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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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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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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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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發表於 2016-8-30 12:57:12 |只看該作者
 ☆、第310章

  六月齊潤生辰之日,平哀帝帶了齊奚回去,當天下午他回時留下了齊奚,讓她在家休息幾日。齊奚微笑著送了他上馬車。

  沒兩天,身體有點不適的齊奚身體便也好了,就準備回宮,她身邊平哀帝放在她身邊的大宮女含蓄勸她再多休息幾日。

  那廂也有母親留她。

  齊奚想了想,便答應了。

  過了幾日,她再提離去,母親又做勸留,齊奚當時有些怔然,怔怔望了母親好一會,坐在母親身邊的她撐著母親的膝蓋,在她腳跟前跪了下去。

  謝慧齊摸著女兒的腦袋,好久都沒說話。

  齊奚亦如此,半晌後,她啞著嗓子道,“您讓我回罷。”

  “這裡也是你的家。”謝慧齊心想,她是她生的,她養的,怎麼就這麼變成了別人家的呢。

  “是啊,”齊奚也覺得做人怎麼這麼難呢,怎麼就要虧欠呢,“只是女兒想,宮裡就他一個人,他阿父阿娘都不在了,疼了也就他自己知道。 ”

  謝慧齊又是近半晌都未語,齊奚就一直跪著沒動。

  “你要想好了。”謝慧齊最終淡淡道。

  齊奚把頭埋在她的膝蓋里點了點頭。

  “那你去罷。”謝慧齊最終放了她走。

  齊奚踏出門檻前,回頭望了母親一眼。

  她的母親坐在首位,雙眼不悲不喜,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齊奚也沒有流淚,她朝母親微微一笑,朝她福了福身。

  謝慧齊目送了她遠去,只是直等到下邊的人說二小姐走了,她也沒動身。

  一切都平平靜靜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宮裡,太和殿裡的平哀帝知曉二小姐在回宮的路上,執筆的手僵在半空。

  許久,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問,“國公夫人說什麼了?”

  “國公夫人甚麼也沒說。”葉公公道。

  “沒送話?”

  “沒送話。”

  平哀帝放下了手中的筆,兩雙搭在桌上,垂著眼瞼,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齊國公在哪?”

  “此時正在內閣的官署。”

  “你去看看。”

  “是。”

  半會後,葉小公公來了,禀道,“國公爺正跟休王,程閣老爾等正在洽言。”

  那就是一時半會不來了。

  “皇上,二小姐快近西門了。”又有內侍來禀。

  平哀帝撐著桌面站了起來,看著門外藍藍的天,慢慢翹起了嘴角。

  “回來了啊。”他唏噓著笑嘆了一聲,心口悶悶地疼,卻又蔓延著無窮無盡的歡喜。

  平哀帝去西門迎了齊家的二小姐。

  齊奚下了馬車就見到他,也沒上輦,挽著他的手與他微笑道,“我們走一走。”

  平哀帝看著她的臉一直沒動,等隨著宮牆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慢慢地點了頭。

  一路走回長樂宮,她出了一身汗,他也出了一身汗,等到她拿帕為他擦臉,他們都對此前之事隻字不提。

  平哀帝不提他已實言告知過國公夫人,求她把她留在府裡,讓她壽命與歲月一般綿長,看盡天下風光人間景緻;齊奚也不提她什麼事都知道,也不說她願與他同生共死,只是看著他的眼裡全是笑意,沒有淚水也沒有哀淒。

  “你等會歇一會,我批些奏摺,等你醒來,我們去亭裡坐一會,你等會想吃桂花藕嗎?”在她擰帕時,平哀帝從背後抱了她,在她耳邊輕問。

  “吃兩片尚可,不過,桂花粥倒是好。”

  “那就再來盅桂花粥。”

  “嗯。

  “你不在的這幾日,我也有好好用藥。”

  “倒是聽話。”有人輕笑了起來。

  “我還給你畫了幾枝花,公公說回頭燒到盆子上,可拿來做花盆。”

  “我看極好,可是畫得好瞧?”

  “等會給你看,你睡醒過來就給你看。”

  “好,要挑好瞧的給我看。”

  “好。”

  彼此喃喃輕聲笑語,長樂宮里安靜得能聽見花草樹木中那此起彼伏的蟬叫聲。

  

  這夜齊國公回去,國公夫人拿著他的手放在心口,一半到半夜都未鬆手。

  寢臥裡的燈一直未熄。

  謝慧齊閉了半夜的眼,再睜開時也還是疲倦不已。

  齊國公抱著她本也閉眼在假寐,察覺到她睜眼,他便也睜開了些眼睛,低頭在她臉邊碰了碰。

  “我之前以為到了我這年紀,這一生就是有再大的風雨也安全無虞了,”謝慧齊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一道道坎邁過來,總以為內心安穩就好,哪怕天下分崩離析於眼前我也能付諸一笑。”

  結果,也不過是凡人說痴夢,事到臨頭也還是會發現還是會放不開,做不到釋懷,心口也還是會痛。

  果真還是修煉不到家。

  齊君昀沒說話,只是拿嘴唇不斷地輕碰著她蒼白的臉。

  謝慧齊說到這,不自禁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她兩世都坎坷,失去過很多,但得到的總是更多,天意弄人,她性情也不是個太能取捨得下的,遂每一步都走得艱難,過往的每一段都重要,更何況是肚中的孩子,自懷上到出生,到他們的長大,她付諸的豈止是心血,他們的存在,也構造了她生命的完整。

  失去哪一個,於她都是缺失。

  但孩子長大了,她就是她自己的。

  再捨不得也沒辦法。

  “哥哥啊,”當他的手游移到她腹上後,謝慧齊覆上了手去,笑嘆了口氣,“真的是沒什麼辦法。”

  “不管他們了,”齊君昀開了口,聲音平淡又冷靜,“你也是明白的,你還有我。”

  兒女會長大,他們有他們的天下,他們的歲月,也會有陪伴他們一生走到頭的人。

  而他們這對夫妻,也才是那個能陪對方一輩子,最終誰也不會舍下誰的人。

  “嗯。”謝慧齊把頭埋在了他的懷裡。

老天待她已是不薄了。

  

  齊璞出蚊兇之事聖上下了令,已成定局,林夫人得知女兒要跟著去,許久不來國公府的人也是來國公府了。

  謝慧齊掌家的這些年,大忻風云不斷,國公府更是諸事不停,所以即便是國公爺的壽辰,小兒的生辰這些日子也只會邀親近的幾家人過來吃頓便飯,從不大肆鋪張,國公爺雖也難免有應酬,但那也都被她放到了前院去,與後院內眷無甚關係。

  這次齊潤小生辰,謝慧齊也隻請了自家的弟弟和谷府兩家,即便是近臣家也沒叫人過來,林府那邊也是沒讓人知會。

  國公府小公子們的生辰素來過得低調,他們出生時連日子都是瞞得緊緊的,外人所知不多,林玲也是到當天才知是小叔子的生辰,林府也是無從得知。

  那天國公府沒請林府的人,林玲也是有點驚訝的,等母親來府,婆母除了受禮,也不會怎麼叫她母親過去與她說話,這也才知婆母對她的好,對林府的好也不是無止境的。

  這也才看得分明,婆母不是心中無數。

  林玲也是就此事沒忍住跟齊璞提了一嘴,道,“我阿娘不太喜歡進府來,阿娘似是心中有數。”

  齊璞聽了也是好笑,敲敲她的頭道,“你這才知?”

  他也不以為然的很。

  他因喜林玲也尊重岳母,但也僅如此了。

  相比尊重岳母,他更尊重他殺敵萬千的老岳父,先帝手下的重將,那是於國於民皆有功之臣,國家因他才安穩,所以大舅子得他的餘蔭也是應當,且大舅子也是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之輩,有他在,林府就後繼有人,林玲此生也是安妥。

  至於岳母那點心思,跟他阿娘與他所說的一樣,只要起不了大浪,就無須在意,即便是他阿父這樣一生做盡功德之人,背後也多的是恨不得他不得好死的。

  至於親家之間當面親密無間,背後說道不是,出點事就幸災樂禍的,京城中也不乏其人。

  “阿娘不在意?”

  “又何須在意?”齊璞跟她有話就說,摸著她的耳朵淡道,“不過,也要適可而止才好。”

  林玲點頭,若有所思。

  齊璞七月初就要起程,謝慧齊也沒為他準備什麼,​​由得長媳去操勞了,麥姑她們卻是有些憂心不已,麥姑與綠姑的女兒已經跟了林玲,她們私底下也是教了女兒們怎麼準備前去蚊兇的什物。

  有些小東西不見得起眼,但皆須是要帶的,到時也省時省力。

  謝慧齊本來還想著這種事就是準備不妥當,吃苦的也是小兒女們,自己釀的苦果還是自己嚐一嚐的好,但轉念一想,準備不好下人也是有責,就乾脆睜只眼閉隻眼,由得她們去了。

  她對長子現在還蠻心硬的。

  齊璞那是母親不太管他了,即使是父親那也是十天半月的不叫他去見他,有長子跟沒長子一樣,對底下聰明的書生比對他還好,他原本還有點躲著其父,不想看他那張在他眼裡似笑非笑,有著無盡嘲諷的臉,但等到發現連去請個安都不見得能見到人後,齊璞這心頭就更如被貓抓似的了。

  齊璞連著半個月都沒請到安後,這日干脆跟了在他父親底下混得極好的書生去見人。

  那書生姓徐本名明觀,是西南大將之子,未跟其父學武反學了文,是這次殿試的狀元,現下興邦苑眾多同學之人皆被外放,他卻還在齊國公門下當個洗筆書生,隨齊國公在內閣官署處置政務……

  齊璞跟著他亦步亦趨,徐書生背著手,一路皆偏頭要笑不笑地看著小國公爺。

  小國公爺被他看得久了,覺著這臉不知為何恁是發熱,在快要到閣署前終忍不住抽扇抽了師弟肩膀一記,“看甚?”

  好的不學,盡學壞的,笑起來跟他父親一樣討厭,讓人想撕了他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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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發表於 2016-8-30 12:58:59 |只看該作者
☆、第311章

  這一年來皇上的召見臣子甚多,齊國公又常呆於太和殿外的閣署處理事務,也常進出太和殿,徐明觀可是看小國公爺躲了國公爺好幾次了。

  平時跟老鼠見貓似的,現在卻是要蹭著他往裡進,徐明觀也甚是好笑,少年心性也難免有些捉狹,“小國公爺,您就不怕國公爺訓你?”

  齊璞止步,搭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還沒去過我家罷?”

  對他再好,也沒帶他去過國公府罷?雖說是收他為徒了,但也沒行拜師之禮罷?

  徐明觀悠悠道,“國公爺道我輩之人不必拘泥於門戶。”

  齊璞不禁嗤笑出聲,拿扇子敲他的頭,戲謔道,“那你就信了?”

  徐明觀摸著鼻子笑了起來。

  他也不是個真書呆子,從三歲握筆寫論起學到如今,各大史書都已翻爛,他還真沒見過幾個孤寡之臣真得償所願的,光明哲克己,可成不了大器。

  他知道小國公爺的意思,但也實話實說道,“這個我都聽國公爺的意思。”

  能把他放到身邊帶著他處理政務,於他已是大恩。

  “那個你跟我父親的管不著,我下個月就要走了,有個送別宴,徐師弟是要來還是不來?”齊璞笑意吟吟。

  徐明觀又摸鼻子,笑嘆了口氣,“小國公爺,你就說罷。”

  “等會我進去,你要是見裡頭有什麼不雅的,替我把門守緊了,誰都不許進來。”

  “不雅的?”徐明觀到底還是不了解這對父子,有些不解。

  “你記著就好。”齊璞說罷,大步向前,先於他進了閣署。

  徐明觀跟著進去,等到隨小國公爺一同進了老師的官署,末了沒一會,就見其師兄被在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老師罰著倒立說話,結巴一字,茶杯就往他身上招呼,兇殘得徐明觀眼皮一跳一跳的,等到小國公爺臉上被潑了一臉墨後,他默默地把身體移到了門口,擋了外頭許多大人的眼神。

  沒用半個時辰,徐明觀就明白平日對著他們這群學生耐心有禮的齊國公是有多溫文爾雅,如蘭君子了。

  

  謝慧齊在國公府也聽到消息,知道長子到他阿父那裡討嫌去了。

  她兒子最近在戶部做事做的還算好,但也不是未出小紕漏,到底還是國公府的那群老臣子幫著收拾了,在他那個對他要求嚴格的父親那裡,他小罪都是大罪,又隔了這麼多天才去見人,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晚上齊璞回來,來跟她請安還是一片玉樹臨風,謝慧齊拿著手指戳他胸口,聽他唉唉地叫,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璞平時要是時辰晚了,也不來鶴心院見她,這日早些回來到鶴心院來請安也是獻寶來的,看她還笑,他也是無奈,把衣襟捋開了些給她看個仔細,“是真砸,你家國公爺對我也真是十年如一日。”

  國公夫人又忍不住戳了他兩下,齊璞嘶嘶地抽聲,退後兩步,沒跟她坐一塊了,他拿著桌上的果子啃了一口,又拉扯到了嘴邊被馬鞭抽腫了的傷痕,又是摸著嘴好一會都沒回過神來。

  “舒坦了?”謝慧齊也不心疼他,笑著問。

  這不管大錯小錯,當一頓抽了,也可安心了罷?

  齊璞見她眼睛都是亮的,儘管他老大不小了也還是忍不住問,“我真是你給他生的?”

  怎麼一個兩個都當他是撿回來的招呼?

