚊血王妃只是悟王的義女等,而且說了于公公身體不行了的事。

    比起悟王跟韓芸,謝慧齊更關心于公公的身體。

    沉弦的內宮是他的兩員大將,葉公公跟于公公掃清的,現在宮中這麼太平,就是因他們坐鎮,而對嘟嘟來說,這兩個人更是一路護著他長大的,現在沉弦還沒走三年,于公公就要跟著去了的話……

    “于公公要是有事的話,”謝慧齊把信折好,朝他看去,神情間有些憂慮,“皇上怕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態,皇上知道的。”齊君昀淡淡道,隨後看到她嘴角苦澀地牽起,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也放輕了些,“于荊奔波一生,一身傷病,身子早不行了,早些去了,對他也是個解脫,皇上心里有數的,你別擔憂了。”

    那頭平哀帝給齊奚的信中,平哀帝在信中寫了一些他上次還沒回答完她的話,末了,他在信後說道,于公公要走了,陪我一同記得我父皇的人又要少一個了。

    這封信齊奚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來,過了兩天,她給皇帝回了封信,這一次,她沒有再雲淡風輕地寫些不相干,無關痛癢的話,只在那薄薄的那頁信紙上寫道︰那就是到最後你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了,還是會有我陪你記得他的。

    就是于公公走了,葉公公走了,他還是會有她陪他記得他的父皇的,記得他曾經的喜怒的。

    不是沒有人願意陪他一輩子,只是那個人離他遠了點,沒辦法靠他靠得近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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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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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京中雲譎波詭,平哀帝日夜勤政,倒也應付得過去,只是天子也是凡人,疲了累了也會病,更何況他根底不好,于常人總要不同些,這一來一去,每日低燒竟是常態,哪天身體若是清爽倒是難得之事。

    于公公病逝的幾天後平哀帝接到了江南來的那封薄信,看罷,他笑著長長嘆息了一聲,以信掩面,末了,信紙濕透,墨跡染開,每個字竟然成了淚花的模樣。

    葉公公送來的藥,他吃的便也痛快了。

    這日夜晚他與奚兒寫信,葉公公又送來湯藥,平哀帝放下手中的筆接過藥碗一口飲盡,隨即他把藥放到桌上,拉過葉公公那泛著老人斑的手,與他道,“你哪日要走了,不要像于公公那樣瞞著我,我一生只得你們幾個人的照顧,我再是九五之尊,你我之間尊卑再大,我也是你們一手護著長大的,也總得讓我陪你們走最後一程。”

    葉公公笑了一輩子的臉上掉出了兩行淚,他笑著道,“奴婢知道呢,皇上您放心。”

    平哀帝便笑著點了頭,低頭再看那一行淚花,那心又平靜了下來。

    人生是長是短,是聚是合,說來也不是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他活著的時候做了他想做的事,而他放在心里最角落的人,亦也把他放在同樣的角落珍重。

    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好的,人生有圓必有缺。

    **

    齊國公府一行進入南楊州,南楊州也是江南四州中最繁榮的州城,只是在他們到達之前,南楊州的商人逃了個七七八八,而他們在南場的產業全都留了下來。

    齊君昀大刀闊斧,把這些與官員勾結的商人產業變賣全都充了公,送回京城,而這舉皆大歡喜,受到了南楊州眾多商人的喜愛。

    那些店鋪皆被他們買去了,朝廷得了銀錢,沒犯事的商人得了可以做生意的作坊店鋪,南楊州繼續繁華,不會因幾大富人的離去或者死亡有所動蕩。

    南柳州是四州中難得的沒因齊國公的到來一直都風聲鶴唳的,商人重利,有奶便是娘,金錢才是他們最看重的,重利之前,每個商人都敢鋌而走險,與狼共舞。

    這也是南楊州數百年來皆是大忻國的的第一商州的原因。

    南楊州的官員和商人抓的抓,跑的跑,臨到讓齊國公親自收拾的也不是太多,謝慧齊被丈夫拉著出去走了兩遭,又听他跟幕僚說道了幾次南楊州的情況,不太愛出門的國公夫人也興起了出去走走的欲*望。

    南楊州的繁華不下于京城,其房屋的建築,城州的布局,其精致遠勝于京城,輸的也不過是地方沒京城的大罷了。

    齊君昀拉著謝慧齊出去了兩次就沒時間陪她了,他畢竟公事繁忙,太多要處置,人員要安排,謝慧齊不比他,她是想有事,那就是有事,想沒事,那也挺閑。

    來求官的官員也不是沒有家眷要跟她套近乎。

    謝慧齊這麼多年來她家國公爺只著重她與屬臣夫人們的來往,說來屬臣夫人們總是低她一等,誰都看她臉色,這些屬臣家的家眷只要沒到有厲害關系要處理的時候,也都是她想見就見不見也可的,主動權在她這,她只要掌握好分寸就好,所以她見屬臣家眷見的多,京中的達官貴人夫人卻見的少,她不見,把她娶進來當家的丈夫慢慢也是習慣了,到她生了雙胞胎,這些人她不想見便是不見,所以京中的那幾個身份比她高的王妃公主,這幾十年來她見過她們的次數屈指可數,連宮宴她都很少去赴。

    說來國公爺娶謝慧齊到後來反倒不需要她做什麼了,皆隨謝慧齊的喜怒。

    謝慧齊雖未因此持寵而嬌過,但也確實很少與人虛與委蛇,要見的都是她想見的,如傅康夫人她覺得可以一見,便讓下人領進了門,不想見的,躲躲也無妨。

    齊奚跟著母親出去也是瞧了好幾天的熱鬧,南楊城花花綠綠,四處皆美景,就南楊這一行也不枉他們家來江南這一趟了。

    謝慧齊出去了幾次,又不新奇外面了。

    前世雖已離她太遠,她也刻意不再憶起從前,但見過的世面畢竟是見過,而大忻再繁榮也與後世難以相比,她也很難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瑯滿目的貨物觸動,還不如與國公爺牽著手在花園中走一圈來得舒服自在。

    齊奚卻是愛出去瞧,謝慧齊也不攔她。

    女兒大了,她卻沒以前管得那般嚴了。

    孩子大了,總歸要學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她也該試著放手讓女兒去走她自己的路了,她不能管她一輩子,也扶不了她一輩子。

