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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大隻的魂 -【浮空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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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6:07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二章 毫無出路的選擇

  「您好——請問主人在嗎——」站在洞開的寒冰門牆面前,弗雷拉禮貌地向裡頭喊著話。

  一路上,瑪麗白與亞力克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安卡梅洛斯流落至此的緣故。對於這個或許存在著光明神神識的堡壘,兩人是帶著相當的畏懼的。於是喊話的任務就落在了二姑娘身上。

  弗雷拉喊了幾聲,裡頭都沒有回應。她聳了聳肩,率先邁步走了進去。

  「哎哎哎。」瑪麗白急忙拉住好友。

  亞力克也一臉戒備。他微微上吊著的眼角明顯藏著一份緊張:「就,就這麼進去失禮了吧?」

  弗雷拉苦逼臉看著兩人,無奈又退了回來。

  「我們要先商……」瑪麗白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弗雷拉嘹亮的嗓門再次打斷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進來啦——」

  吼完這麼一嗓子,弗雷拉整了整衣領,挺直腰板兒踢著正步走了進去。

  瑪麗白:「……」

  亞力克:「……」

  「怎麼不進來?裡面的風小多了。」弗雷拉疑惑地望著同伴。

  精靈笑了笑,抬腿走了進去。

  瑪麗白與亞力克相互看看,也只好跟上。

  這個看起來龐大無比的永冬城堡,裡頭的空間卻並不很大。一行人沒幾步就走到了一層大殿的盡頭。

  「真正的空間在後面呢啾,在這面牆後面啾。」壺豚篤定地道。

  想來也是。然而現在擺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排圓形凹面,猩紅色,兩個一組中間瞄著細細的紅線。

  「我知道這個。」瑪麗白說著就要往上走,「是吧弗雷拉?不過這個看上去正常多了,比那個要伸手進人嘴裡的……」

  弗雷拉攔住了正準備往上站的好友:「等等。你們先別動。」

  說完,她就帶著壺豚飛身掠出了城堡。

  是的,弗雷拉知道,比他們多活了幾百年的精靈就算沒有成功獲得所謂的傳承,也比他們多了不知道多少截的見識。只要開口詢問,精靈應該不會吝於給出答案。

  但弗雷拉已經被夏邇與角婆婆聯手調教成為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忠實信奉者。況且對她來說,瑪麗白與亞力克是可以交付後背的同伴,而精靈……

  不一會兒,弗雷拉提著兩隻懨懨的、被綁住四肢倒吊起來的長毛兔走了進來。

  「先用這個試試。」說著,弗雷拉將兩隻掙扎不能的兔子放上了一組猩紅色的凹面。

  那不知名晶石打造的凹面詭異地閃過一絲光,然後突然掀了開來,將兩隻兔子抖了出去。

  「=口=!」在眾人驚悚的眼神中,一對兒晶石片片扭吧扭吧地抖了抖,又各自躺平。

  為什麼有一種明顯的被嫌棄的感覺喂……弗雷拉扶額,戳了戳壺豚讓它回去自己的空間裡,示意瑪麗白:「沒辦法,希望它們……不太討厭人類什麼的。」

  側身,弗雷拉飛快地給亞力克打了一個手勢。

  若有意外,先下手為強!

  弗雷拉與瑪麗白、亞力克與安卡梅洛斯分別站在了兩組晶石上。正當弗雷拉全身戒備著以防自己被摔出去的時候,她突然感到腳底傳來一股吸附力,隨即,她們以飛快的速度被托舉著向上。

  來不及與亞力克再交流,兩組已經被空中雕滿山河風景的石壁隔開了。

  兩人終於停了下來。弗雷拉先行走下晶石打量著四周,瑪麗白不過慢了一步,就感到腳底板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她有些狼狽地被好友扶住,回頭惡狠狠地看著那塊猩紅色晶石,卻見晶石的表面泛起一股詭異的波動,將她剛才留下的腳印灰兒全都抖開了,才臭屁地旋轉了一圈,自行下落。

  「……」這個糟糕的和活物一樣的晶石片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弗雷拉撲哧一聲,拉著瑪麗白就要走:「別管那些,我們……!」

  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震盪在腦海中爆開!

  弗雷拉並沒能抵擋多久。在她昏迷之前,她看到了先行一步倒下的瑪麗白。

  ——————————————————————————————————————

  聞到一陣凜冽的刺激性氣味,弗雷拉終於從暈迷中醒了過來。她先是第一時間確認了與她締結過靈魂契約的壺豚的情況——還算好,那團銀白色的身影軟塌塌地蜷縮在空間一角,應該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這是直接的精神攻擊吧,這種不可抗拒的程度……弗雷拉謹慎起來。很快,她發現自己被放置在一個長條形的、正在不斷上升的巨大平臺上,腰間緊緊纏繞著一條巨大的鎖鏈。弗雷拉回身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氣——鎖鏈從後方的一塊石壁中穿過,延伸向不知名的那處,而石壁上,無數猙獰而尖銳的鋼刺正對著她,在冰面反射的微弱日光下顯得愈發寒氣森森!

  弗雷拉吞了口唾沫,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卻觸到一張質感粗糲的紙片。

  她拿起來。紙片上面赫然寫著:「同伴在彼端;死亡在背上;生命在前方;歸宿在天上。」

  弗雷拉順著指引朝前面望去,果然,在挺遠的地上,放著一把繫著紅絲繩子的黃銅鑰匙,同時她也找到了腰間鎖鏈上的鎖孔。而越來越近的天頂上,與後方石壁那兒如出一轍的密集尖刺正對著她獰笑。

  將紙片翻到背面,上面居然還有附注:「不要試圖破壞鎖鏈,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弗雷拉剛黑著臉掏出幾瓶藥劑,就感到腰上有微微的拉扯感。

  看來瑪麗白醒了。

  果然,不一會兒,另一邊便傳來頭疼的悶哼聲。

  「瑪麗白?」弗雷拉喊了一聲。得到回應之後,她開始介紹現在兩人面臨的情況,「……鐵鍊的長度一定不夠,一個人夠到鑰匙的同時,另一個人一定早就被對穿了。」弗雷拉毫不隱瞞。

  瑪麗白沒有回答。弗雷拉這邊聽到鐵鍊的悉索聲,卻沒有感到腰上的任何拉力——顯然,好友怕一不小心扯著自己,正在往中間挪著。

  弗雷拉抿嘴笑了。

  「那人是傻子,不等於我們也是傻子。」弗雷拉拍拍衣服站了起來,提高聲音道:「瑪麗白親愛的,往外走走。對,往外走,別擔心我站得穩著呢。」

  直到感覺到腰上的拉力,弗雷拉才讓瑪麗白停下。

  弗雷拉自己則靠近了那塊兇殘的石壁,掏出一串一串的絳紫色葡萄。這些葡萄粒和真的沒什麼兩樣,除了圓得有些詭異之外。她將它們一團一團地掛在那些尖刺上。

  「瑪麗白?」弗雷拉掛好葡萄,謹慎地往後退了退,呼喚著好友,「前陣子我給你的那件斗篷你帶來了麼?」

  「那一定是要帶的。」面對頭頂上不斷迫近的尖刺,瑪麗白的聲音也很鎮定。

  「穿上穿上。背對著我這邊別回頭,然後保護好你的臉蛋兒。」一邊說著,弗雷拉也掏出一件硬邦邦的、深藍色的斗篷,像盔甲一般地套在了身上。斗篷下擺被腰間的鎖鏈撐起一塊兒,看起來有些滑稽。

  「好了麼——」弗雷拉揚聲問。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她扯起嘴角直接用力摔碎了手上的一把晶石!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在這個靜謐的空間中顯得尤為突兀!弗雷拉蹲下,感受著從後方飛濺過來的硬石塊漸漸稀少起來,周圍的煙塵也慢慢淡去。

  兩人腰間維繫著的鎖鏈果然一點兒都沒壞。不過它現在正無精打采地垂掛在一片廢墟之中。弗雷拉看著差不多了,便轉身跑向好友那兒——她剛才似乎聽見瑪麗白低叫了一聲?

  「你還好麼?」弗雷拉驚訝地看著好友一臉痛苦的模樣。

  瑪麗白苦著臉捂住屁股:「這兒,這兒。」

  「……」弗雷拉拔出那根正巧嵌在上面的斷刺,順帶往上貼了一張五瓣花型的藥貼。

  果然腰杆子軟一些比較討巧。弗雷拉想。

  兩人都在瓦礫碎片中拾起了自己的鑰匙。果然,沒有任何一把鑰匙真正能夠解開她們腰間的鎖鏈!

  「這是無恥的蒙蔽消費者的行為……」瑪麗白捂著屁股,怒氣衝衝地指責道。

  平臺還在上升。眼見時間不多,兩人輕輕鬆鬆地跳下了平臺。雖然她們被一條神質量的鏈子鎖著,但這條鏈子其實不短,因此除了有些重量上的累贅,它倒是真的沒有帶來太大的妨礙。

  平臺的正下方是一個不大的小房間。出路很明顯,就是前方那個規律開合著的半圓金屬門。

  瑪麗白驚訝地望著那扇以鋸齒狀銜接,正兇猛地一開一合的金屬門:「這東西怎麼和第二階面遊樂園裡的那個一模一樣?」

  ……一定是她聽錯了什麼。弗雷拉的目光不禁帶了點兒驚悚:「遊樂園?」

  「是啊,」瑪麗白好奇地上前幾步打量著,有些失望地比較道:「不對,近看差太多了。『震你一下屋』入場的那個門有著惡鬼頭的門把手,上面的鐵銹和血跡做得特別逼真。這扇門一點兒創意都沒有。」

  「……」

  「那大概是我八歲那年開始營業的。營業第二天我家老爹就帶我去玩兒了,我還記得我前面那個小男孩恰好被夾掉了一隻手臂,雖說馬上就接上了,但他還是軟在那兒哭得連鼻涕都出來了——都怪他實在太胖了。」瑪麗白顯然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我就很敏捷地過去了。還有後面的鐐銬之橋,殘兵深淵和重錘大逃生,噢真是難忘的童年。」

  弗雷拉突然覺得自己的童年簡直就和煮爛了的隔夜麵包一樣索然無味。

  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弗雷拉丟了幾顆摔爆性的葡萄過去。

  「轟!」

  鋸齒門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地開開合合。

  弗雷拉不甘心,掏出一顆橙子。

  「轟!!!」

  鋸齒門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地開開合合。

  弗雷拉與瑪麗白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發現了一抹壞笑。

  於是——

  「弗雷拉親愛的,再來個撕裂符文。」瑪麗白召喚道。

  弗雷拉眼睛都不抬,一揚手一團皺巴巴的符文便飛了出去。

  符文紙團千鈞一髮地穿過鋸齒門,那可怖的鋸齒在它劃過之後迅速合上。

  「哐!」

  ……這是鋸齒門卡上鎖鏈的聲音。

  兩人悠閒地坐在沒有凜冽寒風與暴雪的屋裡,低頭加緊忙碌著各自的強化活計。壺豚被弗雷拉撓醒了,正在一邊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兒,偶爾幫忙看護下正在煉金火上劈劈啪啪烘烤著的、從那兩隻長毛兔的窩裡收穫的地根——一種微甜香軟的食物。

  鋸齒門在兩人中間不甘寂寞地一張一合,與同樣被忽略的鎖鏈碰撞出了森森的火花。

  「可以吃了啾!」壺豚嗅了嗅已經軟塌塌的地根,急忙用小爪子抓了幾個下來遞給弗雷拉。

  「阿壺真好。」弗雷拉點了點契約獸的小鼻子,接過熱乎乎的食物並拋了幾個出去,「瑪麗白,接著。」

  「誒?呼燙燙燙——」

  帶著甜味的濃香在這個冰之城堡中慢慢溢開,一片溫馨。

  「哐!」鋸齒門帶著怨氣再次撞上了無辜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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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6:19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三章 故人啊層出不窮

  美好總是易逝的。想也知道,會弄出鑰匙尖刺遊戲、給出一個絕殺結局的城堡主人無論是什麼來頭,都不能夠欣賞這種悠閒友愛的生活格調。

  所以,她們再一次被毫無反抗之力地弄暈了。雖然知道結果必敗,但弗雷拉依舊倔強地抵擋著,好歹將壺豚放進腰間的布兜裡,才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這回,弗雷拉是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醒的——不,或許她其實並沒有醒。

  她看著眼前黑髮金眸的夏邇,和周圍無天無地,單純一片柔和白光的世界。

  「這是哪兒?」

  「你的夢境。」夏邇摘下兜帽,「不請我坐一會兒?」

  出於禮貌應該這麼做。但弗雷拉有些苦惱,這裡可是什麼都沒有!

  誰知剛剛想完,兩人之間便出現了一個精巧的米白色圓桌和兩把鋪著舒適軟墊的小椅子——和蛋餅樓陽臺上的那套桌椅一模一樣!