  謝慧齊忍不住笑出聲來,朝他揮手,“回青陽院讓你媳婦給你擦藥去。”

  齊璞哼了一聲,忍著疼把果子吃完,丟了核,拿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手,這才起身。

  離開前他跪到她面前,雙手握著她的手,抬目看著她的臉淡淡道,“最近要打點離去的事,應酬也多,也沒得什麼時間過來跟你說話了,阿父陪著你我是放心的,這麼多年來他也沒給你受過什麼氣,也沒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想來只有我真正繼承了你們的衣缽,不讓你們失望,才是你最想我做到的,你也放心,我就是不如阿父,也會撐著這個家,二妹三弟四弟還有小由他們我這輩子都會管到的,你信我。”

  “嗯,信。”謝慧齊摸了摸他的臉,微微笑了起來,“老大……”

  齊璞看著她。

  “老大,娘能給你的都給你了,往後的路自己好好走,”謝慧齊摸了摸他那雙像極了他父親的眼睛,再說出口的話卻是再溫柔不過,“但要是走累了,疲了,就回娘身邊來,不管你在哪,成了什麼樣的人,娘都在咱們家等你,哪怕你一事無成呢,你也是我們的孩子。”

  齊璞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著頭看著手中握著的手,輕輕地點了頭。

  這就是他的​​娘,他的家。

  

  國公府的長公子要就任外地,他交友廣闊,說來三教九流之人都有,也有人在自家為他辦送別宴的,但國公府這邊發了話,說國公府會開三宴讓長公子辭友,讓接帖之人都來國公府喝薄酒一杯。

  這也是謝慧齊在長子離開前最後為他出把力了。

  國公府一直門禁森嚴,一來他不是尋常人等能進門來的,二來國公府的宴會甚是稀少,除了國公府的重要門臣還算常出沒於國公府,其它皇親貴冑想得邀進門來都是不易,物以稀為貴,更何況是國公府這等一等國公的門府,還有齊國公這個百官之首坐鎮府中,這次國公府大開門庭,多的是人想從長公子那得張帖子。

  謝慧齊把前院和中院前半部花,三堂六院還有大半個園子都挪了出來讓他待客,也把前中院的僕人交到了兒媳手裡,錢也拔了三萬兩銀到她手裡,讓媳婦全權操辦這三次宴會的所有事情。

  她什麼也不管。

  要叫什麼人來,也是他們夫妻商量著辦。

  那廂林夫人得了消息也甚是緊張,又來了國公府問女兒要不要幫忙,林玲這次婉拒了母親的幫忙。

  她也是知道婆母的意思,婆母也是帶了她這麼久,給了她這般多的人,如果這還都要靠她娘家的母親幫忙,她這國公府的長公子夫人不當也罷。

  扶不扶不起,即便就是齊璞還護著她,她對自己也會很失望。

  林玲得了重任也不見得慌亂,頭天開始就井井有條,安排都很得當,很是大氣沉穩。

  前院忙,後院也沒清閒太多,這時餘家也出了點事,余小英父子把快要生子的谷芝堇送到了謝慧齊這裡來。

  谷芝堇這也是被其小兒媳傷了心,其小兒媳也是谷芝堇挑的,本是家道中落的一個乖巧的閨女,這些年來在家教甚嚴的餘家當媳婦也是未受過什麼刁難,其夫也只有她一妻,許是好日​​子過久了,加上她肚子裡也是有三個月的孩子有持無恐,竟在公婆背後說婆婆不要臉,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孩子後被護母心切的小兒子聽見,嚴詞責怪了幾句,竟跳了家中水井,救上來後也是不思其過,反倒說是婆婆要逼死她,要令家族蒙羞……

  話傳到谷芝堇耳裡,谷芝堇動了胎氣,要來見謝慧齊,余小英父子也忙把她送過來了,跟謝慧齊說道好事後說過兩日處置好家中的事就來接她。

  謝慧齊聽後也是匪夷所思,這當媳婦的,竟囂張至此?

  她看著面有愧色的餘家父子三人,未出一言,但一臉的荒謬。

  這叫什麼事?

  “姨母,家中有愚婦,怕驚了母親身子,”小弟羞愧得不敢言語,餘穀率先往前一步跪下沉聲道,“這兩日還請您幫我們看顧著母親一些,過兩日我跟小弟會過來跟母親請罪,接母親回去。”

  余小英在路上被谷芝堇打得臉都腫了,這時候見到對他冷著臉的謝慧齊也是滿臉的羞愧,他是虧欠他老妻的,當年他說不住谷家了,她就跟著他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谷家,他一生都怕驚著她擾著她,卻沒想當她一把年紀了連命都搭上要為他生子卻還要為他受委屈,他也是無顏見人,謝慧齊一朝他看過來,他蠕了蠕嘴,也是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谷芝堇已被謝慧齊令人扶到了齊奚的院子去休歇,她不在,謝慧齊也發現她是對余家父子沒什麼話可說。

  到底也是餘家的家務,她也不想仗著身份多嘴,末了也只是點點頭,“好。”

  餘家父子又去齊奚的溪水院轉了一圈才​​走。

  謝慧齊這頭手中的事忙到一半,被她派去侍候的婆子就來說餘夫人醒了,謝慧齊放了手頭的事就去了女兒的院子。

  谷芝堇見到她不復剛進門時的眼紅,她喝了藥醒了一覺醒來已經恢復了平靜,那平時總是顯得有幾分孤傲的臉也看不出之前的悲慟來,她見謝慧齊一坐到身邊,就握了謝慧齊的手摸向肚子,半垂著頭淡淡道,“差點就沒了,就差一點點。”

  謝慧齊輕柔地摸著她的肚子,沉默了半會,才道,“這麼大的膽子?”

  “呵。”被寒了心的谷芝堇冷冷地動了動嘴角。

  謝慧齊也知她外冷內熱,外表看著冷酷,但是個為了家里人什麼都做的,媳婦進了門,也是媳婦那是要什麼就給什麼。

  怕是給的太多了,有人就覺得該她的了。

  “你太會寵著人了,”謝慧齊也不屑於說道不在她眼裡的人的不是,僅對谷芝堇道,“以後莫要如此了。”

  谷芝堇木然地點了頭。

  也沒兩天,僅隔天的晚上余小英就來接谷芝堇回去了。

  那被休出門去的人肚中孩子已無,被送到了離京的鏢車上,有生之年想來也是難以回京城了。

  至於她娘家,因得了余家的銀錢,也怕於家族名聲有礙,其母也與她寫了斷親書,一輩子不會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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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發表於 2016-8-30 12:59:39 |只看該作者
☆、第312章

  谷芝堇這晚就走了。

  第二日,谷表弟媳就帶了禮物上了門來,給謝慧齊道謝。

  “這幾日翼雲身子不太好,”表弟媳細聲細氣地道,“家姐怕擾著他,沒去家中,把事瞞了,還好表姐姐照顧了她。”

  也沒照顧什麼,就呆了一日,謝慧齊笑笑搖搖頭,問她,“那翼雲現在知道了?”

  表弟媳婦低著頭點了一下,輕聲道,“瞞是瞞不住的。”

  遂她得知後,轉頭就告知他了。

  “生氣了?”

  表弟媳婦抿了下嘴,又頷了下首。

  “勸著他些,”那也是個骨子裡就弱的,就是有著後天調養,這些年來也是東奔西跑,到底是要遜於常人些,“他得頂著,有他在,才沒人找你們姐姐的麻煩。”

  谷表弟媳婦笑著點了點頭,“表姐姐,我也是這般與已翼雲說的。”

  謝慧齊欣慰地握了她的手,都是堇表姐找的人,怎麼人跟人差別就這般的大?

  谷翼雲到底還是被氣著了。

  谷芝堇回去沒幾日,胎中肚兒就早了一個來月下了地,谷芝堇當天血崩,餘府的天都快差點塌了,謝慧齊趕到時,余小英連落地的孩子都不看一眼,非要跟著谷芝堇去,所幸謝慧齊把國公府救命的藥都帶在了身上,藥堂的左讓,言令他們都帶著徒弟來了,跟著餘家藥舖的幾個大夫輪翻上陣吊氣施針,這才把谷芝堇的命給吊了回來,谷翼雲一得知家姐從閻王那逃了回來,當晚也是一口血吐出,昏了過去。

  一家子差點就毀了。

  谷芝堇也是三天后才醒,謝慧齊一得知她醒來就去看她,看著命總算回來了的表姐,她說話的嘴都是哆嗦的,“熬過來了就好。”

  谷芝堇點點頭,示意她靠近些。

  等謝慧齊靠過來一點,她氣若游絲地道,“別怪你姐夫,你還要當他是姐夫。”

  謝慧齊眼睛都紅了,點著頭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還當他是最​​親的人。”

  有她才有他。

  谷芝堇眼睛這才有了點亮光,似是笑意。

  谷翼雲那早前也得了家姐這般的囑咐,等表姐出來,知道家姐也跟她這般說了,對著不禁苦笑了起來,低低地道,“我姐姐總當她虧欠他眾多。”

  所以一股腦的,什麼好的都要給他。

  謝慧齊也知道從離州到如今,余小英也是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了,表姐就是把命給他也是毫不眨眼的,也就不奇怪她就是死也會惦記他。

  “也是因著你和谷家,你姐姐才覺得虧欠,”謝慧齊對錶弟嘆了口氣,“情是算不清的。”

  谷翼雲看著家姐的院門,默不吭聲。

  他多年來也還是不喜言語,謝慧齊卻知他心裡什麼都清楚,也什麼都算得清楚,自也知他對余小英也是素來尊重愛戴,生死相交過的郎舅兩人也不會真正有什麼隔閡,也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身子重要。”謝慧齊還是難免下了叮囑,又讓他回頭來趟國公府,跟他表姐夫坐坐。

  谷翼雲應了是,送了她出門。

  這廂國公府裡,林玲確定谷家跟婆婆好的表姨身體無大礙了,又推遲了兩日,才開了國公府今年以來的第一場大宴。

  

  傍晚一近,國公府就開始觥籌交錯,眾賓歡也,謝慧齊這些日子擔心谷家表姐,出外跑了幾趟,回來也是要打點府裡一些事情,連著幾日也未休息好。

  因青陽院就在鶴心院隔壁,以前鶴心院修建在青陽院邊上就是為的方便照顧老夫人她們,現在成了長子的主院,長媳也難免要在青陽院招待些至親之人,尤其也是長媳要開始與長子好友同窗家中夫人來往的好時機,這些人也不能只往女客院的珠玉院帶,也是要往青陽院走走的,這來來往往的人多了,雖也礙不著什麼,但在這日有外面帶進來的冒失的丫鬟往鶴心院走,被府裡的人攔住了,她也還是覺得不太清靜,搬去了鶴心園。

  林玲是在半日後才知情,知道後嚇了一大跳,趕緊來請罪,她不知有人這麼大膽。

  “這倒沒什麼事,”謝慧齊見她是真嚇著了,也沒怎麼寬慰,只是盡量溫和地道,“不過,你也可根據這些夫人管教下人的法子看其品行。”

  有些人,就是嘴巴說得再動聽,品行不端,也是不可深交的。

  “兒媳知道了。”見她絲毫無責怪之意,林玲也是鬆了口氣。

  “忙去罷。”謝慧齊也沒留她說話,但還是笑看了她走。

  謝慧齊搬去了鶴心園,最高興的莫過於齊國公了。

  這是他的舊地,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比起偌大的鶴心院,鶴心園是顯得小了些,但勝在前有湖景,後有竹林小院,幽靜怡然得很。

  齊國公因高興,連著兩日回來得早了些,這日上午見天是陰的,涼風陣陣,連宮裡也沒去,拖著國公夫人到了湖前,把她扔到了擺好了筆硯的桌前畫畫,他則拿了魚竿釣魚。

  末了,見國公夫人畫筆意境不好,還朝她皺眉,把她趕到一邊,自己拿起了筆接著作畫。

  謝慧齊本還有些不服,在旁看了一會,見本來的俗世凡間的湖景被他寥寥幾筆一添,多了幾許仙氣,就心服口服地去看浮標,接手釣魚的事了。

  這種學問上的事,她還真不如從走路開始就被嚴師打磨的丈夫,這種靠天賦,​​還靠後天培養​​造成的差距是她怎麼追都追不上的。

  齊國公沒進宮,小半天也有人得知了,先是齊奚帶了平哀帝悄悄來了,之後就是謝晉平跟谷翼雲也都來了。

  鶴心園離後院都有些距離,離前院就更遠了,不過偶爾還是能聽到前院傳來的笙竹聲。

  謝晉平跟谷翼雲結伴來了國公府,被下人帶著進了鶴心園,就看到一身便服的平哀帝正蹲在炭火架前在烤魚,臉上一臉的汗,見到他們請安,還拿手去擦臉,他又忘了手上沾著油辣椒,這一擦臉,辣椒帶進了眼裡,“平身”聲未出,被辣得徑直在那手舞足蹈高喊二小姐了。

  饒是謝晉平跟谷翼雲這對沉默內斂的表兄弟看了也是一愣之後才非禮勿視,低下了頭。

  因來了親舅表舅,齊奚正吩咐著下人上茶和多送些吃的上來,這話說到一邊就被皇帝叫得心口都差點從胸口蹦出來,也是慌慌張張上前去拯救皇帝去了。

  平哀帝這一舉,又成了廢物,剛被國公夫人打發到了桌邊讓他繼續作畫的齊國公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看向了謝晉平跟谷翼雲。

  謝晉平跟谷翼雲也就什麼都沒說,蹲到了炭架前,默默地接手了皇帝沒幹完的事情。

  等到國公夫人釣的魚烤好,別的菜也都七七八八地上齊了,國公爺親自動手,把烤好的三條魚擺了一條到他們夫妻面前,另外兩條放到了謝晉平跟谷翼雲面前,皇帝跟齊奚那邊一條都沒有。

  國公爺雖然一眼都沒看平哀帝,但一身的“拿你有什麼用”的氣息也還是從他身上很明顯地滲透出來了。

  圓桌左邊是皇帝,右邊是姐夫,來了小半天除了叫人連聲都沒一吭的謝晉平跟谷翼雲於是就更沉默了。

  平哀帝都不敢夾什麼菜吃,他不敢夾,給他布菜的除了二小姐,還有國公夫人,直到國公爺見國公夫人筷子裡的菜直往皇帝身前的盤子裡放,瞥了她一眼,國公夫人才有所收斂。

  這頓膳用得著實不怎麼樣,所以等到用罷這四個人喝茶消食時因著政務聲音大了起來,​​慷慨激昂的,謝慧齊一點也沒覺得奇怪。

  憋的。

  讓他們裝。

  午後沒多久就下起了雨,一行人不得不從湖邊撤了,回了院子,謝慧齊以為他們都要走了,誰知道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提,她就作主把人留了下來,喫茶的喫茶,下棋的下棋,讓他們閒聊著。

  這天下午,平哀帝也跟著三位重臣把去西北軍營的武官定了,許是午後的夏雨涼風讓人心平氣和,他們說話的聲音小了,原本可能要再半個月才能確定下來的人也都定了下來。

  謝慧齊也是第一次真親耳聽他們幾個人一起議事,脫去了早些時候在她印像中還會跟國公爺高聲說話的影子,沉聲與臣子們定論的皇帝有條不紊地把一個個人放到最適合他們的位置,她這也才知沉弦的兒子早就長大了。

  他是個好君主,光會用人這一點就足以讓大忻受益良多。

  齊奚見在旁與她一同做著針線活的母親看了表哥好幾眼,她挨了過去,輕聲問母親,“他是不是很好?”

