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1
發表於 2016-11-11 13:18:42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欺騙

    雖然宮里這幾天錦衣衛還在盤查,但已經離開了眾妃嬪所在的宮殿,陳素華覺得安全了,心里又暗暗得意,那日她極為小心,以其他貴人為掩護,不知不覺就放置下樹根,當真是做得妙極!

    旁人到現在還一無察覺呢。

    現在該又是她出手的時候了,不然光指望方嫣,能成什麼事?

    馮憐容想讓趙承衍當上太子,捏造謠言,這條罪怎麼也該被定下才行。

    她這日領著兩個宮人出來,尋到時機,把她們遣走,自個兒蹲下來,撿起地上殘缺的瓦片就挖起了洞,不一會兒她面露喜色,用手一拽,取出一樣東西。

    那也是個龍形樹根,樣子也算不錯,只是比起那一個,還是差一些,不能叫人一眼就看出來。

    其實這種樹根並不難做,陳素華的外祖父很喜歡木雕,她年幼時,常住那兒,這些事情見多了,這樹根大多都是盤根錯節的,模樣千奇百怪,只要找到合適的,稍加修整就能做出這等樣子,于她來說,實在不是難事兒。

    不過也還是花了好些功夫,一來四處尋找樹根並不容易,得避開人,二來,弄成型也是一樣,故而這東西足足要了她幾個月的時間,才做出叫她滿意的。

    幸好作廢的這個,她還留著。

    她用寬大的袖子遮起來,原本就是給小孩兒撿的,自然不大。

    兩宮人陸續回來,一個取了水,一個叫了黃門,剛才陳素華說是突然不舒服,可他們來了,她又挺好,兩宮人少不得犯嘀咕,說起來,她們這主子最近是有些奇怪,神神叨叨的,常來園子,回去又愛叫她們避開,只她們是奴婢,也只能聽從罷了。

    陳素華得了想要的,就此返回,卻不知她做這一切早就叫暗藏的錦衣衛瞧見。

    當時就有人去稟告了趙佑棠。

    趙佑棠聽說罪魁禍首果真是陳素華,臉上立時露了殺機出來,差點就令錦衣衛抓了砍了,可他稍後還是冷靜了一下,命錦衣衛繼續盯著,他想看看陳素華到底是主犯,還是從犯,方嫣可曾參與。

    因前段時間,陳素華與方嫣走動最是多了!

    嚴正在外頭聽見,跟唐季亮交換了一下眼神。

    唐季亮小聲道︰“這回皇後娘娘算是完了,黃益三得高興壞了罷。”

    嚴正道︰“少說幾句你,總歸關不了咱們的事。”

    唐季亮噤聲,過得會兒又笑著輕聲道︰“嚴大哥,聽說昨兒那香雲又來見你了?說起來,她年輕貌美,便是個宮人,也不比那些貴人差,原本還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家道中落才入宮做了宮人,如今瞧上您,您何不就收了?”

    宮中黃門與宮人向來有對食之說,便是自己結的夫妻,可嚴正聽到,卻是大怒,白皙的臉皮通紅,斥道︰“你再胡說,別怪我揍你!那香雲與我一點關系都無,是她自個兒貼上來的,我可沒有想過理會她!”

    那香雲是景仁宮的小宮人,現嚴正年紀輕輕就做了提督,雖是黃門,因五官生得清秀端正,頗受宮人追捧,故而香雲這種事,他其實遇到不少了。

    唐季亮忙道︰“不說便不說,只若是我,定然就要了她。”

    嚴正瞪著他︰“莫說我不提醒你,皇上對咱們黃門什麼態度,你難道不知?別升個官就不知道幾斤幾兩了,這些事情,先帝不管,可皇上知道,未必喜歡,你不信,你去收個試試!”

    唐季亮嘴角一抽,不敢說了。

    可他們這些黃門原本也是個男兒,大了之後,四處總見宮人,難免會有些心思,故而這種事在宮里是屢見不鮮的,便是有些皇帝嚴令禁止,到得後來,還是不了了之。

    唐季亮心想,嚴正現在這等高位,怎不試試,若是成了,他們幾個也能嘗嘗鮮呢,但偏偏他卻是個木疙瘩,什麼都以皇上的心意為準。

    他暗嘆一聲。

    一會兒功夫就見錦衣衛出來,急匆匆的走了。

    陳素華拿了龍形樹根回去,第二日去了趟坤寧宮,今日傍晚,就出來放風箏了,偏偏還在離延祺宮很近的地方放,這方向也頗有意思,她那風箏線一斷,不偏不巧的就落在延祺宮里。

    兩孩子正在院子里呢,就見一只彩色大蝴蝶翩翩然落下來,一時都好奇的圍上去看。

    趙承謨道︰“母妃,有風箏呢。”

    馮憐容過去一看,可不是,當下也是奇怪。

    趙徽妍是不知道什麼,蹲下來,歪頭看著風箏,伸手摸摸。

    大李忙就出去看個究竟,結果就踫到陳素華,她急慌慌道︰“不知怎麼就掉到院子里了,我這就去取,再向娘娘問一聲罪。”

    這倒是無可厚非。

    大李領她進去。

    馮憐容自是大度的,只道︰“也無甚,你拿走便是。”

    倒是鐘嬤嬤看不過去,嘲諷道︰“放個風箏能放到這兒來?以後離遠點兒。”

    陳素華不以為意,笑了笑道︰“嬤嬤說的是,只是放風箏需要的地方大,故而妾身才來這附近,只覺這兒真是風水寶地,也只有娘娘這等有福氣的人能住。妾身下回一定注意了,再不來這兒打攪娘娘。”

    鐘嬤嬤哼了一聲,少不得想到那秦貴人,那秦貴人就是跑這兒彈琴,但結果怎麼著,被皇上弄去乾西了。

    這些人,就該有自知之明,若真有本事,何必貼著這兒?非得借馮憐容,才能得個前程不成?

    真正厲害的,可用不著這種手段。

    陳素華還是笑眯眯的,彎腰撿風箏,結果身子卻是一搖,整個人摔在地上。

    眾人被這突發狀況嚇一跳,唯有鐘嬤嬤以為陳素華是在演戲,伸手就在她人中上按,這人中按下去是極其疼痛的,尋常是假的,定然會醒,饒是陳素華再怎麼忍,也忍不住,啊的一聲叫起來,痛的要死要活。

    鐘嬤嬤暗自高興,賤蹄子露出馬腳了罷?

    可哪里知道,片刻之間,陳素華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在她胸前衣襟灑上了點點鮮紅。

    鐘嬤嬤長大了嘴,難道還真是突然發病?

    馮憐容見狀,忙叫人抬著去了里頭,一邊請太醫來。

    陳素華橫臥在榻上,死死閉著眼楮,鐘嬤嬤卻仍是不放過她,圍在旁邊盯著她看,太醫過來,正待要請脈時,就聽外頭黃門道︰“娘娘,皇後娘娘來了。”

    馮憐容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方嫣進來,皺眉道︰“原來陳貴人當真暈倒在你這兒啊。”

    馮憐容便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方嫣道︰“她時常來本宮這兒請安,要說真是一片赤誠,宮里難得有她這樣的人了,故而本宮聽說這事兒,才來看看,現太醫來了,你們都避開,請太醫好好相看。”

    馮憐容這會兒自然覺得怪異,不是說陳素華是個貴人,方嫣就不能來看,只是這二人前後來延祺宮,叫她覺得有些不安。

    可這不安要她說清楚,也說不清楚。

    這只是一種直覺。

    方嫣看她不動,挑眉道︰“陳貴人病了,你們圍著,只會叫她更不舒服,都且退下罷。”

    她自己先走了出去。

    馮憐容走得慢,剛到外頭,就聽一陣此起彼伏的聲音,情況好像有些雜亂,她疑惑間,方嫣身邊的黃門已經竄了進來,急切的說道︰“皇上來了。”

    方嫣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

    趙佑棠當真是護著她啊!

    不過聽說她來,這便生怕自己委屈了馮憐容了,但也好,今日就叫他看看馮憐容的真面目。

    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趙佑棠大踏步進來,看也不看眾人,直走到里間,方嫣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她與馮憐容連忙跟上去。

    此刻,陳素華還躺在羅漢榻上呢,剛才她就隱隱約約聽見外頭出了事兒,可自己剛才咬破舌頭一口血噴出來,便是為了裝病,現太醫就在身邊,她又如何好動。

    故而仍就保持這個姿勢。

    趙佑棠立在不遠處,看到陳素華的樣子,冷笑一聲道︰“把她拖下來!”

    兩個黃門上去,一人抓住陳素華一個胳膊,猛地就把她拉下來,陳素華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方嫣驚道︰“皇上,您這是為何?陳貴人她病了……”

    趙佑棠側頭冷冷道︰“是真病,還是假病,你心里清楚!”

    方嫣心頭一跳,背上冷不丁就出了汗。

    昨日陳素華過來坤寧宮,與她說起馮憐容的事情,稱馮憐容那兒有切實的證據,只要她今日入得馮憐容的內殿,就能把證據找出來,方嫣自然也懷疑,陳素華便拿了一封告密信出來,這信當然是她自己寫的。

    只方嫣沒看出來,信里那人說是馮憐容的宮人,因受不得馮憐容表面一套,內里一套,又被苛待過,故而想揭發馮憐容,稱延祺宮里還有一方龍形樹根,馮憐容還沒來得及毀掉,只要方嫣去一搜,自然能找到證據。

    便是這樣,二人定了計策下來。

    因方嫣原本沒理由過去。

    誰想到趙佑棠卻來了。

    方嫣被他看穿,自然心里發楚,可馮憐容的罪行她還沒有揭出來呢,她咬牙道︰“妾身今日來……”

    話未說完,又被趙佑棠打斷。

    “是來找東西罷?”

    方嫣整個人都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趙佑棠,訥訥道︰“皇上如何知。”

    趙佑棠手一揮,那兩個黃門當眾抓住陳素華,用力一扯她腰帶,只見上衣散開來,她腰間赫然就別著一樣東西,那東西顏色是褐色的,好些分岔樹枝,張牙舞爪。

    方嫣定情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這不是龍形樹根是什麼!

    可,這怎麼會在陳素華的身上?

    難道被她找到了?

    但又一想,陳素華才被抬進來,她還沒給她爭取時間,哪能這麼快就找到樹根呢,別說還有太醫在旁邊。

    方嫣臉色鐵青,兩邊臉頰又覺得滾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兩巴掌。

    趙佑棠道︰“陳素華你可知罪?”

    陳素華趴在地上,早就嚇得面無人色,渾身抖得好似風中的落葉了,她絕沒有想到,自己設下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被人當場抓個現行,可要承認了,也是死路一條。

    陳素華叫道︰“妾身無罪,這東西乃是馮貴妃的,妾身過來放風箏,結果風箏落進來,妾身又病了,被抬進去,迷迷糊糊就看到這東西,伸手抓了,沒想到是這個,這是馮貴妃藏起來的,皇上!”

    她語無倫次。

    方嫣眼楮里頭都在冒火,她沖上去,猛地就抽了陳素華一個耳光︰“滿口胡言亂語,虧得本宮信你,得知你生病就過來相看,誰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等事情!”

    陳素華被打得嘴角流血,張口道︰“娘娘,請娘娘救救妾身。”

    方嫣此刻恨不得殺了她,哪里會救她。

    趙佑棠看在眼里,嘴角噙著冷意,淡淡道︰“皇後不是與陳貴人很好?前日里,二人還相談甚歡。”

    方嫣打落牙齒和血吞︰“妾身不知她的真面目。”

    趙佑棠冷笑一聲,看向陳素華︰“你老實交代,今日是怎麼回事,朕或許可容你留個全屍。”

    方嫣一聽這句話,頭皮發麻,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在地上。

    可她還是強撐住了。

    只眼楮直勾勾盯著陳素華,若陳素華說出一句對她不利的話,今日,趙佑棠恐怕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沒想到,她竟有今日,自己的命運會懸在一個貴人之手,還是一個如此欺騙過自己的貴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2
發表於 2016-11-11 13:18:59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決定

    內殿里一片寂靜。

    馮憐容立在趙佑棠身後,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

    她還真沒想到這龍形樹根竟是出自陳貴人之手,想當年,她剛剛入宮,在她印象里,也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到底是為何,陳素華要這樣構陷她!

    是為了趙佑棠的寵愛?

    是因為自己獨佔了這份寵愛,所以才引得她仇恨自己?

    馮憐容微微呼出一口氣。

    那方嫣呢?

    到底,她有沒有參與這件事?

    一時,眾人都把視線投在陳素華的身上。

    陳素華忽然就笑了。

    她看著方嫣一笑,看著馮憐容又是一笑,最後淡淡道︰“不過是我嫉妒馮貴妃,才設了這個計策,誰想到皇上英明,被皇上識破了。”她慢慢朝方嫣磕了一個頭,“我給娘娘道個歉,欺騙了娘娘。”

    這話是把方嫣撇在外面了。

    趙佑棠目光一閃︰“此等大罪,朕便是誅你陳家一族也不為過。”

    陳素華身子一顫,但隨即她還是恢復了神色,她抬頭看了看他,當年入宮,雖說是因不滿意婚事,對宮里也有些向往,可做了貴人,看見他,她還是喜歡他的,曾經也曾期盼著哪一日他會突然青睞自己,會來臨幸她。

    誰知道,一切都是幻想,即便是像甦琴這般的人兒,到最後也沒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這一切,拜誰所賜?

    今日,她死了,若再牽連方嫣,那宮里還有誰能對付馮憐容呢?

    她沒有那麼傻!

    陳素華道︰“妾身已是說了實話,皇上仁慈,舉國皆知,妾身願為此事贖罪!”

    既然是賭,自然會有輸的可能。

    反正總歸是一死,在宮里老死,與這樣早早就死了,還不知道哪個更好呢。

    她咯咯笑了起來,看向馮憐容︰“馮貴妃,你的命真好呀,妾身便是羨慕你,這次陷害你,也是因這嫉妒,誰讓馮貴妃你如此得皇上的寵呢,便是沒有那龍形樹,將來你的兒子,也未必就不能撿到別的了。這宮里,早晚都是你的天下啊……”

    這話是在警戒方嫣。

    方嫣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這些話就跟刀尖一樣直刺入她的心里。

    趙佑棠皺眉道︰“把她帶走,好好拷問!”

    這事兒還沒完。

    方嫣臉又白了一白。

    陳素華被拉出去時還看著馮憐容,馮憐容被她看得心驚。

    好似她是她多大的仇人似的。

    可是,不過是因那份寵愛啊。

    當年她也一樣沒得到,雖然曾羨慕過別人,雖然曾期盼過,可卻從未想過要害人的。

    陳素華,這又是何苦?

    馮憐容心里頭不好過。

    趙佑棠盯著方嫣道︰“身為皇後,還做出這等事,真是不知所謂!”

    方嫣辯解道︰“妾身是被騙了,陳貴人說能找到龍形樹根,還有一封告密信,妾身自然會有所相信,若馮貴妃這兒沒有,妾身自然也不會冤枉她的,又哪里做錯?”

    “是不是騙,還不知呢!”趙佑棠道,“從今日起,你莫要再出坤寧宮了!”

    方嫣一聽,整個人都歪下來。

    就是馮憐容都嚇一跳,忙道︰“皇上,剛才陳貴人不是也說……”

    趙佑棠打斷她︰“朕意已決,你莫要多說。”他命人帶方嫣下去。

    方嫣這會兒渾身力氣都沒有了,她沒想到趙佑棠會這麼絕情,明明剛才陳素華都已經承認,此事全是她一個人的主意,怎麼他竟然還要囚禁自己呢?

    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啊!

    她被扶出去的時候,惡狠狠的看了馮憐容一眼。

    還是因她,她堂堂一個皇後,竟無論如何都不能踫她一個貴妃!

    趙佑棠見狀,厭棄的側過了頭。

    方嫣哪怕真的是被騙,原因也很明顯,因為她太急于對付馮憐容,所以才會上陳素華的當,一旦聽到什麼告密信,連腦子都不用,一心想著給馮憐容定罪!

    她這樣的人,如何還能再做皇後?

    做了,仍然只會一心視馮憐容為敵人,眼楮里看不到任何別的東西!

    可景國的皇後,他的妻子,怎麼能是這樣一個人?