  夏邇先幫弗雷拉拉開了椅子,自己再繞去另一邊坐下:「這是你的夢境。」他重複道。

  於是很快,兩人喝上了熱騰騰的紅茶,桌上還擺了幾疊精緻的小茶點。

  「我直到今天才能聯繫上你。」夏邇說,「你究竟在哪兒?」

  弗雷拉看著夏邇的眼睛,驚訝地在那張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疲憊:「我們從光明神殿的地道中無意間傳送到了這裡。這裡應當是咆哮冰原,我們才剛剛到達永冬城堡。」她有些擔心地打量著夏邇的臉色,將一疊糖絲堅果往對方那兒推了推,「我們失蹤很久了麼?在這個地方我也算不出時間。浮空城……還好麼?」

  「不,不算太久。」夏邇垂下眼,抿了一口紅茶,「咆哮冰原麼,我並不是特別的瞭解它。浮空城與光明神殿也並沒有特別深厚的交情。但這的確是個試煉的好地方,光明神也是個對人類普遍友善的神祗,你或許可以計劃著多待上一會兒。」

  半晌,卻沒有聽到弗雷拉的答話。

  他抬起頭,發現眼前的姑娘正不屈不撓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不自覺的,他便帶上了一絲笑意:「不必擔心,浮空城很好。」

  弗雷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掩飾地喝了一口茶,將來到咆哮冰原之後的經歷簡單地說了說。

  夏邇也就安靜聽著,偶爾附和幾句。

  這場夢境中的愉快下午茶雖然愉快,卻總歸要結束。臨行前,夏邇突然前傾了身子,不等弗雷拉反應便固定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撩開她的頭髮,指尖觸著真理的路引低聲念著什麼。

  「今後你也可以通過它主動聯繫我。」夏邇又輕輕地點了點她耳廓上的紅寶石,「……嗯?怎麼臉色這麼紅?」

  弗雷拉更尷尬了。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夏邇瞧著,嘴角愜意地勾了起來:「總之謝謝款待。如果你實在期待著什麼的話……」

  弗雷拉橫眉豎目,於是桌上的杯盤點心紛紛向夏邇砸去。

  那些物什卻穿過了夏邇漸漸變淡的身影。

  「該醒來了,雷尼。」

  ——————————————————————————————————————

  估計是做夢耽擱了點兒時間,這次弗雷拉醒來時,瑪麗白已經恢復了意識。

  她們正處於一個,呃看上去十分不真實的,蔥蔥郁鬱的花園裡頭。這簡直讓弗雷拉產生了已經回到帝都男爵府的錯覺。

  先是一陣例行的噓寒問暖,接著瑪麗白便向友人介紹了一下現在的大致情況:「這花園大極了,而且漂亮得詭異了。你看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三種花卉難培養不說,花期明明相隔著十萬八千里。有個小男孩兒也在這鬼地方,是敵是友說不清,不過似乎很防備我,總是隔著遠遠的不肯靠近。我見他老是在自己手臂上割割劃劃的——他現在離開不知道做什麼去了,要不我們過去那裡看看?」

  弗雷拉同意了。她先是給壺豚服下了一管子振奮藥劑,便隨著友人走向前方那個六角小亭子。

  越是向前,弗雷拉的疑心就越是不可收拾。這一路上,竟然四處藏著雖然威力不太大卻相當精巧的煉金製品!她慶倖瑪麗白並沒有輕舉妄動——如果瑪麗白想要單槍匹馬地到達六角亭那兒,起碼得付出折掉幾根骨頭的代價!

  弗雷拉謹慎地使用著天眼的力量,順著微不可查的引線清理出最後一個連鎖爆彈:「來吧,上來。」

  瑪麗白剛剛踏上亭子的臺階,就聽到後面警告的喝聲:「馬上下來!舉高手臂向後退!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嘿,就是他。」瑪麗白低聲給弗雷拉說了一句,大大咧咧地回身調笑道:「喲,小弟弟,大人沒教會你說話的基本禮儀麼?」

  弗雷拉也跟著轉身,這一看,卻愣住了。

  「我不是說笑的!」少年個頭有些瘦小,臉色有些奇異的藍,還帶著明顯不健康的灰白色,但聲音卻很有底氣:「我隨時可以讓你們粉身碎骨!」

  「啊啊,」這次開口的是弗雷拉,「我們既然可以毫髮無傷地走到這裡,就恐怕沒有榮幸享受你粉身碎骨的待遇了。你的火候確實差了些。」

  「什——」少年緊張而惱怒著正要開口,卻被弗雷拉抬手止住了。

  「你居然沒有長高多少,這太讓我吃驚了。好久不見,迪力弟弟。」弗雷拉笑著攤攤手。

  迪力還是延續了他在布爾村時一貫的謹慎,就算已經認出了弗雷拉,卻依舊猶豫著不肯完全靠近。於是弗雷拉無奈地從腰間的大號布兜裡掏出還暈著的一團壺豚。

  「……這是什麼!」迪力滿臉戒備地盯著那銀白團子。

  「這是壺豚啊,壺豚。」弗雷拉哭笑不得,「你不長,可不意味著人家也不長。」

  一陣折騰後,壺豚醒了過來,幾人也總算可以安穩地坐下來交流感情了。

  「其,其實,我是去收集煉製生血藥劑的材料的。」迪力看上去有些懨懨,他引著幾人到了亭子裡,在地面上一番敲打,亭子中央的地板便無聲無息地滑開了一個方形。

  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弗雷拉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面相當不小的……血池。那是一個四方的、凹陷下去的水缸,裡面漂浮著味道已經有些不太新鮮的血液。

  「這……」

  「是我的血。」迪力掀開自己的寬袖子,露出上面已經收口的各種疤痕和來不及消除的青紫,「我原本只是想要去光明神殿的後殿看看,聽說那兒有許多神職人員自己搭建的藏書室。果然,我在那些藏書室裡還收穫不小。結果我在其中一個藏書室的書架上發現了機關的痕跡,我好奇研究著呢,結果就不明不白地掉下地道了。」

  迪力看起來有些訕訕:「我當時也沒想要呼救來著。就,就覺得密道什麼的可能會有寶藏,就一路走下去了。那地道似乎很長時間沒人使用的樣子,我走了好久,累了在牆上靠了一靠,才發現原來腳下有個傳送陣。然後,我就直接被傳送到這兒來了。」

  弗雷拉:「……」他們在咆哮冰原上踉踉蹌蹌的生死搏命真是廉價極了。

  「剛開始這兒挺好的。這個花園很大,從亭子這兒出發,我用了足足兩天才真正走到盡頭——那兒有我過不去的禁制結界。這裡的花草常盛,有可以當做食物的,有可以用來洗滌的,還有許多外界很難找到的珍貴煉金材料。有些花草甚至是我根本沒見過的。剛開始幾天我有些焦躁,但久了也就習慣了,我便在這兒住下來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煉金的時候突然就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我發現手邊有一個小卡片,上面告訴了我打開這個血槽的方法,並表示當我用血液填滿它的時候,我才能夠出去。」

  弗雷拉扶額:「所以你就照做了?你既然已經安心在這裡住了一陣子了,又何必去著急著完成這個詭異的條件?」

  「其實,服下止痛藥劑之後也,也沒有很難受。還有生血藥劑呢。」迪力撓了撓頭髮,「我想吃肉……」

  弗雷拉:「……」

  瑪麗白:「……」

  已經受夠了肉食的兩人紛紛從儲納空間中掏出烤象肉分給嗷嗷待哺的迪力弟弟。

  「所以,我們要做的也是一樣?放血填滿這個見鬼的缸子才能走出這個花園?」瑪麗白厭惡地看著那個血槽。

  「是的。我嘗試過了,水或者花草的汁液沒有用。」迪力說。

  「嘿,所以說你的功力還不夠。」弗雷拉掏出兩管子強效外傷藥劑扔給迪力,「看我的。」

  話音剛落,後方就傳來一聲試探:「弗雷拉?瑪麗白?」

  「亞力克!」

  「少精靈王殿下!」迪力看起來更吃驚一些。

  弗雷拉上上下下打量著都相當狼狽的兩人——看樣子他們過得不太輕鬆。

  ……而且,亞力克身上的傷明顯要多過精靈。就不知是實力的原因,還是……

  見剛出現的兩人誰都沒有想要敘述經歷的樣子,弗雷拉也就垂下眼,各自分發了幾瓶藥劑,主動開口介紹了下這裡的情況。

  「……所以,我們必須用鮮血裝滿這個池子才可以找到離開的方法。」弗雷拉淡淡地開口,「你們能出現真是太好了。精靈的恢復能力最強,就首先麻煩——殿下了。」

  一邊的迪力張了張嘴,掃了一眼大家的臉色,最終什麼都沒說。

  安卡定定地看了弗雷拉很久,對方卻只是始終把玩著壺豚的小爪子,眉間倒是也不見局促。

  原本已經在積累著的狠色突然就散了。安卡梅洛斯笑著挽起袖子,俐落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與人類相同的、鮮紅色的血,便爭先恐後地流了出來。

  弗雷拉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壺豚的皮毛,瑪麗白開始擦拭自己的輕弩。亞力克只顧著低頭塗抹傷藥,迪力也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血珠滴落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舞臺上唱了許久的獨角戲。許久。

  終於,弗雷拉掀開眼皮子瞧了瞧血槽:「差不多了。」不等安卡回話,她便甩了一劑藥膏過去,隨即對著迪力眨眨眼:「來來來,迪力小弟弟。給我來點兒掌聲。」

  「怯!」迪力嫌惡地看了她一眼。

  弗雷拉不以為意,只是掏出一個被塞得緊緊的瓶子。瓶身只有拇指大小,裡面滿滿地裝著無比細緻的白色粉末。

  「這是複製劑——是的,就是那個複製劑。」弗雷拉炫耀地晃了晃瓶子。

  這算是她去年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了。配方是現成的,但配方所需的材料有好大一半來自於已經消失了的物種,且煉金過程極為繁雜。為了尋找替代材料和簡化煉金步驟,她前前後後做了有上千個預實驗。

  經過漫長的嘗試之後,弗雷拉終於做出了具有元素同序拷貝功效的複製劑。雖然她做出的複製劑的效用時間比筆記上記載的足足少了一半,但對付現在這種情況——在加入了不少的精靈血之後——肯定是夠用了。

  弗雷拉先是謹慎地做好了防風的工作,才用一個造型奇怪的細長彎柄工具融掉了木塞,將粉狀的複製劑全數倒入了血槽。

  在第一滴粉末接觸到液面的時候,血液就開始冒起了一個個巨大的泡沫。隨著複製劑的加多,反應也愈發劇烈,從液體中咕嘟上升的氣泡層出不窮,血液也在不安分地上升著,以相當快的速度充滿著整個血槽。

  「喀。」

  在血液漫過血槽的一瞬,大家都清晰地聽到了這個聲音。

  有了前車之鑒於是全身戒備的弗雷拉和瑪麗白警惕了許久,才終於確認:僅僅是涼亭四周多出四條向下的通道罷了。除此之外,眼下似乎沒有任何危機。

  「那麼,一起走吧?」弗雷拉在確認這個通道似乎沒有進入人數限制後,讓瑪麗白選擇了其中一條。

  瑪麗白與亞力克自然不會有異議。迪力也點頭同意了。

  安卡梅洛斯在一邊平靜地看著幾人陸續踏入階梯,自己跟在了最後。從頭至尾,弗雷拉沒有再瞧過他一眼。

  --------------------------------------

  壺豚的Tip時間:迪力弟弟是布爾村的小正太啾!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個書呆子啾!還有那個什麼「射得給力」水槍,啾,弱爆了啾!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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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6:3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四章 與光明神的交談

  弗雷拉還是估計錯了——不,應該說,城堡主人的下限低到了另一個次元,這幾乎沒有被估計到的可能。

  在紛紛進入地道之後,他們再一次被毫無疑問地集體弄暈。

  這一回,弗雷拉撐到了把壺豚放進空間裡之後。

  再次醒來的時候,弗雷拉暴躁得想要報復社會。

  對於瑪麗白和亞力克那種完全從不涉足靈魂力量修煉的人來說,這種完全壓制性的精神攻擊就相當於精神封閉——簡單來說,和後脖子被打了一記效果相同,還免了皮肉之苦,毫無副作用。

  然而對於弗雷拉這樣不但修煉了靈魂力量,還不知好歹地抵抗了三次的,頭暈目眩的懲罰已經算是輕了。

  ……可憐的壺豚也因此受到了牽連。這次不知道多久才能醒得過來。

  弗雷拉有技巧地摁著額頭,想讓自己的快些緩和過來。

  「咦咦,醒得真快。」

  弗雷拉抬頭,發現前方不遠處是一面描繪著恢弘戰爭場面的巨大浮雕,人類、精靈、塞壬、獸人、地精一應俱全,還有許多她並不認識的智慧種族和異獸。迪力正坐在浮雕牆的最頂端,晃著那雙竿子似的小細腿。三頭龍的龍頭正好在他腳下,大張的嘴中正噴出晶瑩的碎冰。

  弗雷拉乾脆地砸了個防護結界在身前,指間夾滿了爆彈:「你是誰?」

  「我是……」那人轉了轉眼睛,似乎是好好地想了一想:「迪力,對了,我是迪力弟弟。」

  「……」

  大概也知道自己表演得太過對不起觀眾,那人摸了摸鼻子站起來,踏著看不見的階梯一步步走了下來:「好吧,這軀殼是那個小孩子的沒錯——我說你別一直往後退啊。」

  弗雷拉不理會,依舊是全神戒備地向後挪移著:「迪力呢?」

  「正睡著呢。我說了讓你別往後退。」迪力的臉上出現了微微不耐煩的表情。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卻有強大的壓迫感直直向下而來。弗雷拉再顧不得其他,腳下猛然增速向後——

  「砰!」

  後背狠狠地撞上一面突然出現的壁障,弗雷拉悶哼一聲,卻反應極快地曲起膝蓋,借著這股反衝力彈射而出,在越過「迪力」上方的時候撒下一把綠色豆子,它們很快在空中張開變成了黏稠的網。

  「啊啊我知道這個。」「迪力」揮了揮手,那些網詭異地回縮成了綠色豆子,被他接住放在手上把玩著,「有幾千年沒見過它了,真令人懷念。」

  弗雷拉哽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收起了她的小玩意兒,試探著問道:「……光明神的神識冕下?」

  「……」對方有些古怪地看著弗雷拉:「你說的沒錯是沒錯,但聽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弗雷拉卻沒在意這句話。她正在糾結著要怎麼跟眼前這位神溝通。這是她遇到的最高等級生物——這等級差足夠實現祂談笑間她就灰飛煙滅的盛況。

  「光明神的神識冕下……」弗雷拉張了口,卻覺得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往下說了。她想說的其實有很多,比如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啦,光明神殿為什麼會傳送到這兒啦,之前那些不友好的遊戲是怎麼回事啦,要怎麼要才能回去啦,但她一想到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神,還是整個邊陲之地以南大陸上人氣值最高的神,她就默默地萎了。

  一抬頭,光明神也囧著臉望她。

  「別叫什麼神的神識冕下了,聽著怪怪的。」祂揮了揮手,「我叫——」

  弗雷拉木然地看著對方以人類的舌頭念出了完全不屬於人類可接受範圍的一連串兒發音。

  ……迪力弟弟醒來之後會覺得下巴泛酸舌頭僵直吧?

