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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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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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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04:10 |只看該作者
第320章:掙扎

    惠妃垂頭喪氣的從慈寧宮走了出來,像是一隻戰敗的公雞。

    不過,她想她不是最可憐的人,最可憐的莫過於還在慈寧宮殿外,跪著的曾貴妃。

    此次,大皇子怕是大勢已去。

    「你也有今日?」曾貴妃見惠妃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冷冷的笑著,「許音笙你別得意,本宮的今日就是你的來日。」

    惠妃聽見曾貴妃的話語,怒極反笑。

    「姐姐多慮了。」惠妃靠近曾貴妃,然後俯低了身子,在曾貴妃耳邊輕聲道,「來日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沒准這慈寧宮遲早會換人不是嗎?姐姐,成王敗寇,如今你輸了,而妹妹贏了。姐姐,你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說完惠妃站穩了身子,抖了抖衣裳。

    曾貴妃握緊了雙拳,那夜惠妃的話,果然是圈套。

    可是就是這麼明顯的圈套,她卻依舊信了。

    她愛子心切,未曾多想惠妃的話。

    可如今冷靜的琢磨,惠妃那日的話,處處破綻。

    若太后真心喜歡四皇子,當初便不會送四皇子出宮了。

    四皇子從小養在太后身邊,身子不好性子又軟弱,經常被清河公主欺負的不敢反抗,那個時候的四皇子,就像是被人踐踏在地上的可憐蟲。太后每次看到四皇子,眉頭都會皺成一團,連多一份慈愛都不願多給四皇子。

    而且,濁妃在得到濁字這個封號後,她根本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皇上。

    濁妃或死或活,對於皇上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因為不在乎,所以無關緊要。

    所以,四皇子和濁妃,怎麼可能成為影響大皇子的存在。

    曾貴妃靜靜的握住衣袂,她知道自己當時太衝動。加上當夜大皇子來信在信中哭訴,她一時亂了方寸在會去找太后。

    太后如今身子不好,受不得半點刺激……

    曾貴妃嗓音很輕:「許音笙你不用太得意,你也會有這麼一日的。而且。皇上會原諒本宮的。」

    「是嗎?姐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惠妃扭頭看著曾貴妃,「再過幾日,這朝堂上的局勢應該會比現在更精彩。前幾日成國公上摺子奏了大皇子。姐姐,以成國公的地位,他說的話,皇上會相信嗎?」

    會。

    曾貴妃在心裡已經得到了這個答案。

    皇上肯定會相信。

    成國公李家是開國元勳世代忠良,雖然皇上在防範李家,可與此同時,皇上還是會相信李家。成國公向來不是多事之人,他若是出面參奏一個人。那麼就算那個人不死,也會被皇上提防。

    而且,建廣帝本就是個疑心較重的人。

    曾貴妃想起夜裡大皇子的來信,頓時明白了,這次自己是沒有能力再救他了。

    皇上。想讓他死。

    丈夫,想讓她的兒子死。

    為了這該死的皇權……

    曾貴妃對上惠妃上的眼神:「那麼又如何?你以為皇上會如你所願嗎?做夢。本宮就算今日載到你手上,可沒准來日你就會載到別人的手裡。」

    曾貴妃說完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環視了周圍高高的紅牆,「你和本宮一樣,終究是離不開這裡,住哪裡不是一樣?難道。你還能住到宸佑宮去?簡直就是妄想。你以為她為什麼能住在宸佑宮裡?那是犧牲了她肚中的孩子,而你,憑什麼?」

    曾貴妃的一句話,狠狠的刺中了惠妃的心。

    安貴妃為何會住在宸佑宮裡,其實她們一直很清楚。

    當初安貴妃痛失皇子,她們以為安貴妃一蹶不起。卻不想安貴妃未曾多想喪子之痛,依舊溫順乖巧在建廣帝身邊,未曾責怪建廣帝半分。

    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就算有什麼是錯的。也會變成對的。

    曾貴妃笑的諷刺,「這會,你從慈寧宮出來,必定是皇上厭惡你了。那麼,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在殿內的那位,才是真的勝利者。」

    「呵呵,一個不下蛋的母雞,她再得寵又怎麼樣?」惠妃回過頭看著殿內,「妹妹有六皇子,她呢?可笑。」

    說完惠妃又再次轉過頭來看著曾貴妃,「那麼,姐姐,永別了。妹妹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曾貴妃輕笑:「本宮會等你的,畢竟,在許老爺子的心裡,你永遠比不過儲秀宮那位。有些雞倒是會下蛋,但是只是一隻蠢雞,所以這只蠢雞隻能仰仗另一隻不能下蛋的雞。」