    趙佑棠在這一刻做了決定。

    馮憐容自然不知他的想法,想到前前後後的事情,說道︰“原來這事兒皇上一早就知道了,倒是把妾身蒙在鼓里呢。”

    趙佑棠坐下來道︰“如今你可知道了,外頭找上門來的,便是死在你面前,也不能給她們請太醫,這些人,心黑的很呢,也就你傻,什麼人都相信。”

    馮憐容道︰“那是因為皇上知道這詭計了,要不然哪兒狠得下心啊。”

    畢竟是一條人命,耽擱不得,而且還是個妃嬪。

    趙佑棠了解她,也不再提,人的性格確實是很難改變的,不管是好,還是壞,所以這些年,方嫣就沒多少長進,不管是做太子妃,還是皇後,她都是自以為是,可惜眼界又小,今次還被個貴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突然站起來。

    馮憐容忙退後一步。

    “朕去趟景仁宮。”他道,“晚上過來用膳,你叫膳房準備下。”

    馮憐容應是。

    他大踏步就走了。

    今次趙佑棠為陳素華的事情一並把方嫣也給懲治了,想必皇太後必定是要勸他的,他這一去也不知母子二人會如何,馮憐容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道︰“一會兒讓王御廚做個白勺鮮蝦,鹵煮鵪鶉,其余的便是平常那些罷。”

    趙佑棠心情不好時,吃得也少,這兩樣是他喜歡的,故而別的馮憐容也沒點,到時他過來看到這兩樣菜,必是會吃得多一些,旁的再夾幾筷子,怕也是夠了。

    金蘭忙就去膳房傳話。

    皇太後那兒,正如馮憐容想得,聽到方嫣竟然被勒令禁足,當下也是著急,沒等趙佑棠到,她都已經走到殿門了。

    二人在外頭遇見,皇太後張了張口,一時又不知說什麼。

    “母後,先進去罷。”

    趙佑棠與她一同走入內殿。

    身邊宮人黃門盡數退了出去。

    皇太後看一眼趙佑棠,見他面色平靜,似是胸有成竹,當下心里頭就是咯登一聲,看來這次怕真是不好了,她索性開門見山的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阿嫣?”

    趙佑棠也沒有回避︰“朕打算廢了皇後,故而才特此過來,希望母後準許。”

    皇太後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吃了一驚,她仍是沒想到趙佑棠會那麼干脆,不由得挺直背脊道︰“這事兒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皇上,阿嫣可是承煜的母親啊,她若是被廢了,承煜該如何自處?”

    莫說是趙佑棠了,便是她,也覺得方嫣一錯再錯,確實叫人難以忍受,只得希望拿母子間的聯系可以挽回一下。

    提到趙承煜,趙佑棠果然還是遲疑了。

    皇太後趁熱打鐵︰“皇上,景國自開國後,不,便是前朝,又有哪一個不是皇後之子立為太子的?皇上,阿嫣雖然個性愚鈍,有好些缺點,可到底沒有真的犯下大錯。在她做皇後期間,宮里也一向太平,今次這事兒,是被小人所蒙蔽,她一時頭腦發熱,才會懷疑馮貴妃,可到底也沒有把馮貴妃如何,皇上,不妨再給她一次機會?”

    這次提到馮憐容,趙佑棠那點遲疑又沒有了,他挑眉道︰“她這性子,本就難堪大任,朕已經一忍再忍,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承煜有她這樣的母親,必成不了大器!”

    皇太後急道︰“那皇上如何與大臣們交代?”

    趙佑棠冷笑道︰“她心胸狹窄,親信小人,德行有虧,早就不配為後了,朕即刻就令禮部起草。”

    說出這種話,自然是不可能再收回了,皇太後不由得想起方嫣剛入宮時的光景,沒想到她竟是這個結局,皇太後頹然往後靠去,她連一句不準許的話都沒有力氣說了。

    當然,她心里也清楚,趙佑棠此番來,說是說請她準許,可事實上,她準不準許根本不值一提。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問︰“那皇上,準備讓誰來當皇後呢?”

    趙佑棠道︰“朕還未決定。”

    皇太後的眉頭微微挑了挑。

    若不是馮憐容,難道還有別人?

    這宮里,旁的妃嬪,可沒有被臨幸過的。

    她擺擺手︰“哀家知道了,一切都由皇上決定罷,只是承煜小小年紀,如何承受得了。”

    趙佑棠想到這個兒子,眸色微黯,可趙承煜真要由方嫣來養大,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只怕從小就要被教唆著兄弟不和了,畢竟方嫣是那麼恨著馮憐容,如此,自然是不行的。

    皇太後又道︰“可他非馮貴妃所生,二人無母子之情,以哀家看,還是要皇上多多費心。”

    趙佑棠道︰“母後說的是,朕自會多加照看他的。”

    皇太後點點頭,對方嫣是恨鐵不成鋼,對這個孫兒卻是可惜,方嫣一旦不是皇後,趙承煜的處境自然就會變得艱難,可稚子何辜呢?只盼他還能好好的長大。

    從景仁宮里出來,趙佑棠去了乾清宮。

    這兩日,因那樁事,他自個兒也有心事,不知不覺都積壓了不少奏疏,這會兒看了一些,突然就把手中御筆猛地擲在桌上,唐季亮看著,暗自揣測,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員觸霉頭。

    其實每日奏疏,總有一些寫的內容是不對趙佑棠胃口的,可這心情好壞時有變動,像今日,就絕對不是一個惹皇帝的好時機。

    趙佑棠召了夏伯玉來︰“你派人去寧縣看看,到底何易與馮孟安出了什麼事。”

    剛才那封奏疏又是何易彈劾馮孟安的。

    說實話,趙佑棠本來就對何易很是不滿了,常常想著要不要換個人代替他,可何易自己還不自知,常常對這個官員有意見,對那個官員有意見,上回彈劾馮孟安,明明趙佑棠都做了和事老了。

    誰想到,他還提這事兒。

    好歹馮孟安也算與他沾親帶故,這何易真是一點不懂人情世故,就是馮孟安真有哪里不好,不知道提點提點?

    可見此人也是個容不得人的。

    夏伯玉立時就派人去了。

    趙佑棠這會兒也沒心情,先去了延祺宮,一到內殿,就聽說馮憐容在書房,他過去一看,只見她在畫畫呢,不過畫得東西很大很大,而且是在地上畫的。

    趙徽妍立在旁邊歪著腦袋看,見到他就站起來,爹爹,爹爹的喊。

    趙佑棠把她抱起來,笑道︰“在看什麼呢?”

    “兔,兔。”趙徽妍指著那畫,一臉天真。

    雖然她嘴里說著兔,可定是不知道兔兒是什麼。

    趙承謨也過來見禮。

    馮憐容笑道︰“今兒她跟阿鯉不是看到風箏了嘛,阿鯉就說想哪日放風箏呢。妾身就打算給他們畫個兔子風箏,一會兒再畫個鯉魚的,這樣放上去才好玩。”

    趙佑棠湊過去看了看,頓時抽起了嘴角。

    風箏要真照著這個做,不知得丑成什麼樣了!

    “你這哪是兔子?”他一通訓斥,“說是豬還差不多,也就一個耳朵湊活,再說,風箏放上去,要講究輕重的,你這形狀不對稱,做骨架都不好做。”

    馮憐容本來興致勃勃的,覺得自己畫的挺好,被他一說,那是欲哭無淚。

    “這不能,做了?”她垂頭喪氣。

    “不能。”趙佑棠放下趙徽妍,從她手里拿過筆,“再拿張紙來。”

    馮憐容看他要親自動手畫,一時又高興的很,忙就拿了張來︰“妾身給皇上磨墨。”

    趙佑棠想了想,剛要提筆,又道︰“兔子是白色的,放上去怎麼好看,你看那些風箏,每一個都是五顏六色的罷?這樣在下面才看的清楚,也叫人喜歡。”

    馮憐容恍然大悟︰“那倒是,那兔子不能是白色的了?”

    “當然。”

    馮憐容歪頭道︰“那畫什麼顏色?”

    “紅色的?”

    “世上有紅色的兔子嗎?”馮憐容問。

    趙佑棠犯難了。

    那些野兔子又不好看,黑不溜秋的,畫上去不討喜。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好一會兒沒下筆,馮憐容突然噗嗤一聲笑起來︰“皇上也有傻的時候呢,妾身才想起來,那些個風箏哪里真會按著原來的樣子畫呀,妾身記得以前看到一個獅頭風箏,上頭好幾種顏色,特別鮮艷,可真正的獅子哪里會是這樣的。”

    趙佑棠一想,果真是,也笑起來︰“那畫紅色的?”

    “加點兒黃的,藍的?”

    趙佑棠點點頭,幾筆下去,兔子的樣子就出來了。

    馮憐容在旁邊誇他,跟趙承謨道︰“好好同皇上學,皇上的畫功可好呢。”

    趙佑棠聽著嘴角微微翹了翹。

    馮憐容又道︰“母妃那兒的那幅畫你見過吧,就是你爹爹畫的,可惜啊,已經過了好些年了,你爹爹就畫了這麼一副。”言辭間頗多幽怨,這畫她總是看,說不定哪日就膩了,也沒個可以換換的。

    趙佑棠手里的畫筆一頓。

    那還是他是太子的時候畫的,一晃這麼多年,原來自己真的沒給她再畫上一次。

    趙承謨卻好奇的問︰“爹爹,那畫上的是誰啊?母妃說是母妃呢,可孩兒瞧著不太像。”

    趙佑棠噗嗤一聲笑了,摸摸兒子的頭︰“朕也覺得不是你母妃。”

    一旁的馮憐容氣死,叫道︰“怎麼不是,就是的!”

    “哪里是,當年朕也說不是你。”自己厚臉皮,非得說成自己,他可從來沒有承認過。

    趙承謨看看父親,看看母親,微微一笑。

    馮憐容氣得扭過頭不理他了。

    趙佑棠繼續畫兔子,趙徽妍咯咯的笑,指著道︰“兔兔。”

    “把藍色的顏料拿來,愣著干什麼。”趙佑棠畫得會兒,催馮憐容。

    馮憐容還在生氣,板著臉拿過來,可到底忍不住,還是偷偷瞧了兩眼。

    要說趙佑棠畫畫的本事確實是很厲害的,這兔子雖然被他畫成了五顏六色,可眼楮,鼻子,耳朵都很傳神,看起來十分可愛,而且他不是單純畫個兔子,而是畫了兔子在一片草原上,這樣容易做成對稱的風箏。

    她想贊上兩句,可想到趙佑棠拆自己的台就不高興。

    她現在年紀大了,那畫上的自己多年輕啊,那是一個美好的回憶,他偏偏不肯承認他當初是畫了她。

    趙佑棠畫完了,瞟了馮憐容一眼,看她還在氣鼓鼓的,就有些想笑。

    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女人就是女人,真夠小氣的。

    還是個當了三個孩子的娘呢。

    他立起來,走到桌邊,取了張宣紙攤好,自個兒調了顏色。

    馮憐容奇怪了,不是要畫鯉魚了嗎,可看這架勢不太像啊。

    趙佑棠也不說話,略一思索就動手畫了,馮憐容立在旁邊,慢慢的就發現他是在畫人,那輪廓出來,她突然就笑了,剛才的不悅一掃而空,上去摟住他的胳膊道︰“皇上在畫妾身了啊。”

    趙佑棠皺眉道︰“還不放手,差點畫歪了。”

    馮憐容放開手,但還是追問道︰“是不是畫的妾身?”

    “你覺得呢?”

    “自然是我了,看看這下頜,圓潤可愛,還有這耳朵,小巧玲瓏,跟妾身的一模一樣。”

    趙佑棠嗤笑道︰“真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天底下就沒別個兒女人長這樣了?”

    馮憐容揶揄道︰“有是有,可皇上又不出宮的,怎麼畫別個兒。”

    趙佑棠噎住。

    過得片刻道︰“想象中的。”

    “那干什麼非得想個跟妾身一樣的啊?”

    趙佑棠又噎住。

    馮憐容看他這樣子,笑死了,跟趙承謨道︰“阿鯉,你覺得這個是不是母妃?”

    趙承謨點點頭︰“這個像。”

    “什麼這個像,我房里哪個也很像的!”馮憐容道,“以前母妃年輕好看著呢,就跟阿鯉現在一樣,還小呢,以後阿鯉長大了,就會跟現在不太一樣的。”

    趙承謨哦了一聲︰“原是這樣,不過剛才爹爹說不是母妃呀。”

    趙佑棠在旁邊手一歪。

    果然騙孩子是不好的。

    馮憐容笑道︰“爹爹逗你呢,當不得真,那個就是母妃。”

    趙佑棠聽著也不反駁了,一會兒兒子再問起來,他怕招架不住。

    幾個人晚飯也不吃,一直在書房里,鐘嬤嬤來了一次,聽說趙佑棠在畫畫,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到底也沒敢打攪,只讓廚房熱著,一會兒等要吃了,再立刻端上來。

    趙佑棠又畫了會兒,終于畫好了。

    馮憐容喜滋滋得過去瞧,只見畫上一個年輕女子立在葡萄架下,頭上包著藍色頭巾,微微仰著頭,嘴里還含著一顆紫色的葡萄,說不出的嬌憨可愛。

    陽光灑下來,染得她一頭烏發也泛著金色。

    馮憐容看著,仿佛那日情景就在眼前。

    他低頭把葡萄喂給自己,滿嘴的甜蜜。

    她眼楮突然有些發澀,抬頭看著趙佑棠︰“皇上畫得真好,只是妾身現在,哪里還有那麼年輕了。”

    趙佑棠笑道︰“終于承認不是你了?”

    馮憐容又被氣了一下,扭頭就要走。

    趙佑棠伸手拉住她︰“越發會使性子了,是你還不成嗎?現在這個是你,以前那個也是,成了罷?在朕心里,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年輕蒼老,不過是副皮囊,而你總是馮憐容啊。”

    馮憐容聽了,自然是軟成一團,輕聲道︰“可惜現在沒個葡萄,不然定然喂了給你吃。”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低頭就親在她嘴唇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3
發表於 2016-11-11 13:19:13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廢後

    稍後幾人就去用膳。

    趙佑棠這會兒心情也好很多了,吃了不少東西,馮憐容看他幾眼,心里頭其實還是好奇他與皇太後說了什麼的,畢竟這事兒十分重大,只她雖然不算怎麼聰明,可不該過問的事情,總是知道得很清楚。

    趙佑棠又問了趙承謨的功課,再逗一逗趙徽妍這便走了。

    回到乾清宮的時候,已是不早。

    小黃門稟告道︰“皇上,太子殿下等了皇上好久了。”

    趙佑棠一怔。

    他快步走了進去,遠遠就見庭院里,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在那兒,穿了身玄色袍子,頭戴小玉冠,背影被拖成了小團的黑影,在夜色里顯得特別可憐,孤單。

    趙承煜聽說他到了,轉身跑過來,待到近前了才放慢腳步,叫道︰“父皇。”

    他聲音里有些緊張,有些歡喜,也有些委屈。

    趙佑棠問道︰“怎麼會等到現在,晚膳用了嗎?“

    趙承煜搖搖頭︰“沒有。”

    趙佑棠眉頭一皺,看到他身後幾個黃門。

    黃門忙跪下來,花時道︰“奴婢們早勸過了,可殿下非得要等皇上來。”

    趙佑棠問︰“到底何事?”一邊就拉著趙承煜進了內殿,並且吩咐他們去膳房端一些飯菜來。

    趙承煜這會兒已經有些哭腔了,說道︰“孩兒去見過母後,母後一直在哭,說再也不能出來了,父皇,這是不是真的?母後怎麼了,為何要被關起來?”

    他此前從春暉閣回來,就去看了方嫣,可方嫣受此打擊,自是哭得狠了,忍不住對兒子訴苦了兩句。

    趙承煜多少有些聽懂,這才過來。

    趙佑棠就很惱火。

    方嫣這是想利用自己的孩子再博些同情?

    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今卻再也無法挽回了。

    他低下頭道︰“承煜,你母後犯了錯,故而要得些懲罰。”

    既然趙承煜已經知道,便是哄騙也起不了作用,他總會長大的,也總會要弄個明白,只是作為父親,親手處置自己孩子的母親,多少令人不太舒服。

    趙承煜啊的一聲︰“母後犯錯了?那母後不能改嗎?”

    “改自然能改,可犯下的錯,總得要彌補,這就好比講官問了一個問題,你答不出來,這便是溫習不到家,講官自會命你多抄寫幾遍罷?故而你母後被關起來,也是一樣的道理。”

    趙承煜沉默,過得會兒問︰“那要關多久呢?”

    “不會很久的。”趙佑棠看飯菜上來了,說道,“先把飯吃了,可不能餓肚子,你現長身體呢。”

    趙承煜道︰“少吃點兒也沒什麼,父皇不是說不能貪吃嗎,孩兒聽父皇的話,已經不胖了。”

    他小小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神色,說這話的時候,想伸手握一握趙佑棠的袖子,但半途還是縮回去了。

    趙佑棠見此,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說起來,他對這個兒子是有愧疚的,三個兒子中,他與趙承煜相處的時間最少,而他幼時貪吃,與哥哥弟弟有些疏遠,總也有他這做父親的原因。

    他對趙承煜的關心真的不多。

    可不管如何,他總是自己的兒子,這份血脈親情是無法割舍掉的,他心里想著,面色越加的柔和起來,握住趙承煜的小手道︰“承煜你肯聽朕的話,這是好事,不過也不必懼怕朕,朕總是你父親,你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都可以來,便是想見見朕,也不必拘束。”

    趙承煜聽著自然高興,因他以前總是聽那些黃門宮人說皇上在延祺宮,他很少見到他。

    如今父親對他和顏悅色,叫他常來,他歡喜的連連點頭︰“好。”

    趙佑棠看他吃完,又叫他寫字給他看。

    趙承煜的字寫的很好,比之趙承衍的隨心所欲,顯得內斂的多,一筆一劃都是極為認真的,趙佑棠不由想到趙承謨,這兩孩子在這方面倒是有些相像。

    趙承煜得父親指導,寫到第五張宣紙才停手。

    “已有很大進步了。”趙佑棠摸摸他的頭道,“天也晚了,回去歇息罷。”

    趙承煜點點頭,把宣紙疊好了叫花時拿好,這才行禮告辭走了。

    方嫣被軟禁在坤寧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畢竟她是皇後,這一旦被禁足,很難不叫人發現,一時眾人都紛紛揣測,常有人在偏僻處交頭接耳,加之禮部都得了手諭,宮外也漸漸都知道了。

    方大人這幾日心神慌亂,方嫣是他女兒,如今要被廢掉,作為父親,哪有不心焦的道理。

    可是,聖命難為,他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方夫人垂淚道︰“老爺也莫要瞞我,咱們嫣兒大難臨頭,誰人不知?”她上前拉住方大人的袖子,“老爺快想想辦法救救嫣兒,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乾西啊!”

