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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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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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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0:19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離別

    趙佑棠廢了趙承煜,心情自然也不太好,便是馮憐容那里,他一連幾日也沒有去,直到這日趙佑梧帶妻子來宮中拜見皇太後,馮憐容才見到他,他臉色陰沉,聽唐季亮說,發了好幾回脾氣。

    馮憐容暗道,自個兒要廢了趙承煜,又不高興,在宮里當差的人是可憐啊。

    不過她也心疼他。

    畢竟那是他的親生兒子,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想必他廢他,也是有理由的,只在皇家,這父子關系鬧不好就成大事,傷人傷己。

    皇太後這會兒對趙佑梧道︰“你成家了,皇上也放心,好好待你妻子。”

    她雖然笑著,面上卻有幾分疲憊。

    趙佑梧應了一聲道︰“兒臣會記住母後的話,也不打攪母後歇息了。”

    皇太後沒有挽留。

    趙承煜被廢掉,她沒能阻止,心里總是有幾分難過,故而實在是提不起多少精神,起身去了里間。

    幾人從景仁宮出來,馮憐容笑著看張氏︰“既然來了,不如去坤寧宮坐坐?”

    張氏長得小巧玲瓏,只到趙佑梧的肩膀,眉目精致,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梨渦,十分甜美,馮憐容暗道,難怪趙佑梧要搶了來,當真是個惹人憐的美人兒。

    張氏有些拘束,看了趙佑梧一眼。

    趙佑梧笑道︰“娘娘相請,你便去罷。”

    張氏這才點頭︰“就怕叨擾娘娘。”

    真是個乖巧的人,馮憐容道︰“你既嫁與四弟,咱們便是一家子了,就如同尋常人家走親戚一般的,你無需拘著,想你三嫂,也常往這兒來,以後你們可一起。”

    金氏比起張氏,性子要爽朗些,不過張氏將將嫁人,有些害羞也是常理。

    其實女人們聚著,只要不是不合,很快就能熟絡的。

    張氏又點點頭。

    趙佑梧鼓勵的握了一下她的小手。

    趙佑棠在旁邊看著,心里暗道,他自個兒挑的妻子果然與馮憐容有幾分相像,都是小鳥依人般的嬌美,不過再如何,仍是不同的。

    他早說了,馮憐容只有一個,他這一個張氏,總覺得哪里還差了點兒。

    個子矮了些?皮膚也沒那麼白?

    不過又關他何事,趙佑棠懶得想了,與趙佑梧道︰“朕今日也難得空閑,你與我去下幾盤棋。”

    趙佑梧領命。

    張氏則隨馮憐容去坤寧宮。

    趙徽妍聽說她來,抱著冬郎過來相見。

    她雖然年紀不大,可帶孩子卻好得很,冬郎很喜歡這個姐姐,給她抱著卻是一點兒不吵不鬧。

    張氏一早聽聞宮里有個公主,第一次得見也驚訝她的美貌。

    馮憐容與她閑話家常,張氏慢慢就不太緊張了,心想皇後娘娘果真與趙佑梧說的一般,親近和善,完全沒個架子。

    她便也把她當嫂子一樣對待,二人相談甚歡。

    到得下午,小夫妻才告辭回去。

    趙佑棠這日才來坤寧宮用晚膳,不過看得出來,他心情仍然不是很好,便是趙徽妍都看得出來,不敢像往常那樣對父親撒嬌,纏著說這個,說那個的,早早就帶著弟弟避去了側殿,莫說馮憐容。

    二人這麼多年,哪里會不了解。

    可馮憐容如今畢竟是他妻子,好些話還是敢說的。

    看趙佑棠歪在羅漢榻上看書,她命宮人都退下去,也脫了鞋爬在榻上。

    趙佑棠斜睨她一眼,只見她上身穿了件淺碧色紅繡石榴花的小衫,襯得肌膚如玉,就跟外頭的月光一樣,有瑩瑩的光。

    他驚奇道︰“你這是上了什麼粉了?”

    “他們新近呈來的,好似里頭有些珍珠。”馮憐容看他盯著自己,不由一笑,“皇上喜歡?”

    “挺好看的。”他伸手摸摸她的臉,光滑粉嫩,“不錯,不似那些油膩膩的,合適你。”

    “那得叫他們多弄幾盒來了。”她身子歪過去,很自然的倚在他手臂旁,瞄到他手里的書,笑道,“皇上竟然在看笑林計?”

    這書里頭都是一個個小段子,有些好笑,有些不太好笑,要放在以前,趙佑棠肯定是不會看的,但現在他看了會兒了,也沒見有什麼高興的樣子。

    趙佑棠把書一扔︰“無甚意思。”

    看這個還沒有抱著她有意思,他伸手就把她摟過來。

    馮憐容見他這是無處排遣,柔聲道︰“皇上自打廢了太子之後,便沒與妾身說起此事,甚至來都沒有來坤寧宮。”

    趙佑棠手一頓,淡淡道︰“你總歸知道了。”

    “這天下也無人不知了,只皇上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也廢了,為何卻郁郁寡歡?”她抬頭看著趙佑棠。

    趙佑棠道︰“朕如何不歡了?”

    “這臉板成這樣,還叫歡?”她伸手戳戳他的臉,“瞧,一點兒笑容都沒有,今兒便是徽妍都被皇上嚇得不敢說話。”

    趙佑棠沉默下來。

    “妾身去看過承煜,他面上雖然無甚,可也不是什麼都不知的年紀,如何會不難過?可皇上也不曾去見他。”她手掌蓋在趙佑棠的手背上,“皇上既然是擔心他,又何必要勉強自己,不表露出來?”

    趙佑棠被她說中心事,雖然有些著惱,可又覺得心頭涌上一點輕松。

    趙承煜是他廢掉的,作為父親,豈會沒有歉疚之情?可他又不知該如何處置,故而這些天,不管是忙,還是閑,都覺得不舒服。

    馮憐容看他沒有否認,說道︰“承煜有很多喜歡的東西,不如皇上賞一些給他?”

    這二人之間的裂痕得慢慢來了。

    趙佑棠唔了聲,過得會兒看看馮憐容,本想問一句話,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他之所以沒有告知馮憐容就廢了趙承煜,還是因為依她的性子,定是要勸阻的。

    此事對她來說,何是對,何是錯,想必也模糊的很。

    問她,也只是平添煩惱罷了。

    他自己要做什麼,一切還是得他自己來承擔。

    但他聽了馮憐容的話,第二日,就賞了趙承煜一套筆墨紙硯,因他喜歡寫字,算是對了他的喜好。

    這對趙承煜來說,總也是一些安慰。

    過得幾日,趙佑棠又賞他一匹寶馬,一套弓箭。

    一個月之內,陸續賞了好幾次。

    趙承煜之前再如何沒想過,也知道他這父皇的意思,他這是因廢了自己太子之位,在表達歉意。

    趙承煜前思後想,心里也是酸澀。

    可無論如何,他總是自己的父親,又是當今天子,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夠爭氣,沒有讓父親滿意了。

    故而趙佑棠召見他時,他已是豁然開朗。

    看著立在下方的兒子,趙佑棠面色也很柔和,微微笑了笑道︰“李大人說你又去聽課,朕看你不用勉強,不如再多休息一陣子。”

    趙承煜道︰“兒臣閑著反倒是不好。”他頓一頓,“父皇賜的東西,兒臣都很喜歡,多謝父皇。”

    “喜歡便好了。”趙佑棠道,“承煜,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兒子,若有什麼別的想要的,可與朕說。”

    趙承煜聽聞,猶豫道︰“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兒臣想出去看看,四處見識一下,就如同三叔一般,還請父皇準許。”

    趙佑棠一怔,只當趙承煜想離開傷心之地,更覺愧疚,這面色就暗了幾分,可他既然要走,散散心未必不是好事。

    趙承煜忙道︰“父皇,兒臣並不是為別的,只是想開闊下眼界,將來自然會回來的。”

    他眸色一片晴朗,竟是沒有陰郁了。

    雖然他已經不是太子,可他也卸掉了這層包袱,按照趙佑棠的表現,正如母親說的,父皇還是關心自己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自怨自艾?

    過去了總是過去了,他應該重新開始。

    “不過,兒臣還有一個請求。”趙承煜有些惴惴不安的道,“如果可以,希望父皇可以對仙姑放寬一些。”

    方嫣已有所覺悟,趙佑棠想了想答應了,問道︰“你想何時啟程?”

    “就這兩日。”

    趙佑棠點點頭︰“出外要多加注意,雖然朕準許,可每年仍是要回來幾次,不能見你一面都遙遙無期的。”

    趙承煜道好。

    趙佑棠建議說︰“不如先去山東,朕當年去山東,對那兒印象不錯,現今山東知府陸大人為人正直,心系民生,你雖是游歷,也可學些事情。”

    趙承煜笑道︰“那兒臣便去山東。”

    父子兩個說了好一陣的話。

    聽聞趙承煜要走,兩兄弟都來相看,趙承衍羨慕道︰“我也想去呢,不如我去求了父皇,咱們一塊出去?”

    趙承煜瞅趙承衍一眼,要說他這大哥,他是從來都不把他當成競爭對手的,聽了這話也有些好笑。

    “你便是去求,父皇也不會準許。”

    趙承衍撓頭︰“為何?”

    “不為何,你試試便知。”

    趙承衍更是一頭霧水,問趙承謨︰“你可知?”

    趙承謨道︰“我知,因你沒有二哥聰明,故而得留下來好好聽課,聽得差不多了,父皇才能放你出去。”

    趙承衍氣得要去抓他,他閃身躲過了,一邊笑道︰“玩笑話而已,只大哥你是長子,必是要留在宮中的。”

    嫡長子的意義不管是在皇家,還是尋常人家,都是一樣重要。

    趙承衍遺憾︰“可惜了,我倒是真想去睢陽呢,看看三叔。”他說著眼楮一亮,“二弟,你也可去睢陽,聽說那兒風景很好,到處是山山水水。”

    趙承煜點點頭︰“我會去的。”

    趙承謨這時送給趙承煜一盒徽墨。

    這徽墨乃是稀世精品,為當年被稱為墨妖的程大師所制,十分難尋,趙承煜驚訝道︰“你倒是舍得?”

    “我還有一盒,沒什麼不舍得的。”趙承謨微微一笑道,“希望你用此墨多多寫信回來,不要叫咱們擔心。”

    二人目光對在一起。

    趙承煜拿了徽墨︰“好,我會常用,你在宮中,可要好好聽課,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將來,趙承謨的見識未必會有自己寬廣,他們二人,便是他此時不是太子了,可總也有高低之分。

    這宮里,唯有趙承謨才是他的對手。

    趙承謨笑了笑︰“還請二哥放心,我必不會松懈的。”

    他也瞧著趙承煜。

    這幾年,他成長的很快,自然早早就清楚他與趙承煜的關系,並非不相信這個二哥,只當年母親跪在方嫣面前,這一幕永不會叫他忘記。

    雖然那時年幼,可他現在已是明白,他與趙承煜永遠都不會成為真心以待的家人,既然不相信,既然懷疑,那麼便只能消除這個懷疑了。

    可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多少歡喜,畢竟那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少年。

    只是命運,叫他們不能成為親密的兄弟。

    趙承煜很快就離開了京城,回頭看去,只覺心里又有些惘然。

    離開了,好似這皇宮已與自己沒有干系,可是,或許哪日回來,便又與自己有脫不了的干系。

    誰知道呢,順其自然罷。

    趙承衍,趙承謨送走他,與趙徽妍一起回去。

    趙徽妍畢竟還是個小姑娘,突然擰著眉說道︰“二哥被廢了,那宮里便沒有太子了,倒不知,父皇何時會再立一個呢。”

    她瞧瞧大哥,又瞧瞧三哥,心想,會立哪一個呢?

    並排走著的兩個兄弟一起都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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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0:30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菜地

    太子?

    趙承衍心想,二弟被廢了,是該要立個太子的,不過此前他好似從來沒想過,他側頭看一眼趙承謨。

    “三弟,這太子你當最好了,我將來可是要學三叔四叔的。”

    他覺得做藩王最是逍遙,不用每日都拘在皇宮里,他反正坐不住,要不是膽子不夠大,真想直接請父皇準許他住到外頭呢。

    這樣他就可以經常與趙佑梧一起玩樂了。

    要說他這性子,當真還是個小孩兒,趙承謨道︰“大哥,以後這等話莫再說了!”立太子一事,哪里是他們好置喙的,趙承衍還說得好像兒戲一般。

    這是可以讓來讓去的嗎?