  謝慧齊轉頭看她,見女兒坦然地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她慢慢地點了下頭。

  “阿娘,他以後會更好,”齊奚笑了起來,眼睛也因笑容彎彎,謝慧齊在她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的陰鬱或不快,只看到了她因心愛的人驕傲而生的歡喜,“他每天都要比前一天都要好,他能做到很多事。”

  別人做不到的,他都能。

  看著因歡喜臉上生華的女兒,謝慧齊感慨地輕嘆了口氣,忍不住在女兒的頭髮邊上輕碰了一下,道,“你也是,阿娘每次見你,都要覺得你比以前還要美。”

  即便是可以看到頭的路,也讓她走出了光華出來。

  他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好,何嘗不是因為每一天都在笑看著他的她——這麼頑強令人喜悅的生命力,誰又捨得辜負?

  好的感情,能讓人前進。

  齊奚被母親說的也是笑出了聲,她把手中的繡框放到一邊,伸手就勾了母親的脖子,在她身上撒嬌,“阿娘……”

  那頭說得好好的皇帝因她這聲叫聲轉過了頭來,嘴裡說到一半的話也忘說了,直直地看了她撒了一會的嬌,這才轉過頭去接著說事。

  他不知,他的嘴角這時無意識地勾了起來,臉色柔和得就像一塊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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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發表於 2016-8-30 13:00:16 |只看該作者
 ☆、第313章

  到了傍晚,謝慧齊留他們用了頓簡單的膳,就讓他們歸。

  這頓膳食清淡爽口,謝晉平走得慢了一些,拿上了家姐給他準備的籃子,準備帶回去給和寧吃。

  他喜愛和寧,但對和寧怎麼好,先前都是家姐教的。

  撇去和寧前時對他的痴癡等望,成親的這麼些年來她滿腔的心思都放諸在了他身上,他的幾分好,得來了她的全心全意,謝晉平近幾年來也就把她更放在心上了,無需家姐教,他已時刻都記得和寧。

  和寧已經成了他身上的一部份,不在也是隨身攜帶。

  謝慧齊也知他會留下,又順便叫了藥堂的人過來給他探平安脈。

  謝府也不是沒人,只是她還是難免像以前一樣不一定事事必問,但大的事情她還是多操心注意著些。

  長姐當了這麼多年,不是想不當就不當的。

  這一把脈,謝晉平身體也是極好。

  “你叫和寧過幾天要是得空,就過府來跟我說會話。”這也都是和寧的功勞,其實就是謝慧齊不說,和寧也還是會隔個十天的就會帶著孩子來看她一趟,不過謝慧齊也是看差不多到時候了,就會叫府里人去請。

  不能總是叫人一味付出。

  “嗯,她也說過兩日就來看你,她給璞兒他們也準備了些東西要帶過來。”說起和寧,謝晉平素來很嚴肅的臉有了點笑意,“大兒小兒他們也很想姑姑。”

  謝慧齊聽了笑著不停擺手,連話都不好意思說。

  她是個溺愛侄子的姑姑,因著想著他們有父母和外祖的嚴厲教管已是可憐,到了她這裡她對他們都是百依百順,抱在懷裡就跟是心肝寶貝一樣,如此孩子們確也是見到她就欣喜,孩子們喜愛姑姑,尤其是正在因刻苦學習而受難中的大侄兒,一看她就歡喜得只能看得見眼睛縫,她也樂於他們親近她,但她一聽大弟弟說起孩子,她就有些心虛了。

  好在孩子們來她這裡的次數不多,要不都得被她寵壞。

  她的兩個侄兒,一個是要繼承謝府的,一個是要繼承休王衣缽的,就是國公府現在開宴,這兩個小公子哥兒都沒被放到國公府來見人,哪個被她寵出問題來都不是什麼好事。

  看家姐笑得心虛,謝晉平也是莞爾不已,想起去年和寧還跟他說姐姐讓她等小兒長大後少帶去國公府那邊一些,因姐姐看見了就忍不住想順著孩子,怕給順壞了……

  “這次他們也會跟著過來。”謝晉平笑著道。

  謝慧齊別過臉也是笑個不停,她沒說話,但腦子裡已經開始想起那天他們來府裡要準備的吃食,還有給他們的新奇小玩意了。

  他們來了也好,國公府最近人多,讓他們見見人也是好的。

  謝晉平跟她說了會話,直到姐夫拿杯子喝茶的時候拿杯蓋碰了碰杯沿,他這才告辭而去。

謝慧齊送他出門,起身的時候笑看了國公爺一眼。

  齊國公老神在在地回看著她,見她似笑非笑,他還挑了挑眉。

  如何?他好不容易在家休沐一日,這些人都跟著他不放不說,還想讓他招呼他們到深夜不成?

  謝慧齊被他那一眼看得差點笑出口來,只好低著頭忍了笑,挽著大弟弟的手臂送他出去。

  

  有著國公府這大肆辦的幾場宴會,謝慧齊想,想來就是長子和長媳離開京城數年,京城也還是會有人記得他們的。

  送佛送到西,謝慧齊也叫丈夫在最後一場時去露個臉,算是給長子長點臉。

  齊國公先是悶不吭聲,等國公夫人許夠了他好處,這才點了點頭。

  國公府七月十二日的那場大宴謝家要來,谷家也是要來的,另外遠在南方的容家也是來了人,還有齊國公府那些庶弟庶妹的兒女,不論大小,謝慧齊讓人傳話到他們家,讓他們想送來的都送來,提前說個人數到她這裡。

  即便是已經沒落的蔡家,謝慧齊也作主提點了幾個蔡家的有用之才那日到府中來。

  已是大辦,那就徹底大辦點,也算是造福這些個人了。

  這些人也只是會放在前院和中院,前院招待男客,中院的後半部份招待女客,後院謝慧齊已經叫了護衛的主事過來重新佈置後院的布防,即便是青陽院,自六日開始,就不許再帶客人進出後院了。

  那日國公爺會出宴,閣老重臣都要來,幾乎全忻京的絕大部份驚才絕豔的人都會來,她叫這些親戚過來也是讓他們來見人的,能不能把握住什麼,就得看他們自己的了。

  她給了機會,沒想著得他們的好,但也不會再給他們更得寸進尺的機會。

  大家都自製一點,好事才不會變成壞事。

  國公府最後一場宴會經謝慧齊這一插手,事就變得大了。

  接到了國公府的人所報的齊家各庶子家,就是最淡薄名利的其中一個也是連夜為家中兩個未出嫁的女兒動了起來。

  齊家的庶子家們說起來有家境特別好的,也有比較一般的,但無論哪家都收到了國公爺給他們的布帛。

  兒女們的穿戴皆有國公府送來的好的,說是今年給他們的過年額例提前給了,但各家也是歡喜不已。

  國公府給的東西自是挑了最好的送來。

  至於國公府嫁出去的那些姐妹,謝慧齊這次給她們家中的女兒送去了衣料頭面,也是每家未出嫁的女兒得一套。

  她見這些後輩的姑娘們見的少,但每年也都是差人去送一次衣料頭面,有著她每年的那份重禮,國公府的庶女們在婆家過得好,生的女兒也是很得看重,嫁出去的那些姑娘們因著自己家的陪嫁不少,也攢了多年的國公夫人給她們的大禮,在婆家的日子也是要比一般出嫁女好過些。

  握在她們手中的,才是能讓她們挺直背的。

  自家婆她們過逝國公府閉府後,對國公府有心的庶姑娘們就是想上府,國公府的大門也不怎麼對她們打開了,人不能輕易進來,謝慧齊也怕這些姑娘們在婆家讓人以為失了倚仗,遂每年都要派府裡的人去她們各自的家中去兩次,一次是去問話,一次是去送點東西。

  她倒不曾想當個好人圖謀什麼,而是老祖宗過逝前她就在老祖宗的榻前發過誓,要陪丈夫一生,有生之年與他一同撐著國公府,老祖宗也說那些不被看重的庶子庶女到底是齊家的血脈,也讓她照拂著點,誓言不可違,老祖宗對她的好更不可忘,遂這些年來不管庶兄弟和庶姐妹是怎般說她的好壞,她能照料到的就去照料。

  自然有心背棄國公府的,她也不管其死活。

  而忻朝就算不是她所知的熟悉王朝,哪怕其君主的製度與她所知的也有很大的不同之處,但歸根結底還是男尊女卑,謝慧齊自己作為女性,她確實也是對處於弱勢的姑娘們的關懷要更多一些,相比兒子要給的俗禮要更多一點,這也是她身邊的那些人家姑娘們相對過得都要不錯些的原因。

  看得重,人就要重要一些。

  這沒出一日,第二日各家就把自家要來的人數送到國公府了。

  麥姑整理公子們的人數,綠姑則是算小姐們的,麥姑的人數算完了綠姑那頭的還沒算完,麥姑算完拿起綠姑寫好的名單翻了一下,不由道,“小姐們這是都要來罷?”

  “可不是。”綠姑看自己還得寫兩個冊子,也是笑了起來,道,“還是得跟夫人說一聲,咱們還得多用三十來個的丫鬟才行。”

  原本算好的五十個跟著前來的小姐的不夠,現在是那些她們沒作打算的兩三歲的小姐們都要來了。

  “嗯,你算清楚,等會去說。”綠姑負責女客,自是她去說,麥姑點頭道。

  “機會也是難得,”綠姑說到這停了筆,猶豫了一下道,“夫人本是不想見她們的,人太多了……”

  但小小姐們都來了,夫人怕是很難​​拒絕罷?

  夫人自來對小孩子們都好。

  麥姑也想到了這點,道,“等會跟夫人說說,看夫人的意思。”

  綠姑點頭,“自是。”

  麥姑又翻了一本,隨口問道,“你還有幾家沒寫好?”

  “五家。”綠姑翻了翻。

  麥姑略略微訝了一下。

  “是姐們都來了。”說罷她也是笑了起來,夫人對自家的小姐們看重,本來打算的是十二日那天要來不少青年才俊,讓快適當婚齡的小姐們過來走一遭,哪想話說得鬆了點,各家只要是姑娘,哪怕是襁褓中的都要抱來。

  麥姑聽了也是笑。

  夫人對姑娘們確是極好,哪怕是對她們這些下人也是最好的,府中的管事娘子跟管事各自一半,能幹的還能出去當女掌櫃。

  “夫人喜歡。”麥姑笑著道,“你趕緊寫,我幫你再理一遍。”

  “多謝麥姐姐。”綠姑道了聲謝,也斂住了心神認真謄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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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發表於 2016-8-30 13:01:31 |只看該作者
 ☆、第314章

  那廂謝慧齊也是未料即便是襁褓中的女嬰都會抱來,也是失笑,但話既然放出去了,她又素來對女子們要寬容些,本家和庶女們家的親女人也是數得過來的,多來幾個也只是幾個的問題,無甚大礙。

  綠姑的冊子造得也詳細,哪家的女兒有多大,以前送過何物等都是有詳細寫明的,謝慧齊撩一眼就能分明,讓人準備打發下去的東西也不費思量,略略想想就能定下來。

  國公府有自己的銀樓,頭面首飾這些東西同一規格的花樣眾多,只要不與以前的重複了就好。

  謝慧齊也是沒半晌就把給姑娘們的打賞定下來了,麥姑在一旁就微笑問,“夫人,那天您還見這些姑娘們嗎?”

  謝慧齊也是莞爾,點頭道,“讓十歲下的來後院一趟,別的就留在中院,跟長公子夫人呆在一起罷。”

  那天小孩們的母親為著家中姐姐們以後的婚事,未必真能管得著她們,倒是可以到她這裡來坐坐。

  “是,那奴婢就做準備。”麥姑得了令,也就知該如何辦了。

  國公府要辦大宴,聽說連皇上都要來,外面為了進府來,不少人也是擠破了腦袋想得個請帖,徐明觀作為齊​​國公最為看重的書生,也是想為趕到京城不久的胞弟求得一張——國公府門禁森嚴,帖子上寫了幾個人,就只能進幾個人,是主是僕都要分分明明,清清楚楚的,小國公爺前面的兩場宴席尚且如此,有皇上要來和國公爺坐鎮的大宴此會含糊?