    齊奚出去也是亂逛,她是個對許多東西都感興趣的,以前在家她母親也是只要她感興趣的都會找先生來教,一來而去,她懂的也多,學東西也快,她在南楊州轉悠了半個月,也是學了許多五花八門的東西,跟一個賣草鞋的老大爺學會了編草鞋,又跟賣泥塑的老師傅學會了做泥人……

    到了南楊快一個月,她也沒收到京里皇帝給她的信,倒是父母親他們收了不少。

    齊奚也不著急,把草鞋跟泥人裝到小箱子,想了兩天,就又讓人送回京里去了。

    母親收到京里的信眉眼間總有些憂色,齊奚想,等母親臉上不顯憂慮了,她便不做這些事了。

    只要他能繼續活得好好的,到時候她再離他再遠點也不遲。

    齊奚想的雖離事實不近,但也不遠,京中的平哀帝在還沒與他的表妹寫好信之前遭人算計,被人下了春*藥意圖讓他與一女子歡好,宮中少了一個于公公,于公公病逝其接替人再好也不如于公公在皇帝身邊的身份地位,葉公公一人獨掌內宮大權,無法時時顧及皇帝,便讓人的計謀差點得逞——只是平哀帝有厭女之癥,身上就是有再強的春藥被女人一踫還是會吐,等到人發覺,那蚊血國的公主赤*裸半身在旁邊發抖,平哀帝卻全身舞搐不止,嘴里吐出了白沫,差點一命嗚呼。

    等到平哀帝清醒,就是兩天之後了。

    他清醒之後就是拿蚊凶王問罪,蚊凶王大肆推托關系,這一來一往中,又是小半月余,而平哀帝的身體從小病不斷又變成了大病。

    他的身體禁不起他日夜勤政,勞心勞力的損耗了,但國事當頭,江南未平,京城紛亂,他少上一天朝,這朝廷的事便要多耽擱一天。

    平哀帝還末到及冠之齡,卻感覺自己有油盡燈枯之感了。

    表妹的小箱子是在他在下朝之後癱在龍椅,短暫昏厥之後被葉公公捧來的。

    葉公公看著他的眼里有淚,卻捧著箱子在他身邊欣喜萬分地道,“二小姐又給您捎信來了。”

    平哀帝這才恍然想起他之前給表妹的信還沒寫就,更沒送出去。

    “朕看看。”平哀帝嘴角翹起,蒼白貴氣的青年笑起來清朗俊雅,臉孔因眼楮里那抹真正的笑意變得溫柔無比。

    他小心地接過條子,低著頭去揭箱子。

    “嘍,這是鑰匙,箱子上了鎖的。”葉公公趕緊把紅繩帶牽著的鑰匙給了他。

    平哀帝在接過鑰匙之前看著鑰匙頓了頓。

    他記得這把鑰匙。

    是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從庫房挑出來親手送給她的,連鑰匙上的紅繩也是她當時編的,那天她還教了他怎麼編繩子。

    她當時還小,懂的卻可多。

    沒想,她竟把他摸過的鑰匙和鎖一直帶在了身邊,從江南送回到了他手上。

    平哀帝接過鑰匙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箱子上那把熟悉的鎖,嘴角的笑意更深,抬頭朝葉公公抿著嘴笑道,“這是我很多年前送給她的,她心里是一直記得我的,是不是?”

    葉公公擦眼楮里掉出來的淚,哽咽道,“是的呢,皇上,是這樣的,二小姐一直把您給她的心帶在身邊呢,她心里知道一直都是知道的。”

    “唉。”平哀帝摸著箱子笑嘆了口氣。

    “皇上,您打開瞧瞧罷。”葉公公見他低頭看著箱子不語,擦了眼邊的淚笑道。

    “嗯……”平哀帝不舍地輕撫了兩下箱子,自嘲笑道,“居然有些舍不得打開了。”

    便是不打開放在身邊,也能讓他歡喜地猜好幾日。

    真是舍不得打開。

    “那就不打開了。”葉公公懂他,又馬上接道。

    平哀帝失笑,看著那枚金鎖不語,許久後,他拿著精巧的鑰匙慢慢地打開了鎖,小心扶起了箱蓋,隨即,映入他眼瞼的,是一個肖似他的少年,牽著一個歡天喜地看著他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抬著頭,眼楮痴痴地看著那個目視著前方的少年,她看著他的笑容很美很美,燦爛得讓天地都能失色。

    “你怎麼就能這麼好呢。”平哀帝看她也看得痴了,他伸出手,摸著她的小臉,悄聲地與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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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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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等到六月天氣熱了,謝慧齊就想回京城了。

    她放心不下嘟嘟。

    若桑交給她的兩個人,一個沉弦她就已經很對不住了,現在嘟嘟在京身子不好,雖有休王跟林元帥在旁輔佐,但今年是屬國的王公進京見鑒他的年份,來了一個對小皇帝虎視眈眈,不達目的不善罷干休的蚊血王,其它兩個屬國怕也不會善了,而且因江南之事京中人員龐雜,于荊又去,他一人身邊只有個葉公公在京中,她實在放心不下。

    她在京中的那些年雖沒怎麼去宮里,但他的吃穿她是過問了去的,他也听她的話,遂這小兩年身子也還是比較平穩,沒出什麼大礙。

    現在知道他枯瘦如此,她這心吶,也實在是受不住了。

    那孩子有的已經太少了。

    她想讓國公爺跟她一道回去,有他在倒也能應付了那幾個以各種名目賴著不走的屬國大臣們。

    為此,她主動幫起了國公爺的事來。

    有她插手,很多事也加快了許多。

    她想著都這時候,用人不疑,疑了再換,這些被選定的人的官位之前加個代字,等他們出了政績,這官位再坐實了也不遲。

    這一次休王的人他們用了許多,齊君昀在幾番尋思之後,趙派的也用了不少,不過,他用的也是趙派中不太與趙益樓親近的。

    而且,有谷展翼暫時坐鎮江南,也不需怕江南這一兩年出什麼亂子。

    六月一過,他們出來也有一年了。

    謝慧齊準備回京的事,不過他們要回梧州一趟,國公爺還要親自去處理梧州的官員任命,還有要見見坐鎮江南四州的總督官兵。

    南楊有水路直接可達京里,比繞道到梧州去坐要快多了,謝慧齊知道安排後猶豫了半晌,跟是跟丈夫想說分道回京中,但話語道出了一半,就在丈夫定定看著她的眼神中消失了。

    他是不可能放她帶著人另道走的。

    “還有二郎,他可一路護著我。”這繞去梧州又是要多一月的時日,到時候回到京里最快也是八月份的事情去了,到時候也不知道嘟嘟成什麼樣子了,謝慧齊不太想放棄。

    “二郎要留在江南重布四州兵防。”齊君昀淡淡道。

    他帶她出來,是帶在身邊才放心的。

    “可……”