    能做決定的,只有他們的父皇。

    趙承衍被他嚇一跳,怏怏然道︰“不過隨口一說。”

    趙承謨無言。

    趙徽妍也一句不敢再提。

    她雖然年紀小,但老早就看出這兩位哥哥的區別,趙承衍雖然是老大,卻是可以隨便打鬧的,他也不會計較,而趙承謨看起來沒什麼脾氣,她卻一點兒不想招惹他。

    因他的眼楮認真看過來的時候,總是會叫人不敢犯錯誤。

    這路上,三人便不再說話。

    回到坤寧宮,馮憐容道︰“承煜走了,想必你兩個哥哥也悶的很了,以後春暉閣少個人,更是冷清。”

    趙徽妍點點頭︰“是啊,光是大眼瞪小眼呢。”

    馮憐容笑起來,戳她腦袋︰“別這麼說你哥哥。”

    趙徽妍想到剛才的事情,表情又變得神神秘秘,拉著馮憐容去里間。

    二人坐下來,馮憐容問她要說什麼。

    “便是太子的事兒,我說不知道父皇會立誰呢,結果大哥說最好讓三哥做,三哥就生氣了,不許大哥再提。”

    馮憐容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這是大事兒,你怎麼也胡說呢?倒是承謨懂事,這本就不該提,太子什麼的,立也好,不立也好,你以後一句都別說。”

    她雖然經歷的不多,可趙佑棠當初怎麼當上太子,她是知道的,這回趙承煜又被廢掉,對馮憐容來說,只覺得這太子之爭太過殘酷。

    她是一點兒都不願意去想。

    只現今宮里沒太子了,如今怕是要落到她這三個兒子頭上。

    馮憐容心煩,作為母親,她可不希望她的孩子們將來會為這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不過說起來,他們兄弟間算是友愛的,應當不會罷?

    趙徽妍看她擰著眉,很是擔憂,忙道︰“母後,女兒以後定不會提了。”

    “乖啊,徽妍,你知道就好。”馮憐容也不想了,“這是你父皇的事情,咱們別管,除非他們鬧起來。”

    要是將來他們三個真的相爭,她肯定要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鐘嬤嬤在外頭聽著,默默嘆了口氣。

    這確實難辦。

    歷來在皇家,這都是頭等大事。

    趙徽妍此時笑道︰“母後,咱們不說這個了,出去摘葡萄嘛,已經都熟了,今年再做些葡萄酒,給三叔四叔都送些去,還有外祖家。”

    馮憐容很高興︰“好啊,今年比往常結得更多了,我看能做十幾壇呢。”

    二人攜手出去,幾個宮人忙拿了剪子,竹匾跟在後頭。

    趙徽妍個子還矮,剪個葡萄得站在小凳子上,但她爬上爬下的,卻很歡快,母女兩個不一會兒就剪了兩大竹匾。

    “難怪說農人豐收的時候那麼高興呢,確實有意思。”趙徽妍歪著頭道,“母後,要不咱們還種些別的?”

    “好啊。”馮憐容也興致勃勃,“你說,種些什麼?”

    她始終是個女子,兒子是男子,說話總是說不到一處去的,不似趙徽妍這個女兒,她漸漸長大,胭脂水粉,首飾衣服,哪樣不能說。

    她們才是最親近的人。

    趙徽妍掰著手指數︰“女兒看,咱們日常吃的有白菘,花菇,青筍,綠豆,蕨菜,黃瓜,茄子……這些都能種罷?”

    “花菇可不好種,那是長在林子里的樹上的,還有青筍,也不行,別的倒是可以。”馮憐容叫黃門請花匠來,“這些可比種花容易多了,只要地肥就行了,就是不知這院子弄成這樣,你父皇會不會不高興?”

    趙徽妍嘻嘻笑道︰“怎麼會不高興,有新鮮的菜吃呢。”

    “咱們哪日吃的菜不新鮮?”馮憐容好笑。

    “這個……”趙徽妍眉毛一挑,“那不同,這是咱們親手種,親手摘的,父皇肯定喜歡。”

    她拉著馮憐容,四處去看,商量這兒種什麼,那兒種什麼。

    這邊熱烈討論著,那邊趙佑棠卻在頭疼立太子的事情,雖然廢掉太子沒多久,那些大臣卻已經在建議立趙承衍為太子了。

    趙承衍如今作為嫡長子,確實毋庸置疑,可這回趙佑棠卻不想那麼著急就立下。

    他把這些奏疏都暫時扣下,走出了書房。

    一到坤寧宮,就見母女兩個都在院子里,還有花匠,不知馮憐容吩咐了什麼,花匠連連點頭。

    趙佑棠走過去︰“是想種什麼花?”

    眾人都上來行禮。

    馮憐容笑道︰“徽妍說要種些蔬菜呢,妾身覺得挺好的,剛才便與花匠說這個,只不知道這院子該如何安排。”

    趙佑棠對這個可不是很感興趣,淡淡道︰“把好好一個院子弄得像個田地。”

    “皇上不準啊?”馮憐容立時就露出失望之色。

    趙徽妍也著急,盯著趙佑棠看。

    這母女兩個雖然年紀相差的多,可這眼神倒真個是一模一樣,瞧著一點不忍心拒絕,好像自個兒說個不字,她們得多傷心一樣。

    趙佑棠咳嗽一聲︰“罷了,你們想種就種了,不過原先的不能動了。”

    這兒一片憐容花,那是他的,可不能叫這些個蔬菜給蓋住了。

    馮憐容笑道︰“這是自然,原本就有些花兒才好看呢,不然綠油油的也沒意思,不過菜種好了,那兩只兔兒也能放出來玩。”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你這菜到底種了給人吃的,還是給兔兒吃的?”

    “都吃,小兔兒能吃掉多少啊。”馮憐容道,“皇上莫小氣了,還跟個兔子搶呢。”

    趙佑棠︰這叫小氣嗎?

    趙徽妍在旁邊撇嘴道︰“那些人也是的,上貢來的不知道挑一對公母,弄到現在,也沒有生下小兔兒呢。”

    她前段時間可著急,心道養了這些時日,兔子也又肥又壯了,怎麼就沒小兔兒,結果叫人一看,兩只全是公的,可把她氣得。

    趙佑棠又笑起來。

    趙徽妍拉著他袖子道︰“父皇,你叫他們再送兩只母的來,這樣有小兔子了,也可送表妹兩只呢,她每回來,老盯著看,還有四嬸指不定也生個女兒,哪夠送得。”

    趙佑棠自然答應。

    母女兩個看他沒有不準,更是興奮,規劃一番,在葡萄棚那兒再搭一個棚子,種些黃瓜絲瓜,都是爬藤的,旁邊再弄塊地種些菘菜,青菜,地下還能種黃豆,綠豆。

    看她們這樣兒,趙佑棠暗地里嘆口氣,好好一個坤寧宮成養菜大棚子了,不過見妻女這般高興,他又舍不得說,自個兒背著手進去了。

    宮中寂寞,她們不似他有那麼多的事情處理,想來種種菜也能打發時間。

    等到用完晚膳,趙徽妍去跟冬郎玩,趙佑棠跟馮憐容在里間說話。

    馮憐容閑來無事,翻花樣看,心想得空得給冬郎做幾身小衣服,趙佑棠見她聚精會神的,說道︰“你這每日除了這些,也好學學琴棋書畫。”

    她這字是長進不少,畫嘛,趙佑棠想到她最愛畫的蛋,頭就疼,這水平別說一般,他覺得都不好拿出去見人。

    至于琴棋,琴是不見她學得,棋嘛,永遠都贏不了他。

    馮憐容懶洋洋道︰“學來做什麼呀,皇上平常連下棋也沒空與妾身玩。”

    “怎麼沒用,像這會兒,你就可以給朕彈個琴聽聽了。”趙佑棠歪在羅漢榻上,瞧著她一雙如春蔥般的手,以前倒不覺得,現在看看,也是浪費了這一雙好手。

    想必撫在琴弦上定是優美的很。

    馮憐容笑道︰“行,皇上說了,妾身得空便學一學。”她說著放下花樣圖,“說到彈琴,其實妾身娘親也遺憾,說沒能叫妾身像個正經的大家閨秀,其實那會兒窮,哪里請得起琴師學呢。倒是現在好了,娘親能圓了她的願望,去江南玩了。”

    趙佑棠看她一臉憧憬︰“你倒是真的很喜歡出門。”

    “是喜歡。”馮憐容道,“可能也跟妾身自小的生活有關,妾身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

    趙佑棠伸手攬過她︰“要不咱們去寧縣住兩天?那邊也有些江南山水的意境。”

    因趙承煜的事情,他心頭總不是很輕松,也許該散散心,同時也滿足他這皇後的願望,可謂一舉兩得。

    馮憐容大喜過望︰“真的?咱們何時去?”

    “看你急得,朕得把事情交代下再走。”趙佑棠沉吟一會兒,“總得兩日罷。”

    “孩子們也去?”

    “他們去什麼,就朕跟你去。”他頓一頓,“徽妍也去罷,兩兒子還是留這兒,省得玩得心野了,成天想出去,跟你似的。”他捏捏她的鼻子。

    馮憐容立時就把頭拱到他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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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一家三口

    趙佑棠既然做了決定,第二日就召馮孟安入宮。

    要說朝中大臣,他現在最信任的便是馮孟安,一來他本身便有能力,二來,自然是因馮憐容的關系了,不過信任歸信任,他始終沒有讓馮孟安坐上尚書的位置,他做吏部左侍郎已經好幾年了。

    為此,馮孟安心里也明白,趙佑棠仍是在考察他,吏部尚書位列六部之首,被稱為天官,那是真正的位高權重,故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

    聽說趙佑棠要去寧縣,馮孟安還是吃了一驚︰“皇上是要巡查民情?”

    趙佑棠笑起來︰“朕有你們這些官員,民情還需親自體察?不過是想與皇後出去玩樂。”

    馮孟安也笑了。

    歷來皇帝出巡,名義都假借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事實上,多數還不是為個玩樂?且還勞民傷財,沿途官員為孝敬皇帝,也是大肆搜羅世間珍奇異寶,只為討得皇帝歡心。

    趙佑棠現在這麼說,卻是誠實的很。

    馮孟安問︰“那大皇子,三皇子,公主也去?”

    “只公主隨行,朕叫你來,除了日常政事,便是他們二人了。”趙佑棠道,“承衍此前提起伴讀的事情,朕一直忘了與你說,你家大元早早考上秀才,將來必是棟梁,朕看也入春暉閣聽課罷。”

    馮孟安大喜,他是個有野心的人,現太子被廢,以後的太子必是出自那二人,自家兒子伴讀,別說此前就有交情,以後朝夕相伴,感情自然更為深厚,他低頭道︰“大元能伴兩位皇子念書,是他的福氣。”

    趙佑棠又道︰“旁的也無什麼,朕只是提前與你說一下,明兒還得召見其他大人。是了,你原先在寧縣待過兩年,可有印象深刻的地方?”

    “回皇上,要說寧縣景色秀麗的,除了明湖便是雲中亭了。”他笑一笑,“那明湖現正是個好去處,這秋天,定是開滿了野菊了,湖上還有蒼鷺野鴨,娘娘見到必是喜歡的。”

    他知道趙佑棠對馮憐容的喜愛,不然依前者的性子,便是要散心,也未必就會觀景,怕主要還是為自己的妹妹。

    當然,世人皆知皇後的受寵,不然這些年也不會一次都沒有選秀了。

    趙佑棠聽馮孟安描述的,也不由得想到那次他偷偷帶馮憐容出來,二人游船的情景,她確實是會喜歡的,他點頭笑道︰“那朕一定得去了。”

    等到明日他又把余下的事情吩咐幾位大臣,便準備帶馮憐容,趙徽妍去寧縣。

    趙承衍是滿心的不高興。

    不知道為何趙佑棠不帶他去,可他也不敢違抗,只心情不好的很,馮憐容安慰道︰“你現在還小……”

    一句話沒完,趙承衍道︰“妹妹還要小呢!”

    趙徽妍在旁邊幸災樂禍︰“誰讓父皇喜歡我呢,大哥還是在宮里好好念書罷!”這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馮憐容瞪了女兒一眼道︰“皇上對你們兩個兒子是有期望,不似徽妍,女兒家,將來能做什麼,男兒才不一樣,都是要擔當大任的,怕你們現在就貪玩,將來成不得事。等你們大了,叫你們父皇覺得可以滿意了,自然會準許。”

    趙承衍還是悶悶不樂。

    趙承謨卻笑道︰“母後,妹妹盡管痛快的玩幾日,我會照看好大哥跟弟弟的。”

    趙承衍皺眉道︰“我還要你照看?”

    “自然,看大哥恨不得就跟冬郎一樣,哭鼻子呢。”

    冬郎雖然還小,可好似也感覺母親要走,確實是纏著哭了幾回。

    趙承衍被他說得倒是有些羞愧了,只得板著臉道︰“母後放心,孩兒沒什麼,不過看母後,妹妹都是女子,我若是去,路上也多個照應罷了,別的有什麼。”

    可路上不但有趙佑棠,還有好些個護衛呢。

    馮憐容也沒拆穿他,笑道︰“承衍真周到,不愧是當大哥的,還想著咱們安危呢。不過咱們出去幾日,大元要過來,你們也多個伴。”

    “真的?”趙承衍又高興了。

    他的情緒是全都顯露在外面的,一絲一毫也瞞不住人。

    馮憐容看看他,又看看趙承謨,也不知這兄弟兩個,怎麼就那麼不一樣,至于另外一個,現還小,又不知會是哪種性格。

    等一切準備好,一家三口與皇太後告別,就出城去寧縣了。

    趙佑棠這回還是沒有大張旗鼓,全部從簡,在他看來,一旦公開了皇帝皇後的身份,就沒有意思了,這樣走到哪兒,那些人就跪到哪兒,反而是影響心情。

    趙徽妍坐在馬車上,一路嘰嘰喳喳,時不時的掀開車簾往外看,見到人多的地方,恨不得就下去走走。

    馮憐容瞧著好笑,又覺得女兒可憐。

    想她小時候,可不像她這樣被困在宮里,便是那些大家閨秀,雖說二門不邁,可家族間互相走動還是有的,不像趙徽妍,除了一個表妹,也不認識旁的小姑娘。

    趙佑棠見她這眼神,不由提醒︰“你可不能太縱著她,她總是公主,便是這回出來,也是朕的興致。”

    他疼愛歸疼愛,可這疼愛只拘于皇宮怎麼任她們娘兒倆折騰,可要去外頭隨便折騰,他是不許的。

    馮憐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撇了撇嘴兒道︰“皇上的話,妾身能不聽?只是瞧著徽妍不小了,都沒什麼朋友。妾身看大一點兒,是不是可以去宗室家里坐坐?”

