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1
發表於 2016-12-12 10:15:04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勝利

  被人當面說討厭,對於池遲來說是個很新奇,或者說,因為年代太久遠而讓她重新感到新鮮的體驗。

  上一個當面說討厭她的人是誰呢?

  她不記得了,或者說,她從來不會記得這種事情。

  至於讓她去討厭別人,那也確實有點為難她了——惹到她頭上的她習慣直接打死,何苦花力氣去討厭呢?

  「你為什麼希望我討厭你?」

  「你應該討厭我。」

  弗洛蘭絲揚起下巴,精緻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凶狠氣,她今天既然已經把話都攤開了說,她就一定要從這個人的身上得到她要的答案,把那層總是微笑、總是包容、總是無所謂的表象揭開,她想看見對方皮囊深處到底藏著怎樣的東西。

  這大概是真正的年輕人的好處,他們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也認為自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這種認知不是根源於他們的能力,而是來自於他們「熬個通宵就是六十分跳上九十分」的淺薄經驗。整個世界對他們的要求都太低了,更可怕的是這些要求中的大部分都侷限於智商。

  池遲眨了一下眼睛,輕輕地笑了。

  「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拍戲,而不是浪費感情。」

  我重回年少的目的是拍戲,也不是浪費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此刻面對的人是弗洛蘭絲,明明在視野中的是那雙澄澈中隱藏怒火的棕色眼睛,池遲想到的人卻是封爍,封爍的感情像是一顆剔透美好的水晶,她不忍看它碎掉,也不敢接過來,所以只能束手站立,看著那個溫柔體貼的年輕人自己把它收回去。

  既然連這樣的美好的感情,她都可以無視到這樣的地步,那餘下的、她懶得回應的,她自然也會更冷漠,或者說是更殘忍。

  浪費感情?

  弗洛蘭絲氣憤到了極點,這兩個字對她來說似乎比任何回答都要更讓她難堪,可是這種難堪的感覺到了極限,反而讓她冷靜了下來。

  「所以,不討厭我,也不喜歡我?是這樣嗎?這裡的所有人,你不討厭她們,也不喜歡她們……」

  「不,我喜歡和我合作愉快的工作夥伴。」

  池遲打斷了她的話。

  「討厭這種情緒很負面,如非必要我是不會產生的。如果你認為你討厭我,所以我就要討厭你,那我只能告訴你……你的討厭還沒有那麼重要。」

  化妝間已經準備好了,池遲對著弗洛蘭絲揮揮手,就開始了自己這一天的工作,留下那個無話可說的年輕女孩兒。

  自認為自己的態度已經很明確的池遲怎麼也想不到,她難得的真話居然讓沉迷於Snake的弗洛蘭絲心裡生出了別的想法。

  今天要拍攝的戲依然是群戲,在第一次群體任務失敗之後,所有人在狂獅的努力下再次聚集。

  毒蛇從狂獅那裡拿到了鑰匙自己取下了脖子上的芯片,孔雀和夜鶯是在孔雀男友的幫助下將芯片從身體裡取下來的,豬籠草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切斷了芯片的電源……沒有了芯片的控制,想要把這些人重新召集起來,狂獅不得不學會溫和、謙遜,甚至忍耐。

  尤其是被毒蛇羞辱的時候。

  還是那個老舊的房子,擺滿了酒瓶子的客廳,髒兮兮的沙發上還擺著夜鶯喜歡的那點小玩意兒。

  烏鴉坐在空盪盪的吧檯上,面前是一張黑色的塔羅牌,房間裡的燈光很昏暗,似乎比當初人聲滿滿的時候還要黯淡,她看著自己手裡的塔羅牌,上面是一個惡魔,他用皮鞭驅使著一群奴隸,表情痛苦的奴隸頭上也長出了犄角。

  「承受痛苦、屈從欲望……所有人都在惡魔的皮鞭下墜入地獄……」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突然打開了,光從高處的門照了進來,穿過長長的階梯廊道。

  烏鴉不習慣光明,她下意識躲避著那光暈,也依稀看見了有人從門外的光明中一步步走了進來。

  一個人、兩個人……當第五個人影出現的時候,烏鴉的臉上已經浮現了笑容,她們每個人的造型都那麼鮮明,只看著模糊的剪影也能讓人一一分辨。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瑣碎的鐵鏈聲傳來,烏鴉回過頭,看見房間裡的第七個人已經撇開長腿坐在了沙發上。

  「她們都喜歡走那麼小的門,太無聊了。」

  聲音嘶啞的那人對著轉頭看她的烏鴉拋了個不含任何溫度的媚眼兒。

  她的出現,反而讓其他的人走下台階的腳步都頓了一下,第五個出現在門口的狂獅反而成了最先走進客廳的。

  「歡迎你回到我們這群無能的混蛋中間。」

  她這樣對毒蛇說著發自內心的歡迎語。

  「嗯……」

  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的毒蛇站起身一直走到了距離狂獅只有二十釐米的地方。

  因為毒蛇的靠近,狂獅金色的瞳孔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

  儘管心裡一直在說著不在乎,可是狂獅還是在疑惑她去求毒蛇的那天對方到底從她的腦海里看見了什麼。

  「可憐的小貓,你用你那點兒記憶裡最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也只能換我來幫你這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

  Snake猛地湊近狂獅,舌頭在狂獅的耳廓邊上輕輕舔舐了一圈兒。

  面對這樣的冒犯,狂獅只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在她身後的餓豹憤怒地想要衝上來,卻被烏鴉攔住了。

  越過狂獅的肩膀,毒蛇冰冷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去,沒有絲毫的停留。

  夜鶯輕輕縮了一下肩膀,貼著她的孔雀感受到了異常,轉頭皺眉看了她一眼。

  一場戲拍完,其餘的人休息,池遲和扮演狂獅的海洛伊絲還要拍特寫。

  鏡頭中,毒蛇和狂獅相錯而立,狂獅面向黑暗,微微低著頭,微合的雙眼中有潛藏的憤怒,毒蛇的臉上有白色的天光,可她的表情冷漠又冰冷。

  這兩個人在畫面中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張力,杜蘭導演看了一會兒之後叫來了攝影師,他覺得這一幕不僅是電影中很有趣的一段兒,更是一張自然的海報,兩個人的表現都那麼矛盾地乾淨著——乾淨的隱忍、乾淨的冷漠,因為她們兩個人剛剛有了一段共同的秘密,那個秘密包括了狂獅的過去,也有著毒蛇不為人知的情緒。

  與這種自然形成的對抗相比,夜鶯對毒蛇的情愫就顯得稚嫩又淺薄,不僅如此……

  杜蘭導演想想孔雀的表現,心裡嘆了一口氣。

  沒有人是傻子,有一個人為了自己的戲份使了手段,就一定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與漢娜突然增強了孔雀的存在感這種做法相比,池遲拒絕改戲的行為反而讓人覺得她執著得可愛了。

  漢娜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滿意,更得意的是他的經紀人。

  「Shay果然沒有騙我,杜蘭導演這次對電影裡你們搶戲的容忍度很高。」

  Shay.Caspar有另一個名字中文名字叫薛涯。

  池遲受傷的事情當然沒有瞞得住國內的粉絲和媒體,那天晚上她腿受傷的消息就在ins上傳開了,儘管有一眾粉絲闢謠,還有池遲和粉絲們的合影,依然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營銷號在微博和微信上推送什麼「如果偶像再不能拍戲了你還愛她嗎?」「天妒英才,細數那些因為傷病而過早凋零的明星。」

  池遲的工作室是出了名的跟謠言有仇,可是這種影影綽綽若有所指卻又讓人不能找出實在毛病的話,讓小水窪的工作人員也無從下手。

  吃貨們覺得營銷號的這種做法簡直是在咒她們家吃吃出問題,可是就算氣哭了,也只能點一個輕飄飄的舉報而已。

  不能轉發,也不能評論,這些做法都是在擴大這些謠言的影響,她們心裡憋著一口氣,去寫文、去畫圖、去剪視頻,做點兒自己能做的,心裡的氣也就消散得快了。

  如果說吃貨們的怒氣值是五十,那麼池謹文的怒氣值,就直衝了五百。

  換句話來說,他氣到快要爆炸了。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用奶奶的腿做文章。

  還記得他十歲那年,難得回國更難得出門的奶奶拄著拐杖站在校門口等他放學,他的一個同學突然說:「池謹文,你的奶奶怎麼是個瘸子呀。」

  就為這一句話,池謹文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人,兩個孩子在地上滾成一團,從來沒跟人動過手的他把對方打得只能趴在地上嚎哭。

  那一天,他不肯認錯,甚至不願意說他為什麼要跟同學打架,結果被是他難得生氣的池爸爸罰站在了院子裡,一站就從放學站到了夜晚。

  面對著家裡的爬滿了薔薇的墻壁,聽著夜晚靜謐中的蟲鳴,他終於忍不住,抽抽搭搭地也哭了起來。

  「白天還那麼倔,怎麼現在又成了個小淚孩兒了。」

  拄著拐杖,他的奶奶走到他身後,一張帶著格子紋的手帕蓋在他的臉上,幫他擦掉了他臉上的鼻涕眼淚。

  「嗚。」聽見奶奶特有的走路聲,小小的池謹文在一腔酸澀裡又添了滿滿的苦和痛,他不想再哭了,可是淚水早就糊了一臉,根本就遮掩不掉,面前的粉薔薇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他的頭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生氣,是一種很不好的情緒,它會控制你,讓你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你應該學著讓自己不會憤怒。」

  「我做不到。」

  小小的池謹文趴在奶奶的懷裡哭著說。

  怎麼可能做到呢,有人說他的奶奶是瘸子,這是這個世界上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因為他還記得是誰為了他倒在了血泊裡,那一幕刺眼的血紅早就成了他心裡最不能觸碰的地方。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什麼是罪惡感、什麼是愧疚、什麼是痛苦,可是這些東西已經牢牢扎根在了他的心裡,讓他稚嫩的靈魂有了長長的影子。

  「做不到沒關係,你要去學,當別人都憤怒的時候,你還是冷靜的,你才能做出比別人更正確的選擇。」

  池秀蘭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溫和又恬淡。

  「我真的做不到。」

  那太難了,想想就難。

  「你可以的,只要你永遠記得自己想要的什麼,你就可以做到。」

  在那個夜晚,池謹文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影響了他一生的教導。

  「人一生真正想要的東西其實真的不多,正因為少,才寶貴,才艱難。

  我以前跟你爸爸說過,與人相爭,從來是一時的,真正可怕的敵人是時間,我們生活在一個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的時代裡,只有走在時間的前面,才能保證自己的勝利。

  我現在也想告訴你,到底什麼是勝利,勝利不是你得到了多少財富,而是你不會因為錯失時機而悔恨一生,也不會因為庸庸碌碌就心灰意冷,你全身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個事情讓你做成了,讓你推動著,去把這個世界都變得更好了,這才是勝利。

  一切為了屬於你的勝利,與勝利無關的,我們要把美好的東西留下,要把無用的東西扔掉。

  你告訴我,你打的這一架,會讓你更快樂嗎,還是會讓你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池謹文抬起頭,看見了墻外的星星,就落在了他奶奶的眼睛裡。

  二十多年過去了,再想到當初那個夜晚,池謹文突然發現其實奶奶說的話並不是完全正確的,至少那一場憤怒讓他的心裡真的有了一個目標——永遠,永遠別讓別人再因為奶奶的腿對她報以異樣的目光。

  其實這個目標當初是達成了的,靠的不是池謹文,而是池秀蘭自己,她這麼一個「瘋癲的瘸腿老太婆」一手打造了天池集團的企業整合基礎,為天池後來在池謹文手中的持續擴張奠定了根基,因為她的財勢,因為她的影響力,沒人敢對她的腿再說三道四。

  對此,她也曾對著自己的孫子自嘲過:「如果一個人的背後是在發光的,那麼所有人看她,都不可能再看得清楚了。」

  現在的池遲明明已經是個國內風頭無兩的女明星,她的背後也有耀眼的光環,可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財勢保護,人們對待這樣的光環,就像是對待一盞漂亮的燈,因為似乎觸手可及,所以每個人都想分享光芒。

  可是他們怎麼能?怎麼敢?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

  幾個營銷號迅速消失在公眾視野中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娛樂圈裡的相關事情從來興衰更替的更快一些,畢竟人們愛看的戲碼總是一時一變的。

  那些營銷號的所有者早就習慣了得罪了得罪不起的就銷聲匿跡一陣兒,等到風聲過去再出來繼續撈取關注度,現在他們卻發現自己這次這個法子行不通了。

  因為這次倒霉的不止是他們這些明面上的營銷號,更是這些人背後的那些影視公司、營銷公司甚至藝人工作室。

  既然利益至上,那就想想他們能不能承擔得起代價吧。

  池謹文深刻懷疑自己當初收購青檸等等手段還是太輕了,讓人們以為自己是要按照他們這個圈子裡的所謂「規則」來玩兒,比如利益置換,比如花錢讓這些營銷號們說說好話,自己不肯,他們身後的那些人就總是按耐不住想要從池遲的身上沾點便宜下來。

  說到底,還是池遲太紅了,紅得讓別人歪了心又紅了眼。

  「這種事情是難免的,男明星還好一些,女明星啊,真正的有了號召力的,那都要做好被人掛在口舌上的準備。」

  竇寶佳也是想不到池謹文的反應居然這麼大,要知道上次有人說池遲和他有不正當關係,他也不過是找了路子給各處都打了招呼把消息早早壓下去而已,這次……看著那一摞商業計劃,竇寶佳在心裡默默地點燃了一排蠟燭。

  爸爸的爸爸(疑似)那也不是凡人啊!

  「其實池遲也沒把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

  那個起訴其實還好,震懾效果不錯,具體的成本也高不到哪裡去,竇寶佳覺得她還能接受,可是池謹文這次是要砸大筆的真金白銀,她這個死財迷只覺得心口都在發顫。

  池謹文挑了一下眉頭:「她不放心上,不代表我會不在意。」

  「是是是。」

  你錢多,你說的算。

  「可是在商言商,您這種做法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性價比又低,只要池遲還紅,還能一次就給別人帶來好幾個億的財富,那她就肯定免不了被人說三道四。」

  除非她的容顏不再是男人們意淫的對象,除非她的舉止不再是女人模仿的樣子,除非她的那幾千萬粉絲不再關注她,不然這些事兒,她就得受著。

  池遲這也算是自帶血雨腥風體質了。

  「以後,有人出一個池遲不好的消息,我們這邊就出十個好消息。」池謹文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了兩下,「什麼池遲深受國際大導演喜歡,池遲和影后一起吃飯……」

  池謹文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結果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就被池遲專程打電話給訓了。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要嘛直道而取,要嘛就當是看不見,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你能得到什麼呢?」

  「可、可是……」

  剛剛還在竇寶佳面前霸氣縱橫的池大總裁低著頭,像是個被訓斥的孩子。

  「他們已經影響不了我了,我不希望他們反而影響了你。」

  「他們,是指什麼?」

  「別人看向我的目光。」

  「因為您的心裡只有想要的勝利?」

  「……是的,只有那些為數不多的,讓我渴求的勝利。」

  池謹文扣掉了電話,扶著額頭深吸一口氣,第二天,天池集團中止了他們在娛樂圈營銷領域的一些計劃。

  既然池遲身上的光環還不足以保護她,那就繼續讓她變得更耀眼吧。

  這麼想著,池謹文又有了新的計劃。

  又過了兩天,電視劇《平陽公主》官方微博發布了他們的第一支片花,並且宣布《平陽公主》已經確定於七月,採取台網聯播的方式登錄某一線衛視暑期黃金檔。

  片花,從飛揚的馬蹄開始,一身黑色男裝的池遲縱馬前行,身後是高大的太原城門。

  這個長達兩分鐘的片花名為《四季》,春天的時候,鏡頭整個的色調都是綠的,夏天的時候色調是紅的,秋天是黃色,冬天……是黑白的。

  李纖阿的一生四個片段就在這四季中展現,春天,她和李世民品書煮茶、陪著李淵巡防邊境,在她展開的書卷裡,天下大亂已經展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夏天,她嫁給了柴紹,成了縱橫天下的將軍,鏡頭拉近她背上紅紅的披風,身著甲衣的勇士如同洪流衝向他們的敵人。

  秋天,她坐在床上,長髮襯托著她病弱又悲傷的臉龐,透過她的眼瞳,有人被斬首,有人被流放,也有穿著突厥裝束的人在放肆大笑。

  冬天,白茫茫的雪地裡,一隻雄鷹劃過了天空。天空中,一雙在片花開頭就再次讓人驚艷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片花的節奏很快,在蒼涼的音樂中仿佛李纖阿的故事就那麼迅速走完了,她的人生本就短暫,卻在這個片花裡寫滿了絢爛。

  當然,絢爛也好,精彩也好,只要讓人們覺得這個電視劇的質量不錯也就夠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劇的演員身上。

  「天啊!池遲美出了新高度!男裝!軍裝!抹胸裙嗷嗷嗷!屏幕有點髒請讓我跪著舔!」

  「池遲這是真長大了啊,那個氣勢簡直逆天了,要是歷史上的平陽公主真跟她一樣我都想穿越了!」

  「封爍(擦口水),封爍的書生長袍和戰袍都能讓我再看一百遍!」

  有各家粉絲的狂歡,也有單純想看好劇的人細品了一下整個劇的班底配置,下了這樣的結論:

  「全員好評,此劇必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2
發表於 2016-12-12 1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桑杉

  如果在一年之前,有人跟薛涯說他會為了一個還沒正式混入圈子的「外來藝人」鞠躬盡瘁,薛涯大概會笑著把擦過手的手絹扔對方臉上來表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現在的薛涯卻不得不承認,有一些人就像是頂級的寶石一樣,讓人忍不住捧在手心裡告訴全世界,看,這是多麼美好的東西。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可以一次次地放低自己的底線。

  作為池遲的海外事務的全權經紀人,薛涯和池遲的國內經紀人竇寶佳也算得上是聯繫密切,這種「密切」也是很單向的。

  反正池遲在國內的時候,他如非必要是不會聯繫對方的,但是池遲出國之後,對方幾乎一個禮拜就會給他打一個電話,池遲的生活自然有她的助理們照顧,竇寶佳找到他問的問題很簡單——「池遲在你那邊有什麼問題嗎?」

  如此寬泛的問題讓人如何回答呢?

