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1
發表於 2016-9-14 16:44: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四角俱全

張太太又抽泣了幾下,滿眼哀求的看著古雲姍,

「雲姍,我知道你是個賢慧的心善人,就回去看看他吧,你們夫妻這些年恩恩愛愛,志揚也就是一時糊塗。」

古雲姍皺了皺眉頭,看著張太太問道:

「什麼時候回來的?請了大夫沒有?什麼病?」

「十六那天回來的,請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了,說是傷了心脈,人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可憐我的兒……」

張太太又要哭起來,古雲姍仔細看著她,接著追問道:

「請了哪個大夫?」

「先是請的懷仁堂的孫大夫,如今又請了一帖堂的陳大夫,我看著,也是難好……」

「懷仁堂的孫大夫最擅腸胃,陳大夫調理上最好,只怕是在北方受了寒,傷了脾胃,如今既已用了一帖堂的藥調理起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母親別太傷心,哭壞了眼睛,倒是罪過。」

古雲姍看著張太太,淡淡的說道,張太太一下子止了哭聲,抬頭看著一臉漠然的古雲姍,呆了片刻,嘴唇抖動了幾下,恨恨的指著她,

「你和他,好歹做了那麼些年的恩愛夫妻,你就忍得下心來?」

古雲姍皺著眉頭,看著張太太歎了口氣,

「母親,我既已和他析產分居,就是斷了這夫妻情份,開弓沒有回頭的箭,他若真對我有情份,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一步。」

張太太氣的喘著粗氣看著古雲姍,突然抬手拍著手邊的高幾,恨恨的說道:

「好!我老著一張面皮,一趟趟過來求你,算我這張老臉白長了,你既斷了這夫妻情份,我也不求你,叫墨兒和玉書過來,我要帶他們回去給他們父親侍疾去!」

古雲姍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張太太斜瞥著她,吐了口惡氣般接著說道:

「孩子自然是跟你,可這父父子子還是父父子子!等志揚康健了,好了,我就給你送回來,你只管放心,那是我的孫子,是我金家的長子嫡孫,我比誰都疼著呢!」

古雲姍緊緊握著帕子,閉了閉眼睛,舒了幾口氣,睜開眼睛,看著張太太冷冷的說道:

「你佔著高義大理,我是不能擋了這父父子子去。」

古雲姍說著,轉頭吩咐著珍珠,

「去,給墨兒和玉書收拾東西,讓他們祖母帶他們回去侍疾。」

古雲姍吩咐完,也不理會張太太,轉身徑直離開了正廳,直著脖子,頭也不回的往後院進去了。張太太愜意的端起杯子,看著古雲姍的背影,一邊舒著惡氣一邊喝起了涼茶。

張太太帶著號啕大哭的墨兒和玉書,出了古雲姍的宅院,上了車往金家大宅回去了。

離金家大宅還有一射之地,張太太止住了車輛,掀起車簾吩咐著跟在車邊的婆子,

「跟墨兒和玉書的奶娘說,哄著孩子不准再哭!不然都是她們的不是!」

婆子去傳了話,車子停了半刻鐘,墨兒和玉書漸漸止了哭聲,張太太擰著眉頭想了想,叫了婆子過來吩咐道:

「你去傳話,墨兒和玉書少爺回來侍疾這事,任誰也不准傳到老太爺耳朵裏,有敢多嘴的,亂棍打死!」

婆子膽怯的答應著,急忙下去傳話了。

張太太這才帶著兩人,從側門悄悄進去,引著兩人往金志揚的院子一徑進去了。

金志揚面色陰沉、百無聊賴的躺在榻上,張太太進來,叫了大丫頭過來,仔仔細細的問了藥食,坐到榻前,看著金志揚,輕聲說道:

「志揚,好些了沒有?我帶墨兒和玉書過來看你了。」

「雲姍肯回來了?」

金志揚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急切的問道,

「沒,算了,不管她,我把墨兒和玉書接回來了。」

金志揚滿臉失望的往後倒去,皺著眉頭盯著滿身怯意、手拉著手站在榻前的墨兒和玉書看了一會兒,不耐煩的抬了抬手,

「我累了,你把他們兩個帶到你院子裏去。」

「志揚,你放心,你不知道,這孩子就是娘的心頭肉,離了一時半刻,就是摘心摘肺的疼,咱們只要好好養著兩個孩子,她古雲姍,就不能看著你不管,你放心。」

金志揚閉著眼睛,半晌才揮了揮手,側著身子睡了過去。張太太傷心的歎了口氣,站起來,示意著奶娘,帶著墨兒和玉書回去自己院子了。

千月接了信兒,站在窗前,垂著頭想了片刻,轉到桌前坐下,拎起筆,用極小的字寫了張小條,想了想,又寫了一份,捲成卷,握在手裏,往後院走去。

千月繫好紙條,放飛了信鴿,仰著頭,看著信鴿衝上天空,眨眼間就飛得只能看到一隻黑點了,千月又呆站了半晌,才悶悶的往前院回去了。

李小暖送走了老太妃,扶著腰站在簷廊下看了會兒滿院盛開的花草,才扶著蟬翼,緩步回了東廂,蟬翼和玉板小心的侍候著她坐到榻上,笑著說道:

「老祖宗不讓用冰,我就讓人把那些瓜果都吊到井裏鎮著了,剛嘗了嘗,倒比用了冰吃著舒服,少夫人要不要嘗一嘗?」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

「就拿幾個桃子來就行,旁的不要。」

蟬翼答應著,剛轉出門,迎面一個小丫頭急步進來,曲膝稟報道:

「蟬翼姐姐,三小姐在外頭呢。」

蟬翼忙側過身子,示意她進去稟報,自己往後面去取桃子了。

不大會兒,蟬翼捧著只放了幾隻桃子的琉璃碟,後面一個小丫頭捧著只大些的琉璃碟,碟裏滿放著三四樣水果,蟬翼將手裏的碟子放到李小暖面前,又轉身接過小丫頭手裏的碟子,放到程絮儀面前,笑著說道:

「也不知道三小姐想吃哪一樣,我就讓人挑新鮮的拿了幾樣過來。」

「我都喜歡,多謝蟬翼姐姐。」

程絮儀笑著謝道,李小暖手裏拿著幾件繡得滿滿的幾乎不見空地的小衣服,看著程絮儀,示意她吃著水果,這小丫頭,如今開朗自信多了,人也彷彿長開了很多。

李小暖看著程絮儀吃了幾隻葡萄,才笑著說道:

「這幾件小衣服,費了這麼多心思,竟做成了中看不中用的了。」

程絮儀怔了怔,李小暖舉起小衣服,一邊看一邊笑著說道:

「小孩子生下來,處處都是軟的,皮肉更軟,這貼著皮肉的衣服,要極柔軟才行,不光不能繡花,那些綢鍛淩羅,厚些的硬些的,也不能用,就是那細軟的,也要洗上好些遍,舊了軟了,才好用呢,你這衣服,好看是極好看,就是不中用。」

李小暖轉頭看著蟬翼吩咐道:

「把你做的那件衣服,拿過來給三小姐瞧瞧。」

蟬翼轉身取了件半舊的本白小衣服,遞給了程絮儀,程絮儀接過來,好奇的翻看著,李小暖招手叫了她過來,笑著指點著:

「你摸摸這料子,是不是柔軟的很?這是洗過七八遍的,記著,洗好了可不能漿,你看看這邊,要往外翻,針角要稀疏些,這樣貼著孩子身子的地方,沒有突起,就不會磨著小孩子了,你這衣服,是魏嬤嬤裁的吧?裁的極好,這袖子寬鬆,繫帶也寬。」

「原來小孩子衣服有這麼多講究!」

程絮儀仔細看著手裏的小衣服,笑著感歎起來,

「我知道了,嫂子把這件衣服給我做個樣子吧,我明天就做一件出來,再送過來給嫂子看看,我想給小侄子多做幾件衣服。」

李小暖笑著答應著,程絮儀抬頭看著她,遲疑了下,有些含糊的說道:

「姨娘說,我若有空,也幫她做幾件,姨娘說她屬相和小侄子犯沖,她不敢做衣服,也不敢到這院子附近來。」

李小暖呆了下,心底湧起股熱意,伸手拍了拍了程絮儀的手,

「替我謝謝姨娘的心。」

隔了兩天,千月收到程恪的回復,鬆了口氣,到府裏求見了李小暖,細細稟報了,李小暖擰著眉頭,思量了半晌,歎了口氣,

「還是斷腿的招數。」

千月微微轉過頭,強忍著嘴角滲出的笑意,李小暖又看了一遍紙條,看著千月吩咐道:

「讓人盯著,若是這兩天再不把孩子送回去……」

李小暖瞇著眼睛沒有說下去,只揮手摒退了千月。

金家大宅,金老太爺緊盯著手裏的紙條,臉色鐵青,金老爺垂手站在金老太爺面前,大氣不敢出。

老太爺喘了半天粗氣,也不看金老爺,指著個婆子吩咐道:

「去,叫張氏過來!」

婆子急忙退出去叫人了,老太爺點著金老爺,恨恨的說道:

「把她休了,休了!」

金老爺『撲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

「父親,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讓她去接的,都是兒子的錯!」

金老太爺站起來,狠狠的踢了金老爺一腳,踢得金老爺身子往後面歪去,金老太爺又狠狠的踢了兩腳,才扶著旁邊的高幾,喘著粗氣罵道: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有眼無珠的糊塗東西,你兒子生了妄心,要四角俱全,已經沒救了!沒救了!你還想著讓他四角俱全?誰讓你去接兩個孩子的?如今鹽引沒了,二十六家鹽鋪封得乾乾淨淨!老子一輩子的心血,就毀在你這個逆子手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2
發表於 2016-9-14 16:4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可憐處

張太太跟著婆子,心驚膽顫的奔過來,進了屋,撲倒跪伏在地上,金老太爺一邊踢著金老爺一邊罵著,直累得氣喘吁吁踢不動了,才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喘了一會兒氣,點著張太太,

“你給我聽著,一,立時把墨兒、玉書送回去!二,從今天起,你再敢往城南去半步,不,你再敢踏出家門半步,你就不要再做我金家媳婦!滾!”
   
金老爺急忙爬起來,拖起張太太,正要出去,金老太爺又呵住了兩人,
   
“站住!把墨兒、玉書帶過來,我送他們回去。”
   
“父親?”
   
金老爺含淚看著父親,金老太爺重重的歎息著,點著兒子,
   
“糊塗啊!你怎麼就想不明白,人家跟咱們家有什麼情份?李老夫人跟咱們家結親的時候,那話不就點在你頭上?她這孫女兒自小嬌生慣養,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沒聽到?什麼叫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不明白?!志揚納妾,這麼大的事,你們竟敢瞞著我!庶子都生出來了,你這個逆子!又生了個逆子,老子的心血讓你們這幫不孝子孫敗壞得乾乾淨淨!乾乾淨淨啊!析產分居你也敢答應,我這麼棄了祖宅,搬到這京城,這緣由,我跟你說了無數回,你就沒聽進去一個字?你那孫子,他還姓金!姓金!往後發達了,那也是金家!那就是金家!你如今竟要刨了根去不成?糊塗啊!”
   
金老太爺說著,老淚縱橫,揮著手,
   
“把墨兒、玉書帶來,讓人備車,我親自送回去,這根不能再斷了!”
   
金老爺淌著淚,低頭答應著,拉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太太,轉身出去了。
   
京城的七月熱得出奇,汝南王妃從議事廳出來,坐了轎子到了清漣院,今天是幾位太醫診脈的日子,汝南王妃看著幾位太醫診了脈,又細細問過了,看著一切都好,舒了口氣,命人送了宋醫正等三位太醫出去,和李小暖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回去。
   
李小暖送走了王妃,松了口氣,脫了外面的大衣服,只穿了身輕薄的短衣褲,光著腳,歪在榻上看起書來,一頁沒看完,外頭小丫頭急急的奔進來,驚慌的稟報道:
   
“少夫人,不好了!王妃暈過去了!”
   
李小暖唬了一跳,急忙坐起來,一邊下榻,一邊追問道:
   
“在哪里暈過去的?去請了太醫沒有?現在在哪里呢?”
   
