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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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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廉]凰的男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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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送凝霜上山

  凝霜徹底昏迷了,他對他的病情一直隱瞞,他的身體及其虛弱,像是徹底失去陽光和養料的花朵,漸漸枯萎。

  他躺在床上,一直虛汗連連,濕透全身的衣衫,甚至是床單,如果這樣下去,他很快會因為脫水而死。

  他緊擰雙眉,嘴唇已經最先褪去了顏色,他在痛苦中不停地囈語,卻是因為他太虛弱而無法聽清。

  “這是怎麼回事?!”懷幽吃驚擔憂地看著凝霜,不停地用布巾擦去他額頭的冷汗。

  我握住凝霜汗濕的手心,心情凝重:“我想我大概知道是為什麼了。”

  懷幽立時看我:“心玉,你醫術高超又有狐仙大人的靈藥,你快救救凝霜。”

  我無力地搖頭:“師兄先前曾為救我而強行上了凝霜的身,給凝霜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之後,凝霜為救我,再次求師兄上身……”

  “所以呢?所以會怎樣?!”懷幽焦急地問。

  我抬眸哀傷地看他:“會消耗凝霜的陽壽……”

  懷幽驚詫地怔住了身體,手中的布巾“撲簌”落地。

  淚水開始濕潤我的雙眸,我心痛難言:“他會一點一點衰竭,直到……死去……懷幽……”我抬眸哀傷地看懷幽,“他跟你一樣……是在用他的生命在愛我……”

  懷幽的眸光震驚地顫動起來,帶出了淚光,他看向痛苦掙扎的凝霜。痛心擰眉搖頭,靜靜地守在凝霜的床邊。

  我擦去眼中的淚水,起身:“懷幽。我要帶凝霜去神廟。”

  “對……”懷幽深思點頭,臉上浮出希望地看向我,“只有狐仙大人能救他!”他開始在凝霜床榻前徘徊,“事不宜遲,馬上啟程,我去給你安排馬車。”

  “等等。”我拉住他有些倉惶的身影,“你先幫我看著凝霜。我先找子律交代一下。”

  “好!你快去!”懷幽重新坐回凝霜床邊,照看凝霜。

  我是女皇。我不能突然離開,我回到自己的寢殿,找出了子律留給我的狗哨,精雕細刻的狗哨總共是兩支。是時候還給他了。

  我抓緊狗哨離開寢殿,前往我和獨狼總是會合的清風塔。夜空下整個巫月陷入沉睡,只有點點紅燈。

  空中明月朗照大地,青雲靜靜隨風流淌,狗哨放在唇邊,我開始吹響狗哨,聽不見的聲音隨風傳出,我站立在清風塔頂靜靜等候。

  獨狼是我最先信賴的人,即使當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我的,但是,我們在一戰中相識相惜。我真的很看重他,無論是獨狼,還是子律。

  是不是我這份看重,才讓安寧反而不安寧?我雖是女皇,但我始終是女人,而子律。恰恰是男人。

  遠遠的,一抹黑影劃過空中朗月。身後的一縷長髮如同狼尾般飛揚,他,來了。

  他矯捷的身形躍過下方層層疊疊的屋簷,躍上清風塔,衣帶飛揚地飄落在我的面前,月光映在他的黑眸中,閃爍如同孤狼般的冷光逸紅塵。

  “什麼事?”依然是簡短的話,沒有多餘廢話。神情冷酷肅殺,透出荒漠蒼狼般的孤傲威嚴。

  我把狗哨拿出,放到他的面前,他微露疑惑,我隨即道:“該還你了。”

  他一怔,卻是沒有接。

  我拿起他的手放入他的手中,他低臉看手中兩支狗哨,在月光下邊的悵然若失。

  “我要帶凝霜連夜出城,明日早朝你主持一下。”

  “什麼?!”他吃驚地看向我,面色如黑夜般低沉,“巫心玉!你在想什麼?!”

  我認真憂急地看他:“凝霜病了……”

  “病了有御醫!”子律忽然發起火來,直接打斷我的話,“你是巫月女皇,怎能因為一個男人病了而置朝堂於不顧!”

  “凝霜他快死了!”我焦急出口,他就此愣在我的話音之中。

  帶著秋衣的夜風吹過我的面頰,我撫上額頭:“子律,我知道我突然這樣拜託你很任性,但是,我必須要帶凝霜去神廟!”

  我堅定地看他,他忍了忍眸中的怒火,眯起精銳和孤冷的雙眸:“你要送蘇凝霜去神廟,誰不可以?非要你丟下國事送他去?!”

  “因為他是蘇凝霜!因為只有我知道怎麼救他!就算是你梁子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我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清風塔上回蕩,子律徹底怔住了神情,站在月光中,久久無言。

  我努力平穩了一下呼吸,握住子律的手臂:“子律,當初你們為我冒死刺殺,我永遠不會忘記。現在內亂已平,君臣一心,百姓安泰,你為左相,也是眾望所歸。所以,我不在時,你暫理朝政無人會有異議。我此去很快就會回來,你就當,就當我這個女皇請幾天病假,難道都不行嗎?”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臂,幾乎祈求地看他。

  他在我的目光中一直沉默,黑澈的雙眸落在我的臉上,視線深邃而複雜。他的眸光閃了閃,撇開臉:“早去早回。”

  我立時感謝地抱住他:“謝謝你!子律。”他被我撲地趔趄地後退一步站穩,在我上方輕歎:“你是女皇,何須來問我?”

  “因為你是我的左相。”我放開他,抬起目光,看著他暗沉的目光,“我尊重你。更何況,在我離開後,我需要你幫我處理朝政,子律,這幾天就辛苦你了,我會儘快回來。”

  他擰擰眉,目光之中露出了無奈之情,再次側開臉,只說了一個字:“恩。”

  我安心地準備離開,他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微微一驚,月光之下,他拿出了一支狗哨,放入我的手中:“留著吧。”說罷,他放開我的手,一躍而起,黑色的身影在明月之中再次劃過,向遠方而去。

  我愣愣看著手中的狗哨,子律,你為何對我那麼好?你對我的忠,似乎已經超乎了我的想像。

  事情交代完畢,我立刻帶凝霜連夜出城,馬車飛快地跑過幽靜的街道,夜空之下是“屁屁啪啪啪”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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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6: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師兄來續命

  屁屁啪啪啪紅了。

  **********

  一路上,我用帶有仙氣的內力為凝霜緩解痛楚,隨著他的雙手越來越冰涼,我的心也開始越來越揪緊我的父親叫韓馥。

  “凝霜,你一定要為我活下去!”我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緊擰雙眉已經蒼白的手指像是回應我一般,也緊緊握住了我的。

  馬車沒有停歇,日夜疾馳,在第二天的夜晚,我終於趕到狐仙山,我直接背起凝霜,運起仙氣,直上狐仙山。

  月光為我照亮山路,像是在樹林間為我鋪出一條銀色的地毯,被雨水打濕過的的石頭反射出星光點點,如同銀河直上山頂。

  夜風在我飛躍時揚起我的長髮,我的眼中只有面前的道路,和明月下那座威嚴的宮殿。

  狐仙施法,不能離開神廟,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也是對狐仙神力的限制,以防狐仙在民間濫用仙術。

  所以,若是要為凝霜續命,必須上神廟。

  蜿蜒的山路漸漸開闊起來,熟悉的楓林已經出現在了眼前,月光灑落在片片楓葉上,讓那些楓葉化作了美麗的銀色。

  狐仙山的美,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能深深印在你的心裡!