  從心裡來說,開始的時候,薛涯是有些看不上竇寶佳的,他認為池遲現在能有這麼一個說一不二的「獨斷」性格,一定跟竇寶佳的無能有關係。可是時間久了,他發現問題並不出在竇寶佳的身上。

  在電影拍攝期間幾乎拒絕各種商業活動的池遲難纏到可怕,薛涯的建議一旦涉及到這些「俗事」,被駁回的概率高達百分之百。

  薛涯認識很多全球一線的電影明星,他們的商業活動看起來確實不多,與其說是不多,不如說他們所挑選的活動大多是與頂級品牌的合作,比如去看一場大秀,或者參加什麼晚宴,也很有一些人熱衷於公益事業和慈善活動,畢竟這些活動能增加公眾對他們的好感度,也能提供些讓他們接觸到上層社會的機會。

  上面所列舉的這些活動,池遲在電影拍攝期間也都不去。

  呵呵,竇寶佳女士到底是怎麼從這麼一個人的手裡活到現在的?

  這個問題在薛涯的腦海中打轉了許久,他也終於明白了竇寶佳隔三差五給他打電話的意思了,嘴裡說的是池遲還好吧,心裡想的八成就是你還沒給池遲氣死吧。

  那之後,薛大經紀人再回答「沒有」的時候,都會加一句「我很好」,潛台詞是「還沒死」。

  「要是這次池遲還拒絕,我大概真的可以考慮去風景優美的地方買一塊墓地了。」

  在去往池遲公寓的路上,他是這麼說的。

  「池小姐是個很不好說服的人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聽見薛涯的哀嘆,偏過頭去看他。

  「要是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找另一個比她更固執的人,我大概只能從教堂裡搬石像出來了。」

  想到池遲的那些「沒興趣」、「拍戲最重要」、「沒時間」……薛涯只能苦笑。

  這次是頂級奢侈品品牌FT的新品發布活動,從去年開始也在亞洲地區物色具有號召力的明星參加——全球經濟疲軟,很多國際大牌也必須向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市場低頭。

  要說影響力,誰的風頭能蓋得過池遲呢?薛涯在接到對方公關電話的時候做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其實心裡很清楚,就算不是FT也會是別家,不會有品牌傻到真的忽視她。

  現在薛涯要面對的就是老問題,如何能夠拒絕掉池遲的「拒絕」呢?

  池遲的影響力和商業價值遠遠高於她的自我評價,現在很多國際大牌都找國內的一些年輕偶像,因為他們形象好粉絲多自帶營銷熱度,同時隨著女性消費的持續增長,這些偶像也大多是男性。

  可是他們誰能比得過池遲呢?不誇張地說,即使把這些人綁在一起捏出來一個集合所有長處的超級偶像,他的大眾好感度都比不上池遲。

  這些,薛涯都有所了解,他也不止一次地感嘆過現在的國內市場真是太好做了,實體經濟疲軟,投資方熱錢流動加速,幾十年的經濟發展紅利在文化產業上集中爆發,那裡一定是個讓人閉著眼都能撈到錢的地方。

  可惜,他放不下自己現在打拼的事業,不能去那個有他一半血脈傳承的國度當一個淘金者,只能看著別人去擁抱黃金了,比如他身邊現在坐著的這個。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回國?」

  「是的。」副駕駛座上的女人,或者說女孩兒一邊翻看著材料一邊這樣簡短地回答他。

  她修飾精緻的手指上全部涂了橘紅色的指甲油,小麥色的手指修長清瘦。

  薛涯趁著紅燈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又發動了汽車。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怎麼都是工作狂,趁著年輕,去約會,去跳舞,去讓小夥子們為你們神魂顛倒,都好過去枯燥的演戲,或者看合同。」

  對方一聽就知他一句話裡抱怨完了池遲也抱怨了她,笑了笑,沒說話。

  池遲結束一天的拍攝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了等著她的薛涯,以及,一位看起來就精明幹練的年輕亞裔女孩子。

  「這是桑杉,我平時叫她Sun。」

  「您好,池小姐。」

  桑杉有一雙細長的眼睛和挺直的鼻子,再加上她的膚色,讓池遲一度以為她是個在這裡打拼的亞裔女演員,可是如果是個演員……這個女孩兒的眼神可就太功利了點兒,那種對什麼事情都要評估利弊得失的鋒利感池遲可一點都不陌生。

  薛涯接下來的話證明了池遲的揣測是有道理的,桑杉不是演員,而是薛涯的助理,為了更好地跟池遲打交道,薛涯在去年夏天就找了桑杉這位國內來的留學生給自己當遠程助理,幫他更好地處理一些中文文件,以及更好地去了解池遲這個人。

  桑杉能以一個留學生的身份被推薦到了薛涯的面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卓絕的信息歸納能力,薛涯對她很是倚重,今天才會帶她來見池遲。

  「Sun馬上就要畢業回國了,她對國內的娛樂行業很感興趣,你要是願意,就讓她跟你觀摩幾天,我曾經說要給她一大筆獎金作為獎勵,她卻說為你服務了這麼久,更希望能跟在你的身邊多學習幾天……」

  池遲安靜地聽著沒說話,于緣已經轉頭去看向跟在她身後的四個備選助理,這個桑杉高學歷、高能力,又有薛涯的極力推薦,如果池遲留下了她,後來再把她吸納成為小水窪工作室的一員,她身後的這幾個恐怕就都不能上位了。

  坐在沙發上的池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下戲之後的她穿著毛茸茸的拖鞋,前幾天受的傷還沒徹底消退,淤青留下的青紫痕跡還能從她沒有被長褲包裹的腳踝處看出一二。

  「你這次來可不只是為了專程誇獎一個有為青年吧?」

  池遲看了于緣一眼,于緣帶著其他的人去做她們各自的事情了,池遲這才端起玻璃茶壺給她面前的兩個人各倒上一杯茶。

  濃稠的茶香氣中帶著一點花香,黑色長髮披在腦後的女孩兒面帶微笑。

  「玫瑰普洱,冬天喝一點還不錯,說起來我還是最喜歡綠茶,國內馬上要上新茶了,等我回去就能喝到了。」

  現在是二月末,春茶中最好的社前茶在三月下旬開始采摘,那時池遲也就已經回到國內了。

  普洱是發酵茶都沒搞明白的薛涯自然聽不懂池遲話裡的意思,那個叫桑杉的女孩子嘴角已經有了很標準的禮貌笑容。

  「看來跟在池小姐身邊我能學到不少東西,除了很多業內的專業知識之外還有茶文化。」

  不管怎麼看她的年紀都比池遲要大,一口一個池小姐不卑不亢,笑得也十分得體,作為一個還沒從校園象牙塔裡走出來的年輕人來說也算是難得了。

  薛涯攤著手說:「你們在聊我聽不懂的東西之前先讓我知道,這個活動你會不會去參加好嗎?Chi?」

  FT珠寶……時間是三月初,地點就是她所在的城市,池遲一想到鎂光燈和造型師就覺得心裡發麻。

  看見池遲不說話,薛涯的心就猛地往下一沉。

  「聽著,我已經為你權衡了所有的因素,下午四點化妝,七點趕到活動現場,晚上十一點之前回家,只占用你一個小時的正常工作時間。」

  薛涯雙手拍在茶几上,仿佛在對池遲行五體投地大禮。

  如果池遲現在點頭答應,說不定他還會像是個被授勛的騎士那樣單膝下跪。

  「噗——」池遲還沒說話,先讓薛涯過分懇切的姿態給逗樂了,「我只是思考了一下,又沒說我不去,你不用這麼緊張。」

  「所以你是答應要去嗎?」

  「FT每年的新品發布活動都具有慈善性質,今年的主題是女童失學問題。」

  坐在一旁的桑杉突然說話了。

  「《跳舞的小象》上映的時候我還在讀大學,看電影的時候我想起了我的一個初中同學,她中考成績全市前三百名,結果為了讓她的弟弟讀書,她的父母逼著她嫁人了,整個過程都是非法的,可是沒什麼人去管,看你的電影的時候我就想過,如果這部電影能早一點出現,會不會就會有女孩子的命運因此改變,連我這個看電影的人都感觸頗深,我覺得您在這方面說不定也有些想要做什麼的衝動……」

  ……

  離開了池遲家,站在車前,薛涯從上到下打量了桑杉一遍。

  「有個成語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你過獎了。」

  五分鐘後,開著車的薛涯隨口說道:「你……也不要再為你的同學傷心了。」

  「我沒有那麼個同學。」

  桑杉直視著前方很坦然地說道。

  「講故事只是我達成目標的策略而已。」

  在桑杉複雜的技能樹上,睜眼說瞎話才是最高處的那一顆璀璨明珠。

  在池遲去參加FT的新品珠寶發布會之前,桑杉已經成功進駐她所在的公寓,成為了跟在她身後的第七條尾巴。

  ……

  家裡又多了一個人,對於池遲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兒,即使這個女孩子似乎過分的聰明或者說精明,池遲也不覺得她是什麼麻煩。

  畢竟與她相比,那個只要一看她就處於精分狀態的弗洛蘭絲才是真正的麻煩。

  面對Snake,她是臉泛潮紅的小天使。

  面對池遲,她是恨不能炸天滅地的小惡魔。

  弗洛蘭絲的情緒轉化程度越來越誇張,頭疼的不止是池遲,還有她的經紀人。

  隨著其他角色的扮演者也開始有意無意地增加自己的情感表現,巴西勒.杜蘭導演對於夜鶯和毒蛇之間的化學反應興趣也有所降低,Snake可以撩撥的不只夜鶯一個,能夠與Snake之間產生氣場對抗的還有實力上勢均力敵的狂獅,最近就連烏鴉的扮演者都有點蠢蠢欲動的苗頭了。

  夜鶯的表現在沒有後續情節支撐的情況下也就顯得單薄了起來。

  好吧,這種情況只是讓弗洛蘭絲更加討厭池遲了。

  她越討厭對方,對方反而越淡定。

  「能做的我都做了,既然喜歡是她一個人的事兒,討厭也是她一個人的事兒,那麼喜歡和討厭中和一下,反而讓我覺得輕鬆了許多。」

  面對著化妝間被弗洛蘭絲惡意占用自己只能在攝影棚裡卸妝的情況,池遲還一臉微笑地對于緣這麼說著。安瀾曾經將戲裡的深愛移情荊濤,弗洛蘭絲能把她和Snake分得這麼清楚,她反而不那麼擔心了。

  于緣很想翻個白眼兒,心大到了池遲的地步也是讓人無話可說了。

  「其實,只要Snake給她一點情感反饋,她目前的情況就會緩解很多。」突然說話的是桑杉,攝影棚裡很暖和,她今天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胸前開了兩個扣子,露出了年輕傲人的事業線,也許是在國外待久了,桑杉和池遲團隊裡的其他人畫風都很不一樣,比如她的著裝風格,也比如永遠明艷又多彩的指甲。

  「可我不想那麼做,我要尊重我的角色,對於演員來說,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您也可以讓她愛上您,這也是一個解決麻煩的途徑。」

  桑杉馬上又給出了第二個解決方案。

  「我覺得以您的個人魅力,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喜歡和討厭往往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紙,一戳就破了。」

  面對這樣的建議,池遲竟然覺得無言以對,她很想從道德層面上說一點什麼,對方卻似乎已經知道她想說的話了。

  「如果你玩弄感情不是為了傷害她,那就談不上道德,一切為了您的作品不是嗎?」

  桑杉的大膽發言讓于緣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面對桑杉這樣的疑問,池遲突然笑了一下,笑完了她才說:

  「她現在也沒有影響我拍戲,所以我沒必要做無用功。」

  「所以問題又繞回來了,站在道德至高點上表現得忍辱負重是您的愛好啊池遲小姐。」

  這次,池遲頓了一下才說:

  「習慣了。」

  「真是冷酷又功利。」桑杉搖了搖頭,在心裡為將來會喜歡上池遲的人點了一棵蠟燭。

  也是在這一天,桑杉決定回國之後另謀他處不跟著池遲。

  「跟著一個比自己還沒心沒肺的老闆幹活兒會讓我誤以為自己是個好人。」桑杉這樣跟薛涯解釋她為什麼不想跟著池遲,畢竟在別人的眼中,這是一條掛滿了錢的坦途。

  ─────────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主題是……這個世界上能夠制服池遲的人,不肯跟著她幹!