“快到正院的地方,許姨娘接過來的,已經讓人去請宋醫正回來了,還讓人去稟了瑞紫堂,奴婢來的時候,許姨娘正帶著人把王妃往正院抬。”
   
“嗯。”
   
李小暖一邊答應著,一邊在蟬翼和玉板的侍候下,急急的穿著衣服,穿好衣服正要出門,外頭一個婆子又急奔進來,草草曲了曲膝稟報道:
   
“回少夫人,老祖宗說了,少夫人只管安心養胎,萬事有她呢,讓少夫人在院裏歇著,別過去了。”
   
李小暖‘嗯’了一聲答應著,轉身吩咐著蟬翼,
   
“讓人把轎子抬到這院子裏來,快去!”
   
蟬翼答應著奔了出去,婆子看了看李小暖,不敢多話,垂手退到了一邊。
   
李小暖坐了轎子,急急的趕到正院時,老太妃已經端坐在東廂榻前的扶手椅上了,看著匆匆起來的李小暖,眉頭擰了起來,
   
“我不是讓人告訴你不要過來了?你趕過來幹什麼?添亂呢?”
   
李小暖笑著也不答話,側身坐到榻沿上,探頭仔細看著王妃,許氏早就遠遠的退到了外頭,李小暖轉頭看著老太妃問道:
   
“母親沒什麼大事吧?”
   
“沒大事,不過中了些暑氣,已經喂她喝了去暑的湯藥了,真是沒用。”
   
老太妃皺著眉頭,不滿的嘀咕道,站起來,伸手握住李小暖的手腕,按在脈上診了片刻,‘嗯’了一聲,鬆開了李小暖的手,又坐了回去,李小暖笑著說道:
   
“老祖宗放心,我康健著呢,我在那裏揪著心,還不如過來看看呢。”
   
老太妃‘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外頭小丫頭稟報著,王爺急急的大步進了屋,給老太妃見了禮,站到榻前,關切的看著躺在榻上,呼吸已經平緩下來的王妃。
   
李小暖忙站到榻角處,垂手侍立著,老太妃轉頭看著白嬤嬤吩咐道:
   
“你侍候少夫人到隔壁歇著去,別在這裏添亂,一會兒太醫來了,她也得避出去。”
   
白嬤嬤答應著,小心的扶著李小暖過去旁邊廂房歇著了。李小暖坐在扶手椅上,擰著眉頭想了片刻,轉頭看著蟬翼吩咐道:
   
“去叫許姨娘進來,我有話問她。”
   
不大會兒,許姨娘跟著蟬翼進來,遠遠的站在門口見著禮,李小暖笑著示意她走近些,
   
“姨娘不會想太多,我是個命強的。”
   
許氏滿臉笑容的答應著,小心的往前挪了兩步,再不肯往前,李小暖無奈的看著她問道:
   
“母親暈倒的時候,你在旁邊呢?”
   
“我不在邊上,聽到王妃暈過去的信兒才奔過去的,幸好那地兒離正院極近,少夫人放心,就是中了暑氣,廚房裏年年都有人中暑,我見過好多回,不會認錯的。”
   
“嗯,母親也是太勞累了,這些天,就辛苦你多照應些。”
   
“少夫人這麼說,哪里敢當!這是做奴婢的本份,少夫人放心,我已經讓人把鋪蓋卷過來了,這幾天,我就睡在王妃床前的腳榻上,少夫人放心。”

許姨娘滿眼感激的看著李小暖,低聲又加了一句,
   
“少夫人放心,我這心裏的感激,就是替王妃病了這場,搭了這命去,也是心甘情願的,這是少夫人的孝心。”
   
李小暖心底感慨的看著許氏,她的舉手之勞,她就願意搭了命去,為母者,都是如此麼?
   
七月中,是古家除服的日子,周夫人帶著古蕭、嚴氏,古雲姍帶著硯兒,鄭季雨陪著古雲歡到福音寺連做了三天水陸法場,李小暖懷著身子,遣了孫嬤嬤和魏嬤嬤過去,直到法事結束才回來。
   
除了服沒幾天,皇上就下了恩旨,以舉賢良授古蕭制舉第三等,賜進士出身,補進翰林院授了直閣職,專事修史、整理古書。
   
周夫人大喜過望,汝南王府、嚴府、鎮甯侯府、鄭府等相熟的幾家,紛紛送了賀禮過來,金家也遣管事送了份厚禮過來,人卻沒過來。
   
周夫人和嚴氏忙著待了七八天的客,才算喘了口氣,古蕭除了服,又授了官,周夫人心事了了一大半,便開始關心起嚴氏的肚子來,一心盼著抱個孫子,也就能了了另一半的心事了。
   
除服過後沒幾天,古雲姍遣去北三路的掌櫃押了頭一批醃貨回到了京城,古雲姍讓人先每樣都檢些送到汝南王府、古府、鎮甯侯府、靖江侯府等幾家親近的人家,看著人收拾了幾天貨,往德福樓等幾處酒肆送了貨,和掌櫃一起,帶著滿腹的忐忑等著各處的回音。
   
李小暖讓人把所有的醃貨都拿過來,一一仔細看過,叫了清漣院小廚房的管事婆子過來,商量著試了各種法子用那些醃貨做了菜出來,送到瑞紫堂和正院,王爺和王妃倒還好,老太妃卻愛上了這個味兒,讓人見樣取了不少過去,李小暖叮囑著,不要讓老太妃多吃,畢竟不是新鮮的肉食。
   
七月流火,月底暑熱漸退,一早一晚就涼了下來,金志揚在家養了一兩個月,身子康健起來,也不敢再在家歇著,趕著八月一那天,到部裏銷了假,堂官客氣萬分、關切非常的細細問了金志揚的病情,扯東扯西的說了小半個時辰,末了,又派了趟往廣南西路建座忠義牌坊的差使下來,金志揚一時氣結,直直的質問起堂官來,堂官左右顧盼著,吱吱唔唔的解釋著,
   
“這個……欽差麼,總是欽差,交待過……你這就是欽差,下官不過是個下官,這交待……你先欽差著,這個,這差使不急,你慢慢走,不急,這天也涼了,過幾天收拾收拾就去吧,總是欽差麼……你看看我這記性!楊尚書還等著我送東西過去呢,我就不遠送了,路上慢些走,就這樣吧,你去領了欽差關防,趕緊去吧,早去早回。”
   
堂官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溜之大吉。
   
金志揚滿腹憤恨的在禮部院子裏呆站了半晌,也不去領欽差關防,拖著腳步,垂著頭往禮部大門走去。
   
鄭季雨從外頭急匆匆奔進來,和垂頭喪氣的金志揚撞到了一處,金志揚往後趔趄著往後連退了幾步,鄭季雨見是金志揚,急忙就想往邊上躲過去,金志揚眼睛亮亮的沖過來,一把拉住鄭季雨,笑著說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嵐生賢弟,正好,相請不如偶遇,咱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去,說起來,咱們可是好幾年沒見過面了。”
   
“改天,改天吧,我今天正忙著,實在是不得空兒。”
   
鄭季雨忙推辭道,金志揚死死揪著鄭季雨,滿臉笑容、固執異常的堅持著,
   
“不過吃頓飯的空兒,這會兒也快中午了,你飯總要吃吧?走走走,今天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這個面子,咱們一處吃了這頓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3
發表於 2016-9-14 16:4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章 知足常樂

鄭季雨被金志揚死死揪住,掙脫不開,臉上堆著笑,滿心的懊惱,晚進來一步該多好!偏撞上了最不該撞上的人,
  
“雲青兄,實在是不湊巧,實在是公務在身,極緊急的公務,楊尚書還現等著我回話呢,要不這樣,等我哪天空了,我專程去府上請你, 咱們哥兩個好好喝一杯?今天實在是不得空兒,實在對不住。”
  
鄭季雨一邊掙脫著,一邊陪笑解釋道,金志揚哪肯鬆手,鉗著鄭季雨只管往外推,
  
“這都中午了,皇上也不差餓兵不是,也不急在這一時,走走,咱們現在就喝一杯去,去翠雲樓?”
  
鄭季雨滿臉苦笑,四下扭頭看著空空的禮部衙門口,忙擺著手說道:
  
“那種地方可不敢去,我家裏管得緊,父親知道要打斷我的腿,就在那裏、在那裏坐坐吧,雲青兄,這會兒,我真是有急差在身,你這是 要害死我啊。”
  
金志揚眼角輕輕抽了抽,拖著鄭季雨,順著鄭季雨手指,看著前面拐角處的小分茶鋪子,也不多講究,拖著他徑直往分茶鋪子裏去了。
  
金志揚緊拉著鄭季雨進了分茶鋪子,掌櫃忙迎上來,“兩位,到樓上雅間坐著?”
  
“嗯。”
  
“不用不用,就這樓下,那一處就好,又敞亮又便當,就那裏。”
  
金志揚答應著,鄭季雨急忙擺著手,拖著金志揚徑直往一樓窗戶下的一個小桌子走過去,金志揚咬著牙,也不多和他爭執,兩人分左右在 桌子對面坐下,掌櫃滿眼好奇的看著兩人,堆著滿臉笑容、不遠不近的跟過來,稍稍躬著身子問道:
  
“兩位客官,要吃點什麼?小店的前兒進了些北地過來的醃貨,味道極好,要不要嘗嘗?”
  
“嗯,給我碗臘肉面就行,用五花臘肉,多炒會,炒香了,雲青兄呢?”
  
鄭季雨忙搶著答道,金志揚悶‘哼’了一聲,轉頭看著掌櫃吩咐道:“不拘什麼,把你們店裏拿手的菜,只管上來,再拿壺竹葉青。”
  
“千萬不能,這酒可半星也沾不得,雲青兄就是要了,也只好自己獨斟。”
  
金志揚吐了口氣,“那酒就算了,菜多上,快去。”
  
掌櫃點頭答應著,急忙往後廚吩咐下去了。
  
鄭季雨端起杯子,看著微微有些渾濁的茶水,極認真投入的品起了茶,金志揚盯著他,笑著說道:“嵐生也愛茶麼?我倒收了不少好茶, 晚上讓人給你送些過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哪懂什麼茶,我這是牛飲水,雲歡總說我是牛飲水,只好喝喝劣茶,好茶給我喝太可惜,可惜了。”
  
鄭季雨忙放下杯子,擺著雙手推辭道,金志揚眼眶縮了縮,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嘴角,“嵐生賢弟,我又不是瘟神,你也不用這麼忌諱著吧 ?!”
  
鄭季雨連聲咳嗽著,“雲青兄這話,這話,這是哪里話?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雲青兄多包涵,多多包涵。”
  
鄭季雨一邊說,一邊拱了拱手,金志揚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盯著鄭季雨問道:“我記得,嵐生兄是去歲高中的?五月裏進的禮部?”
  
鄭季雨點了下頭,金志揚笑了起來,頭微微往前湊過來接著問道:“不知道如今領著什麼差使?”
  
“能有什麼差使的?不過跑跑腿,做做雜事罷了。”
  
“你剛說急事,領的什麼差使這麼急?”
  
“中秋的事,年年那樣麼。”
  
鄭季雨含糊的答著,轉頭找著掌櫃,招著手揚聲叫道:“掌櫃,催催廚下,還有,我那碗面,多加些澆頭。”
  
掌櫃遠遠答應著,金志揚盯著鄭季雨往後靠到椅背上,直截了當的說道:
  
“嵐生賢弟既忙,我也不繞彎子,咱們也不是外人,你就給我透句實在話,我如今這傳旨的苦差使一趟接一趟,我打聽過了,部裏歷來沒 有這樣的先例,這是誰的交待?就因為我得罪了她古雲姍?”
  
鄭季雨一口茶水噎在喉嚨間,忙放下杯子,努力咽下茶水,滿臉苦笑的攤著手說道:
  
“雲青兄,你看你說的,我哪有什麼實在不實在的話好透的?我去年才剛入的仕,你說的這些,我真有些聽不明白,你跟大姐姐總還是夫妻,能有什麼……”

“今天也沒外人,你也別瞞我,你放心,你言入我耳,斷不會落到第三個人耳朵裏去,到底是誰?古家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是哪家?汝南王府?鎮北侯府?嚴相?”
  
