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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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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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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46: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章 壽禮

皇上的車駕前鋒從街巷轉角處閃出來,精神十足的錦衣衛士騎在馬上,一對對緩步行到汝南王府正門前,動作整齊的跳下馬,牽著馬,昂並挺胸,沿著街道兩邊一動不動的侍立警戒著。
  
緊跟在的後面的,是一對對棒著帕子、果盤等物的內侍,再往後,就是皇上的車駕,貴妃的車駕緊跟在皇上的車駕後面。
  
汝南王微微掂起腳尖,焦急萬分的往殿后探看著,殿角處,李小暖扶著老太妃下了轎,步履不急不慢的往殿前走了過來。
  
汝南王長長的舒了口氣,抬手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忙奔著老太妃迎了過去,李小暖見王爺奔過來,鬆開老太妃,微微由了由膝,後退幾步,往後面花廳等著去了。
  
王爺虛扶著老太妃,白嬤嬤緊跟在後面,一行三人往正殿前黑壓壓站著的人群最前面走去。
  
大門口,皇上的車駕已經停了下來,內侍扶著皇上,從車上下來,皇上微微頓住腳步,等著程貴妃下了車,背著手,緩步進了汝南王府大 門。
  
汝南王緊挨若老太妃,已經跪倒在地,皇上緊走兩步,上前扶起老太妃,滿臉笑容的說道:“老祖宗快請起來,您是先皇都敬重的人,又上了年紀,朕是來給您賀壽的。”
  
汝南王居首,領著跪了滿院的百官群臣行了兩磕六拜禮,恭恭敬敬的起身,引著皇上和低眉垂首跟在後面的程貴妃,往正殿走去。
  
皇上讓著老太妃,率先半步,一起進了正殿,皇上坐了上首左邊,往左手第一張椅子上讓著老太妃,老太妃笑著回道:“這是皇上的聖德 ,可禮不可廢。”
  
說著,告了坐,坐在了右邊第一張椅子上,程貴妃垂手侍立在皇上側後,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滿頭銀髮,精神卻極好的母親,只覺得心底 眼底酸澀無比,她上次見母親是什麼時候?已經二十二年前了,從母親避進瑞紫堂之後……母親老了……
  
皇上回頭看著呆呆的,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的程貴妃,示意著旁邊侍立的女官和內侍,溫和的吩咐道:“你給老祖宗拜個壽吧。”
  
女官輕輕推了推程貴妃,示意著她,程貴妃眼裏只看著老太妃,往前走了半步,曲膝行著福禮,“給老祖宗賀壽!母親……”
  
老太妃忙站起來,扶著程貴妃往後送了半步,聲音微微有些暗啞的說道:“貴妃多禮了,老婆子……心領……知道貴妃這一片心。”
  
程貴妃忙用帕子按住不停湧著眼淚的雙眼,點著頭,卻說不出話來,皇上憐惜的看著程貴妃,女官忙上前扶著程貴妃,白嬤嬤扶著老太妃 重又坐回到椅子上,皇上抬了抬手指,站在側後,棒著支雕刻精緻的龍頭拐杖的內侍忙上前兩步,將手裏的拐杖托到老太妃面前,皇上看著老 太妃,笑著說道:
  
“這龍頭拐杖,是沉香木做的,就當朕的壽禮吧,往後,老祖宗若見那不孝之人,用起來也比那佛珠什麼的要順手些。”
  
程貴妃扭過頭,用帕子掩著嘴失笑起來,汝南王看著拐杖,臉上露出絲絲苦笑,這拐杖,擺明瞭是給他準備的,老太妃伸手拎起拐杖,掂了掂,笑著謝道:“還是皇上想得周到,這拐杖輕重正好,極稱手。”
  
皇上撚著鬍鬚,暢快的笑了起來,轉頭間,看到站在汝南王旁邊的周景然,招手叫了他過來問道:“老祖宗過壽,你可輕慢不得!給老祖宗送了什麼壽禮?”
  
周景然上前兩步,長揖到底,恭敬的答道:“回皇上,送了一匣子各式佛珠,兩本珍本佛經。”
  
皇上挑了挑眉稍,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景然,又轉頭看向老太妃,笑著說道:“到底是小一輩的孩子,不知道老祖宗的脾氣性子。”
  
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周景然吩咐道:“給老祖宗磕個頭吧。”
  
周景然滿臉笑容的答應著,轉過身,搔起長衫,就要跪下去,老太妃忙站起來,伸手托住周景然,周景然掙扎了兩下,竟半分也跪不下去 ,皇上高高的挑著眉梢,失笑起來,老太妃穩穩的托著周景然,上下打量著他,突然問道:“你這功夫,沒練下來?”
  
周景然滿臉通紅,吭吭嗤嗤的說道:“老祖宗,我從文,學文了……”

“老祖宗,這個頭,您受得起,讓他盡盡孝心吧。”
  
皇上忙替周景然解著圍,老太妃鬆開手,周景然忙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願老祖宗壽如南山、福如東海!”
  
汝南王忙上前扶起他,皇上又和老太妃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回宮了,程貴妃滿眼不舍的只看著老太妃,臨上車前,總算找了個空,拉了 老太妃的手,急急的低低的說道:“母親保重!女兒想你……”
  
老太妃閉了閉眼睛,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不去看她上車,白嬤嬤上前扶著老太妃,看著程貴妃一步三回頭的上子車,車駕緩緩回去皇宮了。
  
汝南王將老太妃送到正殿轉彎處,李小暖帶著紅福,忙從後面花廳迎出來,扶著老太妃,不等她說話,笑盈盈的安排著,
  
“老祖宗,咱們到後頭花廳聽戲去,紅福都要等急了,靖北王妃一大早就來了,掂記著給您拜夀呢,還有,我讓人準備了上好的荔枝酒, 加了一半米酒,早上我偷偷嘗了嘗,味道真是好,我答應紅福了,讓她也喝兩杯,咱們趕緊走。”
  
李小暖一邊說,一邊示意著白嬤嬤,白嬤嬤滿眼的笑意,也跟著拖著老太妃,一路往二門內的花廳過去了。
  
程敏盈陪著王妃,正翹首以盼的站在二門口,往這邊張望著,見紅福一馬當先沖在前頭,李小暖和白嬤嬤扶著老太妃,後面一樣丫頭婆子 緊跟著,一路往這邊過來。
  
王妃和程敏盈急忙迎過去,曲膝見了禮,引著老太妃進了正中的花廳。
  
程家二房顧二奶奶帶著兩個媳婦,站在離正中花廳極遠的一處暖閣處,遠遠看著滿頭銀髮的老太妃,只覺得腳後跟發軟,呆站了片刻,轉身往外走去,兩個媳婦怔怔的相互看了看,急忙跟了上去。
  
李小暖扶著老太妃進了花廳,大長公主率先迎出來由膝見著禮,笑著打趣道:“往日裏,我還能以老賣老些,今天見了老祖宗,也只好認 個‘小’字了。”
  
老太妃頓住腳步,看著大長公主滿頭的銀髮問道:“你那小閨女,身子好了沒有?”
  
“好了,吃了七八年的藥,也算大好了如今孩子也七八歲了,和他母親小時候一樣,也有迎風咳嗽的毛病。”
  
大長公主和老太妃一路絮絮叨叨,並排往裏走著,兩旁站著的年長年少的夫人們曲膝見著禮,打著招呼老太妃看著猜北王妃,頓住腳步, 招手叫著她,“顏家丫頭,你過來。”
  
靖北王妃忙緊走了兩步,滿臉笑容的上前曲了曲膝,李小暖鬆開老太妃,往後退了兩步,靖北王妃忙上前扶著老太妃,大長公主大笑起來 ,“不光我賣不成老了,你在老祖宗面前,就更小得很了!”
  
“這是老祖宗疼,我說實話,一聽老祖宗這麼叫我,我這心底就酸得難受,一眨眼的功夫,幾十年就過去了。”
  
靖北王妃笑著,眼睛卻濕潤起來,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扶著老太妃往上首正座走去。
  
湯丞相夫人、嚴丞相夫人和福清長公主等人迎上來,迎著老太妃在上首落了座,王妃垂手侍立在旁邊侍候著,李小暖站得遠了些,眼觀六 路的照顧著各處,程敏盈站在更遠些的角落處,照顧著花廳各處。
  
孟國公夫人、姚國公夫人、威遠侯夫人、鎮甯侯夫人等人一一上前曲膝見著禮,說著賀壽的吉樣話,老太妃有的叫住說幾句話,有的只點頭示意。
  
一時見禮畢,老太妃也不理會旁人,只拉著靖北王妃,細細的和她說著話,李小暖指揮著小丫頭送了調好的荔枝酒上來,汝南王妃棒著壺 ,一杯杯給老太妃和靖北王妃添著酒。
  
二門外正殿前後,四面通透的蘆棚裏熱鬧非凡,汝南王心情極好的大笑著四下勸著酒,周景然站起來,找了機會拉著汝南王問道:“舅舅 ,皇上那話是個什麼意思?是不是嫌我送的壽禮不合適?”
  
汝南王苦笑著攤著手說道:“年年不都是這些東西?老祖宗的意思,你還是找人去問問恪兒媳婦,她最知道老祖宗的脾氣喜好。”
  
周景然挑著眉梢,呆了片刻,轉身出來,叫了青平過來吩咐道:“你去二門裏,找世子妃身邊一個叫蘭初的陪房嬤嬤,跟她說,爺給老祖宗準備一匣子佛珠、兩本珍本佛經做壽禮,讓她問問她家少夫人是否合適。”
  
青平答應著出去了,不大會兒就回來回了話,“回爺,蘭初去問了少夫人,少夫人說,老祖宗只念那本多心經,旁的經書,收進來,都是拿去給紅福引火用的,那佛珠,若是能當暗器用,倒是合適。”
  
周景然呆了半晌,一口茶‘噗’了出來,趕情他年年送的那些珍本孤本佛經典籍,都做了紅福的引火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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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47: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一章 父母心

二門花廳前的戲臺前,紅福喝了兩碗荔枝酒,就腳步斜歪,面紅耳赤,流著口水,手舞足蹈的在戲臺前和戲臺上的雜劇藝人搶著唱起‘嗷 嗷’歌來,靠近戲臺的女春都不看臺上的雜劇,只看著又唱又跳的紅福,笑得前仰後合。
  
紅福自得自樂的又唱又舞了大半晌,酒勁湧上來,一頭倒在廊柱旁,呼呼大睡,幾個婆子上前架起她,抬著回去瑞紫堂睡覺去了。
  
老太妃和靖北王妃說著話,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荔枝酒,不覺也薰薰然起來,站起來,拍了拍靖北王妃的肩膀:“往後常來,咱們娘倆說話 解悶,今天就不多陪你了,我這酒勁兒上來了。”
  
老太妃邊說邊站起來,王妃忙上前扶住她,靖北王妃也不敢多留,忙站起來,大長公主等人也跟著站起來,往外送著老太妃。
  
李小暖出了花廳,掀著轎簾,侍候若老太妃上了橋,和王妃一起,將老太妃送回瑞紫堂,侍候著她歇下了,才轉回花廳,遣人給汝南王送 了信,王妃入了坐,和眾人又聽了幾出戲,直到未末時分,眾人才陸續散了。
  
送走了眾人,程敏盈吃了點熱茶飯,和狄遠健一起告辭回去了,李小暖送了她出去,回來忙著清點壽禮、入庫,看著人收東西,直忙了四 五天,才算收拾完了。
  
知了聲中,已經是六月初,古雲姍讓人捎了信來,金家老爺奶奶,接了信就坐船啟程趕了過來,隔天就到京城了。
  
金志揚接了信,直帶人迎出了一天的路程,晚上接到了父母,細細說著種種過往緣由。
  
李小暖接了信,只遣來人去古府轉告嚴氏,別的話,一句也沒說,金家父母的到來,必是要勸和的這事,只看古雲姍自己的意思了,別人說不上話,更幫不上忙。
  
隔天,金志揚接了父母進城,古雲姍帶著孩子迎到了城門外,見了禮,一路侍候著公婆進了金宅,鄒氏病著,金志揚吩咐不要驚動她,張羅著擺了宴席,要吃頓團圓飯。
  
古雲姍接了公婆進府,也不隱瞞,將要析產分居的事明白稟報了,“……雖說和他斷了這夫妻情份,可媳婦還是金家媳婦,公婆還是媳婦的公婆,往後媳婦還是往日一般孝敬二老。”
  
金志揚的母親張太太眼淚湧了出來,伸手拉著古雲姍,“你這孩子,哪能說這樣賭氣的話,志揚有什麼不好,你跟我說我教訓他,這小夫妻,有些爭爭吵吵也是常事,哪里就要析產分居了?那可是大事!雲姍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這事,我也不用問,必是志揚的不是,必是他傷了你的心!”
  