    齊君昀看著她笑了笑,他什麼也沒說,但謝慧齊在他淡漠的視線下卻說不出話來了。

    她明白他不想讓她一個人走,夫妻太多年了,共度悲喜過來,其中感情已不是普通夫妻可比,他們經歷得太多,且一同送走了祖母與母親們,在感情上,他是有些依賴于她的,很多艱難的時候他就是不讓她幫他做什麼決定,也是想讓她呆在他身邊的。

    梧州的事不難,但四州總督府就在梧州,江南兵力所在,這次他回去重新調整布防,是有眾多難處。

    一想,謝慧齊也焦慮了起來。

    也不是她不想跟著去,而是這等時候京中的嘟嘟更需要她一些,國公爺也應該知道的。

    謝慧齊想著那久病難愈的是孩子,看著他的臉不禁面帶哀求。

    齊君昀在跟她商討行程之前就大略猜出了她的決定,她這些日子對皇帝的憂慮他都看在了眼里,也知道她是恨不能馬上回到京里才好。

    但……

    “讓奚兒跟她的弟弟們先回去罷,你陪我再走一遭。”他道。

    他話一出,謝慧齊震驚了,雙眼微張,失態地看著他,“啊?”

    “就這麼定罷。”

    “奚兒嗎?”謝慧齊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手扶上椅臂,張大的美目放在丈夫的臉上一動未動。

    “嗯。”齊君昀平靜地回視著他,摸上她的臉,淡淡道,“讓她帶著兩個弟弟回罷。”

    “可是……”謝慧齊有些驚慌,這件事他們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了嗎?

    奚兒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的。

    且不論他們的身份和他們在一起會發生的種種惡果,就是單嘟嘟本人都不是女兒的良人啊。

    “嗯,”齊君昀卻比她鎮定得多,也冷酷得多,也更容易接受現實一些,“但你也知道,如若這天下還有人讓嘟嘟願意靠近的,那人不是你我。”

    是他們的女兒。

    嘟嘟是听她的話,可是那種听話僅僅只限于她是關愛他的長輩,不得不听話罷了,他不可能為一個長輩振作起來,還想多活幾年。

    能靠近他身邊的人也只有奚兒罷了。

    “可……”謝慧齊喏喏,想說點什麼,卻啞口無言。

    “就讓他有點念想罷。”

    謝慧齊咬了咬嘴,見他面色鎮定如常,平靜得近乎止水,知道他已經是下了決定,她不禁苦笑了起來。

    “當初也是……”她低著頭低低地嘆息著,當年也是他們做的決定,要讓女兒遠離那座皇宮的。

    “但你如果想讓他好起來,咱們只能如此了。”齊君昀伸出手把她帶到了懷里抱著,淡道,“再說,你也不是不想太壓著奚兒?”

    奚兒寫那麼長的信,她看在眼里,心里難道不知?

    “只能如此了?”謝慧齊把臉貼在他的脖子間,喃喃道。

    “嗯。”更多的,齊君昀沒再說了。

    沒必要,她知道了也受不了。

    **

    齊潤一知道要跟兄姐回京,這段時日還算沉穩的魔王天天眉飛色舞,每日出去搜刮要帶回京的物什,謝慧齊一問小公子哪兒去了,一堆人把他打掩護的,都道他出去辦正事去了,等到謝慧齊在大門口逮了他一次,見他帶著跟班,沒誰手上空著,都大包小包地提著,後面的小廝手里還抱著個七八柄長劍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京城的齊國公府窮得連幾柄劍都沒有。

    “阿娘,嘿嘿,嘿嘿。”知道不用被她弄在手掌上玩弄了,不用被他阿父那似笑非笑的眼楮盯著了,齊潤喜得見著了他阿娘都覺得她美得像天仙,真正的天仙,而不是那種長得像天仙,肚子里卻一肚子折磨人的壞水兒的那種天仙。

    “呵呵。”兒子嘿嘿,謝慧齊只能呵呵了。

    養這麼大,也不知道養出了個什麼樣的出來。

    相比齊潤的喜得恨不能走路都要邁出螃蟹腿來,齊望則要擔憂母親的多,母親並不適應南方的熱夏,五月下旬天氣一炎熱,她吃的就少了,人也瘦了不少,連他阿父都找母親身邊的姑婆問責了,齊潤听說南方的七月更是炎熱,心中擔憂不已,決定要走的這幾天他哪兒都沒去,就跟在母親的管事們身邊,跟他們安排起父母這一路的行程來了。

    管事們雖厲害,但到底沒他了解他的母親。

    齊望幾天都候在府中忙于父母那邊的出行,他們姐弟這邊的,謝慧齊就讓齊奚帶著人去忙他們回京的事情了,至于護衛,他們則派了齊恫帶隊跟隨。

    齊奚要帶回京的東西多,光她自己帶的那些五門八門的就不少,還有許多要從南楊帶回齊國公府的,雖然貨船不跟著他們姐弟幾個走,但東西她還是想仔細清點一下。

    她忙忙碌碌,謝慧齊不用太見著她,有些無從談起的話也沒機會醞釀說出來,直到先他們一天起程的兒女明日要走,謝慧齊當晚在一家人晚膳後,留了女兒下來,先讓兒子們回屋歇息去了。

    齊奚一看母親留她下來,父親也被母親一句“該去書房了”,背著手揮袖而去,父親那無謂被攆出去的甩袖讓她頓時便笑了起來,燈光下,她那張膚如凝脂的臉更是因這抹笑爍爍發光。