鄭季雨皺著眉頭,看著金志揚,“雲青兄給我留著面子,倒沒提我們鄭家,我們鄭家可沒這個本事,至於你說的那幾家,我一個小吏,也攀不上去,更沒什麼實在話。”
  
“嵐生賢弟,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看,我現如今在部裏,一年到頭在外頭跑,哪有這樣的?你也明白,這必是有人成心要壓著我,我總要知道這關節在哪一處,才好理一理不是,若有得罪處,還請賢弟恕罪!”
  
金志揚說著,站起來沖著鄭季雨長揖到底,鄭季雨忙跟著站起來,伸手扶起金志揚,滿是不安的說道:
  
“咱們說話,哪有什麼罪不罪的,坐坐,雲青兄,我真是不知道,哪聽說過什麼,雲青兄也別急,這幾趟差使也是稍稍遠了些,那也總得 有人去不是?咱們禮部,就是做這個差使的,咱們這樣的小吏,一任差使也不過三年,過了這三年,雲青兄若覺得禮部不合適,就再求了別的 差使就是,你說呢?”
  
金志揚直直的看著鄭季雨,突然說道:“上個月我病重,家母憂心,就去接了兩個孩子回來看我,隔沒幾天,我家在江南做了幾十年的鹽 引就被人收沒了,二十幾家鹽鋪查封得乾乾淨淨!”
  
鄭季雨睜大眼睛看著金志揚,呆怔了半晌,垂著眼皮,低聲說道:
  
“雲青兄,我也幫不了你,前一陣子我將雲歡懷孩子時給我的那兩個通房大丫頭都嫁了出去,能娶到古家姑娘,我知足的很,往後,我就守著雲歡和孩子過一輩子了,人,要知足。”
  
鄭季雨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拱了拱手,“雲青兄,實在差使急,不能多陪,我先告辭了。”
  
不等說完,轉身就走,金志揚看著倉惶而去的鄭季雨,呆在了那裏。
  
古雲姍從北邊運回的醃貨半賣半送至京城大小酒肆、分茶鋪子、南北貨鋪子等各處,不過一個月功夫,就得到了愛吃會吃的京城人的認可 ,古雲姍喜之不盡,忙打點著銀子,安排掌櫃再去北邊準備下一批醃貨。
  
隔天,掌櫃急急的奔到古雲姍府上,求見了古雲姍,長揖見了禮,帶著絲喜意稟報道:
  
“大少奶奶,今天一早有個管事過來尋我,說是西京道顏家在京城的大管事,想買咱們那些醃肉的方子,價錢隨咱們開。”
  
古雲姍擰著眉頭,思忖了片刻,看著掌櫃吩咐道:“你就說沒尋到我,先拖一拖,明天一早你再來聽回音。”
  
掌櫃答應著退了出去,古雲姍急忙命人拿了衣服來換上,叫了車子,往汝南王府尋李小暖去了。
  
李小暖歪在榻上,聽了古雲姍的話,低頭思量了半晌,抬頭看著古雲姍,笑著讚歎道:
  
“這顏家屹立西京路上百年不倒,果然是有些道理,就這份眼力,也讓人佩服。”
  
“咱這生意,真有這麼好?”
  
“嗯,”
  
李小暖答應著,又仔細想了想,看著古雲姍低聲說道:
  
“方子不賣,再說也沒什麼方子,讓那管事傳話回顏家,就說咱們願意和他顏家合夥做這筆生意,他們家管醃貨製作和運送,咱們管這邊 的售賣,本錢各出一半,利潤五五分成。”
  
古雲姍眨了眨眼睛,失笑起來,“小暖,你也說咱們就沒什麼方子,那幾個做醃貨的廚子還在北地,人家只管把人請了去,或是乾脆捉了 去,哪還要跟咱們合什麼夥?”
  
“不會,如今顏家的家主,是靖北王妃嫡親的哥哥,靖北王妃就是個寂月皎皎的坦蕩人,那顏家家主,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說,顏家在 北邊口碑極好,這樣的事,必不會做,也拉不下這個臉面,你只管和他說去,和咱們合夥做生意,倒是讓他們占了便宜呢。”
  
李小暖篤篤定的說道,古雲姍看著李小暖,笑著點了下頭,“好,我聽你的,你這樣子,越來越象老祖宗。”
  
李小暖笑容凝在臉上,呆呆的出了半天神,輕輕歎了口氣,“我好長時候沒去看老祖宗了,等老祖宗的心事了了,我要去趟上裏鎮,好好跟她說說話。”
  
“老祖宗的心事?”
  
古雲姍納悶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輕輕揮了揮手,仿佛揮開什麼東西,“不提這個,你手裏本錢夠不夠?”
  
“夠,對了,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古雲姍眼裏掠過絲明瞭,下意識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也跟著急忙轉了話題,
  
“前兒莊子裏送了好些幹豆角、幹扁豆什麼的各色乾菜過來,我仔細問了莊頭,說這些菜夏天長得到處都是,曬起來也容易,你說說,咱 們若是多曬些,讓管事順便帶到北地去,這在北地,必是好東西。”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4
發表於 2016-9-14 16:4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三章 積功德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來,微微坐直身子,古雲姍看著李小暖的神情,笑了起來,“這都是極便宜的東西,若是單單運這些東西到北地,這幾 千里路下來,極便宜的也運成了極貴重的東西了,可咱們從北地運醃貨回來,這過去正好帶著這些這樣的便宜東西,只要有點利錢,咱們就是 白賺的。”
  
李小暖連聲贊同著,“你想的極是,這會兒正是青菜最多的時候,趕緊讓人曬些出來還來得及,這個本錢極小。”
  
古雲姍舒了口氣,放鬆的往後靠到靠枕上,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看著李小暖隆起的肚子,放下杯子,伸手撫了下,笑著說道:“看你這 樣子,像是個男孩子,肚子尖得很,又都在前頭,你這從後面看,可看不出懷了孩子!”
  
“這哪里能看得准的?若是個女孩子更好,你看看硯兒,才這麼大點,就能幫著你照顧兩個弟弟了,又懂事又體貼,多少好。”
  
古雲姍笑著搖了搖頭,兩人說笑了半天,古雲姍才起身告辭回去了。
  
很快進了八月,金志揚早就打點了行李,心如死灰的繼續做欽差去了,鄭季雨忙得腳不連地,這中秋慶典上,他擔著極吃重的角色,雖說 辛苦,卻是極有心情,這一場慶典下來,論功行賞,他就是頭份,只怕就能升上一級去。
  
誠王早就遞了摺子,想進京過個團圓節,皇上立時就准了,中秋前幾天,誠王就趕回了京城。
  
中秋那天,一早演了禮,皇上賜了梨、橙、桔等各色時新果子和蟹、酒等應時物兒給文武百官和各有爵位的人家,傍晚時分,家家聚在一 處,吃酒聽曲兒賞月。
  
今年宮裏的中秋家宴,設在了玉液池邊的承露臺下,上首放了兩張矮幾,其餘的矮幾在圍成個半圓,幾上滿放著葡萄、石榴、桔、橙等各 色時新果子,通透的琉璃杯裏已經斟上了紅得誘人的葡萄酒。
  
誠王、信王、敏王和景王四家早就到了,都是滿臉笑容,團著滿身和氣,不遠不近的站著,遠遠看去,一家人男如玉女如花,融融洽洽,和和美美。
  
內侍高聲稟報著,皇上背著手,帶著滿臉溫和的笑意,和程貴妃並肩走了過來,兩人都是一身簡單的便服,皇上穿著件月白綢長衫,外面 披了件斗篷,周景信眼底帶著擔憂,仔細看著皇上,這樣的天,皇上已經要穿斗篷了。程貴妃穿著件明黃素綾夾衣,一條月白紗裙,也披了件 月白斗篷,帶著滿臉溫和的笑意,和皇上一起看著滿堂子孫。
  
誠王上前兩步,走到眾兄弟前頭,領頭跪倒磕了頭,皇上笑著抬了抬手,“都起來,今天是家宴,不用太拘禮。”
  
皇上一邊說著,一邊滿意的打量著擠擠滿堂的皇子皇孫,轉頭看著程貴妃感慨道:“你看看,咱們也是兒孫滿堂了。”
  
“可不是。”
  
程貴妃也跟著感慨起來,皇上一邊往上首走,一邊笑著吩咐道:“今天是團圓節,不必拘禮,一家人都坐到一處,都小團圓了,才是大團圓。”
  
誠王等說著承趣的話謝了恩,忙著各自坐下了。
  
誠王一家坐到了皇上下首,誠王居首,旁邊坐著誠王妃,誠王妃身邊坐著誠王長子周世遠,周世新正要緊挨著周世遠坐下,卻被周婉若推 了一把,周世遠回頭拉著周婉若坐到了自己身邊,周世新滿臉憤然,轉頭看著獨自一張矮幾,坐在誠王妃身後的母親徐氏,徐氏滿臉的恭謹柔順,垂了垂眼簾,暗示他坐下,周世新恨恨的‘哼’了口氣,不情不願的坐了下來。
  
信王小心的打量著,引著一家人坐到了程貴妃下首,敏王看了眼敏王妃,垂著眼皮,帶著家人坐到了誠王一家人下首,周景然滿臉溫和的 笑容,伸手扶了孟氏一把,坐到了信王一家下首,側妃孫氏和戴氏並肩坐在兩人後面的矮幾上。
  
遠處細樂傳來,皇上舉起頭一杯酒,灑在了地上,再斟了酒,略舉了舉,這家宴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四人皇子誰也不願意掃了皇上的興致,爭著湊著趣,說笑著,敬著酒,一時間兄恭弟讓,父慈子孝,一派天倫之樂。
  
不大會兒,皇上就有些薰薰然,誠王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敏王旁邊,示意內侍取了只圓凳過來,緊挨著渾身不自在的敏王坐下,先舉了 舉杯子,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進,敏王忙端起杯子,陪著滿臉笑容,“大哥,我酒量窄,就陪半杯吧。”

誠王瞪起了眼睛,“跟大哥還客氣?”
  
敏王妃偷偷拉了拉敏王,敏王恭敬的笑容透著苦意,忙答應著,將杯子裏的酒倒進嘴裏,勉強咽了,景王遠遠看著攀著敏王肩膀的誠王, 拘謹異常的敏王和端正的端坐著的敏王妃,嘴角滲著笑意,慢慢抿著杯中的酒,看起了熱鬧。
  
信王看了信王妃一眼,兩人也瞄著誠王和敏王,看著熱鬧。
  
程貴妃掃了眼旁邊侍立的內侍,內侍垂著眼皮悄悄退後幾步,退到一個斟酒的小內侍面前,抬了抬下巴,小內侍悄悄過去,恭謹的端著酒 壺侍候在了誠王和敏王身後。
  
誠王又強著敏王喝了一杯,眼睛裏帶著絲鄙夷,打量著敏王臉上泛起的青白,伸手攬著他,用力揉捏著敏王的肩膀,極親熱的俯到敏王耳 邊,噴著酒氣說道:“今晚兒這月光真是好,倒讓我想起門好親,就便宜了你……做個現成的媒人。”
  
誠王酒湧上頭,推著敏王往後直了直身子,舉起杯子又喝了口酒,緊挨著誠王、殷勤的侍候著的小內侍急忙又給他斟滿了酒,敏王直直的 看著誠王,握著杯子的手指泛著青白,誠王醉意明顯、眯著眼睛瞄了敏王妃一眼,接著說道:
  
“汝南王府三少爺,跟你那老丈人,錢繼盛那個小女兒,十二小姐是吧?可不正是天生的一對?你就給作個伐,這可是積功德的事。”
  
敏王妃手猛的抖動了下,杯子裏的茶水灑了滿身,忙用帕子掩住,也不敢轉頭看誠王這邊,只緊咬著嘴唇,低低垂著頭,敏王強笑著說道 :“大哥酒多了,汝南王府只有世子一個獨子,哪來的三少爺?來人,給誠王爺端碗醒酒湯來,誠王醉了。”
  
“我沒醉,這點酒,解渴都不夠,爺在營裏喝慶功酒,都是拿青瓷大碗,這算什麼?爺會醉?真是笑話!”
  
誠王又喝了口酒,重重的不停的拍著敏王的肩膀,“誰說汝南王府只有一個獨子,汝南王府子嗣繁盛,除了世子,還有三位少爺呢,你這麼說,置老汝南王于何地?老汝南王的幼子,不是汝南王府子嗣?”
  