金老爺盯著金志揚怒目而視,厲聲呵罵道:“你個糊塗東西反了你了?這樣好的媳婦你到哪里找去?竟給老子惹出這樣的禍事來!看我不打死你個糊塗東西!”
  
金老爺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抄起只杯子,沖著金志揚砸了過去,砸完了杯子,乾脆站起來,抬腳踹了過去,金志揚也不躲閃,伏在地上,老老實實的挨著父親的踢打。
  
張太太拉著古雲珊,滿眼心疼的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了,若不是委屈得緊了,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呢 ,還有你父親呢,斷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去,以前的事,都是志揚不好,讓你父親重重的打他,給你討回來!”
  
古雲姍垂著眼簾,也不看正被金老爺連踢帶踹著的金志揚,沉默了片刻,才抬頭看著張太太,聲音冷靜的說道:“母親,析產分居是大事 ,媳如斷不敢拿這個賭氣拿喬,這事,是媳婦仔細想了這半年才定下來的主意,媳婦和他緣分已盡,還請母親見諒。”
  
古雲姍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母親,媳婦該回去了。”
  
張太太也跟著站了起來,滿眼焦急的拉著古雲姍,“雲姍,這些年,你跟志揚在外頭,吃了多少委屈,把你傷成這樣!都是母親疏忽了, 是母親委屈了你。”
  
古雲姍止住張太太,“母親千萬別這麼說,這都是我的命,母親止步,媳婦先回去了。”
  
古雲姍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婆子去叫在院子裏玩耍的硯兒和墨兒姐弟,張太太追出來,一把抱住玉書,滿臉不舍的連連親著,“就讓孩子先留下吧,可想死我了。”

古雲姍躊躇著,輕輕咬著牙,“母親既想孫子、孫女了,若不嫌煩,就讓他們留下來陪著您老吧。”
  
硯兒咬若手指,看著抱著玉書不青松手的祖母,又轉頭看著母親,想了想,拉著墨兒走到古雲姍身邊,伸手攥住古雲姍的衣袖,“母親, 我要跟母親一處,母親在哪我就到哪兒!墨兒你呢?”
  
硯兒轉頭看著墨兒問道,墨兒不停的點著頭,“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古雲姍蹲下身子,笑著撫著硯兒和墨兒的面頰,笑著說道:“硯兒放心,墨兒也放心,還有玉書,往後都跟母親在一處,咱們有外祖母, 有小姨母呢,祖母從台州趕過來,想你們了,那你們就留下來替母親盡盡孝心,過兩天,我就讓人來接你們,好不好?”
  
硯兒搖著頭,“不好,我就跟母親在一處,母親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也是我也是。”
  
墨兒跟在後面,歡快的跳著、叫著,古雲珊直起身子,笑著和張太太商重著,“母親,幾個孩子從沒離過我半步,又是自小的嬌養著的, 若是……我就多留幾個婆子在這裏,若是實在哭得厲害,就讓讓人送回去吧,不然哭病了……”
  
張太太張了張嘴,到底沒開口讓孩子隨著古雲姍回去,古雲姍蹲下來,慢慢哄著硯兒姐弟,半晌,才直起身子,徑直往外走去,硯兒轉頭 看著張太太,搖著墨兒的手,大哭起來。
  
古雲姍後背挺直,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上了車,用帕子捂著臉,痛哭失聲。
  
張太太看著哇哇大哭著,仰頭看著她的硯兒和墨兒,抱著看著姐姐哥哥大哭,也跟著大哭起來的玉書,轉身進去,往金志揚身上狠狠踢了兩腳,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被鬼上身了?那是堂堂的世家小姐,嫁了你那都是你燒了高香!你真是豬油蒙了心,混了頭了,納個什麼貴妾!這進門不過半年功夫,就懷了身孕,你讓你媳婦怎麼忍得下這口氣?要是真生了兒子,那就是禍端!禍端你知道不?”
  
玉書哇哇哭著,四下扭著頭,硯兒和墨兒一邊一個拉著張太太的衣袖,一邊哭一邊吵著要跟母親走。
  
金老爺鐵青著臉跌坐在椅子上,抬手點著金志揚,一時說不出話來,又轉頭點著張太太罵道:“你也糊塗你把孩子留下來幹什麼事?若是唬著了孩子,越發沒法回頭了!趕緊送過去,你若想孫子,就跟過去住幾天去!”
  
張太太連聲答應著,急忙抱著玉書出了門,高聲吩咐著準備車子,硯兒聽了,拉著墨兒,哭聲漸漸低了下來。
  
張太太帶著孩子,匆匆上車往城南古雲姍住處趕去,金老爺看著張太太出了門,有些無力的點著金聲揚,“你起來。”
  
金志揚急忙爬起來,面色灰暗的垂手侍立著,金老爺抬頭看著他,半晌才重重的歎息了一聲,聲音低落的說道:“你祖父讓我問你,他給你寫的信,你都細細讀過沒有?”
  
“讀過了。”
  
金志揚低聲答道,“既然細細讀過了,你怎麼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
  
金志揚垂著頭,沉默著沒有答話,金老爺又長歎了一聲,“你自小看著就是個聰明的,誰知道這聰明就是在臉上,你這心裏,糊塗得竟是個不通竅的,你就沒想過,你一試而中,做外官還是做京官,由著你選,做了外官,一路順風煩水,年年卓異,這後頭是個什麼緣由?”
  
金志揚頭垂得更低了,低聲說道:“父親,我一直處處敬著雲姍,真沒委屈過她半分,就是納鄒氏,也是跟她商量了,得她點了頭才納的 ,我哪里也委屈她,她說要回家侍候您二老,也是好好的回去的,來京城前,也寫了信給我商量,我回了京城,才聽說鄒氏母親由妾及妻的事 ,父親,您看,這事?”
  
金老爺閉了閉眼睛,難過了半晌,才看著金志揚問道:“我問你,當初古家老夫人選了你做孫女婿,有一條緣由,你可知道?”
  
金志揚不解的抬頭看著金老爺,金老爺盯著他,慢慢的說道:“這話,我跟你說過,不止一遍,你竟沒聽到心裏去!那古家老夫人選中你 ,選中咱們金家,其中一條,就是你父親……我,沒有妾侍,家裏除了你遠在南邊的二叔,沒有庶出子女,你怎麼不用眼睛看看,不用心想想 ,那古家二姐兒,嫁的那鄭家,有條家規,四十無子,方可納一妾,若無子,也不可再納,你就沒想想這其中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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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避暑

金志揚咬著牙,低聲說道:“她若真是這個想頭,古家若真是這個想頭,那就是她古家姑娘不賢!這大家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好替家裏開枝散葉,以求多子多孫的!她若真是因了這個,分居就分居!”
  
金老爺呆怔怔的看著金志揚,手指微微顫抖著,半晌才說出話來,“你!那你的仕途呢?你的前程呢?”
  
“父親,我的仕途,我的前程靠的是我自己!皇上也要用有用的人!我這功名,這官位,是我辛苦掙來的,這三年,**日都在衙門辛苦,與同僚、上官周旋,靠的,不是她古雲姍!是我!我自己!”
  
金志揚抬頭看著父親,帶著滿臉的執拗說道,金老爺吸了口氣,睜大眼睛看著金志揚,突然失笑起來,“靠你自己?你有本事?你比你祖父還有本事?你祖宗丁憂之後,再沒出仕,你就沒想過為什麼?你這本事,給你祖父提鞋也不配!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那好,你就走走看,試試看,可憐你祖爺還對你寄了厚望!”
  
金志揚緊緊抿著嘴,看著父親只不說話,金老爺拍著腿長長短短的歎息著,半晌才轉頭問道:“你想留京,我看也別費這個力氣了,外放就外放吧。”
  
“不用,我到吏部交了文書隔天,任命就下了,到禮部主客司,我已經去禮部交過文書了,主官待我極客氣,跟我說了半天話,知道我家裏有點事,要先請幾天假,立時也就准了。”
  
金志揚帶著絲傲氣答道,金老爺呆怔著、滿眼疑惑的看著金志揚,呆了半晌,遲疑著說道:
  
“說到底,只是析產分居罷了,總還是一家人,這事,也別張揚,就讓她帶著孩子分著住一陣子吧,往後你陪著些小意,還是要哄著她回轉,我告訴你,那妾,那樣的人家,根基還不如咱們家,有什麼用?古家與京城名門貴族同氣連枝,這才是根本!”
  
金志揚點頭答應著,金老爺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裏來回轉著圈,擰眉苦思著,若是這樣,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兩人沉默了半晌,金老爺頓住腳步,轉頭看著金志揚說道:
  
“明天我和你母親去趟古家,跟周夫人陪禮去,再看看能不能見見汝南王或是王妃,再求一求,即使不能打消你媳婦這念頭,也得盡力挽回,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那個鄒氏,讓她靜養著呢,往後你也別過去她那裏了,就是這孩子,萬一要是生了兒子……唉!到時候再說吧。”
  
金老爺仰頭看著門外隨風晃動的樹影,重重的歎了口氣,“你也是糊徐到了極處!怎麼就讓她懷了孩子?”
  
金志揚低若頭,沉默著只不說話,金老爺呆站了半晌,揚聲叫了人進來吩咐道:“去接你們太太回來,就說我說的,明天一早要趕過去古府,給周夫人陪禮去。”
  
婆子答應著,出去叫了車,往城南古雲姍住處去了。
  
金家老爺太太隔天去了古家,嚴氏陪著周夫人,親親熱熱、客客氣氣的招待著金老爺和張太太吃了頓飯,卻半點口風也沒松,隔了一天,嚴氏又陪著張太太去了趟汝南王府,汝南王妃雖說沒什麼好聲氣,到底也讓著喝了杯茶才打發出來,老兩口商量了一夜,看這樣子,雖說析產分居,到底還是一家人,古雲姍還是金家的媳婦,金志揚還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也不過就是不在一處住著罷了。
  
兩人商量了,又讓人送了信給留在台州的老太爺,就由著古家請了幾位年長輩高的長輩,辦了析產分居的文書,三個孩子往後就由古雲姍照顧著。
  
李小暖舒了口氣,這事,就是算告一段落了,往後,就是要慢慢引著古雲姍多和這京城裏的名門貴族之家來往交際,一來古雲姍自己這日子過得也舒心些,二來,也是為了三個孩子的前程打算。
  
金家老爺太太又住了幾天,就啟程趕回台州去了,金志揚到禮部消了假,隔天就領到了到利州路祭奠一名故去的前朝老臣的差使,回家匆匆收拾了東西,交待鄒氏關著門安生過日子,就趕緊上路了,這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兩個月才能趕回來。

今年六月,仿佛比往年悶熱了許多,李小暖懷念起在古家莊子裏的日子來,白天雖說也熱,可只要太陽落了山,曠野中的涼風吹來,就涼得不能只穿綃紗了,到了夜裏,更是涼爽得要蓋著被子睡才行。
  