  徐明觀不敢到齊國公面前去求帖子,他敬齊國公為師,敬而生畏,即便是齊國公教與他的他不甚明了的事也不敢重問一次,只會想方設法從別處得知,日子一久,再加上出了點事,他總算也是懂得了小國公爺畏其父與狼虎的心情,這日他提了剛到手的老家特產,在皇宮的第一道門的廣武門前堵了齊小國公爺。

  齊璞剛從馬上下來,朝宮裡走了幾步就見到了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徐明觀,他也是好笑,舉揖笑道,“明觀弟。”

  “長公子。”徐明觀彎腰,笑容清朗,他是豁達之人,就是提著東西,此番舉止做來也還是瀟灑飄逸。

  “這是為何?”齊璞看著他手上的東西挑了下眉,舉步往前走。

  “來跟你求個帖子,我胞弟前些日子奔赴於我來了,我想十二日那日帶他去府裡見見世面。”徐明觀笑著道。

  “你胞弟?徐明硯?”

  “正是。”

  齊璞笑著點頭,“聽說身手不凡,承了你父親的衣缽。”

  “長公子盛讚。”

  “手上拿的什麼東西?”齊璞抽出扇子,要笑不笑地望了他手上一眼。

  看在徐明觀眼裡,覺著小國公爺跟齊國公還是像的,且像足了七八分有餘。

  “一包是我母親為我做的干果,一包是我父親為我尋的古籍。”徐明觀跟著閑庭信步的齊璞走得也很慢,說話更是不急不徐。

  “這包是乾果?”齊璞拿扇子指了指不太整齊的那個大圓包。

  “是。”

  齊璞朝身後的齊武道,“阿武,拿了這包。”

  說罷回頭對徐明觀道,“奪你所喜了,等你歸家時叫阿武一聲,離阿武把帖子給你。”

  “多謝長公子。”徐明觀忙回了一句。

  齊璞微微一笑,見事妥當,加快了步子去見皇帝去了。

  這廂齊武朝徐明觀一躬身,“多謝徐公子。”

  他接過了東西再一揖禮也是快步跟上了長公子。

  主僕幾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徐明觀的眼前,這時候徐明觀身後的僕人也這才敢開口,輕聲與徐明觀道,“小齊大人也是如蘭君子。”

  徐明觀聽了失笑不已,回頭敲了下忠僕的頭,道,“你當國公爺是真嫌棄長公子?”

  國公府門禁森嚴,家教也森嚴,長公子的一分不妥在國公爺那就是十分的不當,但就是長公子的那一點不妥,底下的平凡之輩怕是一生都不及他那點不妥。

  同是為人,但人跟人終歸還是有所不同的。

  這邊徐明觀有所求,林家那邊也是有,但林玲這時也知國公爺那些未定在明面的規矩了,進國公府來的人即便是隨身奴僕也是要在管事那裡記冊的,更何況是要佔席位的客人,且那天皇上重臣說是都要來,進出更是嚴苛,遂就是母親求到了她頭上,她回頭還是得了婆母的話這才答應。

  林夫人娘家有兩個親戚要來,林玲也是不太放心這未曾謀面過的親戚,遂私下也是吩咐了人那天盯著些,不要出什麼差池才好。

  越近十二日,國公府越是忙碌,十一日晚上御林軍也是進了國公府,齊奚提前一日回來了,為避嫌,她也沒想跟皇帝一同出現。

  這夜國公府的三個公子在沐浴後皆一道來了鶴心院,府中但凡有大事的前夕他們都會來父母膝下與他們說會話,這已是父母與他們之間不成文的規矩。

  說的話都是雜事間夾著正事,有母親在的時候都不會太嚴肅,齊璞他們也是自在,只是第一次來的林玲稍稍有些緊張,但她臉上微笑不斷,也是看不出來。

  請過安,謝慧齊就讓齊潤坐到她身邊讓他喝骨頭湯,又招呼著齊望也喝。

  齊璞沒份,他去年都有,這時等半天也沒看到他的那份,不由朝母親挑眉。

  謝慧齊當沒看見。

  齊奚坐在三弟身邊看他著喝完,齊望放下碗便問,“姐姐不喝?”

  “早些時候已喝了。”齊奚挨他挨得近了些,笑問,“明日你想找個什麼樣的?”

  “呃?”齊望微怔,隨後了然,啼笑皆非道,“我不急。”

  “不小了。”齊奚拿帕子拂了拂裙子,雲淡風輕。

  齊望更是哭笑不得,又道,“那聽阿娘的。”

  齊奚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哪是催他成親,而是想問接下來的,遂一聽胞弟說罷,她挨得更近了,在他耳邊問,“聽阿娘說,你要找個看破紅塵的?女道士可不好找,要不要姐姐幫你去天道門打聽打聽?”

  齊望笑了起來,哪怕她說的是屈解之意,他也拿她無可奈何。

  他好脾氣地道,“不是這般的,我只是想找個安靜些的。”

  齊奚聽了抬頭拿手碰額,嘆氣搖頭,“我就怕你這樣,你找個這般的,我跟你說,到時候你這一生過得就如一潭死水,阿娘見了你們都要嫌你們無趣,不想讓你們呆在她身邊。”

  謝慧齊在主位聽了個仔細,笑看向他們。

齊璞,齊潤他們也是聽了個分明,朝兩姐弟看來,齊璞嘴角一翹,拿扇子一敲手含笑道,“三弟也無需害怕,只要你成了親,不管好壞,阿娘都是不想我們呆在她身邊的。”

  謝慧齊坐在那一句話都沒插就無故中刀,眼睛都瞪大了,看向又跟她過不去的長子。

  長子也當沒看見她。

  國公夫人一扭頭,就去拉一直看著他們說話的國公爺的衣袖。

  齊君昀掃了她一眼,轉頭慢慢朝長子看去。

  齊璞也是看了過來,不怕死地朝他笑,還道,“不知阿父怎麼說,難道不是?”

  靠著國公夫人那邊的椅子斜坐著的齊國公這時動了動身子,齊璞眼波一動,臉上笑意未減。

  “夫人,”齊國公這時偏了點頭,朝夫人那邊淡道,“還是你懂為夫的心。”

  謝慧齊瞥著他緘默不語,與國公夫人同坐一位的小兒子卻掩蓋不了好奇的心,湊過腦袋來問,“阿父,啥意思啊?我咋地又是聽不懂。”

  看著沒腦子的小兒子,齊國公有些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難得地回了他的話,“你阿娘總算是替我把早該扔出去的齊大公子要扔出去了。”

  饒是齊潤這種沒心肝的聽了都覺得他阿父的話忒毒,吐了吐舌頭就縮回了腦袋。

  林玲坐在齊璞的下首,這時臉都有些白了,齊璞見狀,笑著朝她搖了搖頭,轉爾也恁是雲淡風輕地與上首的人道,“說來我也是有些捨不得您跟我阿娘,此去千山萬水,也不知幾時才歸家,不過蚊兇此地百姓窮歸窮,但地貌瑰麗奇繁,其如仙境的景緻讓人留連忘返,不知阿娘在兒思鄉思母時能否來西地看我一眼?”

  嫌我佔了她,行,那就乾脆讓她來我身邊。

齊璞笑意吟吟,齊國公也沒變臉,懶懶地扯過國公夫人的手握在手中捏了捏,才開口與她道,“我看他也不用回來了。”

  謝慧齊怕他們再鬥嘴下去,再狠的話也敢說出口了,國公爺可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其英明神武的,跟兒子們放起狠話來,多口是心非的話都敢說。

  說起來大兒也是可憐,因他是長子,事情就是做得再好,也很難從他父親的嘴裡得一個好字,這一點國公爺也還是跟很多當父親的一樣,以為教訓跟要求才能讓人更加完美,殊不知過於的嚴厲帶來的是挫敗,只會讓孩子倍感壓抑。

  謝慧齊也說過丈夫許多次了,但國公爺生性如此,是難以改變的了,她只好做她的那一部份補救,這時她也是開了口,口氣也是輕鬆,“還是讓他回來罷,他要是不回來,到時候你跟我要他,我也變不出個小國公爺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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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發表於 2016-8-30 13:03:35 |只看該作者
☆、第315章

  國公爺聽了眼皮都未撩分毫,捏著手中的柔荑不聲不響。

  他素來不在孩子麵前駁她的臉,指道她的一句不是。

  齊璞聽了話,也是笑看了父親一眼,見他不語,就當是父親認了,心中不由有幾分歡喜。

  父子倆針鋒相對,齊望他們也是習慣了,在旁笑而不語,嚇著了的倒是林玲。

  “阿娘,”齊潤見他大哥不跟阿父不鬥嘴了,又湊上來把著她的手,“那三哥不娶媳婦,你給我娶唄。”

  謝慧齊都愣了,“娶,娶啥?”

  “娶媳婦唄?”

  “哪個媳婦?”謝慧齊都懵了,她怎麼不知道他看上人了。

  “長得好瞧的。”長得好瞧的都是他媳婦。

  “哪個好瞧的?”謝慧齊問得頗為小心翼翼。

  “都好瞧的,”齊潤不挑剔,指著他二姐跟大嫂道,“長得像姐姐跟嫂嫂就好了。”

  原來只要是能看的就行,不是被看上哪家小姑娘了,謝慧齊這才鬆了口氣,轉頭哭笑不得看向丈夫。

  齊國公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沒腦子的小兒子。

  還好是小兒子,蠢成如此德性,還能忍忍。

  齊君昀別過臉,覺得看長子稍稍順眼了點,便開口道,“明日你帶著你兄弟站門口迎客,我這裡有一身你曾祖父的舊衫,等會朝你阿娘要。”

  齊璞看著他點頭,望著父親的眼裡這時候全是笑,因此眼睛都亮得發光。

  齊君昀看了長子一眼,見他眼裡全是孺慕,他臉色未變,但還是朝長子頷了頷首,“長兄如父,帶好他們。”

  “孩儿知道了。”齊璞乖順應道,少了之前對他的劍拔弩張。

  見相處彆扭的父子倆扭了過來,謝慧齊掐著小兒子嫩臉蛋的手一鬆,低頭朝被她擰疼了的小兒子警告道,“我可告訴你,我要是在外聽說你調戲哪家小姑娘,對女孩兒不敬,回來我打爛你屁股。”

  “呀呀呀呀,我好怕。”齊小公子縮著肩膀,口氣卻不屑。

  用得著他調戲?

  他一出現,小姑娘就往他身邊擠,他是那個要躲著她們的好吧?

  齊奚那直忍笑不已,也是道,“阿娘,小弟才是那個被小姑娘牽小手的。”

  齊小公子被家姐的口氣說得臉紅不已,還害了羞,紅著臉蛋道,“也不是的啦。”

  說罷,還是有些小得意地晃了下腦袋,抬起頭眼睛亮亮看著他阿娘。

  莫不是還想要表揚不成?謝慧齊哭笑不得,手指一捏又掐住了他的鼻子,“君子之情止乎有禮,不要被人亂牽,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見沒得到表揚,小公子也不耐煩了,“喜歡的才給牽,長得好瞧的才給牽。”

  前面那句是謝慧齊以前教過他的,後面那句是他補上的。

  看來後面那句才是他的心裡話。

  但謝慧齊也知小公子對長得好瞧其實沒什麼概念,只要他覺得順眼的都是好瞧的,不順眼的就是長得再好,在他嘴裡也是“醜醜的”。

  小兒子腦子最不會轉彎,但也是心思最為純粹的那個。

  “阿娘,給你。”齊望這時候已是剝了半手的瓜子仁,起身到母親身邊放了一半到她手中,把剩下的給了他父親。

  “嗯。”對向來一心惦記母親的孝順三子齊國公還是不吝溫情,還摸了下頭,把在母親懷裡的齊潤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直把腦袋往父親那裡鑽,想讓他順勢也摸他一摸。

  可惜齊國公當沒看見,熟視無睹,還是國公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把他的手抓過來放小兒子頭上拍了兩拍。

  這是討來的,齊潤也不在意他阿父摸得是否甘願,一被摸完就又賴在母親的懷裡,喜滋滋地啃起了果子來。

  一家人說道了半晌,兒女們越說話越多,但明早他們要早起,謝慧齊怕他們明日沒精神,就在一個間隙中說道讓他們回去歇息。

  這時齊奚正膩在父親的身邊跟他說孩子氣的悄悄話,聽到這話就不依地父親的肩頭直揉頭。

  齊潤這時候正坐父母腳前的毛毯上跟他父親展示他最近在民間尋來的各種兵器呢,一聽這話也是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失望地看著母親。

  齊潤身後就是齊璞,他正幫小弟遞東西,看他滿是童真的眼裡全是失望,也是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回。”謝慧齊斬釘截鐵,快刀斬亂麻,讓他們勾勾纏下去,他們半夜都睡不著。

  母親一發令,兒女們不敢不從。

  齊璞夫妻是最後走的,給他的雖說是太國公爺的舊衫,但也是被保存得嶄新無比,這是當初的太帝賞給太國公爺的常服,齊國公也只有在送走長哀帝的那日穿過。

  衣袍是湛青色的,隨之的是同色的髮簪,寶石腰帶和玉佩。

  齊璞曾見過父親穿過這身,等到母親把寶箱打開,他一看就怔了,再朝其父說話時聲音都沙啞了許多,“曾祖父也穿過?”