    謝慧齊的臉放在了女兒身上,她見過女兒茫然不安的樣子,但卻沒見過她真的憂郁傷心過,女兒是個即便是掉淚也是無聲無息的人。

    她終歸是被她的祖母們帶大的,感情內斂,喜怒還不形于色,像一個真正的齊家人。

    謝慧齊也不知道女兒像齊家人,這于她到底是好還是壞。

    “阿娘……”見母親看著她不動,侍候的姑婆丫鬟都退下了,齊奚上前扶了她,笑意吟吟道,“說來也是,還是得你在阿父身邊才好,我看沒你一日管著,阿父渾身都不舒服。”

    謝慧齊啼笑皆非,瞥了她一眼。

    “那,”坐下後,謝慧齊握著女兒的小手,頓了頓道,“那一路要多小心了。”

    “阿娘放心,弟弟們我會照顧好的。”齊奚笑道。

    謝慧齊望著女兒平靜的眼,伸手手拔開她額前的發,輕聲地道,“那阿父阿娘就任你們這麼回去,你高興嗎?”

    齊奚看著她還是一臉的笑,只是笑容在母親溫柔的注視下慢慢地淡了,良久,她輕聲道,“阿娘,是高興的。”

    她確實是高興的,她不想騙她的母親,她把她的母親看得很重很重,比誰都重,比她自己都還要重,她一輩子都不會騙她。

    只是也僅是不騙而已,許多事母親不問到底,她也永不會說。

    “那,能代阿娘去宮里看看你嘟嘟表哥嗎?”

    齊奚低著頭輕輕地笑了,笑意里還有著沒誰能听懂的嘆息,“能的,阿娘。”

    當然也是能的,她們都知道她這趟回去是做什麼的。

    而她比母親知道的還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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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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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母親說得甚少,就讓她走了。

    齊奚能感覺到她的關愛,但她也懂母親也不是尋常人等,她能摸著她的臉道了一聲“你要好好的”就已是給了她全部。

    她也未遺憾母親不能與她一道回京,雖然有母親在身就會有人保護他,但她的父母親吶,給彼此的多了,給兒女的就少了。

    這大概是就母親所說的能量等恆罷了。

    齊奚對此是真不傷心,她早起年早就明白比起哄她,父親更願意哄母親一些。

    不是不疼愛,只是歡喜的到底要少一些,而且,這比起別人家的,她到底還是要多得了許多。

    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把眼楮放在女兒身上,像教導她一樣地教導自己的女兒的。

    放眼整個京城,齊奚都找不到比她更受父母溺愛的女兒。

    她為此是心懷感激的。

    齊奚一路向北,與弟弟們在船上嬉戲,見識一路風光景色,齊望看早他不到一刻鐘出生的姐姐,都看不到她有為在京的人一分擔憂之色。

    只是看不出,他也沒問。

    他不是個那般喜歡言事的人,而齊潤雖愛有話直說,但一路也從未跟姐姐提起過京中的皇帝。

    這是一段姐弟幾人間就是很多年想起,都能會心一笑的輕松時光,齊奚甚至在此間偷偷地學會了游水,還會釣上魚來為弟弟們做湯。

    她幾乎無所不能,往往引來齊潤的驚嘆,大嘆家姐世上無人能匹配。

    齊奚听了往往笑而不語。

    齊家姐弟快靠近京城,京城運河上的信鴿更是不斷,齊潤這時候離母親已經很久了,時間太長,他從未離母親這麼長時日,先前的興奮變成了不安,每每要問他阿姐說阿娘什麼時候才回家。

    齊奚給了他個日子,他竟每日都要數一遍。

    有日齊望在自己的船艙里半夜被下人驚醒,說小公子醒了,齊望去了弟弟的艙房,便听小弟弟哭著與他阿娘。

    原來是弟弟在夢里夢見母親全身都是血,受了驚嚇醒來就非要他三哥給他變出一個阿娘來見他。

    齊望無奈,哄了小半夜,才把抓著他袖子要阿娘的弟弟哄入睡。

    第二日齊奚听了昨夜小弟驚醒的來龍去脈,沒有取笑弟弟,而是兩封寫信,一封送及遠在梧州的父親,一封送到國公府里的大哥那,把小弟驚醒的事寫道了出來。

    齊奚如此鄭重其事,卻把齊潤嚇著了,他在船上的日子時不時要往後看,看是不是他阿娘坐的船趕上來了。

    雖說有父親在旁,他還是有些擔心母親會出事。

    他母親就是一只小兔子稍稍凶惡些,也會嚇壞她的。

    齊潤從未沒有如此擔憂過他的母親。

    **

    七月下旬,京城晴空萬里,齊璞在知道弟弟妹妹快要抵達之前去了趟宮里,平哀帝這時候臉上有了點血色,看著像是好多了。

    只是下的猛藥還是絲毫未減一分,齊璞心里是知道的。

    平哀帝見到他來,也是笑道,“難得你得空來見我。”

    他把一批大內密探給了表弟,還有幾波人馬也都放在了他手里,很難得他還能有空來見他。

    依他的手勢坐他對面的齊璞苦笑,“我也想來。”

    他也來過多次,只是他這個皇上表哥也不時時見他罷了。

    這次能見著,齊璞想應也是托了既然回京的妹妹的福罷。

    他這個表哥,也就對他那妹妹要柔軟些。

    “呵。”平哀帝輕笑了一聲。

    他前些日子病入膏肓,只想著把人馬給了齊璞才好,他不想見齊璞,听他那些他並不想听的大道理。

    他這輩子從小就隨父親征戰江南,後來被祖父挾制在宮中,這生所經也有,他听到的大道理太多了,可道理跟人生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皇上。”

    “喝茶罷。”

    “表哥。”齊璞沒踫茶杯,只道,“您今日也知是我為何來的罷?”

    “嗯。”平哀帝笑著點了下頭,“奚兒他們快到京了?”

    “快了,後日,這是奚兒給我的信。”

    齊璞把妹妹給他的信放在了平哀帝的面前。

    平哀帝看了蓋著齊國公府徽章的信封。

    “您看一眼。”

    平哀帝拿起了信,看了下第一頁後,手沒動了,本是帶笑的嘴角也淡了下來,眼瞼垂得更低。

    “您還不知道罷?”