若是在半山腰的閣樓裏,吹著山風,聽著山溪水的奔流聲,再吃塊用井水鎮得冰涼的西瓜,就是大白天,太陽最毒辣的時候,也是暑意全消,涼爽宜人。
  
李小暖盤算著,往瑞紫堂打起老太妃的主意來,只要說話,就必提到往年在莊子裏的日子如何舒適有趣,清晨的第一縷霞光如何絢爛,帶著露水的新鮮瓜果如何讓人可喜,午睡中的村莊如何安寧,傍晚的歸田人如何高歌,晚飯時的村子如何歡聲笑語,夜晚的蛙鳴如何靜謐誘人……以至於赤腳抓魚的歡樂,傍晚聽鬼怪仙狐故事的驚嚇……
  
老太妃被李小暖繪聲繪色的描述說得漸漸有些意動,李小暖瞄著她的意動,一點點誘著她、勸著她去莊子裏住些日子,也好讓紅福好好跑跑,免得再胖下去走不動路。
  
老太妃猶豫著,到底答應了下來,李小暖忙稟了王妃,王妃又急急的轉告了王爺,王爺親自帶著人先一步到莊子裏,親眼看著裏裏外外都收拾安置好了,才親自帶人將李小暖和老太妃送到了莊子裏。
  
李小暖心滿意足,天天拖著老太妃,帶著紅福,四處找樂子,哪兒舒服往哪里去,哪兒有樂子就往兒奔,直把紅福曬得如同一塊胖大的黑炭。
  
李小暖陪著老太妃,在莊子裏直逍遙到七月中,王妃遣人送了信來,程敏清生了個兒子,沒幾天,鄭家也遣了送了喜信過來,古雲歡也生了個兒子,李小暖忙著打點著自己給盧家和鄭家的賀禮,又私下讓蘭初準備了份厚禮,給古雲歡送了過去。
  
逍遙的夏天過得極快,轉眼就進了八月,李小暖侍候著老太妃回到王府,隔天就是程敏清兒子的滿月禮,王妃頭天晚上就興奮不已,自程敏清懷孕以來,她已經前前後後將近一年沒看到女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妃就讓人到清漣院催著李小暖了,李小暖忙換了身淡青衣裙,上了橋,到正院接了王妃,一起往盧府去了。
  
盧府上下喜氣洋洋,盧尚書夫人帶著程敏清直迎到了二門外,曲膝見著禮,盧尚書夫人和王妃並肩邊走邊說著話,程敏清微微落後些,靠著母親這邊,一邊仔細聽兩人說著閒話,一邊引著眾人往辦滿月禮的花廳走去。
  
花廳裏還沒有人,盧尚書夫人和程敏清讓著王妃和李小暖坐了,小丫頭奉上了茶,幾個人坐著說起閒話來。
  
不大會兒,婆子急步進來稟報著:“回夫人,大少奶奶,鎮甯侯夫人、孟國公夫人到了。”
  
盧尚書夫人忙站起來陪罪道:“真是對不住,今天是沒法子和親家母好好說話了,親家母且寬坐,要不,敏清,你陪陪親家母?”
  
盧尚書夫人遲疑的看著程敏清,王妃忙站起來,笑著說道:“你看看,這有什麼好客氣的?今天你和敏清要待的客人多呢,哪能只陪我一個人說話的?趕緊去吧,我和小暖到後頭看看孩子去。”
  
盧尚書夫人笑著答應若,急忙叫了婆子過來,吩咐她帶著王妃和李小暖去後頭院子裏看看孩子去,兩人看著李小暖扶著王妃出了花廳,才急步出去二門迎客去了。
  
王妃看著粉團般的孩子,疼愛的抱著只不鬆手,李小暖托著嬰兒粉嫩的小腳,看若那一粒粒小粉珍珠般、還不停的動來動去的腳指頭,愛之不盡,兩人逗著孩子,只覺得時候過得飛快。
  
不大會兒,程敏清陪著程敏盈進了院子,曲膝見了禮,王妃忙將孩子遞給奶娘,奶娘忙著給孩子換了身大紅衣褲,幾個人看著孩子換好衣服,奶娘抱了孩子,四個人一起出來,往花廳過去了。
  
程敏盈輕輕拉著王妃,落後幾步,貼到王妃耳邊,低低的說道:“母親,今天的洗兒會上,盧家清了誰來攪盆,敏清和你說了沒有?”
  
“這倒沒聽說……”
  
“母親也真是的!”
  
程敏盈有些生氣的打斷了王妃的話,“這樣的大事也不放在心上,按理說,這攪盆,得請了母親才是!可盧家居然請了靖北王妃來攪這個盆!你說說,盧家這是什麼意思?”
  
王妃頓住腳步,看著程敏盈,拍著她的手安慰道:“不是大事,那靖北王妃也是個有福氣的,請她攪盆也沒什麼不好,請就請吧。”
  
“母親,不是這個!那靖北王妃可是誠王妃的母親!你想想!”
  
程敏盈滿眼無奈的看著母親,王妃轉頭看著她,拍著她的手,聲音平和的說道:“敏盈,那是男人們的事,咱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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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添丁

“母親!”
  
程敏盈又急又氣的叫道,王妃輕輕拍著她的手,安慰著她,“敏盈,這些事,母親不懂,也不是咱們女人家該管的事,外頭,有你父親,還有遠健他們呢,你也別操這個心了,啊?”
  
王妃一邊說著,一邊緊走了幾步,趕上了李小暖和程敏清,程敏盈惱怒的跺了跺腳,忙跟上來,一起進了花廳。
  
花廳中,早就用紅綠綢圍著片一步高的臺子,臺子正中放著只柏木大盆,四周圍滿了前來觀禮的各家女眷。
  
程敏清從奶娘手裏接過孩子,團團曲膝見著禮,抱著孩子走到了臺上,將孩子交給了在臺上候著的全福婆子手裏。
  
李小暖扶著王妃,和眾人說笑見著禮,在台前站定,幾個婆子上前將紅棗、縛了彩線的銅錢、蔥、蒜放入盆中,盧尚書夫人從小丫頭託盤中取了纏著彩綢的赤金釵,滿臉笑容的托到了靖北王妃面前,“就煩勞王妃了。”
  
靖北王妃接過釵子,轉身讓著汝南王妃,“還是你來,你是孩子的外婆,又是個福全的,還是你來的好。”
  
汝南王妃滿眼笑意的推讓了回去,“還是你來合適,也讓孩子沾沾你這英氣見識,若論這個,可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靖北王妃笑了起來,也不推辭,走到臺子上,用手裏的釵子在水裏攪動了幾下,兩旁的婆子忙唱起了吉祥話。
  
靖北王妃隨著婆子的吉祥詞兒攪好盆,將釵子放到小丫頭棒著的託盤裏,取了塊玉佩放到盆中,算是添了盆。
  
靖北王妃退下來,汝南王妃和李小暖上前,分別往盆裏放了只嵌寶赤金麒麟和一隻羊脂玉福壽雙全掛件,前來觀禮的女眷們一一上前,往盆裏放著各式添盆禮,直把盆底鋪了好幾層,水也快滿了出來。
  
抱著孩子的婆子高聲唱著吉祥歌,蘸著水,往孩子額頭、脖頸、手腕和腳腕處點著,孩子倒也不哭,手舞足蹈著顧自玩得開心。
  
婆子用水點了各處,這洗兒就算是洗好了,汝南王妃滿臉笑容的盯著盆裏豎著的幾隻紅棗,只等著婆子吉祥歌聲一落,搶先一步沖到臺上,掂了只豎著在盆裏搖來晃去的紅棗,回身遞給了李小暖,眉開眼笑的吩咐道:“快吃快吃!”
  
“這彩頭可是極准的!吃了這豎棗,准保一舉得男,快進緊吃了。”
  
靖北王妃也跟著笑著說道,李小暖勉強伸手接過紅棗,在汝南王妃、靖北王妃和眾女眷的注目下,強忍著噁心咬了一口這洗澡盆裏撈出的紅棗,忙不迭的將紅棗扔給了竹青,竹青小心的接過紅棗,低低的說道:“我先收好,回去洗好了再給少夫人吃。”
  
李小暖臉上泛起青色來,往後,這洗兒會,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跟著來湊熱鬧了。
  
眾人熱鬧的看著落了胎髮,移好了窠,才轉到前面吃了飯,散去了。
  
程敏盈磨蹭著落到最後,拉著程敏清,低聲說道:“我有話要和你說,咱們找處合適的地方說話去。”
  
程敏清點頭答應著,引著程敏盈進了一處亭子裏,程敏盈拉著程敏清坐到木長凳上,低聲問道:“盧家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請了靖北王妃攪這個盆的?請誰不好,偏要請她?”
  
程敏清皺著眉頭,“大姐姐,這是明輝他們外頭商量好了才請的。”
  
“你也糊塗!他們商量著請的,你就不能不答應?這中間關著大事呢!這盧家到底要做什麼?這事,一步走錯,可是殺頭的大罪!你也不勸勸盧明輝?”
  
“大姐姐這怎麼勸?明輝在外頭做什麼,從來不跟我說,他說了,我也不懂,我不過一個內宅女子,能懂什麼?再說,就算我說了,明輝也不會聽我的,不象大姐夫,你能當了一半的家去,我是個沒本事的。”
  
程敏清有些無奈的說道,程敏盈高挑著眉梢,生氣起來,
  
“你也是個糊塗的!這盧家要是敗了,吃苦受罪的還是你!就算我和小恪能保了你出來,那孩子呢?孩子可都姓盧,任誰也保不出來!這是關著家族的大事,關著你和孩子,你可不能這樣任著他盧明輝亂來,你得把這話說給他聽!”

“好好好,晚上我就跟他說,大姐姐,我說了,他也不會聽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頭做了什麼事。”
  
程敏清鎖著眉頭,滿臉無奈的答應著,程敏盈恨鐵不成鋼的伸手點著程敏清的額頭,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這賢慧也不是這麼個賢慧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就是。”
  
程敏清心情鬱鬱而無奈的一邊答應著,一邊站起來,這程敏盈出了二門,上車回去了。
  
七八月裏,添丁之喜接連不斷,八月底,景王府側妃戴氏生下了景王府長女,隔了三天,側妃孫氏生下了景王府長子,幾天功夫,周景然就兒女雙全了。
  
李小暖和王妃商量著,一式一樣的準備了兩份一臘禮,送到了景王府。
  
景王府長女長子的滿月禮,湊在了同一天,李小暖掂記著那讓人噁心的豎棗,想尋個藉口推辭了這滿月禮,思來想去,到底不合適,只好祈禱著那天沒有豎著的紅棗,就有,也不能讓王妃再搶到才好。
  
這天一大早,李小暖換了身銀底繡銀灰色蘆葦曳地裙,一件藍灰短衫,侍候著王妃上了車,一路往景王府去了。
  
景王府側妃戴氏、孫氏站在二門裏,滿臉笑容的迎著眾女眷,讓著眾人往偏殿后的暖閣裏去。
  
寬敞異常的暖閣裏,孟國公夫人精神極好的招待著各家女眷,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這周景然,倒是會安排,請了孟夫人母親來主持這滿月禮,倒真是四角俱全了。
  
彩綢圍起的臺子上,並排放著兩隻拍木盆,李小暖往兩個盆裏放了一模一樣的兩件碧玉佩,退下來,看著兩個幾乎分不出大小的嬰兒哇哇大哭著被洗了頭臉,這投生在皇家,是該好好的哭一哭。
  
與暖閣遙遙相對著的書樓上,周景然搖著摺扇,看著暖閣裏的晃來晃去人影,青平垂著手,聲音平靜的稟報著:“……還是一模一樣,都是碧玉佩。”
  
周景然緩緩點了點頭,她是個聰明的,自然不會做出那些讓人看得出厚薄的事來。
  
重陽節過後沒幾天,一天半夜,城南古雲姍宅院大門被人重重的捶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婆子將門開了條縫,外頭兩個婆子提著燈籠,滿臉焦急恐慌的對著開門的婆子叫道:“趕緊!快!這位嬤嬤,得趕緊稟報了大少奶奶,鄒姨娘要生了,爺去福建路傳旨去了,家裏……煩勞嬤嬤,快些請大少奶奶過去才好!”
  