    曾貴妃的一句話,氣的惠妃跳腳。

    因為惠妃知道,曾貴妃說的人便是她姐姐許長生。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別人說起她和姐姐的事情,永遠都是姐姐比她聰明,比她厲害……

    她有些受夠了。

    惠妃冷哼一聲,沒有再和曾貴妃說話,只是腳步不知不覺的便朝著儲秀宮走了去。

    姐姐依舊是平日裡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惠妃東拉西扯的和她講了一會話,便說起了和曾貴妃的事情。

    皇貴妃聽了惠妃的話,頓時對著惠妃就罵:「愚蠢,你簡直愚蠢至極。」

    「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惠妃隱隱約約覺得姐姐生氣了,而且還是生大氣了,「太后還有大皇子都快沒了,姐姐你難道不高興嗎?」

    皇貴妃站了起來,對著惠妃就是一巴掌。

    只聽見『啪』的一聲,惠妃整個人都怔住了。

    「簡直癡人說夢。本宮前幾日怎麼囑咐你的?夏家那個是什麼東西,你心裡沒數嗎?本宮對你講,不要去惹她,就算不能有來往,也千萬不要去激怒她。」皇貴妃看著惠妃,一臉怒其不爭的模樣,「她還未曾做什麼,你便聽風便是雨,私下去刺激曾貴妃。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曾貴妃就算死也會讓六皇子不得安寧。本宮問你,你是不是想親手害死六皇子?」

    「臣妾不敢,姐姐……」惠妃下意識便跪在地上。等跪下後才覺得臉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臣妾不敢。」

    皇貴妃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沒有什麼不敢的。」

    惠妃低著頭,沒有說話。

    她沒有錯,卻依舊要和從前一樣。跪著和眼前的人說話。

    在惠妃的眼裡,她這個姐姐雖然聰明,但是向來霸道。

    儘管是個霸道兇悍之人,卻要裝作柔弱來博取皇上的喜愛。

    對此,惠妃有些不屑。

    但是好在上天是公平的,姐姐不能生育而她能。所以,她以為在她有了六皇子後,地位能姐姐高一些,卻從未想到許家的人認為她愚蠢,依舊讓她聽令于姐姐。

    惠妃覺得不甘。憑什麼。

    她哪裡愚蠢?她現在替六皇子掃清了兩個障礙,她明明沒有做錯。

    「現在趕緊去跪在慈寧宮外。」皇貴妃坐回軟榻上,一手扶著額頭,「還有,去給夏家那位道歉。」

    惠妃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姐姐?」

    她居然讓她去做那樣丟人的事情。跟曾貴妃跪在殿外,還要跟一個小侯門夫人低頭。

    惠妃氣的渾身哆嗦。

    她,不會去。

    ……

    此刻慈寧宮內。

    安貴妃和建廣帝坐在太后的床榻邊上,見太后張開了眼,卻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

    建廣帝轉頭問跪在地上的太醫:「太后這是怎麼了?」

    「太后剛才急怒攻心,要多歇息一下。」太醫額頭上冒著冷汗,依舊道。「太后年歲已……」

    「閉嘴。」安貴妃打斷了太醫的話,對著一邊的建廣帝道,「皇上你放心,太后一定會沒事的。」

    建廣帝聽了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太后瞪圓了雙眼看著安貴妃,她從嘴裡艱難的說出來了一個字:「夏……夏……」

    安貴妃看著太后的口型,下面那一個字。頓時便出現了在她心中。

    她有些驚訝,太后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說夏阮的名字。

    安貴妃想起那日夏阮從慈寧宮回來的情形,又看了看一邊焦急的皇上。這些年來皇上雖然對太后有心結,但是母子情分卻不減。

    不能讓皇上對夏阮有疑心。

    「夏……夏……」

    「夏天已經過去了,太后。」安貴妃靜靜的握住了太后的手。「太后,現在快入冬了,你是不是想看荷花?」

    太后素來喜歡禮佛,更喜歡千鯉池的荷花,所以慈寧宮離千鯉池最近。

    而且,夏天是太后最大的傷痛。

    先帝,便是在炎熱的夏天來臨之際,撒手人寰。

    「太后……」安貴妃紅了眼角,「臣妾去給你找荷花,臣妾去……」

    建廣帝聽了安貴妃的話,頓時也是有些傷感。

    他轉身看著葉嬤嬤:「去吩咐人,想辦法送些荷花過來。」

    此時眼看就要入冬,又能去哪裡找荷花呢?