誠王轉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次子周世新,點著周世新,斜著敏王問道:“世新不是爺的子嗣?”
  
手指轉著,又點著信王府次子周世平,“他不是三弟的子嗣?不是皇上的孫子?”
  
誠王妃緊緊捏著手裏的帕子,慢慢垂下了眼簾,敏王妃臉色青白,敏王臉上的笑容如哭一般,“大哥酒多了……”
  
“大哥跟你說過,大哥酒不多!”
  
誠王重重的說道,敏王忙住了嘴,誠王推著敏王站起來,用力拍著他,“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讓程家送程三少爺的八字過去,讓人合合八字,這年裏年外,爺就好回來討杯喜酒喝喝了。”
  
誠王說著,腳步虛浮的回了自己的位子,後面的小內侍急忙往後退了兩步,又退了幾步,轉身退下去了。
  
散了中秋家宴,敏王和敏王妃坐了車子回到府裏,兩人對面呆坐了半晌,敏王滿眼悲哀的看著淚流不止的敏王妃,抽過敏王妃手裏的帕子 ,伸手替她拭著眼淚,愧疚的低低說道:“是我委屈了你,都是我……”
  
“這不怪你,是他欺人太甚,這不怪你,我從來沒怪過你。”
  
敏王妃接過帕子,拭著眼淚,安慰著滿身悲哀的敏王,敏王耷拉著肩膀,低低的聲音裏帶著絲絕望,“從小到大,皇上從來沒正眼看過我 ,我不敢,他們是皇子,我不是……”
  
敏王妃往前挪了挪,雙手攬在敏王的腰間,臉貼著敏王的肩膀,低聲安慰著他:“這不怪你,咱們有嫣然、默然還有阿寧,只要咱們一家 人和和樂樂的,旁的,咱們不管。”
  
敏王抱著敏王妃,頭俯在她脖頸間,肩膀聳動著,無語的哭了起來。
  
黑暗中,兩人淚眼相對,哭了半晌,敏王妃用帕子給敏王拭著眼淚,低聲說道:“程家二房搭著徐氏,張狂成那樣,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十二妹許給程家二房。”
  
敏王垂著頭又呆了半晌,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敏王妃,“你說,他們三個,咱們……就拼上了。”
  
敏王妃定定的看著敏王,慢慢點了點頭,“誠王咱們攀不上,攀上也是個死字,信王是個涼薄性子,若是景王,也許還有咱們一條活路。 ”
  
“嗯,十二妹那邊?”
  
“讓我想想,”
  
敏王妃低頭思量了半晌,抬頭看著敏王,低聲說道:“倒有個主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5
發表於 2016-9-14 16:4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四章 八字不合

“什麼主意?”
  
敏王急忙問道,敏王妃往敏王身邊又挪了挪,緊貼著敏王,低低的說道:
  
“小妹剛生下來時,往福音寺求過簽,說是別的都好,就只八字這一項,要瞞著才好安穩長大,父親就下了封口令,小妹的八字,只有極親近的幾個人知道,明天那程二家送八字過來,咱們先收著,讓人批個克夫克子克了公婆全家的八字送過去,我就不信那程二家還敢娶!”
  
敏王擰著眉頭,慢慢點了點頭,思量著,又憂慮忡忡的說道:
  
“那往後小妹總要嫁人,這事萬一漏出去,大哥那脾氣。”
  
“不怕,小妹的親事,先拖幾年再說,反正小妹還小,就是拖成老姑娘,也比嫁進程二家好!”
  
敏王妃遲疑了下,看著敏王,含糊的接著說道:
  
“我看皇上這身子,一年不比一年了,總也快。”
  
敏王長長的歎了口氣,重重的點了下頭,敏王妃就著視窗透進來的月光,輕輕理著敏王的衣襟,低低的寬解著他:
  
“你既然定了主意,往後咱也不用再怕得太多,皇上年紀大了,我看他那樣子,萬事只盼著和和穩穩,就是對你,也比從前和善得多,百年後,真到了萬一……咱們一家五口,也不過一口毒藥罷了,咱們若是有命,這後頭的日子好不好過,也不在今天這件事上頭。”
  
敏王眉宇舒展了些,輕輕的‘嗯’了一聲,敏王妃頭靠在他肩上,敏王溫柔的攬著她,兩人安安靜靜的坐了半晌,敏王妃才抬起頭,眼神清亮的看著敏王說道:
  
“明天程家送八字過來時,你讓那位三少爺過來一趟,就說我要相看相看,我倒要仔細問問,他要求娶小妹,這是誰的主意。”
  
敏王低頭看著月光下面容清秀的敏王妃,點頭答應著:
  
“好,既然躲不過,咱們就不再讓人這麼欺負到門上。”
  
第二天一早,誠王府大管事就奉了誠王的差遣,引著程家大少爺程憫山,捧著程憫海的生辰八字,送進了敏王府。
  
周景敏親自迎到偏廳門口,極客氣的讓著大管事和程憫山坐下,上了茶,吩咐婆子將八字給敏王妃送了進去,片刻功夫,婆子出來,恭謹的稟報道:
  
“王爺,王妃說,想請程三少爺過府一趟,說說話。”
  
周景敏臉沉了下來,
  
“婦人之見,她要說什麼話?大哥的話還能錯了?!”
  
“敏王爺,王妃要相看相看,也是人之常情,極是應該。”
  
誠王府大管事忙欠著身子,笑著勸道,程憫山也急忙跟著說道:
  
“極是應該!我家三弟相貌、人品、才學都極好,王爺您看,要不,我這就回去帶他過來?”
  
周景敏臉色緩和下來,笑著歎了口氣,
  
“多謝兩位體諒,這婦道人家,就是事多,既然這樣,那就煩勞程大少爺了。”
  
程憫山忙站起來,拱著手連稱不敢,和誠王府大管事一起,滿身喜氣的告辭回去了。
  
沒過多長時候,程憫山就引著程憫海進了敏王府,敏王府回事處管事接進去,讓著程憫山在偏廳坐著喝茶,引著程憫海一路往二門內花廳進去了。
  
敏王妃隔著簾子坐在上首,程憫海恭敬的長揖見了禮,敏王妃冷著臉,語氣卻很溫和,
  
“辛苦程三少爺跑這一趟了,請坐吧。”
  
程憫海連聲稱著不敢,欠著身子坐到了旁邊扶手椅上,接過小丫頭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小心的放到了旁邊高幾上。敏王妃盯著他,聲音和緩的問道:
  
“承程三少爺厚愛,只是小妹生得醜陋,只怕要嚇著程三少爺了。”
  
“哪里哪里,十二小姐花容玉貌,見之令人失神落魄,能求得十二小姐為妻,是憫海的福份。”
  
程憫海忙拱著手,強壓著興奮,平緩著聲音答道,敏王妃眼眶微縮,聲音裏透出親熱來,
  
“聽程三少爺這話,倒像是見過小妹一樣。”
  
程憫海有些尷尬的咳了半聲,想了想,笑著解釋道:
  
“也不敢瞞著王妃,今年春天,在下在信王府上會文,碰巧遠遠看了十二小姐一眼,真真是天人之姿!”
  
敏王妃一口氣堵在胸口,只悶得五臟六腑都是痛的,她和敏王這樣小心翼翼著,錢家也是那樣的萬事不敢惹,信王府竟還是要算計敏王府、算計錢家,算計到了這一步!

敏王妃輕輕閉上眼睛,緩緩理著氣息,程憫海被敏王妃沉默的有些不安起來,想說話又不敢,轉頭端起杯子,一邊瞄著簾後隱約的人影,一邊抿起了茶,敏王妃又沉默了片刻,才溫和的說道:
  
“程三少爺少年英才,乃人中俊玉,承你青眼,是小妹的福氣,小妹的八字晚一些我遣人送到貴府上,只是,”
  
敏王妃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小妹剛生下來時,福音寺的方丈空秀大師就給批過,說她八字極硬,若有什麼不妥,還請程三少爺多多包容。”
  
“那是那是,請王妃放心,小可待十二小姐是十二萬分的真心誠意,必不會委屈了她。”
  
敏王妃淡淡的‘嗯‘了一聲,示意著婆子,站起來,轉身回去了,婆子引著程憫海出來,程憫海興奮異常的上了車,也不回家,吩咐隨從直奔東大直街,買了幾件上好的古玩玉器,帶著去尋周世新了。
  
隔天一大早,敏王妃果然遣人將錢家十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了程家顧二奶奶手上,顧二奶奶喜得不知如何才好,當即就叫人備車,急急忙忙趕往大慈雲寺,求人合八字去了。
  
過了中秋沒幾天,顏家在京城的大管事就給了回話,答應了李小暖的提議,和古雲姍的福遠堂合夥做這醃肉的生意,顏家在北地委了位大管事,專一管這樁生意,南邊這一塊,則由福遠堂管著,顏家連個二管事也沒委派過來,古雲姍和李小暖感歎著:
  
“……你看看,到底是名門世家,這份氣度多少難得,這樁生意,本錢都在北邊,這賣的銀子,可都握在咱們手中!”
  
“這就是顏家的聰明處了,就是派個二管事過來,你若有心瞞著,也能瞞得密不透風,倒還讓人心生罅隙,這樣誠心相托,你若不是那能合夥做生意的,也不過一兩票生意下來就知道了,就是虧也有限。”
  
古雲姍笑著點了點頭,
  
“話是這麼說,可事到頭上,能做的這麼明白的,可就不多了。”
  
“那倒是。”
  
兩人說笑著聊了一會兒,古雲姍伸手撫著李小暖已經隆得極大的肚子,擰著眉頭問道:
  
“世子爺什麼時候回來?你這也快了,再過幾天,入了月,我就打發人送減痛盆來,多送幾個,雲歡也早準備著了,還有嚴婉,說是備了幾十個,一定要讓你少痛一點。”
  
李小暖‘噗‘的笑出聲來,
  
“那不過是個祝願罷了,要那麼多做什麼?若真能減了痛,那些有錢人家乾脆備個幾千幾百個,豈不就一點不痛了?”
  
“就是這麼個說法,你這會兒還是要多走動走動,到生的時候好有氣力。”
  
“嗯,老祖宗現在是早一趟、晚一趟,天天過來盯著我圍著院子走,想少走都不行呢。”
  
“世子爺什麼時候能回來?”
  
“前兒捎了信來,再過兩三天就能回來了。”
  
兩人說笑著說了半天話,古雲姍才告辭回去。
  
顧二奶奶臉色慘白、搖搖欲倒的從大慈雲寺出來,扶著丫頭的手上了車,將兩份八字舉到面前,呆傻傻的看著,這錢家十二小姐的八字,竟要克死憫海!再克了她們全家!顧二奶奶坐在車廂裏,魂魄出竅般隨著車子晃來晃去,突然醒過神,揚聲叫著:
  
“去福音寺!現在就去!”
  
車夫、長隨和跟著出門的婆子面面相覷,卻不敢違了顧二奶奶的吩咐,調轉車頭,往城外福音寺疾馳而去。
  
顧二奶奶直到半夜才喪氣異常的回到府裏,見了程二爺,一句話沒說完,就大哭起來。顧二奶奶、程二爺、程家大少爺和程憫海垂頭喪氣的坐在正院廂房裏,顧二奶奶眼睛紅腫,抹著眼淚看著面前的兩張八字,看著程憫海勸道:
  
“憫海,算了,這門親結不得,她這八字,是要要了你的命!”
  
“母親!這種話不可不信,可也不能全信,哪有這樣的事的?別理它!我就不信這個邪!”
  
“三弟,這八字的事,不可不信,你可別任性,這不光克你,還要克了全家!”
  
“你是怕克了你吧?你放心,克不到你頭上,還輪不到你呢!”
  
程憫海瞪著程憫山,恨恨的說道,程憫山抬手點著他,
  
“你這是什麼話?!是克不到我頭上,那父親母親呢?你也不管了?”
  
“哼,別拿這個說話,要克也先克我!若是克死了我,你就把她掃地出門,總行了吧?!”
  
“吵什麼!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就不能好好說話?!”
  