  可是,此刻,我卻已經沒有時間去欣賞這轉瞬即逝的美,因為我的身上,是一朵更美的,但將要枯萎的花。

  長長的石階終於出現在我的面前。寧靜的神廟裡,傳來了清脆的鈴聲。

  “丁玲——丁玲——”

  我抬頭看去,神廟的門後。月光之下,他的銀髮,在風中飛揚,而他的身邊,正是失去人面的,狐臉少司。

  他們卻是已經等候在了神廟之內。

  我立刻上前,站在了神廟之外。流芳擔心看我:“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看看身後的凝霜:“我進來再說。”我隨即看了一眼流芳身邊的少司,卻見他的雙眸沒有任何身材。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恭敬地站在了流芳的身邊。而他,也沒有看我。

  來不及細看他,救人要緊。

  我背凝霜入內。流芳似是立刻感應到了什麼,神情帶出了一絲蒼白:“是我的錯……是我……”

  “流芳,別怪自己,我可以解決的。”我握住了流芳的手,他緩緩回神,歉疚地看我身後的凝霜,他身旁的少司只是跟著他微微轉身,依然雙目無神而空洞。

  流芳從我身上扶下了凝霜:“我來吧。”他抱起他,往神廟內而去。而少司依然沒有任何神情地。跟在他的身後,狐尾在地上無力地拖動。

  那些夢是真的!

  少司真的在天神面前認了輸,被徹底地馴化。這樣的少司讓人很心痛。但是,很無奈。我們做錯事,必須要接受懲罰。人間有人間的律法,狐族有狐族的律法,天界,更有天界的條規。

  少司還能活在神廟裡。只是無法說話,失去了人形。這應該是狐族對他最輕的刑罰了。若是由天界來懲罰,我真是無法想像。即使師傅那只的狐狸,在我談及天條時,他的臉色也會劃過一抹蒼白,神情忽然嚴肅讓我不要再言見善。

  可見天規之讓人害怕。

  “少司。”我在孤煌少司身後喚了一聲,他腳步頓了頓,夜風揚起他背後的絲絲墨發,他靜得完全像是狐仙廟裡沒有生氣的神像。隨即,他再次抬起腳步,沒有任何回應地跟在流芳身後,靜靜前行。

  他的心裡,一定很恨我。

  流芳把凝霜放入我以前睡的房間,然後點起了長明燈,我坐在凝霜床邊握緊他的手,堅定地看向流芳:“流芳,讓師傅把我的命給他。”

  在流芳愣住的同時,孤煌少司的眸中,終於劃過了一抹吃驚,緊跟著,是深深的憤怒與怨恨,他狠狠地看著我,呼吸開始急促,忽然他亮出利爪朝我猛地抓來,寒光劃過眼前之時,我感覺到了面頰火辣辣地痛。

  “少司你幹什麼?!”流芳立刻制止他,一束繩索登時捆住了少司的身體,他憤怒地在地上掙扎,但是,他越是掙扎,那繩索越是勒緊他的身體。

  我呆滯地撫上自己的臉,三條深深的血痕破開了我的皮肉,鮮血染滿了我的手指,也隨著我的臉而下,流入我的脖頸。那溫熱的血在夜風中漸漸冰涼。

  少司憤怒至極的瞪視我,黑澈的雙眸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他毫不在意那越來越緊的繩索,繼續掙扎著。

  立時,繩索上生出了倒鉤,“刺啦”一聲勾破他的衣衫,刺入他的身體,他痛得全身顫抖起來,鮮血立時湧出,染滿了他的全身,也染滿了那條繩索。

  我呆滯地看著他,他為何突然之間發了狂,像是要殺我!

  “出去!”流芳憤然拂手,瞬間一股強大的氣流將少司扇飛出了房間,頃刻間他化作了一隻黑狐被繩索綁在了屋外的楓樹之下,他依然憤怒地仇恨地瞪視我,但狐族的懲罰讓他發不出半絲聲音,他脖子被勒出深深的血痕,鮮血繼續不斷地躺落。

  “少司真是瘋了!”流芳立刻到我身邊,心疼地看著我臉上的傷,我一直呆呆地看著門外的黑狐,他通紅的眼睛裡,是恨,他在恨我,在氣我!若是當初的一切,進門時他就該那樣了,何以此刻突然發怒,甚至是發狂?

  流芳輕輕撫上我的傷,我痛得擰眉,回神之時,才感覺到臉上的傷有多麼地疼。流芳立刻俯下臉,銀髮劃過我面前之時,他也舔上了我的臉龐,立時,門外的少司越發地憤恨起來,他拼命的拉拽綁住他的繩索,利爪深深撓入地面,發出“歘歘”的聲音。

  流芳舔過之處,疼痛立時減輕。狐族的傷,只有狐族能治,即使師傅留給我的傷藥,也沒用。

  “這傷太深了,只怕半年才會好。”流芳心疼地看著,我立刻看他:“先別管我了,救凝霜要緊!把我的命拿去吧!反正我命多。”

  忽然,外面的少司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因為我的話,他憤恨的目光中,又露出了驚訝之色。

  流芳搖搖頭:“這個因,是我造成的,應由我來解。師傅給你的命是有天意在的,你不可亂用,否則,到你真想用時,卻不能了。”

  我驚訝看他,這些命,原來早有安排。而我,卻還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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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6: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少司想說話

  流芳看了我一會兒,執起了凝霜的手,手心與他合在了一起,然後看向:“心玉,蘇凝霜陽壽未盡,不像懷幽上次已死,所以,我可以為他治癒,你不必擔心了。但這會虛耗我一些神力和時間,你可到外面等候,放心,我會還你一個健康的蘇凝霜。”

  我感激地看著流芳,伸手抱住了他溫暖而柔軟的身體,埋在他帶著清香的銀髮之間:“謝謝你,流芳。”我緩緩放開他,他露出讓我安心的微笑。我再次注視凝霜片刻,靜靜地走出了房間,慢慢關上了房門,裡面是流芳漸漸流轉的仙氣和凝霜緩緩浮起的身體。

  心情緊張而擔心地坐在門外的走廊上,面前,是狠狠盯視我的少司,他的身下,已是一片血跡,但是繩索在他安靜後,收回了倒鉤,不再束緊。

  我迎上他憤恨到血紅的雙眸,從他那痛苦地眸中,我似是明白了什麼,我起身走下走廊,他立時站起狠狠看我,將拴住他的是繩子繃到最直。

  我站在了他的身前,他又開始掙扎起來,繩索立刻把他拉緊,我心痛地蹲下身:“少司,別在掙扎了。”

  他憤恨地用利爪抓撓著地面,我朝他伸出手,他的利爪立時狠狠撓上我的手臂,立時衣衫“嘶啦”破裂,鮮血染紅衣袖,火辣辣的灼痛讓我微微擰眉,但我沒有收回手,還是撫上了他黑色的狐臉。那一刻,他在驚訝中,變得安靜。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恨我願意把命給蘇凝霜?”他的發狂是在我說把命給凝霜後開始的。

  他的肚皮劇烈地欺負,血紅的眼睛裡流出了痛苦和憤恨的眼淚。

  我輕輕擦去:“當年我跟你下山,師傅曾賜我一縷仙氣和三條命,我起先還不明白,直到……我遇到泗海……”

  少司在我的話音中身體輕輕顫動,黑眸之中湧出了深深的恐懼,我起身從樹上解下了捆綁他的仙繩。仙繩卻是在我手中捲縮,從少司的脖子上離開。

  少司趔趔趄趄地跌倒在血泊之中。緩緩恢復了人形,黑色的長髮鋪滿了開始一點一點癒合的衣衫,他伏在地上粗重而痛苦地喘息,像是仙繩留在他身上的傷痕依然灼痛著他的全身。

  那些傷口也因仙繩的離開而漸漸癒合。

  “少司。”我蹲在了他的身旁。歉疚地看他,“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你和泗海的命,可是,你們並沒死。”

  他緩緩轉臉朝我看來,臉上是被疼痛折磨後的疲憊。

  我心疼地捧住他黑色的狐臉:“你們是狐族,你們還活著,如果哪一天,你們真的需要,我隨時願意給你們。可是。我真的不希望那天的到來,是不是,少司?”