    葉嬤嬤有些為難。

    「快去……」安貴妃又說了一句,繼續催促葉嬤嬤。

    太后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安貴妃顛倒黑白,還要讓伺候自己多年的老嬤嬤去找什麼荷花。頓時,心裡的氣的的不行,卻依舊不能說話。

    太后能感覺到安貴妃抓住她手的力氣,越來越緊,似乎還扣住了她的穴道。

    太后想要掙扎開,卻依舊沒有力氣。

    她不能死,她一定要幫朱砂除掉夏家那位。

    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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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將太醫

    天色漸漸地暗了,夏阮用過了安胎藥便在內殿小睡。

    不知睡了多久,夏阮被外面的腳步聲吵醒。

    她向來是個淺眠的人,只需要很小的聲音,便能從夢中醒來。

    她聽到門外隱隱約約的傳來對話聲。

    「長安侯夫人還沒醒來嗎?那我們先回去吧。」

    「嗯,不過你聽說了慈寧宮的事情了嗎?」

    「什麼?你是說皇上今天在殿外說的話嗎?」

    「嗯,皇上說若是太后西去,便要曾貴妃殉葬。」

    「我也聽外人說了,安貴妃一直在慈寧宮呢,你說咱們安貴妃娘娘不會有事吧?」

    「哎,我也不知道,這……皇上也不知怎麼了。」

    ……

    屋外的聲音越來越小,夏阮聽了之後眉頭微蹙。

    前世,太后去世之後,建廣帝便徹底的變了一個人。他害怕自己和太后一樣,受盡病痛折磨而死,便開始廣招天下能人異士來為自己煉製丹藥。當時,六皇子為了鞏固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便開始幫著建廣帝到處找這樣的能人。結果,最後還真的被六皇子找到了這樣的人。

    這群道長自稱從蓬萊而來,能邀仙人飲酒,邀仙女起舞……他們真正從哪裡而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那會已經不和蕭韶成有來往了,她是唐景軒的妻子,所以很多時候都會選擇避嫌。這裡面的事情,她也就不太清楚了。

    只是,這群道長的確帶了不少美女進宮,讓建廣帝龍心大悅。

    建廣帝荒廢朝堂的事情後,六皇子便一心想掌控這一切,可是六皇子還是低估了建廣帝的戒心。

    最後,六皇子的還是敗了……

    夏阮揉了揉眉心,如今是四皇子最難度過的日子,四皇子不好過。她的丈夫困境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可是現在的她卻不能陪在丈夫身邊,夏阮想到剛才宮女的對話。心裡想著,等太后這一去,她便要及早回府。

    那個人還在等她。

    杜若推門走了進來。見夏阮依在軟榻上,略微有些驚訝:「夫人你怎麼起來了?」

    「杜若我問你,將太醫有沒有告訴你,太后還能撐多久?」夏阮沒有和杜若繞話題,直接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畢竟,今生不是前世,有些事情多少會有些變動。她不敢確定太后去世的日子。

    杜若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才走夏阮的身邊,壓低了嗓音道:「奴婢剛從太醫院回來,那邊一個人都沒有。聽說都去慈寧宮了。奴婢瞧著,太后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夏阮聽了之後,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這個世上的一切,其實都是這樣。

    生老病死。

    太后想要害她,從她的身邊拿走東西。她不能低頭認輸,所以她必須反擊。她怕自己一個猶豫,便陷入朱砂給她設下的陷阱。

    慈不帶兵,義不養財。

    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無論是建廣帝也好,還是太后也罷,誰又不想自己長生不老。只是,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法子。從前的帝王便會用了,又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帝王能真的像大臣們嘴裡高呼的那樣,活到萬歲。

    夏阮沒有說話,只是垂眸。

    過了一會,杜若才開口:「夫人,奴婢覺得將太醫有些奇怪。」

    「嗯?」夏阮抬起頭來看著杜若。有些不解,「哪裡奇怪?」

    杜若給夏阮沏了一壺養生茶,遞給夏阮後才道:「小姐還記得你當初救的那個孩子嗎?蔣拓。」

    夏阮啜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記得,他回來的時候還將白藤帶走了。現在住在京郊的莊子上。我請了先生過去,蔣拓還小,能多學點也是好的。」