  光明神一臉苦相:「現在的人類小女孩真是越來越不好溝通了,算了,你直接喊冕下吧。」

  ……明明就是你溝通的方式不對!弗雷拉立刻笑得如蒙大赫,莊重而又不失清純地喊了一聲:「冕下。」

  光明神又古怪地瞧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換了個話題:「最近大陸上似乎不平靜?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雖說每年都有聖騎士歷練,但那都是一幫子沒意思的面癱傢伙,性格正直得無趣透了。當初就不該讓精靈來幫助訓練,如果交給陰影位面的那個傢伙肯定有樂子得多。」

  接著,光明神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述著祂與幾個交好的神祗相愛相殺的故事。

  「……」弗雷拉發現,眼前的這位光明神相當的,嗯……健談。她只要時不時補充一句「是嗎」,「咦」,「噢噢」的隨機排列組合,就可以不用灰飛煙滅地與對方和平相處下去。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剛才開始除了『是嗎』,『咦』和『噢噢』之外就沒說過別的了。」

  弗雷拉的思維還在遙遠的星河彼岸,她下意識道:「噢噢,是嗎?」

  光明神:「……」

  弗雷拉:「……」

  「好吧,」光明神鄙夷地看著沒眼力的牧馬姑娘:「我該知道的,你還沒那個層次來理解神的世界。那麼我們回來討論討論大陸上的事情。」

  ————————————————————————————————————

  「我的現任大主教和我報備過少精靈王的到來——聽說他們族中出現了點兒麻煩,而……好吧,森林女神,」光明神善心大發地同時拯救了迪力的舌頭和弗雷拉的耳朵,「那傢伙這陣子也真的有些麻煩事情纏身,祂現在並不在這個位面。因此他的到來是經過了我的授意的。」

  「這個很好地保存了遠古遺民血脈的身體,迪力小朋友,他的闖入在我的意料之外。還有就是你們三個。」光明神咂著舌頭繞著弗雷拉走了一圈,「一個掌握了不錯煉金術的天眼,一個占星師後人,還有一個小子雖說自身沒什麼神奇的,但他手裡拿的可是好東西。」

  「我們……」弗雷拉想了想,還是照實說了,「我們來找人。」

  她大致地把杜蘭失蹤的事情說了下。

  「劍士?絕對沒有。」光明神很肯定,「好一段時間了,除了硬邦邦的聖騎士們,來的就只有你們。」

  弗雷拉皺了眉。

  「該不是帝國那幾個乾巴老頭子又找藉口抹黑我吧?」

  ……不,杜蘭學長應該並沒有重要到這種程度……

  「既然您的神識一直在,為什麼還會放任帝國抹黑光明教會呢?」弗雷拉很好奇。

  「啊,那個無所謂啦。對我來說信仰力足夠了——就算是現在這樣,也還是多到我並不能完全吸收。而且那麼多人的要求一起湧上來,我也佈施得很辛苦啊。」

  「凡是對您祈禱的,全,全部都能得到滿足麼?」弗雷拉大驚。

  「怎麼可能。」光明神似乎是站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弗雷拉對面:「如果有人祈禱著想要我的神格怎麼辦?我一般就理會那些生病沒錢治的,體弱沒飯吃的,唔,有時候有小姑娘覺得自己的裙子褪色了不好看,想要它變新起來,我也答應了。」

  「……」弗雷拉覺得她有些明白光明教會的聲望從何而來了,「那,如果我變成您的信徒,您能讓我的煉金成功率提高些麼?」

  「不行。」光明神拒絕得很快,「那樣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人生價值突然被全盤否定的牧馬姑娘很失落。

  「嘿,不說這些,來講正事。」光明神用指頭敲了敲地板,「你既然通過了咆哮冰原的試煉,按照規則,你可以問我四個你最想知道的問題——後面三個必須是有關於我的私人問題,當然我可以選擇不回答。」

  「……」弗雷拉覺得自己可以直接放棄後面的三個名額。她仔細想了想,謹慎地開口:「我這些年有幸得到了許多來自遠古大智慧的經驗傳承。而愈是深入地研究,我就愈發覺得煉金與魔法在某些方面是重合的。我想……聽聽您對煉金一脈與魔法一脈的理解。」

  「你覺得煉金是什麼呢?」光明神換了個姿勢蹲著。

  弗雷拉被問住了。她猶豫著,不知道應該給出文藝版答案,懵懂版答案,學術版答案,還是若有似無天外飛仙版答案。

  「算了,你的臉一旦變成這種奇怪的樣子,你就一定在想更加奇怪的東西。」光明神犀利地指出,「可以這麼說,除開神秘的靈魂之力,其餘所有力量的本源都是一致的。當初我們共同將煉金和魔法作為利器贈予了這個位面的生靈,也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多一個獲得力量的途徑。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在幾千年過去之後,煉金一脈會被魔法一脈擠壓得幾乎沒了生存之地。」

  「魔法是以自身控制力量,以強橫創造規則。而煉金,則是以力量控制力量,以知識追尋規則。」光明神正色道,「我就舉一個例子:人類的壽命短暫極了,唯一擁有的不過是一個靈魂,和它所搭載的思想。無論肉體多麼強橫,都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位面——但另一個位面卻可以。」

  弗雷拉仔細聽著,只覺得之前在研習中遇到的壁障和迷霧正在漸漸消散。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光明神墊著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個淡藍色光球,「話說回來,你修煉精神力的方式很不錯,這兩個靈魂就送給你好了。」

  「誒?」

  「嗯,遠古泰坦的靈魂,我已經把它們洗乾淨了。」光明神來回拋著兩個光球,「你忠實地選擇了擴大精神力的道路,並沒有進行精煉對吧?這很符合我的美學。」

  弗雷拉:「……」

  「當你只是一杯水的時候,變成堅冰能使你強大一些。但如果你是一個海洋,就不再需要那種絲毫不留退路、不懂得變通的應急方法了。」光明神聳了聳肩,將兩個靈魂球遞了過去:「拿著,吸收了它們,你的精神力能增大幾十倍吧。」

  弗雷拉顫顫巍巍地接過了光明神的饋贈。

  「……別那副怪臉。能用,一定能用,我沒把它們拋壞。」

  「=口=!」果然是神祗!這麼快就掌握瞭解讀奇怪表情(?)的技能了!

  「行了,你準備準備先回去吧,我已經和大主教交代過了。我這個寂寞憂傷的老頭子要去看看別的小羔羊了,你落地後稍等,他們很快就到。」迪力的臉上出現了極度違和的表情,「啊,對了。後面還有三個私人問題呢,你對我就一點兒都不感興趣麼?」

  弗雷拉笑:「不我只是過於靦腆而已。」於是她絞盡腦汁想了想,力求問出一個貼近生活貼近實際的好問題:「……我剛醒來那會兒,您是踩著什麼走下來的?」天眼居然看不到那個應該是梯子模樣的東西。

  「踩?我什麼都沒踩。」光明神攤了攤手,「那只是一種藝術化的空間懸浮術罷了。藝術,你不懂藝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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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6:45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五章 眾裡尋他千百度

  「誒誒,你得幫我個忙。我真的是個男人,成神前成神後都沒變過,結果這幾百年來天天聽著子民們女神女神地呼喚我,弄得我越來越不想實現他們的願望。你們回去以後幫我正正名。」這是光明神最後叮囑弗雷拉的話。

  之後,弗雷拉就……再次被弄暈了過去。

  這種行事作風真是太糟糕了!信徒們知道真相的話會哭的吧!

  弗雷拉摁著腦袋,打量著眼前這個以純白色為主基調,處處印著教會勳章的房間。它與它所在的地方十分的契合,都給人一種明亮而寧靜的感覺。

  不一會兒,房門先是有禮地響了兩聲,在弗雷拉應聲之後被輕輕地推開了。

  一個牧師打扮的少女托著扭花金邊盤子進來了,上面放著像是衣服的東西。她友善地笑著:「你的另兩位同伴剛剛抵達,現在還在沉睡中。那兒有浴室,請先梳洗一下,紅衣大主教大人期待著與你的會談。」

  弗雷拉連忙下床:「不麻煩大主教久等了。我現在就過去。」

  「不,」牧師還是柔柔地笑著,卻攔住了弗雷拉委婉地勸道:「大主教大人對『潔淨』一詞有著特殊的要求……嗯,還是梳洗一下比較好喲。」

  ……這是嫌棄她髒了。弗雷拉任命地摸摸鼻子,道了聲謝接過衣服,也就乾脆地跑去將自己上上下下好好清洗了一遍——上一次泡澡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上一次泡澡……弗雷拉臉上燒了起來,下意識便將自己整個沉到了水裡去。一會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傻帽兒的行為,又憤憤地浮了出來。

  洗白白的牧馬姑娘穿著白底銀邊的教會服裝,在神侍的引導下來到了一個採光極其棒的半開放式房間,裡頭立著許多一看就有些年頭的書架,上面擺放著一卷一卷泛黃的卷軸。

  正靠窗坐著,悠閒地翻看著什麼的紅衣大主教抬頭,淡褐色的直髮滑過他飽滿的額頭和單片眼鏡,給人一種祥和睿智的感覺。

  「大主教先生。」弗雷拉行了個煉金術師禮。她並非光明教會的信奉者,於是也就不必敬稱他為大人。

  「很高興見到你,年輕的煉金術師。」大主教邀請弗雷拉也在落地窗邊的石階上坐下,「我神已經將前因後果告知,你的同伴們很快就會甦醒,請不要擔心。」

  弗雷拉再次道謝。

  「我想我需要給出一個恰當的解釋——那其實是一個廢棄了許多年的地道,又被我們稱為『試煉之路』,曾經,即將畢業的聖騎士們通過它隨機傳送至咆哮冰原的任意位置。你也看到了,傳送陣大都年久失修,而我們並不有幸擁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於是我們漸漸地將它廢棄了,聖騎士們則通過神殿的大傳送陣統一傳送——是的,少精靈王是通過它來傳送的,雖然位置有些不討巧。」大主教很愉快地眯著眼望著窗外的陽光,「其實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起源於有趣的巧合。大約一年前,那個流著遠古遺民血脈的少年無意中闖進,下落不明。於是我下令封鎖了神殿,打算儘快確認他的所在與安全。」

  「結果,你們就急匆匆地扮演了第二批失蹤角色。聽說,還與聖騎士們發生了些衝突?我想我必須為他們的魯莽道歉。」

  弗雷拉更加不好意思了。無論怎麼說,都是他們失禮在先。

  大主教卻沒有很介意的樣子。他對待弗雷拉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與她隨意閒聊著各種輕鬆卻又充滿哲理的話題。很快,弗雷拉也放鬆下來,同時發揮了她強大的學習意識,盡力從談話中汲取大主教為人的智慧。

  「就到這裡吧,年輕的煉金術師,與你的談話相當令人愉快。」大主教合上手中的書籍。

  弗雷拉跟著站了起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這麼說或許有些冒犯,但我還是想要最後確認一下——除了我們之外,真的再沒有外人失蹤,呃,我是說——」

  「確實沒有。整個光明神殿的元素波動都在我的鍵控制中。」大主教溫和地望著她,「我保證,以光明神的名義。」

  弗雷拉在光明神殿的後殿同神職人員們度過了兩天的時間,這讓她感到收穫不小。接著,少精靈王和迪力神志清醒地出現在了大傳送陣中,幾乎同時,她沉睡的的同伴們終於清醒了過來,壺豚也恢復了健康。

  ……原來被弄暈並不是順利傳送的必要條件是嗎!那這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壓制是怎麼回事!純粹是光明神冕下您在找存在感吧?是吧!就是吧!