  血紅漸漸從他的眸中退卻。再次浮出了那深邃地,可以勾魂攝魄的黑。他垂下了眼瞼,眼淚在眼角滴落。他像是認命地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像是想起什麼拉住了我的手,看向被他抓傷的。還在流血的手臂。

  他埋下臉,像是想像流芳一樣為我舔舐傷口。可是,他的嘴卻無法張開,他再次痛苦起來,埋在我的手臂上無聲地哭泣。

  我溫柔地凝視他,撫上他長長的黑髮:“沒事的,少司,你把我劃傷了也好,就沒那麼多男人關注我的臉了。”

  他哭泣搖頭,淚水滴落在我的傷口上,鹹濕的淚水帶出了絲絲地疼,但是,這點疼,又怎及他剛才受到的折磨?

  狐族也屬於天界,如果他們對少司和泗海的懲罰沒有經過天界的批准,天界又怎會允許少司和泗海留在狐族接受懲罰?

  我想起了那些夢,立刻問少司:“少司,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他的身體微微一怔,猛地抬起臉即惶恐又掙扎地看我。他匆匆仰臉看看天,又看看緊閉的房門,似是做出了決定,他忽然在我面前黑光閃耀,平地登時卷起一陣狂風,揚起了我的長髮和滿地的落花。

  一隻巨大的黑狐赫然立於狂亂的花瓣之間,他深深看我,我恍然明白,毫不猶豫地翻身騎在了他的身上,抓緊了他巨大的黑色的狐耳。下一刻,他飛奔起來,狂風越來越猛烈,花瓣靜靜追隨我們的身後,像是化作無數雙眼睛監視少司的行動。

  少司帶我朝山頂祭壇跑去,我心中暗暗吃驚,陰冷的山風劃過我的臉龐,帶出絲絲的疼,尤其是掠過我臉上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灼痛。

  月光忽然被黑雲覆蓋,整條山路像是通往黑暗的不歸路,把我送往一個巨大的,無底的黑洞。

  黑暗之中,祭壇顯得陰森而可怖,高高的祭壇上沒有半個人影,只有那巨大的,佇立在黑雲下的狐仙神像!

  上空的黑雲忽然詭異地旋轉起來,忽然,一條閃電“垮察”地猛然而下,竟是直直劈向少司,少司立刻閃避,但閃電還是劈中了他黑色的狐尾,瞬間燃起火光,他黑色的狐尾在藍色的火焰中不斷燃燒。

  “垮察”又是一條閃電,朝我劈來,我驚然看向高空,這個祭壇我從小玩到大,從未有過今天這樣詭異的現象。它像是在阻止少司靠近。

  我立刻抱住少司的頭:“少司!你是不是要我去祭壇!”

  他重重點點頭。

  “好!你放下我,別再靠近了!”

  少司在閃電中停了下來,果然,捲動的黑雲中不再有閃電落下。

  我從少司身上躍下,看向那空空蕩蕩的祭壇,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心卻莫名地忐忑起來,那詭異的黑暗,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泗海,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直以來,我只看見少司,沒有看到泗海。因為泗海的罪更重,我以為他被帶回狐族懲戒,所以我才看不見。

  可是,此時此刻,不知為何,我對他的感覺格外強烈起來。泗海,泗海……泗海!你到底在哪兒?是不是祭壇上,我是不是只要到祭壇上,就能讓你感覺到?

  我一步,一步踏上祭台,閃電忽然又從黑雲中而下,卻是沒有劈到我,而是劈在我的身旁,仙術不可傷及凡人,所以,那些閃電是不能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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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6: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五百年風吹日曬雨淋雷劈之刑

  我變得更加堅定,越是不讓我靠近,我越是要上去看個究竟!我提裙開始加快腳步,我跑了起來,越跑越快,我幾乎是沖上了祭台,在踏入祭壇邊緣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像是穿過了一層不可見的薄膜,眼前瞬間明亮刺眼,閃電把整個世界照得雪亮!

  我呆呆立在祭壇上,祭壇裡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世界!“垮察!”“垮察”一道閃電不斷從上空落下,像是銀鞭狠狠抽在我前方的狐仙神像之前,一閃一閃的白光中,是一隻巨大的血跡斑斑的白狐在閃電中掙扎和痛苦地嚎叫!

  那一刻,我像是被人從高空一把推落,在死一樣的寧靜中不斷墜落,墜落,然後,“啪!”一聲在地上摔地……支離破碎……

  “泗海……”耳邊再也聽不到那可怕的雷聲,暈眩的眼中只有他在鎖鏈中掙扎哀嚎的聲音。閃電劈開了黑暗,照亮世界的同時,也照出了他全身的血痕,那些傷痕被閃電幾乎染成了銀色,佈滿他的全身,閃電像一道又一道銀鞭狠狠抽在他的身上,他全身的白毛漸漸染成了血紅色,不見半絲白色。

  我全身像是失去了力氣,雙手顫抖地想朝他走去,可是,我的雙腿卻發軟地一次又一次跌倒,我雙手發軟地撐起身體,站起,然後再跌倒,我的心已經在那一道又一道閃電中被狠狠撕成了碎片。

  “泗海……泗海————”我終於嘶喊出了口。朝他跑去,他在閃電中怔住了身體,朝我看來時。又一道閃電毫不留情劈在了他的前腿上,他的前腿瞬間跪地,他狠狠地仰視天空,咬緊牙齒慢慢站起,鮮血從他的腿上流下,染滿了祭壇地面。

  “泗海——-”我撲倒在了地上,他驚然朝我看來。跳起身體想掙脫身上染血的鎖鏈:“心玉——別過來——”

  “垮察!”又一道閃電狠狠劈在他的臉上,立時皮開肉綻。血染了他的眼睛。我爬起來,朝他繼續跑去,閃電在我身周不斷劈落,濺起的碎石像冰雹一樣打在我的臉上。

  “心玉——啊————”泗海發狂地掙扎。但是鎖鏈牢牢拴住他,讓他無法逃脫。他的身下,已是一片血池。

  “垮察!”又一道閃電劈落之時,我撲向了他,踏入那一片血池,撲在了他的已經沒有一處完好肌膚的身上。

  “啪!”閃電突然轉了向,擊落在我身邊的血池裡,濺起的血水瞬間染紅了我的衣裙。

  “泗海……泗海……”我抱住他痛苦地哭泣,他在我的懷抱中急促地喘息:“快走!心玉!”

  “不……我不走……我不走——”淚水滴落他血染的身體。每一道傷都見肉,沒一處鞭打,都見骨!他們是這麼地殘忍。宛如要把它扒皮抽骨!

  “對不起……對不起……”我抱緊他泣不成聲,呼吸顫抖,我轉臉憤恨地看向天空,“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

  “垮察!”銀鞭再次落下,直直打在泗海的後腰上,登時。泗海悶哼一身趴伏在地上。

  “不!不——”我倉惶地抱住他的後腰,可是。緊跟著,銀鞭又狠狠抽在了他的臉上,我全身顫抖起來,從未有過的惶恐與害怕讓我徹底膽寒,無論我護住他哪裡,銀鞭就抽在他的別處,直到他再不掙扎,趴在血池中奄奄一息……

  “泗海……不……不……不要打了……不要打……”我顫抖地無話說出完整的語句,抱住他已經變形的臉喉嚨哽咽到痛,“對不起……對不起……”我貼上他已經被血染濕的臉,只剩下哭泣。

  “心玉……你……不該來的……”虛弱的話語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他的頭開始發沉,在我的懷抱中開始昏迷,我心碎的狠狠抱緊他:“不……不要……不要……”

  滿手,滿手都是泗海的鮮血,他全身的白毛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他被閃電打地體無完膚,真正的……體無完膚,如同淩遲之刑,已經看不清他原來是一隻美麗的白狐……

  閃電,停了下來。地面上的鮮血忽然間被祭壇完完全全吸收了進去,不留半點血漬,宛如剛才的一切,全部沒有發生。

  泗海身上的傷在閃電停止後,也像少司一樣,一點,一點恢復。鮮血像是褪色一樣,被吸入他的白毛,破裂的骨頭迅速痊癒,然後皮肉一點一點覆蓋。

  剎那間,泗海又變成了一隻完整無缺的白狐,只有他的昏迷和虛弱證明了方才那殘忍的刑罰!