    這些都算是皇帝的親戚。

    趙佑棠想了想點頭︰“這倒也行。”

    看他準許,馮憐容暗自高興,女兒去,作為母親,到時陪著一起,也是可以的罷?

    她嘴角就彎起來。

    趙佑棠假裝沒看見,一年出來三四回,也是在容許範圍之內,叫她傻乎乎偷個樂好了。

    這寧縣離京城有點兒遠,中間還需住一晚客棧。

    打尖這事兒,趙佑棠去山東曾嘗試過,可另外兩個是完全沒有,別提多興奮了,趙佑棠道︰“一會兒下來,別皇上,父皇的叫,一準把掌櫃,伙計給嚇倒了。”

    這個馮憐容有經驗,忙道︰“妾身會叫相公的,徽妍,你記得喊爹爹,娘,別父皇,母後的叫,還跟小時一樣。”

    趙徽妍立時就道︰“爹爹,娘,容易的很,女兒絕不會喊錯。”

    趙佑棠笑起來︰“娘子,那咱們下去罷。”

    馮憐容踩著踏腳下來,趙徽妍最後一個,叫趙佑棠抱下來的。

    三人進得客棧,此時正是晚飯時間,下頭坐得滿滿的,趙徽妍道︰“爹爹,女兒餓了,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伙計早就迎上來,只是一眼,便只這三人定是京都富貴人家的,不說這身上穿得衣物,便是這渾身散發的氣度就不一樣,忙就說道︰“請三位客官上雅間。”

    嚴正這回已經辦好了打尖的事情,隨口就點菜,那些菜式被他念出來,把伙計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都是什麼啊,廚師真做得出來?

    看他眼珠子都要掉了,馮憐容道︰“上幾個你們的拿手菜就好了,也不要多,四五樣,葷素搭配。”

    伙計這才回過神,說了幾樣,馮憐容聽著不錯就點了。

    趙佑棠看看嚴正︰“你也是糊涂了,這些菜,他們做得出來?”

    別說是個縣城,便是在京都,又有幾家飯館的廚子能燒得好的,

    嚴正低下頭︰“大爺說的是。”

    他吩咐那些護衛也去用飯。

    因隱瞞身份,他們個個也都打扮成了隨從的模樣,一般人也不會往宮里猜。

    菜端上來,趙佑棠嘗了嘗︰“也算不錯了,難怪附近幾家都沒這家人多,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趙徽妍也吃了幾口,卻似不喜歡。

    她自小在宮里的,嬌生慣養,這方面倒是與趙佑梧有些像,要求高,馮憐容卻不一樣,只要讓她出來玩兒,她沒有任何嫌棄的,就數她吃得最多了。

    晚上,馮憐容跟趙徽妍睡,趙佑棠睡在隔壁。

    趙徽妍拿起被子聞了聞︰“哎,一點兒不香,瞧著也不是新的。”

    “你要跟宮里一模一樣,那下回別出來了,不然就是住到皇家別苑去,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馮憐容道,“總是圖了這頭沒那頭,是不是?光看你想怎麼著了。別說明兒出去玩,你指不定還走得累,要不你明兒就回宮。”

    “別啊,娘。”趙徽妍忙道,“只是隨口說說,我睡還不成嗎?”她往被子里一鑽,眉毛還是皺了皺。

    馮憐容笑起來,躺下去道︰“外頭的人過日子跟咱們天差地別的,有時候吃口飽飯都是難求呢,自然好些地方都不精細。”

    “那娘還老是想出來?”

    “你不想出來?”

    “女兒是因為沒出來過,可娘以前不是在宮外長大的嗎?”

    “正是這樣,才特別想,你還小懂什麼?富貴再難得,有時候也未必比得過自在啊。”馮憐容道,“不過女兒家,還不同男兒,總是看夫婿的,這又不一樣了。”

    要不是宮里有趙佑棠,又喜歡她,她重生這一回,當真寧願再死了。

    趙徽妍笑笑︰“女兒將來也得嫁個像父皇一般的。”

    馮憐容刮她鼻子︰“不羞,才多大呢,說這個。倒是你大哥,沒幾年還真得娶妻了,不知道選個什麼樣的才好。”說到這個,她真有些恐慌,沒當過婆婆呢。

    趙徽妍道︰“大哥還不是好說,娶個性子溫和的就行了,大哥好相處。”她伸手抱住馮憐容,“娶個咱們喜歡的就好了,以後天天看見,可不能叫咱們不舒服。”

    馮憐容摸摸她腦袋︰“給你娶,還是給你大哥那?”

    “都一樣。”

    “壞丫頭,叫你大哥知道,得又鬧你了。”

    趙徽妍咯咯的笑。

    母子兩個說了好一會兒才睡。

    早上,趙佑棠左等右等的,二人才姍姍來遲,坐了馬車重新前往寧縣,這會兒倒是沒多久到了。

    趙徽妍下來,只見寧縣比起之前路過的地方還是很大的,路上行人也不算少,她拉著馮憐容就往街上鑽︰“娘,咱們到處看看去啊。”對她來說,便是那些吆喝聲都很有趣。

    趙佑棠道︰“忙著走什麼,把帽兒戴上!”

    帷帽他一早命嚴正準備好了,人多的地方就得用上,他這一個妻子,一個女兒都是貌美如花,可不是讓別人瞧的,別說還有那些個登徒子,看著跟蒼蠅一般惡心。

    兩人就戴了,三人這才去玩。

    一路下來,趙徽妍買了好些東西,除了吃的,連那些用竹子編得鳥兒都買了十幾只,身後跟的人提得滿滿。

    到得下午,又去明湖。

    這時候正是秋天,湖邊開滿了野菊花,什麼顏色都有,還有雪白的葦穗,紫色的蒿草,它們圍在湖的四周,那湖就像一顆綠色的寶石瓖嵌在中間,趙徽妍看得眼楮一亮,奔過去。

    她歡呼起來,驚得湖上蒼鷺齊飛。

    “真是太美了,跟畫一樣的。”趙徽妍叫道,“娘,快來呀。”

    馮憐容也提著裙子過去。

    兩個人立在湖邊探頭探腦,指著野鴨道︰“什麼鳥兒竟那麼好看,是鴛鴦嗎?這麼像。”

    “這是綠頭野鴨。”趙佑棠無言,兩個傻的,明明是京都身份最貴重的女子,這會兒就跟沒見識的農人入京一般,一驚一乍,幸好是沒有旁人在。

    不過又好笑,因她們也是真的歡快,故而什麼都顧不得,什麼都能說。

    母女兩個沿著湖走了大半圈,實在累了,才坐下來。

    早有隨從設下桌椅,便是一早來此的游人,也統統驅趕了出去。

    趙佑棠抬頭看看藍天,看看湖水,看看這些水禽,又聽母女兩個在旁邊說些胡話,心情也是難得疏朗。

    其實做個普通人,大概也是很好的。

    嚴正又不知從哪里買了條船,稍後一家三口都坐上去,趙佑棠見這湖里到處是魚,一時興起,又命人弄了魚竿,他坐在船尾釣起了魚,馮憐容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倒是趙徽妍耐不住,老是要說話。

    馮憐容道︰“一會兒你爹爹釣了魚上來,別怪不給你吃。”

    趙徽妍這才把嘴巴閉好。

    直到趙佑棠釣上來了,她才歡叫起來,一跳,這小船都跟著蕩漾。

    趙佑棠也很得意,見到是條肥美的鯽魚,又把魚竿甩了下去。

    這一下午後來就光釣魚了,趙佑棠一共釣了八條,又教妻子女兒釣,其樂融融。

    釣好了,傍晚就在湖邊起火,烤了魚吃。

    三人吃得油光滿面,心滿意足的回去休息。

    這幾日確實玩得痛快,跟尋常出來游玩的百姓一樣,只最後還是被人打攪了,清平侯江昭善因是皇太後的哥哥,消息總是靈通些,得知趙佑棠在此,連忙過來拜見,並請趙佑棠去莊上一住。

    他算是趙佑棠的舅父,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趙佑棠看在皇太後的面子沒有拒絕,因本也玩得差不多,再住兩日就該啟程回京,便帶著馮憐容與趙徽妍去了江家的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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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0:57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雙生女

    清平侯本是封得皇太後的父親,不過他早前去世,侯爵就落在江家長子頭上,這江昭善平日里並不干實事,領個閑差罷了,但宮里也一年來上兩回,見見皇太後這個妹妹,故而馮憐容也是認識的。

    就是趙徽妍不太記得。

    馮憐容道︰“算起來,是你舅祖父了,你五歲時見過一面,他送你一對玉兔兒的。”

    江家雖然沒出什麼風雲人物,可出了一個皇太後,而太皇太後也是與江家沾親帶故的,故而這些年,江家都是屹立不倒,家中富裕不必說,出手都是貴重的東西。

    趙徽妍曾收到的玉兔兒,那是整塊好玉雕琢而成,不是凡品。

    她聽著,點點頭。

    到得江家田莊,三人下得車來。

    江昭善因得知此事,早早就叫人準備好地方,這上房便整個讓給他們住。

    趙佑棠沒有拒絕,他也心知肚明,江昭善找上來是為何。

    原先看在皇太後的面子,江家一帆風順,可皇太後總是會慢慢老的,江家的將來得靠誰呢,自然是要巴結好他這個皇帝,然而作為皇帝,平日里被人討好,那是家常便飯,他也從不放在心上。

    他們討好歸討好,他以後要如何對待,那也還是他的事情。

    作為皇帝,豈能因為這些就改變?

    在他看來,這些臣子想要永久的榮華富貴,首先便是得放聰明點兒,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該收斂的就得收斂,在能力範圍之內,把事情做好,其實做好這兩點,也不是太大的難事罷。

    可問題是,好些人就是不明白,故而明年落馬的官員就沒少過。

    沒了頭上烏紗帽兒,又能做什麼呢?

    趙佑棠搖搖頭。

    馮憐容已經帶著趙徽妍去上房了。

    她這輩子也是第一回上田莊,新奇自是新奇的,從上房後邊出來,經過一個後院,打開門就是一望無際的良田,好些農人正在遠處蹲著收割莊稼,歡聲笑語不時傳來,可以聽出他們的喜氣。

    趙徽妍笑道︰“娘,咱們回去還是得把東西種起來呢。”

    這次出門,本來她們原定的種菜就沒弄。

    馮憐容笑道好。

    趙佑棠進來,換了身外袍,才見母女兩個又進來。

    馮憐容道︰“剛才出去看了看,說起來,皇上賜了一大片田地予妾身家里,妾身也是沒瞧過,不知今年是不是也豐收了。”

    “便是不豐收又如何,總不至于連稅錢都交不出來。”

    當然,這項舉措是他登基之後幾年才改的,景國雖說地大物博,但真正可以種植的肥田也不算特別多,又好些集中在權貴手里,這些人不收他們的賦稅,那就得全攤在百姓頭上。

    百姓那是越過越苦,故而他才改了過來,清算好土地,權貴不得隱瞞真正的田里數量,這樣國庫才能充盈。

    將來遇到天災,也有足夠的錢糧去賑災。

    這些年,他對那些富人是有些苛刻,不過始終還是留有一線,因天下任何事,都是物極必反,有時候,便是皇帝,又如何真的能隨心所欲?

    少了規矩,少了平衡,什麼都做不成。

    而馮憐容自是不明白這些,她只知道趙佑棠做什麼都是對的,至于她憑什麼判斷,自然是天下太平,百姓沒有怨言。

    嚴正在外頭道︰“熱水都準備好了。”

    在外面,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而莊上顯然是最好的地方,馮憐容與趙徽妍過去一看,趙徽妍道︰“看來這浴桶都是新買來的呢,瞧瞧這光亮,便是沒用過的。”她一笑,“不過也該,總不能用舊的。”

    馮憐容道︰“快些洗了,一會兒還得吃飯,聽說廚房準備了好些菜肴。”

    “那可好。”趙徽妍撫掌道,“尋常館子里燒得真不好吃,我每回都沒怎麼吃飽呢!”

    “挑三揀四的丫頭!”馮憐容嗔她一句。

    二人各自在浴桶洗了。

    馮憐容回來穿了身海棠紅遍地散金的襦衫,下頭一條素白雲綾長裙,外頭又一件鵝黃輕紗罩衫,她這年紀甚少還有人穿這些顏色的,可她穿起來絲毫不覺突兀,襯得人反而多了幾分嬌艷。

    她進來就朝趙佑棠盈盈一笑。

    趙佑棠暗道,今日在莊上,少不得要讓趙徽妍自個兒睡了。

    這些天因住客棧,趙徽妍小,才叫她們母女睡一起,說起來,白白搶了他的地方,今兒可不能再叫趙徽妍霸佔著她娘親了。

    三人歇息會兒,稍後就去正堂,這等夜晚,卻是因他們來,莊里弄得燈火通明,恨不得張燈結彩,像是有大喜事似的。

    江昭善迎他們坐下,笑道︰“光是吃個飯,怕皇上,娘娘,公主無趣,故而下官請了伶人來歌舞助興。”

    趙佑棠淡淡道︰“甚好。”

    他並沒有拒絕,江昭善自然高興,吩咐下去。

    此時桌上已是擺滿了果盤糕點,美味佳肴,香味撲鼻,下首右邊坐著彈琵琶彈琴的伶人,屋里很快就響起絲竹之聲。

    這會兒門大開,馮憐容往前一看,就見兩個女子穿著桃紅色長袖舞衣翩然而來,腳步輕盈如雪,落地無聲,真像是飛進來似的,再看那二人,生得也是國色天香,尤其特別的是,竟然一模一樣。

    趙徽妍的眼楮也是瞪得老大,低聲同馮憐容道︰“怎麼像是一個人似的?”