    廢後與那些入冷宮的妃嬪,差不多是一個歸宿,總不是有好下場的。

    方大人沉默不語。

    “還有太子呢,那是咱們的外孫,嫣兒要不是皇後了,他也好不了!”方夫人哭紅了眼楮,氣憤的握緊拳頭道,“只當皇上英明,當年老爺才聽從太皇太後之命,扶持他得了太子之位,如今倒好,才幾年就要廢了咱們嫣兒,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也不想想當年他得的恩惠,沒有咱們,他能當上這皇帝嗎?”

    方大人臉色一變,忙道︰“真是婦人之見!要說功勞,也是太皇太後的,咱們算得什麼?”

    “那總也出了一份力,老爺,現廢後的聖旨還未出來,老爺您怎麼也得救一救嫣兒啊!就如當年一般,妾身不信皇上能擋得了眾位大臣的反對!”

    方大人嘆了口氣。

    當年能成,也是先帝軟弱,可當今皇上卻不是這等人,再說,朝中重臣未必會站在他這一邊,因現剩下的老臣中,楊大人已經致仕,王大人,李大人都是皇上的講官,感情深厚,而別的都是皇上新近提拔上來的官員,在權勢面前,在利益面前,又有多少人真的舍得?

    別說他現在不過領個虛職罷了,哪里像以前,一呼百應。

    見他這般,方夫人失望的很,一拂袖道︰“老爺沒膽子也罷了,我少不得求求我娘家。”

    方大人忙道︰“娘子切莫心急,其實嫣兒一事到底是何原因,還未知呢。”

    “能有什麼原因,便是那馮貴妃陷害的,我嫣兒天真單純,何曾會想過害人了?”方夫人了解自己女兒,她不是一個狠毒的人,再如何,也不該被廢。

    說到底,還是因皇上的偏心,二人夫妻感情不好,又聽了馮貴妃的讒言,必是這樣!

    方大人又要說,方夫人不肯再聽,拂袖就走了。

    要說方夫人的娘家也是有些勢力的,畢竟她能嫁入方家,不是全靠運氣。

    只是,要與皇上作對,談何容易?

    方大人愁得晚上都睡不好。

    卻說永嘉長公主聽聞這樁消息,第二日就入得宮來求見皇太後。

    皇太後知道她要說此事,淡淡道︰“皇上心意已決,我也勸不了。”

    永嘉吃驚道︰“可到底是為何,皇後做了什麼事情了,竟然惹得皇上要廢掉她?那是皇後啊,又不是尋常妃嬪,哪里能說廢就廢了,是不是……”她頓一頓,“與馮貴妃有關?”

    “算得,也算不得。”皇太後把來龍去脈一說。

    永嘉聽完,面色復雜。

    沒想到宮里竟然出了這種事!

    她皺了皺眉,長嘆一口氣道︰“皇後怎的如此糊涂!便是要對付馮貴妃,也不該如此啊,她什麼身份,竟與個貴人混在一處。”她也是恨鐵不成鋼,連連搖頭。

    難怪趙佑棠會生出廢後之心。

    方嫣這次也確實做得太難看了。

    “不過人無完人,便是皇後有錯,也不該趕盡殺絕啊。”永嘉道,“母後就不能勸勸皇上?那馮貴妃有什麼好的,皇上竟然一心向著她!想當年,那胡貴妃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皇太後擺擺手︰“這二人不能相提並論,我在宮中也看著的,馮貴妃並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要說,也是阿嫣不爭氣。罷了,罷了,我便是去說,又能奈何?又不是沒有勸過,說多了,傷了母子之情,又有何益?”

    永嘉聽到這句,微微低下頭。

    那二人畢竟不是嫡親的母子,而方嫣說到底,也只是個兒媳婦,兩相權衡,不難分出輕重,只是方嫣被廢,她始終是不太高興,對趙佑棠有些失望。

    她沉默會兒問道︰“那下一位皇後會是馮貴妃了?”

    “也不知。”皇太後道,“皇上倒是沒說。”

    永嘉嗤笑一聲︰“還能有誰,只沒想到她那麼好命,從一個貴人做到皇後了!”

    皇太後提醒道︰“便是如此,你日後見到她,也莫要露出輕蔑之意。”

    永嘉撇撇嘴。

    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她是該如此,可心里怎麼想,誰也管不著。

    她站起來︰“我去看看阿嫣。”

    皇太後也不知說什麼,嘆了口氣。

    永嘉走到坤寧宮,只見四處冷清的很,這宮殿跟里頭的主子也是息息相關,得寵的,像是才到門口就能感覺到生氣,而這兒,卻是死氣沉沉,那些黃門宮人個個都低垂著頭。

    方嫣也是臉色青白,坐在一動不動,倒是聽說她來了,忙站起來。

    “皇姐。”她握住永嘉的手就哭起來。

    永嘉道︰“我先前是不知這事兒,到現在才來看你。”

    方嫣急道︰“那你見過母後了?你幫我求求母後,讓母後再去見見皇上。”

    這些天,她終于明白自己的結局了,不是只禁足,而是要被廢掉,她這皇後之位,一共才只坐了七年,別說本朝了,就是前朝,好似也沒有聽說過這等事情。

    她到底犯了什麼大錯,要受到如此懲罰?

    要說有,那就是沒有馮貴妃得寵了!

    最終,皇上還是跟先帝一樣,被美色沖昏頭腦,馮憐容這樣的,到底有幾分真心?不過是想糊弄趙佑棠,將來好讓自己的兒子做太子,她只是沒有用對法子,沒有抓到馮憐容的錯處。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會失敗的。

    可問題是,這機會再難有了,她一敗涂地,還連累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趙承煜,方嫣又痛哭起來︰“皇姐,承煜怎麼辦呢?我若是被廢了,承煜還能做太子嗎?”

    永嘉安慰道︰“承煜是個乖孩子,皇上還是很喜歡他的,現如今,你莫再想這些。”她嘆口氣,實話實說,“母後對此也無能為力,故而你要堅強些,便是去了乾西,你要記得,將來也並不是沒有絲毫機會的,你別再犯以前的錯誤,多想想承煜。”

    方嫣腿軟了,慢慢坐下來︰“真是沒有辦法了?”

    永嘉搖搖頭。

    看她這樣的神態,定是沒有欺瞞自己的,她也沒有必要,方嫣咬了咬嘴唇道︰“謝謝皇姐今日來告知,將來承煜就交托于皇姐了。”

    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見永嘉了。

    方嫣心灰意冷,也沒有別的話好說。

    永嘉嘆口氣,告辭走了。

    她回頭看一眼坤寧宮,下此再來的時候,大概這兒已經易主了罷?

    人生真是意料不到啊。

    這話對馮憐容來說也是一樣。

    倒是延祺宮里,旁人都很高興,鐘嬤嬤經常笑眯眯的,只是出去外頭才收斂些,畢竟皇後還沒有被廢,自家主子也還沒有做了皇後,不能叫人覺得輕浮了。

    而馮憐容卻是心思重重,還被趙佑棠看出來了。

    他問道︰“可是因為宮里的傳言?”

    廢後是必然的,而關于下一位皇後的猜想,不用說,每個人都覺得是馮憐容。

    馮憐容抿了抿嘴道︰“妾身倒希望只是傳言,皇上,皇後娘娘那次也是受了陳貴人的蒙蔽,如今陳貴人都被皇上賜死了,何必非得還廢了皇後娘娘呢?”

    陳素華在牢里被拷問還是一應承擔此事,也算有骨氣,趙佑棠便叫人推出去斬了,陳家痛失一個女兒,卻也不敢反抗,還得叩謝皇帝寬宏大量,不追究其家族之罪。

    趙佑棠淡淡道︰“她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再給她做皇後,你不怕她哪日又找你麻煩?”

    這個倒是叫馮憐容不好反駁。

    她當然不喜歡方嫣,可方嫣被廢,她知道或多或少,總有自己的原因,畢竟趙佑棠是向著她的,而方嫣卻十分厭惡她,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可捫心自問,她也沒期望方嫣被廢掉。

    在宮里,皇後被廢,意味著什麼,誰不清楚呢,方嫣這輩子都完了。

    這是很殘酷的事情。

    趙佑棠皺眉道︰“你又心軟什麼,這事兒再怎麼樣也與你無關,她是咎由自取,朕已經忍她很久了。”

    馮憐容抬起頭,只見他面上滿是厭棄,她不由得想起前一世,這二人也是感情不和,故而趙佑棠才會喜歡那甦琴,只她早早去世,並不知後來的事情,卻不知會如何。

    看她發怔,趙佑棠也不想再提這件事,詢問道︰“你協理六宮,可是真覺得累?朕看你常打呵欠呢,有時候早早又睡了,朕來了,見都見不到。”

    馮憐容點點頭︰“哪有不累的,管個後宮真是不容易,所以皇後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行了!”趙佑棠打斷她,“你別再替她說話,你現在是不知道厲害,若哪一日被她取了性命,你便是連後悔也後悔不了。”

    他一聲大喝,馮憐容也蒙了,再不敢說。

    趙佑棠看她眨巴著眼楮,一臉無辜,還是像個小姑娘,忍不住就嘆了口氣。

    她這個樣子,能做皇後嗎?

    可方嫣被廢了,後位空虛,將來總還要有個皇後的。

    趙佑棠頭疼,想了想道︰“你不是跟孫婕妤有些交情,朕看叫她幫幫你罷,省得事務纏身,人都瘦了。”

    馮憐容倒是高興,忙道好。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

    看來她是真不喜歡管事。

    等到趙佑棠走了,鐘嬤嬤忙湊上來,說道︰“剛才皇上問娘娘,娘娘怎麼就這般表現呢!”

    她是人精兒了,自然看出一點趙佑棠的想法。

    馮憐容奇怪︰“怎麼了?”

    還問怎麼,鐘嬤嬤恨鐵不成鋼,皇後一廢,自然過不了多久就要立新皇後了,這宮里難道還有比馮憐容更加合適的人選不成?自然得自己抓緊機會啊。

    結果她怎麼著,竟然還願意叫孫秀一起管事。

    鐘嬤嬤氣得︰“別人都是想權利越大越好,主子這算什麼呀。”她壓低聲音,小得跟蚊蠅似的,“皇上還不是想讓主子當皇後呢。”

    馮憐容忙道︰“我可不想。”

    鐘嬤嬤道︰“那主子是想讓其他人當皇後了?可主子想過沒有,別個兒當皇後,皇上總得給她該有的一份罷,以後皇上常去皇後那兒,主子也不要動氣,指不定還得多幾位皇子公主呢。哦,到時說不定還得選秀,選個年輕漂亮的主兒來當皇後,也不是不可能的。”

    馮憐容的神情就有些變化了。

    這些年,鐘嬤嬤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自家主子雖然沒什麼野心,可女人的嫉妒心不能說沒有,她現今早就習慣了皇帝的獨寵,若真出來一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這就叫坐著說話不腰疼。

    她這裝大方,以後指不定有哭的時候。

    萬一真來一個賢惠大度,年輕美麗的新皇後呢?

    鐘嬤嬤是想提早點醒點醒馮憐容。

    馮憐容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可過得一會兒,她問道︰“便是當了,那以後皇上要選秀,來個年輕漂亮的寵妃呢?”

    這種事,哪是當皇後就能解決的。

    這回輪到鐘嬤嬤不能回答了。

    主僕兩個一時都不說話,各有各的心思。

    卻說馮孟安在寧縣,正在田莊里到處晃悠呢,就見金尚文來了,這金尚文是他同窗好友,當年一起中了舉人,如今在寧縣當知縣,馮孟安看到笑意盈盈的,問道︰“有什麼好事啊?”

    “對我不算好事,可對于你來說,那是天大的好事。”

    馮孟安挑眉︰“說來聽聽,若真是,我請你去吃酒!”

    金尚文笑道︰“你可真是心大,那何大人與你事事作對,你還有心思呢?”

    “怎麼沒有心思,我可不怕他,再說,既然是好消息,吃個酒有什麼。”他手一揮,“快些說來。”

    金尚文道︰“皇後被廢了,你妹妹不是貴妃娘娘嗎,這算不算天大的好事?”

    馮孟安嘴巴張得老大︰“還有此事?”

    他那妹妹什麼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別說爭什麼,別人沒害得她丟命,家里都得燒高香,可現今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怎麼就倒了?聽說宮里也沒有別的受寵的主兒啊!

    那皇後是得有多蠢,難不成自己把自己給害了?

    反正,他那妹妹肯定是不可能斗倒皇後的。

    “怎麼回事?”馮孟安追問,“那方家沒上奏疏?”

    “方家是沒上,倒是皇後外祖家上了一道又一道,還稱貴妃娘娘蒙蔽皇上,禍國殃民呢,反而把皇上惹怒了,第二日就昭告天下,廢了皇後,理由都沒怎麼寫,還把她外祖父罷官了。別的上過奏疏的,全蔫了,屁都不敢放,”金尚文感慨,“方大人還好識時務,見他岳父這等下場,沒敢下手,烏紗帽保住了,要我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到底太子還是太子呢。”

    說到最後一句,金尚文覺得不太對頭,那太子可是方嫣的兒子,而馮貴妃也是有兩個兒子的,他尷尬一笑。

    馮孟安道︰“你說得也沒錯,人麼,總要留個退路。”

    他也當作沒聽到那句話,可是心里卻是另一番思量。

    將來妹妹若當了皇後,那太子與兩位皇子之間的關系可是難說了,正如金尚文說得,太子是方家的柴火,可這柴火能不能燒起來,也未可知呢!

    馮孟安笑了笑,同金尚文一起吃酒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4
發表於 2016-11-11 13:19:25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致仕

    方嫣被廢之後,遷居到乾西的長安宮里做了道姑,皇太後與她到底有些婆媳情誼,還是在趙佑棠跟前求了情,準許多帶幾個宮人去服侍,錢財上面也寬松,故而比起此地別的妃嬪,算是好多了。

    可方嫣放不下孩子,趙承煜對母親突然的搬離也受到了驚嚇,他不明白怎麼這懲罰會那麼重。

    母親都不住在坤寧宮了。

    他聽課時便也走神,李大人自然清楚是怎麼回事,告知趙佑棠。

    孩子小小年紀遭受這等變化,叫人看著也覺得不忍,方嫣雖然錯處很多,可對自己的兒子是很好的,稱得上百依百順,趙佑棠便命人陪趙承煜時而去看看方嫣,不過這見面須得有旁人在場。

    他是怕方嫣又說什麼胡話,影響趙承煜,並且私底下也警告她,若是教壞孩子,以後要見一面趙承煜,更是不可能。

    方嫣此等處境,又哪里敢不聽,是以見到趙承煜,只叮囑他好好念書,注意身體,倒一時也沒什麼。

    卻說馮憐容那兒,孫秀得了皇命,這日就來延祺宮。

    “聽說娘娘忙不過來,皇上體恤,叫妾身來相幫,不過妾身也沒有著手過這些,不知行不行呢。”

    馮憐容請她坐下︰“早年你下棋比我厲害,我就知你定是比我能干的。”

    孫秀笑眯眯道︰“下棋算得什麼,不過是玩樂,與管事可差多了,依妾身看,這管事除了會算賬,還得會用人,大到每年各個節禮,小到用的一針一線,哪一樣不用費心,也難怪娘娘勞累。”

    馮憐容笑道︰“你看看,你隨口一說,便知心里清楚得很,而我呢,並不是這個料子,還是照著皇後娘娘原先的做法。”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沒想到皇上雷厲風行,方嫣到底還是被廢了,住去了乾西。

    對此結果,她稱不上歡喜,也談不上悲傷。

    因方嫣這人說起來,也不是大奸大惡的,只是想偏了,瞧她礙眼,行事失去了理智。

    只這懲戒還是過重,與那些打入冷宮的妃嬪一樣,出不得門,逛不得園子,家人也見不到,馮憐容搖搖頭,可見這兒真比外頭殘酷的多,若是像尋常人家,休書一封還好一些。

    孫秀見狀,身子微傾著說道︰“方仙姑也是自個兒罪有應得,便是娘娘多得些寵愛,也是皇上看重娘娘,旁人羨慕不來的,莫說她本是皇後娘娘,心胸更是應寬廣些。”

    她也一樣羨慕,可要說去爭,卻也知道,這不容易,走錯一步,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她說完便提別的事兒,省得馮憐容不好接這話︰“娘娘可想好讓妾身做什麼了?”