  “嗯。”

  “您都沒與我說過。”

  齊君昀沒說話,伸手摸了摸衣袍,淡道,“以後是你的了。”

  “誒。”齊璞應完,眼睛都紅了,為了掩飾眼睛裡的濕潤,他跪下低下頭,給父親磕了個頭。

  跟在他身後的林玲也飛快跟著下了地。

  謝慧齊扶了他起來,笑著說,“不僅如此,這是當時太帝在你曾祖父承齊國公位時賞你曾祖父的,是宮裡記過冊的,你注意著點。”

  齊璞一聽心裡就完全明了了,父親不僅僅是承認他像個小國公爺了,而是要把國公府都要交到他手裡了。

  “誒。”齊璞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等到他們夫妻走了,謝慧齊見齊君昀站在廊下看著大門不語,她揮退了下人,走到了他身邊。

  齊君昀把她抱到了懷裡,看著天上的星辰呢喃道,“慧慧,都這麼多年了。”

  歲月真是無情,一去就是這麼多年。

  他都記不清那個牽著他的手蹣跚學步,教他學字識理的祖父是什麼模樣了。

  

  齊璞一大早就起來沐浴更衣,林玲也是鄭重其事,齊璞一身到頭,她不敢假手於奴僕,自己手腳也是格外放得輕巧。

  齊璞一穿出來,林玲看著他眼都痴了。

  不僅是他,一大早來他院裡聽候他吩咐的齊望齊潤也是看呆了眼,向來大方大度的齊潤見了都難掩心中的酸溜溜,扯著大哥的玉佩呷醋道, “什麼好東西都給你,我卻沒得,連夸我一句都不喜愛。”

  齊璞好笑,刮了下吃味的小弟的鼻子,戲謔道,“那我給你穿,你今日帶著大哥跟三哥站門口迎客可行?”

  齊潤一聽要說他端著張笑臉迎一天的客,眼珠子一轉,嘿嘿笑了兩聲,扯著玉佩的爪子鬆了,不聲不響地往他三哥身後挪。

  齊望笑搖著頭,拉過他帶到身後,朝長兄道,“這就是曾祖父的?”

  “嗯。”

  “我見阿父也穿過。”

  齊璞點了點頭,他記得,三弟當然也記得,他在齊望耳邊說了這衣袍的來歷,齊望聽後一臉肅穆,朝兄長道,“那長兄以後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齊璞坦然一笑,點了一下頭。

  這日齊國公府的僕人半夜就醒了,林玲早已帶人出去處理事務,齊璞帶著兄弟踏出青陽院時,天色也還是未亮。

  他們到了鶴心院的門前時,卻發現鶴心院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他們被麥姑帶去了父母的寢臥,給父母磕了頭。

  “去吧。”齊國公還臥於床前看公務,謝慧齊卻也穿戴好了,等他們磕了頭,就扶了他們起來,送了他們到大門口。

  三兄弟走得遠了再回首,還是看到她站於大門前朝他們殷殷望來。

  再舉步時,齊潤的腳步較之前輕快了許多,之前沉穩的齊國公府小公子這時都有些蹦蹦跳跳了起來,在他三哥身邊嘰嘰喳喳,“三哥,我跟你說,我現在能吃十個饅頭兩碗麵,你等會提醒我給你留一些,可莫要讓我把你的肉都吃完了。”

  “好。”齊望也是笑了,牽了他的手。

  齊璞走於他們身前一些,回首見兄弟倆牽起了手,朝他們微微笑了起來。

  

  國公街的大門一開,就能看到停在外面的眾多馬車,國公府的屬臣早早就候在了門外。

  為恐這些馬車擋住了路,齊大帶了人出馬,把諸位大人請了下來,讓馬車回去,好不容易把路清了些出來,接著來的馬車就又把路給填滿了,當真是車水龍馬。

  好在國公府早有準備,這廂齊大先把早到的自家人請進去先早膳,清除路礙的家丁出馬該打發的馬車打發出去,該栓的栓,也還算是有條不紊。

  齊璞在前堂先朝早到的自家屬臣打了個招呼,出門前就被在大理寺任職的一個好友拉住。

“長齊,今日是你代國公爺迎客?”

  “嗯。”

  “今日你有些棘手,你們府裡發的帖子不夠,為見皇上,中王靈王還有黃閣老他們會把自家得力的屬臣門客帶進來,你不好對付。”

  宮裡要比國公爺的門禁更森嚴,除非當朝為官者與興邦苑進士,誰也不得進出宮裡,皇上又不是誰都會見,所以想一舉薦才成功,今日是個露臉的好時機。

  “我自有對策。”

  “好,有什麼事是我們能做的,你招呼一聲,我們候在前門。”

  “多謝。”

  他們說得甚是很快,幾句話不到幾個眨眼間就說完了,等齊璞一走,早來的幾個人就圍上了先前說話的人,看他朝他們點了頭,這又各自散開了去,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磋商起今天要應對的場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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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發表於 2016-8-30 13:03:54 |只看該作者
☆、第316章

  齊璞剛至大門口,林家大哥林杳就到了。

  “大哥。”

  “賢弟。”

  兩人拱手,林杳到齊璞面前時,頭微低耳語了一句,“有事喚我就是。”

  齊璞微笑頷首,這廂齊大與齊恫已站在大門口,齊大雙手接過林家管事的帖子,打開細細看過一遍,方才放到後面人的手時。

  國公爺的人已全部站定,大門口是第一道,門前一道,門後再一道。

  齊大帖子一放,門前的管事就來請客,步子放到慢了一點,等到自家小國公爺與他說過話,人就到了林杳面前,“林大人,請。”

  林杳過後,就是齊璞自己​​的人到了,與先前進去朝他示好的的國公府屬臣不一樣,這幾個在京城各衙當任的大人騎馬跑來時已經是滿身的大汗淋漓。

  他們一下馬,就跟著齊璞往邊上走了走。

  儘管一大早,後面的人陸續在來。

  幾人圍著齊璞,快快把一早探聽到的消息告知了齊璞。

  齊璞聽完頷首,“辛苦了,帖子帶了?”

  幾人紛紛點頭

  齊璞隨即揮手叫人過來,“帶幾位大人去沐浴更衣。”

  知道今日事多,幾人未作寒暄,遞上帖子快步進了門去。

  這時天剛亮,街那口依稀又聽見了馬蹄聲,不知誰家的人又這麼早就到了。

  齊璞掐了掐手心,走到了原位。

  他早於原定時辰站於了門口,也早陪了他來的齊望與齊潤這時朝他看來。

  齊璞摸向小弟的腦袋,朝三弟淡道,“趙相要帶新納的小妾來。”

  齊望一怔,齊潤一聽也是一怔,貓眼陡地睜大,欲要抽出腰間的刀子來,被二弟手一按,刀就又回落了下去。

  趙相新納小妾,傳言長得有些像他們母親。

  “大哥,”齊望速速道,“我們只給趙相與趙夫人送了帖子。”

  齊璞“嗯”了一聲,招手讓齊大過來,“大叔,叫二叔去街門口站著,要是趙夫人沒來,就攔著那年輕的'趙夫人',如若作隨身丫鬟進來…… ”

  齊璞沉吟了一下,齊大定定地看著他,齊望齊潤也如是。

  “如若作隨身丫鬟進來,”齊璞抽出了扇子往手中拍了拍,淡道,“出點事讓她進不了街。”

  說著他也朝齊大看去。

  出點事不要緊,哪怕出點大事死了人也不要緊。

  齊大跟了齊國公一輩子,豈能不懂小國公爺主話間之意,當下躬身一揖就轉身快步進了府內。

  他很快在前堂找到了齊二。

  齊二一聽他的告知,齊大話剛落就點頭,“老大,我知道了。”

  “手腳利落點。”

  “知道,不會讓他們鬧不起來。”

  “嗯,你也無需顧忌,這事國公爺還會秋後算帳。”趙相如敢這般做,也知後果。

  “好,”齊二頓了頓,又低聲道,“這事要不要告知夫人一聲?”

  他全家都是國公夫人自己的人,因著這些年他們一家的盡心,國公夫人把他的大兒子放到了二郎將軍的膝下當了義子,承了二郎將軍名下的名額進了國子監。

  齊大也知弟弟一家對國公夫人的忠心,弟媳婦還是國公夫人的身邊人,這事現在要怎麼辦其實要看這事以後會不會落到國公夫人耳裡,如果大了落到了她耳邊,這事還是現在要知會她一聲的好,欺瞞主子可是大忌,但如果不大,提前告知了,也只是給夫人添憂罷了……

  齊大沉吟,齊二也就耐心地等著。

  他自年輕時候因性格不穩出過大錯,走錯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路後耐心就變得非常的好了。

  “說一聲罷。”趙派人已經是大多都跟國公爺交好了,現在也就是趙相本家的人一直在跟國公爺對著幹,齊大隱約也知國公爺留著趙相之因,但不管皇上跟國公爺對趙相是怎麼想的,趙相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若是孤注一擲起來,也是不容小覷。

  謝慧齊那頭也就知道了今日來的臣子間的第一樁貓膩。

  就個人來說,謝慧齊對趙益樓借小妾貶低她的事是不在意的,她對趙益樓從一開始就有偏見,沒把這種慷他人之慨的人放在眼裡,看不上,也就無所謂這種人的詆毀爾等,更何況一國為相者,居然拿小妾這等事攻擊政敵,就這點氣度,也著實令人看不上,但她的身份在這,今日這麼大的場合讓人被辱了,也就是國公府受辱了,千人千嘴,外面對她不喜者,想藉她說道國公府不是的,還有民間那些獵奇寫話本的,就又有得是編造的了。

  謝慧齊知道的時候身邊就坐著國公爺,她回頭就對只要逮著時候就批公文的丈夫蹙眉道,“這等心性,你們是怎麼想的?”

  怎麼就讓他還當著右相?

  “皇上的意思。”齊君昀在聽到下人的報時就停了手中的筆,這時候也只是拿著冊折在想事,聽到她的話便接口道,“總得有那麼一個不討喜的忤在那。”

  總得有一個跟百官對著幹,被百官排擠的,要不如何知之立場不同,再進一步同心同力?

  “他就是個禍害。”謝慧齊聽了嘆氣。

  從一開始趙益樓就是好大喜功,愛喧嘩顯擺,就是當賓客,也是暄賓奪主的那種人。

  他們把趙益樓當靶子,可靶子是個活人,可不會任由他們擺佈。

  “大儿知道怎麼應對。”見她嘆氣,齊君昀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

  “我就說,你怎麼就把祖父的衣裳賜了他呢。”謝慧齊雖也不算後知後覺,但事到了身上也還是頭疼不已。

  當他們的長子也真是怪可憐的。

  齊君昀未語,拿過另一本冊子繼續看了起來,只是等到她出門有事一走,他就招了今日候在後院的宣崖進來。

  “爺?”

  齊君昀看著冊子半晌未語,就在宣崖以為還要等下去時,他提筆在冊子上游龍走風作批示,嘴間也開口說了話,“去把趙相的桌子抬到下方。 ”

  下方是三品以下官員者入座之位。

  宣崖躬身,要領命而去。

  齊君昀這時擱了筆,掐了下手心,又淡道,“等人到了再抬。”

  當著入席了的人抬,在眾目睽睽之下抬,那才叫打臉。

  宣崖聽罷沉聲回道,“屬下知道了。”

  

  謝府那邊,和寧也是一早就早起來了。

  她的兩個兒子粉雕玉琢,她父親休王喜愛他們至骨,一早就出了休王府過來接他們,與他們一道去謝府。

  謝府的兩個小公子昨日一聽說是要去見姑姑,入夜都不需母親哄,自個兒乖乖地掀了被子躺進去閉了眼睛,這日一進外祖的懷抱,年紀小小的謝大公子就扳著手指數姑姑過往給他和小弟弟的好東西。

  和寧在旁聽了好笑,掐著他的小鼻子問,“那就是你阿父跟我給你們給的少了?外祖給你們的寶貝少了?”

  謝大公子把腦袋鑽進外祖的胳膊彎咯咯笑,再抬頭看向休王時,眼睛一片清流澈明亮,“祖祖,阿大香香你?”

  說罷就翹著小嘴香了一頭白髮的休王好幾口。

  休王嘴角是忍不住的笑,安撫地拍了拍大外孫的背,又看了揪著他袖子乖乖坐在他大腿上的小孫兒,對那沒好氣看著大外孫的女兒溫聲道, “好了,今日就順著他們一些。”

  和寧見罷搖頭,對身邊不語的丈夫道,“難怪姐姐說她只要一見阿大,腦袋都要被他哄空了……”

  謝晉平看了看岳父跟兩個兒子一眼,沒吭聲。

  他一出聲兩個兒子就得抖,這種日子他還是少說話的好。

  他們一路只到一半,休王的人就來領命,說前面的人已是多了起來。

  一路有人帶著,他們很快進了國公街,和寧以為他們來的尚早,但放眼過去,所來之人已是排了老長的一段路了。

  一進府,放眼過去也都是來了的各家大人,和寧抱著兩個兒子帶著他們上轎直奔後院,謝慧齊在鶴心院的門口迎了她,和寧一見她就說,“姐姐,已是來了好多人了。”

  “姑姑,姑姑……”

  “姑嚕,姑嚕……”

  兩道歡快的叫聲,一道是謝大公子的,一道是還不怎麼會說話的謝小公子的,謝慧齊上前就抱了他們,一手一個也不吃力,朝和寧道,“是來了好多了。”

  麻煩也來了不少。

  “可用過早膳了?姑姑帶你們去用點。”謝慧齊抱著兩個侄兒住院裡走,“你父親也來了?”

  “來了。”

  “國公爺,”謝慧齊走著就揚聲朝里清脆地道,“休王爺來了。”

  在和寧與她剛踏進大院之時,齊國公就孤身一人走了出來。

  謝慧齊上下掃了他一眼,見沒不妥,就與他道,“你去罷。”

  “姐夫。”和寧見禮起身。

  “姑父。”謝大公子見到人就歡快地大叫了他一聲。

  “咕,咕……”謝小公子咕了兩聲,乖巧的小孩兒就把頭埋姑姑脖子裡了。

  他怕他姑父得很,見著了姑父,抖著腿也要爬到姑姑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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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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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齊君昀伸出手來,謝大公子就伸出了雙手,姑父抱上他,人小膽大的謝大公子就笑了起來,雙手抱著姑父的脖子道,“姑父,好些時日不見了,你可想阿大?阿大可想你。”

  謝大公子這乖順討人喜歡的甜嘴其實像足了他的母親,要不從小性情就拘束守禮的謝大郎豈會主動跟其姐說他看上了其實先生休王家的和寧郡主,但在存有偏心的齊國公看來,周邊一切好的都是像了他的夫人,覺得嘴甜的妻侄也是像妻子,對這大妻侄也向來分外寬容,抱著他嘴裡還溫和地道,“今日陽光甚好,照得阿大可暖和?”