    她應該沒跟他說,她想到宮里住一段時日罷。

    平哀帝垂著的頭輕搖了一下。

    “我答應了,”齊璞淡淡道,“我也沒法拒,她有此意想來我阿父阿娘都是知道的,他們都準許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有說不的份。”

    所以即便是皇帝讓他攔著,他也沒法攔。

    平哀帝像是沒听到他的話,只是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臉。

    齊璞坐著他對面看著他不語。

    平哀帝也是未出聲,又繼續看著信,看到她在信中寫到讓兄長替她如何歸置江南帶來的物什,他嘴邊的笑又涌了出來。

    “她這次帶回了不少心愛之物,你要替她歸置好了,省得她回頭找不到。”平哀帝把信按折痕折好,放入信內笑著道。

    齊璞笑了笑。

    君臣倆這次一同用了一頓膳,平哀帝用膳用得很慢,但這次他用了一碗半的飯,又讓齊璞陪他走了走,這才在吃藥有間隙讓齊璞有事走就是。

    齊璞走之前與他誠懇道,“我們家的人,上了心都是一輩子事,就算您不打算與她一輩子在一起,也別這麼早就讓她傷了心,她還太少了。”

    平哀帝微笑,點點頭,含笑目送了他走。

    等他走後,他對身邊低著頭含著淚的葉公公道,“我知道的。”

    所以自听說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們回京,他就已經努力振作了……

    只是沒料她比他想的還要回來得早些,他從那些她給他寫的她一路都在玩樂的信中,還以為她會耽擱不少時日。

    哪想,卻是早回來了。

    “您知道就好,就算不為您自己,您也為為奚兒小姐的心罷。”葉公公低著頭輕聲道。

    “唉,是啊。”平哀帝抬步往內宮走,道,“陪我再走走,選選地方。”

    先替她選選哪處是她願意住的。

    他不知道,原來他的表伯父夫婦可以對他如此慷慨。

    **

    齊奚三姐弟一到京城官船停泊口,整個水面一片清澈,一眼放過去碧波蕩漾,剎是美極。

    今日整個泊口只有他們齊家的船入口,就是原本停在此地的官船也被拖走了,齊璞也沒帶多少人來接弟弟妹妹們。

    宮里的葉公公也帶人來了,不便多帶人來,聲勢弄得太浩蕩了。

    齊奚見到葉公公也是沒有驚訝,見到葉公公恭敬地朝她彎腰行禮,她上前就扶了他起來,還半鞠了腰。

    人一起,她便笑道,“我的皇上表哥令你來接我的罷?”

    “是呢,二小姐。”葉公公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齊國公府三小姐,她身後就是寬闊無垠的河面和萬里無雲的碧空,汗公公看著她就想笑,多好的漂亮話此時一句也說不出來,心中卻是寬慰無比。

    有她這樣的人的相伴,宮里的人才會真的開懷。

    齊奚在國公府呆了一日,第二日就被傳進宮去了,這次三姐弟也都去了,皇帝傳了聖旨,道許久未與齊家表弟表妹們親近,且他身子不適,想讓他們進宮中陪他些日子。

    宮中已經清洗了一遍,即便是宮女也是清清秀秀,十三四歲如齊三小姐一樣的少女,眾多是剛選進宮來的,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很。

    齊奚未見皇帝先見小宮女,見里面還有幾張肖似她身邊小丫鬟的臉,也是笑了。

    她也听葉公公說這些宮女都是新進的,見著了幾張熟臉後便對身旁專種侍候她進宮的葉公公笑道,“這都是按著一個模子選進來的罷?”

    葉公公笑眯眯地笑而不語。

    齊望兩兄弟已經隨長兄去見皇上了,齊奚卻未一道同去,她有皇帝的口令,可行先到長信宮安置,再行它事。

    齊奚要住的長信宮離現在皇上所住的長樂宮看著有點遠。

    自去年經表伯母離京前的勸說,平哀帝從他父皇先前所住的宮殿搬到了長樂宮,長樂宮離皇上處理政務的太和殿不遠不近,但離內宮也是頗有一些距離。

    但抄近路的話,卻是近的。

    葉公公在三小姐收拾妥當出宮後,跟她指了指左側的一條小道,“三小姐,從這條道過去走十來丈,就是宮里的永善河。”

    此河能通長樂宮後殿,長信宮以前是歷代皇家所藏書清靜之地,所來之人甚少,長樂宮能通長信宮所知之人也不多,不過,常來宮中讀書的齊家人心中應是有數的。

    果然,葉公公所言一出,齊奚就朝那條小道多看了兩眼,還輕頷了下首。

    齊奚差了兄弟一個多時辰去見平哀帝,一見皇帝她就笑開了顏,等到她請了安,讓葉公公扶起後,她便朝他又走近了兩步,目視著他微笑道,“哥哥你瘦好多了。”

    “有些難看是罷?”平哀帝撫了撫臉,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她回來之前已經照過鏡子了。

    他是有些不好瞧了。

    此時宮人們都退下去了。

    “倒也不是,”齊奚上前扯了他的袖子,拉著他前去坐,一坐上椅子她就道,“也不是呢,就是沒人看著你,你就不知道照顧自己了,所以我就來了,哥哥還是听我的話好,莫要,莫要……”

    她說著時眼楮是低頭的,聲音里有許多的笑意,只是說到這時候,她話就頓了下來,眼楮看著她扯著未放的袖子外那只白得泛青,瘦得無一絲肉可見的手,那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唉,”她拉過他的手,與他五指交纏,深深地嘆了口氣,又喃喃自語,“那你不心疼自個兒,換我心疼,這總行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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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平哀帝也是低頭看著她蔥白如白玉的手,她說了這般多,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她眼中的熱淚滴到了他手上,他的心猛地炙疼了起來。

    他從來不知道,她能給他這麼多。

    “我……”平哀帝干巴巴地擠了個字出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等她拿了帕子擦了他手上的淚,他看著她低垂的臉,輕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會心疼自己的。

    “唉……”齊奚笑嘆了口氣,別過臉擦干臉上的淚,再回過頭來又是滿臉的笑靨,“我給你的信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

    “都看了?”