    馮憐容道︰“你那兒一向太太平平,從未出過事兒,可見你任人是看得準的,以後六尚局眾宮人都交于你管,還有每季妃嬪,宮人黃門所用衣料你也一並看了。”

    孫秀笑道︰“都聽娘娘的。”

    她現在每日也閑得很,故而聽說要她來一起管事,她並沒有拒絕的心,總是做做事情比閑著有意思的多。

    馮憐容就叫鐘嬤嬤把所屬賬本給她。

    孫秀拿著就走了。

    鐘嬤嬤看著她背影道︰“看起來孫婕妤很喜歡呢,不過娘娘也要注意些,這人的心一旦大了,可指不定會做出什麼。”

    馮憐容瞧瞧她。

    鐘嬤嬤總是很容易憂心,怕這個,怕那個,不過也是一心為她。

    所以這些年,她過得很輕松。

    “知道了,嬤嬤。”馮憐容點點頭,笑問道,“我倒是一直忘了問嬤嬤,嬤嬤可想過榮老歸鄉呢?上回放走那些宮人,嬤嬤不曾走,當真不後悔?”

    鐘嬤嬤道︰“有什麼好後悔的,回去也是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莫非鄉里太陽比這兒好不成?”她笑了笑,“老奴早就習慣這兒了,便是老死在這里,也願意,別說還有娘娘在身邊呢。”

    馮憐容有些驚訝,並不太理解,若她是鐘嬤嬤,應該是要回去的。

    或許一個人在宮里久了,反而會有所依賴?

    她笑道︰“既然嬤嬤真的心甘情願,那是最好了。”

    趙佑棠派去寧縣的錦衣衛這日回稟,原來何易彈劾馮孟安也不是為別的,馮孟安這人缺點是有,行事有些不講規矩,其實何易本人也是,但問題是,何易是上司,馮孟安沒有事事聽從,他就惱了。另外叫他不滿的是,馮孟安不聽他的,還常常做得很好,這叫何易面子上下不來,故而才想對付馮孟安。

    夏伯玉道︰“其實江家田莊還是馮大人處理好的,要按何大人的意思,不定要大動干戈。”

    江家便是皇太後的娘家清平侯府了,有道是水清則無魚,世上多少官員真是兩袖清風?可何易這人便是太古板,眼里揉不得沙子,馮孟安就不是,他做事比較靈活,擅長與人溝通,退的地方能退,不退的也能守著原則。

    趙佑棠聽完,自然是傾向于馮孟安的做法。

    夏伯玉又道︰“這何大人得知有錦衣衛去查,還大鬧脾氣呢,說皇上不信任他,不如不做了。”

    趙佑棠挑眉︰“他當真敢這麼說?”

    夏伯玉頷首︰“是。”

    他對何易並沒有好感,而馮孟安是馮貴妃的哥哥,將來馮貴妃坐上皇後之位,馮孟安定是要飛黃騰達的,如今只是舉手之勞,他沒有理由不做,也實在是何易這人太不通人情了。

    趙佑棠皺了皺眉,沒有立刻下決定。

    畢竟當初,是他升了何易的官,把這事兒交托于他,他還想給何易一次機會。

    只是何易卻並不知,加之馮孟安還是照舊我行我素,他惱怒之下,又上了一封奏疏。

    這封奏疏最後斷送了他的前程。

    他又重新回去做了知縣。

    他在一方鄉縣能做得很好,畢竟底下都是小民,可委以重任卻不行了,有些人,想法多,能高瞻遠矚,但實際上,真叫他去付諸行動,卻又未必可以。

    趙佑棠想了想,朱筆一揮,升任馮孟安為戶部左侍郎,正三品官,由他來接替何易。

    馮孟安這是連升兩品,真正的青雲直上了。

    馮澄知道,這心里倒是擔憂,廢後之事剛剛才過,自家兒子就升官,還做了高官,不知道別個兒會怎麼想呢,馮孟安又喜自作聰明,他生怕他將來會惹事。

    唐容道︰“也是孟安爭氣,在寧縣做得好,不然皇上能升官?相公也是,別什麼都覺得因為是容容,再說了,皇後被廢也怪不得容容,咱們女兒什麼樣人,你不了解?上回那些人還不是胡說,幸好被皇上責罰了!豈有此理!”

    馮澄想到那回事也是生氣,說道︰“容容是沒什麼錯,我還是怕孟安這小子,他一下子做了侍郎,怕他得意忘形。”

    “怎麼會,兒子長那麼大,何嘗叫你操心過,也就是相公不信他。”唐容道,“再說了,你便是擔憂,只經常叮囑叮囑便是了,父子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如今升官總是好事,咱們家里還未出過三品官呢,我娘也該高興壞了。”

    馮澄摸摸胡子,有些慚愧,兒子比父親官還高了︰“看來為夫也該致仕了。”

    唐容倒是很高興︰“那最好不過,反正咱們家現在也不缺什麼,你不做官了,正該與我四處玩玩,家中有兒媳照顧,沒什麼可擔憂,不如咱們去甦州走一趟?江南與這兒比,聽說大不同了。”

    馮澄抽了下嘴角,他隨口一說,娘子也當真,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五十幾歲的人,還能有幾年好活呢?妻子陪著他,吃過的苦不少,她打心里也是希望他退下來。

    另外,馮家現在水漲船高的,父子同朝為官,也不是什麼好事兒,他倒是越發覺得這主意不錯。

    待過了一個多月,就上了奏疏,請求致仕養老。

    趙佑棠看到,怔了怔,去延祺宮問馮憐容。

    “你父親不想做官了,朕還沒決定,你看……”

    馮憐容立即道︰“致仕好啊,父親年紀不小了,正該在家歇息呢!”

    女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男人做官難道只為到年紀就休息不成?趙佑棠道︰“他年紀也不算大,像楊大人,一直做到七十多歲才致仕呢,你父親比起來,算是很年輕了,且朕看他也很有抱負。”他頓一頓,“或許是你哥哥升了官,給他帶來不便,倒是朕疏忽了。”

    像馮憐容這等身份,便是給馮澄封個爵位也不算什麼,畢竟他在任事情辦得不錯,也素有清名。

    馮憐容皺皺眉︰“這倒也是,誰讓皇上給哥哥做了三品官,實在太高了,不過爹爹未必全是為這個原因,皇上還是準了罷,妾身也想爹爹安享晚年。”

    不管是何種決定,既然父親主動提出來,自然有他的理由。

    她堅持,趙佑棠也便罷了。

    馮憐容又問起趙佑楨︰“鳳娘過陣子就要生孩子了,怎麼三殿下還未回來?”

    金氏的名兒叫金鳳娘,馮憐容才聽了金太醫的回稟,得知不久就要生了,可趙佑楨卻到現在還未到家。

    趙佑棠道︰“正巧遇到洪水,一時趕不及,他現在怕也是心急的很。”

    馮憐容急道︰“那可怎麼辦,鳳娘的父親年後才被外調的,她母親又去世了,她一個人,定然會害怕,偏是相公又不在身邊。”她頓一頓,“要不接她過來宮里?”

    “會不會有危險?”肚子那麼大了,趙佑棠也生怕出事,那他可對不起趙佑楨了,他想著,側頭看一眼馮憐容,“要不你去趟靖王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5
發表於 2016-11-11 13:19:38 |只看該作者
第124章 靖王府

    馮憐容愣住了,只當自己聽錯,懷疑道︰“皇上剛才說讓妾身去靖王府?”

    趙佑棠唔了一聲︰“是,你都生過三個孩子了,有經驗,二來,你與金氏也認識。”

    “可,那是要出宮的啊。”馮憐容在宮里多少年了,統共就出過兩回,還都是趙佑棠帶著出去的,但是去靖王府照看金氏,那肯定就只有她一個人去了。

    “你不是很想出宮,朕給你機會還不好?”趙佑棠知道這些天,馮憐容的壓力也很大,給她出去順便散散心,另外,他很看重趙佑楨,這金氏,他也確實不想出意外,“帶著穩婆,金太醫跟鐘嬤嬤一起去。”

    馮憐容確信這是真的,眉飛色舞道︰“那三個孩子也去?”

    “他們去什麼。”趙佑棠不準了,“就你去,孩子在宮里能有什麼事。”

    又不是真去玩兒,那邊金氏生孩子,三孩子在旁邊不得添亂。

    馮憐容想想也是,笑著點頭,一邊就讓鐘嬤嬤開始收拾。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真是迫不及待,這不是還有幾天嗎?

    “也就在靖王府待著,你別盡想著還出去玩兒。”他知道馮憐容的小心思,她沒別的喜好,就是向往民間,每回出去都高興得跟孩子似的,他怕她自個兒就去街上了,可他不在身邊,總是不放心。

    馮憐容一口答應︰“妾身是去照顧鳳娘呢,哪里有空。”

    趙佑棠這才不說了,又把此事跟皇太後提了提。

    皇太後一句也沒有反對。

    自打方嫣被廢之後,她更是不願管事。

    過得幾日,馮憐容便要去靖王府,臨走時叮囑三個孩子,主要是兩兒子,趙徽妍還什麼都不懂呢。

    趙承衍笑眯眯道︰“等三嫂生了孩子,母妃要帶回來給孩兒看呀。”

    馮憐容好笑︰“孩子生下來,總得幾個月才能抱出來呢,你耐心等等。”

    “哦。”趙承衍點頭,“母妃放心,孩兒會看好弟弟妹妹的,還有二弟。”

    因方嫣被廢,趙承煜很受打擊,最近都是蔫巴巴的,趙承衍提過幾次,馮憐容叫他做好大哥,別欺負趙承煜,多多與他玩兒,這世上,沒娘陪著的孩子總是可憐的。

    見兒子懂事,馮憐容很欣慰,隨之又去了乾清宮。

    “妾身這就要走了,皇上可要注意身體啊,飯得準時吃了,晚上也早些睡。”馮憐容最擔心的其實反而是趙佑棠,他雖然是個大人,能照顧好自己,可事實上,被事務纏身的也是他。

    歷來做個明君,總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不是閑著就能成的。

    趙佑棠笑笑︰“朕知道,你早去早回。”

    歲月在他臉上已經刻下了痕跡,人到中年,他的目光更是深沉內斂,只是這一笑之間,仿似還是當初那個太子,溫和俊雅,馮憐容彎下腰,伸手抱住他肩膀,在他唇上親了親。

    他的手立時便握不住朱筆了,拉她坐在腿上回吻。

    二人過得會兒才分開,馮憐容依依不舍的告辭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趙佑棠忽然又有些後悔。

    金氏孤身一人,她該不會住上幾天罷,加之提早去的幾天,那是好久了……

    這是第一次,他在宮里,她不在。

    可現在要後悔也晚了,馮憐容已經坐著馬車去往靖王府。

    不過此行低調行事,除了趙佑棠與皇太後,延祺宮,還有隨行眾人,無旁人知曉。

    靖王府並不遠,這回因是夏伯玉親自護送的,他也格外細心,下得馬車先是探查了一番,才請馮憐容下來,進府之後,又是令護衛四處巡視,務必保全馮憐容的安危。

    金氏這會兒在里間坐著,聽聞馮貴妃來,倒是嚇了一跳。

    馮憐容幾步進來,笑著道︰“你別慌,實在是皇上擔心,才叫我來的。”

    金氏感激道︰“多謝皇上,貴妃娘娘。”

    這段時間,她過得不太好,主要是趙佑楨一直沒有回來,而她又是第一次生產,怕不順利,連著幾天做噩夢了,眼下瞧見馮憐容帶了穩婆,太醫來了,心才定一定。

    馮憐容道︰“三殿下其實已經提前回了,只是洪水大,便是大船也行不過來,繞了遠路,這才晚了。”

    “妾身也知道。”金氏垂淚,“就是忍不住擔心,胡思亂想的。”

    馮憐容拍拍她的手︰“這樣對孩子不好,你現在只想著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天下的事情都得緩一緩再說,等到三殿下回來,看到孩子,可不是高興?只是晚一些團聚罷了。”

    “是啊,千萬莫緊張。”鐘嬤嬤也道,“這是大忌,王妃您得放松些。”

    穩婆也這般說。

    幾人都很關心她。

    金氏心里暖暖的,點頭道︰“妾身知曉了,盡量不想這些。”

    馮憐容笑道︰“一會兒得吃午飯了,你也多吃些。”

    金氏又道好。

    鐘嬤嬤便去吩咐。

    有喜的婦人吃什麼,她現在最清楚不過。

    金氏在這兒一直是一個人,雖然宮里常派人來看,仍是孤單的很,今日馮憐容一來,與她說笑,處處安排妥當,她心情也愉快起來,一頓飯比平日里多吃了好些。

    伺候的丫環笑著告訴馮憐容︰“王妃難得如此呢。”

    馮憐容道︰“等以後三殿下回來了,都會如此的。”

    金氏聽著,面上就是一紅。

    馮憐容又叫她喝點兒湯︰“這湯是我有孩子時常喝的,味道特別鮮,現在這時節的蘑菇也好,從山下新鮮采下來,水靈靈的,我覺著比那些山珍海味都好吃。”

    她眉飛色舞,聲音又軟糯,聽著都叫人有食欲。

    金氏喝了一口,也稱好,連著喝了半碗。

    她抬頭看看馮憐容,只覺得她親切可人,一點兒沒有架子,說起話來,好似住在附近的閨中好友,她對馮憐容更多了一份喜歡。

    幸好是這樣的人,不然過來照看,只怕她更緊張呢。

    兩人閑聊會兒,金氏困了就去休息。

    鐘嬤嬤已經派人收拾好一處客房了。

    這靖王府是很大的,除了正殿外,兩邊還各有兩處大院,最里頭還有個園子,此時也開滿了花兒,只趙佑楨如今沒有兒孫滿堂,自是顯得冷清了一些。

    馮憐容四處看看,走到大門口時,夏伯玉也不知從哪兒出來的,躬身道︰“皇上吩咐過,娘娘不得私自出門。”

    馮憐容皺了皺眉,她不過想瞧兩眼外頭,不過夏伯玉這麼說,她倒是問道︰“若我一定要出門呢?”

    夏伯玉也不猶豫︰“那下官只能阻止娘娘,請娘娘回宮了。”

    聖旨在手,果然是天下無敵,馮憐容只得往回走了。

    鐘嬤嬤看她臉色,安慰道︰“外頭不過是條街道,能有什麼好看,這街道只給人走路的,便是兩邊,剛才奴婢瞧了,也沒有什麼鋪子攤子,這兒多是富貴人家住的,熱鬧的時候也只是客人來往的多。”

    馮憐容道︰“我也沒想出去。”

    就是趙佑棠太氣人了,之前叮囑過不說,原來還給夏伯玉下了手諭,根本也不準她出門呢。

    她哼了一聲︰“小氣鬼。”

    鐘嬤嬤忙道︰“娘娘。”

    馮憐容因現得寵,有些話也只有她敢說了。

    馮憐容撇撇嘴︰“不去就不去。”

    便是在這王府住著,也好過在宮里,她雖然喜歡趙佑棠,可因前世的關系,唯獨不喜歡那皇宮,那里總是容易叫人壓抑的,哪有外面舒服,只是,她現在多了好些牽掛,趙佑棠,孩子,她一個也離不了。

    過得三日,金氏就生產了,穩婆,奶娘都進去了,鐘嬤嬤跟馮憐容在隔間等候。

    “也不知會不會有事。”馮憐容這會兒也是緊張的不得了,雖然她生過三個孩子,可是她照顧別人生,還是第一回。

    “應是好的,剛才王妃頗是冷靜,只要她自個兒多多用力,別慌就好了。”

    馮憐容點頭︰“希望她平安。”

    不過這生孩子也不是短時間的,又是頭胎,二人等了好久那金氏都沒生好,馮憐容也坐不住,一會兒走到東,一會兒走到西,忽然之間,她頓住腳步,問鐘嬤嬤︰“我那會兒生孩子,皇上是不是也這樣?”

    鐘嬤嬤笑了︰“可不是,坐立不安的,可惜娘娘是沒見到。”

    馮憐容在心里想了一下,甜滋滋的。

    那皇宮她再不喜歡,可是因為有他在,怎麼住著也都甘心。

    她走來走去,剛要坐下,夏伯玉領著趙佑梧來了。

    “四殿下?”她很驚喜,“你來得正好,一會兒得看到你佷兒女了。”

    趙佑梧笑道︰“金太醫不是說佷女呢?”

    “也不是一定的。”馮憐容嘆一聲,“可惜三殿下還未到。”

    趙佑梧瞧瞧她,見她只穿了身家常裙衫,因不在宮里,只是隨意梳了個頭,眉目如畫,溫柔有情,與他記憶里,好似並沒有多少變化,他笑了笑道︰“應是快了。”

    二人一起坐下。

    馮憐容與他也很熟稔的,問道︰“你在宗人府,每日可忙?小羊跟阿鯉說好久不曾見你了。”

    趙佑梧道︰“因是剛去,是有些忙,但最近倒算空閑,改日會去看看他們的。”他看一眼馮憐容,“皇上準娘娘在這兒住幾日?”