    “這是雙生女呢。”馮憐容解釋,“一個母親同天生下兩個女兒。”

    趙徽妍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那是極為難得了?”

    “自然。”反正她是沒見過生了雙生兒女的,今日也是頭一回見,真真是奇妙,有些聽說長大了就不太像了,可這一對,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趙徽妍笑道︰“她們跳的舞也很好看,比宮里好些人都美。”

    這兩人像是心有靈犀,確實一舉一動都是完全相同的,沒有一點偏差,這身段也是風流,該瘦得瘦,該豐滿的豐滿,便是馮憐容在宮里,也沒見著這等妙的人。

    她隨著她們的動作,也是看得入迷。

    那二人跳著舞,有一人轉而到撫琴人身邊,那人忙就讓了,她坐下來伸手彈琴,與剛才那人的琴藝相比,竟是一點兒不差,雙手跟翻花似的好看,可見其嫻熟。

    另外那姑娘便隨著她的琴聲在周圍跳舞,水袖好似有靈性一般,怎麼卷,怎麼翻,十分自如,她身段也柔軟,任何動作都能跳得隨意。

    好像這舞也不是練習許久似的,而是天生便會。

    趙佑棠看著,往馮憐容瞧一眼,她像是很喜歡,深深的被驚艷到了,嘴角帶著笑意,他便又轉過頭去。

    他們三人都看得很專心。

    江昭善由不得伸手撫起胡子來,看來把這兩個姑娘擺出來果然沒有錯,便是宮中,又哪里有這等人才?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說起來,要不是身份低微,就是做個妃嬪,也不是難事。

    但便是這樣,以後入了宮,得皇上青睞,還是可以封個妃嬪的,歷來又不是沒有,女人要討男人歡心,從來就不是憑家世身份的,不過是姿色性情。

    馮憐容看了會兒,忽然心頭一動,轉頭朝趙佑棠看去。

    他仍是聚精會神呢,看這眼神,也是欣賞的,手指還輕輕敲擊著桌面。

    馮憐容一時不知什麼滋味,她看向江昭善,江昭善還沉浸在高興之中。

    他已經有把握,他把這對姐妹送給趙佑棠,趙佑棠必是會接受的,男人嗎,哪個不一樣,就是皇帝,也是相同的,別說他專寵皇後,可皇後哪里沒有年老的一天?

    誰都會喜歡年輕的小姑娘。

    江昭善自己可是有很多側室通房的,哪怕他年紀已六十出頭了。

    不過他倒是有些不舍得,這兩人他也是極費心思尋到的,一開始哪兒知道趙佑棠會來,也是巧,可對方既是皇上,那便是割塊肉,他也得舍得。

    馮憐容皺了皺眉,她不太高興。

    女人在某些時候總是敏感的,哪怕她此時還不確定。

    雙生女子終于表演完了,趙佑棠賞了他們,回頭就見馮憐容在吃東西,他問道︰“廚子燒得如何?”

    馮憐容道︰“還可以,比這幾日吃得自然好多了。”

    怎麼說,江昭善也是侯爺,吃喝這方面定然是精細的,別說他們在這兒,定然是叫廚子格外用心。

    江昭善松了口氣。

    趙佑棠也吃起來,可不知為何,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只他看看馮憐容,她好似還是跟前幾日一樣,當下也就沒有擺心上了。

    晚上,趙徽妍自去歇息,沒纏著馮憐容了,他還是如往常一樣與她歡愛,一宵春意濃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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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私自離開

    江昭善抽空就跟嚴正表達了這個意思,要把這雙生女送與趙佑棠,在這下人跟物什一樣的時代,送個人都不用親自跟趙佑棠說,就當跟送禮似的。

    但嚴正還是得稟告一聲。

    趙佑棠聽完,點點頭︰“那就帶回去罷。”

    嚴正便去回話。

    江昭善喜不自禁,過來與雙生女說話。

    “以後你們跟著去了皇宮,可莫要忘了本侯這舉薦之情。”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將來得寵,得記著回報。

    雙生女一名綠珠,一名紅玨,得知這消息,倒也高興。

    畢竟江昭善一個糟老頭子,哪里及得上正當盛年的皇帝,別說這皇帝還生得英俊無匹了,當即就雙雙拜倒,稱不忘這恩情。

    江昭善提點兩句︰“你們雖年輕貌美,但入得宮後,莫得意忘形,多多討好皇後娘娘與公主,本侯看她們應也欣賞你們這等才情的。”

    雙生女互相看看,暗道,女人間再如何欣賞,真的涉及到別的,比如皇上的寵愛,那這欣賞必是要被拋在腦後。

    可她們還是點點頭。

    總歸跟誰都一樣,那江昭善的夫人聽說也是個惡毒的,雖然江昭善好些側室,可庶子庶女是一個都無,既然如此,到哪兒不是一樣?

    她們這等身份,總是與地上的泥一般。

    江昭善看她們順從,又叮囑一會兒便告辭走了。

    雙生女這事兒瞞不住,當然也無人隱瞞,莊上的人知道,暗地里就會說兩句,很快就被幾個宮人發現,珠蘭這回也是跟著來的,心想這等事怎麼也得告知馮憐容罷,當下便與她說了說。

    馮憐容聽完,心情就不太好了。

    珠蘭道︰“也就是個玩意兒,不過是新奇些,娘娘知道便是,她們入得宮,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畢竟是低賤的人,與宮里的歌姬是同等的。

    馮憐容沒說話。

    趙佑棠進來,就見她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想什麼。

    他上前笑了笑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馮憐容道︰“妾身不去了,皇上帶徽妍去罷。”

    她提不起多少興致。

    看這臉色,便知是不高興,趙佑棠挑眉道︰“怎麼,誰惹得你?”

    馮憐容心想,還不是他呢,好好的要帶著雙生女回去,不知在想什麼!這些年沒有選秀,想必是為難他了?

    也是,看這兩個小姑娘年輕粉嫩的,樣樣都精通,任誰見到了都難免起心思,是以他也不問自己一句,這就做主了,怪道說人老珠黃,總歸是有這一天的。

    她被趙佑棠寵了這些年,總是覺得不夠真實,總覺得有一日定是要變的,今兒便像是到這一天了。

    可她好似也不是特別悲傷,只是胸口空空的,像是什麼都沒有,此刻,她也不想與趙佑棠說話,只想安靜的坐著,等著這情緒過去。

    然而,趙佑棠卻看出來了,她是在生氣。

    只她最是喜歡出來玩樂,在這其間,能叫她生氣的事情定是很少的,莫非是為那雙生女?也只有這個了。

    趙佑棠好笑︰“朕要帶那雙生女回宮,你不樂意了?”

    他親口承認,馮憐容心頭一跳,怎麼如此正大光明!她皺眉︰“有什麼不樂意,總是皇上喜歡的。”

    “可你跟徽妍不是也很喜歡?閑暇時看看不錯。”

    馮憐容撇撇嘴兒道︰“妾身是喜歡,不過總沒有皇上喜歡,還沒有生出要她們的心,不過皇上看上便算了,妾身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趙佑棠眉頭皺了皺,他原本可沒想那麼多,不過一對伶人,瞧著有點意思帶回去,畢竟看妻女也是喜歡的,空閑看看她二人表演,也是不錯,可在馮憐容嘴里說成什麼了?

    好似自己是為個女色,帶回宮要臨幸的!

    他還不至于如此!

    他冷下臉︰“你真這麼想?”

    馮憐容道︰“妾身怎麼想,又有何干,不過憑皇上怎麼想了。”她雖然不樂,可到底也不想與趙佑棠有沖突,笑了笑道,“皇上不是想出去走走嗎,別再耽擱了,等天色晚了可不好。”

    她把心頭苦澀壓回去。

    每當遇到這種事,她總是不想面對,即便是這些年過去,仍是一樣。

    別說她以前是貴妃,便現在是皇後又如何,他要做什麼,誰也阻攔不了,別說不過是女人。

    歷來帝王哪一個不是如此?

    趙佑棠看她這笑比哭還難看,不由側過了頭,問道︰“你真沒有旁的話與朕說?”

    馮憐容猶豫了下道︰“若皇上想妾身相陪,妾身這就……”

    她仍是不肯說實話。

    說她不願他帶那一對雙生女回去。

    說她不喜歡。

    在這等事上,她總是那麼別扭,趙佑棠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可今兒不知為何,卻越來越是惱火,他一如既往的寵她,從沒有踫過別人,難道她就不知道他的心思?

    卻仍是胡思亂想,一遇到別的女子,就覺得他必是會臨幸他人。

    也不知她腦子怎麼長得!

    趙佑棠忽地就冷笑起來︰“不用你陪,那綠珠紅玨最好不過了,朕去找她們陪朕出去!”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馮憐容只覺自己渾身都僵住,竟是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魂兒也像是飛走了。

    珠蘭在外頭聽到,一邊吩咐白蘭出去看看,一邊就來安慰馮憐容︰“娘娘,皇上不過是氣話,娘娘莫要著急啊!”

    馮憐容置若罔聞。

    因趙佑棠不知多久沒在她跟前發過脾氣了,現在為那雙生女,他竟然那麼凶狠,她明明都沒有說什麼了,他要帶,她便讓他帶回宮,這樣難道都不行?

    她鼻子酸的厲害,站起來一咬牙道︰“沒什麼,我有何著急的,咱們也出去玩玩。”

    珠蘭驚訝道︰“娘娘要去哪兒啊?”

    “去雲中亭罷,前幾日盡在觀湖呢,那雲中亭也沒空去看。”馮憐容叫珠蘭拿衣服,“簡單些的,還要爬山。”

    珠蘭道︰“要不要去與公主說一聲?”

    馮憐容正在想,之前出去的白蘭回來道︰“皇上帶公主出去了。”

    馮憐容聽了,就想問他到底有沒有帶綠珠跟紅玨,可卻沒問出口,他帶不帶又如何,總是會帶回宮的,看昨日他對這雙生女的欣賞,將來有的是機會一起散步呢!

    她賭氣換上衣服,就朝外頭走。

    可這會兒天卻不太好了,原本燦爛的陽光被雲朵遮蓋了一些,已是有些陰。

    珠蘭其實不敢擅自做主,問馮憐容︰“娘娘是不是等皇上回來?”

    “等什麼,我是皇後,出去走走又有什麼?皇上不也去玩了嗎?”馮憐容的心情實在是不好,她是真的想散心,出去一趟,她興許就平靜了,等再見到趙佑棠,她也不會有什麼。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珠蘭只得叫車夫駕車而來。

    江昭善聽說馮憐容要出門,當下立時就來了,畢竟他是這兒的主人,馮憐容從這里出去,萬一出點兒事,他這腦袋也保不了的,連忙阻攔道︰“娘娘,這事兒得等皇上啊,娘娘這麼一走,皇上問起,下官該怎麼回答?還請娘娘諒解,再等一會兒罷。”

    可馮憐容看到江昭善,心情只會更加不好。

    畢竟這雙生女是江昭善弄來的,還當著她這正妻的面,算什麼?

    馮憐容沉聲道︰“你讓開!信不信本宮砍了你腦袋?”

    江昭善看她這般溫和的人,板起臉來竟也有幾分威嚴,倒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就跪下來。

    馮憐容坐上馬車,喝道︰“快走。”

    車夫哪里敢不聽,自然就走了。

    江昭善這才擦了腦門上的汗站起來,幸好還是有護衛跟著,想必不會出事,他暗自安慰自己,但願馮憐容能早些回來,這樣明兒他們就回宮了,也就關不了他的事情。

    趙佑棠這會兒正跟趙徽妍在田間散步呢,只是他臉一直沉著,趙徽妍剛才問他,為何馮憐容不來,他推說是累著了,可趙徽妍倒是看出來了,她這父親母親怕是吵架了。

    “父皇,要不咱們還是回去?”趙徽妍道,“母後應該是睡了起來了罷?”

    “急什麼。”趙佑棠心道,馮憐容不肯來,就叫她在家里等著,讓她這榆木疙瘩,盡把他往壞里想,他硬邦邦道,“等到傍晚再回去。”

    最好叫馮憐容急得找過來才好呢。

    趙徽妍抬頭看看天色︰“可是天好像不好了,會不會下雨?”

    趙佑棠聽聞,也看了看,果然天色越來越暗,他想起昨兒江昭善說的,這兒好久沒有下雨,雖然不至于干旱,但也是有些久了,那下雨該是好事。

    這麼想著,又有些不甘,那不是必得回去?

    此時,有人疾跑著過來,見到趙佑棠便稟告︰“皇上,娘娘,剛才出去了。”

    “出去?”趙佑棠挑眉,“去哪兒?”