  一個令人悲桑的故事。

  桑杉以後還會出現的,恩,而且我還打算單獨給她寫一本言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3
發表於 2016-12-12 1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242章 骨頭

  池遲可不知道她面前這個張揚又帶著點嬌媚的女孩子會給她下一個怎樣的評價,不過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的。

  就連弗洛蘭絲那種精分式的對待她都不放在心上,何況是個更沒有威脅的桑杉。

  她倒覺得桑杉不錯,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

  「把桑杉留在我身邊有點屈才了。」

  趁著沒人的時候,池遲這樣對于緣說。

  「她更喜歡那種攻城略地的感覺,在咱們這裡,她能施展的空間不大。」

  竇寶佳的手上有她和封爍已經足夠忙也足夠賺了,蔣星兒和涂周周的經紀人手裡也有這麼一些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是已經有存在感的藝人,路楠加入小水窪短短的時間已經物色了兩個沒什麼知名度的新人男演員,說是新人,其實也是在小熒幕上打拼過的了,只不過沒有什麼知名度,在觀眾的眼裡算得上是新人,路楠已經給他們規劃好了未來一段時間的發展路線,一個長相討女孩子喜歡的先去參拍C娛樂的網劇,第一部是男三號,如果有水花,憑著小水窪和C娛樂的關係,下一部大概就是男二甚至男一了;另一個看起來老成一點,又是科班出身,被路楠塞進了周荇導演的喜劇電影裡磨演技順便混眼熟。

  與別家相比,小水窪工作室人員簡單,資源又相對不錯,畢竟有池遲的面子在,不缺捧場的投資方也不缺導演緣,現在他們這些人需要的是一個長遠的、穩紮穩打的戰略規劃,而不是一柄鋼刀或者一條毒蛇。

  于緣明白了池遲的意思,卻沒有告訴別人,跟著她的那些備選助理因為桑杉的出現而如臨大敵,她倒覺得這樣挺好的,就像是現在池遲拍這個電影的情況一樣,所有人都逼著不得不動了,更好的或者更壞的才能顯出來。

  分開拍攝的部分不提,在群戲拍攝甚至是簡單對手戲拍攝的時候,七個女人之間的那種繃緊感是越來越強烈了。

  這種感覺不止杜蘭導演有,連主演中最小的弗洛蘭絲都體會深刻(謝天謝地,除了對毒蛇花痴之外她還記得自己是個演員)。

  Snake像是一支火把,其餘的人都是乾燥的木頭,被她一撩就著,弄得整個場面的激烈程度不亞於熊熊大火。在她的帶動下,即使沒有她的戲份,別人在對戲的時候也開始燃燒了起來,比如狂獅和烏鴉喝酒的那場戲,迷茫的狂獅和神秘莫測的烏鴉,她們的每一句台詞裡似乎都帶了別的更深沉的意味,仿佛有一根燃燒的弦就穿插在她們的語言之中,稍有不慎就會刺傷割傷對方又灼傷自己。

  「令人欣賞的自我逼迫。」

  坐在一邊圍觀的池遲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兩個對戲,高跟鞋穿在她的腳上改變了她整個的身體比例,導致她坐在現在的這個凳子上只能叉開雙腿,並且為了維持身體的平衡,她還得俯身用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鎖鏈暫時沒戴上,黑色的辮子已經被化妝師打理好了,垂在她的後背上。

  現在她們的拍攝地已經從影視拍攝基地到了一處著名的旅遊島嶼上,從熱帶吹來的暖風讓所有人都愉快地脫下了她們的外套,享受著讓人愜意的暖意。

  池遲現在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背心,纖細又有力量感的腰肢暴露在外面。

  這一場戲對於狂獅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場精神凌遲,她一直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當她做壞事,壞事就是天經地義的,當她做所謂的好事,好事也就是理所應當的,這種性格造就了她一往無前的領袖精神,可是一旦信念崩塌,帶來的毀滅也是可怕的。

  第一次集體任務失敗,她們本可以救出的校長葬身火海,那位校長用他的生命告訴了狂獅他為了自己的學生們可以做到哪一步,也讓狂獅想起她曾經為了與另一夥壞蛋對抗而犧牲了一所學校。

  「我努力去拯救的,其實是我曾經隨意就可以毀滅的,這種有什麼東西在覺醒的感覺實在讓人痛苦。」

  池遲在心裡默念著狂獅的台詞,她也能夠表現出那種思想上的複雜感,卻不會像狂獅的扮演者這樣能夠將自己的精神逼迫到極致,據說為了這場戲她三天兩夜沒睡覺,才讓自己展示出了這樣一種從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疲憊感,顯然,在這兩天的無休止的冥想中她對狂獅這個角色的深層意義進行了探究。

  易地而處,池遲不認為自己能對狂獅這個角色花費更大的心力,一個角色有偷懶的演法,有勤奮的演法,有天才的演法,也有瘋子的演法,不同的人選擇不同的方式,即使是同一個角色也會質量懸殊,池遲選擇毒蛇這個角色之後採取的是勤快的演法,只不過她比別人在思考上勤快太多,所以看起來很天才,也可以說,她這個看起來是演技天才的傢伙其實就是在長久的勤快磨煉中造就的。

  海洛伊絲也是一個勤快的演員,她的表演基礎並不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可她能夠拿下一個又一個的獎項塑造一個又一個優秀的角色,靠的也是她的這種敢下力氣的態度,在這個電影裡,她也很勤奮,勤奮到了發瘋的地步,看起來就像是個瘋子了。

  「在一部拿不了什麼獎的商業電影上,海洛伊絲的付出都是驚人的。」漢娜曾經這樣對池遲說過,她和海洛伊絲年齡相近,演戲也到了那種計算「性價比」的階段了,看見對方還是那麼拼命,漢娜除了佩服之外大概也有一些會被比下去的恐慌感。

  漢娜覺得恐慌,池遲的感覺則是自省。

  這個世界上時刻都存在著比她更拼搏的人,她要從這些人的身上學到更多她曾經忽略的東西。

  正在悄悄研究海洛伊絲表演節奏的池遲引起了弗洛蘭絲的注意,小小的一個凳子愣是讓池遲坐出了在拍攝封面大片兒的效果,她的表情很凝重,顯然在思考著什麼。

  看著這樣的池遲,弗洛蘭絲又想到了Snake。

  Snake思考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吧,也許……也許她們本質上就是一個人。

  弗洛蘭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池遲的身後。

  「Snake?」

  她輕輕叫了一聲自己心裡的名字,背對她的人卻無動於衷。

  「事實上,你們是一樣的,都有一顆冷漠又殘忍的心,Snake在電影裡勾引我,你就在現實中傷害我。」

  每次見面都要被這樣痴纏一下,饒是池遲脾氣再好她也有點忍受不了,桑杉說她是個道德至高點上的人,池遲還認真思考了一下認為是自己的道德標準線比較高,可能一不留神就高過了別人的道德至高點,那她也不能因為這種原因降低對自己的要求。

  就像她一直認為自己其實對弗洛蘭絲目前的狀態有一定的責任,所以對方不管怎麼針對她,也不會讓她生氣。

  不會讓她生氣……嗎?

  接下來的一場戲是毒蛇、夜鶯、烏鴉三個人從爆破場離開的戲份,包括打鬥,包括穿越爆破點。

  烏鴉是個神棍,夜鶯是個聲音攻擊的,要是在遊戲裡算是個法師,毒蛇就是唯一一個能打能抗的,俗稱MT。

  可以說整場戲的主要動作戲份都由池遲完成,夜鶯和烏鴉算是被保護對象。

  池遲穿著高跟鞋先在預訂的路線上跑了四五次確定了時間和爆破點的位置,導演和弗洛蘭絲她們說完了拍攝中的細節要求之後,又要求她們三個人試了幾遍,才正式開拍。

  打、跑、夜鶯NG。

  打、跑、夜鶯NG。

  ……

  NG第六次的時候,池遲申請先休息一下,她的體力消耗太大,再拍下去NG的就是她了。

  看見池遲脫掉皮毛外套之後那一身浸透了背心的汗水,劇組裡的其他人都保持著一種嚴肅的沉默氣氛。

  巴西勒.杜蘭導演從電影拍攝以來第一次真正生氣了。

  「如果你一定要用你的愚蠢和不專業來展現你的與眾不同,弗洛蘭絲.加利亞諾,你成功了。」

  「我不是故意的。」弗洛蘭絲的雙手都擰在了一起,身為一個演員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糟透了。

  「所以我說你是愚蠢,我沒有說你卑鄙。」

  從來紳士風範的杜蘭導演罵起人來還是很刻薄的。

  「我、我分不清向我跑過來的人是誰。」弗洛蘭絲發現自己特別難進入到拍戲的狀態中,她總是在想著Chi和Snake的區別。

  杜蘭導演完全不想理會她這種沒必要的糾結:「哪怕跑過來的是一條狗,我在劇本裡告訴你是Snake,那也是Snake,請你尊重你的職業。」

  休息了十分鐘之後,池遲再次站到了軌道攝像機前,她又試了兩次戲確認了弗洛蘭絲不會再處於出戲狀態之後才重新開始正式拍攝,這次終於拍攝成功了。

  來回把這四十米跑了十幾次的池遲覺得自己的腳腕兒都要斷了。

  這一下,在池遲心裡那一根「不跟小孩子計較」的弦兒,吧唧,斷了。

  「弗洛蘭絲小姐,我再次重申,戲裡毒蛇和夜鶯的那一場戲是劇本安排,你和我都是職業演員,我們應該理解什麼是表演,表演就是我們給觀眾造了一場夢,夢裡的一切可能有現實的映射,但是本質上那是虛構的,毒蛇這個角色也是虛構的。迷戀一個虛構的人物對你並沒有好處,至於你對我這個人的觀感如何,如您所說,那是您自己的事情。

  我只希望你能夠從這種虛妄的沉迷中解脫出來,不要影響你的職業發展和你的正常生活,在這個過程中有什麼是我能夠做的你可以提出來,我會考慮為你提供幫助。

  請你尊重你的作品,尊重你的合作者,也尊重你自己。」

  池遲很少說一大長篇的話,說完之後她扭頭就走,顯然這次是動了真怒了。

  東方女孩兒的態度不止讓弗洛蘭絲嚇了一跳,就連跟她打了個照面的杜蘭導演都默默閃到了一邊假裝自己並不存在。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句話用來說他對弗洛蘭絲的放任真是再適合不過了,也許是因為池遲的拒絕配合,也許是因為入戲太深,現在弗洛蘭絲的心態顯然已經失衡了。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能說話的人就越來越少了,自己真的很生氣啊,卻不知道又能找誰傾訴。

  今天也是夜深人靜時候自己做功課的一天,面對著紙面上寫的一頁又一頁的總結,池遲突然有了這樣的一種感覺。

  也許是因為太多的事情她喜歡憋在心裡,所以即使面對朋友,她能說的也不多,也許是因為她的工作總是一串兒接著一串兒,一忙工作就是幾個月,很多人一時拋到了腦後,想起來的時候對方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就遠了。

  去年年尾出國之前,她還特意跑去看了一眼韓萍和金大廚,如意飯館兒讓他們開得紅紅火火,韓萍胖了點兒,臉色也好了很多,那天天氣有點濕冷,她穿了一件從前絕對舍不得買的羊毛外套,手上還有一條半釐米粗的金鐲子,儼然是有了幾分土豪老闆的架勢。

  她和池遲常來常往,雖然說因為不想給對方添麻煩所以見面的機會少了,但是人的熱絡勁兒一點都沒少,韓童童長高了一大截,現在看著也有了一點點大孩子的模樣。

  金大廚給池遲做了一大碗麵條,放了蝦仁和燒得醬香味十足的黑魚肉,當時已經開始塑形的池遲毫不猶豫地把麵全吃了。

  可是即使這樣,即使他們依然彼此關心愛護,真正能談及的東西卻越來越少了,因為他們的生活軌跡已經在短暫的相交之後延伸向了不同的方向,只會越來越遠一些。

  想到了金大廚和韓萍,池遲就想起了自己當初當龍套的日子,那時候有戲能演她就滿足了,後來有台詞能說她就開心了,再後來……直到現在,合作方出於別的目的擅改了她的角色塑造,就讓池遲覺得心裡憋著一口氣發不出來。

  「欲壑難填。」

  女孩兒笑著這樣評價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池遲的私人電話突然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某個一去歐洲就如石牛入海的傢伙。

  「麼西麼西!大忙人,晚飯吃了嗎?」

  接起電話,就傳出了顧惜很是歡快的聲音。

  池遲沒忍住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確認打電話進來的人真的是顧惜而不是別人。

  「我記得你是去了歐洲啊,怎麼說話帶著生魚片味?」

  「有嗎?」

  顧惜的聲音裡自帶波浪線,兩個字差點嗲出了池遲的一身雞皮疙瘩。

  「那我換個開場白。笨豬!你還好嗎?」

  「你才笨豬。」

  池遲沒讓顧惜占了口頭上的便宜,又換來了她一串兒悅耳的笑聲。

  「你是說你要去幹事業的,為什麼現在開心得像是在度假?在那邊生活還適應嗎?」

  池遲看看自己還沒寫完的筆記,索性合上然後一邊壓腿一邊繼續跟顧惜打電話。

  「適應啊,好吃好喝還有各種美男,還有那個姓柳的給我留下的東西……」

  顧惜的聲音頓了一瞬,才接著用炫耀的語氣對池遲說:「她給我留下的是個劇團,還有一個小型的劇院,整個劇團裡有二十多個人,都會說中文。」

  一個遠在異國的中文劇團?

  在地板上做了個縱向一字馬的女孩兒皺了下眉頭。

  電話那邊的顧惜還興沖沖地跟池遲說自己這兩個月到底都幹了什麼。

  「這個劇團當初就是經營不善,柳亭心買下來之後每個月打錢過來,劇團的支出每個月都要報給一個會計師事務所……她這麼幹已經幹了三年多了,這個甩手掌櫃她幹的也夠痛快的。

  她給我留下的就是小劇院的產權,我來了一看,好嗎,一群四十歲往上的大爺大媽,他們還真是不圖錢,柳亭心每個月打過來的那點錢他們全都用在購置新道具上了。當時我特想走你知道嗎,她留給我的這個東西說是遺產我看根本是個大包袱,可是我又走不了,這個劇團也成立二十多年了,被人幾次換手了都沒散,我覺得讓它在我手裡散了,我說不過去。」

  池遲沒說話,就聽見顧惜在電話對面聲音突然平靜了下來。

  「再說了,我現在也沒別的事兒能做了,既然她把劇院交到了我手上,我怎麼著也得給它整出個樣子來。」

  正經了不過兩秒,顧惜又嘚瑟了起來。

  「哎呀,哎呀,你不知道這天天忙得我啊~~」

  池遲當然聽得出來顧惜是專程打電話來顯擺自己的事業,就聽著她說自己從劇院庫房裡倒騰那些老東西,各種上個世紀的服裝、道具,就連那些泛黃的老劇本還是油墨打出來的,顧惜拿的時候很慶幸自己帶著手套,因為據說這種油墨裡面含鉛,很傷人。

  好吧,畢竟顧惜女士雖然曾經在娛樂圈裡呼風喚雨,全身都是高大上的名牌,但是她其實一直有個隱藏屬性——朋友圈養生知識愛好者,對於那些在朋友圈裡瘋傳的什麼「十個必須」「八個不能」,她一向秉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所以她除了對老舊的印刷品保持警惕之外,還一度想要找人來看看這個劇院的風水。

  據說這個劇院的第一任主人是個富有又才華橫溢的華僑老太太,辛辛苦苦排了好幾年的戲,最後要正式演出了,她兒子沒了,戲演不下去了,她回國後還一直養著這個劇團,直到一個劇團成員表示自己願意把這個劇團弄好,她就轉手了。

  第二任主人自然就是那個劇團成員了,可惜五年前全球金融危機,他自己賺錢的買賣破產了,死撐了兩年熬到山窮水盡了才碰上了柳亭心這個冤大頭,他把劇團轉手之後得的錢大部分花在了還債上,柳亭心甩手之後他負責管理劇團的具體事務。

  顧惜以為自己是這個劇院的第四任主人,沒想到一開始柳亭心就打著把劇院給她的目的,不僅只說她自己是代理人,就連養劇團的錢都是從顧惜幫她投資的那些收益裡轉過來的。

  她到了劇院所在地說自己是顧惜,那個管事兒的就立刻認出她是劇團和劇院的實際管理者,那一刻,顧惜自己都說不出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了。

  嗯,要嘛死親戚要嘛破產,自己也是個又死親戚(柳亭心在她心裡也是親人)又破產的,這個劇院的風水說不定很有問題啊。

  池遲從來不信這個東西,顧惜剛起了個頭兒就被她給駁了回去。

  聊啊聊,顧惜和池遲就從「玄學」聊到了「逝者。」

  「她是早就有了我要翻船的預感了。」

  顧惜曾經把這句話在自己心裡翻來覆去跟揉麵一樣地捶打著,只覺得每個字都是刺,扎在心口裡疼得人發涼,可是不敢拔出,因為一拔出會冒血,血會多得讓她窒息,讓她恨不能死了算了。

  可她得活著,柳亭心為什麼要給她留下這麼一副爛攤子,因為柳亭心知道,對於顧惜來說,一貧如洗不可怕,身敗名裂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再沒有心氣兒,沒了能支撐她的骨頭。

  所以柳大官人就留了這麼一根骨頭給它,哪怕只是撐起了一副不再光鮮的皮囊,顧惜的骨子裡還是會有一些東西生出來,把這根脆弱的骨頭再變成她的脊梁。

  以前的生活,顧惜總覺得自己是飄著的,現在,她覺得自己腳下踏實了,因為有另一個人的期待和祝福壓在了她身上,縱然沉重,可也溫暖。

  現在把這些感覺通過那些瑣碎的語言傾訴給了池遲,顧惜覺得很舒服,說不出來的舒服。

  「我也知道啊,可你當時不撞南墻不回頭,我們拉不住你,只能想辦法讓你疼完了之後還能爬起來找找自己的路。好在你現在一聽就很有幹勁兒,我覺得她也會替你開心。」

  「說不定是看我笑話呢!你不知道,那群大齡帥哥美女啊,演戲的熱情一個比一個足,可是真演起來台詞和走位都有問題,就那麼幾場戲,他們演技不夠還非要演年輕人,真是災難一樣,還得我自己手把手去教。」

  「你這個班主生涯聽起來還真熱鬧,你的那個劇院裡面現在排了什麼戲啊?要客串的人嗎?顧班主?能不能賞我這個小演員一口飯吃?給個角色演演?」

  聽見池遲用舊時候的戲班子班主來打趣她,顧惜的眉頭挑了起來。

  「我這是劇團,你得叫我團長。」

  這團長也太幼稚了,兒童團嗎?