    “倒是未說,不過我想總還得住兩日罷,等鳳娘都適應了才好。”

    趙佑梧點點頭︰“我也住幾日,最好哥哥明日到就好了。”

    兩人正說著,外頭又有人敲門,夏伯玉這回沒領人進來,而是先稟告說道︰“四殿下,娘娘,安慶長公主來了。”

    安慶長公主是趙佑梧的親姐姐,只是因不得趙佑棠信任,被禁止入宮,便是逢年過節也不得進來,可是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在這兒,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姐姐。

    趙佑梧一時就有些猶豫。

    聽說趙佑楨搬來靖王府住之後,安慶長公主還是見過他幾回的,金氏也認識她,她這次來,應是因為金氏要生孩子罷,也是好意。

    “請她進來罷。”趙佑梧想了想,始終還是沒有隔斷這份親情。

    只是安慶長公主一進門,沒想到馮憐容竟然也在這兒。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6
發表於 2016-11-11 13:19:55 |只看該作者
第125章 婚配

    她愣了愣,仔細瞅了一眼,才發現真是她,忙上前見禮。

    “鳳娘也是有福氣,竟然勞娘娘過來相看。”安慶笑眯眯的,上下打量馮憐容,驚奇她並沒有多少變化,其實她們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到了,已是有些陌生。

    尤其是馮憐容。

    她對安慶長公主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在扶玉殿外,她尋貓時的樣子,容貌妍麗,貴氣逼人,便是宮中嬌嬌公主的模樣,而現在的安慶卻變了很多,雖則膚色仍是白皙,可神色憔悴,早已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

    興許是在謝家過得並不如意?

    可當年皇太後替她挑的謝家三公子,聽說也是溫柔體貼的,照例說,也該與永嘉一般呢。

    馮憐容起身笑了笑道︰“也是皇上關懷,特意叫我來的。”

    安慶聽到趙佑棠,心里並不高興,勉強一笑。

    那會兒趙佑棠不準她入宮,堂堂公主遭受此等待遇,她在謝家都抬不起頭來,背地里哪個不笑話她?說是說公主,可該有的體面全都沒了,起先幾年相公對她還算不錯,可後來便漸漸淡了,先後納了兩房側室,她看不過眼說兩句,他就說她心胸狹窄,謝夫人也不管,只任她受委屈。

    安慶知道這都是拜趙佑棠所賜。

    不然她有永嘉這樣的底氣,豈會過成這種光景?

    她強壓下怒氣,問道︰“鳳娘進去多久了?我之前還怕來晚呢。”

    “快有三個時辰了。”趙佑梧也開始沒有耐心。

    他立在屋檐下,負手從左走到右。

    安慶輕聲問︰“四弟,你現也大了,何時來謝家坐坐?你還沒見過你佷兒佷女呢。”

    趙佑梧抬起頭看她一眼。

    年幼時,他與安慶的感情是很好的,那時候母妃得父皇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唯獨一個太子之位不曾得到,可惜當年他年紀小,並不知母妃的心思,後來母妃,父皇先後去世,他心里是悲痛的,但也還是懵懵懂懂,哥哥也不與他說清楚。

    還是這幾年,他才漸漸明白那些來龍去脈。

    但到底隔了那麼久了,竟已變得像是別人的事情。

    他暗地里嘆了一聲。

    眼見曾經朝氣蓬勃的姐姐變為今日的婦人,他點了點頭︰“等有空,我自會來謝家拜見。”

    他猜得出來安慶過得不好。

    自打母妃死後,胡氏一族也煙消雲散,他與哥哥常年住在宮中,安慶又能有什麼依靠?故而她剛才問起的時候,竟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趙佑梧拒絕。

    聽到他願意,安慶歡快的笑起來,好似見到了一絲曙光。

    雖然她厭惡趙佑棠,可她兩個弟弟卻得了趙佑棠的任用與信任,不管手中權力大不大,朝中文武百官都會給上幾分面子,假如他們來謝家一趟,那麼多少也能給緩解下她現在的處境。

    誰叫這世人,都是這般勢利呢!

    一旁的馮憐容聽著,自是沒插口。

    這當兒,忽然就聽聞嬰兒的啼哭聲,三個人的目光全都往里看去。

    鐘嬤嬤笑著出來,叫道︰“是個千金呢,母女平安!”

    馮憐容當先就走了進去。

    穩婆已經給嬰兒擦干淨拿了棉布包起來了。

    金氏滿頭大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快給她擦擦。”馮憐容吩咐,一邊坐過去跟金氏道,“要是困了,就先睡會兒,等下再用飯,不過最好還是吃一些。”

    金氏卻往外張望︰“相公,還沒回嗎?”

    馮憐容安慰道︰“說是快了。”

    金氏嘆口氣,但想到女兒,又笑起來︰“剛才穩婆說,女兒胖乎乎的,有六斤重呢。”

    “可見是個健康的孩兒。”馮憐容笑道,“我生得那三個,也差不多這麼重,如今長得都很好,故而你也不用擔心的。”又叫穩婆抱來看,“孩兒剛生下來,真的全都一個樣兒。”

    她是怕金氏頭一次見到孩子,難免覺得奇怪。

    金氏一聽釋然了,原來才生下的小孩兒都是這樣的,不是她的孩兒長得丑。

    二人說著話,安慶在旁邊忍不住就皺了皺眉。

    要說她還見過金氏幾面呢,馮憐容肯定沒她這麼多,可這二人說起話來很是親熱的樣子,倒是把她撂一邊,她上前道︰“鳳娘,我給你帶了些山參來,你正是要補身體的。”

    金氏連忙道謝,言辭間很客氣︰“勞煩姐姐跑一趟,我還不好招待。”

    “要招待什麼,你就該躺著,後面坐月子要小心了。”安慶叮囑道,“可不要起來,不然落下病根,那是很麻煩的。”

    金氏點點頭。

    廚房端了清淡的粥湯來,金氏喝得幾口便要休息了。

    幾人都退出去。

    趙佑梧因是男人,剛才也沒走近,只立在門口,看到自己佷女兒一眼,也是很滿足了。

    安慶隨後便告辭。

    馮憐容因金氏生孩子,之前也沒好好吃飯,光是擔心會不會順利,女人生孩子總是有危險的,眼下算是順利度過,倒也餓了,與趙佑梧二人好好吃了一頓。

    趙佑梧笑問︰“娘娘可吃得慣?比起宮里御廚,那是差得遠了。”

    “宮里的吃多了,鄉間小菜都會令人吃驚呢,怎會覺得差,正好好換換口味。”馮憐容說著抬頭瞧趙佑梧一眼,見他豐神俊朗,已是個風流倜儻的年輕男子了,當下笑道,“將來你搬至寧王府,我定會與皇上說一聲,給你送個御廚去。”

    趙佑梧哈哈笑了︰“那我多先謝謝娘娘了。”

    他吃住方面比趙佑楨精細,也是挑剔了一些,可自己也不覺有什麼,倒是痛快承認。

    馮憐容吃完,因也累了,進去客房休息。

    趙佑梧是趙佑楨的親弟弟,這靖王府,趙佑楨一早就給他備好了專用的廂房,故而都不用收拾,自去歇著了。

    到得第二日,馮憐容起來又去看金氏,金氏雖然生孩子沒出什麼意外,可頭一胎,還是有些困難,花盡了力氣,人瞧上去很沒精神,金太醫也說損耗的多,得好好調養。

    馮憐容叫她多休息,又看看奶娘,這奶娘是一早就尋好的,瞧著也沒有不妥當的,不過因趙佑楨還未回來,她打算再住幾日。

    這一去確實就有一陣子了。

    她不在延祺宮,反而趙佑棠還天天去,這日帶著趙承煜也過來吃飯。

    說起來,趙承煜自打生下來,好像就沒來過延祺宮,因方嫣的教導,他與哥哥弟弟也不親,故而便沒有機會,還是趙佑棠教育過了,他才與那二人親一些。

    眼下不免好奇,四處打量這宮殿。

    趙承衍拉著他就去看葡萄架︰“再過一個月這葡萄就得長大了,到時你過來啊,我請你吃。”

    趙承煜抬頭一看,果然就見綠油油的葡萄藤上掛了好些小葡萄,這葡萄的顏色是淡紫色的,他在園子里雖然見過很多花,可葡萄是第一回見,不由得歡喜道︰“好啊。”又問,“好不好吃?”

    “好吃,很甜的,有點兒酸,母妃還會拿這個釀葡萄酒呢,到時候我也請你吃啊。”

    趙承煜嗯了一聲。

    趙承衍道︰“你既然來了,咱們玩升官圖罷,往常我跟弟弟兩個人,太少了。”

    趙承煜看了看趙佑棠。

    趙佑棠看他們相處的不錯,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去玩罷,不要拘束了,跟自己哥哥弟弟有什麼客氣的,平常你也可以來找他們玩兒,再看看你妹妹。”

    妹妹這詞對趙承煜更陌生了。

    因趙徽妍還小,很少出來,他尋常也沒有機會見。

    趙承衍又拉著他去看趙徽妍。

    趙徽妍這會兒也一歲半了,粉嘟嘟的小臉上一雙大眼楮,咧嘴一笑,能叫人的心都軟了。

    趙承煜看著也喜歡,伸手摸摸趙徽妍的小手,暗自心想,可惜這妹妹是他們的,他的母後現在都住去長安宮了,父皇雖然說是懲罰,可是他知道,母後再也不能回來了。

    又如何還能生個小妹妹?

    他小小年紀,眼里透著傷感。

    幾個孩子去玩升官圖了,趙佑棠四處轉轉,這延祺宮還是延祺宮,除了少了馮憐容,沒有任何變化,可不知怎麼,他就是覺得空落落的,以往每回來,總是心情愉悅,現在她不在,任誰也不能叫他那麼高興了,哪怕是孩子們。

    他坐在馮憐容的書房,拿起她練字時寫得宣紙看。

    不可否認,她的進步還是很大的,已不遜于那些學子,一筆一劃都透著柔情,像是三月里的春光灑在上面,滿是暖意。

    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在干什麼?

    趙佑棠今兒用膳食不知味,算一算,她都去了七天了。

    就不想回來?

    那金鳳娘不是已經生下孩子了嗎?

    他吃著吃著,忽地就把筷子一頓。

    四個孩子嚇一跳。

    “爹爹怎麼了?”趙承衍眨巴著眼楮問,“是不是想母妃了?”

    旁邊伺候的宮人都抿嘴一笑。

    趙佑棠臉上挨不住,斥道︰“食不言寢不語,好好吃飯。”

    趙承衍看出他生氣,連忙低頭用飯。

    趙承謨自然也不敢說了,只伸出筷子夾了個蝦球給趙徽妍吃。

    趙承煜也縮著頭不吭聲。

    他們在內心都是怕趙佑棠的,雖然知道那是他們的父親,可隨著年歲的增加,也知道他們的父親與旁人不同,還有一個名字叫皇帝,在這天下,生殺予奪,十分輕易。

    當然,這個念頭在他們腦中,如今還是模糊的,到得將來,才會越來越清晰。

    等到四個孩子吃完,趙佑棠便出了延祺宮,路上就吩咐嚴正準備馬車。

    嚴正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要去哪里。

    馮憐容這會兒將將洗漱完,脫了外衣,散了頭發,鐘嬤嬤也走了,她正要關窗子歇著,誰料到一只修長的手突然伸出來,擋住了窗欞,馮憐容嚇得花容失色,啊的一聲就叫起來。

    叫完了,才見一個人立在窗外,月光下,只見他面如美玉,一雙眼眸流光溢彩,渾身洋溢著尊貴之氣。

    “皇上?”馮憐容訝然,吃驚道,“皇上怎麼來了?”

    外頭鐘嬤嬤敲門,急問道︰“娘娘,怎麼了,出了何事?”

    馮憐容剛要回答,就見趙佑棠伸出手指放在唇間搖了搖。

    她只得中途改口道︰“沒什麼,是我看錯了,以為有只老鼠呢,嬤嬤去歇著罷。”

    趙佑棠嘴角抽了抽︰老鼠?

    若是真有危險,她定然不會這麼說的,更別提外頭那麼多護衛,鐘嬤嬤叮囑幾句這便走了。

    馮憐容輕輕呼出一口氣︰“剛才皇上嚇死我了,怎麼不從門口入呢?”

    趙佑棠心想便是想嚇你呢。

    “他們並不知朕來。”他伸手去捏她的臉,“你怎麼還不回宮?”

    語氣里掩飾不住的質問。

    馮憐容的臉被他揪得疼,卻心里一喜,笑道︰“皇上想我了?”

    “誰想你!”趙佑棠挑眉道,“這兒是靖王府,你不過一個客人,一直打攪別人做什麼?我看你,是不是想打算偷偷溜出去玩兒,所以才一直住著?”

    馮憐容無言,真把她當玩心重的小孩子呢!

    “我還不是擔心鳳娘,二來,三殿下還未回來,不過這兩日也打算回宮了。”她揶揄的道,“誰想到皇上迫不及待的來看妾身呢。”

    她微微仰著頭,月光落在她臉上,像是蒙了層光輝似的,嘴角兒微翹,露出的笑容比夏日里的果子還甜,趙佑棠把她臉拉近些,隔著窗就狠狠吻了下去。

    那滋味,就跟酷暑里吃了個冰西瓜一般,渾身舒服。

    他好一會兒才放開她。

    馮憐容揉著嘴唇道︰“皇上還是走罷,一會兒被人發現可不好。”

    這兒四處都是護衛,常來巡查的。

    誰知趙佑棠把身子往前一探,竟然從窗口翻了進來。

    馮憐容不由自主往後退去,那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亂闖的壞人一樣。

    趙佑棠臉一黑︰“你怕什麼,怕朕吃了你?”

    “難道,不是?”馮憐容心想,大晚上的,他還進來,意圖也太明顯了。

    趙佑棠一想︰“確實。”

    他回身,兩只手一伸把窗子給關上了。

    屋里這會兒蠟燭早滅了,有些暗,趙佑棠上前幾步,猛的就把馮憐容給抱起來。

    她現只穿了里衣,薄薄一層,體溫從他手上傳來,叫他的身體也越發的熱。

    他抱著她往床上一坐,手很不老實的到處游走。

    馮憐容被他摸得臉色通紅,壓低聲音道︰“皇上當真要……可這是在靖王府啊,萬一一會兒鐘嬤嬤要進來怎麼辦?就算不是,這萬一被他們聽到聲音呢。”

    趙佑棠咬住她耳朵道︰“那你憋著點兒,別出聲。”

    馮憐容只覺羞死了︰“皇上,不如我明兒就回宮。”

    “不用。”趙佑棠正興奮的很,在宮里,他們兩個不知道歡愛多少次了,可在別處,好似沒有,這種感覺極其刺激,他猛地就把她壓在身上,“這兒不錯,你記著,別出聲,不然可怪不了我。”

    這可苦了馮憐容了,做這種事,情不自禁就得出點兒聲,往常也不怕別人聽見的,可在靖王府,自然不行,她可不想被別人聽見,到時候說出去,怎麼見人啊。

    可偏偏趙佑棠玩得狠,來了一次又一次,馮憐容就差沒咬件小衫在嘴里了。

    只聽得床頭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刺激得二人好像在浪濤里顛簸。

    好一會兒,趙佑棠才停下來。

    馮憐容腿上,股間全是汗,伏在床頭半死不活,原來憋著不出聲,比想象中還要累人。

    趙佑棠平躺下來,伸手摟她在懷里。

    這天氣,還是有些兒熱的,二人身上都不干爽,馮憐容扭著身子埋怨道︰“這下可好了,要水都不行了。”

    趙佑棠道︰“要不我避一避,你洗個澡?”

    “算了。”便是看不見人,可這空氣里彌漫著的味道怕也瞞不住人,馮憐容鼓著嘴兒,氣哼哼戳了他一下,“便是忍一天都不行,這兒可是別人家啊。”

    太不禮貌了。

    趙佑棠好笑︰“那又如何,朕要在誰家不行?”

    這話是不錯,可能在明面上做嗎?馮憐容橫他一眼。

    趙佑棠伸手也掐了她一把︰“你就不想朕,這幾日都不回來?朕來臨幸你,你還不高興?”

    馮憐容聽了又有些想笑,說來說去,他還惦記這件事兒呢,還說他不想自己。

    二人正說著,外頭鐘嬤嬤忽然敲門,輕聲道︰“娘娘……”

    兩個人的身子都是一僵。

    趙佑棠心想,這鐘嬤嬤干什麼啊,大半夜的突然過來,可他現在什麼都沒穿,怎麼才好?雖然剛才玩得盡興,可被人知道,他也不願意,當下輕手輕腳的就拿衣服。

    馮憐容也是被驚到了,不過又一想,鐘嬤嬤年紀大了,時常起夜的,可能是聽到他們說話?

    她握住趙佑棠的手,叫他別動,二人屏氣凝神,鐘嬤嬤聽得會兒,又沒聲音了,只當馮憐容是說夢話,當下又走了。

    二人松了口氣。

    趙佑棠憤憤道︰“鐘嬤嬤恁多事,該是要告老還鄉了。”

    “她這是關心妾身。”馮憐容道,“總是皇上不好,弄得偷偷摸摸的。”

    趙佑棠側過頭,邪笑一聲︰“剛才你不也舒服得很?要不朕明兒再來?”