    “看了。”

    “也沒回我幾封,太忙了是罷?”

    “不,不是,”平哀帝也笑了笑,聲音越發地低了,“是生病了。”

    “嗯。”齊奚緊了緊手中不停顫抖的手,笑著應了一聲。

    她看母親臉色就已猜出他病得不輕,但真親眼見到了,才知豈止是病得不輕,而是像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快要走了一般。

    她也知為何父親非要她先回來了。

    再不回,就晚了。

    齊奚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無比慶幸她父親的英明,父親雖不如母親對她顯露于外的關愛,但心里也是真疼她的。

    如果讓這個眼中有她的人就這麼一個人孤伶伶地走了,她恐怕這一生都要難過了。

    “那我陪著你治病,你要好起來,”齊奚兩手握著他冰冷的手掌笑著道,隨即,她溫柔地看著她的表哥,直等到他也回視著她,她才淡淡道,“你怕的事,我都不怕的呢。”

    她就是不能嫁給他,但也無所謂這輩子心中只有一個他的。

    只是他早走了,她也可以一個人過一輩子的。

    她又不是什麼怕孤單的人。

    “哦。”平哀帝無法直視她,又低下頭看著她的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才好,但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她怎麼就能這麼好,這麼強大呢。

    “你今日沒去太和殿啊?”齊奚閑聊著,這時候她松開那只覆住他的手,轉臉看向門口想叫葉公公進來,讓他拿個軟墊過來……

    只是她那手微微一松,就迅速被人緊緊地覆住了。

    齊奚回過頭,看到她的嘟嘟表哥在她看向他後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她笑了起來,道,“我想叫葉公公進來,拿個軟枕讓你靠著我們好好說會話,你說行不?”

    平哀帝縮了縮手,伸了回來,單手握拳抵住嘴,干干地輕咳了一聲。

    齊奚便當他答應了。

    葉公公進來,眉開眼笑地給他們拿來了軟枕,又親自接過小太監手上的茶盤去案桌那邊布置。

    齊奚也未客氣,還叫他拿來內務府這些日子記錄的起居冊。

    她一樣一樣不緊不慢地吩咐著事,有條不紊,只有葉公公和他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在場,平哀帝也未放開那只與她五指交纏的手。

    他也知道不妥,但她握得緊緊,他便也舍不得松開。

    齊奚接著跟葉公公問清楚好了茶點的樣式,細想了一下又加了一樣小米粥,吩咐完,回過頭就對表哥笑道,“我阿娘說藥補不如食補,多吃點糧食比老吃藥強。”

    “嗯。”平哀帝也笑著點頭。

    齊奚又把他身後的軟枕抽過來了點,讓他離她離得更近了些。

    近到皇帝鼻息間全是她如雨後青草散發出來的清香味,他再微微側頭,還到聞到她白玉一般的臉上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

    他太歡喜她給予的這一切了,哪怕一點一滴都不忍拒絕。

    “我這一年在外又學了許多事呢,有些是在信里沒講的,等會一樣一樣跟你講清楚啊。”齊奚側著臉看著他,見他定定地看著她,眼楮眨都不眨,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她也是忍不住想笑,她便也又笑了起來,“我越大越厲害,是不是?”

    平哀帝連連點頭,笑著回,“你一直都很厲害,比嘟嘟哥哥還要厲害一些。”

    這是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哄她的話,尤其小時候齊奚被他抱在腿上坐著,就常听她嘟嘟表哥一本正經地夸奚兒好厲害,奚兒做什麼都好。

    她以前還不覺得那又如何,現在發現原來那般珍貴。

    他一直都很用心,甚至謙卑地對她好。

    還好,她也很盡早地明白了。

    “那我這麼厲害,你也要听我的話。”听到熟悉的話,她忍不住笑道。

    “知道的。”平哀帝忍不住歡喜地道,眉眼因此全都舒展了開來。

    他小時候從江南回來到宮里後,每次都盼著她能進宮來找他,哪怕就是這樣跟他隨便說說幾句話,他也覺得胸口的歡喜滿溢得會流出來,他也會因此因回想她說的每句話,再得幾天的歡喜。

    而現在看來他能天天听了,平哀帝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真好。”齊奚夸他,眼楮都笑彎了。

    “嗯。”平哀帝看著她,也傻傻地笑了。

    葉公公在不遠處布置著茶桌,時不時偷偷地瞧一瞧那對頭踫著頭,小聲地說著悄悄話的小兒女,他看著他的小皇帝那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他是又喜又悲,眼楮都濕了,眼淚又從眼角流了出來。

    老天爺不盡是對他的小皇帝壞的,瞧他可憐,總算是把二小姐給派回來了。

    也只有她,才會讓小皇帝覺得活著有點盼頭。

    **

    齊奚午膳是在長樂宮用的,她陪著皇帝用了午膳,又扶著他走了會路,看他用過藥,看著他睡下,等他安穩地睡著了才回長信宮。

    她走前跟葉公公講了,讓他在皇上醒來後派人來跟她說一聲。

    她回了長信宮,齊望跟齊潤早在長信宮候著她了,齊潤已經倒在了榻上抱著他的劍要睡不睡的,齊望則坐在椅子上拿著本書在看,等到家姐回來,他拿著書看著她沉默不語。

    齊奚在與他相鄰的椅子上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溫水喝了半杯,再看雙胞胎弟弟看著她不放,她笑了起來,“怎麼了?”

    齊望依舊沉默,久久,他把書放下,低頭看著姐姐放在茶杯上的玉手,淡道,“咱們要留幾日?”