  池遲搖了搖頭,她發現了,現在的顧惜是越活越小了,撒嬌耍憨的本事進步迅速。

  「好,顧團長。」

  聽見電話對面真叫了她團長,顧惜得意地眯了眼。

  不光眯眼,她還真開始拿起了腔調。

  「想要角色啊,我現在手上排隊的人太多,你知名度不夠,年紀又小,啊,演技也就那樣,我得考慮考慮……要不你再努努力提升一下?我覺得你還是很有潛力的,但是我們劇團更看重經驗,你的舞台經驗太少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顧惜的劇團更大牌的私人劇團嗎?如此嫌棄一個手持多個獎盃的影后?

  大概是沒有的,所以顧惜更得意了。

  「我現在就住在劇院樓上,每天能聽見鐘聲迴盪在整個小城,我窗邊總是有鴿子蹲在那,一聽鐘聲全跑了,我也就醒了……」

  顧惜說著,池遲聽著,窗外有零落的星子閃耀著,像是一雙帶著笑的眼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4
發表於 2016-12-12 10:15:49 |只看該作者
☆、第243章 蛻變

  海洛伊絲的瘋狂像是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那之後她的表演進入到了一種徹底忘我的程度,看著「狂獅」從自己的面前走過,池遲仿佛能聽見自己的耳邊傳來了震天的獅吼,當然,她知道那是錯覺。

  與這樣的海洛伊絲搭戲給其他演員都帶來了莫大的壓力,與池遲的收放自如不同,海洛伊絲的全情投入讓她只要一到片場就會沉浸在了狂獅的情緒中,所產生的具有壓迫性的氣場更是時時存在。

  「我總覺她下一秒就會對我咆哮,或者她根本就是個瘋子,跟她相比你簡直是小天使,至少我面對你的時候還知道你是在審視我,你是有超越野性的理智的。」

  剛剛和海洛伊絲演完對手戲的漢娜驚魂未定地說,演戲的時候必須要有跟一頭母獅子搶獵物的覺悟,這種演戲的方式真是太刺激了。

  這個電影中的每個人都有一條自身成長的軌跡,夜鶯是體會到了人性的善良,孔雀是展現了自己刻薄之下的那一點人情味兒,烏鴉是學會了分享,豬籠草是不再自閉,餓豹是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如果說它們每個人都是一個樂章中跳躍的音符,那麼毒蛇就是那條永遠存在也沒什麼改變的五線譜,她是個壞蛋,並將一直壞下去,有她牽動著整條線,整個故事就在每每要有那麼一絲明快的時候再次被拉回去,成就高高低低的曲譜。

  作為原定主角的狂獅,就是這個譜子中最絢麗華美的那一段,她壞,她唯我獨尊,她驕傲自負,可當她聽到了那位死去的校長在把她推出火海的時候說「當一個不會讓自己羞愧的人」的時候,她的思考和掙扎也是最猛烈的,一方面是不能忘卻的過去,一方面又是對自己的否定,她在蛻變在重生,為了能夠震懾她的「同伴」她又表現的比以前更加強勢和勇猛。

  看著海洛伊絲的狀態,池遲大概能確定一件事——

  至少在這個電影殺青之前,她很難從「蛻變的狂獅」這個角色中走出來了。

  一場電影,入戲了兩個人,卻顯出了她們不同的側重點,至少巴西勒.杜蘭對海洛伊絲的這種入戲持有讚許的態度,因為這代表她對這個電影的全情投入。

  「海洛伊絲對待這個電影的態度真讓人驚喜。」——這是導演的心聲。

  「快殺青的時候能和這樣一個狀態的演員搭戲,真讓人驚喜。」——這是池遲的心聲。

  「Chi,準備第673場戲。」

  「好的!」

  整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鎖鏈,再讓化妝師檢查一下妝容,池遲隨手從自己的椅子後面撈過了Snake的破爛皮外套,手臂一抖,脖子隨意歪了一下,外套的下擺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就已經套在了她的身上。

  她準備好了。

  這場戲,杜蘭導演從電影開拍之前就開始研究,一直研究到了昨天晚上,在今天早上之前,演員都沒有拿到這一段的劇本。

  七條不同的故事線終於要在故事的結局時匯聚在一起,在那之前,誰能真正讓這個電影蓄積到這裡的力量得到爆發,杜蘭導演思考著,也選擇著。

  這一段戲他的手上有十幾個不同的版本,不同的角色兩兩搭配,台詞相近,卻因為七個角色的不同而有了完全不同的碰撞感。

  他最先選擇的是狂獅和孔雀或者狂獅和烏鴉,後來覺得狂獅和夜鶯也不錯,當池遲和弗洛蘭絲碰撞出火花的時候,他一度認為毒蛇和夜鶯也是不錯的搭配,可惜弗洛蘭絲沒有把握住那條情感線的平衡,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自然被杜蘭導演臨時放棄了。

  最後來演這場戲的人,就是狂獅和毒蛇,這也基本暗示了這兩個人在這一場競爭性的電影中獲得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勝利,她們兩個人之中又有誰是真正的勝利者呢?

  也許這就是這場戲存在的目的了。

  在電影的劇情中,她們的第一個任務——阻止反派毀掉建在學校下面的秘密軍工廠失敗了,隨著所有人都想辦法解決了自己身體裡的芯片,這七個壞蛋也就算是分道揚鑣了。通過狂獅的努力兒重新集合在一起的七個人要完成一個新的任務,這個任務就是抓住那個秘密軍工廠的幕後老闆,破壞他研製秘密武器的計劃。

  在這個過程中,七個因為不同原因勉強願意重新並肩作戰的壞傢伙除了毒蛇之外都有了些改變。

  最後的戰鬥即將打響,分頭攻入反派boss水下堡壘的狂獅和毒蛇在一處反派可能躲藏的地方碰頭了。

  剛剛殺了自己以前手下的狂獅身上還帶著血漬,她原本蓬鬆的金色頭髮現在因為沾了血和灰塵已經黏著在了一起,有一縷還貼在她臉頰的傷口上,手上黑紅相間的傷口被她從死人身上隨便扯了一塊布隨意做了包紮。

  她一身狼藉緩步從爆炸的煙塵中走出來,眼睛都帶著讓人心悸的猩紅。

  與她相比,依靠在墻邊的毒蛇就好像是一路散步進來的一樣。

  毒蛇看著狂獅,狂獅也看著毒蛇。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們看彼此都不順眼,狂獅是因為毒蛇的斑斑劣跡也因為自己以前手下的性命,毒蛇——這個世界上毒蛇看順眼的人著實不多,其中肯定不包括一上來就打暈她給她安上芯片逼迫她做事的狂獅。

  那之後是一次次的針鋒相對,狂獅曾經把毒蛇打成半殘,毒蛇也曾經乘人之危一次次地羞辱狂獅,現在,這兩個有著共同目的的傢伙剛剛經歷完了各自的戰鬥。

  狂獅依然滿懷著痛揍毒蛇一頓的渴望,當然,在那之前她還要防備毒蛇會不會突然跳起來偷襲她,這樣的事情毒蛇又不是沒幹過。

  毒蛇呢,毒蛇在想什麼呢?

  隨著狂獅氣勢的進逼,毒蛇長出了一口氣,腰間往下一垮,手從自己的腰間拿開,她的雙手空盪盪的,充當武器的鞭子和匕首都被她隨意扔在了地上。

  她的動作都做得很隨意,仿佛這只是一個懶洋洋的,可以盡情曬太陽的午後。

  即使這樣,狂獅依然對毒蛇充滿防備,她的目光從地面抬上去,看見了帶著些微血跡的武器,也看見了毒蛇垂在胸前的辮子——那條辮子今天似乎格外的黑。

  狂獅在毒蛇面前停下腳步,她俯視著毒蛇那張冷漠的臉,開口問道:

  「你拿到地圖了嗎?」

  毒蛇依然保持著整個人都懶懶地貼在墻壁上的動作,她對狂獅的回答就是讓自己的右手在身側掄一個大大的圓,然後食指指向自己的腦袋。

  「Here。」

  毒蛇直視著狂獅的眼睛,她那雙沒有情感的眼睛似乎是兩塊冰,讓狂獅狂暴的神情漸漸冷靜了下來。

  平靜了一點的狂獅冷笑了一下:

  「所以除了你沒有別人知道路線。」

  聽見這句話,毒蛇居然也笑了,她的笑容可就要輕鬆多了,脣角一勾,帶著難以言說的隱秘感:「知道路線的人也都被我殺了。」

  狂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直接揪著毒蛇脖子上的鐵鏈把她拽了起來。

  毒蛇不為所動,接著說:

  「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我要小心你不會趁機殺了我,現在,我死,所有人都一起死。」

  四目相接,炙熱碰撞嚴寒。

  「你這個瘋子。」

  「指望一群壞人做好事,你比我還要瘋狂。」

  「我就算希望全世界都變成好人,裡面也絕對不包括你。」

  「榮幸之至。」

  狂獅的聲音近乎於咆哮,毒蛇一直保持著無機質般的冰冷和嘶啞。

  「你不信任我,我當然也不相信你事情結束之後不會對我下手。」

  毒蛇抬起畫滿了蛇鱗的左臂,早就吃過虧的狂獅立刻抬起自己空著的手把她的這隻手反制到了她的身後。

  這個動作反而讓狂獅和毒蛇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你害怕我的能力?還是不想再想起那些小時候的趣事?」

  「你閉嘴!」

  「我閉嘴了誰告訴你接下來怎麼走呢?」

  這個時候,毒蛇的腿突然動了,她踢起扔在地上的匕首抓在手裡往外一甩,一個舉著槍走進來的敵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刺穿了喉嚨。

  從毒蛇動腿到敵人身死,對峙的兩個人連眼睛都沒動一下。

  「老老實實地指路,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要殺我的這句話你從第一天就在說了,現在我還活著,而且,別忘了,是你,跪在地上,求我來幫你的。」

  從毒蛇的眼睛裡永遠看不到她的情緒,狂獅只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不那麼堅定的殺意。

  「……」

  狂獅惡狠狠地看著毒蛇,另一邊的敵人也衝了過來,她鬆開了毒蛇的脖子抄起脖子上掛著的槍就是一陣掃射,在這個過程中,她依然怒視著毒蛇。

  毒蛇已經徹底放鬆了下來,她彎腰撿起自己的武器,還輕佻地拍了一下狂獅的屁股。

  「當你為了所謂的好事彎下膝蓋,就意味著你沒辦法隨意殺掉我了,可憐的貓咪,你被可笑的道德感馴化了。」

  「無恥的爬蟲。」

  一個敵人越過兩個人的頭頂落在了狂獅的掃射範圍內,是毒蛇用鞭子甩過去的。

  「你指揮路線。」狂獅對毒蛇說,她們兩個把後背交給了彼此,儼然一對早有默契的戰友。

  「右邊的門。」

  「那是我來的地方。」

  「沒錯,你剛剛路過了我們敵人的大本營,開心嗎?」

  「這次結束了我一定要把你打趴在地上。」

  「喵嗷~」

  毒蛇冷著臉學了一聲貓叫,用鞭子把一個人卷到身邊,再用另一把匕首割開了他的喉嚨。

  電影拍攝到了這一步,已經基本確定了毒蛇與狂獅之間似友似敵的關係成為了這個故事中最具有看點也最完整的人物關係的線索。這一場無聲的爭奪中,池遲,這個一開始沒有什麼存在感卻一次次讓人難以忽視的東方女孩兒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

  弗洛蘭絲臉色蒼白地站在拍攝場旁邊,身旁站著她的姑媽。

  「從這次的事情上,你應該明白什麼東西是你真正該去爭取的,本末倒置,只會讓自己變成小丑。」

  「我明白了,姑媽,我以後會記住自己首先是個演員。」

  「不,你要記住的是,你要確保自己的利益,才能從別人的手裡爭來更多的東西。」

  包括戲份,包括角色,包括名譽和榮耀,也包括情感。

  ……

  三月中旬,池遲結束了《七惡棍》的電影拍攝工作。

  ─────────

  作者有話要說: 

  大燎寨副本正式開啟!

  先讓池遲過一陣吃吃喝喝的好日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5
發表於 2016-12-12 1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244章 休假

  「年終分錢的時候你都不出現,現在來我這就為了一碗薺菜餛飩?好歹也是個大明星了,怎麼還這麼懶散。」

  三月,這座海邊的城市北風散了,冬雪褪了,早晨睜開眼睛也看不見窗上多姿多彩的「窗花」了,因為春天來了。

  小院子裡去年新栽了兩棵香椿,今年怯生生地發了一點新枝,趕在榖雨前被人把那些嫩葉都摘了個乾淨,現在看著光禿禿的,頗有些可憐。

  香椿樹的旁邊擺了一個小馬扎,現在一個年輕女子就坐在上面,聽著那個在用鹽揉香椿芽的女人調侃她。

  「我也不一定非要吃你的餃子,從前面飯館那邊端兩盤餃子來也行,我也省的在這裡擇薺菜了。」

  年輕的女孩兒摘掉了接髮之後自己的頭髮也已經半長了,因為她低著頭,前面的頭髮垂了下來都有點遮眼。

  「我專程回來給你包餛飩你不感動就算了,居然還惦記我哥的餃子,以前看著乖乖巧巧的小丫頭,現在本性暴露了也是又懶又饞,薺菜擇完了你趕緊用水泡上,那邊韭菜還得你弄乾淨呢。」

  那個年輕點的女孩子,自然就是池遲,她看看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小半盆薺菜,再看看那邊石桌上擺著的一摞韭菜,終於忍不住甩甩自己帶著土的小髒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就是想跑你這躲幾天再混幾頓飯,怎麼就成了你的小幫工了?」

  「哼哼,我家做的飯是你想混就混的?要不是我哥現在帶著老爺子們跑出去旅遊了,去饕餮樓你又嫌吃的麻煩,我也不用專門回來陪你,更不用大早上把你從機場接回來,我還沒跟你要油錢和誤工費你就知足吧。」

  好吧,誰做飯誰說的算,池遲被對方懟得不想說話了,不然一會兒她不肯做飯了,池遲自己可舍不得自己心心念念一年多的薺菜小餛飩。

  把香椿芽揉出了特有的清香味,那人洗了洗手,等池遲把石桌上的韭菜搬去擇洗了,她把石桌仔仔細細地擦了兩遍,然後單手拎出了一個原木菜板開始切肉。

  說是要做餛飩,這人顯然也不想跟別人似的把肉剁成爛糊狀的肉餡兒,而是用一把形狀特別看起來就很貴的刀一點點地切,她的刀工極好,切出來的肉丁都只比指甲尖兒大一點,瘦肉多些,白肉也有一點,一點一粒都透著新鮮肉質特有的粉嫩。

  等她切好了肉把圓木案板拎回去又回來坐著用牙籤兒挑好了蝦線,池遲才終於弄好了那些韭菜。

  倒不是因為池遲的動作有多慢,而是她實在太俐落了點兒。

  「嗯,洗的還行,沒白跟我手下那幫人學了那麼久。」

  用小指頭挑著池遲洗完的韭菜仔細看看,她說的話真是讓人怎麼聽怎麼覺得欠。

  早晨帶著露水買回來的薺菜,新鮮的豬肉,鮮美的蝦仁,再加上帶了清辣的春韭……用醬油、香油調過,放一點鹽就成了一盆當地最家常的餛飩餡兒。

  餛飩皮是前面餐館送過來的,送來的男人表情忐忑得像是等待期末考試的小孩子,直到女人點點頭說「皮兒還行」,他立馬長出了一口氣撒丫子跑遠了。

  那放縱的姿態,讓圍觀的池遲想到了范進中舉。

  兩個人伴著春風包餛飩,幾隻小麻雀從她們頭上撲閃而過,為這個小院子平添了幾分熱鬧。

  「我今天早上接到你電話的時候還以為提前過愚人節了,突然就跑來,不打招呼也不帶人。」

  女人包餛飩的樣子漂亮極了,一點餡兒放在餛飩皮上,用手指輕撥一邊,手腕再一轉,一個胖乎乎的大餛飩就包好了。

  池遲可不要跟這種隨手就能製造藝術品的人比廚藝,她老老實實地包餛飩,在心裡自我安慰一下餛飩的餡兒和皮都一樣,吃進肚子也都一樣,美上天了也跟她的味道一樣。

  得了,越想越心塞。

  「我受夠了一大票人跟著了,剛到了滬市我就給她們全部放了假,我在機場轉悠了一圈兒覺得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只想吃點好吃的,就來找你了。」

  從五月拍攝《平陽公主》開始,三個片子中間就沒怎麼休息過,雖然《守望深淵》只是客串,池遲也是下了功夫準備的,這麼一算,半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在坐上回國飛機的那一瞬間,池遲覺得自己特別特別的疲憊。

  她喜歡演戲,卻不喜歡隨時隨地被一群人包圍和保護的生活,尤其是在國外的那段日子裡,她出出進進都有六個助理和六個保鏢看顧著,毫無私人空間和生活樂趣。

  每天只能補充高蛋白,人生還有樂趣嗎?!