  齊國公若是想讓人覺得他好,那可不是誰都能比的,他向來最擅盅惑人心,謝阿大一聽,歡喜得白齒全露在陽光下發光,“姑父,暖和得緊。 ”

  謝阿大那歡喜又狗腿的模樣看得不說謝慧齊,便是和寧這時也是哭笑不得。

  “趕緊去罷。”謝慧齊笑得眼睛都彎了,趕緊又抱過了大侄子。

  齊國公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就出了院,等到出了院,他的那些隨從才魚貫而出的隨從才跟上他。

  和寧跟著謝慧齊往院裡走,笑著道,“托祖夫的福,還是姐夫帶了個好頭。”

  他不帶自己人佔姐姐的後院,大郎便也學了他,就是公事把他急得火急火燎的,也得跑出去他們夫婦的地方才能辦。

  謝慧齊一聽也明白,也是笑嘆道,“豈能這般美?剛坐我身邊一個來的時辰,他就看了一個來時辰的公文,便是我唉聲嘆氣,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和寧握著嘴笑了起來,又難免戲謔道,“那是姐姐沒發力。”

  謝慧齊假裝惱怒地白了她一眼,自己​​也是好笑,“算了,哪能時時都是他的心頭肉,他不累,我被他時時裝在心頭也累得慌。”

  和寧聽了“噗嗤”一聲,把頭埋到家姐的肩後,這才沒大笑出聲。

  見母親都笑​​了,謝家現在的大郎小郎就是不明所以,也都跟著母親咯咯地笑了起來,謝大郎這個嘴甜的還不忘拍馬屁,不知所以然還是拍了小手,大呼小叫,“阿娘好棒,好厲害。”

  小的那個不太會說話,但坐在姑姑手臂上的小屁股也是跳啊跳,臉蛋紅紅,附和得很用力。

  和寧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把身子趴在家姐身上這才進得了屋。

  謝慧齊也是被這母子仨人逗得笑個不停,剛才聽的那些前院出的煩心事引起的煩惱此時全都煙消雲散。

  

  趙益樓也是果真帶了小妾過來,但小妾只到國公街的門前,就與趙家本家的一位夫人吵將了起來,在國公街面前當著無數前來國公府赴宴的人,這小妾跟夫人當場打了一架,撕手臂扯頭髮,拿牙齒撕咬,凡喪顏面者無一不做盡。

  齊二事情辦得甚好,那得利的趙家本家人也是舒了口長氣,他是趙家庶子,長年被父兄打壓,夫人豁得開臉面為他打了一架,前有國公府許他的好處,後面是他出了常年被欺壓的一口惡氣,他不得不說就是家主恨他入骨,他骨子裡也是舒坦的。

  其夫人跟小妾打完,被國公府迎入了府中,坐在國公府給她安排的靠花園的小屋面前,連咬著雞腿邊擦眼淚,吃完哭完,其中低喊了幾聲“我不悔,就是不悔”,她擦乾眼淚,再出小屋後,她又恢復了她的標致溫婉。

  她這些年在趙家也沒少受罪。

  謝慧齊在那頭得知了趙家的事,也得知了齊二在短短時日內做到的事,招了齊二媳婦過來。

  齊二媳婦還在守著門後院的門,聽了她的令就急急過來了。

  “你們家也是有心了,”謝慧齊也知他們在她提拔他們大兒後這對夫妻就對她更盡心了,她前世的烙記太深刻,影響了她的今生,遂很難對下人做到她是主就可賤踏別人的生命與尊嚴,她希望別人尊重她,她亦也對尊重她的人保持著同樣的感情,這點她從未與人說道過,哪怕是她的丈夫,這個年頭的人在做他們認為對的事,她也在做她認同的她本該做的事,“回頭你和齊二到我這裡來領個賞。”

  齊二媳婦笑著道,“哪該當,您的事豈有我們不盡心的?”

  “回頭來一趟。”謝慧齊微微笑道。

  齊二媳婦也知是其夫郎做事做到夫人心坎上了,也不推辭,跪著磕了個頭,恭敬地道,“奴婢知道了。”

  齊二媳婦退下後,謝慧齊又對身邊的女兒道,“你說,那個趙八夫人,得個誥命可難?”

  “那位趙大人是六品的光祿寺署正,如若不是二總管找了他來,他今日是不得進我府的門的……”齊奚扶著母親往回走,輕聲道,“趙八夫人若想得誥命,還是得看趙大人了。”

  誥命難得,不是誰相想得就能得的。

  謝慧齊也知難,但想想還是道,“得給點賞賜。”

  齊奚也知母親對婦者慷慨,便依順著往下想,走了幾步也是想了出來,道,“給她兒子一個國子監的名額罷。”

  說罷也覺不妥,又道,“他們家女兒的話,咱們也管不到,回頭您藉著名目賞趙夫人幾套珠寶頭面就行,有東西在,只要咱們家風頭不過幾時,就能保她幾時。”

  說完,也不等母親說話,齊奚搖搖頭淡淡道,“也不知您的此番苦心,有幾人能懂。”

  謝慧齊見女兒把她說得悲天憫人還不被人所解似的,也是笑了起來,且也停下了腳步。

  “兒,”她叫著齊奚,細緻地別了別稚嫩又清純的女兒的頭髮鬢邊的碎發,微笑著與她道,“你想的不對。”

  齊奚抬頭看她。

  “被人關愛,被人善待,才有力氣接著關愛,善待他人,你說可是?”

  齊奚還是不語,只是看著母親不放。

  “阿娘只是被你們所愛,被你們所善待,才有力氣去關愛他人,但那個他人,沒有求阿娘關愛,也沒有求我善待,我如何是我的事,她們如何是她們的事……”謝慧齊當著眾多下人的面抱了女兒的細腰,笑著道,“所謂挾恩相報結的只是仇,咱們要做的事只是咱們要做的,也是出於我們的意思想做的,能對有人所幫助那咱們可以欣慰,但如是妨礙了人,那其實是我們的罪過。”

  不是好心就能辦好事,得善果的。

  “不要覺得做了有利於別人的事就是施恩,”謝慧齊摸摸女兒糾結的小臉蛋,笑著道,“得看人,得看事。”

  齊奚也是悵然,撲在母親懷裡鬱悶地道,“做人好難。”

  謝慧齊卻還是笑著,拍著她的背安撫道,“不難的,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就順著什麼樣的道走,好與壞,老天都會給咱們結果的。”

  齊奚還是不太聽得懂,覺得很難,眼睛一閉抱著母親的腰搖頭道,“不想懂。”

  

  等趙相的桌子被搬到大堂下方時,齊小公子幸災樂禍捨了大哥二哥去看熱鬧去了。

  等到黃閣老帶著一眾未曾進過宮屬臣門徒硬闖國公府,齊三公子微笑著帶了這些人前去別院招待他們的時候,就只剩下齊長公子還笑得溫文爾雅在接客。

  好在黃閣老不是趙相,知道見好就收,未有硬闖,知之不能之後也收了手,場面也還是過得去。

  平哀帝穿了常服到午宴過後才來,這時候國公府還是人山人海,門前賓客不休。

  溫尊身上穿的是月牙白,黑襟的長袍,這是齊家二小姐做得最好看的袍裳,以前她只為她父親手縫製,後來也就只有溫尊能穿上她親手縫製的長袍了。

  齊璞不看人,只看衣著都知他是何人。

  見到穿著常服做普通打扮的皇帝,笑了大半天的長公子笑得無奈道,“表哥,可是來得晚了些?”

  大忻書生自來愛著白,皇帝容顏出色,但混在一群各有風姿的書生里頭也不是太打眼,沒人覺得其龍氣沖天也不奇怪。

  平哀帝連笑了好幾聲,出塵俊雅的公子哥拿扇拍了拍手,道,“那也不曾見人走了幾許。”

  “我阿父在。”長公子也是有幾許無奈。

  他阿父不說門生遍天下,但確也權傾天下,權臣到他這地步,就差被皇帝弄死這一步了。

  家族走到如今這步,就是長公子知道其皇帝表兄的心思幾分,但也不敢說他們齊國公府能善始善終。

  未來有太多變數了。

  “我不去前堂如何?”平哀帝這時微笑著問。

  近來齊璞看皇帝都有些傻眼,他所知道的皇帝表哥跟以前他知道的那個長年不變臉色的表哥有太多的不同了,以前的那個是冰冷的,這個是會笑,且笑得很是隨意愜意,帶著暖意的——就像他被誰溫柔撫慰了冰冷身軀一樣。

  但就是他笑得就如春水瀰漫了冬日,齊璞還是淡淡且不客氣地回道,“您要是想去後院,沒一會,我阿娘就會把您掃地出門,趕您去前堂,我們家二姐也是。”

  平哀帝揚起眉頭看向他。

  齊長公子語重心長,一罷手,“您還是趕緊進去罷,今日是您討好您岳父大人的最好時機,請!”

  ☆、第318章

  平哀帝失笑,扇子一敲手,搖著頭就往裡走了,他身後的侍衛還恭敬地遞了個帖子。

  國公爺可是未給皇帝下什麼帖子,齊璞打開一看,見是落的是二妹的款,字跡也是二妹的,也是失笑。

  他把帖子擅到了袖子,打算回頭到母親膝前獻寶去。

  齊璞在午後還候大門外,也是為的專候著皇帝,這時候來的人都已經進府去了,外邊徘徊著都是未得帖的。

  等皇帝一進,齊璞過問了一下門口的布防,又跟領頭的幾個管事頷了頷首,這才轉身進了大門。

  他這一進去,裡頭鴉雀無聲,國公府夏日的蟬鳴鳥叫聲清晰可聞。

  一見他出現在前堂前,躬身站於廊下的管事這時候無聲無息地踩著快步下了梯了,小跑著到了他面前。

  “長公子,皇上進去時門口有位叫楚大人的把酒灑到了皇上身上。”管事輕聲道。

  齊璞點點頭,步子剛邁上台階沒幾步,就听到了堂內的大笑聲。

  他還不急不緩,管事的見他鎮定,那半低著的頭也抬了起來,在嘴裡輕咳了一聲直起了背。

  越近,裡頭的歡聲笑語越大。

  齊璞到了廊下,隱約能聽得見皇帝的聲音了,只聽皇帝在裡頭笑道,“……若真是矢無虛發,楚大人,回頭朕秋獵倒要是帶上你,見識下你的身手不可了。”

  “多謝皇上。”有人欣喜回道。

  齊璞朝後微一頷首,跟著他的齊武上前一步,輕聲道,“長公子,是是楚鳴,去年武舉探花,趙家女婿。”

  齊武這麼一說,齊璞也是想起來了,楚鳴是趙家女婿,但於兵法武藝上頗有一點見解,對國情也頗有他的一番見地,他的帖子是齊璞定的,叫他來也是為著看看再說。

  這一年來,繼前面的大開學苑不說,皇上已有在民間大興武術強身健民之意,這也能延長大忻百姓壽命,且能保家衛國,但此舉也唯恐助力民間戾氣,懲兇鬥惡之事增多,遂在推行之前,各種法令與定令必須提前定下。

  皇上跟齊璞要年輕一輩的人,楚鳴便是齊璞看中的人之一。

  “是個人才。”齊璞拿扇拍了下手,臉上掛著笑踏進了門。

  “長公子來了。”

  “長公子來了……”

  齊璞朝他們舉揖回禮,這時平哀帝還站於大堂中間與跪著的人說話,齊璞快步進去,朗聲道,“小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平哀帝上前一步扶了他起來,笑著與他道,“朕一進來就得了個滿堂彩,似是擾了表弟的餞行宴了。”

  “皇上折煞臣也,您能來,我府已是蓬蓽生輝了。”齊璞微微笑道。

  “表弟客氣。”平哀帝託了個半個手臂往前走。

  齊國公在首位下站著,皇帝過來,他舉揖略彎下了腰。

  “國公爺。”平哀帝親近地叫了他一聲。

  “皇上,請您入坐。”齊君昀淡道。

  平哀帝微笑著入了首位,一坐下,滿堂又是再呼萬歲聲。

  “各愛卿平身。”平哀帝饒有興潔地看著下首,掃了些國公府能納數幾百人的大堂。

  說來他來國公府近年來也算是來得勤,這大堂齊奚也帶他來看過,說是翻修的時候是她母親一手歸整的大堂,朱色的牆壁展翅的藍鳥,他來時大堂空蕩蕩的,門全打開陽光滲進來,國公府的大堂耀眼奪目,奇異地張揚至極卻又不失大氣沉穩。

  平哀帝因此讓二小姐帶他把經他表伯母主持翻修過的宇台樓閣都走了一遭。

如今大堂內擺放著無數花瓶,花瓶色彩鮮豔奪目,裡面插著的繁花艷麗白淨皆有,光看景像已是如置春光了。

  “給國公爺搬個椅子過來。”平哀帝朝近侍道,他今日微服出來,就沒帶到老葉公公。

  近侍剛動,就有國公爺的人把椅子搬到了他手邊,那近侍瞄了瞄國公爺,國公爺負手站立於皇上之下,眼看堂下在落坐的眾人。

  這時齊璞朝那近侍微微額了下首,那近侍鬆了口氣,把椅子搬在了離皇帝下首偏遠一些的位置。

  平哀帝見椅子搬得遠遠的,都跟首位下座的林元帥都只僅隔一臂之遙了,也是笑了起來。

  大多時候國公府也夠避他如蛇蠍的,但好在,他想從國公爺得的,現已歸他了。

  這廂大家都已坐好,那些沒見過平哀帝一個個興奮地朝心胸廣閣的皇帝看來。

  國公府雖無舞伎歡舞,但演奏的樂師技藝高超,堪稱大師,且有美酒佳餚鮮花,左右有同好之人與之談天論地,說經道古,這些人已是興奮異常了,午宴一開,國公爺也未曾說過他們喧嘩,眾人一時膽大,興起時也難免手足舞蹈,皇帝進來時,楚鳴就正在拿宴桌當戰場,杯盤筷著當士兵,武器,在門口就給各同好演繹了一場大忻兩年前謝將軍打的那場定兇之戰,把皇帝撞了一身的酒氣。