    “說是去雲中亭。”那人也是個護衛統領。

    趙佑棠立時大怒︰“什麼!你怎麼不攔著她?”

    護衛統領忙跪下來︰“下官不敢。”

    就連江昭善這等侯爺也不好攔著,他算什麼?對方好歹是皇後,他小心翼翼說道︰“不過護衛也跟著去了,想必娘娘一會兒就會回來。”

    趙佑棠臉色更加陰沉。

    原來他剛才想錯了,還以為馮憐容雖然不高興,仍是會乖乖等著,誰料到她還使性子出去玩樂!

    真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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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1:22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風雨

    趙徽妍聽得母親去雲中亭,忍不住抱怨道︰“母後怎麼沒帶我去呀?父皇,咱們要不要追上去?”

    她拉住趙佑棠衣袖,仰頭一看,卻見他一張俊臉十分嚇人,當下忙住了口。

    趙佑棠自然不會去追,他堂堂皇帝,因妻子出門便巴巴追上來,還要不要臉面?只吩咐護衛去找。

    結果護衛還未回來,就下起漂泊大雨,狂風吹得門窗一陣抖動,院子種的花草有些竟然被連根拔起。

    這是一場少見的風雨。

    趙徽妍臉色都白了,哭道︰“怎麼雨這麼大啊,母後會不會有事?”

    宮人安慰道︰“公主莫著急,娘娘帶了不少護衛去的,不過是下雨,能有什麼,過一會兒就停了。到時候娘娘自會回來,公主還是先用午膳,餓到了可不好。”

    趙徽妍卻不肯吃。

    她擔心馮憐容,只站在窗口往外看,外面的天黑沉沉的,那雨好像也不是雨,像是天上有條河不停地流下來似的,怎麼流都流不完。

    趙佑棠這時也才真正的著急起來,他在屋里走來走去,不知道馮憐容此刻會在何處。

    “會不會已經到雲中亭了?”他問嚴正。

    雲中亭倒是不遠,嚴正道︰“若是途中沒有耽擱,應是到了,那兒有處廟宇,卻是能躲一躲的。”

    可若是沒到呢?

    這等天氣,就是兩軍對陣,都得停歇下來,趙佑棠越想越是惱火,拿起手邊茶盞猛地往下一摔,喝道︰“再派人去找一找!找不到,別回來見朕!”

    嚴正抽了下嘴角,暗道怎麼找啊,護衛出去能站穩都不錯了,還找,這茫茫大雨,前方一丈都看不清,哪里能摸得到雲中亭去?但他也不敢說什麼,召了護衛統領,又派出去二十五人。

    果然是如他所料,一點音訊全無,只聽到外面狂風暴雨聲,絲毫不歇。

    屋里還有一只困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嚴正瞧著,恨不得能站在屋檐下去。

    他怕趙佑棠又突然對他發火,怕這火燒得太旺。

    他服侍他多少年了,從來沒見過這等樣子,原本天下萬物都是掌握在他手里的,有時便是煩惱,也絕不會叫人覺得手足無措。

    可現在,除了等待,像是什麼都不能做了。

    嚴正正擔心著,就見趙佑棠突然推開門,說道︰“拿傘來。”

    “皇上,您不能出去啊!”嚴正嚇傻了,連忙跪下,“皇上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再說了,這麼多護衛出去,定是會有結果的,還請皇上再等一等。”

    趙佑棠卻不聽,就這樣立在門口。

    嚴正看著他的背影,心頭發冷,他這是要固執到底了,他就是勸又有何用?只好拿了傘出來。

    只是不想剛走到院子里,那傘就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他使出吃奶的勁道都握不住,只聽刷的一聲,傘竟然被活生生吹裂了,斷成了兩截。

    這竹子做得傘當真就跟豆腐似的脆弱。

    嚴正傻愣愣看著,又一陣風吹來,他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搖撲到在地,泥水濺了趙佑棠一身。

    嚴正嚇得癱了,趴在地上磕頭不止。

    趙佑棠見狀只得又退回。

    難怪一個人都沒有回來,根本也不能走路,他只覺一顆心沉到谷底,馮憐容現在在外面,不知道該有多怕!

    她本就不是膽子大的人,可恨自己此前為何要那麼氣她?

    明明知道她在意,卻不肯解釋。

    他坐立不安,想著又恨起馮憐容,就是他這樣做了,她也該忍一忍,怎麼脾氣如此之大?他是不是太寵她了,縱得她不分場合,便是皇後,哪里又能不與他說一聲就私自出門的?

    活該!

    這回也叫她受些教訓,定會知道錯了。

    他一會兒一個想法,好似這樣才能派遣掉時間。

    嚴正渾身濕透也不敢去換衣服,在旁邊暗地里拜便了天上所有的神佛,早些讓馮憐容平安歸來,這樣他就不會倒霉了。

    他實在無法想象萬一馮憐容出點兒事,趙佑棠得變成什麼樣子。

    這時,有宮人來稟,說趙徽妍還不肯吃飯,趙佑棠才想到女兒,連忙頂著風雨走過去,幸好兩個廂房隔得不遠。

    只是他過去的那會兒,衣服已然半邊濕透。

    “父皇。”趙徽妍抹著眼楮,“母後還沒有回來呢。”

    “朕知道,已派人去尋了,你乖乖吃飯,一會兒你母後看你餓著肚子,定是會心疼的。”趙佑棠柔聲說道。

    趙徽妍問︰“那父皇吃了沒有呢?”

    趙佑棠沒說話。

    他當然也沒有胃口吃。

    趙徽妍嘆口氣︰“那父皇跟女兒一起吃罷?吃完再等母後,父皇要是餓到了,母後還不是心疼?”

    這話說的趙佑棠不好反駁,父女兩個把飯菜吃了。

    這飯菜已經發涼,可是連拿去熱一熱都不行。

    只因風雨太大,便是撐著傘出去,一會兒功夫,人就得全濕,傘也是護不住,得被風吹得不見蹤影,就是熬到廚房那兒,拿回來也是個問題。

    故而兩人只能將就下,幸好天氣不冷。

    趙佑棠來了,便一直沒再走,與趙徽妍在一起,彼此還能有個安慰。

    這場雨足足下了三四個時辰才停下來。

    原本久旱逢甘霖乃是好事,可這雨太大,反而是過猶不及,對莊家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莊上一片忙碌,而江昭善還有別的事兒心煩,因馮憐容還未回來,他生怕會連累到自己。

    畢竟是他請來作客的,現在只後悔當初要起貪心,為討好趙佑棠,這下可好,怕是倒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眼見外頭平靜,他連忙也派了很多人去找馮憐容。

    時間實在耽擱的太長了,趙佑棠這會兒哪里再坐得住,叮囑趙徽妍幾句,大踏步就出了院子。

    嚴正正領著護衛統領過來。

    那統領臉色難看得很,見到趙佑棠就跪下來。

    貼身護衛的表情他再清楚不過,當下心頭就是咯登一聲,有那麼一會兒竟然不敢發問,只是立著,過得片刻才問︰“娘娘人呢?”

    統領磕頭道︰“回皇上,下官沒找到娘娘,齊山從山腰崩下來,擋住了去路,跟著娘娘的護衛也還一個未回。”

    “什麼,齊山崩了?”趙佑棠呆若木雞,“怎麼可能?”

    “因是今日這場暴雨引致,山石滑落,索性並不算嚴重。”統領道,“下官已經命他們繼續尋找了,好似娘娘並未上雲中亭,有人目睹娘娘上了山腰便返回的,就因下雨……”

    趙佑棠打斷他︰“什麼好似,到底上沒有上雲中亭?”

    若是上了,既然山石滑落,她在山頂的雲中亭,那是更加危險不過的事情了,便是有護衛又如何擋得住天災?

    趙佑棠只覺心頭隱隱作痛,硬生生壓住只問統領。

    統領一怔。

    看他竟然答不出,趙佑棠一腳就踹了上去︰“你如何調查的?有人目睹,到底是親眼瞧見還是看錯了?觀雲中亭的人每日不少,莫不是旁的大戶,哪家沒有車馬?到底有沒有看見她?”

    那統領被他踢得一口血吐出來,驚得魂飛魄散,忙道︰“回,回皇上,因下雨怕也看得不真切,下官,下官這就再去。”

    “還不快滾?”趙佑棠喝道。

    統領連滾帶爬的走了。

    趙佑棠立在院中,胸口起伏不定。

    嚴正小聲道︰“怕是娘娘覺得不妥,應是中途就回的。”

    他想安慰趙佑棠,若不是在山上還好說。

    趙佑棠卻置若罔聞。

    他心如亂麻,畢竟過去那麼久時間了,便是不在山上,為何還沒回來,又不是很遠的距離。

    還是她回來時正好遇上山石滑落?

    還是她在雨中迷了路?

    可是那麼多的答案,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好兆頭。

    因事實上,她就是沒有回來。

    趙佑棠拔腿就往外走,嚴正跟上去的時候,就見他翻身騎了拴在外頭的,也不知是哪個護衛的馬,一甩馬鞭就馳了出去。

    嚴正嚇得臉色慘白,大聲呼喊護衛跟上。

    就在這片刻功夫,他已經疾馳到了遠處,地上泥濘,一路濺起泥水,把他衣袍弄得污濁不堪。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擔心已叫他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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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1:34 |只看該作者
第146章 夢中夢(一)

    齊山山腳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皇家護衛,也有江家的家丁,俗話說人多好辦事,但因山石滑脫,這尋人的任務格外艱難,等趙佑棠到達之時,他們還是一無所得。

    趙佑棠下馬看著滿地的泥石,心頭的煩躁涌上來,踩著就往上頭走。

    護衛們連忙攔住。

    “皇上,剛才還滾了不少石頭下來呢,皇上萬萬不可冒險!”統領跪下來懇求。

    若是皇帝也出了意外,他們一家的腦袋都不夠賠的。

    “可派人上去看過?”趙佑棠收回腳。

    統領道︰“回皇上,下官去瞧過了,上頭並無娘娘蹤跡,但又不知詳情,故而……”

    他正稟告呢,一個護衛上來道︰“皇上,有人見過娘娘!”他面露喜色,伸手就把身旁一個和尚往前一推,“你快把來龍去脈說了。”

    那和尚來自于雲中亭附近的廟宇。

    他死里逃生,才醒轉過來,聽聞有人問起馮憐容,自告奮勇上來稟告。

    “你見過他?”趙佑棠目光落下來。

    他雖一身衣袍盡沾泥水,顯得有些狼狽,可眸光輕輕一瞥,卻是叫人心生膽寒,和尚聽到“娘娘”二字,再見到趙佑棠,渾身忍不住發起顫來,想他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得見龍顏呢!

    他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只道︰“小人原是去山下化緣,回來正巧遇到大雨,小人就想在山中樹下躲一躲,結果便遇到娘娘,小人當時就想竟有這等……”他不敢造次,原是想稱贊幾句,到底是沒說,繼續道,“如今小人回想,便是聽那丫環喊了娘娘的,說是要趕回田莊去,只那會兒風雨極大,有些樹都倒了,小人後來也沒聽清。”

    他頓一頓,聲音突然輕了︰“但像是發生什麼事兒,小人聽到幾聲驚叫。”

    趙佑棠起先還松了口氣,既然馮憐容提早走了,那定然能躲過這場災難,誰想到這和尚說到後面,又叫他一顆心提起來!

    這驚叫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到底出了何事?

    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狀態,揮手叫那和尚退開,吩咐幾位統領道︰“這兒只留幾人,旁的在五里之內四散去尋。”

    他直覺,馮憐容應該不在此處。

    那和尚說連山間的樹木都倒塌了,她定是被驚到了,大雨茫茫,是不是出去就迷了路?

    會不會那些護衛跟丟了?

    趙佑棠轉身離開齊山。

    嚴正這會兒才趕到,滿頭的大汗。

    看到趙佑棠出來,心想娘娘必不是在齊山,忙迎上去道︰“皇上,您還是在莊上等候罷!侯爺生怕人手不夠,已經請知縣衙門派出所有衙役了,應是很快就會有消息。”

    趙佑棠眉頭皺了皺。

    這等時候,叫他等,還不如叫他死呢!

    他一刻都坐不住。

    他又翻身上馬。

    嚴正急得不知道怎麼辦好,可看著勸也勸不了,只得牽著馬兒跟上。

    趙佑棠親自去尋,自然也是跟了一隊的護衛。

    結果走到半途,就見前頭有護衛過來,只是不見馬車,趙佑棠看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幾人卻是專門跟著馮憐容的,他心下一沉,雙腿一夾馬腹,韁繩扯得馬兒吃痛,箭一般飛馳出去,轉眼就到了對面。

    護衛看到是趙佑棠,全都下馬跪見。

    “娘娘人呢!”他一聲大喝。

    護衛都不敢回答。

    倒是珠蘭在後頭哭道︰“皇上……”

    趙佑棠抬起頭,才發現雖然沒有馬車,可是竟然有一輛牛車,他大踏步走過去,只見牛車上躺著馮憐容,她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一樣,平常時候不覺得,只此刻見到,她竟是那麼嬌小,在這一輛大車上,小得好像天地間一朵花,被風一吹,隨時就能飛到天上去。

    她的臉色也是一樣,不是那樣沉重的白,而是像雲朵,輕飄飄的。

    她躺在那里,穿著農人粗糙的衣服,溫柔如水的眼楮微微閉著,再也不想睜開來。

    趙佑棠直勾勾的看著她,動也不敢動。

    他想問一些什麼,可是卻張不開口,他渾身的血液凍住了,每呼吸一口氣都覺得疼痛。

    見他這樣,珠蘭忙道︰“皇上,娘娘只是昏過去了,馬兒被樹砸到,受驚了,娘娘沒坐穩,後來摔了出來,馬車也壞了,因大雨,咱們也不好識路,等到雨停,才借了農家的牛車……”

    趙佑棠聽著,彎下腰,慢慢伸出手輕撫在馮憐容的臉上。

    她的臉冰冷,不似活人,可卻是柔軟的,輕輕的鼻息呼出來,像是一下子就解了他的痛苦。

    他又恢復了活力,抱起她就上了馬。

    嚴正面上總算了人色。

    謝天謝地,娘娘沒有出事兒!