程二爺氣呼呼的說道,顧二奶奶往前挪了挪,拉著程憫海的手,萬分心疼的說道:
  
“憫海,你這是什麼話?別說克……就是讓你掉根頭髮,母親都能心疼死,憫海,算了,啊?母親再給挑好的,肯定挑個比這錢家晦氣丫頭好看一百倍的,憫海,聽母親的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6
發表於 2016-9-14 16:4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五章 賠禮

程憫海不耐煩的甩開顧二奶奶,“你也不想想,這門親事是咱們求著夫人,夫人求著王爺出面說的親,如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怎麼開這個口?就算你開了這口,夫人肯答應?王爺肯答應?你別鬧個裏外不是人!”
  
程二爺擰著眉頭長歎了口氣,轉頭看著顧二奶奶說道:
  
“到底是憫海想得周到,說的極有道理,這事是你沒想周到,這跟夫人提親前,怎麼就不先打聽好這姑娘的八字,合得好了再去求?你看看,好好的一件事,竟然讓你辦到了這份上,多少尷尬?我早就說你辦事毛糙,好事也能辦成壞事!”
  
“這會兒你明白了,你都知道了,早幹嘛去了?我哪件事沒跟你商量?你屁字不放一個,這會兒你明白了,怎麼不打聽好,你既想到了,那當初怎麼不說?!”
  
顧二奶奶怒氣衝衝的沖著程二爺吵了起來,程二爺身子往後躲著,甩著衣袖說道:“我不跟你計較,無知婦人!”
  
“母親,這八字不合是大事,您跟夫人說明白了,夫人是個明理的,能有什麼事?”
  
程憫山陪著笑說道,顧二奶奶也不理他,轉頭看著程憫海,“憫海,算了,啊?只要你點了頭,退親的事,我去說,明天一早我就去誠王府上,跟夫人說這事去,你放心,沒事,夫人是個大度明理的,這事必定說得通。”
  
顧二奶奶低頭看著高幾上放著的兩張寫著生辰八字的帖子,懊惱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二爺商量道:“前些日子,我聽夫人抱怨屋裏擺的那枝珊瑚樹紅得太淡,也太小,不夠氣派,咱們庫裏不是存著枝珊瑚樹?那枝顏色正紅,足有一人多高,滿京城也沒有比那個再好的了,要不,我明天帶著給夫人送去,你說呢?”
  
程二爺眉頭皺成了一團,程憫山有些急了,“母親,這也太貴重了些,那枝珊瑚樹可是咱們程家傳了幾代的東西,怎麼好送出去?”
  
“哼!”
  
程憫海冷‘哼’著正要說話,顧二奶奶轉頭看著程憫山,惱怒萬分的厲聲斥責起來:
  
“什麼程家,那是我的嫁妝!沒用的東西,看看你這眼皮子淺的!我跟你說過多少回,這跟誠王府,跟夫人,要推心置腹,就這麼著,還不定能攀得上呢,你還這樣計較著!貴重?夫人什麼沒見過?還能貴重到她眼裏去?我就說你這見識眼力就是不如憫海!”
  
程二爺看著程憫山,也擰起了眉頭,仿佛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你也別心疼這點子東西,你看看你,如今得了這差使,多少體面!人家收了你的東西,還能讓你吃虧的?那是誠王府,這能讓你吃了虧?”
  
程憫山不敢再多話,顧二奶奶站起來,親自去庫房看著人抬了珊瑚樹出來,萬分小心的看著人打點好了,才回去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顧二奶奶讓人抬了珊瑚樹,坐了車往誠王府去了,二門裏的婆子引著她在徐氏院外不遠處的花廳裏候著,誠王還在徐氏院子裏沒有出門。
  
顧二奶奶枯坐著足足喝了一個多時辰的茶,婆子才進來請了她進去。
  
徐氏容光煥發、心情極好的讓著顧二奶奶坐下,跟著顧二奶奶進來的婆子小心翼翼的抬著蒙了紅綢布的珊瑚樹進來,放到了廳堂中間,垂手退了下去,顧二奶奶上前兩步,親手扯下綢布,滿臉笑容的讓著徐氏看著,
  
“上回聽夫人說起這珊瑚樹,我才想起來,當年我的陪嫁裏,倒有枝珊瑚樹,一直在庫裏收著,前天就讓人收拾了出來,夫人看看,這枝珊瑚樹可還看得過眼?”
  
徐氏滿眼驚歎的看著一人多高,通體豔紅的珊瑚樹,笑著感歎道:“到底是程家,這東西還真是不一般。”
  
“夫人喜歡就好,我就怕夫人看不上。”
  
顧二奶奶喜之不盡的說道,徐氏瞄了她一眼,心情愉快的調笑道:“這是給我的謝媒禮?”
  
“正要跟夫人說這個事兒。”
  
顧二奶奶滿臉尷尬的說道,
  
“夫人,托夫人和爺的福,昨天一早就拿到了錢家十二小姐的八字,我就趕緊往大慈雲寺合八字去了,誰知道大悲雲寺的懷仁法師說,這十二小姐的八字極硬,又正正和憫海、和我們全家都是相克著的!說若是成了親,也不過一年半載,就得要了憫海的小命去,我們這一家也躲不過去,夫人,我真是嚇壞了,原本想著是門好親,怎麼就成了這樣了?我還不信,又去了福音寺,求著方丈再給批上一回,夫人知道,福音寺的方丈,可是道行高深的,誰知道方丈說的,和懷仁法師說的,竟是一模一樣!夫人,”

顧二奶奶小心的看著徐氏,為難萬分的用帕子抹起眼角來,“我昨晚一夜都沒睡著,夫人你說,這定了親,不但憫海沒了命,我們全家都得被她克死,若是不定這門親,怎麼跟夫人開這個口?”
  
徐氏臉色變幻不定的看著顧二奶奶,垂著眼簾,端起杯子喝起了茶,喝了半杯茶,才定下主意,將杯子重重的放到幾上,冷著臉盯著顧二奶奶,
  
“這求也是你求的,好容易求來了,你倒好,一甩手說不要了,別說是你,就是汝南王,也沒有這樣說反復就反復的理兒!這事,可是爺出的面,你倒是說說,爺是什麼人?說出的話豈有再更改的理兒?!”
  
顧二奶奶坐不住了,忙站起來,跪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頭,苦苦哀求著:“夫人,真是娶不得,求求夫人。”
  
徐氏冷‘哼’了一聲,接過丫頭奉上的熱茶水,慢慢抿著茶,一言不發,旁邊的侍立著婆子看著只顧磕頭不已的顧二奶奶,皺了皺眉頭,小心的看了看徐氏,猶豫了下,上前兩步扶起顧二奶奶,滿臉笑容的低聲說道:
  
“二奶奶還是起來吧,你這麼著,我們夫人看著也不好受,你得知道,這事可是關著兩家王府,我們夫人就算說,也不空口說白話不是。”
  
顧二奶奶呆了下,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眼廳堂正中那株高大豔紅的珊瑚樹,徐氏眼睛裏掠過絲寒意,顧二奶奶呆站了片刻,又跪倒在地,往徐氏方向膝行了幾步,連連磕著頭,“夫人,但聽夫人吩咐。”
  
徐氏放下手裏的杯子,對著剛才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垂了垂眼簾,徐氏站起來,拂袖而去,顧二奶奶抬起頭,看著徐氏仿佛怒氣衝衝的背影,軟在了地上,婆子上前,親熱的扶著她在旁邊椅子上坐了,吩咐小丫頭倒了杯茶上來,遞給她,帶著笑低聲說道:
  
“二奶奶也別怪我多話,這事,還真是二奶奶的不是,這做事沒有這麼做的!你一句話,差著我們夫人,我們爺費力操心,再一句話,又要讓我們夫人、我們爺自打耳光,就是皇上,也沒有這麼折騰人的。”
  
“嬤嬤,真不是這樣,這八字上……”
  
“我知道,剛你不都說了麼,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這一家門的命,也沒我們爺的臉面重要,你也不掂量掂量。”
  
婆子聲音裏帶著絲傲慢,顧二奶奶面如死灰,一下子呆怔住了,婆子瞄著她,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我們夫人是個慈悲人,最見不得人家不好,你求到我們夫人這裏,還真是求對了,二奶奶當真是個有眼力的,就知道我們夫人心軟心善。”
  
顧二奶奶仿佛一下子又活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從袖子裏摸出幾張銀票子,也顧不得掩飾講究,直直的塞到婆子手裏,婆子尷尬的轉頭看著旁邊垂手侍立的小丫頭,遲疑著收了銀票子,招手叫了個小丫頭過來,隨手拿了一張塞給她,低聲說道:“送個熱帕子給二奶奶淨淨面,這個,你們幾個分了吧。”
  
小丫頭接過銀票子,曲膝謝了婆子,顧二奶奶拉著婆子,急急的說道:“求嬤嬤教教我。”
  
“二奶奶,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倒是想想,這事,可是我們爺讓敏王爺出面作的伐,你跟我們夫人說不定了,不過一句話,可我們夫人、我們爺跟敏王爺,可沒法子乾巴巴的一句話了事,那是要陪禮的。”
  
婆子重重的咬著‘禮’字,顧二奶奶恍然明白,眼底露出喜色,忙拉了婆子,“嬤嬤好人做到底,您說說,這‘禮’字,夫人覺得什麼好?”
  
“唉喲,夫人什麼沒見過、沒經過?她眼裏,哪有個‘好’字?夫人覺得好的,只怕你也拿不出來!”
  
“那是那是,嬤嬤看?”
  
婆子擰眉為難的仔細思量了片刻,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來,俯到顧二奶奶耳邊,低低的說道:“這話,出我口入你耳,可不能再透出去,我告訴你,這一陣子,我們夫人正托人尋兩間合適的鋪子,想給二爺置些產業留著零用。”
  
顧二奶奶眨了幾下眼睛,轉頭看著婆子問道:“這還要尋什麼,我那嫁妝裏,就有幾十間鋪子,我回去挑兩間好的過給夫人。”
  
婆子直起身子,滿眼笑意的看著顧二奶奶,不再接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7
發表於 2016-9-14 16:49: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相看

八月底,程恪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進宮交了差使,回到家裏沒歇幾個時辰,就被青平請進了景王府。
  
周景然悠悠哉哉的躺在水閣外的搖椅上,拿著根釣杆搖來晃去的釣著魚,見程恪進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的搖椅上,程恪往後靠到搖椅上,攤開手腳,舒服的長出了口氣,搖著摺扇,看著周景然手裏的釣杆,
  
“你這樣晃來晃去,還能釣得上魚來?有魚也被你趕跑了!”
  
“我趕魚,偏有人這麼趕人!”
  
周景然滿臉的笑意,乾脆扔了釣竿,轉頭仔細打量著程恪,“你這快當爹的人,看著是沉穩多了,你們程家,又有喜事了,你聽說了沒有?”
  
“喜事?什麼喜事?”
  
“你那個堂弟,叫什麼憫海的,看中了敏王妃娘家妹子,錢家十二小姐,托到了誠王府,我那大哥,就親自出面,壓著三哥去做這個大媒。”
  
程恪手裏的摺扇僵在了半空,愕然看著周景然,“說成了?”
  
“沒成,聽說顧二奶奶又嫌棄錢家十二小姐八字不好,合完了八字,又不願意了!”
  
周景然滿臉笑容的說著,程恪問悶的“哼”了一聲,“這事我回去就和父親說,敏王府也罷,錢家也好,哪一家也不是他說怎樣就怎樣的!”
  
“你看看你,跟舅舅說這個做什麼?雖說也姓程,可那程跟你這程,可算不得一個‘程’字,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認這門親!”
  
周景然搖著摺扇,懶洋洋的說道,程恪暗暗舒了口氣,擰著眉頭只不說話,周景然收了摺扇,捅了捅他,“別跟舅舅那個老古板學著,你看你這兩年,越發老氣橫秋,雖說要當爹了,也不能這樣,當心小暖嫌棄你。”
  
程恪悶“哼”了一聲,端起杯子一口喝盡,周景然悠然往後倒去,接著說道:
  
“這事,是大哥做的過了,這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且不說,那個憫海,我讓千月去打聽了,志大才疏,眠花宿柳,自命風流,牡丹樓那個綠牡丹,如今正被他包著,怪不得母親說汝南王府只剩個空架子,那周世新自從有了憫海這個伴讀,這手筆就一天比一天闊綽,那銀子用的,嘖嘖,小恪啊,那才叫花錢如流水,令人嚮往啊!”
  