  精靈似乎急著趕往什麼地方,當下就向光明教會告辭。其他四人也都覺得這段時間實在是給人家添了大麻煩,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於是也順勢道了別。

  迪力打算和弗雷拉一起走:「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村又搬出去了幾戶,布爾村快維持不下去了。村長爺爺覺得這樣被動不行,乾脆派了些人正式出去瞧瞧,也為布爾村的未來做些打算。我就是被選中的人之一。」說著,他挺了挺胸。

  「我們在咆哮冰原已經待了將近一年了,你家人不會擔心麼?」弗雷拉問。

  「已經給他們發了消息了。」迪力揚了揚手中小型炮筒狀的東西,「恰好我父親正在附近,說是讓我在帝都等著,過一陣子就來和我匯合。」

  於是弗雷拉答應了。在獲得杜蘭的確切消息之前,他們三人應該會一直待在帝都。

  迪力很高興:「好極了。我還沒好好看過帝都呢。」

  安卡梅洛斯卻是一定要離開的。他也沒有詳細說自己的去向,只是當場摘下了頸間一直佩戴著的荊棘花與弓箭的族徽佩飾,遞給了弗雷拉:「這其中有一個與我定下過靈魂契約的器靈,它可以隨時幫你聯繫到我。我需要前往一個上古秘境,不知是否可以拜託你幫忙關注精靈一族的情況?」

  弗雷拉皺了皺眉:「不可以。」

  她是人類,不是精靈。就算對黎米尼斯有一千一百個同情,也不等於她會開開心心地將麻煩攬到自己身上。異人的身份在紅方帝國原本就是個敏感禁忌的存在,就算紅方帝國真的對精靈族動手了,她也不會主動站去紅方帝國的對立面——既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一個不好估計還得把自己給賠進去。

  精靈顯然被哽了一下。他楞了一會兒,卻很快地調整過來:「我期望的並沒有很多。無論做到什麼地步,你都將會贏得精靈一族永恆的友情與敬意。」

  安卡梅洛斯看著眼前的少女,伸出的手臂紋絲不動,彰顯著他的堅持。

  這是在利誘了,以整個精靈族為本。弗雷拉垂下眼思索著,看樣子,精靈一族目前的狀況或許比她想像的還要糟。

  只是這種驕傲的生物,就算是到了這樣的境地,也依舊用著上位的姿態來「拜託」她這小小的人類呢。

  呵。無本買賣,對方的態度再差也是要做的。

  「好吧。」弗雷拉終於抬手接過,「但我不保證我能盡力。」

  「……」精靈這回適應得快多了,「我們依舊感激。」

  精靈率先離開了,弗雷拉一行在簡單的整理之後也魚貫走出光明神殿的側門。

  與世隔絕了將近一年,走在路上的瑪麗白,亞力克與迪力就不斷地用自己的方式與家人聯繫著報平安。弗雷拉沒有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自己外出歷練的事情也是報備過老多特的,最多也就打算著過兩天去看看薇莎米亞。

  看著三個同伴或小聲地對著煉金製品嘰嘰咕咕,或用手指在一張特殊的傳訊紙上寫寫畫畫,而壺豚又窩在空間中睡過去了,弗雷拉不禁覺得有些寂寞憂傷。

  人在寂寞憂傷之下難免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比如弗雷拉,她鬼使神差地碰了碰右耳,精神力包裹了過去。

  通,通了。弗雷拉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她面上正經,小眼神兒卻警惕地掃著周圍的同伴們,看到他們都沉浸在各自的對話當中才鬆了一口氣。

  ……這種糟糕的擔心被抓姦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喂。

  弗雷拉自顧自地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惡當中,已經連通了的真理的路引被拋在了一旁。直到那一端的靈魂有些疑惑地開口:「弗雷拉?」

  明明帝都的街道是那樣的喧鬧,弗雷拉卻覺得周圍一切似乎在瞬間靜了下來。

  「嗯,夏邇。我們出來了。」

  「嗯。」

  「永冬城堡中真的有光明神的神識。我見到了祂,還得到了祂的指點和饋贈。唔,那是一個很有趣的神祗。」

  「嗯。」

  「還有……」

  夏邇的回答都很簡短,卻給人一種他在認真傾聽的感覺。不自覺的,弗雷拉放鬆了下來,閒聊似的說了挺多。

  直到遠遠望見男爵府,弗雷拉才反應過來——不知為何,夏邇似乎不太擅長這種靈魂式的交流,這很容易讓他感到疲累。她匆忙地又是道謝又是道歉,並準備切斷聯繫。

  「不,其實並沒有你想像的嚴重。」夏邇的聲音依舊給人以沉靜的感覺,「歷練的事情不必著急,尋找杜蘭的線索只是一個附加任務罷了,你們的時間還多,可以四處遊歷一番,並不需要一直待在帝都。」

  「對了,說到這個,」弗雷拉問,「我們的試煉究竟什麼時候結束?」

  「瑪爾多卡校長會在試煉將要結束時聯絡你們——累了?」

  「不,我琢磨著時間如果足夠,我倒是想回去雷霆山脈那兒看看父親與小弟。」弗雷拉說。

  「那就動身吧,時間足夠。」夏邇說,「不用急著回來,果子草糖塊兒還有不少。」

  「……」

  切斷聯繫,弗雷拉卻發現自己的同伴們正一臉興味地看著自己。那臉上的表情內涵豐富無比,解讀起來簡直可以花去一整卷的牛皮紙。

  「和誰神交呢,嗯嗯?」瑪麗白捅了捅她的腰。

  「表情蕩漾得簡直傷風敗俗。」迪力斜著眼瞧她。

  弗雷拉一臉鎮定:「都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我正和阿壺清點著空間裡頭的東西呢。」

  亞力克:「壺豚?你的口味越來越重了。」

  ……究竟是誰口味重啊亞力克弟弟!

  瑪麗白來勁兒了,一副不套出真相不罷休的樣子擠兌著好友:「你就老實點兒供出來,我們也好準備準備什麼時候把你嫁……」

  弗雷拉目瞪口呆地推開瑪麗白湊上來的怪臉,再順勢將她的腦袋扭去一個方向:「先料理完自己的事情吧姑娘。」

  「還真的是你們。」黑髮的青年劍士身形挺拔地朝幾人走來,一臉驚喜:「我才從那個見鬼的秘境中出來幾天,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丟乾淨了——簡直狼狽極了。我正憂慮著不知怎麼聯繫上浮空城呢。」

  「……杜蘭?!」瑪麗白不敢置信地喃喃。

  弗雷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看向與杜蘭站在一起的兩位貴族打扮的青年。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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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6:56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六章 衝突之潮的洶湧

  「……於是我與肖恩就這麼在宴會上認識了,還算談得來,是吧肖恩?」杜蘭回憶著,「我們小隊接下來的計劃原本是去拜訪一位神父,但那天偏偏趕上了禮拜日,光明神殿擁擠極了。我已經記不太清是在哪兒被沖散的了,我好不容易鑽出人群找了個相對清靜的地方,正要聯絡隊友們,卻一陣天旋地轉直接被吸進了秘境中。我也不知道在秘境中過了多久——不管怎樣,總算是出來了。」

  「學長是在秘境中丟掉了所有的包裹?」弗雷拉冷不防開口問。

  「不,」杜蘭苦笑著,「當我在秘境中醒來的時候,除了牢牢綁在上臂的一些應急藥劑和一直被我抱著的劍,其他所有東西都已經不見了——包括我的空間戒指,它只在我手指上留下了一圈兒勒痕。那個秘境的傳送十分漫長和兇暴,我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撕碎。」

  杜蘭的解釋在邏輯上沒有任何問題。上古秘境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神奇至極的存在,據傳它們是神祗由親手製作,為上古種族們提供試煉之用。這些秘境往往年代久遠且不受管束,憑空被秘境吸入又在數年後被放出的事件並不算特別罕見。

  而當時空序亂時,隨身物品被剝離也是常有的事。光明神殿的地道中有許多廢棄的傳送陣,它們很可能引起偶爾的、細微的空間震盪,杜蘭在傳送過程中遺失的物品會出現在地道中,也是合情合理。

  於是弗雷拉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福克斯․佐羅,佐羅親王家三子;肖恩․鉑金,鉑金家小少爺。」杜蘭替雙方做著介紹,「弗雷拉,瑪麗白,亞力克。都是我的學弟學妹們——這位是?」他友好地看向迪力。

  「迪力,」弗雷拉開口,「也是角婆婆的學生,我的小師弟。學長或許不太熟悉,他有大半地精血統。」

  瑪麗白看了弗雷拉一眼。

  他們正坐在一間檔次很高的甜酒屋中。鉑金家小少爺大手一揮要了最好的包廂,現在幾人正圍在一張格調很不錯的圓桌周圍,桌子中心是一尊金燦燦的小巧裸女雕塑,摁住它的手臂,它就會傾到出規定口味的混合甜酒來。

  福克斯․佐羅朝幾人點了點頭。他長得和他父親如出一轍,都是一副長久沒見著陽光的蒼白模樣,高額頭鷹鉤鼻,顯得有些陰沉。

  肖恩․鉑金則大大咧咧地打量著弗雷拉與瑪麗白兩人:「怎麼覺得在哪裡見過你們?」

  「這種搭訕手段已經不新鮮了,肖恩。」杜蘭笑著,「不過你的感覺或許是對的,幾年之前她們代表潘多拉學院挑戰了皇家學院的賽台。」

  「我想起來了。」肖恩一擊掌,「挑了所有賽台的那支隊伍是吧?可惜了,當時我正被一件糟心事情煩著,沒什麼時間去看看。我就說皇家學院越來越不行了,天天只會收一些草包平民進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

  弗雷拉冷眼看著杜蘭與鉑金家小少爺十分熟稔地交談著。瑪麗白與福克斯偶爾也會搭幾句腔,亞力克與迪力卻和弗雷拉一樣,大多數時間沉默著。

  ……當年衣服上的藥劑下得輕了些。弗雷拉垂著眼睛,小口小口地喝著樹莓味甜酒。

  無論是在什麼地方,有實力的人總是能獲得比較友善的待遇。而作為大世家的繼承人,福克斯與肖恩更加懂得籠絡新星的重要性。因此,兩人對待弗雷拉一行的態度倒是很客氣,談話也一直友好地進行著。

  「行了,時間不早了。」在弗雷拉第三十八次伸出手去接滿一杯甜酒時,肖恩望著天色開口道,「晚上有穆法爾女伯爵的晚宴。」他揶揄地笑著舔了舔嘴唇,「兩位美麗的姑娘也一起麼?」

  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防風鏡,卻依舊能得到面部誇獎的弗雷拉不知是喜是憂。

  「別打她們的主意。」杜蘭笑駡著推開肖恩,一邊向幾人解釋道:「我也是剛剛聽說——皇家最小的公主殿下再過幾天就滿月了,因為這位小公主的出生得到了新任水神祭司的親自祝福,因此她的滿月宴將辦得相當隆重。而這陣子恰好是春天——唔,你們懂的——所以帝都這些日子的高級宴會特別的多。有興趣去玩玩麼?」

  瑪麗白當下就愉快地答應了,她一貫喜歡這種社交活動。弗雷拉與亞力克對望了一眼,也就默認下來。

  「你們今晚先休息吧。你們住在穆特男爵那兒?」杜蘭起身問。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兩撥人馬和氣地道別。臨行前,杜蘭揉了揉瑪麗白的頭髮:「明天見。」

  ————————————————————————————————————

  穆特男爵大概是收到了來自亞力克父親那邊的消息,親自站在門口迎接失蹤許久的侄孫,那一臉真切的喜悅讓弗雷拉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個老頭兒。

  穆特男爵為大家準備了豐盛至極的晚餐,長條宴會桌上擺放著幾乎足夠三十個人吃的食物。男爵倒是很講究地沒去細問一行人失蹤的前因後果,只是十分誠懇地表達了自己一年以來的憂心,並且傳達了亞力克父母的掛慮之情。

  梳洗完畢之後,弗雷拉換上了舒適的睡袍,卻被腦子裡紛亂的思緒擾得全無睡意。於是她抱著壺豚來到了灑滿紅月月光的走廊上靜靜心。

  「你夠了亞力克,這是我的事情。」當瑪麗白猛然提高的聲音從弗雷拉斜後方的屋子裡傳來時,她知道自己的靜心之旅應該是泡湯了。

  弗雷拉朝壺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人一獸都豎起了耳朵。

  瑪麗白的房門沒有關死。大概是亞力克來訪的時候比較心急,只是虛掩了一下。現在,兩人的爭執聲不斷從門縫中飄出。

  「我們都知道那個鉑金家的肖恩是個什麼貨色,瑪麗白!你只會比我更清楚!而杜蘭——」

  「杜蘭他一直就不缺少各種各樣的朋友。」瑪麗白打斷了亞力克的話,「因為一個人的友人去否認他的人格,這論調簡直太可笑了!」

  「我沒有否認什麼!」亞力克的聲音也暴躁起來,「我只是保持了應有的警惕而已,沒有像你一樣傻乎乎地因為某種盲目的感情而壞了腦子!」

  「亞力克我再說一——」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關係到弗雷拉關係到我,或許還關係到潘多拉學院和整個浮空城!」亞力克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杜蘭的出現和他的失蹤一樣,從頭到尾都泛著一股古怪的氣息。紅方帝國對浮空城的覬覦和忌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瞧瞧精靈族,我們必須謹慎!」

  半晌無聲。

  「好吧,我知道你是好意。」瑪麗白的聲音乾巴巴地響起來,「但我對杜蘭的瞭解比你多得多,我不會說服你打消你的懷疑——雖然它看上去那麼可笑——你也用不著來干涉我的信任。」

  「你——」

  「就這樣吧,」弗雷拉聽見瑪麗白打了一聲大大的呵欠,「我準備睡了。」

  「……」

  亞力克黑著臉衝出了瑪麗白的房間,並重重地甩上了門。怒氣衝衝的他竟然沒有看到走廊上的弗雷拉,便快速地離開了。

  瑪麗白的房門也沒再打開。看樣子好友是真的睡下了。

  「阿壺……」弗雷拉望著亞力克離開的方向,低聲喃喃。

  「……沒事的啾。」壺豚擔憂地用小鼻子點了點她的臉。

  第二天的早餐倒是風平浪靜,四人依舊其樂融融地聽著男爵先生介紹他的新收藏,不時地說笑討論著。但接下來的幾天,只有瑪麗白一人跟著去參加各種宴會——亞力克臭著臉拒絕了,迪力與她本來就不太熟悉,而原本答應同去的弗雷拉,則因為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陷入了些微的恐慌之中。

  她與夏邇的聯繫中斷了。

  精神力依舊能夠通過真理的路引,卻彷彿被什麼東西阻隔了似的,無法到達夏邇那一端。

  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兩天多了。弗雷拉一邊憂心忡忡地想去火與金那兒給丁奇夫婦遞去消息,一邊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作為日理萬機的城主,忙得關掉了精神聯絡也是正常的事情。

  若真是這樣,自己的擔憂就顯得有些……自大和可笑了。

  是吧,對方可是……浮空城的城主啊。

  小心翼翼的肖想一下就是極限了。

  正是這種進退不得的心情使得弗雷拉有些煩躁。而參加那些膩人的宴會,與鉑金家小少爺碰杯跳舞什麼的顯然會使她的煩躁係數向高危程度增加。於是她這幾天還是抱歉地拒絕了瑪麗白的邀請,自己與迪力弟弟縮在房間裡頭,交流著各自這些年來的煉金心得。

  另一邊,瑪麗白與杜蘭的關係顯然在突飛猛進。有一天晚上,弗雷拉看到了杜蘭牽著瑪麗白的手將她送回了男爵府,臨行前還在她的側臉留下了一個吻。

  然而時間卻顧不上弗雷拉焦灼的心境,它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這天,終於到了皇家小公主滿月的慶生宴。

  「晚上你一定得跟我去,弗雷拉。」瑪麗白極力邀請好友,「聽我說,那個舉辦晚宴的場地有一個裝潢奢侈的地下層,那些貴族們會舉辦一個奴隸拍賣會——你知道的,那種高等奴隸拍賣會。」

  黎米尼斯!