    大堂姐已經死了,二堂姐也快去了。現在大伯父的血脈還剩下這個五堂妹白藤……

    周圍的人都以為她會將白藤殺了,畢竟若是白藤長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夏阮來說是一個大大的難題。可是看著繈褓裡的孩子,又加上蔣拓的那些話,夏阮覺得可以讓蔣拓試試,讓蔣拓親自撫養白藤長大。

    蔣拓也是一個沒了父母的孩子,他應該很懂白藤以後的心思。

    只是白藤若是對她有一絲不善,她也不能心軟。

    她如今有了丈夫,來日還會有孩子。

    就算雙手沾染血腥,她也要保護身邊的人。

    「將太醫問過蔣拓的事情。」杜若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猶猶豫豫的,然後眼神裡有些不安,「奴婢覺得怪怪的。將太醫從未見過蔣拓……」

    夏阮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有些疑惑:「將太醫問起蔣拓?」

    杜若點了點頭:「是的夫人。奴婢見到將太醫的時候,將太醫和奴婢說了一會濁妃娘娘的事情,又提起了十三小姐。奴婢當時也沒在意,只是附和了一句。可是最後,將太醫居然問起,說聽說夫人曾經收養了一個孩子,問那個孩子叫什麼。奴婢當時也沒在意,便老實的告訴了將太醫……將太醫聽到蔣拓的名字的時候,還不小心打翻了手裡的茶盞。」

    將太醫的名字是將墨字子偃,洛城夏阮從未聽說過將家。

    蔣拓姓蔣,雖然和將太醫的姓氏同音,可是字卻不同。

    若說是父子,姓氏也對不上。

    夏阮曾經記得,蔣拓告訴她,說自己的父親已經去了。

    那麼將太醫又為何要關心蔣拓?

    「這幾日將太醫都在問蔣拓的事情,奴婢覺得有些奇怪。」杜若繼續說道,「而且,將太醫似乎很想知道蔣拓如今的處境。」

    夏阮將手裡的茶盞放下,開始想杜若話中的意思。

    她猶記得初見蔣拓的那一日,那個孩子一臉憤恨的樣子又不甘的嘶吼,讓她覺得動容。所以,從不多管閒事的她,會將蔣拓和他的母親帶回夏府內。

    這個世上的可憐人太多,她不是菩薩。更不是什麼心腸好的人,所以不能救那些該救的人。

    誰活著,都不容易。

    蔣拓略懂醫術,只是蔣拓的醫術在杜若的眼裡。其實不算厲害,只是略懂皮毛。

    但是將太醫卻不同,杜若說起將太醫的時候,十分的佩服將太醫的醫術。而且,若是將太醫醫術不精湛。四皇子也根本不會將這個人送到深宮來陪伴濁妃,畢竟濁妃的身子硬抗了這麼多年,大大小小也留下了不少的病根。

    杜若見夏阮不說話,才將心裡的擔憂說了出來,「夫人,奴婢害怕。奴婢害怕蔣拓和白藤一樣。是有人特意……夫人,若是這樣,便讓蔣拓一直在莊子上吧。」

    杜若從白藤進府開始便明白夏阮為何要給白藤取那樣的名字,這是在提醒她們也是在提醒夏阮自己。雖然白藤是個尚在繈褓裡的嬰兒,可是誰也不敢肯定長大的白藤會不會找夏阮報仇。有的時候杜若心狠的想。應該就這樣將白藤殺掉,來日夏阮便就少一分危險。

    可是孩子還那樣小,白白嫩嫩的看不出一絲威脅。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杜若又忍住咽了回去。

    後來,蔣拓慢慢的關心起來白藤,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似乎是因為白藤和他一樣。都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像是一在湖裡孤獨漂浮的浮萍一樣。

    有一次,蔣拓對杜若道:「杜若姐姐,你說白藤長大後,會和我一樣嗎?」

    「嗯?怎麼?」杜若當時有些疑惑,看著蔣拓一傷悲傷的眼睛。「小姐很照顧白藤的。」

    蔣拓冷笑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孩子:「小姐若是真的關心白藤,便不會取這樣的名字給白藤了。若是略懂醫術的人便知,白藤有毒,小姐這是在告訴周圍的人。白藤是毒藥嗎?她還是個孩子,哪裡是個毒蛇猛獸了。」

    杜若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你……你怨小姐?」

    「不怨,小姐其實早就知道白藤身上的事情了,一直沒有殺掉白藤,小姐已經是一個仁慈的好人了。」蔣拓緩緩地歎了一口氣,眼裡出現一絲猶豫,「可是杜若姐姐,白藤還是一個孩子。我……我想讓她好好的。」