  我茫然呆滯地抱著他,視線徹底失去了焦距,被人掏空的腦中,只回蕩著三個字:我的錯……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把泗海交給他們,不該的。

  “心玉……你不該來的……”懷中,出現了他輕柔的聲音,我呆滯地朝他看去,他已經恢復了人形,襤褸的衣衫和長長的雪發上,是斑斑血跡。

  “你的臉怎麼傷了!”他吃驚起身,全身看不見一絲傷痕,細細長長妖媚的狐眸之中,是已經徹底清明的神智,宛如剛才的刑罰,還是我的錯覺,這裡從未有人被打傷,更沒有人,血流成河。

  我吃驚地,不解地看著他。而他的眸中已帶出了陰狠的殺意,他狠狠扣住我的肩膀:“說!到底是誰傷了你的臉!”

  我顫顫地撫上他的臉:“你沒事了嗎?”

  他睜了睜雙眸,一抹倉惶劃過他的眼睛,他低落臉,忽的看見了我手腕的傷,他吃驚地立時抓起,放在鼻前深深嗅聞,他吃驚地凝滯:“是哥哥……”

  “沒關係,沒關係的,他是想帶我來見你……”比起我的傷,我更怕他受傷,淚水再次湧上雙眼,我不顧一切地抱住他,在他的頸邊嚎啕大哭,“對不起——泗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

  “不是你……”他咬牙切齒地低吟,深深抱緊我,“是天!是天——”他仰臉憤怒地嘶吼,豁然起身,襤褸的破衣與雪發在祭壇上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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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絕不認錯

  “我不怕你——我不後悔——我沒錯————我要打上九十九重天——把你從神位上揪下來——你以為你這樣的折磨我就會放棄嗎————我孤煌泗海永遠不會——不會——哈哈哈——哈哈哈——”黑雲在泗海的狂笑中漸漸散去,一縷淡淡的晨光忽然落下。登時,泗海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眸中浮出了絲絲驚惶。

  他在害怕,但是,他不怕天,他又在怕什麼?

  匆匆蹲到我的面前,著急地看我:“快走!你快走!”他抓起我,甚至動作變得有些粗暴,要把我推走!

  晨光漸漸曬到了他的身上,忽然,他的衣衫開始冒煙,他驚慌地趔趄後退,雙眸開始顫抖:“不,不!不要讓心玉看見我噁心的樣子!不要讓她看見——你聽見了沒——”他揚天憤怒的嘶喊,渾身的戾氣絲毫沒有被酷刑征服。

  而少司……卻已經服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的臉在陽光中一點一點曬得乾裂,而對我卻沒有絲毫的傷害。

  “不——不——”泗海捂住了自己的臉,暴露在陽光下的肌膚開始焦灼,血還來不及淌出便已經燒焦,凝固,立時空氣裡開始彌漫一股肉烤糊的氣味,是泗海的!是泗海的!

  “嘔!”極度深寒的惡寒感讓我幹嘔出口,眼前發黑,我無法去呼吸來自自己心愛之人被烤焦的氣味。這不僅僅是對他殘酷的折磨,更是在狠狠撕碎我的心。

  他在祭壇上全身痛到無力地跪落,但他依然死死捂住自己的臉。不讓我看見。他全身已經痛地不停顫抖,但是他依然沒有發出半聲哀嚎。

  “為什麼……”他的聲音痛得發抖,“為什麼要讓我的心玉看到……為什麼……我可以承受你們一切刑罰……但是……為什麼要讓我最愛的女人看到……為什麼——恩——恩——”他痛苦地在陽光中發悶地呻吟,但始終沒有痛嚎出口!

  明明對我無害的陽光卻實實在在地燒烤著他的身體,他像是暴露在陽光下的吸血鬼,痛苦地蜷縮身體,用雙手死死護住自己的臉。不讓我看見。明明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灰飛煙滅,他的雪發一點一點灰燼。露出了血污的,焦黑的頭皮。

  陽光無聲無息地落在他的身上,卻是比雷電更加可怕的折磨他的身體,他們因為他的不屈服而怒。因為他的暴戾而用酷刑來馴服,他們是在等他投降,等他哀求,等他說那三個字:我錯了……

  但是,泗海永遠不會求任何人。

  “泗海……”我顫抖地再次上前,深深抱住他,“求求你……認錯吧……求求你了……”

  “我不會的,不會的!”他痛到聲音顫抖,卻依然咬牙不肯認錯。我用我的身體努力護住他的身體。陽光曬在我的身上,沒有絲毫痛楚。我緊緊抱住他,再次哭著哀求:“求你了……泗海。你快認錯吧!”

  “哼……”他依然冷哼,“是他們的錯!我從沒錯過——啊——”

  “喊出來,痛就喊出來,我會一直陪著你。”

  “走!你走————”他用力地推開我,鎖鏈發出叮噹地撞擊聲。

  我被他狠狠推倒在地,他痛苦地捂住臉跪在地上。狠狠用自己的頭敲擊地面,不讓自己哀嚎出口。

  “泗海——”我再次撲上去。抱住他的身體,好為他遮擋一部分陽光,“算我求你了!認錯吧!”我緊緊抱住他。

  他在我身下顫抖地冷笑:“我……孤煌泗海……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我立刻轉身,跪在祭壇上狠狠磕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放過泗海吧!求求你們了!”

  “心玉!不要求他們——”泗海憤然掙扎起來,全身的鎖鏈叮噹作響,我淚流滿面地看著他被陽光燒灼的臉,他憤怒地咬牙切齒,俊美的容顏在我面前一點,一點剝落,燒紅,他痛苦地再次捂住臉,終於忍不住痛喊出口:“啊——————”

  我恍然明白少司的眼淚,明白他為何要向天磕頭磕到血流,他是在為泗海,為泗海!

  “啊——————哈哈哈哈————”泗海忽然狂笑起來,緩緩俯下臉,痛心地看我一會兒,狠絕立時浮現他焦黑的臉:“滾!你滾!你居然向老天屈服,你已經不再是我愛的巫心玉!我看不起你——”

  我擦去眼淚,緩緩起身,痛心看他:“泗海,你真的錯了。你濫殺無辜,殘忍嗜血,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認錯,為什麼?!”我朝他哭喊,喉嚨已經痛到無法呼吸,可是,我依然看不到他身上的吧半絲悔意。

  他手腳被拴住地狠狠看我,陰邪而笑:“因為……我就是喜歡!我就是喜歡——怎麼樣——我就是喜歡——哈哈哈哈————”他仰臉大笑,鎖鏈叮噹,“現在你已經把我烤焦,我感覺不到痛了!來啊!趕緊到下一輪!讓我涼快涼快!”

  “孤煌泗海————”我在他大笑中大喊,他依然像是發瘋一樣地指天大笑,“你為什麼就不肯承認一次錯——”

  泗海絲毫不看我,在陽光下張狂大笑。

  我再次擦去眼淚,狠狠看他許久,在他面前“撲通”……跪下……

  他的笑容倏然停止,緩緩朝我看來,我決絕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認錯!我巫心玉什麼時候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陽光在我跪落時漸漸被烏雲遮蓋,他呆滯地站在狐仙神像前,我堅定不移地看著他,他臉上焦黑的肌膚開始慢慢癒合,化作鮮紅的血肉,然後再次被蒼白的皮膚覆蓋,可怖的過程,卻無法再讓我膽寒噁心,我一直看著他,看著他這最醜陋的,最不想讓我看見的變化。

  長髮再次劈落他的全身,衣衫的灰燼從四處漂浮而起,再次佈滿他的身體,他們是如此地殘忍,不,簡直是惡趣的變,態!

  他們把他一點一點拆開,再一點一點地拼攏,等他痊癒之後,再把他一點一點拆開!如此不管地重複這個過程,每一天,每一天折磨他,直到他肯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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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7: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絕不離開

  泗海像是虛脫地搖曳地跪落我的面前,雪發鋪滿他的身旁,他垂下臉,低低而語:“心玉……我孤煌泗海……從沒求過人……但是……今天……我求你……走……”

  “不!”我倔強地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怎麼那麼倔!”他憤然仰臉,朝我大喝!