  猶豫了一下,弗雷拉被說動了。

  「太好了。」瑪麗白顯得很高興,「我和那些貴族家嬌滴滴的姑娘們完全說不到一塊兒去。我,我還以為你和亞力克一樣生我的氣了呢。」

  「哪兒有。」弗雷拉連忙安慰好友,「你也知道亞力克他……誒,算了。不過,你也確實要自己當心些。」

  「不說這個了。」瑪麗白興沖沖地拉著弗雷拉出門,「去給你挑一件禮服裙子。我才知道杜蘭這幾年居然攢下了這麼多錢!」

  弗雷拉連忙推拒:「別,千萬別。薇西就在這兒,要是讓她知道我花錢去買了別的裙子,她能把我吞了。」

  「也對。」瑪麗白想了一想,「那就去買些項鍊手鐲什麼的。」說罷,硬是拉著弗雷拉出去了。

  一切準備就緒,弗雷拉還是去樓下敲了亞力克的房門:「你不一起去麼?」

  「不去,我煩透了她那副蠢樣兒。」亞力克撇著嘴。

  「縮在被子裡怨天尤人的行為最不男人了喲,亞力克弟弟。」弗雷拉攤手,「主動放棄才是真的輸了呢。況且你也知道瑪麗白最近昏頭昏腦的,萬一她被杜蘭花言巧語一騙——」

  「好吧好吧。」亞力克推著弗雷拉將她趕出房間,眼角的紋身紅得快滴出血來,「我跟舅父一道去。滿意了麼!」

  「砰!」

  弗雷拉被差點兒撞上鼻子的門板嚇了一大跳:「喂,你的紳士禮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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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7:15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七章 火與金突然停業

  當弗雷拉穿著鵝黃色的禮服裙從馬車上下來時,杜蘭、鉑金家肖恩與佐羅家福克斯都呆了一呆。

  「弗雷拉……」杜蘭哭笑不得地指著她那大黑防風鏡:「你當真準備就這麼進去?」

  弗雷拉自若地點了點頭。

  肖恩與福克斯一臉怪異。看來杜蘭並沒有大刺刺地將天眼的事情捅露出去。

  對與弗雷拉來說,宴會都是大同小異的,所以她實在不能夠理解瑪麗白等人對宴會的狂熱癡迷。況且比起帝都這種彬彬有禮,時而夾雜著冷嘲熱諷的晚宴,弗雷拉還更喜歡浮空城中一團糟的拼酒會和狂歡夜。

  弗雷拉選了個角落坐定。這裡很不錯,光線陰暗不說,最重要的是這裡的食物都是她愛吃的。她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不動聲色地將一些味道特別棒的食物收進空間,叮囑壺豚仔細包好了,打算回頭給薇莎米亞她們帶去吃個好玩兒。

  這樣的宴會,正主兒總是要擺擺架子等到最後出現的。不等皇室成員出來,瑪麗白已經提著裙子找了過來:「跟我來弗雷拉,下面的拍賣會開始了。杜蘭他們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們了。」

  然而她們並沒有如願抵達傳說中的門口。她們在回廊上被一群士兵們攔住了。

  瑪麗白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一排尖刀:「你們要做什麼?」

  「弗雷拉,好久不見。」

  尖刀士兵們左右讓開,一個穿著水藍長裙,身材嬌小容貌明豔至極的姑娘走了出來,她的手上拿著比自己還高的華麗權杖。

  弗雷拉放在裙子後的拳頭緊了緊。她聽見了後方傳來的腳步聲——這裡應該是被士兵們包圍了。

  「驚訝麼,」水神祭司林波兒歪了歪頭,「德裡亞在樓上看到你了。雖然你變了挺多,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你真是越來越蠢了,想要混進來,卻忘了遮掉你鎖骨上的那顆痣。」

  弗雷拉:「……」

  她覺得啼笑皆非。她她她自己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鎖骨上居然該死的有一顆痣!面對對自己瞭解至深的妹妹,弗雷拉突然多出了一種身為姐姐的奇怪自豪感。

  「這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林波兒的嗓子還是那麼嬌軟,說出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動聽,「抓住她。我的雷尼姐姐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異人呢,星辰之光,對不對?」

  面對逼近的士兵們,弗雷拉攔住正準備動手的瑪麗白。她穩穩站定,抽出浮空城的身份晶卡:「浮空城的異人從來不受帝國管束——還是說紅方帝國已經準備向浮空城宣戰了?這可是個了不得的消息。」

  林波兒臉上陰晴不定,卻遲遲沒有發話,既不讓士兵們繼續上前,也沒有甘心下令後退。

  「林波兒!」

  「瑪麗白!」

  「攔什麼攔,看清楚小爺是誰!」

  隨著鉑金家小少爺怒氣衝衝的聲音,杜蘭三人撥開士兵們走了上來。

  「這是怎麼了?」杜蘭看看周圍,倒是很自覺地攔在了瑪麗白的前面。

  「他們——」

  「沒什麼大事。」弗雷拉摁下瑪麗白的手,淡淡開口,「只是有些人手長得太長沒地方放,想要帶走浮空城的異人罷了。說到這個,還得謝謝你的一路護送。最後那一下割喉是我太失禮了,你記仇了麼,德裡亞?」

  德裡亞站在林波兒身側。他並不開口,只是死死地盯著弗雷拉。

  「這,這是怎麼了?」肖恩一頭霧水地左看右看。

  沒有人回答他。

  現場一片僵持。

  突然,林波兒輕聲笑了。她看著弗雷拉,形狀美好的眼睛裡閃著明顯的惡意:「沒關係,弗雷拉。我們重聚的那一天不會很遠。」說完,她示意士兵們讓開。

  「這真令人難過,我一點兒都不期待。」弗雷拉摘下防風鏡,有些好笑地打量著林波兒與德裡亞:「你知道麼,在他變成精靈之前,他已經是個三十好幾的大叔了。現在嘛……嘖,你們口味真重。」

  「你——」林波兒的眼睛裡能飛出刀子來。

  弗雷拉反而上前了一步。她原本就比林波兒高上不少,這下她正踩著高高的小細跟,而林波兒卻穿著傳統的祭司平地鞋。

  弗雷拉幾乎是俯視著林波兒。她指了指瑪麗白,問道:「你還記得她麼?」

  林波兒忍著怒氣,倒是認真地打量了瑪麗白一番,認出來了:「你是想扯出三年前的賽台戰麼,那次不過——」

  「你記得她,就不記得我了麼?」弗雷拉眯了眯眼睛,背著手前傾著上半身,附在林波兒耳邊輕聲道:「痛得都暈過去了。姐姐真心疼。」

  說罷,弗雷拉敏捷地避過林波兒的元素刃,前腳掌點地一個愜意的轉身:「拿好你的矜持,別掉了。」

  她拉著瑪麗白,順著士兵們挪開的道路調轉回頭。

  杜蘭幾人各有心思地相互看了看,紛紛朝德裡亞與氣得發抖的林波兒行過禮後,也跟了上去。

  走到回廊拐角處,弗雷拉垂著眼,將剛才無聲無息鋪開的精神力猛地朝正被士兵簇擁著的兩人擠壓過去!

  聽到後方隱隱傳來的慌亂和驚呼,弗雷拉愉快地收起防風鏡,伸手卷了卷垂到腮邊的頭髮絲兒。

  嘿,狗․男․女。

  —————————————————————————————————————

  這麼一鬧,那所謂的地下拍賣會自然沒有去成。弗雷拉拍拍瑪麗白,拜託她幫忙打聽拍賣會上出現的所有精靈奴隸的去向之後,就百無聊賴地縮回了角落繼續捎帶著吃食。這次倒是沒坐多久,那邊就傳來一聲唱喝:「國王陛下駕到——」

  「光輝一族從古到今都是騷包得要命的性格。」這是菲奧說的。

  果然,好好的後臺不走,非要繞到前廳來,在眾人的歡呼崇敬中從前門遙遙走向後場的王座——還特地抱上了打扮得像個假娃娃的小公主。

  弗雷拉想著自己來都來了,也就意思一下左右擠著上前近距離圍觀了下國王陛下和其他皇室成員的長相。為了配合現場氣氛,她還樂顛顛地跟著吆喝了兩聲。

  經過幾千年的優選,光輝十六世毫無疑問地擁有一張很不錯的臉。就算他如今老得頭髮白了一半,皮膚也明顯多出了一些皺紋,也算得上是個英俊的中年阿伯。而他懷裡抱著的小公主,更是皮膚水嫩五官精緻。

  跟在後面的幾位王子公主無一不是漂漂亮亮的。

  弗雷拉看得正開心,突然目光一凝。她短暫地思索了一番,便在腦中敲了敲壺豚。

  「哎呀——」

  「噢我的天什麼躥過去了!」

  「啊啊討厭——」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騷亂。眾人望去,之間一團銀白色速度極快地從尖叫不已的貴婦小姐們腳下繞過,躥到了國王剛剛走過、還來不及被人群完全湧上的紅地毯。

  緊接著,一個穿著鵝黃色禮服裙的少女急急地排開人群鑽了出來。

  「阿壺你怎麼這麼調皮!」少女一邊責備著,一邊朝眾人歉意地笑笑。

  「咦你看那隻寵物好可愛。」

  「我覺得不行,一點兒都不聽話的樣子。」

  「對了,西街有一家新的寵物鋪子……」

  宴會中的貴族們對於這點無傷大雅的小差錯是十分寬容的,況且行進著的皇室成員們也並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於是大家的話題很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拿到了麼?」

  「已經放起來了啾!」

  弗雷拉親了親壺豚的小額頭。

  夜,越來越深。觀察到已經有不少貴族被侍者簇擁著踏上了華貴的馬車,弗雷拉便跑去找到了剛剛舞畢一曲、正在用手扇著風的瑪麗白,說要回去了。

  杜蘭去找酒師給瑪麗白取飲料去了,瑪麗白有些猶豫地望向杜蘭那兒,為難地對弗雷拉道:「我恐怕不行……我今晚是杜蘭的女伴呢。」

  「我讓他們先送你回去吧。」瑪麗白說著便招來附近的一個侍者,給他遞了一個條子,「之前發生那糟心的事情,你一直待在這兒也不好。」

  「……那你自己小心。」弗雷拉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

  「有杜蘭呢。」瑪麗白不以為意。

  乘坐馬車一路無事地回到了男爵府,弗雷拉看著天色還不特別晚,就轉身和迪力交代了一聲,換了套方便的衣服,匆匆地去向了火與金。

  不行,她等不及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幾乎敲斷了她忍耐著觀望的最後一根弦。今晚,她不得已地將浮空城抬了出來,才換回看似順利的脫身。而天眼的事情,是絕對瞞不下去了。

  然而林波兒那詭異的笑臉……弗雷拉又加快了腳步。

  她現在身在帝都。她不能完全只拉著遠在千里之外的浮空城作為所有的支柱。

  況且,她並不能肯定,紅方帝國對於浮空城的忌憚究竟會到什麼程度……或者,究竟,會到什麼時候!

  弗雷拉心中焦急,面上卻依舊禮貌地請開了迎上來的導購店員,徑直去了櫃檯那兒。

  「我想向浮空城火與金那兒遞一封信。」

  「非常抱歉,」櫃檯後的姑娘正準備記錄的手一停,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弗雷拉道:「您來得不巧了,就在昨天,浮空城分店宣佈完全終止營業呢。」

  ……什麼?

  那姑娘看著弗雷拉一臉震驚與焦急,連忙安慰道:「您是有什麼親戚朋友在那兒工作麼?請不用擔心,我們火與金在停業之前都會妥善地結算好每一位員工的薪金。停業薪金是相當豐厚的,應當足夠……誒?」

  弗雷拉這會兒連謝謝都顧不上說,調轉腳步就衝向後臺。

  幸好那後臺的年輕侍應生認得弗雷拉,雖然有些狐疑,但還是順利地放她進去了。

  「怎麼了姐姐?這麼晚跑來?」已經換好睡衣的薇莎米亞聽到弗雷拉的聲音,連忙打開門讓她進來,並點上了熏香燈。

  弗雷拉閉了閉眼,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浮空城的火與金停止營業了?」

  「啊,是的,是有這麼個說法。」薇莎米亞給弗雷拉端來一杯奶茶,「今天中午已經把之前的帳簿發來了一部分。我負責的這塊還沒見到,估計要等到明天了。」

  「……怎麼了?」薇莎米亞憂心地看著唇色發白的弗雷拉,這一打量她又是一驚,「說起來,離家以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姐姐的眼睛……之前我還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火與金的幕後大老闆一向神秘,但幾乎所有的猜測都在帝都的各個權貴身上打轉兒。同樣的,在人們眼中,帝都這家規模最大、貨品最全的火與金,必然就是火與金的總店了。

  就連絕大部分的核心管理人員也一樣不清楚,火與金的背後站著浮空城。

  浮空城的火與金「分店」停業?!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聯繫起夏邇前陣子若有似無的疲憊,他不斷強調「歷練還沒有結束」並極力鼓動自己走遠些的話語,到夏邇失去聯絡,到今天林波兒的挑釁,再到火與金的關閉……對了,還有更早的,那時候潘多拉學院上下突然開始的大歷練,和貢戈裡薩曼莎祖孫倉促的外派調令,她甚至想到了三年前,在那個溫度詭異的湖底,那個一呼一吸的噁心生物……

  ……弗雷拉但願自己的的推測不是真的!