開門的婆子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焦急萬分的兩個婆子,冷冷的說道:“先等著。”
  
說著,重重的關上門,卻也不敢怠慢,提著燈籠往後院傳話去了。
  
古雲姍披著衣服出來,守門的婆子仔細稟報了,古雲姍皺著眉頭,沉著臉沒有答話,金志揚從利州路傳旨回來,沒兩天,就又領了去福建路傳旨的差使,婆子這話倒不假,珍珠取了件鬥蓬過來給古雲姍裹上,轉頭訓斥著守門婆子,
  
“大少奶奶早就和那邊析產分居了,他的姨娘生孩子,到這邊來做什麼?他們金家有的是人,那姨娘家也有的是人,什麼時候輪到咱們大少奶奶出面了?這事是那麼好管的?萬一有點什麼不好,還不得說咱們大少奶奶害了她?”
  
守門的婆子忙抬頭看著古雲姍,見她沉著臉一言不發,曲膝答應著,急忙退出去傳話了。
  
門口兩個婆子面面相覷,金家有的是人,可金家的人都遠在台州,姨娘家有人……兩個婆子看著早已緊閉起來的大門,想來想去,也只好去了鄒府稟報。
  
唐氏得了信兒,也不敢讓鄒應年知道,只偷偷帶著個心腹婆子,坐了車子,匆匆趕到金宅,鄒氏纏纏綿綿病了這四五個月,半分生孩子的力氣也沒有了,直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生出個貓一般大小,幾乎不會哭的孩子來,好在是個男孩子,唐氏舒了口氣,命人給鄒氏灌著參湯,這有了兒子,下半輩子也就有靠了。
  
鄒應年連連遣人催著唐氏回去,唐氏直看著孩子生下來,大人孩子雖說虛弱無比,可到底都是活著的,才松了口氣,一遍遍交待著丫頭婆子,依依不捨的上車回去了。
  
金志揚回到京城時,兒子已經快滿月了,可看著只有十來天的孩子大小,吃的藥倒比奶水還多,鄒氏也病得面容枯黃,宅院裏到處彌散著濃濃的藥味和一股子說不出的衰敗氣息,金志揚環顧著處處零亂骯髒的宅院,只覺得從心底狂湧而出的那股子煩躁,攪得他簡直想把這宅子再次砸個稀爛!
  
可沒等他煩躁幾天,上官笑眯眯,極客氣卻不容推辭的又派了他一趟往上京道祭祀山神的差使,上京道是極寒之地,這會兒已經是冰天雪地,這一趟回來,只怕要到明年春天了,金志揚臉色灰敗,回到府裏,連交待一聲也懶得交待,拿著還沒拆開的行李,領了祭物,啟程往上京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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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托

西南戰事漸了,強宗部被一路趕出了西南夷,程恪上了摺子,中間又夾了西南諸部的稟折,西南諸部首領告了罪,哭訴被強宗部淩辱之深 之切,如今兵將全無,強宗部又未傷根本,為防朝廷兵馬一退,強宗部又過來報復,求著皇上派兵駐守西南夷,皇上當即就准了駐兵,將北三 路的兵馬暫時留在西南夷駐守著。
  
老太妃拎著西南夷的奏摺,撇了撇嘴,“這耍的什麼花槍?西南諸部男男女女,會走路就能拿刀,能拿刀就會打仗,人又沒死光,什麼叫 兵將全無?”
  
李小暖看著老太妃,擔憂的問道:“皇上會不會也這麼想?”
  
“怕什麼!皇上只怕心裏早就想著駐兵西南夷了,那兩個小子想火中取栗,借西南夷牽制住北三路的兵力,只怕北三路也想著借此駐兵西南 夷,往後即了位,也就不用怕那兩個小子在南邊搗亂了,真是各有各的打算!”
  
李小暖輕輕咳了幾聲,“老祖宗,您說話,也忌諱些。”
  
“咱們娘倆說話,還有什麼好忌諱的?”
  
“老祖宗,那您說,誰的勝算大?”
  
“皇上。”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景王和誠王。”
  
老太妃斜瞄著李小暖,伸手拍著李小暖的頭,“這還要問?當然是小景!那是咱們家人,咱自己都信不過自己,別人還能信得過你?”
  
李小暖失笑起來,連連點著頭,“老祖宗說得太對了,咱先得自己信得過自己才行。”

沒隔幾天,程恪的信兒就送到了府裏,他十一月底趕回京城,王妃接到信兒,就開始數日子,一天天越數越慢,李小暖被她煩得乾脆天天理好家事,就藉口老太妃叫她過去,天天到瑞紫堂躲清靜。
  
有盼頭的日子過得慢著也極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到程恪返京前一天晚上,王妃下午起就指揮著眾管事婆子,準備這個點心、那樣菜品,直把廚房和點心房指揮著忙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王爺就去兵部喝茶去了,程恪回來,到宮裏交了差使,下一處就是到兵部交還用兵勘合。
  
這天一大早,王府家丁流水般回來報著程恪的行程,到城外三十裏了,到城外十裏了,快到城門了,進城門了,去宮裏請見了……
  
李小暖侍候在正院,陪著焦急萬分的王妃聽著兩刻鐘一趟的通傳,滿心的無奈,再怎麼通傳,不到午初也回不到家裏,就是不通傳,午初 過後也一樣回到家了。

李小暖給盼的心焦的王妃又重新泡了杯茶,和她說著和程恪有關的瑣事,分散著她這份坐立不安的焦躁。

直到午初二刻,外頭小丫頭一連串的通傳著,程恪進了正院,王妃聽到通傳,慌亂的下了榻,往門外撲去,李小暖忙上前扶著她,扶著她奔出了正屋門,沿著抄手走廊,一路急急的迎了出去。

程恪穿著件銀藍斗篷,精神抖擻的大步走過來,看著急急奔過來的兩人,滿臉滿身的歡顏喜意。

王妃一把抓住程恪,幾乎撲進他懷裏,眼睛緊緊盯著兒子,臉上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流著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看看你,又這樣,我這不回來了,外頭冷,我扶您進屋裏說話。”

程恪有些無奈的看著歡喜失態的母親,和李小暖一起,扶著王妃往正屋裏走去,程恪和李小暖伺候著王妃坐到榻上,王妃抓著程恪只不鬆手,程恪瞄著李小暖,緊挨著王妃坐下,一邊躲閃著王妃摸摸這裏、拉拉那裏的手,一邊接過李小暖遞過的茶,趁機抽出手來,掂了塊點心放到了嘴裏。

王妃眼睛裏只有程恪,見程恪掂了塊點心,立即指揮著李小暖,李小暖指揮著眾丫頭婆子,片刻間就擺了滿滿一桌子外加一榻幾的點心上來,程恪皺著眉頭,又掂了一塊一口吃了,就揮著手吩咐都收下去。

王妃拉著程恪,關切的問道

“南邊潮,被褥天天烘了沒有?”

“受過傷沒有?受了傷你也不說”

“你看看你瘦成這樣,跟過去的廚子不好你也該來信換了個”......

李小暖垂手侍立在旁邊,一邊抿嘴笑著聽著王妃絮絮叨叨,事無巨細的關切,一邊仔細打量著程恪,人黑瘦了不少,不過一年功夫,看起來倒像是大了好幾歲,神情也沉穩內斂了許多,這趟是他頭一次獨自統帥大軍。這中間,不知道有多少繁難磨練,把人都磨老了去。

李小暖走著神,看著程恪壓著性子,回著王妃的話,努力岔著話題,陪著王妃說了一會兒話,就站了起來,誇張的伸著懶腰,打著呵欠只說路上累了,就想好好睡一覺,一邊說,一邊抬腳就要往外走。王妃急忙打發著李小暖。
 
“趕緊!你也回去,若實在不想吃飯,也要喝碗燕窩粥才爾可不能空著肚子睡,睡不沉,如今天冷了,看著他蓋好被子,別凍著,小恪愛蹬被子……”
  
這話吩咐得程恪悶“哼”了一聲,抬腳就往外走,李小暖滿臉笑容,垂著手認真的聽著王妃的吩咐,王妃吩咐著李小暖,眼睛卻只盯著兒子,見他出了門,忙揮手催著李小暖,“你也趕緊去吧,萬事當心些就是,快去快去。”
  
李小暖曲膝告退出來,程恪背著手,正站在抄手遊廊拐角處等著她,見她出來,伸手拉著她,大步出了院子,上了橋,催著婆子一路快走的回到了清漣院。
  
兩人進了院子,程恪伸手攬了李小暖,低頭俯到她耳邊,感歎萬分的低語道:“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都沒法活了。”

李小暖仰著頭,笑顏如花的看著他,重重的點了下頭:

“我也是!”

程恪揚聲大笑起來,伸手攬著李小暖,把她裹在自己的斗篷裏,一邊沿著抄手走廊往裏走,一邊低頭跟她說著話,

“小暖,咱們都快一年沒見面了,你跟我說說,我不在家,你天天都做什麼了?你給我寫的那信,太短了,沒說明白……”

“我每次都寫三頁紙!哪里短了?哪一件沒有說明白?你說說,我現在就說給你聽。”
  
“你要寫三十頁!三頁太短了!一會兒就看完了,你是怎麼把老祖宗哄出來的?要不是老祖宗的指點,這候只怕還得再打上一兩個月,那真要苦死我了,小暖,你想我沒有?”

程恪說著說著,又跑了題,李小暖也不和他糾纏原本要說的是什麼話,只順著他的話題,跟著說著閒話,兩人一路唧唧咕咕說著話,進了正屋。
  
竹葉早就帶人擺好了飯菜,李小暖推著程恪往淨房進去,

“你光顧著趕路,幾天沒洗澡了?人都臭了!”
  
“你陪我洗。”
  
程恪拖著李小暖不鬆手,一路把她拉進了淨房,竹葉跟在後面,悄悄揮手示意著淨房裏侍候的丫頭婆子退了出來。
  
程恪舒服的泡在大木桶裏,仰著頭,由著李小暖給他洗著頭髮,眯著眼睛感歎道:“還是家裏好啊。”
  
李小暖抿嘴笑著,把程恪的頭髮用水沖乾淨,取了梳子過來通著頭髮,程恪閉著眼睛,反過手來摸索著去抓李小暖,李小暖忙往後跳著,拉著程恪的頭髮吩咐道:
  
“好了,也換了幾遍水了,你也該洗好了,趕緊出來吃飯去。”
  
程恪從木桶裏跳出來,也不叫人,自己抓了大綿帕子,胡亂擦著身子,李小暖上前接過帕子,給他擦幹身子,取衣服遞給他,程恪接過長衫披在身上,伸手抱起李小暖,大步往內室進去了,
  
“我什麼也不想,就想你,咱們先……”
  
竹葉悄悄帶上門,帶著丫頭婆子退到外間,守著滿桌的飯菜,涼了撤下去,又讓人送了熱的來,又撤下去,再送上來……
  
直到下午過半,程恪才懶懶的揚聲叫著人,重又沐浴了,兩人才出來吃那不知道是第幾次送過來的飯菜。
  
李小暖臉上泛著紅暈,換了件淡粉底緙絲小襖,一條籠紗曳地裙出來,程恪懶洋洋的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著她進來,舒展著胳膊問道:“你也餓了吧?我這會兒才覺得餓壞了!”

李小暖坐到榻上,接過楠木筷遞給程恪,自己接過碗湯一邊慢慢喝著一邊看著吃的飛快的程恪,等他吃完了,笑著說道:

“你若沒有什麼事,咱們到瑞紫堂給老祖宗請安去?”

程恪連連答應著,跳下榻,伸手從蟬翼手裏拎起李小暖的斗篷給她穿上,自己再披了斗篷,一路往後面瑞紫堂去了。

白嬤嬤迎出院門,和李小暖低語道:

“怎麼才來?可等了好大會兒了!”