程恪閉著眼睛,緩緩搖著摺扇,只不說話,周景然感歎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好奇的低聲問道:“你說,這程沐風家和小暖,哪個銀子多?”
  
程恪一口氣悶進胸口,瞪著周景然,“小暖是你妹子,你自己問她去!她的嫁妝,我管不著!”
  
周景然嘿嘿笑著,眯起了眼睛,“程沐風家肯定比不上小暖,我看是小暖銀子多,你剛回去府裏,見到小暖沒有?小暖跟你說她新做的生意沒有?”
  
“哼,哪里來得及說話?剛進家門,不就被你叫過來了?”
  
“沒事沒事,我跟你說。”
  
周景然脾氣極好的一邊笑一邊說道:“小暖出了本錢,嗯,還有古家大姐、古家二姐、古蕭媳婦,交給古家大姐打點,往北邊做醃肉的生意,小暖的生意,自然是好的,這樣的生意,你猜招來了誰?”
  
不等程恪答話,周景然眯著眼睛笑著,自己接了下去,
  
“竟把顏家招來了,先頭說要買小暖醃肉的方子,小暖怎麼會上他這個當,哪里肯賣給他的,就要跟顏家合夥做這生意,本錢各出一半,顏家管著北邊做醃肉的事,古家大姐管著南方銷貨的事,顏家還真答應了,如今這兩家合到一處做北邊醃肉和南邊乾菜的生意。”
  
程恪疑惑的看著周景然,周景然挑著眉梢,看著程恪得意的笑著,
  
“我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是吧?小暖是我妹妹!有事還能不跟我說一聲?小暖讓千月過來跟我說的,因為那頭是顏家,小暖拿不定主意,特意讓千月過來問問我的意思。”
  
程恪斜睇著周景然,小暖謹慎處極謹慎,這跟顏家做生意的事,既有人肯替她擔了萬一,她哪肯不用?周景然心情極好的搖著搖椅,“我讓人把古家大姐和顏家合夥做生意這事,放給了大哥。”

周景然笑容裏滲著冷意,低低的說道,程恪凝神看著他,沒有接話,周景然沉默了片刻,滿意的歎了口氣,“不愧是我妹妹,這一步步想得真是長遠啊!”

“你也把她想得太過了!她要是能想這麼長遠就好了,她跟顏家做生意,必是看中了顏家在北地做這醃肉,比她自己做更划算,你想的,她哪里能想得到!”
  
周景然從眼角斜了經恪一眼,也不理他,顧自閉著眼睛,嘴角滿是笑意,晃著搖椅想出了神。半晌,周景然才睜開眼睛,看著程恪問道:
  
“你這一趟還順利吧?”
  
“嗯,漕運上頭也沒什麼事,鹽稅上,我往上調了一成,言明鹽價不能動,拿金家開了刀,也就沒人敢多說一個字,極順利,那些鹽商,真是富可敵國,金家的鹽引,正好拿來分給那幾家,也都妥當了。”
  
程恪沉聲說道,周景然高高挑著眉稍,突然大笑起來,用折房點著程恪,“倒是長進了!你是為了調鹽稅的事拿金家開刀的?啊?”
 
“那是,我從來公私分明!”
  
程恪極認真的說道,周景然跺腳大笑起來。
  
顧二奶奶用一枝珊瑚樹,兩間上好的鋪子了了錢家的親事,開始忙著到處找機會相看京城條家年紀相仿、未定親的姑娘家。
  
這天一早,婆子匆匆進來,見了禮,湊到顧二奶奶耳邊,低低的稟報:
  
“二奶奶,剛奴婢在街轉角那家南北貨鋪子裏看貨,正巧聽到旁邊兩個婆子說話,奴婢一聽那話意,竟是哪家府裏專跟著出門的婆子,奴婢就上了心,候著她出來,請她到旁邊茶樓,花了幾十個大錢請她喝了杯茶,又塞了二兩銀子給她,那婆子說,等會兒,錢家十二小姐,湯家小姐,還有刑部文尚書家兩位小姐,要去越錦繡莊挑衣服去。”
  
顧二奶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從袖子裏抽了張五兩的銀票子遞給婆子,“這是你用心處,賞你了,趕緊讓人備車!”
  
婆子急忙接過銀票子,笑的眼睛合到了一處,急忙答應著,出去吩咐人備車了。
  
顧二奶奶換了身新衣服,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往越錦繡莊去了。
  
越錦繡莊的管事婆半殷勤的接了顧二奶奶進去,引著她進了處幽靜的單間,一邊奉承著,一邊讓人流水般送了各式各樣的新樣衣服過來,顧二奶奶沒有固定的喜好,但凡新的、貴的只顧買進,是越錦繡莊的大客戶。
  
顧二奶奶心不在焉的胡亂翻著衣服,透過窗戶,往外面四下打量著,探著管事婆子的話,“今天來挑衣服的太太小姐多不多?”
  
“多,哪天不多的?象這件,是前天剛出來的新樣子,一共做了四個顏色,今天就只剩了這一個顏色了,這顏色配二奶奶,倒正正合適,真象專給二奶奶做的一般,要不,我侍候二奶奶試試?”
  
“嗯,不用試,包起來吧,”
  
顧二奶奶隨口答應若,繼續探頭看著窗外,“今天來的姑娘家多不多?”
  
管事婆子疑惑的看著顧二奶奶,臉上卻是絲毫不顯,熱情的答道:“今天倒不多,就是湯家小姐和文家小姐一共四五位小姐,在裏面靜字間挑衣服呢。”
  
顧二奶奶大喜,忙指著攤了一榻的衣服吩咐道:“這些我都要了,讓人給我送到府上去,我早就聽說錢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今天也空閒,也是趕得巧,吳嬤嬤帶我偷偷看一眼去?”
  
說著,從袖子裏順出幾張銀票子來,悄悄塞到了吳嬤嬤手裏,吳嬤嬤忙又塞了回去,“二奶奶客氣了,說句不該說的話,二奶奶又不是男人,別說偷偷看,就是正大光明的過去看看,也是極平常的事,這個,小婦人不敢收,掌櫃若是知道了,我這飯碗就不保了。”
  
顧二奶奶聽了,也不再強,順勢收了銀票子,也不管滿榻的衣服,催著吳婆子往靜字間相看幾位小姐去了。
  
顧二奶奶眼睛不夠用般挨個打量著幾位花一般的姑娘,只覺得哪個都令人滿意無比,正打量著,裏面一個婆子抱了件衣服出來,掃了顧二奶奶一眼,招手叫了吳婆子過去,笑著問道:“這位嬤嬤,也是這越錦繡坊的管事吧?我家姑娘有事要吩咐。”
  
吳婆子忙上前兩步,稍稍曲了曲膝,熱情的答道:“嬤嬤有事只管吩咐。”
  
“是這樣,我們姑娘明天還要和裏面幾位姑娘一起,到大慈雲寺上香去,辰末時分就要到大慈雲寺,我們姑娘想穿了這件衣服去,這裙子,得收上去些,嬤嬤看看,今晚上能不能趕一趕,可千萬別耽誤了明天穿。”
  
吳婆子納悶的看著婆子,這靜字間裏自有管接待的婆子,這樣的小事,怎麼還特特出來找了她說?雖說疑惑,吳婆子也不敢耽誤,忙滿口答應著,正要去接衣服,那婆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抱著衣服又進去了,吳婆子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裏,哭笑不得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8
發表於 2016-9-14 16:4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七章 暈頭

顧二奶奶掩不住滿臉喜意,也不多逗留,匆匆辭了吳婆子,趕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顧二奶奶和程憫海一起去了大慈雲寺。先趕到寺裏的管事婆子遠遠看到車子,急忙迎了過來,扶著顧二奶奶下了車,低低的 稟報道:
 
“回二奶奶,打聽到了,湯丞相家四小姐,文尚書家大小姐、二小姐,錢家十二小姐,要到觀音殿上香隨喜,方丈從昨晚上就淨了觀音殿 。”
  
顧二奶奶舒了口氣,眉眼帶笑的叫過程憫海,低聲囑咐道:
  
“這機會可是極難得,你仔細看清楚了,看看哪個好,若是看的好,母親再去打聽了生辰八字,合得好了,就托夫人說合說合去,那錢家 丫頭,別理她了,不是良配,聽到沒有?”
  
程憫海擰著眉頭,不情不願的答應著,一行人跟著打前站的婆子,從慈雲寺側門進去,一路往觀音殿旁邊的院落走去。
  
婆子早就用銀子打點著借下了院子,引著顧二奶奶和程憫海進去,兩人帶著婆子和兩個貼身的大丫頭,一徑往院子後面的角門走去,婆子 摸出配好的鑰匙,開了角門的鎖,將門開了條縫,小心的往外面探看了片刻,關了門,回身低低的稟報道:“二奶奶,像是來了,這一片倒沒 什麼人,前面觀音殿門口,站了不少粗使丫頭婆子。”
  
“看到幾位始娘沒有?”
  
“沒看到。”
  
“仔細看著!”
  
顧二奶奶不耐煩的吩咐道,婆子答應著,將門開了極小的一條縫,眯縫著眼睛往外張望著,不大會兒婆子關了門,急急的回頭稟報道:“ 出來了出來了!”
  
程憫海一把推開婆子,拉開門往外看去,顧二奶奶忙上前將門關了一半,壓低著聲音,氣急敗壞的交待著:“小祖宗,你小心些,別讓外頭看見!”
  
程憫海腦袋扭來扭去,焦急的透過門縫張望著,看了一會兒,不耐煩的關了門,轉頭抱怨道:“連個人影也看不清,這還看什麼看!不看 了不看了!”
  
說著,作勢要走,顧二奶奶忙一把拉住他,轉過頭,嚴厲的看著婆子,婆子急忙低聲解釋道:“二奶奶,三少爺,就這一處能看到觀音殿 院子,原本方丈也是不讓外借的,奴婢使了上百兩銀子,買通了看這院子的人,才偷偷借了出來,實在沒有別處了。”
  
“我要進去看看!”
  
程憫海斷然說道,顧二奶奶唬了一跳,忙拉著他,“這可不行萬一……可不是小事,憫海也不用看的太細,母親都仔細看過了,幾個都好 ,長得都好!”
  
“那算了,我不看了,不娶了!”
  
程憫海抬腳又要走,顧二奶奶死死拉著他,萬般無奈的答應著,“好好好,你先別急,咱們想想法子,想想法子,你小心著些,讓胡婆子 陪你去,有事也好讓她頂一頂,你趕緊回來,我就在這門邊守著,若有事你趕緊跑回來,聽到沒有?”
 