  浮空城,恐怕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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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八章 瑪麗白的希冀

  「薇西,待在這兒,待在火與金。這段時間無論如何不要出去。」

  「誒,我……」

  「答應下來,薇西!」

  在得到薇莎米亞的親口承諾之後,弗雷拉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回與火與金相鄰的男爵府。

  在見到已經回來了的穆特男爵與亞力克時,弗雷拉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與穆特男爵平和地互相道了好夢之後——穆特男爵也驚訝地看了看她的眼睛,卻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弗雷拉被亞力克拉去了一邊。

  「那傢伙呢?」亞力克咬著牙問。

  「她也沒跟你一起回來?」弗雷拉也皺眉。

  兩人默默相對無語。

  「……嘖。」亞力克錘了一記牆,轉身就往外走。

  「亞力克!」弗雷拉也沒急著上去攔,只是抱著手臂滿是警告地喊了一聲。

  「……」亞力克站住了。從弗雷拉這兒能清晰地看到他捏著的拳頭在微微抖動。

  半晌,他有些頹然地走回來:「算了,去睡吧。」

  「誒,你等等。」弗雷拉扯住他,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你聽我說,可能有些麻煩事兒要來了……」她略去了火與金總店和真理的路引,簡單地和亞力克說了說。

  聽著弗雷拉挑揀重點的敘述,亞力克眼角的刺青漸漸變成了鮮紅的血色:「前幾天和父親聯絡的時候,父親也反覆勸說我去遠一些的地方歷練!」

  「你的父親現在在浮空城麼?」弗雷拉急著想要知道城內的消息。

  「不,」亞力克不太高興地瞥了同伴一眼,「你的好記性全扔到那些拉拉雜雜的煉金筆記裡頭去了——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逐風家並不在浮空城定居,甚至我母親並不持有浮空城的晶卡。裂地,波水,淬火和我們逐風,獸人的四大家族,依舊定居在半月鎮上,只有未成年的新生代長期居住在浮空城。」

  ……所以,現在能夠直接聯絡上浮空城內部的,只有瑪麗白!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良久,弗雷拉歎了一口氣:「等她回來再說吧。」

  回到房中,弗雷拉心不在焉地翻著煉金筆記等待著。

  直到天色微亮,走廊上依舊沒有傳來任何腳步聲。

  瑪麗白,徹夜未歸。

  ————————————————————————————————————

  決定好好補個眠的弗雷拉毫無疑問地錯過了早餐時間。她梳洗完畢抱著壺豚打開門,驚訝地看到那些幫傭們都遠遠地避開了,而瑪麗白的房間大開著門,裡頭傳出清晰的爭吵聲。

  「他們打算再把弗雷拉的眼睛挖出來!或者把她送去那個見鬼的異人團!你昨天親眼看到的,現在你還是要眼巴巴地湊上去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混在一起嗎!」

  「亞力克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和杜蘭多參加了幾場酒會——」

  「還不照樣是蛇鼠一窩!看看他那幾個朋友!」

  「噢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亞力克!你自己還不是有一個花錢買了個爵位的好舅父!」瑪麗白尖著聲音說道。

  「……」亞力克不可思議地望著瑪麗白,好像突然就不認識她了。

  「夠了。」弗雷拉倚在門框上敲了敲門板,「都管住自己的嘴巴冷靜些。亞力克,你或許需要下樓喝一杯冷飲;瑪麗白,我們談談。」

  弗雷拉打發走了亞力克,將門合上坐了下來。她打量著瑪麗白床前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一個包裹:「你要搬出去?搬去和杜蘭一起?」

  瑪麗白低下了頭,弗雷拉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哎。杜蘭讓我搬去和他一起……我,我們或許很快就要,那什麼,結婚了。」

  「……你父母怎麼說?」

  「老頭子才不管這個呢,他早就說過由我自己折騰了。」瑪麗白揮揮手,「況且我也沒能聯繫上他們。」

  「什麼?」弗雷拉抱著壺豚的手一緊。

  「是啊,」瑪麗白聳了聳肩,「媽媽傳下來的那個本子早就壞了。那天走在街上我才發現,卻也不知道壞在哪裡,怎麼都修不好。我原本還打算麻煩你看看的,結果事情一多就給忘了。昨天剛好提到這事情,杜蘭說他認識幾個或許能幫上忙的,我就拿給他去修了——怎麼了?」

  杜蘭,又是杜蘭!

  「……不,沒什麼。」弗雷拉抬眼,認真地看著眼前結交了四年多、朝夕相處的好友,「我想離開帝都。」

  「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麼?」瑪麗白臉上的關心不像是假的,「杜蘭昨天也和我討論過了,他讓我邀請你也住到鉑金家那兒去——我知道你討厭他們家,我也不喜歡,但是你瞧,杜蘭和鉑金與佐羅兩家少爺的關係都不錯,你那個妹妹則是與佐羅一系對立的、舒臘爾家的人,有他們在,或許能……」

  「我想離開帝都。」弗雷拉打斷了瑪麗白的話,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瑪麗白愣愣地瞧著好友。

  半晌,她垂下了肩膀:「弗雷拉親愛的,你該知道我有多喜歡杜蘭。從,從一見面,他帶著我們去附島上課那時候開始。」

  「這幾年來,我追求他的事情整個浮空城都知道了。大家都覺得我們已經是一對兒了,可是你懂的,他對我一直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不遠不近,也都不怎麼主動約我出去。他是個孤兒,和你一樣隻身來到浮空城,聽說還摔壞了腦子,好長一段時間整個人都傻乎乎的。所以我想他戒心重點兒沒關係,我可以慢慢來。」

  「但是他總是那麼不幸!」瑪麗白有些激動起來,「是,這次我們的任務原本不是這個,這是我特地去向管事先生求來的。他失蹤的這些日子我常常夢見他被困在哪個密閉的地方,一點不能動彈,就等著慢慢餓死什麼的……」

  瑪麗白捂住了臉,「啊啊,找到他真是太好了。他,他掛上了我給他做的劍穗,也告訴我,這次生死攸關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他決定要好好經營我們之間的事兒。我真的……很開心。」

  「我知道我對不起亞力克。」瑪麗白眼裡有些水光,眼神卻是堅定的,「但這種事情強求不來。我和杜蘭決定在下個禮拜日就結婚,弗雷拉親愛的,我想我迫切地需要你的祝福——之後的再說,好麼?」

  弗雷拉從沒見過這樣的瑪麗白。她之前想好的千萬種說服勸誡安撫的方式,現在卻是一個都用不出來。

  「……好,我……也會去勸勸亞力克。」

  「你一定要當心。無論是鉑金家的還是佐羅家的,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弗雷拉還是又認真提醒了一句,之後努力讓自己笑得愉快一點兒:「那麼,祝你幸福。」

  瑪麗白還是搬走了。杜蘭帶著肖恩親自來男爵府門口接的她。

  最後,瑪麗白遠遠地對弗雷拉擠了擠眼,朝某個窗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弗雷拉笑著點了頭——這是提醒她去勸勸亞力克呢。

  那輛黃金尖頂的馬車一掉頭,弗雷拉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瑪麗白那一番剖白確實讓她措手不及。與瑪麗白相識四年,天天同進同出,弗雷拉對好友的性格早就了如指掌。杜蘭一直是瑪麗白極力追求的對象沒錯,但在他失蹤之前,瑪麗白對他的稀罕程度遠遠不及現在。就像瑪麗白自己說的那樣,應該是失之復得,讓雙方突然都倍加珍惜起這份心意了……吧?

  弗雷拉抱著壺豚,一個人盤腿坐在被曬得暖洋洋的床上。

  她從小在大公爵府中長大,對察言觀色這一技能的掌握早就遠遠超出一般水平。和亞力克一樣,她對杜蘭也有著禁不住的懷疑,但她的切入點,是在肖恩,鉑金家小少爺,對杜蘭的態度上。

  那不應該是一個貴族大家對平民朋友的態度——就算加上杜蘭的年輕有為和肖恩的荒唐不知事,也完全不對!

  鉑金家是怎樣的背景!雖然家族本身並沒有世襲爵位,但鉑金家男丁稀少的補償就是盛產美貌女子,還通常是美貌智慧性格並重的那一類。因此在各種王公貴族和豪商巨富的主母之位上都能看到鉑金家女人的身影!這樣一個不曾經過權力紛爭,不曾真正樹敵就輕易站在一個奇異高位的家族,它的繼承人會僅僅因為「投緣」就對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平民服服帖帖麼!

  潘多拉學院的精英畢業生?浮空城第幾傭兵小隊的新興隊員?這樣的背景在鉑金家面前就是個笑話!

  弗雷拉有些頭痛。現在麻煩的不僅僅是明擺著宣戰的林波兒德裡亞,也不僅僅是全身曖昧疑點的杜蘭。瑪麗白一腔愛情至上的熱情也讓她感到棘手不已。

  說動瑪麗白幫忙監視杜蘭?這和讓她直接衝去帝都城衛隊將德裡亞一個爆彈再殺一次的難度一樣高——她甚至沒有能夠說動好友不要輕率地搬走。

  ——啊啊,自從認識瑪麗白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種孤軍奮戰的感覺了。

  「雷尼還有阿壺在呢啾。」壺豚整個趴在弗雷拉的腦袋上,小爪子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不一樣。」弗雷拉笑著把增重不少的契約獸夥伴抱了下來,「我們一直是一體的啊。」

  壺豚顯然害羞了。它扭扭捏捏地假裝梳著自己的毛,就是不看弗雷拉一眼。

  弗雷拉靜下心來,拿出精靈大智者的煉金筆記,翻到她特地做了記號的那一頁。她仔細地看著,一邊拿過了自己的小本子,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地仔細記錄推演著。

  時間過得極快。敲門聲響起,幫傭前來招呼她下去用餐了。

  弗雷拉放下純黑色的羽毛筆,盯著它出神兒。

  ……但願她那所謂的「後手」,永遠不需要用上。

  ——————————————————————————————————————

  接下來的幾天,弗雷拉蹲在男爵府足不出戶,只是拜託亞力克幫她帶回一些煉金材料,拜託亞力克幫她帶著迪力弟弟出去玩,拜託亞力克——

  「為什麼收下來的墊子都要特地讓我送過來!」亞力克弟弟黑著臉將明黃底色白碎花的、還帶著陽光味道的軟墊子一把向弗雷拉砸去,眼角黑色的刺青又開始隱隱泛紅。

  弗雷拉和壺豚分工合作,將那些墊子一個不少的接住了。

  「書上寫了『轉移注意力是讓一個失戀男人快速恢復活力的唯一途徑』。」弗雷拉很負責任地掏出一本粉紅色封面的書本揮舞著,亞力克還隱隱聞到了其中傳來的膩味香氣。

  一陣刀光劍影之後,弗雷拉、壺豚與後面趕來參戰的迪力一起將亞力克牢牢地制住了,無恥地大獲全勝。

  「好了,好了。」亞力克鄙夷地望著面前兩人一獸內涵豐富的表情,「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明天那場見鬼的婚禮我會去,我保證會去,夠了麼!」

  夠了。

  弗雷拉開開心心地放開了同伴。

  「我還沒這麼小家子氣。」亞力克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卻多多少少帶著鬱色。

  弗雷拉也知道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釋然的事情。於是她還是拍著亞力克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表示會給他介紹煉金社團的高挑萌軟妹子,嘻嘻哈哈地打開了話題。

  晚飯之後,弗雷拉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壺豚的空間裡多了許多這幾天趕制出來的煉金製品,要好好分類做些取捨。

  ——弗雷拉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在瑪麗白和杜蘭完婚之後,她要在第一時間出發前往浮空城。

  然而,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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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十九章 異人團深夜來襲

  當第一支淬了毒的短箭釘入床單,前一刻正放著弗雷拉的脖子的那塊位置時,弗雷拉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二話不說一手將壺豚甩到肩膀上,一手掏出了帶有虛弱附加的煙幕彈扔了出去,並很快給自己戴上了防風鏡。

  煙幕中,絲毫不受影響的弗雷拉步伐詭異地閃到了窗臺,將方才伺機跳進房間的那人乾脆俐落地扭斷了脖子,並順勢扯住攀上窗臺的另一雙手,一個反握割喉。

  兩個。

  弗雷拉敏銳地矮身,腰肢扭曲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弧度,肌肉同時猛然繃緊,做了一個漂亮的貼地側翻。

  看著釘在地上的、在紅月光下顯得尤為猙獰的一排人類斷指,弗雷拉暗暗捏緊了匕首。

  「怯,雜魚就是雜魚。」一個拿腔作勢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窗口正對著的大樹上站著三個……人?

  左邊的是一個膚色深黑的壯漢,他的兩隻手臂幾倍粗過了他的大腿,上面筋脈虯結,肌肉幾乎要把那足足有兩指厚的金屬臂環撐裂;右邊男子身形瘦弱膚色蒼白,淡黃色的頭髮更加凸顯了他的不健康,而最令人感到嘔心的,是他瘦巴巴的脖子兩側分別長了兩個多餘的腦袋,那兩個腦袋只有嬰兒腦袋大小,五官歪斜扭曲,在那男子的撫摸之下時不時地張合著大得不正常的嘴。中間穿著高叉包身裙的女子倒是看著沒什麼異常,但她手中正飛快地擺弄著幾截斷指,戲謔地打量著弗雷拉。

  ……異人團。弗雷拉的腦中幾乎立刻就浮現出了這個名字!

  「她,她猜到了,嘻嘻。」三個腦袋的男人開口了,聲音就像是銳器刮著晶石一樣難聽。

  「真聰明。」中間那女子撩起了額前的頭髮,露出她濃重的眼線來,「我們是代表異人團來招新的——聽說你有一對很不錯的眼珠子。」

  「抱歉,我覺得我並不適合那裡。」弗雷拉警戒地望著三人。

  亞力克,迪力還有穆特男爵……

  「被〇三二號拆掉了喲,嘻嘻。」三個頭的男人又發話了,這回他還抬起了細弱的手臂,指了指最左邊那個黑膚壯漢。

  弗雷拉猛地抬眼,直直地望向他!