李小暖眼神遊移著笑著,也不答話,這晚來的原由,可沒法說,程恪詫異的高高挑起了眉梢,這瑞紫堂的氣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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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家

白嬤嬤掀起簾子,李小暖落後程恪半步,規規矩矩的進了屋。老太妃半閉著眼睛,正歪在榻上的靠枕上,手裏緩緩轉著念珠,仿佛正在極專心的念著佛經,程恪長揖見了禮,見老太妃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顧念著經,忙轉頭看向李小暖,李小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走到榻前,側著身子坐在榻上,推著老太妃,

“老祖宗,您孫子打仗回來了,西南夷那邊,一堆的事兒跟您說,這經,還是等會兒再念吧。”

老太妃睜開眼睛,稍稍做直了些,上下打量著程恪。

“不過打了幾天仗,就把自己打成了塊黑炭?”

“老祖宗看著倒是比過年的時候年輕多了,也精神多了。”

程恪忙笑著奉承道。

老太妃“哼”了一聲,用手指點了點,示意程恪坐到榻上,程恪側著身子坐下,仔仔細細的和老太妃說著西南夷的大事小情,李小暖往前蹭了蹭,坐到老太妃身邊,一邊聽著兩個人說話,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幫她捶著腿。

老太妃細細的問了些戰事上的事,又轉到了西南夷各部族變遷上頭,直問到大成山下的那棵祖宗樹。程恪細細的回答著,描述著,老太妃面容悵然的抬頭看著窗外,李小暖示意著程恪,程恪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又陪老太妃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告退了。

兩人剛到清漣院門口,遠山圓圓迎上來稟報道:

“回爺,少夫人,景王爺遣了青平過來,請爺過府說話,讓這會兒就過去。”
程恪皺起了眉頭,李小暖輕輕推了推他。

“趕緊吃飯去吧。必是有要緊的事,晚上你若能趕回來,咱們就過去陪母親吃飯去。”

程恪頷首答應了,依依不捨的撫了撫李小暖的面頰,帶著遠山往大門方向走去,李小暖站在清漣院門口,看著程恪的背影,下意識的抬手撫著臉頰,他的不舍讓她也不舍起來。

程恪在府門口上了馬,帶著隨從小廝,一路往景王府馳去。

周景然歪在花園湖邊的暖閣裏,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蕭條清冷的湖面,正自斟自酌的等著程恪。

程恪跟著青平進了暖閣,脫了斗篷隨手扔給青平,周景然直起身子,滿眼笑意的看著他,抬手指著旁邊的搖椅示意著他,程恪坐下,端起自己一邊已經斟滿的酒杯,沖著周景然舉了舉,一飲而盡。

周景然眉宇間帶著舒心和笑意,往後靠到搖椅上,用手指轉著空杯子,仔細打量著程恪。

“早上在宮裏沒看仔細,你真是瘦了不少。”

“嗯,你也清減了,這一仗打下來,你可比我辛苦多了。”

程恪也打量著周景然,周景然將手裏的空杯子扔到幾上,連連歎著氣。

“雖說辛苦,也值得。吃了北三路兩成半的兵馬,你的名氣也打出來了,往後,若真有個萬一,咱們也可以拼一拼了。”

程恪直起身子,滿眼驚疑的看著周景然,周景然轉頭看著他,垂著眼皮說道:“父親年紀大了,萬事求平安求穩求喜慶。”

周景然眉頭鎖了起來,陰著臉沉默了半晌,轉頭看著程恪,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這是不死不休的局,若父親囑意于我,北三路必不甘心,這一場硬仗必定要打,若不是,咱們想逃命,南方的戰事也要起來,仗總是要打,只看打在北邊,還是打在南邊了。”

程恪沉默的聽著,眼神越來越凝重,周景然長長的歎了口氣。斟了杯酒舉到面前,仿佛在遙祝著什麼一般,舉了舉,一飲而盡。

“母親說父親從入了冬,睡的就不如以前安穩,畢竟上了年紀 .....”

周景然頓住往後面的話,茫然看著屋頂,眼角慢慢流出滴眼淚來。程恪同情的看著他,垂下了眼皮,撚著手裏的杯子,沉默的陪著他。周景然出了一會兒神,拭去眼淚,轉頭看著程恪感慨的玩笑道:

“人要是不長大該多好。”

“要不都說神仙好呢,就那麼大,不老不死。”

程恪帶著絲笑意結果了話頭,周景然笑著搖起頭來。

“那也沒意思,算了,不說這個了。這一陣子,我想著,既然這局已成死局,咱們得多打算些才是,如今兵馬上,也差不多了,北三路要擋著西北諸部,這些兵馬無論如何不能再燒了,糧草銀錢上,咱們不行,得趁著這兩年的功夫,多積些下來。”

“糧草倒不愁,若真是戰起,必是咱們據南,與北三路對峙。南方不缺糧草,只要多積些銀錢就好,其實也不愁,若咱們占了中央之利,這銀錢至少比北三路搶,若占不了中央之利....無論如何,都要占了中央之利。”

程恪仔細盤算著,周景然點頭贊同著,

“我也是這麼想的,若是若此,這一兩年,咱們得先逼退二哥,這中央之中,不能再有亂因。”

程恪擰著眉頭看著周景然,等著他往下說,周景然往後靠到搖椅上,並不太在意的說道:

“二哥這邊,也不過占著寫賢名才名,手下攏著群文人罷了。文人嘛,麻煩就麻煩在講究個心服,咱們若打散了二哥這一處,旁的也就無礙了。”

程恪鎖著眉頭,攤著手看著周景然,打仗他還行,這事兒,他可幫不上,周景然嘿嘿笑了片刻,才低聲說道:

“山人有點兒小妙計,這事兒,過幾天咱們再細說。”

周景然和程恪說了一會兒話,心情好轉了很多,又倒了杯酒,悠悠然喝著,歎了口氣,

“這一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真是悶死我了。”

程恪失笑起來。

“你忙成那樣,還有空閒悶氣?”

周景然喝了杯中酒,轉頭看著程恪,笑著說道:

“這一年裏頭,你沒在京城,可除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你家裏那個庶妹,叫什麼?程絮儀?如今和成王府大小姐成了至交了。”

程恪驚訝萬分的挑著眉梢,周景然看著他,笑了起來,

“這兩個小丫頭湊到一起,倒真真是有意思。我見過一回,兩個人,一個傲氣的只用眼角看人,一個和氣的見誰都低眉順眼的,如今你們府裏那個,一個月裏頭要往成王府去兩三趟,兩個人一起逛越錦繡莊,到福音寺燒香,到處玩,竟處得極好,這兩個人成了至交了,真是有意思。”

程恪臉色沉了下來,看著周景然。

“這是我的錯,治家不嚴。回去我就讓人把她送到南方老宅裏去。”

周景然呆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你想哪里去了?這事兒,小暖沒跟你說過?”

“小暖一個婦道人家,哪里知道這些事兒。是我沒交代好,回去我就處置了這事!”

程恪心情沉鬱的說道,周景然斜睇著程恪,突然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抬手不停的點著程恪,半晌才說出話來。

“我就說,跟小暖一比,你就是個笨的不通竅的,你們府那個,若不是小暖在後頭推著,只怕她連府門都出不去吧?”

程恪皺起了眉頭,周景然歎著氣搖著頭,

“還有件有意思的事,你再聽聽,你剛走沒多久,成王府一個管事,到姚國公府舊話重提,又提起了兩家曾經議過的秦晉之好的事來。”

“姚家大小姐、二小姐不都嫁了?”

“嗯,姚家就是姑娘多,還有位四小姐,如今也倒了議親的年紀了。”

周景然眯起了眼睛。程恪擰起了眉頭。

“真該讓千月閹了那個人渣!”

“姚國公也是個極聰明的,一邊敷衍著那管事,一邊讓夫人到成王府求見了誠王妃,誠王妃讓人打了管事三是棍子,革了差使,要把他打法到極北處當差去,誰知道,也就過了十來天,誠王就從太原府讓人日夜兼程送了信來,不但複了這管事的差使,還吩咐不許王妃干涉外院大小事。”

周景然興致盎然的說著成王府這一場鬥爭,程恪心底閃過絲明瞭,滿眼疑惑的看著周景然,周景然愜意的晃著搖椅。

“這事,小暖必定也聽說了,你們府上那個,若不是小暖安排,怎麼能認識咱們婉若大小姐。若不是她在後頭推著,這對知交可沒處交去,這交的好呀。”

“這事,怎麼聽你一說,就只有好處了?”

“可不只有好處!你說說看看,有什麼壞處的?若是小暖和誠王府成了知交,倒要好好想想,你們府上那個小丫頭,你說說,能有什麼壞處?”

周景然攤著手說道,程恪放鬆的往後倒去。

“好,你既然說沒有壞處,那就必定沒有壞處,這事我也不用管了。”

程恪來回晃了幾下,突然想起什麼來,轉頭看著周景然問道:“那姚國公家幾小姐,定給徐家了?”

“沒有,誠王妃也是個性子強的,放了話。姚家小姐的親事,她來做主,這事,就這麼拖下來了。好在姚家小姐年紀還小,拖兩年也沒事。”

周景然一邊說一邊想著。笑了起來。“小暖必定也是想到這一處了。”

“你也太高估她了,她那個人,聰明是聰明的,事不關己,都要高高掛起,這事,她回想這麼多?只怕她是什麼也沒想,歪打正著了。”

程恪斜了周景然一眼,慢吞吞的說道。周景然舉著杯子,眯著眼睛笑著,也不理會程恪,自顧自想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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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憂慮

程恪斟了杯酒,往後靠到搖椅上,慢慢晃著喝著酒,兩人沉默了半響,周景然才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過頭,卻是滿眼笑意的看著程恪問道:

“還有件事,古家大姐的事兒,小暖跟你說了沒有?”

程恪怔了怔,

“古家大姐出什麼事了?”

周景然往後倒著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拍著搖椅扶手,

“這事,其實倒不用我今天跟你說,小暖必定要找了機會,細細跟你說了這件事!”

周景然一邊想著,一邊又笑倒在搖椅上,程恪探頭看著他問道:

“到底什麼事?還關著小暖?你趕緊說!”

“可不關著小暖?這事,就是她一手弄出來的!”

周景然一邊笑,一邊眉飛色舞的說著古雲珊析產分居的前前後後,連連感慨著,

“你看看,你看看,這手筆,一環套著一環,生生讓金志揚和鄒氏擔了所有的不是,把金志揚和鄒家打到了塵埃裏,這鄒家上下,如今名聲壞的不能再壞了,也就一場官司,從杭州府弄了個人過來!”

程恪呆了片刻,眨了幾下眼睛,想出了神,周景然笑了半響,見程恪只顧看著窗外出神,連叫了幾聲,見他竟似聽而不聞,隨手拿起幾上的一本書扔了過去,程恪猛的恍過神,轉頭看著周景然,斷然說道:

“這析產分居,必是小暖的主意!”

周景然眯著眼睛,看著突然急切起來的程恪,

“小暖哪會出這樣的主意。”

“這必是她的主意!她自己就打著這樣的主意!”

周景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滿眼興奮的盯著程恪,

“你趕緊說清楚,她自己就打著這樣的主意從何說起?別想著瞞我!”

“唉!”

程恪攤著手,

“這有什麼好瞞你的,她嫁進門前,硬是讓我先寫了份析產分居的文書給她,說是因納妾嫉妒而如何如何。”

周景然高高的挑著眉梢,點著程恪,

“你就……寫了?”

“嗯,反正我也沒準備納妾,我有小暖就夠了。” 程恪往後靠到搖椅上,仰頭看著周景然,慢吞吞的說道,

“小暖早就說過,她跟別人不一樣,別說納妾,我就是碰一碰別的女子,她都忍不下,算了,能娶到她,我也認了。”

程恪攤著手說道,周景然看著程恪,呆了半響,長長的歎著氣,往後倒進搖椅裏,半響說不出話來。

程恪從景王府吃了晚飯才出來,到正院陪王妃說了幾句話,回到清漣院,李小暖迎了程恪進去,奉了茶上來,程恪揮手摒退了屋裏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拉了李小暖,仔細看著她,笑著問道:

“你讓絮儀出來待客了?”