    杜若看著蔣拓一雙清澈的眼此時變的污濁,便明白蔣拓的心裡一定是很複雜。

    杜若不明白蔣拓身上的故事,所以想了很久才道:「想讓她好好的,便不要讓她威脅到小姐。若是她威脅到小姐,別說小姐仁慈不動手,就算是我也會殺了她。蔣拓你要記住,有的時候過分的仁慈,是會害死那些幫助過你的人,明白嗎?」

    過分的仁慈,便會害到身邊的人。

    杜若的話,讓蔣拓如夢初醒。

    他想要救的,是來日可能要殺夏阮的人,他從未考慮過夏阮的感受。

    他在同情白藤,那麼又有誰去心疼夏阮呢?

    若是白藤還活著,便會生活在這無止境的仇恨當中。而且白藤明顯是有人故意送到夏阮身邊的,這個人的想法很好,殺和不殺都會讓夏阮心煩。

    夏阮若殺了白藤,那麼周圍的人看待夏阮的眼神會改變,雖然夏阮不從不在乎周圍的人看她的眼色,但是畢竟人言可畏。

    夏阮若不殺白藤,這個人就會在白藤長大之後告訴白藤身世,到時候白藤便成為了這個人最好的武器。

    所以,這受傷的人永遠都是夏阮。

    蔣拓撰緊了手心,他無意之間也成為了別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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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小世子

    對於蔣拓的身世,沒有人比夏阮更清楚了。

    只是,有些事情蔣拓依舊沒有和夏阮說破。

    譬如,蔣拓的母親為何執意要帶蔣拓入京……

    當初,蔣拓不願意說起,夏阮便也沒有問。

    不是任何人都願意將自己的傷口撕開,然後痛徹心扉的跟那些人講屬於自己的過去。

    起碼,蔣拓目前似乎做不到。

    「若是將太醫再問起蔣拓的事情,你便什麼都告訴他吧。」夏阮想了一會,才對杜若道,「若他是蔣拓的親人,相認了也好。」

    杜若瞪圓了雙眼,她怎麼也沒想到夏阮會說出這些話。

    夫人不是應該防著蔣拓嗎?

    那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杜若有些急了:「夫人,蔣拓他的身世……」

    「我知道一些。」夏阮沒有瞞著杜若,「之前我讓他去洛城,便是因為他將這一切告訴了我。杜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讓蔣拓去莊子上,也是為了讓他能更好的照顧白藤。當初,我答應了他讓白藤活著,之後的事情,他能做好便好,他若不能做到……我也會兌現當初的話。」

    若是白藤對她有一絲是殺意,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白藤殺死。

    夏阮知道,自己想來不是一個仁慈又心善的人。

    外人都想殺掉她,她還要猶豫覺得別人可憐,那個樣子的人絕對不是她,而是所謂的聖人。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妻子和母親。

    想到這些夏阮將手放在小腹上,她之前便想過身子不好或許是有身孕了,但是一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從前求而不得的事情,如今來的這麼快,還如此的真實。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這個孩子,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誰也不行。

    杜若聽了之後,便沒有再說話。

    夏阮看著桌上的茶盞,想到蔣拓找她說話的那一晚。

    洛城有三大家族,蔣家,張家,還有靠著做毒藥生意的石家。

    夏阮一直都以為蔣拓是蔣家人,卻不想蔣拓和蔣家沒有一點關係,蔣拓是石家人。

    蔣拓的母親是一個從西域來的女子,她來洛城是為了找一個男子,可是這個人沒找到,卻在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了蔣拓的父親。為了報答蔣拓的父親,便以身相許。只是蔣拓的父親,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蔣拓母親一個名分。

    那個時候,蔣拓的母親也從未在乎這些,她只是想報恩而已,所以這也註定了悲劇。

    蔣拓的父親娶了妻子又納了妾,那個時候蔣拓的母親有了蔣拓。

    蔣拓的父親想了很久才說:「孩子可以生下來,但是不能姓石。」

    於是蔣拓這個姓氏,是他的母親胡亂取的。

    後來,石家不知為何大亂,蔣拓的父親死在了那一場大亂之中。蔣拓的母親也開始生病,本來身子不好的母親,突然有一日從外面買菜回來,便收拾東西要帶蔣拓去京城。

    蔣拓當時笑的可憐:「母親說要去京城,我從未見過那樣慌張的她。後來我才知道,洛城這邊乾旱已久,我們想要活下去太難了。母親從未告訴過我,她到底在害怕什麼……或許,只是害怕我和她活不下去?畢竟,父親去了,便沒有人再給我們銀子了。」