  那男人抱著頭慘叫著跌下了大樹,他那兩個畸形的腦袋也發出了刺耳的、完全不似人類的叫聲。

  「真是蠢貨。」看著弗雷拉輕鬆避過〇三二號雷霆萬鈞的一擊,那女人鄙夷地瞥了正狼狽摔在地上的同伴一眼,也輕飄飄地從窗戶掠了進去。

  弗雷拉頓感壓力大增!

  若讓她單獨面對那個雙臂粗壯的〇三二號,她可以大言不慚地表示她贏定了——雖然或許要花掉不少的時間。那壯漢雙手的力氣很嚇人,自身也是皮糙肉厚的,提煉度為三的強酸就只是融掉了他的一層油皮。但他的身形並不敏捷,只要順利地避開他砸出的那些碎石塊,他對弗雷拉幾乎沒有威脅。

  那女人的加入,卻一下子讓弗雷拉疲於應付起來。

  那女人身形高挑,卻出乎意料地敏捷。她最開始也不做什麼,只是輕飄飄地圍著弗雷拉轉悠,當弗雷拉打算暫且放下這邊集中注意對付壯漢時,她若有似無地往弗雷拉的後肩軟綿綿地拍了一掌。

  弗雷拉反應很快地扭身避開,卻依舊被蹭到了一點。

  「!」

  與此同時,那邊的鐵拳也砸了下來!雖然弗雷拉極力避開了正面迎擊,但這一拳還是讓她喉頭猛地湧起一股腥甜!

  弗雷拉迅速疾退,微微喘著,後背緊緊抵著牆角。

  「啊啊,真可惜。」那女人用小指點了點嘴唇,「差一點兒就能完全凍住拿下來了呢,你的一․條․手․臂。」

  弗雷拉震驚地感受著左肩處血液的僵硬和冰冷,手上動作卻不停。她十分速度地從空間中抽出一支火紅色的藥劑管,毫不手軟地直直插入自己的左肩。

  「你的小玩意兒還挺多。」那女人逼近兩步,「那種厲害的精神攻擊也挺嚇人的,不過你大概也沒法子再用一次了吧?來吧,跟姐姐去異人團。去體會一趟地獄式的磨練,然後你才能重生,真正和這些螻蟻一般的低等人類劃清界限。」

  弗雷拉抵著牆角站著,又忍不住咳了一絲血出來,顯得有些狼狽。

  這副好拿捏的模樣顯然讓異人團放鬆了警惕。

  那女人搖曳著腰肢走到了距離弗雷拉三四步遠的地方,繼續遊說著:「沒經歷過真的不會明白,那種在極致的痛苦中重生的感覺簡直美妙極了。你年紀也不算小了,還能得到異人團的青睞,該好好把握才是——我們才是你的同類。」

  「嘖嘖,」那女人微微彎腰打量著弗雷拉的眼睛,美好的胸脯露了大半:「真是漂亮的眼珠子,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後方,猛然迸發出一聲慘烈至極的吼叫聲!

  下意識地,她有些愣怔地回頭。

  不好!

  ……已經遲了。

  弗雷拉猛地抽出貫穿女人脖頸的匕首,一腳踏上她的後背,借力翻上了那壯漢的脖子,壺豚甩開提煉度為五的、散發著刺鼻味道的煉金酸,回到了弗雷拉的肩上。

  「!」弗雷拉正準備用匕首刺入壯漢已經被腐蝕得爛乎乎的眼睛,卻被迫一個急速後仰躲開了瘋狂的拳頭。

  「砰!」令人牙酸的悶聲響起,壯漢在極度的疼痛之下毫無章法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趁著他踉蹌,弗雷拉從他剛受重擊的那一側飛撲而上,右手不知何時已經套上了塗有灼燒油膏的指套,現在正牢牢地探抓著壯漢後頸的脊椎骨;左手反握匕首,在那壯漢張嘴怒吼的時候毫不客氣地將匕首插入那張嘴中,側向狠狠地一劃!

  「……誰見鬼的和你們是同類。」弗雷拉鬆開屍體,腳步不穩地向後退了幾步,被床沿絆倒然後跌坐在了床單上。

  壺豚躥了回來,表示樹下那三個頭的男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溜走的。

  一室靜謐,只有弗雷拉帶著雜音的喘息聲。

  ————————————————————————————————

  稍微休整,喝下了幾瓶治療藥水後,弗雷拉就急急地奔了出去確認亞力克幾人的安危。

  卻沒想到,除了一地被撕裂踩扁的值夜護衛和侍者的屍體外,大家似乎都安安穩穩地在床上呼呼大睡。

  弗雷拉硬是撞開了房門,分別給亞力克、迪力和穆特男爵灌下了清醒劑。

  「!」亞力克剛醒來,就抽了抽鼻子,黑著臉迅速地衝到了走廊上。

  「亞力克!」弗雷拉領著還戴著睡帽的穆特男爵從走廊盡頭處匆匆走了過來,隔壁的迪力也一臉迷糊地走出了房門,「異人團,是異人團。我很抱歉……」

  安頓好受了大驚嚇的男爵先生之後,弗雷拉、亞力克與迪力三人圍坐在了一起。

  「……所以他們大概是打算徹底撕破臉了,我們猜得沒錯,浮空城一定是出事了!快聯繫上瑪麗白,我們必須現在就走,現在!」弗雷拉簡單地敘述了剛才的事情,便急急催促道。

  亞力克顯然很樂於接受這個提議。他一邊嘟囔著「讓婚禮見鬼去吧」,一邊斜斜地撥了一下手上的十字架戒指,「瑪麗白?瑪麗白?」

  很快,那裡傳出了瑪麗白的聲音——居然還相當清醒:「大晚上的,怎麼了亞力克?」

  「你那邊說話方便麼?」

  「有什麼不方便的。快說。」

  「我們受到了異人團的襲擊,就在剛才。」亞力克語速很快地敘述著,「既然出動的是異人團,而且並沒有傷害舅父他們,那麼帝國明面上的行動應該還沒有開始。你別結那個見鬼的婚了,我們需要馬上離開帝都,儘快回去浮空城!」

  「什麼?噢怎麼可以這麼突然……杜蘭!你看現在要怎麼辦?」

  杜蘭!

  亞力克當機立斷地撥回了十字架,起身一把拉住弗雷拉:「走,你現在馬上走。」

  「可是你還有瑪麗白——」

  「我送你過傳送之後我就回來找她。現在他們暫時只是企圖你的眼睛罷了,應該還沒把我們放在眼裡。況且他們明天的婚禮請了不少大人物,也不是說黃就能黃的,瑪麗白暫時不會有事。」亞力克很快地分析著,「更不用擔心我,我帶著族徽呢。紅方帝國還沒有那麼大的胃口能夠同時吃下精靈族、浮空城和獸人一脈。」

  弗雷拉被說服了。自己的離開或許還可以轉移開同伴們的危險。

  「我跟你走,弗雷拉。」迪力在兩人望向自己時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紅方帝國已經開始對異族行動了,不是麼。這幾年突然出現在布爾村周圍的不明人士越來越多了呢。如果精靈族和浮空城都覆滅了,我們遠古遺民還能夠倖存下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他一板一眼地抱著肩膀,補充了最後一句:「反正『厲害的弗雷拉姐姐』會保護我的,不是麼。」

  於是弗雷拉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爆栗,三人迅速地出發了。

  臨行前,突然蒼老了許多的穆特男爵什麼都沒說,只是塞給了他們不少紫金幣和療傷藥劑。這讓弗雷拉感動不已。然而最終她還是強硬地把裝著紫金幣的口袋從壺豚嘴中奪了下來,全部退還了回去:「找不開呢,男爵先生。」她掏出了幾個防護結界卷軸:「您也一定要小心。」

  準確說來,弗雷拉壓根就沒想過他們能夠安安穩穩地抵達大傳送陣。

  果然,他們已經盡力避開了巡查頻繁的大路,卻依舊被堵在了某個不起眼的巷子口。

  只是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那人帶著追兵,或者,她其實沒太敢當真去想。

  杜蘭持劍的姿勢相當好看,如果他的劍尖不是對著弗雷拉,想必會博得更高的印象分。

  「請不要再向前走了,弗雷拉。」杜蘭帶著二十來個士兵攔在了弗雷拉一行人的前面,他們身上的鎧甲都打著鉑金家族族徽,「瑪麗白很期待在明天的婚禮上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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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7:59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二十章 帝都小巷大逃亡

  「我以為第二天即將成婚的男人應該好好地待在家裡。」弗雷拉毫不示弱。

  「這也是我的願望——它需要你的配合。」杜蘭耐心地解釋著。

  弗雷拉不再說話。那些明晃晃的劍尖和正在不安地收縮膨脹的魔法光圈,已經清楚地劃開了雙方的立場。

  「逐風家的亞力克。」杜蘭望向眼角刺青紅得滴血的少年,「帝國還無意與獸人一脈交惡,所以——

  「囉嗦。」亞力克陰沉地望著杜蘭,「我不知道紅方帝國什麼時候可以隨便讓一個雜魚來代表了。」

  杜蘭皺了皺眉,卻並沒有明顯地動怒:「真令人遺憾。」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已經瞬間逼近。

  「杜蘭!!!」

  「停手!」杜蘭喝道。

  同一時間,同樣聽到了瑪麗白呼聲的弗雷拉卻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爆彈和神經毒藥劑扔砸了過去,亞力克的刺鏈也趁機收割了兩名法師的性命,就連迪力,也成功地讓衝到最前的幾個士兵在麻痹藥劑上中招。

  杜蘭速度極快地回身,將從後方趕來的瑪麗白整個護在身前:「你怎麼過來了?」

  緊接著,他轉向弗雷拉一行,眉間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你們明明聽到了瑪麗白的聲音,為什麼不停手!」

  弗雷拉聳了聳肩。撇開配合了四年的默契不說,在他們眼中,瑪麗白同樣是個有實力的戰士,是夠得上潘多拉學院精英學員稱號的戰士。

  「天啊,你們為什麼打起來了?」瑪麗白望著兩邊人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匆匆忙忙的……」

  現場一片靜默。

  「……是因為異人團?所以剛才亞力克聯絡我說你們要急著離開帝都……」瑪麗白有些無措地望了望杜蘭,又轉向弗雷拉一行:「相信我弗雷拉,你不會有事的。杜蘭,杜蘭其實是鉑金家的失蹤了好些年的長子,你先搬過來,我們可以慢慢——」

  「哎呀終於找到你們了!」眾人向後望去,看見了正氣喘吁吁跑來的肖恩,他的身後也跟著十幾個穿著鉑金家鎧甲的士兵,「哥,我實在攔不住她——這是怎麼了?」

  原來是鉑金家長子麼。

  弗雷拉有些煩躁。她現在無心去理會鉑金家長子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失去記憶出現在邊陲之地,也沒時間去推算瑪麗白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消息,又為什麼沒告訴他們。他們在這兒已經耽擱了太長的時間了,而且攔路的阻力越積越多,或許下一刻他們就會看見全副武裝的帝都城衛隊。

  「瑪麗白,原本打算讓亞力克去接你,現在既然來了就一起走吧。」剛才杜蘭對瑪麗白的態度讓弗雷拉稍微安心了點,但她還是默默溝通了壺豚,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我——」

  「瑪麗白!」杜蘭抓緊了未婚妻子的手,「我們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我們能受到那麼多人的祝福,你當真要在這個時候拋下我?」

  亞力克暴躁地咂了咂舌頭。

  瑪麗白顯然被這樣的陣仗驚嚇到了。她無意識地念著「你們」,「怎麼會」和「天啊」這類字樣,一邊用力地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沉默再次充滿張力地蔓延開來。就連肖恩也屏息站在一旁,雙方都在等著瑪麗白的抉擇。

  瑪麗白低下了頭。良久,她才終於抬頭直視著弗雷拉一行,身體卻下意識地往杜蘭那兒靠了靠。

  弗雷拉心底一沉。

  果然,瑪麗白小聲卻清晰地說道:「就不能再等一天嗎,弗雷拉親愛的?之後我們一起好好地想想辦法,就算要走,也能準備得充分些。我相信鉑金家一定會在這一天保護你的安全的,是不是,杜蘭,肖恩?」

  保護?真是個不錯的笑話。

  那麼,沒有退路了。

  弗雷拉先發制人,她用一種詭異的步伐速度奇快地朝肖恩衝去——她需要一個人質。鬧出大動靜來強行突破有極大的可能會引來更多的敵人,如果她能夠挾持肖恩,不但自己能夠較為順利地脫身,瑪麗白的安全也能更加有保障些。

  亞力克默契地跟上,刺鏈不斷飛舞著,為弗雷拉牽制開肖恩周圍的士兵。

  「肖恩後退!」

  杜蘭喊著,反應極快地擋在了弗雷拉身前!

  避過角度刁鑽的劍尖,弗雷拉心中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就這麼一差錯,再挾持肖恩的難度就已經不知翻了多少倍了。

  敵圈之中不宜久待。弗雷拉踩上斜劈過來的劍身,借著那士兵手臂的力道一個後翻,打算速度後退。

  杜蘭卻不可能放任她這麼做。

  弗雷拉感到後腰的涼意,急忙在半空中吃力地扭身,卻依舊在腰間被劃開了一個不算淺的血口子。保護好要害部位重重地落地後,她不顧手臂撞擊的劇痛勉力往身側幾個翻滾,才險險避開了穿刺而下的劍尖!