“嗯,她也大了,這人情往來上總有好學著些,以後嫁了人,怎麼說也是汝南王府的小姐,是你妹妹。”

程恪摟著李小暖,低著頭貼到她耳邊蹭著,低聲說道:

“這是你愛惜她,聽說她和誠王府大小姐常來常往?”

“嗯,景王提起這事了?怎麼說的?”

李小暖警惕起來,急忙轉頭看著程恪。

“沒事沒事。”

程恪忙安慰著李小暖,頓了頓,李小暖仰頭看著他,程恪忙解釋道:“小景和我說了這事,他是覺得你和他想的一樣,想借著這個讓誠王和誠王妃更加生分。”

李小暖呆了一下,恍悟過來,笑著搖了搖頭,

“我倒沒想到那麼多,就是覺得靖北王妃、誠王妃,還有誠王府那位大小姐,傲氣是傲氣了些,可心地坦蕩,倒是個磊落君子,絮儀和她往來,我就沒攔著,母親有句話,我覺得極對,男人的事我們不管,我們女人只管我們自己。”

李小暖頓了頓,看著程恪接著說:“再說,這事,父親也知道,也沒說什麼不是?”

程恪摟著李小暖,頭埋在她脖頸間笑了起來,笑了好大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李小暖:

“父親只怕和小景想到一處了,小暖,去年咱們在大慈雲寺寫的那闕詞,下半闕你這裏有沒有?小景只怕想用,”

程恪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低落下來,

“皇上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看現在這情形,到時候,只怕得有好幾年的仗打,小景想在這一兩年裏頭,先打散信王,信王籠絡的都是文士,小景就得想法子打散這些文人向信王之心,我怕他還想著你那個下半闕,若沒有,我早些遞了話給他,讓他早做別的算。”

李小暖仿佛想起什麼,擰著眉頭看著程恪,

“有倒是有,不過,今年過年的時候,唯心大師說過,還有好幾十年的好日子過,這話裏,也不象有戰亂的,我看這仗只怕打不起來”

“大師說過這句話?”

程恪驚訝的問道,李小暖點了下頭, “倒不是特意說的,他心情很好,我問他,他說又有幾十年的好日子過。”

程恪擰著眉思量了半響,苦笑著說道:

“你也別太信他,天禧十六年那場疫病前一年,父親陪皇上去看他,他還說那幾年風調雨順,人慶豐收呢,結果呢,轉眼間就生了那場疫病,死了多少人。有的縣連著十幾,幾十個村子的人都死絕了,可見,他說話,也不能全信。”

李小暖驚訝的高挑著眉頭,

“他還出過這樣的大差錯?那皇上還信他?”

“嗯。後來聽父親說,他說什麼天道有變,總之,還是他對。”

程恪攤著手說道,

“你想想,如今這局勢,雖說看著是三王相爭,其實信王只籠絡了幾個文人,根本沒有相爭之力,且拋開不說,誠王和小景如今誠王占了“嫡長”二字,這些年又軍功卓著,從大概說可比小景更得人望,再說,他在北三路經營多年,不可小覷,咱們這邊,姑母在宮裏一枝獨大,小景又深得皇上寵愛,加上南邊,這麼算,兩邊實力相差不大,皇上如今……”

程恪皺著眉頭,

“皇上的性子,本來就是個極溫和的,如今年紀大了,更是萬事求和求安穩求個喜慶,都是自己的兒子,只怕那一邊都捨不得下狠手,你看不管是誠王,還是小景,不管是誰最後得了聖心,這仗都得打起來,要麼在南邊打,要麼在南邊打,難道看不到這個?到時候,說不定又是敷衍一句什麼天道有變,天道怎麼會變?”

李小暖聽得心情沉重著卻又讓程恪說的失笑起來,

“天禧十六年那次,說不定真是天道有變了呢,大師真不是平常人。”

“大師是非平常人相比,這我知道,我就是覺得,傳的有些過了。”

“一點也沒有過,你沒有和大師說過話,他不是平常人,或者.....”

李小暖謹慎的看著程恪,小心的找著合適的語句,

“他根本就不是凡人,不是你我這樣的人,他看到的東西,我們都看不到,不是他故弄玄虛,他真的看得到,比如我們的魂魄。”

李小暖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看著程恪,程恪皺起了眉頭,驚訝起來,

“他看到魂魄?人真有什麼魂魄?那世間也真有鬼神?”

“你又說遠了,反正他能看到魂魄,人是真的有魂魄,至於神鬼,也許有吧。”

李小暖仰頭看著程恪滿眼的難以置信,想了想,低低的說道:“他看到了我的魂魄,天禧十六年,是她幫我安定了幾近離散的魂魄,我才活了下。”

程恪滿眼驚愕的看著李小暖,突然伸手抱緊了她,後怕的低語道: “幸虧他救了你,不然我可怎麼辦?!”

李小暖失聲笑了出來,伸手拍著程恪的胸口。

“那年我才6歲,你還不認識我呢,若我那時候沒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個李小暖,這會兒,你孩子都有好幾個了呢!”

程恪一動不動的抱著李小暖,半晌才歎出口氣來,“小暖,要是沒有你我這日子肯定過得很沒意思!嗯,那個藥,你用了了沒有?咱們明年生個孩子好,還是後年再生好?後年吧,你還小,咱們兩個,不用要孩子,你要是懷了孩子,前前後後又是一年,我又近不得你,這日子怎麼過?這孩子,還是算了,越晚越好,小暖,你這裏......越來越好了,咱們,回屋去說話去......”

程恪眼睛往李小暖胸口瞄進去,貼著李小暖的脖頸吻著,雙手攬著她,抱著她蹭下榻,也不穿鞋,徑直往內室進去了。

轉眼,就進了臘月,雖說皇上年前沒有再派差事給程恪,可程恪還是忙得早出晚歸,他和周景然要做的事更多。

吃了臘八粥,家家戶戶忙著備年,城南古雲姍的宅院裏,丫頭婆子們忙進忙出,喜氣洋洋的準備著各式各樣瑣碎的年事節禮,古雲姍忙著和計價鋪子的掌櫃對著賬,理完了自家的賬。又一筆筆對著程敏盈那三間鋪子的賬,今年是她頭一年幫她管鋪子,雖說到了後半年,她心裏就踏實下來了,可到了這年底關賬的時候,到底還是有些個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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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各取所需

連對了幾天帳,古雲姍心裏安穩下來,找人到靖江侯府找程敏盈傳了話,隔天,帶著帳本去了靖江侯府,程敏盈站在自己院子門口,滿面笑容的接著她進了院子,兩人說笑著到了正屋,程敏盈摒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眼神裏帶著隱隱的期待,看著古雲姍解著放在榻幾上包著帳本的包袱。
  
古雲姍解開包袱,將裏麵包著的三本帳冊子推到程敏盈面前,“大姐姐,這是那三家鋪子今年的總帳冊子,我已經細細對過,也算清楚了,你看看。”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既然看過了,那必定是極清楚的了,還要看什麼?”
  
程敏盈一隻手按在帳冊子上,爽朗的笑著客氣道,古雲姍抿嘴笑著說道:“今年頭前大半年,我一直提著心,總怕辜負了大姐姐的託付,直到進了十月份,心裏才略略定了些,今年這帳,也算不得好,這生意上頭,我到底差得多,大姐姐別介意才好。”
  
程敏盈心底沉了沉,也顧不得多客氣,抬手翻開最上面的一本帳冊子,直翻到最後,細細看著最後一頁的總帳,臉上泛起掩不住的喜色來,“你也太客氣了些,這比往年都翻了倍……”
  
程敏盈含糊著後面的話,
  
“這都是你費心,那幾間鋪子,我原也沒放心上過,也不指它掙銀子不是,能有些收益就是意外之喜,今年能有這樣的收益,多虧你費心經營著,這兩成的紅利我明兒就讓人送到你府上,噢,對了,你看看我,一忙起來,這記性就差了,前兒我們北邊的莊子裏送了些麅子、鹿肉幹什麼的,雖說不好吃,可聽說都是補身的好東西,我早就見樣收了些給你留著了,還有幾對活錦雞免子什麼的,永彬他們幾個愛的不行,我想著,硯兒、墨兒必定也是喜歡的,就讓人給硯兒姐弟留了幾對,趕明天一起給你送到府上去。”
  
程敏盈喜氣盈腮的說道,古雲姍忙笑著推辭道:
  
“倒不用這麼費心,家裏就我和幾個孩子,也用不了多少東西,那紅利什麼的,不過那麼一說,我還能真拿了不成?大姐姐這樣疼我,我能幫得上大姐姐一星半點的,就不知道多高興了,還拿什麼紅利銀子,豈不是惹人笑話了?那些活錦雞什麼的,送兩對給我倒是最好,硯兒她們幾個就喜歡這些活物玩。”
  
“這是咱們說好的,你這一年,也沒少辛苦,我也聽母親說了,這兩成的紅利,比市面行情已經少了一成去了,再說,你也不是靠這個過日子的,你手裏哪會少銀子用?肯接了這事,就是幫我了,這紅利無論如何不能少了,我還想讓你長長遠遠的管著呢。”
  
程敏盈也不再翻看下面兩本,只將帳冊子小心的收起來,轉過身,伸手拍了拍古雲姍的手,
  
“別跟姐姐再多客氣,就是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何況這是咱們說好了的,若不是看著有這層親戚、看著咱們兩個從小的情份,你哪肯去賺這個銀子的?我心裏感激著呢!”
  
程敏盈語氣誠懇中帶出些感慨來,這會不會做生意,真是天淵之別,這才不過管了一年,掙的銀子就翻出倍還多出許多來,若是能這樣經營下去,還有什麼好發愁的?古家出來的人,到底不一樣。
  
古雲姍也不再推辭,笑著默應著,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看著程敏盈,顯得有些遲疑的說道:“大姐姐,還有件事……”
  
程敏盈放下杯子,自嘲的笑了起來,“你看看我,一論起生意,眼睛就盯在錢眼裏了,”
  
“盯錢眼裏好!多少人倒是想盯進去,還找不到門路呢!”
  
程敏盈打斷了古雲姍的話,大笑著開著玩笑,古雲姍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我就說了,大姐姐那間藥鋪東隔壁的那間分茶鋪子,前兒掛了求人頂鋪面的牌子出來,我就讓人去問了,東家年紀大了,想過了年就回鄉養老去,要價倒真不算高,大姐姐那間藥鋪……”
  
古雲姍頓了頓,看著程敏盈接著說道:“跟大姐姐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大姐姐那間藥鋪,門臉太小,也不正,”
  
“家裏哪還有好鋪子?好鋪子都!”
  
程敏盈打斷了古雲姍的話,說到一半,又猛然頓了回去,古雲姍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見她不再往下說了,才接著說道:

“可若是能頂下那間分茶鋪子,打通了連在一處,那就極好了,一排五間門面連著拐角,真真是再好不過,下面一層賣些常用的藥,上面一層專用來接待貴客,旁邊的拐角單隔出來,再請個大夫坐坐堂,若再能請個名醫過來坐堂,這生意只怕就大不一樣了。”
  
程敏盈眼睛亮了起來,微微探過身子,看著古雲姍問道:“那間分茶鋪子,要多少銀子能頂下來?”
  
“那間鋪子位置極好,後頭又連著個三進的院子,東家說了,要頂就得一起頂下來,統總要價七千五百兩,再收拾收拾,毛估估,小一萬總是要的。”
  
程敏盈嚇了一跳,遲疑著躊躇起來,她那個藥鋪門臉只有一間半,是過於局促了些,這鋪子若是好的,當年也早成了別人的嫁妝了,哪里還能落到她手裏?可這一萬兩拿出去,得幾年才能掙回來?萬一……不好呢?
  