  當她回頭去想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半年除了劇本和表演之外的生活似乎一片空白。

  這讓她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去享受生活,讓自己的心跳出那個屬於「明星」的框子。

  可惜半個月之後就要和《大燎寨》劇組開第一次劇組碰頭會,那之後一直到四月中旬她都要時不時地找人談劇本,不然池遲更想坐飛機去看顧惜。

  「聽聽,多可憐,一個票房幾十億的大明星,連想去哪都不知道,只能窩到我這裡吃大餛飩。」

  左手攤著餛飩皮,右手放餡兒,然後又把餛飩皮換到右手上一捏,左手的拇指輕輕捏了捏餛飩的「肚子」,沈主廚手上的那枚餛飩就變成了一條大尾巴的金魚。

  「喏,給你條金魚,別哭鼻子啊。」

  把金魚餛飩放在池遲的面前,沈主廚低頭繼續包餛飩,池遲用手指摸了摸那條金魚,笑著說:「我記得你大爺爺送給過我一盒特別好吃的點心,是不是你們這些做飯特別好吃的都喜歡用好吃的來讓別人開心?」

  「不然呢?你們演戲的不也一樣嗎?拍一些讓人能笑的作品,也拍一些能讓人想哭的片子,這樣一些人不開心了,就能選擇是讓自己笑一笑還是乾脆哭一哭。做飯跟演戲一樣都是為別人的心服務的,所以啊,我們也都得用心才行。你要是讓自己的心被束縛住了,你的作品也就跟我的菜一樣,會澀,會膩。」

  說著話,六十個餛飩已經包完了,沈主廚打算煮四十個,她和池遲一人二十個,再配點小菜就夠她們倆這頓稍微有點早的午飯了。

  池遲卻看著這些餛飩,根本舍不得它們中有二十個要被冷凍起來。

  「都煮了吧,我能吃完。」

  沈主廚上下打量著池遲,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女孩兒的肚子上。

  「你是想撐死?」

  「我很能吃的!真的,你相信我,四十個餛飩我一個都不給你剩下。」池遲雙眼放光地看著沈主廚,以及她手上端著的餛飩。

  「等你吃完了我把你送醫院裡,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影后池遲暴食四十個餛飩橫著進醫院?!你這是去國外拍戲了還是去國外當難民了啊?怎麼一副被餓急眼的樣子?」

  聽見對方的問題,池遲特別想鼻子一酸擠出一點眼淚來換取對方同情的餛飩,可惜她內心的悲痛被沈主廚的下一句話給治愈了。

  「你中午餛飩就吃撐了,晚上還吃不吃山藥燜排骨了?」

  「吃!」

  一聽到排骨,池遲的眼睛更亮了,她麻溜兒地收拾了石桌上剩下的盆盆碗碗,跟在沈主廚的後面像是一條小尾巴一樣地進了廚房,哦,她也沒忘了捧著自己的那條小金魚餛飩。

  「鍋裡水開了叫我,我再去給你做個香辣琵琶蝦,雖然時候還早了點……等它最好吃的時候你也吃不著了。」

  看著餛飩想著排骨的池遲捂著自己的小心口又心塞了一下。

  ……

  池遲放飛自我地給自己放了個假乾脆連京城都不回了,竇寶佳一面氣得磨牙,一面又心疼池遲這些日子確實辛苦,她用來發泄怒火的方式就是變本加厲地「奴役」封爍。

  她為封爍設計的行程表是從京城去津城參加品牌活動,當天往返,第二天再飛杭城參加另一個品牌與杭城一起組織的運動健身活動……等封爍現在在拍的這部戲拍完了,竇寶佳希望封爍繼續勞模下去,畢竟「最具商業價值男明星」的桂冠,她希望封爍五年內不要摘掉。

  當然,為了防止封爍產生牴觸的情緒,竇寶佳還要賣慘。

  「池遲可是讓我傷心了,她就跟我說了她要放假就什麼都不管了啊,我這邊品牌商跟我要人我都給不出來啊,幸虧我沒給她接雜誌啊,不然現在我自己把自己整容了去替她拍封面都來不及啊。」

  婁藍雨坐在竇寶佳的旁邊小聲說:「你還得接骨長高順便減肥。」直接被竇寶佳在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想爭取《鷹計劃》。」

  封爍對竇寶佳說。

  竇寶佳的賣慘戛然而止。

  《鷹計劃》是今年七月將要開拍的一部主旋律電影,講的是空軍的一次跳傘救援行動,導演和製作班底在這個類型的電影中都堪稱一流,為了拍攝這個電影,導演要求演員們提前兩個月進入某個部隊參與集中訓練,整個影視圈兒都知道,導演彭遠森這次是志在高遠,一心一意想要拍出一部有筋有骨的良心好電影……在這些「良心」、「優點」的後面,有一個讓竇寶佳不爽的巨大的問題,那就是——男主角已經定下了。

  「男主角是陳浩瀚,三十多歲的肌肉男,片酬才一百萬,你去給他當配角?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願意去拍個什麼電視劇,叫他來給你當配角他也會顛顛兒地來?」

  陳浩瀚是出了名敢打敢拼的男演員,在很多電影裡都有出色的發揮,有很多人都說他是鐵血演技派。

  可是他的家裡有個癌症晚期的老父親和一個有尿毒症的母親,為了維持天價的治療費用,他從兩年前開始就開始出演電視劇……當不了主角,只能當配角。畢竟各個只看收視率的電視台並不認可他的收視號召力,他在電視劇方面也確實沒有什麼建樹。

  這樣的人讓封爍去給他當配角,竇寶佳覺得自己心口疼。

  「我應該想的是彭導演能不能看得上我吧,畢竟,我在別人的眼裡還只是個偶像。」

  是啊,堂堂一個封爍,從他紅了到現在只給安瀾和池遲這種要獎有獎要知名度有知名度的女演員當過配角,去給另一個男人當配角還要想別人看不看得上,他是圖什麼呢?

  「偶像,偶像怎麼了?偶像能賺錢,他們能嗎?你萬一真去演了你能曬成猴子我跟你講,又是軍訓又是進山林的,你的臉還要不要了?啊?你的形象多久能恢復,你想過沒有?」

  「我就想好好拍一部電影,我覺得應該去努力突破自己。」

  突破,再突破,讓自己變得好一點,再好一點。

  「肯定是池遲又跟你說什麼了!肯定你看著她吃苦你自己也饞了!」封爍明明沒提一個字,竇寶佳還是想到了池遲,她就是根火柴啊,一劃就帶著別人都著起來了。

  嗷嗷!池遲,又是池遲,她自己跑了不要緊還把封爍也給拐了!

  晚上九點,池遲和沈主廚在堂屋的矮床上看情景喜劇,兩個人都斜靠在一堆靠墊上,中間擺了個小床桌,上面放著煮好的海瓜子和小香螺,還有一把牙籤。

  「你看你吃個香螺都費勁。」

  海邊長大的沈主廚吃這些小海鮮從來不用牙籤,門牙咬住了往外一挑,鮮香的螺肉就進了嘴裡了。

  她吃三個的功夫,池遲都未必吃得上一個,不過這個東西吃起來也就是為了讓自己別閒著,池遲用牙籤戳戳戳,慢條斯理地吃那點碎肉。

  「你電話是不是響了?」

  沈主廚看見池遲的手機屏幕亮了但是沒有聲音。

  「哦,不用管,我現在是休息時間。」

  瞥一眼上面的「死要錢」,池遲很淡定地低下頭繼續戳戳戳。

  她都不在意,沈主廚也就繼續啜她的小香螺了。

  電視裡又傳來了一陣觀眾們的爆笑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6
發表於 2016-12-12 10:16:05 |只看該作者
☆、第245章 春風

  海城的一處老巷子裡有一家餃子館,幾十年了,從老沈到小沈已經傳了三代,現在小沈都快成老沈了,這家餃子館也從來是生意興隆的。

  俗話說春捂秋凍,三月天裡偶爾有和煦溫暖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打開窗子或者跑向田野,偶爾也會有乍起的寒風,讓人懷念已經被自己收起來的羽絨服。

  昨天天氣還好好滴,遠遠能看見海邊廣場上有人放起了風箏,今天又冷了下來,天陰沉,風冷肅,好像剛剛撓在人們心尖兒上的春景不過是漫長冬天中人們產生的幻覺。冷了,那就應該吃點熱乎的,比如一盤熱騰騰的餃子,沈家餃子館的生意也就比平時還要熱鬧一點,就算門上掛著「主廚外出」的牌子,也擋不住吃客們的熱情。

  愛吃肉的就吃牛肉餡兒、豬肉餡兒,一下嘴就是一簍油,香的人眼睛都能眯起來,愛吃素的就黃瓜、角瓜、韭菜、白菜、薺菜,兌著雞蛋或者粉絲蝦皮或者瘦肉沫兒,吃一口仿佛吸了一口春日的鮮活氣兒一樣,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愛吃海鮮就蝦仁、鱍魚、黃花魚、墨魚、海腸……應季的琵琶蝦和扇貝也是讓人吃了還想再來一份兒的鮮品。

  沈家餃子館最靠近廚房門口的角落裡平常是不坐人的,工作不那麼忙的時候,手上沒活兒的廚子們可以坐在那喝杯水偷個懶,再跟一些熟客們聊上兩句——餐館的鎮店之寶沈大廚沉默寡言,把他手下一代代的徒弟和幫工都逼成了話嘮兒。

  今天話嘮兒們都在廚房裡忙,那個位置上坐了一個穿著粉色衛衣的女孩兒,衛衣的帽子上是一對長長的兔子耳朵,現在就乖順地垂在她的後背上,她的面前則擺了一盤餃子,上面所說的那些種類,這一盤餃子裡一個都不缺。

  一口三鮮的,一口黃花魚的,一口……

  一口一個餃子,就連蘸醋都是只在外皮上沾一下,這個兔子女孩兒的吃法不可謂不豪邁,只不過她背對著食客們,大家只能看見她背後的兔子耳朵伴隨著她吃東西的動作輕輕晃悠著。

  守在廚房裡檢查工作的沈主廚透過簾子看她吃得香甜,又親自占了一個熟菜案,切了一點豬頭肉加點大蔥拌和調味汁再放點香油拌了,讓小幫廚送了出去。

  「師、師姑,那大明星吃餃子也吃得生猛啊,看著嘴也不大啊,吃起來那個勁兒,跟餓慘了似的。」

  「可不是餓慘了,幹她們這一行,別人胖了點不過是醜,她們胖了那是跟錢有仇,去國外一拍戲幾個月,連口餃子皮都不給吃,這個日子你想想?」

  想都不用想!

  熱氣滿滿的廚房裡,小幫廚打了個冷戰。

  沈主廚轉身盯著一個廚子做燉菜的火候,斜眼看見小幫廚在廚房裡轉悠了一圈兒又撿了一碟子炸刀魚給門外那個「可憐的大明星」送了過去。

  這個被小幫廚可憐的人自然就是跑來海城自我放飛的池遲,沈大廚帶著沈家的一眾老爺子和他妻子孩子一起出國了,沈主廚一個人就得看著饕餮樓、似錦樓還有沈家這個小餃子館,一家大酒樓,一家私房菜館,一家小餐館,不同規模不同面向群體的這三家店在沈主廚的手裡都被兼顧得極好,大家各行其是自有規矩。

  昨天池遲到底跟著她去了饕餮樓混了一頓「春日宴」,一個人吃十二道菜,一道菜頂多吃三口,雖然確實精緻好吃,池遲卻覺得不如前天的那兩頓家常菜,所以今天沈主廚就把她隨手拎來了餃子館。

  「反正穿著兔子衣服,踩著兔子拖鞋,戴著眼鏡你就跟個高中生一樣,也沒幾個人能認出你來,再說了,我這邊的飯店人們來了都是吃飯的,多大的明星也不是沒見過,你也不用擔心別人認出你來就怎麼著了。」沈主廚就是這麼把池遲給忽悠出來的。

  說起來,因為是從溫暖的島嶼直飛了國內,池遲那些厚衣服都已經被她的助理們送回京城了,天氣一冷,她沒衣服穿,身上的這套還是沈主廚友情贊助的,至於三十多歲的沈主廚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套「萌萌噠」的兔子裝,找出這些衣服放到池遲面前的某人只能回答「我家人的興趣愛好」。

  嗯,熱衷於把家中小女兒打扮成萌物,這個興趣愛好也是很可以的。

  池遲當即一臉同情地說:「彩衣娛親,辛苦了。」

  沈主廚微笑回答:「現在是你彩衣娛我。」

  不過池遲的本事也確實讓沈主廚大吃一驚,說她像高中生,她穿上可笑的這一套衣服之後居然愣是讓人認不出來面前站著的人是池遲了,她的表情變得像女高中生一樣帶著點矜持和懵懂,上半身有些微僵硬和駝背,看起來青澀鮮嫩得就像門外槐樹上抽出來的新芽。

  眼也不眨地喝了一碗餃子湯之後,摸摸衣服上象徵兔子肚皮的白色圓圈兒,池遲覺得自己已經吃飽了。

  看著沈主廚大概過一會兒才出來帶自己走,池遲默默掏出了手機。

  一碗大餛飩,清湯上飄著蔥花香菜紫菜蝦皮蛋花,還帶了一點香油星兒。一缽山藥排骨燉的湯色濃白,配熗炒甘藍和炸桃花蝦。春日宴十二道菜的全景,有樹上新芽,有岩邊殘雪,有桃花初放,有燕子來歸……是菜也是景,帶著廚師的心意和從仿佛主廚手中吹出來的曼曼春風。還有早上的炸醬麵、水煎,再就是今天的這頓餃子了,顏色各異的一大盤,每個都能勾動人的食慾,用來盛裝的盤子是仿宋瓷的,如玉一般的釉質讓這些餃子顯得更高大上了很多……

  每天六個蛋現在在休假:「餛飩是薺菜餡兒,炸桃花蝦也叫金猴鬧天宮,一年就只有短短的幾天才有,晚來幾天就要再等一年,吃了之後才知道為什麼會讓人一年又一年地期待著。每道菜都超級好吃!有人管吃管喝的休假生活就是這麼讓人心情愉快o(* ̄︶ ̄*)o。」

  下面的配圖就是她手機裡收藏的這些菜。

  現在的時間是十一點半,有些人正在等外賣,有些人正在趕往吃飯的地方……看見池遲發的微博,他們只能用哀嚎來表達自己悲憤的內心。

  「只看一眼不回頭,誰流口水誰是狗!汪!」

  「我再次懷疑這是個純粹的美食博主號,還是熱愛報社的那種。」

  「警報!警報!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如果沒有吃飯不要點開這條微博!高能預警!」

  「#我的偶像每天都在報社#嚶嚶嚶,我不想去食堂吃豬食了,讓我舔屏到飽吧!」

  「吃吃你閉關這麼久居然一出來就發吃的?你在國外過的是什麼日子呀?好可憐的樣紙!」

  「吃吃你開始休假了?好好休息哦,我們等你新作品上映!加油!」

  「我在減肥!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不行了我要去吃頓餃子!」

  「求扒這是哪裡的餐廳,我想去吃女神同款!」

  ……

  池遲掃了一眼微博評論,看見下面的哀嚎遍野,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愉悅之情。

  看得到吃不到,美味這邊獨好!我就是越想越開心。

  恰好小幫廚給她續了一碗餃子湯,剛剛還覺得自己吃飽了的池遲端起來又豪飲了一口。

  正巧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快看!吃吃!!」

  「噗。」

  人果然不能因為體驗到了別人暫時得不到的快樂就得意啊,得意就忘形,忘形就出事……

  被餃子湯嗆到的那一刻,池遲心裡在念經。

  「吃吃居然發微博了!」

  「她也吃餃子啊!好巧啊!」

  「吃吃難得發微博,一會兒吃完飯我得多刷幾遍。」

  「唉,你聽說了嗎,池遲前幾天腳受傷了,我記得當時就有人跑去看她,哎呀要是我跟她近了我也想去看,也不知道恢復了沒有。」

  「肯定沒事兒啦,後面不是還在拍戲嗎。咱們也吃個全家福餃子吧?也是紅的綠的黃的黑的都有……」

  「我還是只想吃黃花魚的餃子,你點個全家福的我也拍張照哦,吃吃什麼時候能發張自拍呢?好想她啊!我經常會被吃吃的照片驚艷到,就是那種,哎呀吃吃居然比我想象中還好看的感覺。」

  「我倒是沒有,我只覺得吃吃越來越美了,不過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妥妥的!」

  兩個女孩兒愉快地談論著她們的偶像,在她們身後,她們的偶像用紙巾擦乾淨自己的嘴,保持著背對她們的動作玩了一會兒手機,然後站起來,直接走進了廚房裡。

  「怎麼了?」雙手插兜盯著灶台的沈主廚看見池遲走進來,眼睛一挑問道。

  「外面有個我化成灰也能認出來的。」池遲無奈地聳肩。

  沈主廚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正好去秀一下演技啊。」

  把平光鏡摘下來揉眼睛的女孩兒說:「不行的,我因為個人原因不能讓人發現在這裡是一回事,特意去欺瞞和捉弄她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們也不過是喜歡我而已。」

  看見池遲說的認真,沈主廚塞給了池遲一小盤白霜糖豆和一種用麵做的當地小零食叫棋子。

  「那邊小馬扎,你去坐會兒,五分鐘,這條魚蒸好了我就從後門帶你回家。」

  「好。」

  池遲笑得眼睛都彎了,乖乖走到角落裡坐下了,棋子她吃不下了,左右看看,她拿起了一捆芹菜開始給芹菜擇葉子。

  餃子館裡有兩個小夥子都很喜歡池遲的電影,前天晚上就跑到了沈家院子門口求照片求簽名。他們一個是做紅案剁肉的,一個現在主要負責揉麵做餃子皮,剛剛池遲吃餃子的時候他們還樂呵呵地說池遲吃了他剁得餡(擀得皮),現在看著池遲坐那熟練地擺弄著菜葉子,他們倆的表情同步,很耐人尋味。

  「咱們下午用蛤蜊肉和芹菜做湯麵吃吧?」

  「要不就炒個芹菜吃米飯。」

  池遲吃了我做的飯,和我吃了池遲擇的菜那肯定是後者更有紀念價值啊!