    馮憐容嚇得,忙道明日就回宮。

    趙佑棠抱著她柔軟的身體仍不舍得,但明日還要早朝,說得會兒便翻窗出去。

    這事兒夏伯玉是知道的,一早就知會了附近的護衛,故而他們不曾被打攪,也只有馮憐容傻的以為護衛真的都不知曉,其實是只瞞著靖王府的人罷了。

    到得第二日,馮憐容不敢再住,辭別金氏連忙回宮。

    幸好沒過幾日,趙佑楨回來了,見到妻子順利生了女兒,滿心歡喜,很快就來宮中當面向趙佑棠道謝。

    時間飛逝而過,一眨眼便到第二年秋天,工部尚書夏大人拿了壽山皇陵圖給趙佑棠看。

    歷來皇帝登基幾年,便會早早定下皇陵事宜,以便以後駕崩,不至于手忙腳亂,而且這皇陵也一定會經過皇帝親自審核,趙佑棠看了幾日,大致也同意了,只幾個地方稍許修改了一下。

    夏大人拿到圖紙,看到皇後的放棺之地四周竟然要求刻花,心道這主意倒是新鮮,不過這花瞧著眼生,竟是往常不曾見過的,後來把樣子描畫下來,去問過好些花匠,才知此花乃是生長在湖木哈高山上的野花。

    當真是奇怪。

    夏大人滿心疑惑,但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疑問,連忙使人去建造皇陵。

    這日鳳娘生得女兒瑜兒周歲,馮憐容使人送了兩套尚服局精心做得衣衫,並一對金鈴,一對玉佩,趙佑棠過來,她就與他說了,趙佑棠笑道︰“你想得周到,是該這樣,等她大一些,叫他們常帶過來,與徽妍做個伴。”

    馮憐容道︰“好啊,妾身也是這麼想的,還有一事,關于佑梧的,皇上該給他選個妻子了罷?上回在靖王府,妾身看他也是該娶妻了。”

    趙佑梧今年已二十了。

    趙佑棠唔了一聲︰“朕一直忙于政務,倒是忘了,就是不知……”他笑起來,“罷了,也與佑楨一樣,問問他喜歡什麼樣兒的,朕覺得這個法子最穩妥,現佑楨跟她妻子可是琴瑟和鳴。”

    “等到四殿下成親,皇上還得記著給他送個御廚。”她把當日的事情一說。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這饞嘴兒。”

    過得幾日,他就把趙佑梧叫來︰“還是容容想到的,朕也覺得,你是該成親了,不妨與朕說一說,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哪位官員家里的姑娘,你若有喜歡的,朕也可以滿足你。”

    他這兩個弟弟做事都很有分寸,也能擔當一面,故而趙佑棠越來越喜歡他們,不吝嗇那些恩賜。

    趙佑梧一笑︰“臣弟好似也沒見到喜歡的。”

    “哦?”趙佑棠笑道,“可見你眼光很高。”

    趙佑梧道︰“其實也不是,只要性子溫柔些,笑起來甜甜的就行了,當然,長得也得好看,但京都女子有些都很傲氣,要麼太過拘束,又或市井氣,左右沒有看得上眼的。”

    他身為寧王,身份高貴,長相俊美,其實早就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要把女兒嫁與他,他性子又不似趙佑楨樸實,故而見過的女人不少。

    趙佑棠心道,高也確實不高,沒提到才情,這性子溫柔,好看,笑起來甜,不傲氣……他想著,臉色忽然就沉下來,忍不住就抬頭看了趙佑梧一眼。

    這小子一直住在宮里,年少時也常去延祺宮,該不是看上馮憐容了罷?不然找個妻子還得找個那麼相像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7
發表於 2016-11-11 13:20:07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母儀天下(一)

    趙佑棠的臉陰了,趙佑梧自然看得出來,想了想道︰“其實皇上也不用為臣弟費心,姻緣一事不可強求,臣弟並不著急成親,又不是女兒家。”

    “你說的也是,可你這年紀再待在宮里並不合適,朕看你擇日就搬出去罷。”趙佑棠雖然懷疑他心儀的女子是像馮憐容這般的,可又不好直接點出來。

    趙佑梧倒是一怔。

    因按照趙佑楨的情況,他也得成親了才搬至王府,誰想到趙佑棠會讓他提早出宮。

    趙佑棠觀他面色,淡淡道︰“鳳鳴街上正有一處大宅,便賜予你做寧王府。”

    趙佑梧跪下謝恩。

    這事兒之後,沒過多久,寧王府打掃修葺完,趙佑梧就要搬家了,他特意過來與佷兒佷女,馮憐容辭別,馮憐容對此事一點不知情,驚訝的問道︰“你要搬走了?”

    她低頭看看兩個兒子,他們肯定舍不得。

    在宮里,除了趙佑棠外,他們與趙佑梧相處的最是好了,趙佑梧因與他們年紀相差不是很大,不止是叔叔,也是朋友。

    有些話,他們還只跟趙佑梧說呢。

    果然趙承衍已經紅著眼楮拉趙佑梧的袖子︰“四叔不能不走嗎?我去求求父皇。”

    趙佑梧摸摸他的頭道︰“我就是住出去了,你與阿鯉想我,也一樣可以來寧王府。”

    趙承衍心里難過。

    馮憐容嘆一聲︰“本以為要等到你成親呢,皇上也是,不知道著急什麼,不過……”她頓一頓,又高興起來,“住在外頭也是好事,你可與你哥哥嫂子親近親近了,也沒有那麼多規矩,你會過得更加舒服些。”

    她對趙佑梧是有些了解的,比起趙佑楨來,他做事靈活,性子也略為不羈,宮里的沉悶並不適合他,他更像是京都風流瀟灑的公子哥兒,白日縱馬觀花,夜晚游船聽曲,享盡人間富貴。

    “一會兒記得把劉御廚也帶走,我現去傳個話。”她還記得此事。

    趙佑梧微微一笑︰“多謝娘娘。”

    他便是走了,也會記得曾在延祺宮度過的歲月,那時候父母離世,哥哥又遠走他鄉,只有在這兒,他才得到幾分溫暖,幾分家的感覺,這是馮憐容,還有兩個佷兒帶給他的。

    他也打心里眼喜歡馮憐容,雖然她比他大了九歲,可是他從一個孩子成長為男兒,她卻還是當年那個給他掏過耳朵的馮憐容,假如可以,他定也要找個如她一般的女子。

    想到這兒,他眉頭一挑,忽地笑了出來。

    莫非皇上突然叫他搬出去,是為此事呢?他不知不覺泄露了自己的想法,叫趙佑棠發現了。

    見他發笑,趙承謨道︰“四叔,你在外面可要好好照顧自己,莫吃酒吃多了,醉的……”

    他沒說完,趙佑梧一把捂住他的嘴。

    趙承衍噗嗤笑了。

    馮憐容一臉疑惑。

    趙佑梧臉兒發紅,見趙承謨求饒了才放開他。

    趙佑梧又抱了抱趙徽妍,小姑娘三歲多了,肌膚似雪,眼眸如水,活脫脫一個小馮憐容,不過比起她的母親,將來想必還要漂亮些。

    趙徽妍聲音軟糯糯的︰“四叔要走啦?”

    “是啊,到時候小兔兒過來,四叔帶你去街上玩。”

    “好啊。”趙徽妍拍著小手,“聽母妃說,街上可好玩呢,賣什麼的都有,但是要用錢買的,我還沒錢呢。”她對這些事情並不太清楚,但說得一本正經。

    趙佑梧笑了,摸出一個小金錠給她︰“這是錢,你拿好了,以後來寧王府,四叔帶你用這個去買東西。”

    趙徽妍連道好。

    過得會兒,他與眾人告辭。

    趙承衍兄弟兩個一左一右拉著他,送了老遠才回來。

    馮憐容安慰道︰“寧王府又不遠,你們想去見他,與皇上說一聲便是了。”

    但兩孩子還是心情低落。

    趙佑棠過來用晚膳,馮憐容告知他,說道︰“原本不是說等他成親之後的,現妻子也沒給他挑一個就搬出去了,他一個大男人,沒人處理內務,如何是好?”

    趙佑棠瞧她一眼,見她滿臉關切之情,冷哼一聲道︰“那也不用你操心,又不是沒丫環婆子。”

    “下人怎麼抵得了妻子呀,妾身看皇上還是早日給他選個合適的姑娘。”說著,她又好奇,“不知道四殿下喜歡什麼樣的呢,該不是也像三殿下一般的喜好罷?”

    這個問題,趙佑棠不想答。

    馮憐容看他不說話,表情還很奇怪,驚訝道︰“莫非更加特別?”

    是很特別,趙佑棠點點頭︰“所以朕也不知怎麼給他選,叫他自己想辦法罷。”

    天下只有一個馮憐容,他倒是膽子大,還想要個相像的呢!

    馮憐容也不問了,只暗自心道,這兩兄弟的喜好怎麼一個比一個古怪啊,真是看不出來。

    入冬後,因後位空懸已有年余,朝中大臣猜測帝心,陸續就有人上奏疏,提議立新後,至于人選,除了馮憐容也無旁人,當然,也有人看後宮空虛,希望皇帝再次選秀的。

    趙佑棠早有想法,與皇太後商量。

    皇太後道︰“便立馮貴妃了,哀家看她這幾年管著後宮也無差錯,宮里上下無有怨言的。”

    這倒是真心話,因馮憐容有善心,最不喜宮人黃門仗勢欺負,故而有冤屈的申訴上來,都能得到公平對待,是以作惡的人便越來越少了,宮里呈現出少有的一團和氣。

    趙佑棠頗是得意,就像自己被誇獎了一樣高興。

    雖然馮憐容有時候會犯傻,狠不下心,可她的優點也是不可抹殺的,他笑了笑道︰“那朕擇日就命禮部造冊封後了。”

    皇太後道︰“哀家最後只願她能好好對待承煜。”

    這是她最後,也是唯一的擔憂。

    畢竟趙承煜不是馮憐容的親生兒子,卻又是太子,這等尷尬關系,並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趙佑棠也清楚,倒是無言以對。

    雖然他知道馮憐容一定會善待趙承煜,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時候並不是你希望往好的方向發展,便一定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正如當初他與方嫣,誰也沒有想到會變成今日的結果。

    他也與皇太後一般這麼想著,可若事與願違,到最後,不可避免,他仍得做出決定。

    消息傳到延祺宮的時候,眾人都歡喜鼓舞。

    唯獨馮憐容一人惴惴不安。

    這兩三年多,她管著後宮,後位一直空懸,趙佑棠也沒有晉封任何妃嬪,也沒有選秀,時間久了,誰都可以猜到他的想法,他是要立自己為皇後的,她不是不清楚。

    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惶恐。

    畢竟是皇後,曾經她便是放大了膽子,也絕不敢肖想過一絲的位置。

    可今世,卻好像來得太容易了,就跟做夢一樣。

    本來當個貴妃就已經出乎她意料,皇後,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她也怕自己做不好。

    她一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力。

    鐘嬤嬤道︰“怕什麼呀,娘娘,其實與貴妃也差不多,娘娘便當只搬個地方就好了,旁的,還不是與現在一樣嗎?要說往好里想,便是幾個孩子都得叫娘娘母後親娘了,這不是娘娘喜歡的?”

    那會兒孩子生下來都是娘啊娘的叫,只她那身份,到後來都得改口為母妃,鐘嬤嬤哪里不知道,馮憐容對此還是有些在意的,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作為母親,哪個不喜歡聽孩子叫娘?

    故而馮憐容聽到這個,還是高興的,笑道︰“那倒是。”

    趙佑棠這日召禮部官員吩咐下去,封後可是一件大事,光是準備,起碼都得要幾個月,是以已經定了的事情,等到真的要封後,也得等到明年春天了。

    等到眾官員一走,趙佑棠問嚴正道︰“你去庫房把那些上供的玉石都找來。”

    嚴正一怔,沒聽明白︰“皇上,什麼玉石?”

    “就是那些大塊還未打磨的。”他想一想,“上品的羊脂玉,白玉,黃玉,都搬來。”

    嚴正抽了下嘴角,那得多少啊,也不知道要干什麼,他忙就去了。

    過得會兒,他尋了四個黃門把那些玉石陸續抬上來。

    因實在太多,也不能放在御桌上,全都堆在地上。

    趙佑棠站起來,圍著走了一圈,然後蹲下來,拿著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最後挑了一塊純黃色的美玉,這玉看起來就跟淡黃的果肉似的,非同尋常,這是塊少見的黃田石。

    他自個兒瞧著都很滿意,稱贊道︰“這個作印章不錯。”

    嚴正嘴巴張得老大。

    鬧半天,原來是要給馮憐容做塊寶璽。

    這未來皇後啊,面子可真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8
發表於 2016-11-11 13:20:21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母儀天下(二)

    一入冬,天就冷得厲害,茫茫大雪過後,更是凍入骨髓,只幸好殿里仍是暖和,即便是乾西的幾處宮殿,也一樣如此。

    知春把炭火燃了,與知秋輕聲說話。

    知春道︰“一會兒莫與仙姑說,這等事情,只會教她更加難熬。”

    自打方嫣被廢之後,她們跟隨方嫣一起住到了長安宮,因不是尋常的妃嬪,方嫣便是連殿門都不能出的,可就是這般禁錮著,也過去三年了。

    知秋咬了咬嘴唇道︰“馮貴妃竟然能做到皇後呢,可惜咱們娘娘沒她心狠,被她害得落到這個地步。”

    知春噓的一聲︰“你莫胡說了,貴妃娘娘真是這般狠毒,這幾年便是短了這兒份例,又如何,可她也沒有,炭火豐足,膳食也不差,現今能保持便是好了,你莫給仙姑火上澆油。”她頓一頓,“再如何,咱們也回不去。”

    她知道知秋心里不服。

    畢竟她們原先都是坤寧宮的人,旁的宮人黃門再怎麼都是低一頭的,可現在,不被人欺負都算好的了。

    還有別的地方,自然也不如以前光鮮。

    知秋撇撇嘴︰“我還需要澆油,馮貴妃要做皇後,便是我不說,仙姑還不是會知道,這種事哪里能瞞得過去……”

    還未說完,就聽後頭方嫣的聲音傳來︰“馮憐容要當皇後了?”

    二人回頭一看,方嫣不知何時已經起來了,她穿了身褐色的襖子,面色蒼白,可眼楮卻又像是一團火似的。

    知秋忙閉上嘴。

    方嫣幾步上來,喝道︰“是不是,你快說。”

    知秋只得道︰“是,聽說明年春天便要舉行封後大典的。”

    方嫣哈哈笑起來︰“她果然還是如願了!”

    知春暗地里嘆氣。

    方嫣笑得一會兒,只覺滿心悲涼,她這輩子一路順風順水,從太子妃做到皇後,又生下嫡子,本該是得意萬分的,誰料到好好的富貴命偏被她自己給毀了。

    便是馮憐容手段了得,也是她自己不會做人。

    這三年多,她被困在這里,擁有最多的就是時間,從最初的憤怒絕望,到後來的平靜,她日思夜想,想著這些年她是如何一步步走錯,如何走到今日,如何從皇後變成了仙姑。

    假如可以重來一次,她一定會比以前做得好,只可惜,世上卻是沒有後悔藥的。

    她現在明白了,這世上,她最應該付出心力的乃是趙佑棠,除了他,旁人又算得什麼?他一句話,就把自己輕易的打落在地。

    馮憐容便是因他,才能贏了自己。

    方嫣坐下來,微微搖一搖頭,她被這些回憶折騰的時時感覺到痛苦,現在唯一能叫她覺得安慰的便是趙承煜了。

    他已經慢慢長成了一個少年,生得文雅俊俏,有幾分像趙佑棠,也有幾分像她。

    只要他還是太子,她便是再熬幾年,十幾年,又如何呢?

    馮憐容,有一天,她還會與她對上的。

    方嫣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茶一口飲下去。

    知春與知秋立在旁邊,不敢說話。

    方嫣開口道︰“我這兒還有一些銀錢罷。”

    她的聲音比起往昔,低啞的多,因哭得太多,嗓子都有些壞掉了,她的容顏也迅速的蒼老下來,竟像是個四十歲的女人。

    可她的心境卻不太一樣了。

    知春忙道︰“自然有的,其實也沒怎麼動過。”

    方嫣瞧她們一眼︰“不管如何,你們都跟定我了,便是心中不滿,也只能如此,咱們這是在一條船上。”她與二人道,“這些銀錢你們拿著,我旁的什麼都不要,只讓我知道承煜的消息便行了。”

    知春與知秋互相看一眼。

    二人最後還是收了。

    反正她們不收,方嫣已經打定主意,定然還會送與旁人,既然如此,何必不要。

    方嫣笑了笑,抬頭看向窗外。

    春天也不遠了啊。

    封後大典便在三月十八,馮憐容一大早起來,就見殿里眾人萬般忙碌,因她今日不止封後,還要搬至坤寧宮。

    鐘嬤嬤腳不沾地,眼見她起來了,喝道︰“珠蘭,快些來給娘娘梳頭。”

    寶蘭又捧了冊封皇後時要穿的衣物來。

    馮憐容瞅一眼,只見厚厚一疊,便覺心下沉重,再瞧見那頭冠,只覺脖子都疼了,上頭好大四只金鳳凰。

    鐘嬤嬤道︰“不管如何,也得撐著,這封後大典可不像那會兒冊封貴妃,得好長時間呢,娘娘莫失了禮數。”

    她知道馮憐容有時候是不太著調的,這麼大的人了,會像個小姑娘似的叫人不放心。

    馮憐容笑道︰“這自然會,只是瞧著就覺得累人。”

    “便是累人,那也是值當的,天下誰人不羨慕娘娘?”鐘嬤嬤拿起素紗單衣,深青色瓖醬紅色邊繡三對翟鳥紋的蔽膝先給馮憐容穿上,最後在外頭又套上深青色,繡有十二等五色翟的衣。

    珠蘭那邊頭發梳好了,給她戴上一頂珠冠,上有九龍四鳳,中鳳口餃一刻大明珠,頂覆翠蓋,下垂珠結,其余九龍三鳳餃珠滴。前後左右共有珠翠雲四十片,珠花十八,翠鈿十二等等,重的馮憐容只覺頭上壓了個兩個大金元寶。

    這麼一打扮下來,眾人的目光都直了。

    馮憐容照照鏡子,只見里頭的自己確實有些陌生,難怪都說人要衣裝來襯托,這身皇後禮服當真不同凡響,端得是華貴奪目,威壓四溢。

    她伸出腳來。

    珠蘭蹲下來給她穿青襪,鞋履用青綺所制,飾以描金雲鳳紋,鞋頭綴明珠三顆。

    她站起來,輕輕呼出一口氣。

    三個孩子此時也都來了。

    趙承衍看著自己的母親,笑道︰“母妃這樣穿,真認不出來呢,還是平常好看。”

    馮憐容摸摸他的頭︰“可不是,我也這般覺得。”

    趙承衍卻躲開了︰“孩兒大了,母妃可不能再摸孩兒的頭了,還有,也不能叫孩兒小羊,那羊整天咩咩咩的,哪兒像我。”

    他可是堂堂的皇子。

    馮憐容輕笑道︰“大了也還是我的小羊,咩咩的小羊。”

    趙承衍抽了下嘴角。

    趙承謨道︰“哥哥,以後得叫母後了。”

    “是啊,是啊,母後。”趙徽妍撲上來,拉著馮憐容的手道,“外頭停著好大一輛車呢,要帶母後出去啦,父皇在等著呢。”

    那是皇後專用的鳳輦了。

    馮憐容問︰“太子呢?”