    咱們皇上有救了,所有人都有救了!

    他一鞭子甩下去,跟著趙佑棠往前疾奔。

    很快他們就到了田莊。

    每次出來,為防生病意外,都是帶了御醫的,這回也是,趙佑棠抱著馮憐容去廂房,嚴正忙著通知金太醫。

    趙徽妍得知找到馮憐容了,也連忙過來,只是看到自家母親竟是人事不知,猛地就哭了起來,握住馮憐容的手道︰“母後,您怎麼了?快些醒來啊。”

    趙佑棠輕聲道︰“莫吵,一會兒叫御醫看了,自會好的。”

    他命人端熱水來,親手給馮憐容擦臉,期望這溫熱可以叫她醒轉。

    可金太醫到了,她還是沒有動靜。

    “如何?”趙佑棠等了會兒了,金太醫才收回手。

    金太醫心里焦灼,馮憐容這次的病是他遇到最為棘手的,說是棘手,多半便是靠運氣,簡單些來說,馮憐容就是撞到腦袋,傷到里頭了,有些人是很快就能好,有些人或是過幾個月,而有些人躺著,慢慢就死了。

    他完全不能準確的告知馮憐容會何時醒來。

    他斟酌言詞道︰“這是震到腦袋了,娘娘後腦腫起,可見傷的不輕,只不見外傷,算是好的,至于如何痊愈,下官也不知,只姑且用針灸一試。不過娘娘福澤深厚,皇上不用太過擔心。”

    有時,這病能不能好,便是看命,而馮憐容的命顯然是很好的。

    可趙佑棠哪里聽不出來,大怒道︰“你的意思是,未必治得好?還得先試試?”

    “皇上。”金太醫跪下來,“人之大腦,復雜萬千,下官醫術淺薄,委實不敢斷言。”

    在皇帝面前,他不敢有絲毫隱瞞。

    趙佑棠一口悶氣堵在心口,叫他上不能,下不能,他閉了閉眼楮,心里卻是知道若能救馮憐容,金太醫又如何敢不傾盡全力?

    原本,他就是馮憐容最為信任的御醫啊!

    他現在這樣說,只能說明馮憐容這一撞,非比尋常了。

    趙佑棠只覺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微微擺了擺手。

    嚴正便請金太醫去準備,稍後給馮憐容針灸。

    趙徽妍坐在旁邊輕輕抽泣,她沒有想到今日上午一別,會是這種結果,早知當初,她該陪著母親,這樣,就算是出去,她也會與母親一起出去,興許母親就不會摔出馬車。

    然而,一切都晚了。

    她趴在床頭,眼淚不停地掉下來。

    可要說後悔,這會兒最後悔的便是趙佑棠。

    他尋到了馮憐容,他安靜了,可這安靜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可怕,此時,他寧願都沒有尋到她,那麼,或許再去找一找,就能看到她滿臉笑容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不是現在這幅樣子。

    趙佑棠走了出去,等到金太醫針灸完,他才回來。

    馮憐容還是沒有醒。

    他坐在床頭,只覺時間過得如此之慢。

    “嚴正,”他突然站起來,“問問金太醫,能不能帶娘娘回宮。”

    嚴正便去問了,稍後回來稟告︰“平穩些便無妨。”

    趙佑棠立刻就宣布回宮。

    他再不想待在這兒了。

    聽說他們要走,江昭善過來相送,那一對雙生女也隨之過來,一人拿著一個包裹,嚴正見狀抽了下嘴角,與江昭善道︰“你還要不要腦袋了,還不叫她們滾?一會兒讓皇上看到,小心你的命!”

    現在還敢送人呢。

    江昭善一聽,嚇得面無人色,連忙叫那二人躲起來。

    嚴正也抹了把汗。

    現在不能出現任何刺激皇上的事情或人,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行人連夜啟程,到第二日傍晚回到了宮里。

    趙承衍兩兄弟聽說他們回來,一開始高高興興的過來,誰料卻發現馮憐容昏迷不醒,當下都忍不住哭起來,加上趙徽妍,兄妹三個哭成一團,都守著馮憐容不肯走。

    宮里一片愁雲慘霧。

    趙佑棠一連七天沒有上朝,馮孟安忍著悲痛代為執政,或有奏疏,則有趙承衍兄弟倆觀之,商量過後再行答復,無法判斷的,一律擱置。

    而馮憐容對此一無所知,她昏昏沉沉睜開眼,卻見屋內點著豆大的油燈,比起往日里燈火通明,顯得特別昏暗,鐘嬤嬤正對著燈光,聚精會神的在繡花呢。

    “嬤嬤?”她輕呼。

    鐘嬤嬤放下針線活,笑著過來道︰“主子總算醒了,餓不餓?”

    “餓倒是不餓。”馮憐容詢問,“承衍,承謨呢,我才回來,他們怎不來看看我?”

    鐘嬤嬤奇怪道︰“主子在說誰呢?承衍,承謨是誰?主子該不是病糊涂了罷?哎,也是娘娘可惡,不過為罰寧妃娘娘,叫主子跟著一起淋雨,主子原本身子便不大好,如何承受得住!”

    娘娘?寧妃娘娘?

    馮憐容瞪大了眼楮,她到底在哪兒?

    主子……

    難道她竟又變回了馮貴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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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1:46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夢中夢(二)

    鐘嬤嬤看她呆若木雞,忙伸手摸摸她腦袋,喃喃自語道︰“還好,倒是不燙,主子,可是腦袋還暈呢?”

    馮憐容點點頭︰“是有些兒暈。”

    她四處看一眼,發現這屋里擺設,無一與坤寧宮相同,幾下辨認也發現了,這兒原是凝香宮的傾雲閣,是她前世所住的地方,比起坤寧宮,自然是十分寒酸,莫說那些金珠玉樹,便是稍許貴重的東西,也一樣沒有。

    她嘆了口氣,原來不是貴人,而是良媛。

    不過那也是低位份的存在了,與貴人相差無幾,更何況,選秀之後,多了好些妃嬪,都有晉封的。

    寧妃……

    馮憐容想著,面色一下子僵了,那是甦琴嗎?

    原來是天紀二年了,這會兒她給趙佑棠生了一個兒子,方嫣正是最恨她的時候。

    馮憐容心頭酸澀。

    一時也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鐘嬤嬤道︰“主子若是還在不舒服,明兒請安便別去了,娘娘不過是殺雞儆猴,哪里真把主子擺在眼里。”她冷笑一聲,“不過是斗不過甦琴,拿別人出氣罷了。”

    說起來,這皇後是當得窩囊,自打選秀之後,聽說皇上就沒去過坤寧宮,不是在寧妃娘娘那兒,便是在陳昭儀那兒,前者雲淡風輕不屑一顧,後者是綿里藏針,沒一個好對付的。

    可憐自家主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馮憐容這會兒也想起來了,方嫣便是因甦琴有回請安遲了,把氣撒在她頭上,命她出去淋雨受罰,她後來便病得了好幾日。

    當年那些日子,如今想起來,真不知是何種滋味,一個天一個地呢。

    “我明兒還是要去的,嬤嬤記得叫醒我。”不過馮憐容現在只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自然要出去看看。

    鐘嬤嬤見她如此,便點點頭︰“去便去罷,只站遠一些,別又被那壞心眼的逮住了。”

    她也確實氣憤。

    這些年她是看著馮憐容怎麼苦過來的,本來憑她這相貌得了臨幸,以後也不是難事兒,可恨總有人作梗,不是阮若琳,便是方嫣,自家主子又不爭氣,漸漸皇上就忘了她,一直到登基,又有新人入宮,更是沒個期望。

    這樣悲慘,方嫣竟然還拿她作筏子,鐘嬤嬤就有些口不擇言。

    馮憐容道︰“嬤嬤別擔心,我只是去請個安能有什麼。若是不去,真追究起來,也不是好事兒。”

    鐘嬤嬤想想也是,便道︰“還是吃些飯罷。”一邊讓銀桂端來飯菜。

    寶蘭珠蘭上來伺候她用飯。

    這些丫頭都還年輕呢,包括鐘嬤嬤也是十幾年前的樣子,馮憐容瞧著,又很親切,笑意盈盈,只是這飯菜吃在嘴里味道很不好,畢竟這些年她早習慣了王御廚的手藝,再來又有心事,便沒有吃多少。

    晚上也早早歇著了,她躺在床上,盯著淺青色的蚊帳發呆。

    傾雲閣對她來說,還真是冷清,雖然原本是早就慣了的,可沒有孩子,沒有趙佑棠,這宮里寂寥的更什麼似的,到得夜深,像是空無一人,她慢慢閉上眼楮。

    第二日,鐘嬤嬤喚了她起來。

    馮憐容還是似夢非夢,見到鐘嬤嬤的樣貌,仍是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伸手讓珠蘭穿衣服。

    鐘嬤嬤在旁邊看著,心疼道︰“主子真是瘦,還是得多吃點兒呢,便是不得寵,人還是要活下去的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若是旁的,自是要堅強不息,可寵愛,真是與青山有關?

    女人年紀越大,該是越無望罷?

    想來前世,她也是這般想的,越來越是消沉,飯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耳邊不時聽著他如何寵愛旁人,那是錐心的疼痛,他也與她有過肌膚之親,也曾纏綿過,可他那麼絕情,後來再也沒有見她。

    馮憐容看著鏡中自己,堵的心口直痛。

    別說那會兒她沒有得寵便是這等難受,更何況還得寵過?

    她當真要去瞧一瞧?

    鐘嬤嬤道︰“主子要是不去,也罷了。”

    不過是宮里可有可無的人,去不去,皇後根本不在乎,說到底,誰又會在乎,只她們這些奴婢而已。

    馮憐容卻站起來︰“走罷。”

    她微微昂起頭,臉色平靜。

    屋外的太陽剛剛升起,光輝落在她臉上,照的她睫毛都微微發亮。

    鐘嬤嬤瞧一眼,忽然發現,這等神情她好似從來不曾見過,不像以前,馮憐容總是垂著頭,不似現在這般自信淡然,她渾身的氣度不太一樣了。

    馮憐容往坤寧宮而去。

    現在的坤寧宮還是方嫣在住著。

    路上遇到孫秀,孫秀笑著道︰“你病好了?本來以為你今兒不出來呢。”

    “好了,該請安的還是得請安呀。”馮憐容也笑笑。

    孫秀目光一閃,總覺得馮憐容哪兒不對。

    哦,她沒有稱呼她婕妤娘娘。

    她語氣里竟然是同等的。

    但孫秀也不以為然,不過差了一個位份,便是自己高一些又如何,總也是不得寵的,要說宮里便屬那兩個最入得皇上的眼,就是不知陳昭儀會生個男孩還是女孩出來,若是男孩,將來可是有好戲看呢。

    她總是能自得其樂。

    不知不覺,就到坤寧宮。

    馮憐容遠遠看見儀門,剛要進去,衣袖卻被孫秀一把拉住,悄聲道︰“看,皇上竟來了呢。”

    遠處,趙佑棠果真來了,他尚且年輕,與當年的太子一般無二,馮憐容的呼吸不由得都停住。

    孫秀道︰“莫要發呆,快些走罷。”

    可馮憐容的腳卻抬不起來,只因她不止看到趙佑棠,還看到他身邊的甦琴,她穿著一襲雪青色銀繡蘭花的裙衫,襯得氣質越發清冷,如高空上的流雲一般。

    趙佑棠側頭瞧著她,嘴角帶著淡淡笑意。

    那是一種極深的欣賞。

    他身後還跟著陳昭儀。

    陳昭儀與甦琴又不一樣,模樣是個可人兒,笑起來分外甜美,眉眼彎彎,不過她雖然現有身孕,比起甦琴受得寵愛,還是差一些。

    馮憐容目光從她二人臉上掠過,又重新回到趙佑棠的身上。

    這一幕,她原先何嘗不曾見過?

    可自己那時落魄,見到他,只知垂著頭,不敢有一絲的冒犯,到得後來,更是不用提了,她深知自己再也不會有機會,她愛著他,卻沒有去爭取過。

    是啊,一絲一毫都不曾有!

    若是當初,她不是這樣,又會如何呢?

    哪怕只叫他看見自己最美的時候。

    為何她沒有這等勇氣?

    想起前世重重,再見到他,馮憐容不由得痴了。

    直到趙佑棠立在她面前,孫秀急得扯她袖子,她才回過神。

    她微微抬起頭,看向趙佑棠。

    她也尚且年輕,眉目溫婉,身著一襲丁香紅的裙衫,只身材縴細瘦長,迎風欲倒,卻是一副風流花姿。

    趙佑棠一時竟認不出,又見她雙目璀璨,堪比星辰,其中情誼綿綿,好似他二人乃千古佳侶,她前來尋之,他心頭忽地一動,轉眸間,已想起她原是馮憐容,當年那個分外膽小的貴人。

    “馮良媛?”他目中露出幾分溫柔,“聽說你病著,已是好了?”