  沈主廚太明白他們的小心思了,挑了七八個蒜頭放在池遲的面前讓她改扒蒜皮。

  「多扒點,多吃點蒜殺菌。」

  兩個剛剛還滿口芹菜的傢伙卡殼了,看他們的師姑一眼,再看樂滋滋扒蒜的池遲一眼,低頭該幹嘛幹嘛去了。

  ……

  外面的女孩兒還在對著「吃吃同款」餃子拍照,另一邊,她們放假中的吃吃已經腳步輕輕地從後門走出去,走進了料峭寒風裡。

  ─────────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為啥沒認出來餃子是一樣的,因為池遲吃的餃子種類更多,盤子也不一樣,不特意去想,很難注意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7
發表於 2016-12-12 10:16:21 |只看該作者
☆、第246章 日出

  整整七天,池遲就窩在海城那個小小的院落裡,早晨起床就練拳,然後給院子裡的花澆水,清掃一下地上的塵土,除了享用頂級大廚親手製作的美味三餐之外,也就是看看無腦的情境喜劇或者沈家人的藏書來打發時間,沈主廚的書架上有頗多的法律學專著,其中大部分還是原文的,沈大廚愛看心理學和文學,偶爾看見書裡的紙簽,上面都寫滿了心得和注解,此外還有經濟學和傳統文化的書,顯然這一家人都不止是能做一手好菜那麼簡單。

  當然,也出過紕漏,沈主廚從她哥房間裡找到書拿出來遞給池遲,池遲打開看了一眼,又看看沈主廚,再看看沈大廚房間的門,表情欲言又止。

  沈主廚茫然地拿過來也看了一眼,然後默默扯掉書的外包紙瞅瞅,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

  「我拿錯了,你喜歡看懸疑小說嗎?英文的,上個月剛出的。」

  兩個人都假裝剛剛那本書其實沒有存在過,什麼詭異的姿勢啊畫面啊植物啊,還有上面兩個男人的這樣那樣啊,她們都沒看見。

  當天下午沈主廚和她大哥視頻通話的時候,池遲聽見她說:「你看就看啊,怎麼外面還包著《傳統建築美學》的書套?我哥不讓你看……你,你說你都幾歲了,小晨和小晚知道了都要笑死了……」

  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沈家的人物關係圖譜,池遲在心裡暗笑,原來熊貓集團的大老闆的閱讀愛好居然這麼重口。

  沈主廚新找出來的書倒是讓池遲看的很開心,節奏不錯,情節也很出人意料,在網上搜一下作者,是個很年輕的外國懸疑小說作者。

  「喜歡就好,他一共寫了五六本書呢,你要是喜歡我以後讓他多寄幾套回來。」

  沈主廚難得笑得燦爛,仿佛這些書被池遲喜歡是一件很值得她高興的事情。

  池遲在這裡過得就像是這個院子真正的主人一樣,沈主廚有天拎著一條石斑魚回來,一進院子門就看見池遲正在用小刀打磨著木片。

  「幹嘛呢?」

  「葡萄架子上面有個地方的結構不牢固,我怕過幾天又下雨又開花那個地方撐不住葡萄枝,乾脆直接再補一下。」

  說完,池遲前後看了一下手裡的木片,轉身就站在凳子頂上去修理那一點葡萄架了。

  凳子上面還有個小凳子,也就池遲這樣藝高人膽大的敢直接就躥上去沒依沒靠地抬手幹活兒。

  把用塑料袋套著的石斑魚隨手放桌子上,沈主廚快步走過來給池遲扶著腿。

  「我早就說了要把這個架子換成全鐵的,我爺爺說什麼都不願意,說鐵架子委屈這個葡萄了,年年我們都得檢查這個架子頂上,去年颱風的時候這些木條斷了一半兒,滿院子地上都砸了葡萄。」

  「那太可惜了。」

  池遲想象了一下半架葡萄都砸了的場面,心疼地咂了咂嘴。

  「其實這棵葡萄不好吃,皮厚還酸。」

  「哦……那還好。」

  不是很好吃的葡萄,似乎就沒有那麼心疼了。

  池遲不僅修理了葡萄架子,還重新設計了一下花圃裡籬笆的造型,順便又給院子裡的樹修剪了一下枝葉。

  沈主廚對池遲的動手能力是很服氣的,對她的審美也很放心,雖然偶爾會有「今天我家會被禍禍成啥樣」的不確定感,但是有這麼一個靠譜的設計師,沈主廚把自己的家很放心地交給了對方。

  於是沈主廚某天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們家的院子裡的很多角落都被繪製了漂亮的圖案。

  「院子還是小了點兒,只能用手繪做個點綴,順便增加一下縱深感。」

  為了別讓顏料弄髒衣服,池遲穿著沈主廚一條髒了的圍裙,相對於她過分細的腰來說,那個圍裙還是寬大了點,掛在池遲的身上有點晃。

  隔著幾棵竹子能看見一對漂亮的錦雞,沈主廚一臉的麻木。

  「可惜我只能在這裡住幾天,不然你們家還有很多細節可以再設計一下。」

  池遲很喜歡沈家的這個小院子,從很多小細節上,她能看出來這個院子里幾代人住在一起,每個人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有不留遺憾的晚年,有生機勃勃的盛年,還有讓人微笑的童真。

  「早知道帶你去城外的莊園,那地方大,你能設計個夠。」

  吃著蝦仁兒鮮肉加筍丁的燒賣,喝著海參小米粥,再來兩筷子紅燒鯧魚,沈主廚突然後悔自己沒讓池遲去搞一搞自家的莊園。

  「等我下次來唄。」

  炸蠣黃咬開酥殼之後是入口即化的鮮甜和滑潤到讓人屏息的美好口感,池遲眯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腦袋輕輕晃了一下。

  「好啊,下次你挑秋天來,莊園裡的水果都很好吃,蘋果、梨、桃兒我哥都是挑了最好的苗子種的。那時候人也多,板凳他們都愛那個時候來湊熱鬧。」

  「嗯,好。」

  點點頭,池遲一筷子夾走了兩塊炸蠣黃。

  第八天的早上,懶洋洋的時針剛剛指向了4的時候,池遲就被沈主廚從床上生生拖了起來,涼颼颼的濕毛巾往她臉上一抹,多少睡意都長了翅膀飛走了。

  「走,我帶你去海邊轉轉。」

  天空還是一片晦暗,沈主廚開著車子帶著池遲到了靠東的一片沙灘上,說是沙灘其實也算不上,與海城那一些著名的沙灘比,這裡的沙子粗厲,碎石也多,叫亂石灘也許更貼切一點兒。

  「這裡人少,看日出也清淨。」

  汽車就停在路旁,公路比亂石灘高一些,沈主廚依著被海風侵蝕的欄桿對著池遲說。

  日出之前,冷冷的夜風在人們的臉龐邊上最後地放肆著,池遲理了一下頭髮,裹緊了身上的羊絨披肩。

  池遲沒說話,她的目光一直看著幽深的遠方。

  大海是天空的鏡子,陰霾的天面對的永遠是黯淡的海,朗朗晴空下,海面也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綠或者藍,就像現在,這片天在黑暗中孕養著新的光明,大海也濤聲陣陣,仿佛在期待和歡呼。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我每次心裡有了煩惱,就喜歡看著太陽升起來,後來知道了這句詩,覺得那個詩人也算是我的同好,可惜後面跟的句子不好,『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

  沈主廚說著說著就笑了,轉頭看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她接著說。

  「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多看看天空,想想我們就在這個地球上,它孕育生命,我們被陽光照射著,它供養萬物……與整個宇宙來說,人類的存在就是無數次巧合中創造的奇跡,我們每個人能站在這裡,也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奇跡,或是生命的,或是時間的。」

  「是啊,奇跡。」

  池遲歪頭傾聽了一會兒海浪撞擊礁石的聲音,很嚴肅地對沈主廚說:

  「我也不喜歡詩的後面那一半,如果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塊鐵,就應該把那塊鐵打造成每個人自己期待的樣子,如果是刀,就該越來越鋒利,不平也好,憤怒也好,都該成為磨刀石,最終讓一個人的心就變成你的折雁流魚刀一樣,又快,又鋒利,又獨一無二。」

  「那照你的意思,這兩句詩應該變成『野夫怒見不平處,磨礪胸中萬古刀』了。」

  沈主廚隨口把詩改了,池遲還很捧場地點了點頭。

  「嗯,改的不錯。」

  「謝謝誇獎。」

  兩個人相視而笑,看著遠處漸起的朝陽。

  在太陽升起的地方,有濃雲,有山巒,層層疊疊,像是遮掩光明的、屬於黑夜的最後屏障。

  太陽依然是太陽,它從來沒有爽約於大地,每天燦爛地升起,放肆地照耀,即使也會有層層雲朵掩蓋的時候,她一直在。

  看著深紅色太陽一點點攀爬,最終跳了出來,天空變成了紅與紫交匯的長卷,大海也變得斑斕華美,池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的心中總是充滿著火焰般的力量,但是也會疲憊,也會想要休息更甚於事業,但是就像日出一樣,該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屬於她的那一把刀,總是希望能鋒利一點,再鋒利一點的。

  沈主廚看著池遲,覺得這個女孩兒現在就像是一朵向日葵,或者,一個太陽能熱水器,太陽補充了她的希望和力量,讓現在的她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一樣。

  看完了日出,池遲跟著沈主廚去買了新鮮的食材,見識了一下沈主廚神乎其技的銀絲麵手藝,順便吃了整整四碗用鮮蝦打底的海鮮湯麵,她就去了機場,坐上飛機去往京城。

  從國外拍戲回來的第九天,常駐機場的娛樂記者們終於捕獲到了池遲那久違的身影,黑色的俐落短髮,款式精緻的白色高領毛衣,配著牛仔褲和短靴,CH去年經典款的紅色手鐲戴在她的瘦削有力的手腕上——又是一套很簡單又很池遲的裝扮。

  「聽說她早就回國了,怎麼到現在才一個人出現啊?她的助理呢?」

  手不停地拍了幾張照片,一個記者問另一個。

  「大概跑哪度假去了吧?」

  另一個記者也表示了自己對池遲的無知。

  來接池遲的人是穿了一身黑宛若黑衣人登場的竇寶佳,看見池遲的第一時間,她雙手掐腰似乎想說什麼,結果強硬的姿勢還沒堅持十秒鐘,她自己就先敗在了池遲的微笑之下,乖乖摟著池遲的手臂帶著她離開機場。

  這一天的下午五點,池遲如約出現在了《大燎寨》電影的第一次碰頭會上。

  剃掉了鬍子的宮行書笑眯眯地對著她招手。

  「你是喝啤的還是乾脆來點兒白的?聊劇本的時候乾聊忒沒勁。」

  劇組裡的其他主要人員都在場,面前都有那麼一份杯中物。

  「我要一瓶礦泉水就行。」女孩兒笑著說,「對我來說,世界上可沒有比角色更帶勁兒的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詩的作者是唐代詩人劉叉,也是一個詩意狂放詩膽包天的主兒,他的作品經常被人誤以為是李白的。

  第一次看見這個名字,我還以為是劉×的意思,就是名字已經消失於歷史長河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噹噹噹!最後一個完整描述的劇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8
發表於 2016-12-12 10:16:31 |只看該作者
☆、第247章 情火

  「你放心,我的劇本肯定比別的都讓你覺得帶勁兒。」聽見池遲的話,宮行書滿臉笑容地接話道。

  池遲恰到好處地笑了一下,抬頭看著整個房間裡的其他人。

  「雖然大家都熟了,我也帶著她跟大家打個招呼。」

  開碰頭會的地方是一個私人俱樂部的包間,裝修風格相當的硬朗,很有些金屬朋克的味道,沒有圓桌,也沒有整齊的椅子,所有人都是坐在黑色懶人椅或者黑輪胎充當的坐墩上,喝著酒聊著劇,儼然一群俗世瀟灑人,看見池遲,他們一個個都表情豐富雙眼放光。

  「池遲,國產電影最年輕的豐碑,是吧,老嚴你家上次做節目是這麼說的吧?」

  宮行書所說的老嚴池遲覺得有些眼熟,尤其是額頭上的一塊胎記和灰白頭髮的搭配,細想一下,說不定就是B影的木校長或者杜安在哪次電影人的活動中帶著她見過。

  「老書你得了啊,在小姑娘面前拿我耍嘴皮子。」

  老嚴從兩個輪胎組成的「長沙發」上坐了起來,拍拍屁股走到池遲的面前。

  「池遲,我們是見過的,還記得我嗎。嚴鶴,在咱們這行我就是個閒人,要嘛就幹編劇,要嘛就找個看順眼的人合作當導演,閒著沒事兒也在電台弄個什麼電影專題節目,自己弄著玩兒的。」

  一開口,池遲就聽出來這個嚴鶴的年紀絕對沒超過四十歲。

  「我要是能和嚴導一樣閑出一本《三代油坊》,大概做夢都能笑醒,可惜天分不夠,思想深度也差了點,更沒有那麼驚才絕艷的文筆,所以只能靠演戲混口飯吃。」

  與這樣閑出屁的意氣文人打交道,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誇他們的作品。

  面對池遲的誇獎,嚴鶴笑了笑,對宮行書說:「我還以為你帶來的個美人瓶兒,沒想到是個帶響兒的,還忒好聽。」

  「老嚴是咱們電影的副導演,也算是編劇之一。」

  宮行書沒搭理嚴鶴的打趣,繼續向池遲介紹著其他人。

  除了演員之外,他們這些人年輕的三十多歲,老一些的就四五十歲,是這個電影的編劇、統籌、副導演。

  他們這些人在業內都是響當當的新生代人物,與杜安的御用班底不同的是,他們和宮行書沒有從屬關係,每個人除了這個片子中的職務之外,在外面也有各自的事業,比如電影點評人,比如作家,甚至有一位副導演樂呵呵地說:「我還是個群頭兒,老書他們這波人開工了,我就是副導演,他們休息了我更喜歡蹲影視城門口當個龍套。」

  「真巧,我也特喜歡當龍套,可惜現在別人都以為我很貴,沒人請我當龍套了,我就只能一路當到國外去。」池遲和這位叫王韋的副導演握手的時候笑得格外親切。

  王韋愣了一下,拉著池遲的手狂戳宮行書的肩膀:「這個人我真喜歡啊,你真難得找來一個我喜歡的,行啊,繼續保持啊。」

  宮行書特假地對他呲牙笑了一下,劈手奪過了池遲的手不讓他繼續握著。

  王韋身後一群人大笑:「她現在是老書的女主角,你一個串戲的副導就別占便宜啦。」

  這樣的一群人湊在一起,讓池遲想到了一群創業的年輕人,與其說是同事,不如說是朋友,個頂個兒的朝氣蓬勃著,對即將實現的東西充滿了期待——他們也確實有把那些東西實現的能力,因為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成功過。

  與他們這些幕後相比,演員們大部分都有點拘束,似乎和這樣的一群電影人聚在一起,讓他們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尤其是像鵪鶉一樣擠在人堆裡的兩個年輕男演員,年紀都不大,宮行書本來是看不大上這種「靠臉皮吃飯」的後生,也不知道是擔了誰的人情,把這兩個人拉進了自己的劇組裡,全程對他們也就只有一點假客氣罷了。

  這兩個人看見池遲都口稱老師,完全不在乎他們其實都比池遲大至少五六歲。

  「行了,該介紹的都介紹完了,咱們還是要幹正事的。」

  宮行書讓池遲坐在了一個靠他挺近的位置上。

  「我,導演,男主角,池遲,女主角,你們其餘這些人都是添頭。」

  喝了一口二鍋頭,正式開始之前宮行書都沒忘了嘴欠一下。

  「劇本大家都看了吧,我們先串串這個戲的脈絡啊,故事背景你們得吃透了,池遲,最新的劇本你看了吧?」

  《大燎寨》的劇本編劇有嚴鶴,也有宮行書自己,自從定下來女主角是池遲之後,宮行書又把這個劇本一遍又一遍地打磨,有一點修改的地方就把修改後的整個劇本發給池遲一份,下面還配著各種角色的注解和修改的原因。

  半年來,池遲光是這種修改稿就收到了整整十六份。

  「沒看。」

  池遲很老實地說。

  「來你這之前我在休假,完全不看工作相關的東西。」

  說出這句話池遲你絕對是鐵血真漢子!