    趙承衍搖搖頭,表示不知。

    趙承謨最是喜歡觀察人,說道︰“應是在皇祖母那兒等著。”

    方嫣被廢之後,除了趙佑棠,與趙承煜最親的反而是皇太後,趙承煜也愛往那兒去,趙承謨知道,他始終與他們是有隔閡的,哪怕細微的一個動作眼神,總也是透露了他的想法。

    他上去拉住馮憐容的手,笑道︰“母後,咱們走罷。”

    馮憐容給兒女牽著,坐上了鳳輦。

    她要先去皇太後那兒拜見。

    因這些年她的表現,皇太後對她坐上皇後之位也沒有什麼不滿,畢竟方嫣已經被廢了,此事不可挽回,宮里總要有位新的皇後,而馮憐容總是知根知底的,她輕聲對趙承煜道︰“你母後來了,快去迎接罷。”

    趙承煜抬起頭來,看見一身盛裝的馮憐容。

    他往前慢慢走去。

    馮憐容沖他微微一笑,好似春日里的桃花︰“原來你真在這兒呀。”

    “是的,”趙承煜吸了口氣道,“是,母後,孩兒恭賀母後。”

    這聲母後,他叫得有些困難。

    畢竟曾經這個稱呼,他是叫方嫣的,只是世事變遷,他沒有想到今日會叫馮貴妃為母後,當然,依他現在的年紀,他已經知道是為何了。

    所以即便有些困難,他還是順利的叫了出來。

    馮憐容在這瞬間,暗地里嘆了口氣。

    她做了皇後,趙承煜便也算是她的孩子了,可面對他,很難說沒有心結,畢竟他是方嫣的兒子。

    只這情緒始終得藏著,人總要往前看,興許她與趙承煜真能相處的不錯呢。

    她上前拜見皇太後。

    皇太後道︰“多余的話哀家也不說了,這些年你做得很好,以後這後宮便全交予你,你好好盡責便是。”

    馮憐容應了一聲。

    別過皇太後,她便前往乾清宮。

    趙佑棠早就在門口等著,他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厚重的禮服裹在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她其實也是合適穿這身的,只是這樣的打扮生生壓去了她的素淨,好似在雪地里開出了艷麗的花。

    他嘴角微微翹起,伸出手來。

    馮憐容把手放在他掌中,輕聲道︰“皇上,妾身都出汗了,好重好熱啊,一會兒頭昏眼花,皇上得提醒妾身啊。”

    趙佑棠噗嗤一聲笑了︰人還是那人,穿什麼都改不了。

    他道︰“朕叫他們奏樂時間縮短了,應不會太久。”

    馮憐容大喜︰“皇上真好。”恨不得就貼上去,拿腦袋蹭他幾下,這種事兒居然也能縮短呢。

    看她穿著這身衣服,面上卻偏偏是小貓諂媚似的表情,趙佑棠嘴角抽了抽,不忍相看,咳嗽聲道︰“快走罷。”

    他牽住她的手往前而去。

    她落後一步,仍是以前的樣子。

    趙佑棠走得會兒,腳步一頓,回頭道︰“往後,你該要與朕並肩而行了。”

    馮憐容抬起頭來,有一些惘然。

    他目中有鼓勵之色︰“過來。”

    明黃色的龍袍好似太陽般耀眼,落入她眼中。

    在她的世界里,他又何嘗不是她的太陽呢?可現在,他與她的距離竟是可以這麼近了。

    她的眼眸里光芒璀璨,慢慢的走了過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9
發表於 2016-11-11 13:21:46 |只看該作者
第128章 雙喜臨門

    大典之後,馮憐容坐了趙佑棠的龍輦一起回來。

    鐘嬤嬤頭一個就把她的珠冠摘了。

    馮憐容呼出一口氣︰“舒服好多。”又展開手,讓珠蘭把衣除下,只穿了素色單衣斜歪在羅漢榻上,眼眸微微眯著,便是趙佑棠在旁邊,她也忍不住的犯困。

    趙佑棠見狀,叫孩子們自行出去玩樂。

    她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囈語道︰“好像剛才的曲調還在耳邊。”

    趙佑棠視線順著她臉兒往下,只見她里衣微微松開,露出丹紅色的抹胸,脹鼓鼓的,他略一遲疑,伸手給她掩上道︰“怎麼困成這樣,像喝醉酒似的。”

    馮憐容也沒聽清,只往他懷里鑽。

    不一會兒竟這般睡著了。

    趙佑棠好氣又好笑,心道她這身子是越發嬌貴了,只起早些,站了會兒便累成這樣,遂命寶蘭取條薄被子來。

    寶蘭便去了,遇到鐘嬤嬤,說道︰“娘娘在榻上就睡了,皇上都在呢。”

    “什麼?”鐘嬤嬤一愣,這麼無禮的事情好似馮憐容還未做過,可見確實是困,她想起一事,忽地一跺腳道,“哎呦,瞧我這老糊涂,因娘娘要封後,忙里忙外的,竟忘了。”

    寶蘭奇怪︰“什麼事兒?”

    “你啊,娘娘的小日子一直沒來,可不是推遲了。”

    寶蘭一想,果然是,頓時面露喜色︰“那該不是……”

    鐘嬤嬤道︰“還不快去請金太醫。”

    現今朱太醫年事已高,去年便退了,而金太醫得馮憐容看重,自己醫術也越發了得,在太醫院的地位那是數一數二的,只能力強,負擔的責任也大,金太醫長年累月都住在太醫院里。

    鐘嬤嬤抱著被子過去,見馮憐容真是睡著,不過這睡姿,也是天下頭一等了,拿皇上的大腿當枕頭呢。

    “皇上。”鐘嬤嬤迫不及待的稟告好消息,輕聲道,“娘娘可能是有喜了,奴婢已經叫寶蘭去請太醫。”

    趙佑棠自然高興,但又有些惱意︰“難怪她這般累,怎麼你沒早些察覺?”

    這確實是鐘嬤嬤疏忽,她立刻跪下來道︰“還請皇上贖罪。”

    雖然是被封後大典給影響了,可錯誤還是錯誤,故而她也不辯駁。

    要是換成以前,趙佑棠肯定就要懲處她了,但這會兒卻擺擺手︰“罷了,起來罷,以後莫再犯了。”

    這是馮憐容看重的人,且也不過是幾日的事情,便是早知道,封後大典一早定下的,也不方便更改日子。

    鐘嬤嬤戰戰兢兢站起,往後退去。

    馮憐容聽到些聲音,翻了個身。

    趙佑棠伸手輕輕踫觸了一下她的臉頰,微微笑了笑,說起來,也是該有個孩子了,自打趙徽妍出生之後,這都有五年了,他以為她這年紀已是不太好懷上。

    誰想到,卻在今日,她給了他一個驚喜。

    真是雙喜臨門。

    他握住她肩膀,把她扶起來。

    馮憐容便醒了,揉著眼楮道︰“什麼時辰了。”

    “仍是上午呢。”趙佑棠一彈她額頭,“還在迷糊?”

    “啊!”馮憐容叫道,“我剛才睡著了?”

    “可不是,還睡在朕的身上。”

    馮憐容臉有些燙,不好意思道︰“剛才覺得累,不知不覺便這樣了,耽誤皇上時間呢。”

    趙佑棠沒說話,叫珠蘭給她拿套裙衫來。

    馮憐容剛穿上,金太醫就來了。

    “快些給她看看。”趙佑棠道。

    金太醫忙上來給馮憐容把脈。

    馮憐容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好的突然請太醫,不過見趙佑棠跟鐘嬤嬤,寶蘭珠蘭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只得住了口,讓金太醫可以安心探查病情。

    過得會兒,金太醫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是有喜了。”

    馮憐容愣在那兒。

    趙佑棠開懷大笑︰“好,好,這是朕第五個孩子呢。”

    他賞了金太醫。

    延祺宮里眾人都歡欣鼓舞。

    三個孩子聽說,也都圍上來,一致都要求馮憐容生個妹妹。

    馮憐容無言,這是想生女兒就能生的嗎?而且剛才看金太醫的意思,好像又是個兒子。

    “你好好養胎,朕瞧孫婕妤做的也不錯,你多數交予她,莫累到了。”趙佑棠叮囑,“你現年紀不小了,剛才金太醫都說,得多加休養,才能順順利利的。”

    馮憐容聽了倒傷心,握住趙佑棠的手道︰“妾身可是人老珠黃了?”

    女人總是怕聽到這一句︰你年紀不小了,她也一樣。

    趙佑棠瞅瞅她的臉︰“還行,皺紋不多。”

    “已經長皺紋了?”馮憐容大急,“哪兒,哪兒?”

    看她那慌亂的樣子,趙佑棠道︰“怕什麼,朕還不是有呢,誰人不老?”

    “皇上不一樣。”這世上,男人女人在一起,從來都只看女人的容貌,男人有錢有權,身份顯赫,多得是女人愛慕,別說趙佑棠還是皇帝了,天下間最最尊貴的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自然什麼都不怕的。

    可她呢?

    這些年,他一直都很寵她,因她還不算老,二人也有感情在,可再老一些就不能看了,故而哪怕都是真實的,可她也覺得不太真,像是哪一日隨時便會消失了一般,哪怕她今日登上了皇後之位,這種顧慮始終都會有,隱藏在她的心底。

    但這不是怕,只是到那一日,她總是會傷心,但也只有這樣了,作為皇帝的女人,大抵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十分清楚,可人總是貪心。

    她總是希望他能永遠的這樣對待自己,希望那一日永遠也不會到來。

    珠蘭拿了小銅鏡給她看,對著光,她隱隱看見眼角伸出了淺淺的皺紋,眸色猛地一黯,恨不得就哭了。

    趙佑棠未免覺得她大驚小怪,女人三十歲才長了皺紋出來,已經保養得很是好了,其實她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哪里真像那麼大歲數的人,他把小銅鏡扔到一邊︰“朕又沒嫌棄你,亂想什麼。”

    “現在是沒有,以後……”

    “就說你胡思亂想,以後的事你又知道?”趙佑棠拉她起來,“天色也不早了,該搬的還得搬,朕同你去坤寧宮。”

    馮憐容抿抿嘴,只得跟他走了。

    男人就是心粗,有時候一點兒不知道她的心思。

    剛才說句以後也不嫌棄,她不就高興了,偏不說,她哼了哼,好想掐他一把,但瞧他腳步匆匆的,又似很忙,想剛才還讓她睡在他腿上,她又笑起來。

    二人到得坤寧宮,趙佑棠帶她四處走一遭,說道︰“你有想添置的東西,盡管說,如今你是皇後,用不著與任何人交代。”

    馮憐容道︰“也不用,妾身看這樣挺好的。”

    “什麼不用,你好好想想,總有喜歡的。”

    馮憐容只得點點頭。

    這坤寧宮因是方嫣住過的,她其實並不喜,假如可以,她還寧願住在延祺宮呢,可宮里的規矩便是這樣,她也不好說,大概習慣了就好了。至少對趙佑棠來說,好似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說來說去,男人跟女人就是不同。

    她在糾結于過去的經歷,他卻早就拋之腦後了。

    延祺宮里的東西陸續搬過來,從此後,馮憐容便是坤寧宮的主人。

    這日,宮里妃嬪都來恭賀。

    她是皇後,那是理所當然的,馮憐容想到她做妃嬪時,每日最不喜歡的便是去請安,尤其是冬季,當下自然也能明白妃嬪們的想法,故而她當即就免了她們日後的請安,改為一月一次,這樣對誰都好。

    等到那些貴人走了,孫秀道︰“娘娘就是大度,不過這般善待她們,就怕她們更是疲懶。”

    馮憐容嘆口氣︰“她們也不容易,多幾次請安,我也不會多長塊肉,算了罷。”

    孫秀笑道︰“這倒也是,是了,還忘恭喜娘娘有喜了。”

    馮憐容一笑︰“怕是以後要麻煩你。”

    “怎麼會,反正我時間多得是,便是不忙,也沒有旁的……”她頓一頓,拿帕子掩住嘴角,笑道,“現管著事兒,還覺挺有意思,娘娘請放心交給妾身罷,多多歇息。”

    馮憐容聽她這麼說,心里其實有些尷尬。

    往常是妃嬪的時候,她管不了什麼獨寵不獨寵的,可當了皇後,還獨佔著皇上,便是面對那些妃嬪,也是說不出的奇怪之感,等到孫秀走了,她把鐘嬤嬤叫來,二人走到里間。

    鐘嬤嬤看她這臉色,關切的發問。

    馮憐容道︰“我這是皇後了,是不是要勸皇上……”

    “勸皇上做什麼?”

    “還不是那些事。”馮憐容垂下眼眸道,“宮里好些妃嬪呢。”

    “哦。”鐘嬤嬤明白了,自家主子這是不適應從妃嬪到皇後的變化,歷來正妻,都講究賢惠大度,作為皇後,原本是該勸皇上雨露均沾,多多開枝散葉的,畢竟多子多孫,那是福分。

    可現在宮里,除了趙承煜都是馮憐容一個人生的。

    馮憐容惴惴不安的看著鐘嬤嬤。

    鐘嬤嬤笑道︰“娘娘笨呢,宮里又沒有規定皇後該是如何的,什麼勸誡不勸誡,皇上真要看上哪位貴人,娘娘就是要攔也攔不住,不是?何必傻的還要勸皇上去。”

    馮憐容點點頭,她當然也不想勸︰“就是看到那些妃嬪,很是……”

    “那就少看看好了,這也是她們的命,與娘娘無關。”鐘嬤嬤開解馮憐容,“娘娘是覺得當皇後突然有了負擔?其實還不是一樣呀,皇上喜歡娘娘,不管娘娘是皇後,還是貴妃,都沒什麼區別,娘娘往常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好了。”

    馮憐容聽她一席話,也慢慢穩住了。

    是啊,只是個稱呼換了,她還是她,何必因為當了皇後,就真要變成皇後的樣子?再說,她也不擅長那個。

    她握住鐘嬤嬤的手︰“謝謝嬤嬤了。”

    鐘嬤嬤笑著看她。

    她現在的樣子,宛如當初剛剛入宮,那會兒,她也是樣樣都教她的,只是她那會兒也不是很聽話,倒是命好,入了皇上的眼,這些年她一成不變,皇上也喜歡了她這麼多年,自然要永遠這麼下去了。

    鐘嬤嬤旁觀者清。

    馮憐容解了這個心結,也覺輕松。

    不過皇後的事務還是很多的,宮里內務各項采辦,雖然很多交予孫秀,但數目龐大的都得她親自審查,審查完得按上皇後的寶璽,趙佑棠親自拿了寶璽給她。

    “剛剛完工的,看看喜歡不?”

    馮憐容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印章,除了趙佑棠的玉璽外。

    這寶璽是淡黃色的,不似趙佑棠的那塊顏色深,可卻顯得柔和,整個印章為正方形,上頭雕刻了一只凶猛的獸,張牙舞爪,馮憐容指著道︰“這是什麼呀?”

    “螭虎,皇後的寶璽都得刻這個。”趙佑棠其實覺得不合適馮憐容,但皇後該有皇後的威嚴,不然他命人弄個小白兔上去,想著就是一笑。

    馮憐容已經拿著寶璽看來看去的了。

    “按個試試。”他說。

    馮憐容把寶璽沾了紅泥,在宣紙上一按。

    只見四個紅色大字“皇後行璽”出現了,字體端正大氣,又隱隱透出風雅。

    “真好看。”馮憐容笑。

    趙佑棠瞧著也很滿意。

    “不過這字有些眼熟呢。”馮憐容指了指“行”上的一撇,“略正,末端又很輕揚,”還有這個,她指向“璽”字,“那個玉字里頭的點,妾身總覺得不好寫,皇上還教過呢。”她說著猛地頓住,看向趙佑棠。

    “怎麼?”趙佑棠面色略有收斂,比剛才立直了。

    “這該不是皇上刻的字罷?”她疑惑。

    趙佑棠挑眉道︰“朕能有這閑工夫?你當朕整天沒事干呢?”