    他面上的冷冰消瓦解。

    馮憐容百感交集,原來他還是記得她的!

    她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晶瑩的淚珠順著面頰滾落到枕上,滑入繡有大紅牡丹紋的被子里,趙佑棠坐在床前,滿臉胡茬。

    他已經守著她九日了,可她一點兒也沒有醒轉的征兆。

    嚴正看著極為著急,趙佑棠這樣子已經好幾日了,誰也勸不了,他跪在地上懇求道︰“皇上再這樣下去,只怕等不到娘娘,皇上自個兒就要病了。皇上您得多歇息會兒,多吃點兒東西啊!皇上這樣,不知道多少人擔心,皇上,整個景國還需要皇上啊,皇上如何能病了?”

    趙佑棠淡淡笑了笑︰“病了倒好了,不用這樣看著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不用那麼清醒。

    不用日日期待她可以醒過來。

    不用怕她死,不用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

    不用怕將來孤寂的一生。

    不用怕這些。

    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

    每個黑夜都叫他恐懼,深怕這一天過去,她會沉睡的更深,深的聽不到他在喊她,深的,睡得更是香甜。

    她面上並無痛苦,分外的平靜,她……

    趙佑棠又往她看去,卻忽然見到她面上濕漉漉一片。

    “阿容!”他聲音免不了顫抖,“阿容,你哭了?”

    嚴正嚇一跳,只當趙佑棠是急得瘋了,可站起來一看,他卻不是胡說,馮憐容真的是在哭。

    嚴正欣喜若狂︰“皇上,娘娘有救了,奴婢這就去請金太醫!”

    他拔腿就跑。

    趙佑棠搖著馮憐容的肩膀︰“阿容,你快醒來!是不是夢里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朕一定給你出氣,容容?你聽到沒有?”

    可馮憐容只是哭,並沒有反映。

    趙佑棠搖得一會兒,面色忽然猙獰起來,伸手掐住她脖子道︰“馮憐容,你再不醒來,以後也不要醒來了!朕跟你一起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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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1:58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一世一雙人

    他的聲音好像雷霆般在她耳邊炸開。

    馮憐容只覺自己要死了,呼吸都透不過來,好像有一雙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要把她的命取走一般。

    “皇,皇上……”

    她拼盡全力的張開嘴唇,吐出幾個字。

    趙佑棠的手猛地頓住了。

    “容容?”他抱起她,伸手拍拍她臉頰,“剛才,是不是你?”

    他的身體其實也到了崩潰的邊緣,有時候會出現幻覺,所以馮憐容突然出聲,他雖是驚喜,卻也不太相信。

    馮憐容慢慢睜開眼楮,看到一張削瘦的臉,眼窩深陷,面色青白,可是五官仍是那樣俊美,絲毫挑不出瑕疵。

    她以為仍在夢中,暗道,怎麼他變成這樣了?這又是哪一年的事情?

    看她一雙妙目盯著自己,一臉茫然,趙佑棠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馮憐容,你是不是傻了?連朕都認不出來?你活該躺這麼幾天,竟然敢私自出去,怎麼沒把你摔死!”

    他說出的話如此惡毒。

    那是氣成什麼樣了?

    馮憐容看他眼里怒火旺盛,才記起此前的事情,她為雙生女一事生氣,去雲中亭散心,結果遇到大雨,馬兒受驚,她從車廂里摔下來。

    後來發生什麼,她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難道如他所說,她昏迷了幾日?

    “皇上。”她忙伸手抱住他,“妾身叫皇上擔心了,是妾身的錯,皇上是不是沒睡好,沒好好吃飯……”她說著就哭起來,終于明白他為何憔悴如斯。

    她身在夢中不覺痛苦,他卻度日如年,難怪他那麼生氣。

    若是換做他,她定然也要活不下去的。

    看她梨花帶雨,把臉埋在他懷里哭個不止,趙佑棠目光又柔和下來,只這幾天的怨氣還是發泄不出,仍是恨得想揍馮憐容一頓。

    這會兒嚴正領著金太醫來了,隨後跟著的還有三個孩子。

    “娘您總算醒了。”趙徽妍頭一個就撲上去,抱著馮憐容的胳膊嚎啕大哭,“女兒還當娘醒不過來,每晚都做噩夢,娘,你這回可不能再暈了!”

    往日里不覺得,天天與馮憐容在一處,有時還嫌她管得多,可現在才知,有些事是沒有征兆的,說發生就發生了。

    她不知道多怕失去母親,父親又沉浸在痛苦中,要不是還有哥哥,叔嬸等人安慰,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馮憐容也哭,抱著她道︰“是娘不對,以後再不這樣了。”

    趙承衍與趙承謨也紅了眼楮,立在床前,看著馮憐容的目光滿是欣慰,以及後怕,總算這一劫是過去了。

    趙承衍道︰“孩兒與三弟去廟里求了簽,便是說上簽呢,果然娘就醒了。”

    “來,都給娘抱抱。”馮憐容招手。

    三人一窩蜂的鑽在她懷里。

    不過個個都大了,她的胸膛沒那麼寬廣,趙承謨靠一靠便讓出來,只讓趙徽妍整個人賴在馮憐容懷里不走。

    金太醫要把脈,她也坐著不動。

    只馮憐容醒了,自然便不會有事,金太醫開了些養身體的方子便告辭了。

    趙佑棠這期間卻是沒發話,臉陰沉的立在那里。

    三個孩子也感覺到了,見馮憐容沒事兒,心知父親母親定然有話說,與馮憐容講幾句,就乖巧的走了。

    鐘嬤嬤與寶蘭珠蘭在遠處看著,各自抹了抹眼楮,也不敢靠近過來。

    屋里便又只剩他們二人。

    馮憐容柔聲道︰“皇上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趙佑棠冷聲道︰“該要吃的不是你?”

    “妾身不急。”馮憐容道,“妾身躺著不動能有多勞累,倒是皇上,”她支起身子,想要下床,趙佑棠站得有些遠,她踫不到他。

    可到底幾日沒動,渾身軟綿綿的,她十分費勁,只得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趙佑棠板著臉過來,一推她︰“亂動什麼,還不知道歇著!”

    馮憐容輕呼一聲,露出痛苦之色。

    趙佑棠又被嚇到了︰“怎麼,頭又疼了?”

    “皇上這麼推妾身。”她微微皺眉。

    “朕……”趙佑棠現在內心非常復雜,怨恨她為個不必要的人差點丟了命,又欣喜她能醒過來,故而對馮憐容是又愛又恨,恨得牙癢癢的,又想抱她在懷里好好疼愛一番,又想抓著她狠狠抽兩下屁股。

    故而他說不出的心煩。

    馮憐容兩只手卻環抱上來,誠心誠意道︰“皇上,妾身錯了,妾身知錯,以後再不會做這些傻事!”

    趙佑棠垂眸看她,挑眉道︰“你知道哪里錯?”

    “知道。”馮憐容伸手摸摸他的臉,好似囈語般的道,“皇上,妾身雖然昏迷不醒,可是妾身見著皇上了呢。”

    “見朕?”

    “是啊,在夢里,可說是夢,又不像是。”馮憐容道,“總是很長的夢,好像妾身一輩子都在里面了,只是並不歡快。”

    “哦?”趙佑棠想到她的眼淚,詢問道,“夢里朕欺負你不成?”

    “可不是!”說到前世,馮憐容那是一腔的苦,“皇上有好幾個寵妃,妾身在宮里,不過是良媛罷了,便是到死也是呢。”

    “不可能!什麼亂七八糟的夢,朕怎會如此待你?你……”他頓一頓,氣憤的說道,“整天腦子里都不知道想什麼,就說這事兒,你為個雙生女生氣,至于嗎?朕在你眼里,就是這等好色之人?”

    他一下子問了出來。

    若是往常,她怕是不敢置評,可現在,她並不想隱瞞,就是因為她從不敢說,所以才有了這次誤會。

    馮憐容正經道︰“妾身是這麼想的,故而才會生氣,怕皇上喜歡她們,雖說她們身份低微,可畢竟也是女子,莫說別的,便妾身是女子,也由不得被吸引,所以妾身害怕。”

    她第一次說了大實話。

    趙佑棠盯著她瞧了瞧,忽地笑道︰“怎麼,不鬧別扭了?你這性子,真當朕不知?”

    馮憐容道︰“皇上知?”

    “怎會不知。”不過是個小醋壇子,只埋在心里的醋從不敢潑出來罷了。

    趙佑棠嘴角帶著笑意問︰“除了這個,沒別的了?”

    馮憐容一怔。

    自然是有的,在夢里,她已然明白自己的心,她這兩世,不求別的,只求他的喜歡,只如今,這心似乎也越來越大,她已容不下他還有旁的女人。

    若真到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難過。

    可是,這話真能說嗎?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她可以向皇上所求的事情嗎?

    她心頭沉甸甸的,這是她心底最深的願望,從來不曾也不敢去想,哪怕是當了皇後,她怕趙佑棠會為此不喜她,會為此破壞了他們二人的關系。

    她只能縮著腦袋,不叫自己有這樣的盼望。

    只是,人生還長著呢,他們還有好些日子要度過,或許有一日,他又會添了許許多多的妃嬪,或許那日,她早已人老珠黃。

    或許……

    或許,她已經不在乎了罷?

    便是想著這些,她覺得自己可以忍耐,誰想到一個雙生女就叫她忍耐不了。

    她不知是錯是對。

    她的眼楮慢慢濕潤了,兩只手握在一起,好像在握著自己的心髒。

    趙佑棠看著她,見她這等痛苦的掙扎,伸手扶住她腦袋往懷里一按︰“說你傻,便是真的傻,你我夫妻多年,又有什麼不好說的?你不過想朕只喜歡你一個罷了。”

    馮憐容腦袋里轟隆一聲,他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

    她的臉頰燒起來,可聽他語氣如此寵溺,不像是追究的意思,她大著膽子微微把腦袋抬起來問︰“皇上,不怪妾身?”

    怪什麼啊,一早就知道的事,再說哪個女人沒點兒醋心呢,不過得看男人願不願意罷了。

    趙佑棠嘆口氣︰“瞧你笨頭笨腦的,當真是叫人心煩,你說說,你會什麼,琴棋書畫沒有精通的,哪里像個大家閨秀?也就朕受得了你。”

    突然就嫌棄起她來了,他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馮憐容扁著嘴道︰“還說不怪……”

    他挑眉。

    “妾身本來就笨,皇上又不是不知,說什麼受得了。”她眼楮忽然睜大了,眸中煥發出逼人的光彩,抱住趙佑棠的胳膊道,“皇上,你答應妾身了啊?”

    “答應什麼?不過受得了你而已。”

    “不是啊,剛才不是說只喜歡妾身一個的。”

    “那是你自己希望的好不好?”

    “不是啊,明明皇上知道妾身的意思,皇上說受得了的。”馮憐容看他溫和下來,立時就得寸進尺。

    直到鐘嬤嬤端了清淡的米粥來,還在時不時的問一句。

    可趙佑棠卻不理她了,聽而不聞。

    兩個人一起吃了頓飯。

    馮憐容雖然沒得到確切的答案,可經此一事,她已然明白他的心意,只恨自己笨拙,不相信他,這些年真是白白得了他的寵愛。

    以後還得再給他多生幾個孩子。

    眼瞅著她要吃第二碗粥,趙佑棠猛地搶過來,斥責道︰“你瘋了,幾日沒怎麼進食,胃怎麼受得了?明兒再吃!”

    差點把碗摔了。

    脾氣真是越來越大啊,馮憐容盯著他的俊顏,暗想,哼,也只有她才受得了他呢,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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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1 13:42:13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前世今生

    不過,過得幾日,馮憐容活蹦亂跳的,可以下床了,趙佑棠卻病了。

    也不怪這病突然,他從不曾這樣疲勞過,身心俱損,只強撐著而已,現在馮憐容好了,他渾身松懈下來,自然就承受不住,這事兒把馮憐容嚇得不輕,日夜守在床前。

    幸好金太醫說不嚴重,不像馮憐容那次,趙佑棠只用調養歇息幾日就能好。

    她這才放心,但也不肯走,索性帶著冬郎搬來乾清宮住。

    宮人稟告皇太後。

    皇太後聽了一笑了之,並不插手。

    經過上回之事,她已然明白馮憐容的地位,那是牢不可破的,作為女人,她甚至都有些羨慕,當年她曾期望先帝也是如此,與她白頭偕老,情比金堅,可結果,那不過是她一人的幻想。

    現在兒子,兒媳可以有這樣的感情,也是幸事。

    這人世間,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

    或者說,又有多少人能這般幸運?