  那兩個年輕男演員看著池遲的表情猶如看著烈士。

  要說宮行書這個人可怕不可怕,其實真的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比如池遲就認為宮行書這個人還好,至少溝通起來沒有什麼障礙,但是對於那些曾經對宮行書都只是「只聞其名」的「正常」的行業後輩們來說,宮行書這個名字的存在也是一個傳奇,當演員,拿演員獎,當導演,拿導演獎,既當導演又當演員,他的作品就拿最佳影片獎。不僅有獎,還有票房,國內電影市場飛速膨脹的初期,第一部破五億票房的國產電影,第一部破八億票房的國產電影都是他的作品。

  和他的才氣一樣有名地是他的脾氣,只要演員不合心意了,哪怕電影快殺青了也說換就換,戲份說重拍就重拍。

  他的上一部作品拍攝是在三年前,當時有個男演員惹了他,他凌晨一點把對方趕出了劇組。

  對這樣的一個人,你跟他說「你改的劇本我沒看過」會發生什麼呢?

  預想中的生氣、皺眉、甚至發脾氣都沒有,宮行書樂呵呵地說:

  「沒看就沒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知道我今晚上回去會不會又突發奇想改細節呢。」

  驚訝的不只是年輕的演員了,還包括那一票和宮行書稱兄道弟的工作人員。

  所有人都看外星人一樣地看著宮行書,仿佛覺得他剃了鬍子之後就被人奪舍了一樣。

  宮行書很淡定,池遲也很淡定,他倆都淡定著,其他的人也就只能假裝自己很淡定地開始了討論這個戲的劇本。

  《大燎寨》,又名《情火燎寨》。

  故事發生在幾十年前那個世道紛亂外敵入侵的年代。

  大西北的交通線上有一夥兒土匪,其中的匪頭子叫「牛瞎子」,牛瞎子不姓牛,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個正宗的土匪,他們其實就住在山谷中一個叫大燎寨的地方,春天播種,秋天收穫,冬天和夏天沒事做就出來打個劫。

  故事開始的時候,山寨裡去年擄來的讀書人李文郎趁機跑了,留下山寨裡的一群小孩子沒人帶著讀書了,小孩子和婆娘們天天哭著要讀書,因為天氣太冷連打劫都難出門的「牛瞎子」衛從武天天被他們吵到頭大。

  就在這個時候,斥候從山外撿回來了一個女孩子,長得標誌,笑起來甜得很,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是土匪,重要的是她識字,更重要的是,她失憶了。

  衛從武就騙這個女孩子說她是自己未婚妻杏兒,因為家人要毀掉婚約,杏兒就跑來找自己了。

  大西北的交通線上有幾支被土匪騷擾的鬼子軍,為了讓他們聯合在一起再實行「野火計劃」剿滅土匪游擊隊,鬼子軍的高層派出了他們的高級特務川崎雅子。

  喬裝打扮後帶著一隊鬼子兵趕路的川崎雅子遭遇了一場雪崩,死裡逃生的川崎雅子暈倒在雪地裡,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山裡人樸實的笑臉,她假稱自己失憶了,於是她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杏兒,一個新的身份,是那個粗莽漢子衛從武的未婚妻。

  在彼此的試探和防備中,衛從武和「杏兒」情火漸生,他們兩個人之間尖銳的矛盾一直隱藏在嬉笑怒罵和脈脈溫情之下……

  「注意,我們這個電影的定位,是個喜劇電影。」

  宮行書敲敲自己的二鍋頭杯子,那張充斥著男性費洛蒙的臉上帶著一絲紅暈,顯然酒意已經上來了。

  「我要求你們每個人都能解構出這個電影中杏兒和衛從武之間的關係模型,然後從中找到自己的角色定位。憨厚,要憨厚得不呆板,狡猾,要狡猾得讓人喜歡……最重要的是池遲……」

  宮行書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著池遲。

  「如果沒有這一場雪崩,川崎雅子能什麼樣?」

  「叱吒風雲女特務,鐵血無情劊子手吧。」池遲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愛改詩的沈主廚帶壞了,一出口都是對仗的句子。

  「不對!」

  宮行書的眼眶微紅,池遲不知道他是喝酒之後就容易這樣,還是想起了什麼讓他難過的事情。

  「如果沒有這場雪崩,川崎雅子會在主持了『野火計劃』之後懷疑這場戰爭存在的意義,最終因為通敵被處死。一樣,如果沒有雪崩,沒有杏兒的存在,衛從武會在大燎寨被燒毀之後帶著自己的兄弟們參軍打鬼子……他們兩個人的相遇是命運的偶然,可是結局,那就是必然的。那是屬於一個時代的命運,一個要死於對人性的堅持,一個要經歷家園破滅離開大燎寨那個世外桃源。」

  宮行書還沒說完,滿頭白髮的嚴鶴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池遲有些不明所以,她眼睜睜看著宮行書站起來去擁抱他的老朋友,然後兩個人……抱頭痛哭。

  發生了什麼?

  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跟這群人打交道的演員們都震驚了。

  導演和編劇抱頭痛哭這是什麼節奏?

  更讓他們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面,其餘的人中突然有人歡呼了一聲,大喊著:「我就說他們今天還得哭,快點快點,輸了的每人掏五塊錢出來!」

  「羞羞羞!一把年紀了還哭,哦哦哦!丟人咯!」

  有人在討錢,有人在起哄,坐在位置上不動的池遲覺得也許這群人都有點喝多了,可是這個時候王韋湊過來跟她說:「我們就是這樣的,他們倆寫劇本的時候就是邊哭邊寫、邊寫邊哭。」

  堂堂宮行書宮大導演居然是個如此感性的人,還真是對不起他那把粗放的鬍子啊。

  哭完了之後宮行書和嚴鶴跟沒事兒一樣繼續開會討論劇本,坐回自己位置上的宮行書還沒忘了給池遲多拿一瓶礦泉水過來。

  「來來來,說完了時代背景我們再談談角色設計上的一些想法,來幫助你們更好地理解你們的人物啊。」

  池遲喝了口水,輕輕揉了一下自己因為震驚而呆滯的臉龐。

  「衛從武這個角色上面有很多那個時代人物的集成元素,比如市儈、小聰明、保命為大、恃強凌弱,可是呢,他也有些好的東西,肯定得有好的,不然他就成了反派了,咱這戲就沒辦法立項了嘛……他就像是個在黑暗裡護著自己那盞燈籠的人,怕風讓燈籠裡的火苗熄滅,也希望能照到更多的地方……池遲你覺得衛從武這個角色怎麼樣?」

  宮行書在這場碰頭會上第N次對池遲發問。

  「我覺得很好,很……很有趣。」

  「嘿嘿,你喜歡就好。」

  宮行書笑得很有深意。

  「光覺得很有趣可不行,你得愛上他才對。」

  「嗯。」池遲輕飄飄地發了個鼻音出來,「那你對我的角色也一樣啊。」

  池遲低眉淺笑,宛然是宮行書臆想中那個讓他且悲且喜的杏兒。

  也恍惚依然是那個讓他欲罷不能的池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9
發表於 2016-12-12 10:16:43 |只看該作者
☆、第248章 理解

  和一群性情中人談劇本從來不會覺得無聊,第一次碰頭會的時候是大家一起小酌閒聊,第二次聚會就變成了某個京城郊外的私人農莊,吃著烤肉喝著酒,嘴裡說的還是川崎雅子和衛從武的愛恨情仇,每個人都興奮得像是在打磨一件稀世奇珍。

  「光是主要的外景拍攝場地我們已經準備了四年,特別特別美,跟個夢一樣。」嚴鶴說到最後五個字的時候宛若嘆息,仿佛透過他手裡的竹籤子已經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拍攝場。

  「哎?池遲還不知道咱們那個……」

  王韋的話被宮行書打斷了。

  「先別急著告訴她,就得自己去看才知道怎麼樣,咱們四月十號就在那兒開機,到時候你可以盡情去看。」

  最後半句宮行書顯然是對著池遲說的,語氣中是滿滿的得意。

  池遲只是點點頭就默默吃著烤肉。

  她對表演的環境並沒有什麼要求,也不會有什麼期待,最重要的是她的本子她的戲,畢竟她只是個演員,而不是導演或者製片人。

  她現在正在找演川崎雅子的感覺,原本她想表現的是作為特務更專業和冷血的一面,顯然,那不是這些人心目中的川崎雅子。

  在他們的心目中,那個女人有著川崎雅子的皮相,有著屬於杏兒的內核,她的內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加美好和熱情。

  無論她是哪個國家的人,無論她有過怎樣的經歷,她是天上雲霞,是山中涼露,是深夜中的曇花,是即將被大火吞噬的雕梁畫棟……總之所有的綺麗和蓬勃都在她的身上,所有的絕望和掙扎也都在她的身上。

  沉默思考的池遲就像是一尊剔透明麗的雕像,春日的陽光灑在她淺藍色的外套上,也灑在她耳邊的髮絲上,這樣一個剔透的女孩兒將要飾演那麼一個複雜的一個角色,除了宮行書之外的所有人都懷疑她能不能演好。畢竟她太年輕了,還是那種「隨便笑笑就能賺來大把錢」的青春狀態,青春自然而然地代表著稚嫩和潛力,也就意味著狀態不穩定或者用力過度。

  更不用說和她演對手戲的人是宮行書,進入表演狀態的宮行書有多可怕沒人比他們更清楚,哪怕池遲的氣勢如同巨浪,拍打在宮行書這個山岩上也會碎裂成毫無殺傷力的水花。

  如果川崎雅子變成了這樣,那就太可惜了。

  「川崎雅子喜歡吃什麼呢?」

  承載著人們不安的池遲突然問了宮行書這樣一個問題。

  宮行書思考了一分鐘,很篤定地說:「紅薯飯放一塊臘肉。」

  那是衛從武給杏兒做的,在一個細雪飄零的夜晚,兩個人捧著碗坐在衛從武家窄窄的爛門檻上,熱熱的紅薯飯裡有衛從武切進去給杏兒吃的臘肉。

  對於宮行書的說法,嚴鶴給出了不同的意見:「她應該最喜歡吃昆布湯泡飯,川崎雅子的生母是個高官的外室,川崎雅子小時候跑去看她的時候吃過她母親給她做的昆布湯泡飯。」

  「得了吧,就算她的心裡有很多對家庭溫情的渴望,這種渴望應該釋放在她和衛從武的感情上,而不是在母愛上。」

  宮行書不滿嚴鶴的說法,嚴鶴也覺得宮行書太想當然了,兩個大男人當著所有人的面爭執了起來,坐在一邊的池遲看看自己記下的筆記,緩緩喝了口果汁。

  問的是川崎雅子喜歡吃的什麼,其實問的是她情感的錨點究竟在哪裡,是小時候的經歷讓她的內心一直保有那麼一點溫暖,還是衛從武填充了她的人生讓她的靈魂真正地有了溫度。

  如果是前者,川崎雅子的感情表達就要有回憶感,帶有更濃重的屬於過去的痕跡,如果是後者,那麼她就要在面對衛從武的時候有更清晰的感情轉變傾向,而不再是在那些能勾動她「回憶」的細節上。

  兩個人的爭執終究沒有什麼結果,他們彼此說服不了對方,在宮行書說「要不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之後,宮大導演遭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聲討,這場爭論再次回到了原點——池遲的身上。

  「你以為呢?」

  宮行書問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池遲。

  「演演試試吧。」

  女孩兒拿起手邊的劇本,翻到了某一頁上。

  「這段戲我們現在就找找感覺,兩種方式都試試。」

  池遲所說的那段戲就是衛從武給杏兒做了紅薯飯那裡。

  「好。」

  宮行書看著池遲,很燦爛地笑了一下。

  這場戲發生在杏兒和衛從武聯手救了村裡那個叫「羊蛋子」的傻子之後。

  羊蛋子是個18、9歲的青年,身上一把好力氣,三年前他和他爹娘住在山下的村子裡,鬼子來了一趟,他家裡就剩了一個被打壞了腦子的他,衛從武和他爹是拜把子的兄弟,出事之後把他帶上了山。

  羊蛋子很喜歡年輕漂亮的杏兒,每天都會給她摘來什麼花兒草兒的,村子所在的山谷即使比外面溫暖,鮮花也並不多見,羊蛋子為了采花上了山,杏兒藉口要找他,想的卻是如何從這個山谷中脫身,畢竟她還有任務在身,不能久留在這裡。

  可她真的找到了掛在山崖枯樹上的羊蛋子,為了每天清晨的那點花花草草,她喊來了附近的衛從武和她一起救起了羊蛋子。

  三個人回到村子裡已經是夜裡了,羊蛋子把已經蔫了的花給了杏兒,就回了自己破屋睡覺。

  衛從武看著杏兒又累又餓,就給她去做紅薯飯了。

  杏兒就坐在門檻上。

  這場戲就從這裡開始了。

  兩個放倒的凳子充當門檻,烤乾了沒人吃的幾個雞翅尖兒被那群促狹人放在碗裡充當紅薯飯。

  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起,池遲就變成了杏兒——一個今年已經20歲還沒成親,沒有記憶,似乎有家人,還有一個未婚夫的村姑。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女影星就在一個凳子上蹲出了村姑的感覺,陪著她身上過分現代的衣服竟然也沒有什麼違和感。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池遲一坐,其他的人彼此看一眼,就知道這是「有了」。

  有了戲感,有了情景,有了和不存在的月光一起流淌的節奏。

  杏兒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眼睛裡盈盈的似乎有什麼故事在緩緩轉動。

  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半,就像她的任務,也只完成了一半。

  此時此刻,她不願意去想什麼任務,於是她又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

  她今天用這雙手救了一個敵人。

  冷冷的月光照在她的手上,杏兒看著看著,突然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去救人,隱約間她也不想明白,一如她當初不明白為什麼父親不讓她去見生母,其實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讓自己明白。

  可這是不對的,隱藏在茫然背後的是無力,是軟弱,是死亡和失敗。

  杏兒,或者說川崎雅子看著自己手心,眼神就像是一把用來凌遲的利刃。

  她想懲罰自己,因為這樣能讓她斬除掉自己身上並不需要的東西。

  在她的身後,衛從武無聲無息地走近,走到杏兒身邊的時候,他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憨厚笑容。