    馮憐容心想,倒也是。

    可是這字真的好像啊。

    真不是他寫的?

    趙佑棠微微側過頭,打算死不承認。

    天知道他刻這四個字花費了多少工夫,本來也是不會的,一時興起,不止寫了,還想親自刻,結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他都懊惱自己干什麼要攬這個活了。

    他干什麼待她這麼好啊!

    所以等到刻好,他決定死都不告訴馮憐容,省得她又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有多喜歡她。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能認出來。

    不過他不承認,馮憐容當然沒辦法,暗自揣測一番,仍是覺得定是他刻的,不然干什麼親自送過來,早該在冊封的時候一並給了她了,所以,這寶璽對他來說是不一般的。

    既然不一般,那肯定是他花費了功夫的東西。

    她越想越高興,自個兒笑得嘴巴都裂開來。

    趙佑棠在旁邊抽嘴角,不要臉的肯定還是覺得是他刻得!

    “朕還忙,走了。”他怕馮憐容一會兒又問他。

    結果馮憐容抓住他道︰“等等。”

    趙佑棠正待發問,就見她拿起寶璽猛地往自己手背上一按。

    他嘴巴一下子張大了︰“你……”

    馮憐容又快速的在他另外一只手上按了一下,一邊咯咯笑道︰“並一起也是我皇後娘娘的寶璽呢,這下誰也不欠誰了。”

    原來,她是想起那日他用玉璽按在她手上的事。

    這豬腦袋,趙佑棠氣得,當日他按下去可不是為好玩,瞧她這傻樣,還一點不知道他的心意,這些年,她真是光吃飯不長腦子啊,他搶過玉璽,抓住馮憐容的手,啪啪就按了下去。

    不過癮,又挽起她袖子,在她手臂上也按了兩下,眼見他盯著自己的臉了,馮憐容嚇得轉身就逃。

    趙佑棠一把抓住她,寶璽舉得老高︰“還鬧不?真當朕拿你沒辦法?”

    “不敢了。”馮憐容捂住臉,“別按臉,那東西洗起來可疼呢。”

    紅泥得搓啊搓的,才能下來。

    趙佑棠冷笑︰“那你還往我手上蓋!”

    馮憐容委屈︰“這不是玩嗎,我幫皇上洗,好不好?”

    趙佑棠一聽,總算放下了寶璽。

    旁邊的宮人也才從震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馮憐容不敢怠慢,忙叫他們去打水。

    寶蘭珠蘭拿了水跟胰子來,馮憐容把趙佑棠的手放進金盆,現在她是皇後,這洗臉洗手的也都是金盆,她拿手給他搓啊搓的,又怕弄疼他,洗個手洗了好久。

    趙佑棠差點睡著了。

    回過神一瞧,嗯,差不多了,他又給馮憐容洗手。

    兩人光洗個手花了半天。

    “朕看給你父親封個侯爵。”他忽然說起話來。

    馮憐容忙道︰“不用。”

    “怎麼不用,你都是皇後了。”

    “反正是不用,父親也不會喜歡的,只會覺得是種負擔,畢竟沒有立下大功啊。還有,妾身哥哥已經是那麼大的官了,就因為妾身是皇後,馮家還得封爵,叫外頭人怎麼想,咱們家都不是貪圖富貴的人。”馮憐容誠懇道,“皇上的好意妾身心領了。”

    趙佑棠揉著她手背,默默聽著,稍後道︰“也罷,反正你總是這樣,這個不要,那個不要,都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麼。”

    馮憐容的手不由一緊,心道,她要得不過是他的喜歡,最好是永永遠遠的,只喜歡她一個。

    可這是多麼難說出口的話啊。

    也多麼難實現。

    所以這只是她的痴心妄想,事實上,根本也不可能。

    畢竟人生才過去了一半。

    趙佑棠抬起頭看她。

    她卻已經低下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他修長的手,正在溫柔的給她洗那些紅泥。

    她的眼楮一熱,胸腔里竟是又暖又痛的感覺。

    馮憐容做得皇後之後,身邊的宮人黃門個個都得了賞賜,其中黃益三,大李更是一躍成為少監,尤其是黃益三,做了司禮監的少監,不過他與嚴正一般,多數還是跟隨在主子身邊。

    他的主子自然還是趙承衍。

    眼下太子,皇子的年紀已經漸漸大了,雖然還沒什麼矛盾,可各自身邊的人心思都十分之多,只是平日里收斂著,都不露出絲毫端倪。

    因趙佑棠對他們管束很多,誰也不敢冒險。

    這日黃益三抽空到得乾西,就見里頭一個黃門走出來,輕聲與他道︰“黃公公,一切如常。”

    黃益三點點頭,拿出銀子給他︰“你還是好好盯著,別叫人發現了。”

    那黃門笑道︰“自然,奴婢又不是傻子。”他頓一頓,“不過仙姑與平日里可不同了,上回把銀子都交予兩個宮人,只叫她們打探太子殿下的消息,現就是知道有了新皇後,也不惹事呢,瞧著是要安安穩穩的熬下去。”

    黃益三笑了笑︰“聰明點兒的,是這樣,看來仙姑是變聰明了。”

    那黃門略略低下頭︰“不過太子殿下還是會來。”

    “仍有人看著?”黃益三問。

    “是。”那黃門沉吟會兒道,“看著是看著,但依奴婢瞧,太子殿下是有些不耐煩了,畢竟是個主子,誰願意有人這般每次都監視著呢,什麼話都不好說。”

    黃益三笑起來︰“這是人之常情。”

    “公公說的也是。”黃門朝他拱拱手,悄悄退了下去。

    黃益三四處看一眼,嘴角挑了挑,也走了。

    因兩個兒子都大了,趙承謨也搬了出去,這回跟著住坤寧宮的就只有趙徽妍一個,馮憐容這日在看賬本,小姑娘也歪過來看。

    馮憐容笑道︰“怎麼不去描紅呢,看這個眼楮不疼?”

    “珠蘭手里這是算盤?”趙徽妍問。

    “是啊,這是算賬的。”

    趙徽妍笑道︰“老是描紅賞花的,都沒意思了,娘,我要學這個。”

    馮憐容道︰“那怎麼行,你可是公主,算賬這種事都有旁人做得,你學琴棋書畫都好,唯獨不能學這個,被你父皇看見了,都得說你。”

    趙徽妍嘻嘻笑︰“父皇才不會說呢,父皇最喜歡我了。”

    馮憐容抽了下嘴角︰“誰說的,你做得不對,父皇就得說你。”

    “可好沒意思,瑜兒也不常來宮里,母後,不如你帶女兒出去玩啊?”趙徽妍是個性子很活潑的小姑娘。

    馮憐容道,她倒是想呢,可皇宮哪里像尋常人家,不然她早出去幾百回了。

    二人正說著,就見金蘭笑眯眯的進來道︰“娘娘,公主,快來看小兔兒,才上貢來的,長得像貓呢,說是叫獅子兔。”

    趙徽妍一聽,拔腳就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0
發表於 2016-11-11 13:21:59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疑心

    因她以前還小,光是忙著學說話走路,哪里想過養什麼東西,可長大了,就常覺得悶,這回聽說有小兔兒,跟自己的乳名一樣的,自然是大為歡喜。

    她直奔到外頭,院子里放著個小木箱子,她走過去探頭一看,就見里面並排蹲著兩只小兔子。

    一只渾身漆黑,一個白白的,身上有幾團黑色,它們的毛特別長,油光水亮的。

    趙徽妍扭頭就問馮憐容︰“娘,這小東西真是兔子嗎,跟娘說的不一樣呢。”

    馮憐容去看了看,也是驚訝︰“是啊,毛怎麼這麼蓬,難怪剛才金蘭說跟貓似的。”她雖是覺得奇怪,可還是彎腰把那只漆黑的抱了出來。

    小兔子很是溫順,一動不動。

    送來的小黃門道︰“回娘娘,這兔兒是遼東總兵吳大人上貢來的,本也不是景國出的,不知什麼稀奇種,當地人說是叫獅子兔,只望娘娘與公主喜歡。”

    “原來如此,怪不得與咱們見過的兔子長得不一樣。”馮憐容捧著兔兒給趙徽妍玩,“你現在不覺得沒意思了罷。”

    趙徽妍伸手摸摸兔子,感覺就跟摸個綢緞似得,笑道︰“是啊,有兔兒玩啦,這兔子真漂亮,毛真長。”說著眼楮一眨,“娘,一會兒我抱給大皇兄看,就說是他那一類的。”

    馮憐容噗嗤笑起來︰“別去氣你大皇兄,他現在最討厭別人叫他小羊。”

    趙徽妍嘿嘿的笑,一會兒又嚷著要喂兔子。

    小黃門說道︰“這兔兒就愛吃草,現天暖,到處都是鮮草倒是容易,等天冷了,就吃曬干的草,這些也不用娘娘,公主費心。”

    馮憐容道︰“那你去取了來罷,幾天一送,也省得每日來回跑了。”

    小黃門道是,這就走了,稍後就推來一小車。

    母女兩個蹲著看兔子吃草,津津有味。

    小黃門回頭就去稟告趙佑棠。

    趙佑棠大概也想象得出什麼情景,微微一笑。

    等到傍晚,三個孩子從春暉閣出來,大李道︰“公主剛剛派人來,請太子殿下,皇子們去,說是皇上送了兩只十分少見的兔兒。”

    趙承衍覺得自己是大人了,挑眉道︰“兔兒是女孩兒看的,咱們有什麼可瞧呀。”

    趙承謨笑道︰“既然妹妹相請,自然要去一趟的,陪母後吃頓飯,不是很好?”又側頭看趙承煜,“二哥去不去?”

    他們是一家團聚,自個兒總是格格不入,趙承煜心里不想去,可不得不去。

    父皇經常叫他們兄弟相親,他不能讓父皇覺得他不喜歡兄弟,妹妹,甚至于不喜歡母後,事實上,他確實也不怎麼喜歡,可要說厭惡,也談不上。

    只是親不起來。

    因為他沒有像他們,在馮憐容身邊那樣長大。

    趙承煜點點頭︰“去啊,正好見見母後。”

    三人這就去了。

    看到哥哥們來,趙徽妍抱著漆黑的兔兒給趙承衍看︰“大皇兄,看這烏雲兒毛長罷,可愛罷,快來抱抱,小羊跟兔兒本來就很好的呢。”

    趙承衍的臉黑了︰“怎麼好了?”

    “都吃草的啊。”趙徽妍眨巴著眼楮,“小羊哥哥,你也喜歡兔兒罷。”

    趙承衍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臉︰“早說了,不準提小羊,我是你大皇兄,壞兔兒,看我怎麼罰你。”

    趙徽妍卻撒腿跑了。

    “你別逃。”趙承衍追她,兩個人在屋里追來跑去的,一會兒他就追到妹妹,伸手撓她的癢癢。

    趙徽妍咯咯得笑,差點在地上打滾,連聲討饒。

    馮憐容看著也不說,反正這兄妹兩個常常打鬧的,不過奇怪的是,趙徽妍總是喜歡找趙承衍,卻從來不敢惹趙承謨。

    好一會兒,趙承衍才收手,給趙徽妍把衣裳拉拉好,兩人又高高興興的說話。

    趙承謨抱著另外一只玩︰“這兔兒確實第一回見。”

    “聽說是別國的,大老遠送來。”馮憐容瞧瞧趙承謨的臉,“瞧你光長個兒不長臉的,怎麼還是那麼瘦。”

    趙承謨笑道︰“就是長個頭上去了,母親,這兔兒是哪兒上貢的?”

    “遼東總兵。”馮憐容想了想,“好似剛才說是吳大人?”

    她對這些人都不太記得住,這日才有人提起,隔幾日她就忘了。

    趙承謨哦了一聲,這人好似舅父曾提過,如今舅父調任吏部,吏部是管官員升遷的,權高位重,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結,舅父也常來宮里與父皇商議大事,遇到他們,總是會說上幾句。

    而這吳大人在舅父口中,卻不是能堪以大任的,他手頓了頓,把兔兒給趙承煜,沖他一笑︰“二哥,你也抱了玩玩。”

    趙承煜本不想抱,可對著他的目光,只得接了,與馮憐容說些祝安康的話。

    馮憐容道︰“我瞧你衣服常穿得不多,可要注意別著涼了。”

    趙承煜點點頭。

    晚上,幾個孩子在這兒吃了頓飯,回去時,路上趙承煜遇到一個小黃門,小黃門正提著燈籠,手里拿了包藥。

    趙承煜認識此人,他是在長安宮當差的錢申,他心里突然一跳,停下腳步,問道︰“你這藥是怎麼回事?”

    錢申道︰“方仙姑病了,奴婢是剛抓了藥回來。”

    趙承煜忙問︰“仙姑,她嚴不嚴重?”

    可憐他連母親都不能說。

    錢申道︰“有些重,好幾日都不曾好呢。”

    趙承煜心想他也好久不曾去見方嫣了,當下就要去,花時見狀忙攔著趙承煜︰“殿下,現天不早了,不如等明兒再說?”

    “今兒明兒又有何區別?”趙承煜不聽,跟著錢申就去了。

    方嫣這病倒是不假,已經臥床幾日,只她沒想到趙承煜會來,當下就瞪了錢申一眼,錢申一縮脖子退到後方。

    趙承煜道︰“是我問他的,倒不關他的事兒。”

    方嫣嘆一聲︰“我這病也無妨,你也不必來看我。”話雖是這麼說,可眼楮卻盯著趙承煜不放。

    畢竟趙承衍不能常來的,一年又能見幾回?

    趙承煜四處看一眼,只見青燈寡淡,長安宮處處都透著一股衰敗之感,他想到剛才坤寧宮里,那又是另一番景象,兩相對比,心頭不免酸澀。

    想當年,他的母親也是皇後,可如今卻落到這個地步。

    該是怪誰呢?

    聽聞是母親自己做錯,可這樣的懲罰也實在太重了!

    正想著,卻聽後面哎喲一聲,原是錢申想討好趙承煜那幾個黃門,倒了茶來,不小心潑在其中一個叫萬思順的人身上。

    “奴婢該死,這就領您去擦一擦。”錢申忙帶著萬思順走了。

    萬思順嘴里罵罵咧咧的。

    “殿下,也該回去了。”花時眉頭皺一皺,提醒趙承煜。

    不管如何,那都是廢掉的皇後,便算是親生母親,又于趙承煜何益?花時覺得,趙承煜該是完全與她斷絕了親情才好。

    畢竟處境已是很尷尬了。

    趙承煜卻揮揮手︰“你們出去,讓我自個兒待一會兒。”

    花時一怔。

    趙承煜叫道︰“滾出去!”

    花時側頭看一眼,見趙承煜眼楮都有些紅,連忙就與眾人退了出去。

    方嫣道︰“承煜……”

    “母親。”趙承煜卻趴在了她床頭,“孩兒只想安靜一下,母親以前常說孩兒是太子,是宮里除了父皇外,最最尊貴的人,可現在孩兒與母親說幾句話,他們都得盯著。孩兒做什麼,也得前思後想,怕這個,怕那個,孩兒,只覺得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他這等年紀,原不該承受這些。

    方嫣自然心疼,攬著他的肩頭道︰“承煜,你再忍忍,你切莫惹你父皇生氣,以前是我連累你,才害得你如此。”

    趙承煜哭起來。

    二人說得會兒,趙承煜才出來。

    花時嘆了口氣,又朝旁邊的萬思順看了一眼。

    這萬思順是皇上早早就調來的黃門,專門跟在趙承煜身邊,說是說奴婢,可實際上,是專門盯著太子的。

    花時湊過去道︰“萬小弟,好歹仙姑也是殿下親生母親,這樣也是人之常情不是?萬小弟你向來聰明,因看得出來,殿下是個念情的主兒。”

    萬思順沒說話。

    不過他心里想的是,太子再怎麼樣都不是皇帝,再說,他壓得寶絕對不在趙承煜的身上。

    所以,過得幾日,他照例去稟告趙佑棠。

    趙佑棠聽著皺了皺眉︰“你說沒聽見他們母子兩個說話?”

    “回皇上,是的,本該奴婢是該在場的,可被潑了茶水,硬是被領著去擦,等回來,他們也說完了,聽說殿下還命旁人都退下的。”

    趙佑棠臉色不由得一沉。

    這幾年,他怕趙承煜被方嫣影響,確實管得比較嚴,如今看來,趙承煜根本也不該去看她。

    想必這潑茶一事又是她的餿主意,倒不知與兒子說了什麼!

    但願趙承煜別昏了頭腦。

    趙佑棠拿起下面奏疏繼續來看,結果才看一眼,這臉色就有了變化,京畿地區竟然鬧蝗災了!

    這于農家來說,那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蝗蟲很難對付,它們來時氣勢洶洶,去時莊家顆粒無收。

    這是一個噩夢。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16:2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