程敏盈低頭思忖著,古雲姍端著杯子,專心的喝著茶,程敏盈擰著眉頭想了半晌,抬頭看著古雲姍,心念轉動間,倒生出主意來,“雲姍,有些話,我也不瞞你,這間分茶鋪子我是極想頂下來,和咱們的藥鋪連到一處,可這銀子上頭……唉。”
  
程敏盈為難的歎著氣,“你也知道,我手頭不寬裕,這三間鋪子的進益,年年都是要拿來貼補各處的,今年雖說收益多了些,可若是一下子拿出這一萬兩來,明年一年只怕日子就有些艱難了,我想著……”
  
程敏盈看著古雲姍,試探著說道:“要不,咱們兩個合一處做這個生意?你是個不少銀子的,這一萬兩你拿出來,算是入股,往後,這間藥鋪,就是咱們兩個的,要不,就四六分,你四我六?”
  
“這哪有不好的?”
  
古雲姍爽快的答應著,
  
“四六分倒不必,大姐姐想想,我拿著兩成的紅利,再四六分成,到最後,不就成了我六成,大姐姐只有四成了?這就本末倒過來了不是,這鋪子,我既也算東家了,這當掌拒的紅利就不好再拿了,乾脆加到一處,統共四六分,大姐姐六,
我拿四,大姐姐看看可妥當?”
  
程敏盈連連點著頭,“妥當妥當,咱們姐妹,哪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就這麼說定了。”
  
她那間藥鋪,鋪面值不了幾個銀子,若賣出去,滿打滿算也賣不了一萬銀子,古雲姍現拿了一萬銀子出來,前後算算,也不過才多分了兩成的紅利回去!自然是妥當的不能再妥當了。
  
古雲姍又細細和程敏盈說了半天鋪子的事,大體商量定了,才舒了口氣,程敏盈滿臉的喜氣,仿佛想起什麼,親熱的說道:
  
“你看看我,忘性越來越大了,早就想著問你,元宵節去哪里看燈定了沒有?若沒定,到我家燈棚來吧,我們家和忠勇伯他們幾家是世交,年年都是輪著做東看燈的,今年正好輪到我們家做東,忠勇伯、還有安意侯家幾個小孫子、孫女,都是和硯兒她們差不多年紀,正好讓孩子們一處玩玩,咱們也一處說說話,你看呢?”
  
古雲姍忙笑著答應著:“哪有不好的!求還求不來呢,平日裏,硯兒也就帶著墨兒玩玩,若能有幾個小孩子一處玩玩,硯兒和墨兒不知道多高興呢!”
  
“那就好,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讓人接你去,咱們再好好說話兒。”
  
古雲姍答應著,站起來,告辭出來,程敏盈一直送她到二門裏,看著她上了車出去了,才滿面笑容的轉回了自己的院子。
  
京城繁華熱鬧的準備著一年一度的春節和那令人歎為觀止的元宵燈節,遙遠的上京路,正是千里冰封,厚厚的雪下壓著的間間屋子裏,也是一片熱鬧喜慶的準備著新年的種種件件,可驛站裏,從裏到外都是冰冷著的。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天氣,驛承早就找了藉口,回家守著暖屋暖炕貓冬去了,幾個小吏也早就沒了蹤影,寬敞異常的院子裏,只剩了個外鄉的廚子守著正屋的欽差。
  
金志揚裹著皮襖,坐在還算有些熱氣的炕上,滿懷憤懣的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正一杯杯喝著悶酒。
  
在這個破驛站裏已經住了差不多半個月了,大雪封山,別說祭山,連進山的路都找不到在哪里了,縣令露出個面,就沒了蹤影,這要住到什麼時候?從今年五月裏進了禮部,他就一直在外面奔波不停,好象進禮部,就是交還欽差印信,然後再換個欽差印信再出去,這樣的差使還要做多長時候?還要跑幾趟?
  
金志揚悶悶的舉起酒杯一飲而進,他連打聽這些事的機會都沒有,從進了京,他這不順心的事,就一件接著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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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憂喜間

春節一天比一天臨近,各家收齊了莊子裏的年貨,你送我我送你的來回饋贈著,各府門前來來去去、裝滿了各色土產的車輛,給春節平添了無數喜氣。
  
可姚國公府門前停著的幾輛大車,卻給姚國公一家送來了滿府的陰霾,徐府大管家拿著大紅稟帖,恭敬客氣卻極其強硬的留下了幾車節禮,徑直回去了,姚國公拿著紅通通熱炭般燙手的稟帖禮單,苦得臉都團成了一團。
  
這帖子、這禮單,處處照著未婚女婿的的講究來,可人家畢竟沒有明說,這禮,若退回去,就是擺明與徐家無交無往,徐家背後,可站著徐側妃,徐側妃後頭,站著誠王……
  
姚國公耷拉著肩膀,拖著腳步進了正院,將稟帖禮單扔到桌子上,垂著頭唉聲歎氣的思量著,姚國公夫人掂起稟帖,翻開看了兩眼,又拿起禮單急急翻開看了兩眼,唬得眼淚都出來了,急忙扔了稟帖禮單,沖到姚國公面前,兩隻手抓著他的肩膀搖著叫道:
  
“我告訴你,女兒是我的!誰敢把女兒往火坑要推,我就跟他拼命!我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人害了我的女兒!”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正想法子的麼?你叫什麼叫?叫什麼?”
  
姚國公推開夫人的手,‘啪啪’的拍著桌子訓斥道,姚國公夫人忙鬆開手,從旁邊抄起把摺扇,一邊給姚國公急急的扇著,一邊陪著笑說道:“好好,你慢慢想,好好想好好想,一定要想出法子來,啊?”
  
“你給我扇這涼風有什麼用?”
  
姚國公不耐煩的揮著手,姚國公夫人忙收了扇子,小心翼翼的坐到旁邊,滿眼期盼的看著姚國公。
  
姚國公垂著頭,思量了半晌,重重的歎了口氣,抬手點著稟報禮單,“先收著吧,讓人放到庫房裏收好,千萬別動,這事,還得去求求景王爺,也只有他能有法子了。”
  
姚國公夫人急忙點著頭,“大丫頭就是托了他的福,唉,你說,當初若是大丫頭和汝南王府的親事能成了,咱們家哪還有這樣的事?唉都是咱們沒這個福份!”
  
“你也是老糊塗了!提這個做什麼?”
  
姚國公不耐煩的訓斥道,姚國公夫人也不理他,自顧自歎著氣,“也是,你看看如今這位世子妃,模樣就不說了,我就愛她那份溫和得體,讓人看著心裏就舒服,大丫頭到底差著不少。”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廢話!趕緊讓人把這些東西收起來,還有,你去趟庫房,找幾樣看得過眼的好東西出來,添到景王府的節禮裏去,沒有白求人的理兒。”
  
姚國公夫人傷心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了,姚國公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歎著氣,他就小四這一個未嫁女兒了,若是這個女兒也順順當當的嫁出去了,他總可以省些心了吧?!
  
祭了灶,轉眼就是除夕了,雖說老太妃還是不肯在除夕晚上程氏族裏的家宴上露面,可過後的守歲,卻是願意出來的,汝南王心情比哪一年都輕快愉悅,一點點小事都能商洽的哈哈大笑起來。
  
程家今年的除夕團圓宴比往年結束得都早,李小暖陪著王妃,剛把族內女眷送走一小半,婆子就過來傳了話,程恪已經在外頭等著李小暖,要一起往瑞紫堂請老太妃出來守歲去。
  
王妃急忙打發著李小暖趕緊過去,李小暖穿了鬥蓬,跟著婆子轉出花廳,程恪穿著件大紅緙絲面紫貂斗篷,背著手站在路中間正等著她,見她過來,程恪迎了兩步,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手有些涼,怎麼沒拿手爐?”
  
竹葉忙從後面遞了只紅銅席紋四方手爐過來,笑著稟報道:“少夫人趕著過來呢。”
  
“嗯。”
  
程恪伸手接了手爐,用手試了試,遞到李小暖手裏,伸手攬過她,把她裹在自己斗篷裏,笑著說道:“還早呢,咱們走過去吧。”
  
“嗯。”
  
李小暖答應著,抱著手爐,往程恪身邊靠了靠,兩人偎依著,沿著掛滿了紅燈籠的林間石徑,往瑞紫堂走去。
  
竹青帶著眾丫頭婆子落後十幾步,遠遠跟著,今天是除夕夜,依規矩這一夜各家各戶家裏都要處處有光有火照到,明年一年家裏才好明亮興旺。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突兀的說道:“小暖,你好象長大了不少。”
  
李小暖呆了一下,挑著眉梢失笑起來,“過了年我就十七歲了。”
  
李小暖仿佛想起了什麼,抬頭看著程恪,慢吞吞的說道:
  
“我從小就想著,嫁人一定不能早,要越晚越好,最好二十歲再嫁,我小時候就這麼一個願望!”
  
程恪睜大了眼睛,看著嘟著嘴,傷感的看著他的李小暖,眨了幾下眼睛,
  
“這個……小暖,你看咱們兩個在一起多好,這幾天你想去哪里玩,咱們今年還坐船看燈去好不好?你還想去哪里?聽小曲?看雜劇?幻術?要不咱們打獵去?你看看,咱們在一處多少有趣,可比你年年過年在屋裏吃果脯看書有意思多了。”
  
李小暖頓住腳步,仰頭看著程恪,眯著眼睛說道:“這話,我早就想問你了,怎麼往年我在家的事,你都像是知道看到一樣,這裏頭有古怪,你倒跟我說說。”
  
程恪抬手捂著嘴,轉過頭一邊咳嗽著,一邊拖著李小暖只往前去,“小暖你看,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緊請老祖宗去,這事,說來話長回頭再說,你看看,這滿府掛著的燈籠,象不象滿天星星落下來?今年的煙花聽說出了不少新鮮花樣,要麼今天晚上就讓人放了給你看?”
  
李小暖眯眯笑著,由程恪擁著,一邊往前走著,一邊不依不饒的追問著:“你倒是說說啊?還有啊每年夏天,我屋裏窗戶上糊的綃紗,都要整整齊齊的破上好幾回,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程恪左右轉著頭,李小暖抬腳踩在程恪腳上,用力轉著,“我問你話呢?”
  
程恪手下用力,往上抱著李小暖,一邊笑一邊岔著話,“這事……小暖,輕點輕點!這事真是怪……我也覺得怪,這事,咱們晚上回去再說晚上回去細說,也不是大事不是,你還有什麼願望?你再想想,肯定還有別的願望,再好好想想。”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著,正要說話,前面遠遠的狂奔過來一團反著光的紅色綢鍛,程恪和李小暖頓住腳步,呆看著越滾越近的反光紅球,離得近些了,才看清楚是紅福。
  
紅福遠遠看到李小暖,興奮的大叫著:“糖妹妹!糖妹妹!糖妹妹!”
  
直沖過來,程恪忙摟著李小暖往旁邊閃過去,微微側著身子擋在李小暖和直沖過來的紅福之間,心底長長的舒了口氣,這紅福來得真是時候!
  
紅福沖過程恪和李小暖,連沖了七八步,才收住腳步再轉回來,奔到李小暖面前,渾身熱氣騰騰的喘著氣叫道:“糖妹妹,急急……了!”
  
“你等我等急了?”
  