  從認識他以來,他從沒對我吼過。

  他憤怒地,狠狠看我,身體繃到最緊,每一條鎖鏈都被他拉直。

  我跪在他面前依然不起身,也狠狠看他:“你難道不倔嗎?你可以求我,為什麼不認錯!”

  他的眸光瞬間冷寒起來,嘴角也浮出陰邪的冷笑:“讓我跟老天認錯?不可能!”“呼啦!”他抬起手,再次指向天空,鎖鏈又被他再次拉起,“他們殺的人比我更多!他們只要一不開心,天災,人禍,疾病,戰爭!哪一個不是他們的手筆!”

  “那是因果!”

  “我也可以說被我殺死的人是因果!”泗海近乎嘶吼地打斷了我的話,“巫月女皇褻瀆狐仙神像!垂涎狐仙之俊容,還貪心妄想地想與狐仙風流一夜!如此淫蕩之女皇,難道不該懲罰一下嗎?!我乃狐仙!難道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原來,一切的起因是因此。因為曾有一位女皇褻瀆了他……

  我不由擰緊了雙拳:“如果……真是如此,你應該懲罰那任女皇。為何還要殘殺我巫月其她無辜子民?!”

  泗海輕蔑冷笑,冷酷的眸中是無情與冷漠:“哼!因為,她們是一丘之貉!而且。這有什麼關係?”他輕巧地笑了笑,“我若不是這樣,你怎麼做上巫月女皇?”

  “啪!”我打在了他的臉上,他臉邊的雪發掀起,震驚地凝滯了神情,驚訝地看落一旁。

  “只因你一人的嫌惡,卻滅我巫月全族。你到底算哪門子狐仙——”我痛心地低頭大喊,“狐仙大人不該是護佑我們巫月的嗎?我們只是凡人。凡人並不完美,所以神仙有寬容之心,指引我們進入正途,教導我們為人善良。而你……卻給巫月帶來了仇恨與殺戮,塗炭生靈,即使我們再渺小,生命在你眼中再不重要,但是,我們依然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在你看來,人死可以輪回,可以再生。但是,在我們,那將忘記此生所愛。幾十年那麼辛苦擁有的親情,愛情和友情卻在一夕之間化作灰燼!泗海……你不知珍惜是因為你長生,但是,我珍惜!我不想忘記你!你知道嗎!我不想忘記你!”淚水再次湧出雙眸,我痛心地抬眸看向他怔怔的臉龐,他顫動的雙眸中。是漸漸而起的淚光。

  忽然,起風了。輕柔的風揚起了他臉邊纖纖的白髮,倏然,一抹血痕卻赫然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惶然回神,抬手摸向自己臉上的血痕,就在這時,又一縷血痕隨風出現在了他的另一側臉上,緊跟著,他的手背,他的頸側,他的雪發,在風中被切斷,飄揚在了空氣裡。

  又開始了嗎?

  我驚詫地看著他,他像是瘋了般笑了起來,笑容在風中變得有些扭曲:“看見了嗎?他們就是這樣折磨我的。五百年!五百年的風吹日曬雨淋雷劈之情!”他狠狠看向老天,皮膚在風中一點,一點被撕裂,“我怎麼可能向如此對我的人認錯!你聽著!就算你把我灰飛煙滅我,我也不會服你——不會服你——”

  狂風揚起我的長髮,我跪在風中看著他的衣衫被風狠狠割裂,血絲隨風帶出,我更加不會離開他!我要一直跪著!跪到他認錯為止!

  他緩緩俯下臉,冷冷看我:“你走吧!我是不會認錯的!”

  “我不會走的!”我決然地說,“我說到做到,我要跪到你認錯為止!”

  “你瘋了!”他朝我大吼。

  我咬牙看他:“沒錯!既然你是個瘋子,我愛上你就也變成個瘋子!”

  他再次神情凝滯,在如同鋼刀的風中久久看著我。忽然,他朝我撲來,吻住了我的唇,雪發在風中被割裂,俊臉在風中被撕裂,鮮血佈滿他的臉,在他狠狠吻我時又染上了我的臉,流入我的唇。

  他忽然咬住了我的唇,像是吃痛地咬緊,我的唇被他尖利的牙齒咬破,他狠狠推開我再次痛苦地抱緊了是身體,臉色痛得蒼白如紙,宛如正在忍受比方才日曬時更加百倍的痛!

  “呼!”無所不在的風輕巧地劃開他的皮肉,竟是像片刀一樣直接削去了他的皮肉,是淩遲!是淩遲!!!

  他忽然再次撲向我,把我抱緊,用自己的胸膛捂住了我的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摁住我的後腦:“別看!別看……”

  我雙手環過他的身體,抓緊了他已經血濕的衣衫,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說那三個字:我錯了……

  我開始慢慢明白,天要的,不是讓他屈服,不是讓他求饒,而是,僅僅是想讓他認錯……

  他已經入了魔,我深切地感覺到他的心已經不再是狐仙大人的心。

  狐仙大人是包容的,是溫柔的,是愛所有人的,即使有人褻瀆他,他也是哀傷而同情地看著那不完美的人……

  狐仙大人,愛的是所有人,就像師傅愛著我,但同樣也愛著那些愛我,和我愛的男人,即使我愛上了不該愛的泗海。

  所以,天九君,成仙了,而泗海,卻留在人間承受苦難。

  欲成仙,需曆萬劫,渡人苦厄,積夙世善緣,有憂世憂民之心。一旦入魔,則萬劫不復,遭來天譴。如世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泗海,你明明曾是狐仙,何以入魔?難道僅僅是那女皇癡于你。

  風漸漸停止,泗海重重靠在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聲息,鮮血再次染滿整個祭壇,他在風吹之刑中徹底昏迷。

  我顫顫地撫上他沒有被風吹到,也是唯一完好的後背,一點,一點撫上他的手臂,整個世界安靜地沒了聲息,那失去皮膚的血肉裸露在空氣中,在我顫抖的手指下再次漸漸癒合。即使是再厲害的狐仙,也沒辦法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癒合,一定是天意,是天在幫他癒合,好讓他完整無缺地再次接受接下去一次比一次殘酷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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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發表於 2016-10-4 11:17: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人不勝天

  大家跟著泗海歷劫,最後大家會知道這一切是值得的。

  ****************

  “認錯吧……泗海……”我抱緊他哭泣,“你這樣是在折磨自己,我的心很痛……”

  “所以……才讓你離開……”氣息奄奄的話語從他的唇中吐出。

  “我是不會走的!”

  “哼……你就那麼喜歡……看我……被折磨嗎……”

  “如果你不想讓我繼續再看你被折磨,你快認錯。”

  “哼……你這個瘋子……”

  “愛上你……就是我巫心玉此生最瘋狂的事……”我緊緊抱住他,鼻尖的血腥味再一次地消失,我衣裙上的鮮血也化作血霧,一點,一點,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再說話,靠在我的肩上靜靜呼吸,整個世界再次靜謐,宛如是上天施捨給我們休歇的時間,泗海的呼吸在癒合中漸漸平穩,輕輕吹拂我頸邊的髮絲。

  我抱住他閉上了眼睛,輕輕磨蹭他冰涼的臉龐,在他身邊深深呼吸,我們在這個世界片刻的喘息的時間裡,久久依偎在一起……

  他緩緩離開了我的身體,雙眸再次恢復神采,他清清冷冷地看向了我的身後,沉沉而語:“帶她走!”

  我一驚,立時轉身看向身後,陰沉的天空下,是執傘的流芳。

  他靜靜地看我片刻,揚起了勉強的微笑。朝我伸出手:“心玉,回去了,凝霜快醒了。”

  我咬了咬牙。轉回身:“我要跪到泗海認錯為止!”