程憫海舒了口氣,不耐煩的答應著,轉身回到角門邊,將門拉開條縫,小心的往外探看了一會兒,顧二奶奶示意著,胡婆子萬般無奈的拉 了拉程憫海,低聲說道:“三少爺,讓奴婢先去探探路。”
  
程憫海忙讓開,揮手示意胡婆子快點進去,胡婆子咬著牙,拉開門,小心翼翼的踏進了觀音殿院子。胡婆子後背緊貼著牆壁,小心的四下 看著,回手招呼著程憫海,程憫海大喜,拉開門,急步出了角門,閃進了觀音殿院內。
  
顧二奶奶擔憂萬分的從角門縫裏緊盯著程憫海。
  
程憫海跟著胡婆子,緊貼著牆壁,小心的左右探望著,一步步往湯四小姐等人所在的觀音殿后堂溜過去。

到了拐角處,胡婆子和程憫海將身子隱在牆壁拐角後,探頭往裏張望著,不遠處,觀音殿前的高臺上,站著個看起來極乾淨俐落的婆子, 不停的轉頭四下巡查著,目光轉到胡婆子和程憫海隱身處,仿佛頓了頓,胡婆子大氣不敢出,緊緊貼在牆上,恨不能乾脆嵌到牆裏去,程憫海 臉色發白,微微有些發抖的緊挨在胡婆子身旁。
  
站在高臺上的婆子目光頓了片刻,若無其事的又往旁邊看了過去,不大會兒,婆子招手叫了個小丫頭過來,低低的說了幾句話,小丫頭轉 身進了觀音殿,胡婆子心驚膽顫的看著婆子吩咐著小丫頭,後腦緊貼著牆,轉向程憫海低低的哀求道:“三少爺,回去吧,別看了。”

程憫海從喉嚨裏“哼”了一聲,也不理她,自顧往觀音殿方向張望著,婆子正絕望間,觀音殿門口響起片零亂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婆子、 小丫頭先出殿,錢十二小姐,湯四小姐和文家兩位小姐說笑著出了殿門。
  
程憫海緊緊盯著四人,垂涎三尺的挨個打量著,胡婆子驚恐萬分的咽著口水,兩條腿抖個不停。
 
錢十二小姐挽著湯四小姐,文家兩位小姐如同一對雙生花般挽著手,往程憫海這邊走了幾步,錢十二小姐頓住腳步,低低的說著什麼,湯 四小姐笑顏如花般綻放著,連連點著頭,招手叫過文家姐妹,說笑了幾句,四個人一起,又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胡婆子一口氣松下來,抬手抹著滿臉的冷汗,轉過頭,哀求著程憫海,“三少爺,回去吧。”
  
程憫海抓耳撓腮的伸長脖子張望著,只不願挪動半步,遠遠的,剛才站在高臺上的婆子步履穩穩的往這邊走過來,胡婆子驚恐萬狀的睜大 眼睛,緊盯著婆子的腳尖,喉嚨緊得說不出話來,婆子走到牆壁拐角前一兩步,突然頓住腳步,打橫走了兩趟,又停住,甩了甩衣袖,一個紙 團滾了過來,婆子仿佛沒發覺,轉身逕自往回走了。

胡婆子兩條腿抖的站不住,也顧不得其他,推著程憫海就要往回奔,程憫海死死盯著紙團,猛的甩開婆子,兩步竄出去揀起紙團,回身往 角門處疾奔而去。
  
程憫海和胡婆子搶在一處擠到角門前,一腳踢開胡婆子,搶先進了門,一迭連聲的命人鎖門,胡婆子連滾帶爬的進了角門,顫抖著手從懷 裏取了鑰匙出來,鎖了門。
  
程憫海沖進正屋,舒開滿是汗水的手,極小心的將被汗水沾得半濕的紙團打開,紙團上極潦草的寫了一行字,“九九重陽,明山遠花亭,四。”
  
程憫海睜大眼睛,呆怔了半晌,突然醒悟過來,狂喜之下,渾身顫抖不停,四,今天行四的,只有湯家四小姐,她知道他!她約了他!程 憫海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狂笑出來,看了一遍紙條,又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

顧二奶奶滿眼擔憂的站在程憫海身旁,看著渾身顫抖不止的程憫海,輕輕撫著他的肩膀,關切的問道:“憫海,你這是怎麼啦?手裏拿的什麼東西?”
  
程憫海猛然轉身看著顧二奶奶,剛要張嘴,忙又緊緊閉上嘴,將話咽了回去,這事可萬萬說不得,萬萬說不得!
  
“沒事!什麼也沒有!”
  
程憫海斷然否認著,將手裏的紙條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荷包裏,又將荷包塞到了懷裏,貼肉放好,輕輕按了兩下,也不理顧二奶奶,轉 身徑直離了大慈雲寺回去了。
  
入了九月,離李小暖入月的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程恪每天很晚到戶部,處理了公務,早早就趕回府裏陪著李小暖,這天申正不到,李小暖 換了衣服,準備到後面園子裏轉一圈去,剛出了正屋,就看到程恪轉進了垂花門。
  
程恪遠遠看到李小暖站在正屋門口,忙跳起來躍過抄手遊廊的欄杆,直接穿過天井,幾步到了李小暖面前,往後退了半步,笑著說道:“ 要去後園子散步了?你等我片刻,我去洗一洗,換件衣服,陪你散步去,一會兒就好,等著我。”
  
說著,也不等小丫頭掀簾子,自己掀起簾子,往淨房沖去,小丫頭忙亂著,取了熱水,長衫,侍候著他洗面換衣。
  
李小暖也不理他,帶著蟬翼,慢慢悠悠往外走著,轉頭吩咐著玉扣,“等爺出來,讓他過來找我就是。”
  
玉扣笑著答應著,垂手侍立在正屋門口,等著程恪出來。
  
李小暖剛晃出清漣院大門,程恪就追了上來,揮手摒退了蟬翼,小心的牽了李小暖的手,蟬翼示意著眾丫頭婆子,稍稍落後十來步,不遠 不近的跟在後面。
 
程恪牽著李小暖的手,和著她的步子,兩人也不說話,只悠悠然的散著步,走了一會兒,轉進了古樹林立的後園,李小暖腳步放得更慢, 轉頭打量著每天都有變化的花草樹木,程恪只低頭看著李小暖,突然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李小暖隆起的腹部,擔憂的低聲說道:“這一陣子 好象長得太快了,你累不累?”
  
“嗯。”
  
李小暖笑著‘嗯”了一聲,程恪擰起了眉頭,
  
“咱們就生這一個,往後不要了,一個就夠了。”
  
李小暖失笑起來,“要是個女兒,也只生這一個?”
  
“嗯!嗯?肯定是兒子,昨天老祖宗不還說你這樣子,必定是個兒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09
發表於 2016-9-14 16:49: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八章 約會

“那可說不定,我倒想生個女兒,像硯兒那麼懂事的女兒,多少好,都說女兒是娘的貼身小棉襖呢。”
  
李小暖語笑妍妍的說道,程恪伸手攬著她的肩膀,“還是兒子好,就生兒子,生完了這個,咱們再也不生了,這些日子,我一做夢,就夢到你生孩子,嚇醒了好幾次,生好一個兒子,往後不生了!”
  
李小暖仰頭看著程恪正要說話,程恪忙又搶著說道:“什麼棉襖不棉襖的,我給你當棉襖。”
  
李小暖一下子笑出了聲,搖了搖頭,也不理會程恪,轉頭欣賞起路兩邊的似錦繁花來,程恪也不再說話,攬著李小暖的肩膀,在樹影花叢中,緩步往前走著。
  
又往前走了小半刻鐘,李小暖頓住腳步,轉頭看著程恪,笑著說道:“好了,轉回去吧。”
  
“就走這一會兒?”
  
程恪驚訝的問道,李小暖嘟著嘴,稍稍提起裙子,抬起腳給程恪看著說道:“你看看我這腳,都腫成這樣了,還能走多遠?”
  
程恪一隻手小心的扶著李小暖,低頭看著李小暖腫起來的腳面,心疼的叫道:“我就說,這孩子還是晚兩年好!”
  
“晚兩年也要腫的。”
  
李小暖慢吞吞的說道,“晚多少年,這些苦都是一樣要吃的,要不老話說,養兒方知報母恩,就是這個理兒。”
  
“我抱你回去吧,”
  
程恪想了想,熱情的建議道,李小暖挑著眉頭,伸手拍開程恪的手,“我是出來散步的,你抱我回去,還散的什麼步?”
  
“唉!”
  
程恪無奈的歎著氣,扶著李小暖,一邊往回走,一邊傷感道:“我一點也幫不上你!”
  
李小暖歪頭看著他,突然頓住腳步拉著程恪的手仰頭看著他,“你天天這麼陪著我,不嫌我現在這麼難看,夜裏那樣照顧我,不就是幫我啦?”
  
說著,鬆開程恪的手,抬手按在他胸前,低聲說道:“你這裏,對我好,就是幫我。”
  
程恪滿眼愛戀的看著李小暖,低頭在她額頭上溫柔的吻了下,感慨的低語道:“你現在這樣子,還是比哪個都好看!你怎麼都好看!什麼時候都好看!”
  
李小暖失聲笑著,頭抵在程恪胸前,程恪滿臉笑容的輕輕攬著李小暖,在落日餘暉的溫暖中靜默的站了半晌,才慢慢往回走去。
  
又是一年重陽節,再熱鬧再重要的節日,跟這會兒的清漣院和李小暖都遠離開去,程恪和汝南王朝賀出來,程恪身邊新選的小廝安心迎上來低聲稟報道:“爺,千月有急事要跟爺稟報,在那邊車上候著呢。”
  
程恪皺了皺眉頭,汝南王背著手,只管往前走到車前吩咐道:“你忙你的去,我先回去了。”
  
程恪忙上前兩步,扶著父親上了車,看著車子往汝南王府方向駛去,才跟著安心,上了旁邊靛藍粗布圍子圍著的大車。
  
千月端正的坐在車內,見程恪上車,躬著上身見了禮,直截了當的稟報道:“憫海三少爺偷偷摸摸跟著湯承相家四小姐和湯家二奶奶的車駕,往明山去了,我讓人打聽了,說原本是錢家十二小姐和湯四小姐約著去明山遠花亭登高望遠,可昨晚上錢家十二小姐受了寒,病倒了。”
  
程恪擰緊了眉頭,“憫海?他跟著湯家小姐做什麼?他敢做什麼?”
  
千月抿著嘴沒有答話,程恪飛快的搖著摺扇,思量了片刻,猛的收了摺扇,點著千月低聲吩咐道:“盯緊了就是,看看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別驚動了,也別多管。”
  
千月垂頭答應著,程恪跳下車,回去王府了,千月將簾子掀起條縫,看著程恪的車子走遠了,才吩咐往明山過去。
  
程憫海帶著三四個心腹小廝,趕著輛裝飾講究的青油車,一路緊隨著湯府車隊,往明山行著,重陽登高是京城大事,往城外去的車子一輛挨著一輛,去明山的車輛更多,都是一輛接一輛緊不得慢不得的行著,程憫海的車子雖說跟得緊,可也並不打眼,湯府的隨從下人,誰也沒留意有車跟著他們。

明山山路極寬,湯府的車子沿山路而上,往遠花亭方向行去,遠花亭座落在一座極緩的小山峰上,只有一條路通往亭中,極易清理戒備,每年重陽都是京城達官貴族之家女眷登高首選之處。
  
湯府長隨、家丁守了各處,拉起帷幔,湯四小姐和湯家二奶奶下了車,沿著平緩的山路,說笑著看著遠近的秋色,往遠花亭走去。
  
程憫海也遠遠下了車,帶著小廝隱在不遠處的山石後,急切的眺望著帷幔掩起的地方,左右打量著,等著過來引他的婆子或是小丫頭,或是其他什麼人。
  
隔了不遠的樹林裏,千月端坐在樹陰下,一邊慢慢飲著茶,一邊緊盯著猴急不安的程憫海,兩個小廝在旁邊扇著紅泥小爐,悠閒的侍候著茶水。
  
程憫海伸長脖子,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沒見人過來找自己,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來,思來想去,越想越多,只怕是自己躲得太嚴實,湯四小姐看不到自己,或是,湯四小姐是等著自己想法子過去,人家姑娘家,總要矜持些……
  
程憫海心如油煎,無論如何也等不下去了,團團轉了半天,打定主意,直起身子,拉了拉長衫,理了一遍玉佩荷包,又理了一遍,穩了穩心神,背著手,風度翩翩的搖著摺扇,往湯府帷幔方向踱去。
  
幾個家丁忙上前攔住程憫海,抬著下巴,傲然的呵斥道:“退後退後,這裏頭是湯丞相家女眷,趕緊退後!”
  
程憫海“啪”的收了摺扇,從袖子裏捏出張折成安勝的紙片來,帶著絲傲然吩咐道:“把這個給你們家四小姐,你們四小姐自然重重賞你。”
  
幾個家丁疑惑的相互看了看,又轉頭打量著程憫海,程憫海擰著眉頭,不耐煩起來,一個家丁捕了捅旁邊的家丁,低聲說道:“就給他拿進去看看?”
  
程憫海舒了口氣,將方勝遞到家丁手裏,重新抖開摺扇,意態悠然的搖了起來。
  
家丁接過方勝,擰了會兒眉頭,跺了跺腳,轉身奔了進去,剛轉過一處山石,就被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石頭絆倒,重重的撲倒在地,只跌得頭暈目眩,手裏的方勝也直直的摔了出去,家丁在地上趴了半晌,才勉強扶著旁邊的山石爬起來,搖著還在眩暈著的腦袋,四下尋找著方勝,重新揀起來,強忍著疼痛又轉過一處山石,將方勝交給了跟著出門的婆子。
  
婆子將方勝一路遞了進去,湯四小姐疑惑的折開方勝,只看了幾個字,就惱的眼睛都紅了,湯二奶奶急忙湊過來,一把奪過拆開的方勝,一目十行的看完,也跟著大怒起來,“失心瘋了!王八東西!來人,給我打出去,打他個半死!”
  