  平哀帝氣度本雍容華貴,相貌不俗,這大度氣息一開,在那些沒見過他的國之棟才眼裡,簡直就是天人之姿。

  平哀帝被這麼多閃著華光,且愉悅的眼睛盯著,也是失笑不已,心思甚是酣暢無比,嘴角的笑更是一直沒有停下來。

  前堂熱鬧,中院也如是,午宴過後,有下人往後院送消息,說有位小夫人都喝歡實了,醉臥在了一位老夫人的懷裡,抱著老夫人的腰喊美人,把老夫人逗得笑岔了氣,咳了半天,藥堂的人都過去了。

  謝慧齊聽了也甚是好笑,今日是媳婦的場子,還沒到午時人到的差不多時她就差人去送話了,讓大家好好吃宴,她今日就不過去了,省得人期待見她。

  各家來的小孩兒午後也讓她分給了早準備好的丫鬟們領著他們去睡了,謝慧齊也是陪小孩兒們說了半天的話,午後也是累了,剛準備睡下,前腳有下人來說珠玉院的事,後腳女兒就來了她房裡,說道皇帝被人撞了一身的酒氣。

  “倒不能讓他來後院換裳……”齊奚在母親的床邊坐下,靠著母親的頭道。

  來了就要被人有得說了。

  “那送到前面去?”謝慧齊跟著她的話走,把女兒摟到了懷裡。

  “嗯,”齊奚這時朝門邊自己的丫鬟點了點頭,等人領命走後,她在母親的懷裡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道,“說是挺高興的,笑得連眼珠子都找不著了。”

  “誰找你報的啊?”這麼大的膽子。

  “小葉公公,老公公的小徒弟。”齊奚也是笑了起來,“你也見過他的,很機靈的一個公公。”

  謝慧齊也是笑了起來。

“不過這話肯定是表哥讓他說的。”齊奚也知道小葉公公膽子再大也不可能說出諸如皇上眼珠子都找不著了的話來。

  “他願意討你歡心?”謝慧齊心裡輕嘆了口氣,但嘴裡還是平和地問。

  關於女兒與皇帝的事,她是一百個不願意一千個不情願,可她不願意不情願又如何?

  日子是女兒在過的,她既然已經決定了怎麼過,已經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去獲取她的歡喜悲哀,這就是她選擇的人生,誰也不能代替她過。

  謝慧齊親手教養她成長,賦予了女兒不一樣的靈魂,如果長大的女兒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那她也只能把這歸於命運了。

  她能再給女兒的,就是讓她有生之年,能有多快樂,就有多快樂。

  “很願意。”齊奚說著也笑了起來,朝母親比劃著道,“給我在長樂宮裡挪了塊地,說要親手為我栽本命花,挖了十來天,挖了有三四個這麼大的坑罷,就過來跟我求饒,說能不能讓公公們替他挖挖,他手都起泡了,說的時候眼睛還水汪汪的,特別的可憐。”

  謝慧齊聽著都笑了,“那後來呢?”

  “他都求饒了,我還能怎麼辦?”齊奚也是無奈,道,“我都說不要緊了,過了兩天,他又是心中愧疚,說要給我畫好幾個花樣子讓我作裳,阿娘,你說,他都說了,我能如何?”

  “嗯,得應。”男人要獻寶,你要攔著他,他能不高興好一陣子,興許還會記在記憶裡,以後一到翻舊帳的時候就會憤憤不平地拿出來在你耳邊嘮叨個不停。

  跟人成親了二十餘載的國公夫人對此有經驗得很。

  “那後來呢?”國公夫人又問。

“後來,他一忙於政務就忘了,說是三天必給我的花樣子五天后終於想起來了,白紙上一滴墨​​都沒有,又回來跟我求饒,當夜瞞著我熬夜畫了一宿,畫是畫出來了,人卻發起了燒,我又守了他一夜才把人守好。”齊奚說起來也是心累,嘆著氣跟母親道,“我以前可羨慕你呢,尤其小時候覺得阿父把你看得那般重,問阿父我好還是你好,阿父一說你好,我心裡還很不好受呢……”

  女兒話沒說完,謝慧齊卻笑個不停,捏著她的臉蛋道,“小嫉妒鬼。”

  齊奚不以為忤,臉被母親捏變形了也依舊在傾訴,“我現在一點也不羨慕嫉妒你了,一點也不了。”

  “嗯?”

  “想想我阿父那樣的,你把他哄高興了,哄得他嘴裡只有你,那得下多大的功夫啊,”齊奚拍著胸口,一臉的心有餘悸,“你看表哥以前對我多好?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一旦不隔山隔霧過起了日子,我這樣不愛跟他生氣的,有時候都要被他氣得腦袋空空……”

  “嗯?”難得女兒跟她仔細說起了她跟溫尊的事,謝慧齊細耳聽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想知道的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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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發表於 2016-8-30 13:07:11 |只看該作者
☆、第319章

  “唉,”齊奚說著就嘆氣,好氣又好笑,“你都不知道,他是愛討好,愛獻殷勤,上早朝前衣裳也沒穿好就給我那些花兒澆水,先前就澆死了不少,公公們可沒少跟他說讓他少澆點,可他這塊忘性大,澆過一輪的又要再澆一輪,公公們提醒他,他還振振有詞,說他記得的才對,這不,前兩天把我養的迎夏花澆死了,根都爛了。”

  謝慧齊瞇眼“嗯”了一聲,低頭拿手指輕彈了下女兒的小臉蛋,“你應不是沒事就圍著那些花盆打轉罷?”

  “嗯?”這下換​​齊奚不解,抬頭看母親,然後點點頭。

  “澆死點,你不就少養點了?”

  精力也就放到他身上去了。

  齊奚這才領會過來,更是哭笑不得,“不會罷?”

  她嘟嘟哥哥沒這般幼稚罷?

  “不要太看得起正迷戀你的男人的腦子,”國公夫人淡淡道,“當年你阿父看我新鮮時,我就是指鹿為馬,他也能面不改色點頭。”

  齊奚這才咋舌不已,又是忍不住笑,“現在看你也還是新鮮的了。”

  “不了,”國公夫人說起這個也還是淡然,“他現在冷落我,我要是多看他一眼,他還要擺臉色給我看。”

  齊奚笑個不停,臉頰因此都紅了,還不忘為父親說話,“阿父才不是,他只是,只是……”

  齊奚說著輕咳了一聲,才道,“他只是先下手為強,想在你說道他之前,先把你給唬住了。”

  “懂的還挺多的,”國公夫人低下頭稀奇地看著女兒水汪汪的眼睛,道,“這是誰的經驗呀?”

  齊奚臉更紅了,這點她倒是像足了她阿父,她也不是做什麼事理都在她這邊,但她聰明啊,也確實是仗著表哥喜歡她,看事情一不對頭,往往也是先下手為強,還讓表哥怪愧疚的。

  自己教大的女兒,謝慧齊豈能不懂她?她四個兒女當中,也就小兒子是真正的外強中乾了,另那三個,從老大到老三,都是扮豬吃老虎的好手。

  女兒紅著臉不說話,謝慧齊身為皇帝表伯母,怎麼說也是與其母交好的人,這時候見女兒臉臊得通紅,也是知她這小女兒沒少欺負她表哥的,不由無奈道,“你也別欺負得他太過了。”

  “我知道的,”齊奚臉蛋紅紅地點頭,她是知道分寸的,也道,“表哥心裡也有數的,就是不愛跟我計較。”

  是真的把命運交到了他手裡,齊奚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還能有這麼多的快樂。

  即便是鬥個嘴,說道兩句閒話,哪怕是一同看兩頁書,都是極大的歡喜。

  “嗯。”小兒女相處自有他們的道,謝慧齊從不喜愛對小輩們自己的事情評頭論足,她也只有在他們需要她引導的時候說道一二,這時便就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阿娘……”齊奚此時的臉是紅的,眼睛是亮的,嘴邊全是笑。

  謝慧齊默默無聲地看著她。

  “我現在很好,”齊奚拉著母親的手放到心口,笑著道,“是真的很好。”

  謝慧齊心中酸澀,嘴間笑嘆了口氣,把女兒摟到懷裡抱得緊緊的,拍著她的背輕聲道,“好,每天都要活得高高興興的。”

  生命那麼短,知道歸期,就更應該把每天都過得好好的。

  

  這廂珠玉院的人也一道去了國公府安排的女客院稍作歇息,國公府晚上還有晚宴,這晚宴擺在了國公府中的武場內,男客女客分坐兩邊。

  雖說是坐在兩頭,但這也是露臉的機會。

  來的夫人們有那腦子特別靈活的,早作打算衣裳都多備了兩身來,晚上還可換身最打眼的置身於夜宴,但有也過半是未作這準備的,午歇時忍不住去問長公子夫人可否能差下人回去一趟,可允出進,得知出去了再不能進來,遂這午歇也是歇不下去了,知道長公子夫人那無望,也是不再去客套,回了自己的客房想著從衣物首飾下作新花樣。

  尤其是那些帶了女兒來的夫人且未做好充足準備的,連丫鬟頭上的彩帶都扯了下來,想把女兒打扮得更花枝招展些。

  謝慧齊這抱著女兒剛閉眼歇了一會,今日留在她身邊的紅姑就急急來報了,說是本家的夫人求到門上來,想跟夫人求身二小姐的衣裳。

  齊奚的衣裳倒是樣樣都是極其別緻精美,在打扮女兒這事上,謝慧齊向來很捨得下手,再則國公府名下就有不少布莊繡莊,這些莊鋪打版做裳的時候都是按著二小姐的身姿來的,齊奚現在便是連三十歲時要穿的衣裳都有好幾十套,現都置於她的院子的櫃中。

  謝慧齊也不吝嗇這一兩套衣裳,但有一就有二,再則這也是女兒的衣裳,便拍醒懷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兒,問她,“你水嬸娘想朝你借身衣裳給你蓮妹子穿,你看如何?”

  “家中不是有給她們的?”齊奚清醒了些,坐了起來,揉著眼睛道。

  “許是覺得不夠好。”

  “不給。”齊奚想也沒想就搖頭道,這時她坐了起來,靠在了這時走過的紅姑豎在她背後的枕頭上。

  “我的,”齊奚扯過夏被蓋住了腿,淡道,“穿在身上被人問起,到時候有心之人想扯到表哥身上去都行。”

  晚宴上眾家姐妹想如何大放異彩都行,但不能踩在她的背上發光。

  齊奚覺著她們還是各憑本事的好。

  “嗯……”謝慧齊想了想,對紅姑淡道,“去回話,就說若是覺得身上衣裳不夠好,那就回家去。”

  省得給了機會,他們要不到想要的,還當國公府欠他們的。

  她可以給,也可以一併收回。

  “奴婢這就去。”紅姑微笑著欠欠身,退了下去。

  這時除了門邊守著等著吩咐的兩個丫鬟,臥房裡也就只有母女倆了。

  齊奚這時也是“噗嗤”一聲笑出來道,“難怪這些嬸娘們都不怎麼太願意上府來見您。”

  “嗯,欲壑難填,你看,她們就是覺得我不好對付,但因著我對他們還算尚可,有些不安份的總還想著要多拼一拼,不嚴詞拒絕,對他們來說,那就是還可得寸進尺。”

  齊奚也點頭嘆道,“可不就是。”

  心軟妥協一次,等著的就是無窮的妥協,別人且也不會因你的妥協會安份半分,他們只會在下次你拒絕的時候怪你怎麼那麼小氣,說你不如以前,道你變得小氣歹毒,把你架在道德的框架裡,用字字逼得你寸步難移。

  “說來,”謝慧齊用嘴碰了碰女兒的額頭,道,“高處不勝寒也是好的,你可以不用與很多不值得你喜歡的人為伍。”

  也就不需要跟噁心你的人打交道,日子就是孤獨也暢快。

  齊奚也知道母親這是在安慰她,她住在深宮,不是誰都可以見的,以往京中的那些閨中好友也不可能來深宮見她,就是她讓她們進了,各懷心思的好友豈還能如以前一般?

  齊奚這兩年來也不是沒收到過以往閨中密友托她辦事,為其父其兄其夫謀前程的信折,更有甚者,有跟她關係交好的一位性子天真無邪小妹妹自己帶了人​​到西門要硬闖皇宮,哭哭啼啼地說想她,要見她……

  齊奚身居深宮本所擔甚重,久而久之,對這些對她“寄予厚望”的人更不敢相見了,現在深居宮中,身邊也只有從家裡帶來的那幾個人。

  說來表哥身子現在好了,宮中的宮女現在有想望的也多了,有長得像她的,底下也不乏在表哥面前各種作態的。

  齊奚倒是不把這些事當太多的事兒看,反把他們當有趣的事情處理,宮中發生過很多母親都不知道的事她都處理得過來,外面無風也無雨,即便是母親都不曾耳聞過半點風聲,現在母親安慰她,她也是笑道,“阿娘,我懂的,不過我也不寂寞,宮裡看著沒多少人,但也是熱鬧的,表哥天天給我找事不說,且還有眾多宮務要打理,你看,表哥都要把我花澆死博我的精力了。”

  謝慧齊也是失笑不已,也知道自己是過於擔憂了。

  她女兒從小就不是傷春悲秋的姑娘家。

林玲那她未得午歇,管事的剛來報練武場的台子開始擺了,桌子等物也抬了過去,林玲不放心還想過去看一看,等聽到三公子已經過去盯著了,她這才鬆了口氣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現在腳都有點虛。

  管事的還沒走,她阿娘就來了,帶著幾個表妹過來朝她借頭面,說是帶來的沒她這邊的好……

  林玲自嫁入國公府,庫裡就給她抬了三大箱長公子夫人佩戴的頭面來,均出自這些年來國公夫人給長媳準備的當家禮,林夫人是親眼見過的,知道她這有不少好東西,且不是幾套幾十套,全是成套的頭面都上了百,女兒東西多,林夫人也想在娘家那邊的人露露臉,遂在其嫂子誇她身上頭面好瞧後一時得意,允了嫂子小心翼翼探問可否朝女兒相借一套撐撐場面的話,這就把人帶了過來。

  林玲一知,頭都疼了。

  婆母給她準備的,那是長公子長媳才能戴的,這讓外人戴了去,成何體統?