  殺氣從我面前而起,泗海忽然惡狠狠地朝我推來:“你走!你給我走!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被他重重推倒在地上,流芳立刻來扶我,我拂開他的手,退後了幾步,再次跪下,狠狠看著泗海。

  “嘩啦啦”泗海像是發狂般朝我抓來。當他的手幾乎要抓到我時,被鎖鏈牢牢拴住。他眸光顫動地,痛苦地看著我,我就跪在他的手前,但是他再也無法把我推開。

  他的手在我面前。痛苦地開始擰緊。“嘩啦!”他無力地再次跪下,垂下臉低聲而語:“流芳,帶她走!”

  “我不走!”我倔強地看流芳,流芳目中浮出了哀傷之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泗海:“泗海大人,您……知錯了嗎?”

  泗海身體一緊,赫然仰臉怒視流芳:“我讓你帶她走你沒聽見嗎?!”

  流芳哀傷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帶心玉走,那樣她會恨我一輩子。所以。泗海大人,您若真心愛心玉,請您認錯。”

  泗海緩緩起身。趔趄地後退了一步,視線落在我的臉上開始漸漸渙散。

  天,忽然下起了雨。

  雨點打在流芳的傘上,“啪”,“啪”地響。

  就在這時,我看到泗海失魂落魄的臉上。開始被雨點砸出了血絲,那明明潤澤萬物的雨點此刻卻化作了石頭狠狠砸在泗海的身上。

  “啪啪啪啪。嘩——”暴雨傾盆而下,砸在泗海的臉上,身上,他漸漸被砸地跪地,趴在了地上,鮮血順著雨水再次染滿地面……

  “泗海大人……認錯吧。”流芳站在傘下,心痛地看他。

  泗海雙手捏緊地搖搖頭,只說出了三個字:“帶她……走!”

  流芳垂下了臉,吶吶低語:“沒有人能熬過五百年日曬風吹雨淋雷劈之刑……日曬化其膚,風吹刮其肉,雨淋鑿其骨,雷劈電其魂,泗海大人,您認錯吧!”

  泗海依然在雨中強忍痛苦,水滴石可穿,我清晰地看到雨點狠狠穿透了他的身體,把他鑿地千瘡百孔,。

  我豁然起身,流芳吃驚地看我,我跑向泗海的身後抓住了那冷冰冰的鐵鍊,流芳大驚:“心玉!不可以!”

  那冰冷的鐵鍊到我手中奇怪地像是紙條一樣輕盈,我愣了愣,毫不猶豫地扯斷!

  “啪!”鐵鍊在我手中而斷,登時,整個祭壇震盪了一下,空中的陰雲瞬間消散,一縷陽光破雲而出,落在了祭壇上的狐仙神像上!

  我擔心地看向泗海,卻看見鏈條在陽光中漸漸化去,周圍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正緩緩退去,少司黑色的身影從那層結界後顯現!

  “心玉!你不能這麼做!”流芳著急地看我。

  我毫不猶豫地扶起被折磨地虛脫無力的泗海,拉起他的手臂環在自己肩上:“既然他不願認錯,那我就陪他一錯!就讓上天也來懲罰我吧!”

  流芳驚詫地看我,驚恐地看向上空,立刻撐開手臂攔在我的面前,異常認真:“心玉!你不可以帶他離開!”

  我咬了咬唇,伸手推開他繼續向前。

  他再次躍到我身前,著急看我:“心玉!你不能動搖!你這樣會害……”

  忽然,一隻黑色的利爪貫穿了流芳的身體,我吃驚地呆立在了原地,孤煌少司陰狠的狐臉從流芳身後緩緩浮現。

  “流芳!”

  流芳呆呆地看著我,黑爪從他的身體抽回,他緩緩倒落在了地上,孤煌少司冷冷地俯看流芳的身體,甩落狐爪上的鮮血。

  “流芳!”我跑到他的身旁,抱起他,泗海無力地坐在我的身旁,我抱起流芳,捂住他滿是鮮血的傷口,他吃力地睜開眼睛,微笑地凝視我:“心玉……你不能……再錯下去……我們……是……贏不了……老天的……”

  “流芳……流芳——”我用力地抱緊他,埋在他的臉旁,“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

  身旁有人走過,他扶起了泗海,我貼在流芳的臉邊,沉沉而語:“你還有臉走嗎?!”

  他緊閉的狐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只是頓了頓腳步,就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千瘡百孔的泗海,大步離去。

  “轟隆隆!”忽然雷雲再次密佈,一條閃電狠狠劈落在了孤煌少司的身旁。孤煌少司只是冷冷看了一眼繼續大步前行。

  “垮察!”赫然間,閃電直直劈在了孤煌少司的身上,立刻冒起青煙,衣衫破裂。

  孤煌少司的狐臉抽搐了一下,毫不猶豫地繼續前行,可是腳步,卻顯得趔趄難行。

  “垮察!”又是一聲,一道銀龍從天而下,準確無誤地落在孤煌少司的頭頂,瞬間,整個世界靜了,他靜靜地站在這個被黑暗漸漸吞沒的世界裡,然後,往前漸漸栽倒,落在了泗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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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發表於 2016-10-4 11:1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灰飛煙滅

  “哥————”泗海抱緊孤煌少司揚天長嚎,直到喉嚨嘶啞,憤怒地全身雪發飛揚被迫監護。

  我輕輕放落流芳,緩緩站起,他的目光朝我而來,我無神地看著他:“流芳說得對,我們是走不了的。是我的錯,是我的心軟,害死了流芳,如果不是孤煌少司想救你,他也不會死。這是我的錯,由我來彌補……”

  他的雙眸漸漸睜大,血跡斑駁的衣衫在黑暗的世界裡飛揚:“心玉,你要幹什麼?!”

  我緩緩轉身,看向狐仙大人的神像:“為我巫心玉還有命兩條,請把它們給流芳和少司,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強行破壞結界,中斷對孤煌泗海的刑罰,請天神……給我恕罪的機會……”淚水再次滑落,我緩緩跪下,向神像拜伏。

  金光漸漸從天空落下,不是熟悉的師傅身上的光芒,而是比師傅身份更加無上的真神。

  “巫心玉,你貴為巫月女皇,卻與一隻妖狐糾纏不清!”陌生的,嚴厲的聲音從九天而下,“本天神看在狐神的顏面,准許他們在狐族受刑,否則,這兩隻妖狐早已在天庭受滅頂之刑,九死一生!而你,卻因自己一時的執念,強行救下孤煌泗海!你知錯否!”

  我無神地看著映落在地面的金光:“心玉打斷執法,心玉知錯,但心玉救心愛之人,無錯……”

  “凡事皆有因果。女皇褻瀆狐仙有錯,但黑白兩隻妖狐在人間濫殺無辜更有錯!他們為懲罰女皇而下山,但卻被人間權利欲,望所迷惑。漸漸入魔,必須嚴懲!”

  我跪在金光之前:“天神仁慈,求天神答應心玉的請求。”

  上空沒有再傳來話音,只有金光在我面前緩緩躺落。沉默良久後,再次傳來那渾厚的話音:“孤煌少司殺害了流芳,你真的想救嗎?”

  我無神地繼續看面前的金光:“少司殺流芳,是因我而起。我巫心玉雖為凡人,但追隨師傅已久。知大愛方能化解夙世冤仇。心玉來世……不想再遇少司,所以,今生之劫,想今生化去。”

  “恩……不愧是帝女星君。方能有此悟。”

  帝女……星君?

  “好,准你之求。但耗去你多餘仙命後,你將變回常人,身上不再帶有仙氣,你會和凡人一樣生病受傷,你可願意?”

  “心玉願意。”我擰起了雙眉,心中已有所想。

  “不!不可以!”泗海忽然到我身前,跪在了金光之下,拉起我的雙手。連連搖頭,“不值得,心玉!不值得!”

  我緩緩抬眸。淡淡微笑看他:“沒關係,泗海,我命多。我欠你哥哥的,讓我還了吧,瞭解我們此生的冤孽,但願來生不會再有牽連。”

  泗海握緊了我的手。神情複雜而倉惶。

  我抬臉看向高空:“請天神取命!”