李小暖從荷包裏取了果脯塞進紅福嘴裏,笑著問道,紅福重重的點著頭,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笑著說道:“咱們得趕緊些了,紅福自己可出不了門。”
  
程恪笑著應著,李小暖示意著紅福,紅福咬著果脯,一邊走一邊圍著李小暖和程恪轉著圈子,一行人加快腳步,往瑞紫堂趕去。
  
到了瑞紫堂門口,紅福沖到前頭用力拍著門,還沒等拍到門上,門就從裏面打開了,白嬤嬤一身新衣,頭髮梳得溜光,簪著朵紅絨花,笑容滿面的由膝見著禮,程恪和李小暖還了半禮,徑直往正屋進去了。
  
正屋還和往年一樣,到處是紅通通一片喜氣,保量今年屋裏錯落有致的放了許多盛開的水仙,和暖房裏養出來的紅豔豔的山茶花,襯得屋裏多了無數生機。
  
老太妃歪在榻上,撚著念珠,閉著眼睛念著經,李小暖抿嘴笑著,也不去斗篷,曲了曲膝,走到榻前,探著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老太妃,老太妃睜開眼睛,看著李小暖訓斥道:“你看什麼?”
  
“看老祖宗收拾好了沒有,這大過年的,老祖宗也要戴朵紅絨花才好看,您看看白嬤嬤,這花一戴,多少精神,一下子年青了幾十歲,老祖宗戴兩枝還是三枝?”
  
“一枝就夠……”
  
老太妃話沒說完,就反應過來,坐直身子,抬手點著李小暖,“我這把年紀了,戴什麼花?不用!”
  
李小暖笑得坐到榻上,轉頭吩咐著白嬤嬤,“嬤嬤把紅絨花拿過來,我侍候老祖宗戴上。”
  
白嬤嬤一邊笑著一邊用一隻極小的託盤托了只精緻的紅絨茶花上來,李小暖取過,遞到老太妃面前,笑著說道:“老祖宗您看,這花紮得倒比真的還要好看,是茶花呢,您看,戴在左邊好,還是右邊好?”
  
程恪笑著接過小丫頭手裏的靶鏡,舉在老太妃面前,李小暖拿著花兒,在老太妃左右鬢角比劃著,老太妃來回瞄了兩眼,示意著讓李小暖戴在了右邊鬢角處。
  
白嬤嬤棒了深紅緙絲面紫貂斗篷過來,李小暖接過,侍候著老太妃穿了,和程恪一左一右的扶著老太妃出了院子,上了轎子往花園湖邊的臨水暖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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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5:59: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 聚

今年王府守歲移到了花園湖邊的暖閣裏,預備得比哪一年都豐盛,唱小曲的、演雜劇的、各類百戲,一樣不落的請了個遍,都預備著,只看老太妃喜歡看哪一樣,隨時傳喚,王爺又讓人預備了各色桶子花和盒子花,準備著用小船在湖面上放煙花給老太妃看。
  
一家五口人,熱熱鬧鬧的守著歲,亥初放了煙花,老太妃畢竟上了年紀,連打了幾個呵欠,困倦起來,就要回去歇著,王爺忙親自侍候著老太妃穿了鞋子,看著程恪和李小暖送了老太妃回去,轉了彎看不到了,才轉回來,讓人開了窗戶,聞著滲著硝煙味兒的冷冽氣息,慢慢喝著酒,和王妃說著閒話,直守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祭了祖,程恪和王爺一處,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分別往宮裏朝賀元旦去。
  
周景然下了轎子,微笑著一路拱手和眾人打著招呼進了大殿,在離大殿最近的品級柱前站住,左右轉頭尋找著程恪,姚國公早就進了大殿,遠遠瞄著周景然,見他站定了,忙緊走幾步過來,恭敬的長揖見著禮,“景王爺,新年大吉。”
  
“姚國公大吉。”
  
周景然忙笑著客氣的回著禮,姚國公堆著滿臉笑容,左右瞄了瞄,往周景然身邊稍稍靠了靠,也不多寒喧,直截了當的哀求道:“爺,求爺救救我家姑娘,這年前,徐家照著女婿的例送了年禮來,雖說沒說什麼,可爺知道……爺,您無論如何得救救我們一家。”
  
周景然臉上呆了下,皺起眉頭來,轉頭看著姚國公,姚國公滿眼哀求的看著周景然,看那樣子,要不是人多,只怕早就跪在地上磕頭不止了,周景然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這疼孩子也疼得過了些,你……”
  
“爺,求您了。”
  
姚國公身子往下曲了曲,低低的哀求道,周景然皺著眉頭,看著極遠宮門處,正往這邊走過來的汝南王和程恪,心念微動,轉頭看著姚國公說道:“你也別求我,這男婚女嫁的事,我可沒功夫管去,我給你指條明路,汝南王世子妃,你夫人總該認識吧,去求她去。”
  
姚國公呆怔著,臉色更加晦暗下來,哭喪著臉,看著周景然哀求道:“爺,我家裏那丫頭,哪里配得上世子爺!求爺另外指條路吧。”
  
周景然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哭笑不得的抬手點著姚國公,“你!想哪兒去了!世子爺也就世子妃配得上,你倒想呢!我已經指了路給你,求不求隨你。”
  
周景然抬腳就要迎著汝南止和程恪過去,姚國公也顧不得其他,急忙伸手拉住周景然的衣袖,“爺,我去我去,爺再指點指點,送些什麼東西,才能合了世子妃心意?”
  
周景然頓住腳步,“聽說世子妃愛讀書,什麼珍本古籍的,大約合適。”
  
姚國公鬆開周景然,躬身謝了,瞄著左右,往後退到自己的品級柱旁邊,遠遠看著神情隨意親熱的說笑著的周景然和程恪,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心底漸漸明白起來,面容也跟著舒緩輕鬆下來。
  
年初二是出嫁女兒回門的日子,頭天晚上,王妃親自看了一遍李小暖的回門禮,想了想,又讓人添了幾樣東西,才滿意的點頭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恪陪著李小暖到正院辭了王妃,上了車,往古府行去。
  
古蕭和鄭季雨早就迎在了大門口,程恪跳下車,和兩人見著禮,讓著進了府,李小暖的車子繼續往裏行,到二門裏停了下來,嚴氏迎上來,伸手扶著李小暖下了車,笑著說道:“大姐姐和二姐姐剛剛到了,就等你了。”
  
李小暖笑應著,和嚴氏一路說著話,起往周夫人居住的春渚院走去。
  
古雲姍和古雲歡接到了春渚院門口,硯兒也跟在後面,歡快的跟著似模似樣的見著禮,李小暖和古雲姍、古雲歡見了禮,伸手牽著硯兒,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往正屋進去了。
  
正屋裏,周夫人坐在榻上,懷裏抱著半歲大的鄭哲天,鄭哲天流著口水,拼命蹬著腿腳,舞著雙手,極力要撲向咯咯笑著,在屋裏追著跑著的鄭哲遠和金玉書,墨兒哥哥模樣十足的跟在玉書後面,一邊跑一邊叫:“玉玉,阿遠,你再跑,再跑,哥哥生氣啦!”

滿屋的丫頭婆子緊張的盯著三個孩子,生恐碰了磕了一星半點去。
  
跑在前頭的鄭哲遠看見掀簾進來的古雲歡,歡笑著撲了過來,“母親!”
  
古雲歡急忙蹲下身子,伸手抱住鄭哲遠,跑在後頭的玉書也咯咯笑著,張著手往古雲姍懷裏撲去。
  
墨兒額角滿是汗珠,奔到古雲姍面前,咬著手指看著在古雲姍懷裏扭來扭去的玉書,轉頭看著硯兒,嚴氏蹲下身子,張著手笑著說道:“來,讓舅母抱抱墨兒!”
  
墨兒搖了搖頭,把手指從嘴裏取出來,看著嚴氏認真的說道:“我長大了,不要你抱,也不要母親抱。”
  
嚴氏笑得幾乎站不起來,忙點著頭誇獎道:“墨兒真懂事,不愧是哥哥,真是個好哥哥。”
  
墨兒挺了挺胸膛,努力屏著止不住的笑容,周夫人抱著掙扎著又要往古雲歡身上撲去的鄭哲天,站了幾次沒站起來,李小暖忙幾步搶到周夫人面前,扶著她站起來,周夫人一邊輕趨的拍著鄭哲天的後背,一邊笑著嗔怪道:“你個淘氣的,鬧得外祖母都抱不住你了。”
  
旁邊侍立著的奶娘遲疑著想上前接過,李小暖輕輕擺手制止著,周夫人抱著鄭哲天走到古雲歡面前,卻又捨不得將孩子遞給她,只靠著她,由著鄭哲天伸手去抓古雲歡頭上的絨花。
  
幾個人忙得顧不上見禮、說話,只顧盯著滿屋裏奔來跑去的幾個孩子,叫著、笑著、擔心著,合著孩子的咯咯笑聲,大叫聲,熱鬧得屋子、院子都顯得狹小起來。
  
熱鬧的時候過得極快仿佛一轉眼間,廚房就送了飯菜上來,這頓飯也吃得淩亂而熱鬧無比,幾個孩子輪流或是同時出著狀況,滿屋的丫頭婆子團團忙著,總算侍候著眾人吃完了飯。
  
玩累了的孩子們吃了飯沒多大會兒,一個個就困倦的打起呵欠來,周夫人也滿臉疲倦,看著孩子們一個個由奶娘抱下去睡了,打發著李小暖等人往嚴氏院子裏說話去自己歪在榻上睡下了。
  
嚴氏引著李小暖、古雲姍、古雲歡三人,一路往自己院子裏走去。
  
三個人舒舒服服的在東廂榻上坐了,小丫頭奉了茶、蜜線等種色小食點心上來嚴氏摒退了丫頭婆子,站在榻前,讓著大家,古雲姍笑著止住她,
  
“你也別這麼忙著,坐過來咱們一處說說話,剛吃了飯,誰還能吃得下這些東西?你坐下吧。”
  
古雲歡、李小暖也跟著讓著嚴氏嚴氏應了坐到榻上,李小暖取了兩個靠墊給她,嚴氏舒服的靠著坐下,幾個人說著閒話,古雲姍笑著說了和程敏盈合夥要做的生意,李小暖微微擰著眉,仔細想了想問道:“你把握有多少?”
  
“七八成吧,她那間鋪子,雖說待客是傲慢得太過了些,可勝在賣東西斤兩極足,買一斤送半斤的,可真真是王府、侯府的氣派,”
  
古雲姍說著,帶著絲苦笑搖了搖頭,“再說,那鋪子裏的藥材,都是汝南王府那頭幫著買的貨,都是極好的藥材,一等的貨賣二等的價,這樣子做生意的,這口碑倒真真是差不了,有這個墊底,這底氣還是有些的。”
  
李小暖挑著眉梢,失笑起來,微微直起身子,看著古雲姍,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這若是雜貨鋪子、點心鋪子,這麼做生意是好事,可這藥材鋪子,就講究個精准,他這藥多給了,有什麼用?那藥是能多吃的?”
  
嚴氏聽了,‘撲嗤’一聲笑了起來,古雲歡也笑著搖著頭,“我是個不會做生意的,看這樣子,程大姐姐乾脆就是個不管還好,越管越亂的!”
  
古雲姍笑了一陣子,接著說道:“她那間鋪子,位置好,這些年,口碑也好,就是一來待客過於傲慢,二來門臉也太小了些,若能頂下隔壁的分茶鋪子,打通了,再尋個高明些的大夫坐堂,這生意不怕好不起來。”
  
李小暖仔細想著,點了點頭,看著古雲姍,出著主意,
  
“你說那分茶鋪子後頭還有處三進的院子,不用起來就可惜了,你看看這東城銀孩子藥鋪,那一味咽喉藥,賣了多少銀子去,不如這樣,我回去托程恪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從太醫院那邊求一味這樣的成藥方子過來,你找些人,就在那院子裏做成成藥來賣,過個半年一年的賣出名氣來,可不比什麼都強!”
  
古雲姍眼睛亮了起來,拍著手說道:“這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若再有了這個,這生意,我就有了九成的把握了!”
  
“我再告訴你。”
  
李小暖也興致勃勃起來,“你那坐堂的大夫,診金上頭,你貼補一半出來,還有,你呀,一個月裏排出那麼一天兩天來做義診,大夫的診金你來付,專給那些貧苦無著的人家診病,這藥鋪,慈悲的名聲若是有了,這銀子可就跟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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