丫頭婆子一迭連聲的傳了話下去,帷幔處的家丁知道遞錯了東西,比主子的惱怒更甚,乾脆拎著水火棍,沒頭沒臉的往程憫海和幾個小廝痛打了過去。
  
程憫海連挨了幾棍,才恍過神來,情急之下大叫起來:“住手!我跟四小姐有約!有約!”
  
湯四小姐遠遠聽見,只氣得渾身抖得站不住,湯二奶奶跳著腳吩咐著:“打!打斷他的腿!先撕爛他的嘴!”
  
幾個家丁沖上來,堵了程憫海的嘴,用力往程憫海臉止甩著巴掌,千月挑著眉梢,驚訝過後,竟笑得前仰後合,點著程憫海吩咐道:“別讓人把他打死了。”
  
正在煮茶的小廝忙打了手勢吩咐了下去,湯家帷幔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四五個仿佛挑山的腳夫模樣的人,沖上去勸著架,胡亂指責著,用力拖了鼻青臉腫的程憫海出來。
  
程憫海脫了身,連幾個心腹小廝也不管了,只管往山下狂逃而去。幾個小廝也被挑夫們拖了出來,跟在程憫海身後,一路狂奔著往山下逃去。
  
幾個挑夫看著一主幾僕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幾口,也不理會湯府家丁,相互招呼著,挑著擔子自顧走了。
  
湯四小姐和湯二奶奶也沒了賞景的心情,匆匆下山上了車,往城裏趕了回去。
  
程憫海驚魂不定的一路狂逃著,一口氣跑了一裏多路,回頭看著身後只有幾個小廝跟著,湯府的下人並沒有追上來,才舒了口氣,扶著顆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歇了一會兒,也不敢多歇,拖著腳步趕緊往山下走去,腳軟腿酸的趕到山下,正要上車,遠遠看見周世新騎在馬上,帶著幾個伴當,在幾十個長隨、小廝的簇擁下,正往這邊過來。程憫海縮了縮肩膀,就要趕緊往車上鑽,這樣子不好見人,過於狼狽。
  
周世新騎在馬上,卻已經遠遠看到了程憫海,揚著馬鞭,高聲叫著他,帶著眾人往程憫海這邊奔了過來。
  
程憫海只好再從車上下來,尷尬不已的長揖見著禮,緊跟著周世新的林三公子用馬鞭指著程憫海調笑道:“這是怎麼了?爬哪家姑娘的閨房?被人家打了?啊?”
  
周圍的人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10
發表於 2016-9-14 16:4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鬧事

程憫海衣服前襟上淋滿了鼻血,青著眼圈,滿臉的羞憤惱怒,也不答話,拱了拱手,轉身又要上車,周世新翻身下了馬,走到程憫海面前 ,微微仰著頭仔細打量著他,皺著眉頭問道:“你別忙,到底怎麼回事?這滿京城,誰敢這麼欺負咱們?”
  
程憫海憤懣異常的‘哼’了一聲,拱了拱手,“不提了,算我認了,算了。”
  
周世新一把拉回了他,“你認了,我還不想認呢,你別走,到底是誰?敢這麼欺負我的兄弟?!若就這麼算了,往後咱們兄弟在這京城還 混不混了?”
  
程憫海悶‘哼’了一聲,轉頭看著周世新,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伸手從懷裏摸了個荷包出來,打開來,取了張紙條遞給周世新,周世新掃了眼,好奇起來,

“這是約你的?哪家勾欄的紅姐兒?”
  
程憫海拉著周世新往旁邊過去些,照著自己的想頭,將大慈雲寺的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她既約了我,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能失了這約不是,這又是關著她閨中清譽的事,我自然不好張揚,今天一早就悄悄跟過來,也 不敢冒然上去,怕壞了她的清譽,就寫了封信,不過寬寬她的心,若她肯,我就讓家母上門求親去,讓湯府家丁遞了過去,誰知道……”
  
“是她讓家丁打的你?”
  
周世新從程憫海手裏拿過紙條,又看了一遍,看著程憫海問道,程憫海滿臉惱怒的點了點頭,周世新高高挑著眉頭,疑惑的問道:“你說 ,會不會是她約錯了人?這紙條原本不是給你的?”
  
“不會!家母前些天見過她,那天寺裏,就我一個男人,那婆子也看見我了,湯四小姐必定也看到我了,豈有再給錯人的道理!”
  
周世新將紙條遞給程憫海,伸手拍了拍他,“人家姑娘家打了你,這找是找不回來了,不過這話,總要問問清楚,咱們有她的手書,也就 不怕她賴帳,走,當面問她去!”
  
程憫海躊躇了片刻,點頭答應著,“也好,這事總是問問清楚才好!”
  
周世新一邊吩咐小廝騰出匹馬來給了程憫海,一邊指著個長隨吩咐道:“去看看,湯家小姐還在不在遠花亭。”
  
長隨答應著,縱馬上了山,往遠花亭方向奔去。
  
幾個小廝在旁邊的山溪裏濕了帕子,侍候著程憫海擦乾淨臉,尋了件長衫侍候他換上,不大會兒就將程憫海收拾乾淨了,只眼圈一片烏青 ,實在沒有法子。
  
不大會兒,往遠花亭探看的長隨疾奔過來,勒住馬頭,拱手稟報道:“爺,遠花亭沒人了,想是已經回去城裏了。”
  
周世新‘嗯’了一聲,轉頭看著程憫海建議道:“咱們追上去?”
  
程憫海答應著,上了馬,一行人沿著寬廣的驛路,往京城方向追了過去,明山離京城並不遠,一行人直追到城門口,還沒看到湯家女眷的 車輛,周世新揮著馬鞭,指揮著眾人,縱馬進了城門。
  
進城沒走多遠,遠遠就看到了徽印明顯的湯府車輛,周世新和程憫海大喜,忙催著馬,指揮著眾小廝、長隨沖過去,團團圍上了湯府的車 輛,湯家長隨、家丁一眼掃見誠王府的徽記,不敢揮鞭直接打開,忙擋在車輛周圍,領頭的家丁上前拱手詢問著,隨車的婆子急忙稟報了湯二 奶奶和湯四小姐。
  
周世新用鞭子抽開領頭的家丁,昂然沖到車前,揮著馬鞭,指著車子叫道:“哪輛車裏是湯四小姐?你既約了程家三少爺見面,怎麼又讓 惡奴打人?你且給個話!”
  
湯四小姐在車裏聽到,只惱得血往上湧,渾身抖的說不出話來,湯二奶奶是個暴躁性子,哪里按捺得住,推開攔著自己的大丫頭,猛的掀 起簾子,憤怒的叫道:“哪里來的王八犢子!敢這樣滿嘴噴屎?給我打,狠狠的打,打死算數!”
  
湯家下人在京城本就沒把誰家放到眼裏過,這些年更是半分虧也沒吃過,被誠王府的人攔住,心中已經憋了一肚皮的惡氣,這會兒得了吩 咐,哪里還管其他,拎著棍棒一湧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摟頭就打,誠王府的長隨、小廝一時不防,沖在前頭的十來個人硬生生的被打落到 馬下,後面的長隨醒過神來,也不用周世新吩咐,拿出在太原府的氣勢,拎著傢伙就打了回去。

一時間,繁華的西直門大街棍棒飛舞,打成一團,亂成一團,原本悠然閒逛的路人連滾帶爬的躲之不及,唯恐招了這場無妄之災,兩邊的 店鋪掌櫃跳腳叫著夥計關門收東西,可哪里還來得及,放在門外門口的貨品也被兩邊家丁當成暗器,扔得到處都是。
  
等京城府衙的衙役得了信,狂奔過來時,兩家家丁已經打到了尾聲,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嗷嗷’呼著痛,繼續底氣十足叫駡著的兩府 家丁,周世新、程憫海等人被貼身小廝護著在街邊店鋪屋簷下躲著,湯二奶奶和湯四小姐的車子也不知道被誰推到了一家瓷器店裏面,瓷器店 掌櫃滿臉悲摧的抱頭蹲在車旁,他店裏的細瓷粗瓷,一件好的也沒給他剩下。
  
原本遠遠躲開的京城閒人們早就重又聚了無數,站在高凳上、桌子上、人騎著人、樹上爬得滿滿的,兩邊屋脊上也騎滿了膽大的好事者, 只把這一帶圍得水泄不通,極其興奮的看著熱鬧,丞相家和王爺家打起來了,這樣的熱鬧,就是熱鬧事最多的京城,也是百年難遇。
  
知府曹大人帶著眾衙役,滿頭大汗的奮力擠過看熱鬧的人群,看著坐在地上,、還在互相呵罵不已的兩家,只苦得如同在黃連水裏泡了幾 百年,連頭髮絲裏都滴著苦水,這兩家,哪一家是他能管得了、惹得起的?哪家隨便彈彈小手指,就能讓他這個小小的知府灰飛煙滅!曹大人 急火上沖、兩眼暈花,乾脆直挺挺的暈了過去,衙役們抬著暈迷的曹大人,面面相覷的呆在了街道正中。
  
湯四小姐和湯二奶奶被湯家大爺、二爺接回府裏時,湯四小姐已經哭得雙眼紅腫、氣噎聲短,啞著喉嚨卻說不出話來,一心只要尋死,湯 丞相夫人仔細問了究竟,這口氣直沖的氣血上翻、頭目森森,強壓著怒氣,吩咐人仔細看著湯四小姐,一迭連聲的命人備了車,怒氣衝衝的往 汝南王府興師問罪去了。
  
王妃在二門裏接了湯丞相夫人,還沒來得及見禮,湯丞相夫人站在二門裏,點著王妃,惱怒的聲音尖利高昂無比的怒斥著程憫海的惡行, 責駡著程家如何如何家教無方,汝南王如何如何放縱子侄行兇,揚言著要找皇上評評這個理兒去,無論如何,這事也不能善罷幹休!這中間連 氣也沒喘一下,一頓劈頭蓋臉只罵得汝南王妃別說接話,連聽也聽的一頭霧水、滿臉茫然,根本沒聽明白到底誰跟誰的事。
  
湯丞相夫人呵斥完了,出了半口惡氣,也不等汝南王妃反應過來,轉身上了車子,車子象沖進王府時一樣,又氣勢洶洶沖出了王府。
  
王妃呆怔怔的轉頭看著身邊的丫頭、婆子,眨了半天眼睛,又呆了半晌,才苦笑起來,“這是哪跟哪,她這話也不說清楚,我怎麼就沒聽 明白?出了什麼事了?”
  
“要不要跟老祖宗稟報一聲?”
  
大丫頭榴花掃了眼低眉順目的許氏一眼,小心的建議道,王妃搖了搖頭,招手叫了個婆子過來吩咐道:“你去跟王爺說一聲去,看看他知道這事不?”
  
婆子答應著,急忙奔了出去,王妃扶著許氏,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還是滿腦子的漿糊,歎了口氣,緩步回去正院了。
  
片刻功夫,去回話的婆子急奔進正屋,見了禮稟報道:“爺說,這事他知道,已經吩咐世子爺處置去了,請王妃放心。”
  
王妃舒了口氣,面容輕鬆下來,既然交給小恪處置,自然是萬事妥當的。
  
程恪早就得了千月的信兒,原本正喝著茶,聽著熱鬧、看著笑話,懊惱著不能過去看這場熱鬧,沒想到湯丞相夫人竟將這把火燒到了王妃 那裏,程恪惱怒的跳起來,思來想去,到底是程憫海惹出的禍事,這事的起因,這汙了湯四小姐閨中清譽的,也是程憫海,那程憫海,到底姓著程!
  
湯丞相夫人這指責,竟還真是駁不回去!
  
程恪擰著眉頭,點著安心吩咐道:“去,叫平安立即進來見我,快去!”
  
安心答應著,急忙奔了出去,片刻功夫,平安小跑著進來,程恪不等他站穩,點著他吩咐道:“你帶人去二爺家,把程憫海給我捆了來! 他若不在家裏,你就去街上找去,哪兒熱鬧往哪兒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爺捆了回來!快去!”
  
平安答應著,出門叫了人,一徑往程二爺家裏捆人去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05:4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