    隨他們去罷。

    什麼乾清宮,坤寧宮,只是宮殿的名字罷了,如同她這皇太後的名號,若是能有選擇的機會,當年她便是死了也不願入宮的。

    她派人去問問病情。

    趙佑棠這會兒正在睡著,馮憐容小聲道︰“剛剛服過藥湯,應是要睡到下午了,今日精神已是好一些了,你與母後說,不用太過擔心,保重好身體。”

    宮人這就走了。

    馮憐容坐在床邊看書,冬郎一歲多的年紀,正是好動,她叫寶蘭帶著出去玩兒,從窗口看出去,他小腿兒邁得扎實,走得很穩呢。

    馮憐容嘴角翹了翹,笑起來,又看看趙佑棠。

    他仍在沉睡,只眼皮子有時會微微顫兩下。

    她不知道,他已經走入了夢鄉。

    這是一個極其真實的夢,故而他坐在書房里,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不止自己變年輕了,嚴正也變回了當年那個白淨的小子,還有黃益三,竟然也在跟前當差。

    可黃益三此人,他不是早早就派去延祺宮了,後來又是跟著趙承衍的。

    “嚴正。”趙佑棠喚他過來,問道,“現在是天紀幾年?”

    嚴正道︰“回皇上,是天紀二年。”

    趙佑棠嘴角抽了抽。

    他忽然就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

    嚴正嚇傻了︰“皇上!”

    他不明白趙佑棠為何突然做出這種舉動。

    趙佑棠咧著嘴,感覺手臂上一疼,暗道,這莫非不是夢?可怎麼可能,明明現在已經是天紀十六年了,他招招手叫嚴正再走近一些,然後給了嚴正一拳。

    嚴正被他打得摔倒在地上,嚇得渾身顫抖,爬起來跪著道︰“皇上饒命!”

    趙佑棠卻問他︰“疼嗎?老實說。”

    嚴正自然不敢隱瞞︰“疼。”

    趙佑棠越發覺得稀奇,皺了皺眉問道︰“娘娘在哪兒?”

    “娘娘……”嚴正遲疑道,“不知皇上說哪位娘娘?”

    還有幾位?

    趙佑棠道︰“自然是說馮憐容了。”

    嚴正的眼楮一下子瞪大了︰“皇上,皇上是問馮良媛?”

    趙佑棠一聽這話,立時就想到了馮憐容說的夢,一時竟不害怕,只覺得有趣,難怪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因她說的那事兒,自己也做夢了,他笑起來︰“你接馮良媛過來。”

    嚴正一愣。

    結果趙佑棠又來一句︰“算了,朕去看看她。”

    嚴正差點暈倒。

    他不是出現了幻覺吧?

    這馮良媛不知道多久沒有侍寢了,怎麼皇上突然記起她不說,還想親自去看她?

    在哪兒燒得高香啊!

    “她現在住在……”趙佑棠出去後問。

    “回皇上,在傾雲閣。”

    這麼破的地方!

    趙佑棠皺了皺眉。

    他很快就到了傾雲閣。

    馮憐容這會兒正歇著,這兩日身體日漸消瘦,人也不舒服的很,她剛要合上眼楮,就聽見鐘嬤嬤極為興奮的聲音,好像撿到什麼大元寶一般,在她耳邊道︰“主子,主子,您快些起來。”

    “怎麼?”馮憐容有氣無力。

    鐘嬤嬤其實自己也不相信,見鬼似的道︰“皇上,皇上來了啊。”

    “什麼?”馮憐容猛地坐起來,可想到什麼,又蔫巴巴的躺下去,“嬤嬤別胡說了,皇上怎麼會來,嬤嬤是不是看錯了。”

    “怎麼看錯,就是來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一陣慌亂,馮憐容往前一看,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而來,只瞬間功夫就到了她床邊,她一顆心差點撲出來,垂頭看著眼底一片明黃之色,忙下床來見過趙佑棠。

    “把頭抬起來。”趙佑棠道,他極好奇馮憐容在夢中的樣子。

    馮憐容蚊蠅般的聲音道︰“妾身,妾身不敢。”

    細細的,柔柔的,沒有印象里的嬌憨。

    趙佑棠道︰“那你倒是敢不聽朕的?”

    馮憐容身子一抖,忙抬起頭。

    她容顏削瘦,襯得一雙眼楮尤其的大,怯生生的像林中的小鹿,可便是這樣,那也是馮憐容,趙佑棠目光又落下來,見她只穿了雪白的單衣,身材縴細,像是被風一吹就倒似的。

    他眉頭皺的更緊。

    怎麼夢里,她這麼慘呢,明明他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現在該豐滿的地方都很瘦!

    他吩咐眾宮人黃門出去。

    馮憐容見就剩他們兩個,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靠緊了床榻,她低垂著頭,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趙佑棠往前走兩步,伸手就把她摟在懷里。

    她一聲輕呼,身子繃緊了。

    趙佑棠能感覺到她的緊張,柔聲問道︰“你怕朕?”

    馮憐容不知怎麼回,微微抿了下唇。

    她不敢隨便說話。

    趙佑棠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只覺這頭發也不似平日里的柔滑,不過這香味倒是熟悉的很,忍冬花的味道,他嘴角挑了挑,垂眸又看看馮憐容,她略有些蜷縮。

    年輕的臉看上去清麗又惹人憐愛,就是這幅姿態叫人不太喜歡。

    他身為皇帝,要什麼女人沒有,她這等樣子只會懷了興致,若他不知是她,哪有閑工夫去哄著她,怕她受驚呢。

    馮憐容啊馮憐容,難怪你在夢里只是良媛。

    真是個老鼠膽子!

    他捏住她下頜抬起來︰“你以後不用怕朕,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馮憐容眼楮瞪大了,這是什麼意思。

    “來,說說你娘釀的葡萄酒。”趙佑棠抱著她坐到床上,笑著道,“你不是很想見你父母嗎?你與朕好好說話,朕指不定就會讓你家人進宮一趟了。”

    “真的?”馮憐容的眼楮一下子迸發出了光輝,她的五官立時生動起來。

    趙佑棠道︰“君無戲言。”

    馮憐容輕聲道︰“不過,不過皇上為何要說這個?”

    “哦,有回朕聽人說馮大人的娘子會釀酒,朕便有些好奇。”

    馮憐容笑起來︰“娘是會釀酒的,妾身入宮時,娘釀得葡萄酒就很好喝了,顏色也好看,娘覺得買葡萄貴,還買了田種了葡萄呢。”

    說起她的家人,她滿眼都是感情,可笑容里卻又帶著哀傷,叫人不忍。

    趙佑棠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也不知。”馮憐容道,“金大夫說先看看,吃些藥試試。”

    趙佑棠道︰“金大夫,怎麼沒請朱太醫看?”

    馮憐容又不知怎麼回了,只偷眼瞧瞧他。

    算起來,隔了有一年了罷,他單獨與她在一起,離得那麼近,他的手還握著自己的手,只讓她覺得好像在做夢似的,也許真是做夢,他不像他了,對她那麼好。

    趙佑棠說完才發現不對頭,也是,一個良媛怎麼有資格請朱太醫。

    “一會兒朕會讓朱太醫來看看。”雖然是夢,他也不想虧待了她。

    馮憐容大吃一驚︰“這不太好,皇上,妾身如何能讓朱太醫來看。”

    “如何不行,朕的話,誰人敢不聽?”他垂眸看著馮憐容,她花容失色,像是因受到這樣的優待而不敢置信,雖然這是夢,可這情感卻那麼真實,人也那麼真實,好似她是另外一個馮憐容,活在這世界,做著她的良媛。

    他低下頭猛地親住了她的嘴唇。

    馮憐容唔的一聲,便再也無力了。

    他享受著她的甘美,又有一種奇特之感,吻得一會兒,他道︰“你沒長手嗎,還不抱住朕?”

    馮憐容被他連番嚇到,立時就把手抱上來。

    他很久才離開她的嘴唇,低聲在她耳邊問︰“如何,喜不喜歡?”

    馮憐容羞得滿臉通紅。

    “說。”

    她不敢不說,只得道︰“喜歡。”

    她又怎會不喜歡,這是她原本就夢寐以求的事情,只是她不敢去想,便現在發生了,她也不敢相信,也罷,就當是一場夢,已是到了這個境地,她還怕什麼呢。

    趙佑棠把她慢慢放倒,二人纏綿在一起。

    外頭的宮人黃門個個都驚喜萬分,尤其是鐘嬤嬤,高興得都哭了,連連拜謝老天。

    好一會兒,他才起來,因見她還在生病,倒是不敢太過盡興,只道︰“以後莫要這般拘束。”

    馮憐容紅著臉,咬著嘴唇輕輕嗯了一聲。

    他立起來要走。

    這一走,或者這夢就結束了,馮憐容如此著急,忍不住大著膽子拉住他袖子。

    他回頭一看,她滿眼依戀。

    這一下,倒是有她的影子了。

    孺子可教也。

    趙佑棠道︰“朕還會回來的。”

    馮憐容就高興起來,慢慢放開手,乖乖的拿來他的腰帶。

    趙佑棠笑著道︰“要不我封你為貴妃?”

    “啊?”馮憐容嚇死,連連搖頭,“妾身何德何能,再說,皇上不是要封寧妃娘娘為貴妃的?”

    “寧妃,誰?”趙佑棠挑眉,在夢里,他當真有好幾個寵妃不成?

    馮憐容遲疑了一下︰“是甦琴娘娘啊。”

    趙佑棠無言。

    這夢里,竟然還有甦琴?

    “她當什麼貴妃啊。”趙佑棠道,“便是你了,朕這就召見禮部尚書。”

    他很快就走了出去,一邊讓嚴正請朱太醫給馮憐容看病,結果路上就遇到兩個妃嬪,除了甦琴外,另外一個他並不認識,趙佑棠伸手捏了捏眉心︰“這兩個……”

    嚴正問︰“皇上是說寧妃娘娘與昭儀娘娘?”

    看來是自己的寵妃了,趙佑棠抬頭看去,甦琴還是那般模樣,論容貌,確實是頗吸引人,至于那個昭儀,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可見並不是真實的人,倒不知馮憐容嘴里說的,好幾個寵妃,可是她們?

    他與她做的是不是同一個夢?

    趙佑棠真有些糊涂了。

    怪道說莊周夢為胡蝶,胡蝶不知莊周,人在夢里,也是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可管他呢?

    這兒有馮憐容就夠了,多有意思。

    趙佑棠見二人上前請安,問道︰“你們可知馮良媛生病了?”

    陳昭儀一愣,回道︰“回皇上,好似聽說過,只不知嚴不嚴重。”

    趙佑棠眼眸微微一眯︰“既知生病,你為何不請太醫去看看?總都是妃嬪。”

    陳昭儀被噎住,有些不敢相信。

    甦琴在旁邊也很奇怪,那馮良媛雖說是潛邸老人,可並不得寵,皇上今日突然起興去傾雲閣,也是出于她意料的,聽說還臨幸了,更是叫她吃驚,這事兒皇後自然高興,倒是陳昭儀過來與她說話,二人逛園子。

    這就遇上趙佑棠了。

    二人面上都有些驚訝,趙佑棠看了便很惱火,暗道馮憐容你在這夢里,怎麼就這麼叫人瞧不起呢!

    都知她不在他心上。

    趙佑棠道︰“以後你們也不要叫她馮良媛了,朕打算晉封她為貴妃。”

    這話倒是不亞于晴天霹靂,那二人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甦琴,因趙佑棠原是要封她為貴妃的,那馮憐容憑什麼,常年不得寵,也無子。

    她面色已是發白,原先只當趙佑棠愛她,看來也不過如此。

    君王之愛當真是如煙花一般。

    這等侮辱,她也不想受著,甦琴轉身就走。

    陳昭儀撫著自己肚子,卻是強笑道︰“馮良媛當真是有福氣呢。”

    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以後總是不差的。

    趙佑棠看她一眼,心道,這二人一個自持才華,清高萬分,一個擅長演戲,深有心計,什麼東西!竟然還是他的寵妃?這二人,怎麼看都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

    趙佑棠過得幾日就晉封馮憐容為貴妃。

    既然是夢,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他心頭不解恨,只隔一日,就廢了方嫣,封馮憐容為皇後。

    滿朝嘩然。

    可趙佑棠不在乎,馮憐容得他寵愛,日日就豐盈起來,病也好了,她不再害怕他,與他漸漸親近,二人感情越發濃厚,她甚至還有喜了,不過趙佑棠沒等到她生下來,就被馮憐容搖醒。

    他睜開眼楮一看,原來已是夜晚。

    馮憐容急道︰“真怕皇上也跟妾身一樣不醒呢,幸好。”她彎下身子扶他坐起,“該吃飯了。”

    趙佑棠借著燭光看她,忽地一笑道︰“朕也在夢里看到你了。”

    馮憐容驚訝道︰“真的?”

    她說的“真的”時候,眼眸與嘴角總是微微彎起來,像個驚喜的孩子,叫人看著就喜歡,趙佑棠伸手捧住她的臉頰,印上一吻道︰“自然是真的,不過朕已經封你為皇後。”

    馮憐容迫不及待就叫他說夢中之事,聽完眼里滿是淚花,伏在他懷中道︰“難怪當初……是妾身太笨拙了,不知皇上喜好。”若是一開始她便是如此,當年也不至于悲慘,白白錯過。

    趙佑棠笑起來,拍拍她腦袋︰“不過是夢,瞧你傷心成這樣,放心,在夢里你過得很好,別人都叫你仁善娘娘呢,成天往外撒錢救苦救難的。”

    馮憐容噗嗤一聲又笑了,過得片刻,她抬起頭道︰“皇上,妾身喜歡你。”

    趙佑棠一怔。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她一字一字都說得情動無比。

    趙佑棠臉頰竟是有些熱,柔聲道︰“朕知道。”

    馮憐容湊過去親他。

    在她嘴唇將將要到的時候,他道︰“朕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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