  杜蘭是一個優秀的劍士——戴過潘多拉學院精英學員的名頭,自身的實力都是不容小覷的。他的劍如同他的人,精於算計卻又不失狠戾。他的每一次出劍都是在精准地判斷完對手的動作慣性之後,不但使人難以躲避,更重要的是這能夠完全打亂對手的節奏。

  弗雷拉應付得很吃力,異人團那壯漢的一下猛擊帶給她的傷勢遠遠沒有到完全痊癒的程度。不一會兒,她身上就多了不少不輕不重的外傷。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撐著。亞力克那邊的負擔也不輕,在這樣狹小的巷子裡,他的刺鏈從一開始就處於被限制的劣勢中;而迪力撇開煉金術,本身幾乎沒有戰鬥力,弗雷拉被包圍在戰圈中看不清那邊的狀況,她只希望迪力弟弟能儘量保全自己就好。

  還有瑪麗白……

  「!」

  「瑪麗……白……」杜蘭詫異地低下頭看著左胸口,一截小小的弩箭從那兒穿出,借著紅月月光,能清晰地看到上頭詭異的深紫色——劇毒油膏。

  「都住手。」瑪麗白的聲線一直微微帶著甜意,聽起來軟軟的。而現在,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弗雷拉趁機在地上砸了幾個冷油彈,一揮手之後淡綠色的煉金火唰地燃起,在幾聲慘叫中她安全地突破了包圍圈。

  她看見自己的好友正將輕弩套在了肖恩的脖子上,反裝的弩箭很眼熟,正是弗雷拉在咆哮冰原新研製出來的強力爆裂箭。

  「放下武器,都讓開。」瑪麗白下著命令。

  「怎麼?」瑪麗白看著猶豫著並不動作的士兵們,手上又用了點兒力,肖恩不自覺地哽叫了一聲,「這是爆裂箭。我的拇指只要這麼一動,你們就能看到你們家小少爺的腦袋開花。另外,你們的大少爺如果不在一杯茶的時間開始搶救,他就永遠不需要搶救了。」

  士兵們顯然有些慌了。他們看著杜蘭泛著詭異暗青色的脖根,總算是陸陸續續地放下了武器,舉著手向後退著。

  弗雷拉看著同伴們——還好,亞力克和迪力與她一樣,都只是一些外傷,看上去並不太嚴重。

  然而現在……

  「愣著幹什麼!」瑪麗白挑著眉對同伴們喊,「亞力克,你來掐著他,我們快走。」

  「瑪麗白。」

  杜蘭明顯虛弱沙啞的聲音讓瑪麗白有一個小小的踉蹌。她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卻是看不出喜怒:「對了,差點兒忘了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敏托裡爾。」瑪麗白低聲喃了一句,很快,杜蘭的腰間有一團白光亮了起來,那團白光使勁兒掙脫著,最後扯斷了布兜的繩子,詭異地飛到了瑪麗白抬起的手中。

  瑪麗白從布兜中掏出了那泛著白光的物什,正是她用來和家人通訊的那個小本子。猶豫了一下,她低著頭拔出了手上的訂婚戒指,放進了小布兜裡,一併扔還給了杜蘭那邊。

  「走。」瑪麗白率先朝著前方衝去。

  「瑪麗白!」杜蘭急切地又喊了一聲。

  這一次,瑪麗白沒有再回頭。

  弗雷拉知道為什麼。她的好友的淚水正不斷地、爭先恐後地流淌出眼眶。

  ————————————————————————————————————————

  大傳送陣距離小巷子其實並沒有很遠。一行人很快抵達,卻在傳送陣的平臺附近找了個陰影處,清理了各自身上的傷口並換去了滿是血跡和髒汙的衣服後,才走進傳送平臺。

  弗雷拉讓壺豚躲進了空間裡。她最後往驚恐的肖恩嘴裡灌了一劑味道刺鼻的藥水兒,率先交了金幣,通過了檢查。

  然後是迪力和瑪麗白,亞力克殿後。

  他望著同伴們都順利通過之後,將肖恩擊暈,拖著放在了牆角。那些遠遠地跟了他們一路的士兵顯然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他們的小少爺拯救回去了。

  亞力克有些憐憫地望著肖恩——小少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行使男人的……咳。

  他轉身,走上還有不少商賈在連夜趕貨的傳送平臺。

  「風暴城。」他報出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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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5:38:09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劇變的洪流 第二十一章 浮空城危在旦夕

  深夜,風暴城的傳送平臺明顯比帝都冷清得多。幾人匯合之後,不敢過多逗留,弗雷拉和迪力貢獻了幾個煉金小玩意兒吸引開了城守的注意力,幾人迅速地翻離了高高的城牆,在周遭的森林中行進了一段路,選了個植被相對稀少的平地燃起了篝火。

  弗雷拉隨便找了個藉口把亞力克和迪力打發走了,自己坐去了瑪麗白的身邊。

  不等弗雷拉斟酌好詞匯開口,瑪麗白就率先拿出了她的小本子:「這是敏托裡爾的手劄,偉大的祖先敏托裡爾占星師在預感到生命快要終結時,拜託她的好友一起,將自己的靈魂分割成了均等的兩塊,以器靈灌注的方式灌注進了她的兩本手劄中。這兩本手劄通常一本放在本家,另一本放在出外遊歷的傳承者身上,在本家時刻掌握遊子安危的同時,遊子也可以用手劄傳達面臨的困境,尋求家人的援助。」

  說著,瑪麗白劃破了自己的指尖,讓血液滴在手劄封面的六芒星凹孔中:「我找了個藉口把本子放去杜蘭那兒——好吧也不是藉口,我確實聯絡不上浮空城的家人了。以杜蘭的謹慎,這種有聯絡功用的東西在沒弄清楚之前,他一定不會允許它消失在危險的視線之外……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弗雷拉瞄了眼好友的側面,瑪麗白的臉色明顯有些蒼白,說話的時候肌肉也是僵硬的。

  敏托裡爾的手劄自己翻開了,中間有兩頁邊角磨損得相當厲害的紙頁詭異地豎直著,相互之間形成了一個挺小的角度,中間微微發起熒光來。很快,有紙頁翻卷的聲音從其中傳來。

  「哥,父親讓你過去。」敲門聲之後,響起的是肖恩的聲音。

  「我知道了,謝謝。」這是杜蘭的聲音。

  接著就是一連串兒的腳步聲和侍者的問候聲。

  又一陣敲門聲響起,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喚杜蘭進去。

  「父親。」

  沒有回話。這邊只聽得見紙頁翻卷和茶杯磕上桌面的聲音。

  「那個婚禮,你是當真的?」

  「我必須將浮空城那幾人留在帝都,父親。」杜蘭這樣回答。

  又是良久的沉默。

  好半天,在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後,杜蘭的父親開口了:「你剛過十五歲,就主動提出要領了那個任務,自請前往浮空城。雖然你有個不怎麼上檯面的母親,但我始終覺得你的身體裡流的的確是我鉑金家的血。這麼多年過去,你果然如我所料,很好地完成了任務——現在,你準備屈從於當年為了不招懷疑而植入你靈魂的虛假人格,而放棄帝都鉑金家族的身份麼!」

  「您在說笑呢,父親。」杜蘭接話接得很快,「虛假和真實,在我當初自薦接受間諜任務、接受那個虛假的人格和記憶的時候,我就時刻提醒自己必須分清——我能夠毫不謙虛地肯定在這一點上我做得很好。」

  傳來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和腳步聲,看來是鉑金家家主站了起來。

  「我知道你和肖恩同佐羅親王家走得近,但不要忘了鉑金家從不站隊的立場。你可以感激佐羅將你從奴隸區領出的恩情,不要讓我再聽到你私自妄為去慫恿肖恩的事情!舒臘爾親王那邊我們還得罪不起!」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威懾,「你可以娶那個女人,但婚禮之後你就自立出去吧。」

  杜蘭答應了,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浮空城是一塊誘人的蛋糕,」鉑金家主最後警告道,「在搶食之前要掂量掂量自己。」

  「這一段我聽過了。」瑪麗白面無表情地說,「來聽聽他們今天上午討論了什麼。」

  瑪麗白低聲念了一段,食指彎曲,敲了敲書頁。

  於是邊角泛白的書頁又顫巍巍地翻了一翻。

  前面照例是無關緊要的寒暄與落座聲。

  「怎麼樣,什麼時候出兵?」這是肖恩的聲音。

  「父親已經從風暴城發來訊息,說是已經收到了國王的詔令。」福克斯․佐羅說,「他們正在加緊集結軍隊並招攬一些閒散的傭兵。各大城市的城主應當都收到了詔令,父親說國王陛下這次開出了豐厚的報酬,不僅是減免賦稅和加官進爵,據說在浮空城得到的一切都可以直接據為己有,不必上報,但不允許二次爭搶。這會讓所有人都蠢蠢欲動的,我們要加緊步伐了。」

  「我也想去!表哥,讓我和你們風暴城的部隊一起唄。」

  「你好好待著。」杜蘭的聲音響起,「有秘傳,精靈族那邊大事已了,幾個禁咒大魔導全都在加急趕往浮空城——浮空城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拿下的。」

  「讓肖恩去混些軍功也沒什麼不好,」福克斯提出了相反的意見,「我倒是建議你們一起。杜蘭你雖然有功勳在,但那事情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你們就跟著風暴城的部隊走,等前面打得差不多了再上去接些功勳,這能幫你們在圈子裡穩上一段時間。」

  肖恩大力贊同,杜蘭卻不說話。

  福克斯繼續勸說道:「不少貴族子弟都已經出發了,你們還不趕緊跟上,就等於是落在他們後頭了。況且杜蘭你又堅持娶了那個浮空城的女人,已經不少人等著抓你的把柄了。」

  「……好,我去。不過肖恩只能待在後方。」杜蘭同意了。

  「儘管放心。現在毗鄰邊陲之地的幾大貴族估計已經開拔了,更不要說駐紮在祖瑪要塞的費馬爾將軍了。前鋒輪不到我們來。」福克斯道,「明天你一完婚,後天我們就出發——帶上那個天眼。」

  「你知道的,福克斯,舒臘爾家的林波兒已經把弗雷拉的事情捅給了異人團,異人團對天眼的期待度可不會比佐羅家少,他們也同樣等待了足夠久的時間了。」伴隨著杜蘭聲音的,是慢條斯理的、指節叩擊在木質桌面的輕響。

  「你們太緊張了,表哥。在我看來那個說法壓根不靠譜……」

  「這是父親的意思。」福克斯打斷了肖恩的嘮叨,「舒臘爾家那邊我會出面解決,我只要天眼。」

  「……好。」

  接著又是一陣無關緊要的寒暄,瑪麗白又低聲念了什麼,將傷口尚未癒合的食指微微撕開,滴了一滴血在豎直著的兩紙書頁之間,於是敏托裡爾的手劄很快散去了熒光,並緩慢地合上,又恢復成了平時灰撲撲的樣子。

  兩人對望。弗雷拉發現瑪麗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她也同時在好友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蒼白的臉。

  制服精靈一族的、傳說中為皇室效力的十幾位禁咒大魔導,整個紅方帝國傾瀉而出的兵力,還有為了傭金而集結的大量傭兵們!

  瑪麗白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幸好,幸好我堅持住了……噢,親愛的,那些甜蜜的假像真是讓人流連忘返……這該死的圖謀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瑪麗白……」

  「不必這樣瞧著我。」瑪麗白強打精神推了弗雷拉一把,「這段時間,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我是真的過得開心的。雖然最後的奇跡還是沒有出現,他,他……」

  「就像他說的那樣——真實和虛假,他一直是分得清的,這麼說來他也沒做錯。而我也沒什麼好懊惱的,畢竟我看上的只是個虛假的、被強硬灌注進去的人格。」瑪麗白用力揉了一把臉,看著弗雷拉道:「不管怎麼說,世界上多得是比愛情重要的東西,是吧?」

  弗雷拉看著朝夕共處四年的好友。她在篝火映照下的眼睛還是蒙了一層水光,卻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

  靜默了好久的壺豚正使出渾身係數逗瑪麗白開心,被打發去勘察地形的亞力克和迪力就回來了。

  弗雷拉毫無隱瞞地將現狀說了出來,並認真轉向迪力勸道:「我們需要趕回浮空城,你卻應該離開。你說得或許沒錯,帝國在對所有的異族勢力進行大清剿。但跟著我們並不能夠幫你尋找到打敗帝國的方法,我不希望你或者遠古遺民一脈被早早地卷了進來。」

  對於幫助她奠定堅實煉金基礎的遠古遺民們,她還是感激的。

  迪力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浮空城,呃,遭遇的事情告訴族人麼?」迪力問。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弗雷拉苦笑,「再過幾天,浮空城這塊大蛋糕的甜香就該傳遍整個帝國了。」

  「但你們這時候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或許還會添亂。」迪力尖銳地指出,「瞧,你們的老師和父母都在千方百計地阻擋你們。」

  「小屁孩子懂什麼,」亞力克黑著臉,把迪力的腦袋卡在兩臂之間用力地磨蹭著,「你的布爾村即將被大卸八塊了,我讓你跑得遠遠的別被波及,你聽我的麼?」

  「當然不!」迪力用力掙扎著,「那可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姐姐在浮空城待了二十幾年了。」瑪麗白接口。

  弗雷拉笑著看著三人打鬧,並沒有接話,只是抱住壺豚蹭了蹭。

  雖說她來到浮空城至今,只有短短五年時間,但那座奇跡之城承載著的,是她的新生。

  當初她陰差陽錯來到浮空城,失去了兄長,失去了同伴,一無所有;現在,她得到了一身讓她稍微有些底氣的技藝,認識了這麼多優秀的新同伴,復活了兄長,刺鳥的狀況雖然令人憂心,卻也總算是活著的。

  弗雷拉知道,瑪麗白和亞力克也知道,前往浮空城並不是個絕對明智的選擇。他們應當乖乖接受父母和導師的善意,避得遠遠的以求保全自身。通往浮空城的道路一定艱難極了,他們是否當真能夠順利抵達,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就像飛蛾撲火。

  可是,那座正被貪欲籠罩著的、岌岌可危的城池是他們的家!

  是家啊。

  三個年輕人賭上了他們的一切,前途、愛情還有生命,在試圖完成一場至關重要的守護。

  不知道是誰先伸出了手,六隻手交替著疊起,在篝火搖曳下忽明忽暗,卻昭示了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

  「為了浮空城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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