    “看情況。”

    “過幾日就回罷。”齊望看著桌子又道。

    “到時候說。”

    “奚兒,”齊望叫了聲她,抬起了頭直視著她,“這般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齊奚溫和地與弟弟道。

    “他們都說他活不長。”這時候,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齊潤懶懶地開了口,他說話的時候眼楮都沒睜開。

    齊奚跟齊望都看向了他,齊奚臉上的淡笑未變。

    “姐姐,我們家就你一個女兒,咱們家不可能糟蹋你的。”齊潤打了個哈欠,又緊了緊手中他母親送給他的寶貝劍,道。

    齊奚又笑了起來,“姐姐知道的。”

    “嗯。”齊潤話也都全說完了,抱著劍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睡了。

    這次他是真睡了,他不太願意管他姐姐的事,他寧肯他阿娘趕緊回來,他能等闖了禍,回去能看到她又怒又憤的臉。

    齊望這時候則抿了嘴,目視著齊奚道,“就是你心疼他,也不能太親近了。”

    她以後畢竟是要嫁人的,這于她的名聲有礙。

    “嗯,”齊奚與齊望乃雙生子,她再明白不過弟弟的想法,也知道齊望的擔憂,她知道齊望也全都是為了她好,要換以前,她可能會笑笑不語,就算心中有主意也不會反駁弟弟的好意,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也不想了,她只想做到她能做到的,而不是三心二意,讓那個暗慧在心的人知道了傷心,“沒關系,無妨的。”

    “怎麼沒關系?”齊望怒了,一向笑臉迎人的齊三公子臉上全是怒火,“你一輩子多長,他一輩子多長!”

    “那也沒關系,”弟弟憤怒,齊奚卻還是一樣的溫和,“我以後是不打算嫁人的。”

    齊望當場就站了起來,對著齊奚就是失態大吼,“你說什麼?”

    這次就是剛睡著了的齊潤也從榻上一躍而起,驚訝地看著從不生氣,此時卻是火氣沖天的三哥,嘴里喃喃道,“怎麼了?”

    “你這般想,阿父阿娘知道嗎?你才多大你知道嗎?”齊望的聲音因怒火攻心又急又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嗎?”

    他連聲發問,問的話哪是個小孩子會說的話,齊奚又笑了起來……

    他都不像個孩子,能知道以後了,她又如何不知?

    他們家的人,一個一個還真是像極了。

    “阿父阿娘就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的,”齊奚依舊溫和地道,聲音甚至沒因弟弟的怒火提高半分,“我雖也還小,但跟你一樣,我們是同一個肚子出來的,同樣是被阿父阿娘親手帶大的,你能想到的以後,我也都是想過了的。”

    齊望沒因她的平靜冷靜下來,反倒更加又急又怒,甚至于不顧這是皇帝的深宮,四周全是皇帝的耳目,氣急敗壞地道,“我們家不需要賣女求榮,不需要犧牲你討得皇帝的歡心。”

    他到底是在齊國公府的兒子,心中向來只有兄長姐姐和小弟他們,他與皇帝不是太親近,只顧為自己的家人著想。

    “我們家是不需要犧牲我得到什麼,所以我現在出現在這里,這才是我自己單獨一個人的意思……”齊奚看著失態的弟弟依然溫和,神色平靜如水,“是我想來我才來的,你看,小潤,姐姐心里有人,他住在這個宮里,所以我來了,不為任何一個人,甚至不是為他,我只是為我自己來了。”

    她來,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點,為了以後不會在漫長的時間里後悔她沒對她中意的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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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5:01:49 |只看該作者
第269章

         


    平哀帝也是低頭看著她蔥白如白玉的手,她說了這般多,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她眼中的熱淚滴到了他手上,他的心猛地炙疼了起來。

    他從來不知道,她能給他這麼多。

    “我……”平哀帝干巴巴地擠了個字出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等她拿了帕子擦了他手上的淚,他看著她低垂的臉,輕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會心疼自己的。

    “唉……”齊奚笑嘆了口氣,別過臉擦干臉上的淚,再回過頭來又是滿臉的笑靨,“我給你的信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

    “都看了?”

    “看了。”

    “也沒回我幾封,太忙了是罷?”

    “不,不是,”平哀帝也笑了笑,聲音越發地低了,“是生病了。”

    “嗯。”齊奚緊了緊手中不停顫抖的手,笑著應了一聲。

    她看母親臉色就已猜出他病得不輕,但真親眼見到了,才知豈止是病得不輕,而是像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快要走了一般。

    她也知為何父親非要她先回來了。

    再不回,就晚了。

    齊奚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無比慶幸她父親的英明,父親雖不如母親對她顯露于外的關愛,但心里也是真疼她的。

    如果讓這個眼中有她的人就這麼一個人孤伶伶地走了,她恐怕這一生都要難過了。

    “那我陪著你治病,你要好起來,”齊奚兩手握著他冰冷的手掌笑著道,隨即,她溫柔地看著她的表哥,直等到他也回視著她,她才淡淡道,“你怕的事,我都不怕的呢。”

    她就是不能嫁給他,但也無所謂這輩子心中只有一個他的。

    只是他早走了,她也可以一個人過一輩子的。

    她又不是什麼怕孤單的人。

    “哦。”平哀帝無法直視她,又低下頭看著她的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才好,但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她怎麼就能這麼好,這麼強大呢。

    “你今日沒去太和殿啊?”齊奚閑聊著,這時候她松開那只覆住他的手,轉臉看向門口想叫葉公公進來,讓他拿個軟墊過來……

    只是她那手微微一松,就迅速被人緊緊地覆住了。

    齊奚回過頭,看到她的嘟嘟表哥在她看向他後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她笑了起來,道,“我想叫葉公公進來,拿個軟枕讓你靠著我們好好說會話,你說行不?”

    平哀帝縮了縮手,伸了回來,單手握拳抵住嘴,干干地輕咳了一聲。

    齊奚便當他答應了。

    葉公公進來,眉開眼笑地給他們拿來了軟枕,又親自接過小太監手上的茶盤去案桌那邊布置。

    齊奚也未客氣,還叫他拿來內務府這些日子記錄的起居冊。

    她一樣一樣不緊不慢地吩咐著事,有條不紊,只有葉公公和他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在場,平哀帝也未放開那只與她五指交纏的手。

    他也知道不妥,但她握得緊緊,他便也舍不得松開。

    齊奚接著跟葉公公問清楚好了茶點的樣式,細想了一下又加了一樣小米粥,吩咐完,回過頭就對表哥笑道,“我阿娘說藥補不如食補,多吃點糧食比老吃藥強。”

    “嗯。”平哀帝也笑著點頭。

    齊奚又把他身後的軟枕抽過來了點,讓他離她離得更近了些。

    近到皇帝鼻息間全是她如雨後青草散發出來的清香味,他再微微側頭,還到聞到她白玉一般的臉上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

    他太歡喜她給予的這一切了,哪怕一點一滴都不忍拒絕。

    “我這一年在外又學了許多事呢,有些是在信里沒講的,等會一樣一樣跟你講清楚啊。”齊奚側著臉看著他,見他定定地看著她,眼楮眨都不眨,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她也是忍不住想笑,她便也又笑了起來,“我越大越厲害,是不是?”