  但林玲也知母親這麼多年靠了娘家不少的扶持,想來也沒在舅母她們間吹噓她如今的地位和所得,如今母親把人都帶來了,她也不忍心駁了母親的臉,遂還是從她的嫁妝裡挑了一套最富貴耀眼的紅玉頭面給了人。

  好在來挑的舅母跟表妹見了都歡喜,拿了東西就痛痛快快地走了。

  林夫人沒走,等嫂子侄女一去,她困惑地看向女兒——那是她給女兒嫁妝裡最重的一套。

  剛才給東西的時候她沒有說話,林玲心中還是有點欣慰的,等人一走,母親還不解,林玲還是難免有些頭疼,揮退了下人,她拉著母親的手苦笑道,“阿娘,我器物財物雖多,但那是國公府給長公子媳婦的,那是國公府長公子媳婦的東西,這些東西要是出現在了別的女子身上,你當外人會怎麼說道我?”

  林夫人這時候一細想,背後也是一身冷汗,半晌她悵然道,“我之前怎麼就想不到。”

  且不論其它,光這長公子長媳的東西要是出現在了她的表妹身上,外面的人隨便誰一知曉,都會道長公子看上她了。

  林玲又是苦笑不已,看著明顯還跟不上如今形勢的母親心中也是長嘆了口氣。

  現在母親別說幫她,為她指點迷津,有時能不拖她後腿都是好的。

  如今她在的國公府,跟以前那個誰也無須去的家,太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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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發表於 2016-8-30 13:09:58 |只看該作者
☆、第320章

  “我……”林夫人一陣陣後怕,自喃,“我以前也沒這般糊塗。”

  “娘,如今我們身邊的人多了,我們得自己沉得住氣,人心易變,如今我們家是走出來了,但我們家這口子開了,來要東西的人就多了……”林玲握著母親的手輕聲道,“我們自己不穩住,很易被他們帶偏的。”

  “你兄長也這般跟我說,”林夫人喃喃,心神很是不穩,“我,我……”

  “我只是想幫你們,”林夫人頹然道,低著頭喃喃,“他們家那麼多的人,我們家才幾個?家中的家將屬臣,也是手指都數得過來,這麼多年你父親的孤臣當得太苦了。”

  她跟那麼多的人來往,不過也是想讓元帥府也跟國公府一樣,被眾多人包圍著,沒理由國公爺府有的,她家為國打了數十仗的元帥府沒有。

  她也是想讓國公府不輕看他們元帥府,不輕看女兒。

  林玲聽了母親的話一愣,隨即她很快把這點失態掩飾了過去,安撫母親道,“阿娘,阿父阿兄都是心中有成算的,您也無需多想,有時候事聽他們的就是。”

  林夫人心神不寧地點了點頭。

  等母親走了,林玲坐在太師椅上許久都未起身,等到外面的人來報說有管家娘子求見,她這才回過神來。

  她娘,不是覺得君王有負于元帥府罷?更不是想跟國公府一決高低罷?

  林玲想著心中一陣陣的發冷,決定在走之前,一定要找父兄談一談,不能再任母親這般下去了。

  “少夫人……”

  人一叫,林玲後背下意識一凝,嘴邊也露出了淺笑,看向了門。

  

  國公府大宴沒有舞伎,但樂師卻是請足了的,齊國公府以前本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後來落敗廢了這些縱樂的規矩,但齊國公本是雅緻之人,遂以前在老國公下當過差的那幾個樂師後來有事求到他身上來他便也幫了,還幫人振了家門,這些年間,他扶持的那幾個樂師現在自成兩派,在民間也是頗有些名聲。

  那幾個樂師風雨這般多年,後來也因一些恩怨成了對峙的不同的兩派人,現下兩派人為報當年齊國公救命之恩,也皆都來了國公府,但因有恩怨在中間,兩方人馬也是卯足了勁互別苗頭,那樂聲一派比一派奏得悅耳動人。

  國公府還有另兩支樂師,一支是皇帝賞的宮中樂師,一支是歸幾朝前某禮官的後代子孫所有,雖家道中落,但這家子只要是出來奏樂的,個個堪稱是大師。

  這宮廷樂師和祖傳的樂師一看那兩家敲鐘的手都揮成了涮子手,也是暗暗使勁,不想被這遠道而來的兩支京外樂師搶了風頭去。

  他們競技,在場的人就耳朵有福了,自午歇後的小宴一開,吟詩作畫,寫詞賦歌的當朝各大人和各大才子就把他們紛紛包圍住了,樂師們也就演奏得更賣力了些。

  等到皇帝也來湊這個熱鬧,還添了賞賜作彩頭,更是群情激憤,如若不是身邊人太多,舒展不開身子,有那喝多了的奇才都想趴地長伏,作詩作賦稱頌皇帝了。

  前院真是很是熱鬧,那豪邁的大笑聲和拍掌聲把中院那些離得他們比較近的小姑娘們逗得芳心亂跳,莫名的心慌,腳步卻更往前院走了,如若不是身邊還有母親和得力的貼身奴僕拉著,有人都要紅著臉惦著腳尖往前院一探究竟了。

  因著國公府打理得最好的花園就在中院,鮮豔明亮的中院因著好看的小姑娘們更是春意盎然,她們的紅眼蛋和明亮的雙眼讓人看不知所以然的人看了都覺雙頰徘紅。

  國公府後院這時本家的人來說要請留在國公夫人這裡的小公子和小小姐出去,謝慧齊還沒怎麼作想,以為是不想過於煩擾她了,等到下人來報說有位抱著小小姐在花園玩耍的小姐跟逛花園的書生搭上了話,她也是失笑不已。

  因著武場就在中院的東方,中院也是要開了。

  女兒一直守在自己身邊,前面的動靜謝慧齊不太清楚,但也是能從下僕嘴裡得知半分的,她知前面熱鬧,便問齊奚,“就不想去看看?”

  國公府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別說京中人,就是自家人也是難得見一次的。

  “不去。”齊奚笑著搖頭。

  今日連母親都沒出去,是讓大嫂露臉的,母親私下把大局掌握了,把表面上的事都交給了大嫂去處置,外人能肉眼見到的都是嫂嫂的厲害,所以嫂嫂就是離開京城,也還是會被人津津樂道許久,名聲也還是在的。

  她若是還是以前國公府的二小姐,那是搶不了大嫂什麼風頭的,但現在她久深宮,也是諸家秘而不宣的事,她一出去,未必搶得了嫂嫂的風光,但至少也還是要搶去一小半的。

  母親本意就是想成全嫂子,齊奚也就不打算出去佔那點風頭了。

  齊奚回答得很斷然,謝慧齊摸摸靠在身上的女兒的耳朵,微微一笑。

  不過,沒一會,小葉公公又來了。

  這次齊二小姐是陪在母親身邊的,小葉公公來見她也是要見到國公夫人的。

  與那些頭次見到柔美的國公夫人就心生好感的人不同,小葉公公打頭一次見到國公夫人腿肚子就不由自主地哆嗦,現下國公夫人見到了,便連皇帝都不怕的二小姐也在,一次見了在他心中頂頂厲害的兩頭母老虎,小葉公公說話的時候牙齒都打顫,“禀國……國國國夫……”

  那國公夫人的國字都道了四個了,夫人的人就是出不了口。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就是小孩子見了她的也有躲著的,但這見過她多次的小公公還是老樣子,甚至比上次還緊張,謝慧齊心道這小公公怕是聽她是山怪精轉世來的話本聽多了,才怕她怕得如此厲害,她心忖著,臉上卻更是笑意吟吟地看著小公公,想安撫這小公公,哪料她笑得越是隨和,小葉公公的牙齒就越是抖得厲害了,一臉的我怕得想哭。

  齊奚也是奇了,揚了揚眉,“小葉子,怎地了?”

  小葉公公心頭怕,眼睛酸,鼻涕泡都吹出來了……

  這一吹,更是把自己嚇得半死。

  還是他身後跟著的老尚宮這時往前一步,沉聲道,“禀國公夫人,二小姐,皇上喝了幾杯薄酒,猜謎贏了一枚國公爺充作彩頭的玉佩,說讓您去拿。”

  小葉子一擦鼻涕,乾脆下跪磕了頭,不看人話也利索了,“二小姐,皇上似是有點醉了,到處找您。”

  “喝了多少?”齊奚慢慢坐直了身。

  “五……五六杯,奴婢沒用,奴婢沒攔住。”小葉公公今日是喬裝成侍衛來的,這時候小公公佝僂著身體趴在地上,忻朝霸氣威武的侍衛服都撐不起他幾分神氣了。

  這些事,齊奚是先前都吩咐好了的,但皇上要是不聽話,非要喝,身邊人確也是管不住,齊奚也知怪不了小葉公公,搖搖頭道,“還想見我。”

  “尚宮婆婆,”齊奚轉身那個沉默寡言的老宮女,與她道,“你現下去帶皇上歇會,給他餵點解酒湯。”

  “老奴也說了,說了您會生氣的,但皇上似是連國公爺都……”老尚宮低頭回道,“嘴裡就一個勁地叫您。”

  “但都擋著了,”小葉公公頭未抬,飛快地補了一句,“您放心,皇上叫得小聲,下面的人也聽不到。”

  齊奚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有點冷,她身邊與她一同長大的的貼身侍女碧鳥,阿苗此時都不敢瞄她了。

  “把皇上請到後院來罷,跟國公爺說說,讓他一塊也回來,就跟國公爺說我想見他了,他會想法子帶皇上來的。”謝慧齊這時開了口。

  她想也知道這是皇上在找著法子要來後院。

  小葉公公簡直感激涕零,國公夫人話一落,這時就完​​全不結巴了的小葉公公就磕頭感激道,“多謝國公夫人慈悲,奴婢這就去傳話。”

  聽國公夫人的令,打算去傳話的紅姑都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小公公了。

  倒確實機靈。

  “也不結巴呀?”就在小葉公公恭敬地躬著身退到門邊,轉身快要邁出門檻之際,國公夫人的聲音悠悠地在他耳邊響起,“許是我長得太怪了,嚇壞了小葉公公?”

  小葉公公當下腳步一個停頓,一頭栽在了門外,“咚”地一聲後,院子裡的蟲子都靜了——小葉公公羞憤得眼淚差點噴湧而出。

  國公夫人果然好壞。

  

  倔強不哭的小葉公公強忍著眼淚走後,齊奚無奈地看向母親。

  謝慧齊當下也小聲地哎喲了一聲,甚是可惜,“以後可就更不敢見我了。”

  齊奚都不知當哭還是當笑,“阿娘……”

  “活靈活氣的,也是有趣。”謝慧齊轉而道。

  “膽子是小了點,但做事還是周全的,葉公公選他,一是他機靈,二是他這人罷懂得感恩,老公公說用人也無需太聰明的,心裡有主子就好,”齊奚這時候往母親身邊湊了點,聲音近乎耳語,“他是為皇上擋過幾次災的,除了皇上葉公公與他,還有一個我,誰都不知道,他也沒想著邀過功,跑腿跑得比誰都勤,有時我都憐惜他。”

  謝慧齊就更可惜了,訝異道,“那我還真是得罪他了。”

  齊奚笑嘆了口氣,又低聲指道,“您看,他說得可憐,我本不想讓皇上來的,現下也得迎他了。”

  謝慧齊一琢磨,還真是如此,別說這小葉公公先前說話還結巴,為著皇上說話起來一個字都不帶頓的。

  前院皇帝也是得償所願,哪怕國公爺連正眼都不想看他,他還是歡歡喜喜的來了,一見到後院的母女倆,他都來不及扶向他請安的國公夫人,而是先把二小姐扶了起來,把玉佩往她手裡塞,“給你,你收好,我贏的。”

  皇帝說話的時候嘴裡還往外噴著酒氣,氣息是熱的,連臉都是紅的,臉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眼睛又因酒意還泛著幾分水光,當真是喝醉了酒的謫仙下凡也不過如此了。

  “你收啊,”見二小姐不動,盯著她手的皇帝推她的手,催促道,“趕緊收起來,好不容易得的,你阿父還不歡喜呢。”

  正主正在他身邊冷著臉呢,齊奚這下是知道他是真醉了,剎那間腦子都疼了,可皇帝這時根本管不了別的,一見著人,本來強撐著幾分清明的神誌也散了,他放任自己糊里糊塗,見她不收好,連忙把她的手合手包了附住,把頭靠過頭抵著她的小腦袋,還嘆道,“可把我給為難著了,差點用搶的,你就放心好了,你阿父的好東西我都給你得來。”

  他說話間齊奚被他嘴裡的酒氣給薰糊塗了,一時沒攔了他的嘴,等他把話說完,他是抱著她的腰舒舒服服地靠著了,她卻只能欲哭無淚,戰戰兢兢地朝她黑著臉的親父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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