  又一束金光倏然從高空落下,灑落在我的身上。登時震開了面前的泗海,他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我。

  仙氣從我的小腹緩緩上行,我揚起臉,長長吐出,它們在金光中化作兩顆金丹,金光包裹它們從我身上離開,化作兩束,直直射入他們的體內,然後收回。

  我看了一會兒,安心而笑。跟天神不能一下子有太多地要求。

  我看向是還,久久看他,他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神顫抖起來,連連搖頭:“不,不!心玉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慌忙朝我撲來,登時,鎖鏈從神像中赫然“嘩啦啦”沖出,再次拴住了他的身體,他掙扎起來,發狂地朝我大喊:“巫心玉!不要你多事!你聽見沒有——”

  “啪!”一條銀鞭從天而下,狠狠抽在泗海的臉上,登時,他瞳孔擴撒了一下,被抽得暈暈乎乎垂下了臉。

  我看向高空:“心玉剛才聽見天神說心玉是帝女星君?”

  “是,帝王星是上天派往人間為帝王的仙君,並非每任帝王是帝王星,但你,是其中之一。”

  我安心點頭:“心玉知道星君一命可化一世之劫,所以,心玉願意在歸位之後灰飛煙滅,化泗海此生這五百年日曬風吹……”鼻子再次泛酸,淚水再次濕眸,“雨淋雷劈……之刑……並讓他……忘記我……除他執念與魔障……”聲音終於忍不住顫抖,我拜伏而下,淚水滴落地面,“請天神恩准心玉的請求,心玉願在人間完成使命後……行刑!”

  “不……不——”泗海在祭壇上掙扎嘶喊,鎖鏈“嘩啦啦”地直響,讓他無法靠近我一步,無法在阻止我任何的決定。

  “准!”忽然,九天之音落下,讓整個世界凝固,泗海驚立在了祭壇上。

  我感激而笑,淚水從眼角滑落,看向泗海:“泗海,天神准了,你不會再受苦了。等你忘記這一切之後,你的魔障,你的執念,也會隨之去除,你會是和師傅一樣無憂無慮的狐仙大人……”

  “不……不……”他的聲音顫抖起來,鎖鏈叮噹作響之時,他緩緩跪了下來,“撲通”跪在了祭壇之上,狐仙大人神像之前,“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快收回成命——巫心玉瘋了!你們要跟著她一起瘋嗎——”

  “妖狐!”一聲厲喝立時從天而降,震得天地震顫,“事到如今,你還如此倡狂!真是魔性難馴!天神之命,豈容兒戲!”

  “我認錯了!你們聽見了沒?!我認錯了————”泗海在祭壇上瘋狂地嘶吼,“你們都是聾子嗎?!我說我認錯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渾厚的聲音震耳欲聾,“天命豈能收回,此時認錯,已經晚矣!”

  泗海憤怒起身,揚天怒喊:“我不服——不服————”

  “放肆!”天神怒然厲喝,“帝女星君願用一命換回你哥哥孤煌少司一命,讓他重生,又願為你灰飛煙滅化你滿身罪孽,你還不悔悟!本神也替星君不值!”

  泗海再次扯起全身的鎖鏈,“那就收回命令!”

  “行刑吧!”我大喊地打斷了泗海的話,泗海怔立在了祭壇上,我低下臉不再看他,決絕說道,“請天神現在就洗去他此生一切記憶,根除魔性,給他重生的機會!”

  “不……不——”泗海用力掙扎起來,“不——不……”他哽啞地喊出最後的聲音,緩緩再次跪下,“不……我認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願再受五百年……日曬……風吹……雨淋雷劈之刑,換回心玉星君之命……”

  我驚訝地看向泗海,他無力地跪在祭壇上,如少司的挫敗一般,跪下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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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8: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記憶深處的人

  他在祭壇上空洞地看著前方,緩緩伏下了身體:“求天神……成全……”

  我怔怔跪在原地,他的話音是那麼地蒼白,徹底失去了他的狂妄,他的陰邪,他的不甘和孤煌泗海身上太多太多的憤怒,他像是被人徹底擰乾了一切,無力地哀求天神。

  金光靜靜籠罩在了他的身上,祭壇上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只有時間在慢慢地流淌。

  “妖狐。”天神的聲音在這安靜的世界裡回蕩,“星君之命,豈是你再受五百年酷刑可換回?你真心知錯了嗎?!”天神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泗海緩緩起身,呆滯地看向我,像是一具被抽空靈魂的破爛人偶:“五百年不夠……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夠……就五千年……”

  “不……不!”我搖搖頭,立刻看向上天,“求天神不要再折磨他!”

  “求天神成全!”泗海用更大的聲音蓋住了我的,拖起全身的鎖鏈向前跪行幾步,“無論多重的刑罰,我都願承受!”

  “泗海!”我向他大喊,他側開臉不看我半分,我著急看他,“夠了!就讓這一切結束吧!不要再讓他們折磨我們了!!”我朝他急急靠近,忽然面前的金光化作了堅硬的光避,將我和泗海,徹底隔開!

  “不!不——”我用力砸光避,“放我進去!不!不要再折磨泗海————”

  “妖狐。”泗海在天神的召喚中緩緩揚起臉。“你可願入須彌之境,厲盡萬劫,九死一生。若是無法承受,會灰飛煙滅。”

  我著急地拍打面前的光壁,拼命大喊:“泗海——泗海——”

  可是,我只看見他面無表情地,默然地點點頭。

  “泗海——孤煌泗海——你這個白癡——你會死的!你會死的知不知道——”

  “孤煌泗海。”裡面再次是天神朗朗的話音,“星君對你執念太深,她不會放棄你。依然會因你而歷劫,你可願意讓她徹底忘記你。在她此生中,孤煌泗海徹底消失?”

  “不!泗海!不要答應!”我在光壁外大聲地喊,喊到喉嚨嘶啞,“我命令你不要答應!你聽見沒——”

  可是。泗海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般凝望天空,嘴唇裡淡淡說出了三個字:“我願意……”

  不……不——

  那個曾經非要我愛的泗海,那個曾經霸道地說你必須愛我的泗海,現在……卻願意讓我徹底忘記他……

  “孤煌泗海——我恨你——”我嘶啞地哭喊,慢慢從光壁上滑落,“我恨你……我恨你……你怎麼可以答應……你怎麼可以捨棄我對你的愛……怎麼可以……”

  “求天神快抹去巫心玉的記憶,我真的很煩!”

  大喊從裡面再次而出,我緩緩起身,金光籠罩在我的身上。溫暖卻讓我心顫,我重重拍上光壁,他卻始終深埋臉龐不看我半分。

  “泗海……你真的捨得讓我忘記你……你說過的……即使死……你也要留在我的心裡……你真的捨得……”

  他在我哽咽的話音中緩緩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雙耳,揚起了臉,痛喊出口:“出口……”

  “泗海……泗海……你怎麼可以……”腦中對他的記憶漸漸被剝離,我努力地,努力地去抓住它們,不斷複述。“我們是在心玉湖橋洞下……相遇的……我們,我們一直。一直吵架……打架……我把你打傷了……你把我也打傷了……我們大婚那天……又打架了……你後來把懷幽也打傷了……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可是……你總是救我……你願和我一起跳下山崖……願和我一起死……你說過的……如果你死……也要讓我跟你一起死……為什麼……這次又要丟下我……我們可以一起承擔的……可以的……”

  他在金光中開始嚎啕大哭,緊緊抱住頭,痛苦地哀嚎,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對不起——心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強迫你愛上我,讓你越來越痛苦……是我的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害你跟我一起歷劫。是我太自私了……我不配得到你的愛……不配……”

  “泗海……泗海……你不可以讓我忘記……泗海……泗海……”

  那一夜……

  我與他在心玉湖橋洞相遇,他雪發飛揚,白襪黑鞋,臉上的面具詭異而陰邪,他抓住我的腳,說好香……

  那一天……

  他重傷吐血,站到了視窗,我第一次看見他真正的容顏,他卻對我目光灼灼地笑……

  那一刻……

  他把我打傷,只為能捉住我,讓我成為他的女人,讓他徹底走進我的心裡……

  那一日……

  他身著紅衣,滿面的興奮,從陽光中走來,豔驚四座,但是,他只看我一人,只走到我的面前,命我拉住他的手,封他為夫王……

  那一晚……

  他獨守了……空房……

  但是,他依然愛我,愛地瘋狂,愛地霸道,愛地入了魔。

  他願為哥哥殺了我,卻和我一起跳了崖……

  他願為我背叛哥哥,卻和他一起死……

  他始終不負哥哥不負我,他和少司一起成全了我巫月天下!