    平哀帝連連點頭,笑著回,“你一直都很厲害,比嘟嘟哥哥還要厲害一些。”

    這是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哄她的話,尤其小時候齊奚被他抱在腿上坐著,就常听她嘟嘟表哥一本正經地夸奚兒好厲害,奚兒做什麼都好。

    她以前還不覺得那又如何,現在發現原來那般珍貴。

    他一直都很用心,甚至謙卑地對她好。

    還好,她也很盡早地明白了。

    “那我這麼厲害,你也要听我的話。”听到熟悉的話,她忍不住笑道。

    “知道的。”平哀帝忍不住歡喜地道,眉眼因此全都舒展了開來。

    他小時候從江南回來到宮里後,每次都盼著她能進宮來找他,哪怕就是這樣跟他隨便說說幾句話,他也覺得胸口的歡喜滿溢得會流出來,他也會因此因回想她說的每句話,再得幾天的歡喜。

    而現在看來他能天天听了,平哀帝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真好。”齊奚夸他,眼楮都笑彎了。

    “嗯。”平哀帝看著她,也傻傻地笑了。

    葉公公在不遠處布置著茶桌,時不時偷偷地瞧一瞧那對頭踫著頭,小聲地說著悄悄話的小兒女,他看著他的小皇帝那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他是又喜又悲,眼楮都濕了,眼淚又從眼角流了出來。

    老天爺不盡是對他的小皇帝壞的,瞧他可憐,總算是把二小姐給派回來了。

    也只有她,才會讓小皇帝覺得活著有點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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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奚午膳是在長樂宮用的,她陪著皇帝用了午膳,又扶著他走了會路,看他用過藥,看著他睡下,等他安穩地睡著了才回長信宮。

    她走前跟葉公公講了,讓他在皇上醒來後派人來跟她說一聲。

    她回了長信宮,齊望跟齊潤早在長信宮候著她了,齊潤已經倒在了榻上抱著他的劍要睡不睡的,齊望則坐在椅子上拿著本書在看,等到家姐回來,他拿著書看著她沉默不語。

    齊奚在與他相鄰的椅子上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溫水喝了半杯,再看雙胞胎弟弟看著她不放,她笑了起來,“怎麼了?”

    齊望依舊沉默,久久,他把書放下,低頭看著姐姐放在茶杯上的玉手,淡道,“咱們要留幾日?”

    “看情況。”

    “過幾日就回罷。”齊望看著桌子又道。

    “到時候說。”

    “奚兒,”齊望叫了聲她,抬起了頭直視著她,“這般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齊奚溫和地與弟弟道。

    “他們都說他活不長。”這時候,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齊潤懶懶地開了口,他說話的時候眼楮都沒睜開。

    齊奚跟齊望都看向了他,齊奚臉上的淡笑未變。

    “姐姐,我們家就你一個女兒,咱們家不可能糟蹋你的。”齊潤打了個哈欠,又緊了緊手中他母親送給他的寶貝劍,道。

    齊奚又笑了起來,“姐姐知道的。”

    “嗯。”齊潤話也都全說完了,抱著劍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睡了。

    這次他是真睡了,他不太願意管他姐姐的事,他寧肯他阿娘趕緊回來,他能等闖了禍,回去能看到她又怒又憤的臉。

    齊望這時候則抿了嘴,目視著齊奚道,“就是你心疼他,也不能太親近了。”

    她以後畢竟是要嫁人的,這于她的名聲有礙。

    “嗯,”齊奚與齊望乃雙生子,她再明白不過弟弟的想法,也知道齊望的擔憂,她知道齊望也全都是為了她好,要換以前,她可能會笑笑不語,就算心中有主意也不會反駁弟弟的好意,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也不想了,她只想做到她能做到的,而不是三心二意,讓那個暗慧在心的人知道了傷心,“沒關系,無妨的。”

    “怎麼沒關系?”齊望怒了,一向笑臉迎人的齊三公子臉上全是怒火,“你一輩子多長,他一輩子多長!”

    “那也沒關系,”弟弟憤怒,齊奚卻還是一樣的溫和,“我以後是不打算嫁人的。”

    齊望當場就站了起來,對著齊奚就是失態大吼,“你說什麼?”

    這次就是剛睡著了的齊潤也從榻上一躍而起,驚訝地看著從不生氣,此時卻是火氣沖天的三哥,嘴里喃喃道,“怎麼了?”

    “你這般想,阿父阿娘知道嗎?你才多大你知道嗎?”齊望的聲音因怒火攻心又急又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嗎?”

    他連聲發問,問的話哪是個小孩子會說的話,齊奚又笑了起來……

    他都不像個孩子,能知道以後了,她又如何不知?

    他們家的人,一個一個還真是像極了。

    “阿父阿娘就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的,”齊奚依舊溫和地道,聲音甚至沒因弟弟的怒火提高半分,“我雖也還小,但跟你一樣,我們是同一個肚子出來的,同樣是被阿父阿娘親手帶大的,你能想到的以後,我也都是想過了的。”

    齊望沒因她的平靜冷靜下來,反倒更加又急又怒,甚至于不顧這是皇帝的深宮,四周全是皇帝的耳目,氣急敗壞地道,“我們家不需要賣女求榮,不需要犧牲你討得皇帝的歡心。”

    他到底是在齊國公府的兒子,心中向來只有兄長姐姐和小弟他們,他與皇帝不是太親近,只顧為自己的家人著想。

    “我們家是不需要犧牲我得到什麼,所以我現在出現在這里,這才是我自己單獨一個人的意思……”齊奚看著失態的弟弟依然溫和,神色平靜如水,“是我想來我才來的,你看,小潤,姐姐心里有人,他住在這個宮里,所以我來了,不為任何一個人,甚至不是為他,我只是為我自己來了。”

    她來,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點,為了以後不會在漫長的時間里後悔她沒對她中意的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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