  於是,接下來杏兒就看見自己的手上突兀出現了滿滿的一大碗紅薯飯,帶著香甜氣和一絲臘肉的香味。

  川崎雅子迅速收斂了自己的神情,讓自己變成了這一幕開始時的那個村姑。

  「我做的紅薯飯。」

  捧著自己的那一碗飯,衛從武擠在了杏兒的身邊坐下。

  「大塊紅薯、大碗米,所以我人也是長得大塊兒的,你也得多吃點兒,將來咱們的娃兒也得是個大胖小子。」

  嘴裡嚼著一塊紅薯,衛從武對著自己的「未婚妻」擠眉弄眼。

  相處的這些天,他發現杏兒不是一個愛笑的人,她的眉目間總是存著心事,不過想想,一個人一睜開眼睛什麼記憶都沒有了,換成他他也笑不出來啊。

  可是衛從武是想看著杏兒笑的。

  就像今天救起羊蛋子的時候那樣,臉上帶著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眼睛裡像是有小星星在裡面那樣。

  杏兒對著衛從武甜甜地笑了一下,雖然在對方眼裡她此刻嘴角抿著,眼睛裡也沒什麼神采,但是在別人看來,她已經足夠的甜美,甜美到了誘人的地步。

  因為她的笑,仿佛身邊吹拂的微風裡都帶著一點纏綿。

  川崎雅子是打定了主意在走之前靠著「衛從武未婚妻」這個身份來保護自己的,前面一連串的陰錯陽差讓她誤以為這個世上真的存在一個杏兒,是衛從武的未婚妻,是一個教書先生的女兒,還是村裡林二嬸的遠方親戚,當初正是因為林二嬸家男人的關係,杏兒和衛從武才會訂下婚約。

  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犧牲一點色相對於高級特務訓練出身的川崎雅子來說不算什麼。

  對這個笑容,衛從武不為所動,他只催著杏兒大口吃飯。

  「多吃一口,快點兒。」

  他重複著這句話,「溫順」的杏兒就跟著他的指令扒飯吃,一口又一口,衛從武的聲音裡都有點急躁了,川崎雅子也在想是不是這個男人在故意整自己。

  剛剛的溫馨氣氛轉瞬即逝,衛從武的急切和川崎雅子的不耐形成了微妙的情緒共振,兩個人互相影響,讓這個靜夜的氣氛變得更加緊繃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杏兒插到飯裡的筷子撥出了一塊雞蛋大小的臘肉。

  看著這塊肉,杏兒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期待能看見杏兒驚喜的衛從武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幕。

  情緒共振以一方的戛然而止宣告結束,衛從武長出了一口氣對杏兒說:「紅薯飯裡放臘肉,我的絕密做法,我娘當年就是這麼給我偷肉吃的。」

  衛從武的眼睛眸色很深,看人的時候仿佛簡簡單單就能看到人的心裡。

  接觸到他這樣的目光,杏兒「怯生生」地低下了頭。

  「讓你吃肉,你怎麼又低頭了?抬頭啊。」

  杏兒不是在害羞,她有什麼可害羞的呢,只是衛從武的話讓她想起了一些被封鎖的往事,川崎雅子她這些年的經歷不可謂不精彩,可是能這樣給她肉吃的,用小心期待的眼神希望她能驚喜一下的人,從來沒有。

  「抬頭啊,吃塊肉又不能讓你變成新娘子。」

  杏兒抬頭了,她的目光仿佛總比她抬頭的動作緩了一下,先是微微抬起下巴的臉龐,然後是那雙如水一樣的雙眸。那雙眼睛從衛從武的領口慢慢掃到他的眼睛上,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衛從武很想給杏兒一個燙人的擁抱。

  可他的手幾番掙扎還是沒有抬起來,杏兒的眼神太柔和,也太乾淨。

  屬於今夜的半個月亮在她的雙眼中,讓直視這一幕的衛從武也迷醉了。

  半個月亮在天上,一個完整的月亮就在這個女孩兒的眼波裡。

  「我、我再去盛一碗飯……」

  衛從武遵從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所以他逃避了和杏兒的對視,可是逃避歸逃避,他空餘的那隻手還是藉著起身的動作蹭過杏兒的頭髮。

  捧著裝有紅薯飯的碗,杏兒在衛從武走後突然笑了,笑得很燦爛,很美。

  可惜燦爛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在意識到自己居然笑了之後,川崎雅子的臉上神態直接恢復到了冰冷的地步。

  「這種感覺就很好了!我就說,杏兒的心裡肯定是紅薯飯能作為心裡最柔軟的那個觸動點!」

  宮行書就差坐在地上耍賴堅持要用他們剛剛表演的這一段的劇情。

  紅薯飯代表著衛從武。

  「池遲,你再表演一下另一種吧。我就是賊心不死啊。」嚴鶴負隅頑抗。

  另一種啊。

  宮行書不肯配合,池遲自己站了起來,站到了宮行書的面前。

  依然是衛從武讓杏兒抬頭之後。

  杏兒抬頭了,依然很慢,依然很美,可她最終沒有和衛從武四目相對,她看著男人鬍子拉碴的下巴,目光一盪,就去了衛從武所不知道的遠方。

  被她捧在手裡的飯碗輕輕晃了晃。

  這樣的杏兒又是和剛剛截然不同的感覺了,剛才的杏兒是帶著一點辣味兒的,她與衛從武產生思維碰撞的點在「新娘」兩個字的後續上。

  現在的杏兒卻只是繼續了在衛從武出現之前的懷想,眼神如同神遊一般地掃過衛從武的喉結部分。

  衛從武此時不是驚艷,而是心疼,這種不同的感覺也讓他心跳加速,也讓他想要離開這裡免得自己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回憶裡的昆布泡飯和出現在眼前的暖心紅薯飯,池遲都演完了。

  平復了心情後的宮行書左思右想還是拽著嚴鶴的領子說:「咱倆打一架決定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0
發表於 2016-12-12 1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249章 魚圓

  一直號稱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嚴鶴平時宮行書一說打架他就秒慫,這次居然還真的擼了袖子跟宮行書打了一架,兩個大男人扯胳膊使絆子,宮行書即使力氣大技巧好也耐不住嚴鶴豁出去之後死黏在他身上的賴皮打法,最後兩個人都滿頭大汗地倒在了草地上。

  不忍直視……

  王韋看了半天熱鬧,一轉頭,只見池遲還在研究那段戲。

  這個年輕的小丫頭,還真是穩得可怕啊。

  最終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第二次的碰頭會留下了這麼一個懸念,一群人又散了。

  開完了劇本會的池遲沒有回家,而是乘車去往小水窪工作室,說到底她也是工作室的老闆,趁著自己沒進組的時候多露臉也是應有之義。

  當初被拍到國外跟組的四個助理備選,池遲一個也沒有留下,兩個讓陳方帶走去幫新人,另外兩個一個給了孟萍一個給了蔣星兒。池遲的新任來的那個助理叫杜瑁,身高中等,體態圓潤,鼻梁上架著眼鏡兒,嘴皮子很溜,沒事兒的時候一個人能說整一個小時的單口相聲。

  除此之外,她的上上一份工作就是顧惜的生活助理。

  去年年尾的時候顧惜的事情突然爆發,隨著顧惜遠走他國,她的團隊也轟然解散,路楠在身體好轉之後聯繫了池遲,最終決定加入小水窪挖掘新人從頭開始,那個時候杜瑁已經回了老家,有了一份新的工作,然後就開始相親……兩個月後,她哭著給路楠打電話,路楠在徵得了池遲的同意之後,把杜瑁召到了京城,讓她在小水窪工作。

  這個看起來開朗的小姑娘在自己的家鄉到底經歷了什麼,大概只有她的「楠姐」知道了。

  池遲回國後見到了杜瑁,就主動提出來讓她來給自己當助理。

  至於那個曾經跟了池遲小半個月,像狗魚一樣讓其他備選助理都緊張萬分的桑杉,並沒有向小水窪工作室表現出什麼就職意向。

  「遲姐,要不要去吃個雞蛋仔?我記得這家的雞蛋仔和奶茶都很好啊!」

  今天開車的就是她的這位新任助理,戴著墨鏡一路唱著民謠,車速也比于緣囂張一些。到了一處CBD,她很熱情地向池遲推薦周圍的小吃。

  肚子裡的烤肉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杜瑁一說池遲還真想吃了。

  十分鐘後,杜瑁顛顛兒回來,手裡捧著兩份雞蛋仔、兩杯奶茶還有一份咖喱魚圓。

  「我記得你以前跟著顧惜的時候不是這個畫風啊。」

  捧著雞蛋仔,池遲笑著問杜瑁,以前這個胖乎乎的助理雖然看起來活潑了一點兒,但是明顯不是能出主意的人,顧惜身邊的那一幫子助理,她雖然存在感高一點,那也是因為她一直跟顧惜跟得最緊的緣故。

  杜瑁啃了一口雞蛋仔就把小吃都放在一邊開始開車了,聽見池遲的話她笑呵呵地說:

  「顧姐喜歡排場,不會輕易裁人,她身邊就算臥虎藏龍,我這個小豬仔也是只要聽話就有飯吃。遲姐您不一樣啊,顧姐說過的,您到哪裡,哪裡就得按照您的意願變,您跟誰在一起,誰就得變成您希望的樣子,我要是再溫溫吞吞的,我還真怕您不要我。」

  杜瑁說話的時候帶著娛樂圈裡人常見的那種小油滑,奉承著池遲,也捧了顧惜,可是內容還算誠懇,池遲看了看她,甜膩的雞蛋仔咽下去,她喝了一口奶茶。

  「所以你就找機會展示自己特長?美食地圖?」

  「嘿嘿嘿,算不上,我就是想說,我這個人是能解悶兒的,于緣她們都是沉穩可靠型的,您要是煩了那種型的我就可以改當開心果。」

  池遲眨了眨眼睛,從體型上看杜瑁確實有點像開心果。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考慮什麼轉型,也不用叫我遲姐,跟以前一樣叫我池遲就行。」

  「好,池遲。」

  杜瑁咧著嘴笑了,趁著又一個紅燈的時候她低頭啃了兩口雞蛋仔。

  「我這段時間不用減肥,最好還可以再胖一點,你要是知道什麼好吃的地方可以儘管告訴我。」

  池遲又這麼對杜瑁說道。

  杜瑁被墨鏡遮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回到工作室,池遲先是擁抱了一下熱情向她撲來的小嫌棄,然後看了一下大家的工作情況。

  幾個經紀人全都在外面天南海北地談業務,整個工作室就剩了小貓兩三隻的後勤和法務工作人員。

  正事辦完了,池遲叫著于緣進了小會議室。

  「杜瑁那邊你多和她交流一下,她現在特別沒自信。」

  「我知道了。」

  于緣頓了一下說:「前幾天工作室也有人說杜瑁就是憑著顧惜和路楠的關係才能直接給你當助理。」

  「說這些話的人也要有能給五年前的顧惜當助理的資格才行。」

  五年前的顧惜如日中天,能給她當生活助理也是一個絕對讓人眼紅的工作。

  池遲很清楚杜瑁的空降讓一些人的心裡發酸了,她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把時間和精力花在所謂的「職場鬥爭」上。

  「你對杜瑁好一點,她們就會收斂了。」池遲對于緣說。

  于緣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嗎?」

  「對啊,你啊,你在他們眼裡可是我的親信。」

  有多久沒看見于緣呆立的樣子了?

  池遲居然有點懷念。

  和池遲開完了小會的于緣一出來就被杜瑁抱住了胳膊。

  「于緣,我買了咖喱魚圓現在已經用微波爐熱過了,你要不要嘗嘗。」

  「咖喱……魚圓?」

  「對啊。」杜瑁樂呵呵地拽著于緣去了茶水間。

  《大燎寨》電影的準備工作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平陽公主大傳》的電視劇宣傳工作也一波接一波地展開著。

  繼四季片花之後,新版的「愛恨情仇」片花也重磅上線。

  愛,是柴紹對平陽的愛,是平陽對柴紹的愛,這些感情也混雜在這個硝煙四起的亂世之中,顯得珍貴,也顯得無奈。太原初遇,洞房花燭,策馬同乘,並肩對敵,因為他們與眾不同的經歷,這份愛情中也夾雜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

  隨著流產的李纖阿一聲哀痛的哭喊,千里之外的柴紹手上一抖,寫給平陽的家信就被沾染了突兀的斑駁墨跡。

  片花也就進入了恨的篇章。

  恨,是平民對當權者視他們如草芥的恨,不能守衛邊疆的軍隊,不能保證他們安居樂業的朝堂,片花從剛剛的綿綿柔情猛地變得激烈澎湃了起來,點燃的戰火似乎燒紅了屏幕,在這樣的恨意中,一個新的王朝逐漸建立了起來。

  情仇兩段突出了是不同人物之間關係的轉變,比如李纖阿和李淵,從孺慕疼愛到針鋒相對,比如平陽和秦王,從兄妹情深到雪中決裂……

  蘭月在做片花上還是很有一手的,淨挑著勾人興趣的點來,讓人恨不能電視劇明天就開播。

  一些營銷號也迅速跟進,GIf動圖和秒拍小視頻一個接著一個往外發,畢竟池遲、封爍和蘭月的搭配已經足以吸引大眾的眼球,讓人對這部電視劇充滿了期待。

  被轉載最多的一幕,是李世民送嫁李纖阿,不僅僅是因為這段戲是兩個人氣擔當在片花中最長的一段對手戲剪輯,更是因為這場戲……真的是太有感覺了。

  短短的幾句話,短短的幾步路,被李世民生生走出了天長地久的感覺。

  唐時婚禮新娘穿綠裙,米子明導演尊重了這一點,可在布景上還是採用了紅色為主色系,在李纖阿站在婚車上以扇遮面的時候,李世民的眼前掠過了被風吹起的紅紗帳。

  觀眾的視野和他的一起變紅了,紅色的光暈中,李纖阿乘坐的婚車駛向了遠方。

  「我站23骨科!」

  「23簡直是吃風黨的春天!」

  「官方逼死同人,啊啊啊,電視劇什麼時候播,我想吃糖!」

  「兄妹之情啊,李世民是個好皇帝,李三娘也是一代奇女子,電視劇能把他們的手足情深拍的這麼好真是讓人感動。」

  「看見樓上我覺得自己太不純潔了。」

  「樓上上你個天真無邪的好人!」

  ……

  「唉,到處都是花痴我吃的聲音,讓我這個吃貨都不想隨大流了。」

  「我已經把片花轉到了朋友圈,到時候讓我家親戚都一起追劇。」

  「吃吃是不是胖了啊?我看臉圓了。」

  「太瘦撐不起來盔甲的感覺吧,我覺得吃吃在裡面挺好的。」

  「悠泡泡!又出了新片花,你什麼時候能出新視頻啊?我想看兩個片花合在一起的女將軍。」

  「明天就能剪出來了,如果我沒因為過度花痴導致爆肝而亡的話233333」

  「讓我再嚎一聲!吃吃好美好美!好帥好帥!不娶何撩!」

  又有人在粉絲群裡對著吃吃表白了,對此,錢曉樺是很不屑的,哼哼,在粉絲群表白算啥,對著吃吃本人一對一表白才是真絕色!

  花小花要減肥:「七蛋你美炸天!七蛋你帥翻天!七蛋你每天都美出了新境界!」

  不吃雞蛋的閒人:「嗯,都知道了,你論文準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答辯?」

  今年已經上大四的錢曉樺正要為畢業答辯做準備,池遲還一直記著這事兒呢。

  花小花要減肥:「我是肯定沒問題噠!七蛋你今天插不了我刀了啦啦啦ˊ_>ˋ」

  不吃雞蛋的閒人:「畢業答辯還有問題才奇怪吧?」

  某人還配了一個攤手的表情。

  花小花要減肥:「……七蛋你太討厭了!」

  不吃雞蛋的閒人:「你好好答辯,我送你一份畢業禮物。」

  花小花要減肥:「!!!你說什麼?我是眼花了吧?我是做夢吧?不行我要先截圖做證據。」

  花小花要減肥:「什麼畢業禮物?什麼時候給我?快說!我馬上去申請提前答辯!」

  不吃雞蛋的閒人:「不告訴你O(∩_∩)O」

  花小花要減肥:「七蛋你、你、你這樣會胖的我跟你講!」

  不吃雞蛋的閒人:「新戲要求我臉上有肉,現在臉上太有稜角了,正在努力發胖中(づ ̄3 ̄)づ╭心~」

  錢曉樺咬著牙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半天沒想到能說啥。

  就在這個時候,她還受到了來自池遲的再次補刀。

  不吃雞蛋的閒人:「你的這個ID……你是不是又胖了?」

  再也不跟七蛋聊天了!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04:3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