  他說得對,沒有他,便沒有我這個女皇……

  淚水從眼角滑落,模糊的視線裡是模糊的他,他哭啞的聲音漸漸遠離,他朝我撲來,臉在我的眼中漸漸模糊,遙遠,他在光壁裡哭泣,伸出手,我們隔著光壁手心相對。

  “心玉……我現在才明白……我對你的愛……是你的劫……”他的淚水在金光中閃現,是那麼地美麗乾淨,“所以……我願化去你的劫……不要再想起我,讓我從你的生命裡消失……”

  泗海……泗海……泗海——

  他在金光中漸漸飛升,我仰臉看著他,金光炫目地讓我無法睜眼,我緩緩倒落在地上,只看見金光之中,他的雪發……被染成了……金色……

  “泗海!”我一下子驚醒,立時一怔頭痛,我痛得抽氣,捂住了頭,“嘶!”

  “心玉!”耳邊傳來流芳的急呼,我暈眩了一下,漸漸清晰,感覺在流芳懷中,立時看向他:“你沒事吧!”

  流芳微笑看我:“我沒事了,謝謝你,心玉。”

  我安心地看著他,發現我們在祭壇上,燦燦的陽光從上而下,曬在巍峨的狐仙神像之上,高擴的天空,萬里無雲。

  “對了,心玉,你剛才醒過來叫了一聲泗海,像是一個人名,他……是誰?”流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失落和醋意。

  “泗海……”我愣愣坐在他懷中,迷茫地回憶:“我……不知道啊……”

  泗海……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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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11:18: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從此破容顏

  虐完了,大家猜到泗海是誰了嗎?

  ************************

  流芳疑惑迷茫地看著我,我也疑惑迷茫地看著他:“會不會是你聽錯了?或者我喊錯了。”

  流芳思索片刻,恍然點頭:“有可能,我昨晚虛耗太多仙力,又剛剛重生……”說到此處,流芳深深地感動地凝視我,“謝謝你,心玉,我沒想到……”

  我笑了,伸手抱住他,享受他溫暖柔軟地像是狐狸的身體:“謝什麼,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而且……”我放開他黯然垂臉,“你這一劫,也是我招來的,如果不是我……”我頓住了話音,腦中出現了片刻的中斷點和空白,我到底……是為何來這裡?

  記憶一點一點浮起,我想了起來,是孤煌少司把我引了過來,讓我陷入天雷陣中,好讓流芳進入天雷陣救我,然後趁機殺害流芳。

  “孤煌少司太可恨了!”我憤然起身,轉身看那狐仙神像。

  流芳也隨我一起起身,惋歎地站在我的身旁,山風掠過,再次恢復狐仙山夏末清新的感覺。

  “他只是恨根深重。”流芳看著那神仙,“你還想再見見他嗎?他就在裡面。”

  我沉臉轉身,毫不遲疑地拂袖而去:“我還他一命,此生孽緣已經撇清,我不想再看他一眼,又生出新的因緣。”

  山風揚起我的長髮。有些冰涼,也有些刺骨,忽然間。一滴水從山風中帶出,擦過我的唇角,潤入我的唇中,竟是帶出絲絲的鹹味,我疑惑了一下,擦去那滴像是淚水味道的水滴,大步走下祭壇。

  當初回眸一眼。註定今生之緣,因緣。無人能說清道明,但卻牢牢綁住了我們,讓我們密不可分,無法掙脫。

  因緣有好的。像是我和瑾崋,懷幽和凝霜他們的。

  也有壞的,便是謂孽緣,如我和孤煌少司,糾纏一生,相恨一生,相殺一生。他再說愛我,我也會再感動一分,因為。他殺了我的流芳,這份罪孽,他此生也無法還清!他是罪有應得!不值同情!

  想到他殺流芳。我就有氣,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心玉,凝霜應該快醒了。”流芳飄飛在我的身旁,我開心地看他:“流芳,謝謝你!”

  他淡然而笑,越來越有天神的風範。他的身上銀光閃現,他化作了白狐跑到我的面前:“走。我帶你下去!”

  “恩!”我開心地躍上他的身體,他在山林下帶著我飛奔,清爽的風揚起他銀色的狐毛,長長的狐尾在身後漂亮地飛揚,就像曾經在狐仙山上的我們,那時是那樣地快樂和悠閒……

  回到房間,凝霜還靜靜躺在床上,陽光像是金色的流水躺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暖光末世女配從良記。

  “去吧。”流芳用鼻子頂了頂我的後腰,我轉身看他,他微笑點頭,然後慢慢消失在了綠意盈盈的空氣之中。

  我輕輕地走上地板,來到他的身邊,看著他恢復的血色,我安心而笑,輕輕地執起他的手,放在臉龐輕輕摩挲,他的睫毛在陽光下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清澈明亮的黑眸之中,漸漸映入我的臉龐。

  我俯身笑看他,輕輕地說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哼……”他輕笑出聲,細細打量我的臉龐,忽的,他目露驚詫,輕輕撫上我側臉的傷痕,“怎麼傷了?!”

  “孤煌少司那只妖狐,你不用擔心,天神收了他,他不會再造孽了。”

  我伏在他胸口,委屈而言:“是啊,我毀容了,你還愛我嗎?”

  他深深凝視我的臉,輕柔地一點,一點撫過我的傷口:“我蘇凝霜原以為這次死定了,不能和你白頭到老,一起欺負瑾崋……”

  “噗嗤。”我不由而笑,伏在他的胸口咬了咬嘴唇:“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喜歡瑾崋嗎?”

  他也笑了,笑容不再像冬季的冰雪般冷酷,他笑著撫上我的臉:“女皇陛下英明,我真是喜歡上瑾崋了,所以,他喜歡你,我就要把你奪過來,然後……看他氣得跳腳……”他緩緩撐起身體,向我的唇欺近,黑眸之中是已經不再按捺的火焰,“所以……在床上,我也要比他先!”倏然,他攬住我的腰便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眸中火焰燃燒的那一刻,他火熱的唇已將我吞沒……

  下山之後,再也沒有了悠閒的生活,可是,我收穫地,卻是更多更多,我要謝謝老天,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人,美好的感情。

  當秋楓染紅整座狐仙山時,我和凝霜準備下山回宮。

  流芳送我們到神廟的門口,凝霜伸手拍了拍流芳:“放心吧,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心玉。”

  流芳認真看他:“別忘了每日練習吐納。”

  “哼。”凝霜還是不正經地斜笑,“放心,為了跟心玉好好在一起,說什麼我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流芳的銀髮在涼涼的空氣中輕揚,笑容也變得輕鬆與柔和。他看向了我,視線帶一分歉意地落在我的側臉上:“對不起,心玉,我沒能好好保護你。現在,你身上沒了仙氣,這幾道疤可能永遠都無法去除了。”

  我微微有些吃驚,但心底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我很平靜地接受自己臉上的疤,因為,我知道,愛我之人,不會在意它們。

  凝霜用壞壞的笑掩蓋眸底的心疼,抬手撫上我臉上的疤:“這樣多好,以後不會有男人再注意你的臉了。”

  “是啊……之前也有些煩呢。”我變得格外輕鬆,像辰炎陽那般的男臣,可有不少。我不希望自己的臉像是迷惑男人的工具,用自己的臉來獲得他們的癡迷。那不是我想要的“愛”,也不是我想要的忠誠。

  相反,那樣得來的忠誠讓我心底憂慮,雖然,我不會擔心辰陽,因為我瞭解他,但是,別人呢?若是他們把我的畫像像是癡迷於孤煌少司的女人一樣掛在床頭,夜夜觀看,真是讓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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