    蔣拓說的雲淡風輕,似乎這些事情從未發生在他身上。

    這次蕭九從洛城回來,蔣家和張家都被滅了個乾乾淨淨,唯獨還剩下石家。

    石家是禾月手裡的棋子,蕭九沒有動,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這個人比朱砂還要神秘,在西域十八國內,都有他的蹤跡。

    夏阮當初石家會對蕭九下毒,畢竟石家這些年來,一直私下都在做毒藥的生意,江湖上不少人都會光顧石家。所以夏阮將人帶去了蔣拓,讓他能在蕭九身邊,幫蕭九分析一下當局的情形。

    洛城的三大家族,蔣拓不會比蕭九知道的少。

    蔣拓幫夏阮這一次的條件,就是讓白藤活著。

    夏阮絲毫沒有猶豫,蕭九的安慰在她的心裡很重要,只是她也告訴了蔣拓。

    若是白藤對她有那麼一絲不利,她也會殺了白藤。

    在這件事情上,蔣拓倒是沒有異議。

    夏阮想,蔣拓的母親當初從西域而來,想要找的人會不會變是將子偃將御醫。

    只是若是真的是將子偃的話,那麼為何將子偃會出現在西域?

    這裡面的事情,她一直也想不透。

    在的眼前突然有一個很大的謎團,眼看謎團就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知曉。

    那麼,是不是潛伏在身邊的危險,也更多了呢?

    杜若看了看夏阮的神色,又給夏阮扶了脈:「夫人,侯爺送來的藥果然很好,你的脈象已經穩定了。」

    「是嗎?」夏阮聽明白了杜若話裡的意思。這個時候蕭九會送這些藥來,肯定不是全部想送給安貴妃的,她不跟蕭九說孩子的事情,蕭九就算知道了依舊裝作不知,只是將藥材送到她的身邊,「辛苦你了。」

    杜若將東西收拾起來,搖頭:「奴婢不辛苦,夫人你還是要多養養身子。來日,小世子一定會長的白白胖胖的。」

    夏阮聽了,放在手上的手忍不住緩緩地撫摸了一下依舊平坦的小腹:「他還小,怎麼知道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侯爺都會疼愛的。」杜若轉身認真的看著夏阮,「夫人,你放心吧,一定會是一個世子。」

    正如杜若所說,無論是個男孩子還是個女孩子,夏阮都必定將這個孩子捧在手心裡。她想,丈夫或許也會這樣吧,從丈夫蕭原喜的態度上,她就能看的出來,丈夫似乎也很喜歡女孩子。

    只是,心裡,她依舊希望是個男嬰。

    這樣的話,南蕭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蕭九私下已經告訴她,他不會納妾。作為妻子在感動之餘,又覺得自己太過於自私。南蕭的血脈只剩下丈夫這個一個獨子,若是她不能生下一個孩子來繼承南蕭的家業,那麼蕭九便是南蕭的罪人。

    丈夫對她好,她都知道。

    這本是她不敢奢望的事情。

    她認識的所有人中,除了她的三舅以外,其他人男子都會納妾。畢竟,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書中所寫。能做到的男子,又真的有幾個呢?

    一時的真心,卻抵擋不住一世的誘惑。

    父親從前對母親也很好,母親說起和父親剛成親的時候,總是滿滿的幸福的眼神。

    母親說:「從前,他待我真的很好。都說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情不能做。可是他什麼都做了,你知道嗎?剛開始做農活的時候,因為不習慣,所以我的腳經常會腫起。你父親啊總會讓下人準備好熱水,然後送到我的身邊讓我泡腳,他還會看著醫書上所寫的,幫我按腳上的穴道。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能這樣低下身子為一個女人做這樣的事情呢?」

    母親從前一直不願意放棄父親,她不懂母親為何會這樣癡傻,明明知道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只是,她沒有經歷過母親從前的那些事情,所以怎麼也體會不到那種感覺。

    所謂愛情和真心,有的時候是最經受不起考驗的東西,可是有的時候卻有無比的堅韌……

    她相信,蕭九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杜若熱了安胎藥,讓小廚房準備了一些吃食送到夏阮的房中。

    她不明白夏阮為何還不歇息,明明天色已經暗了。

    「夫人,你不累嗎?」杜若忍不住提醒,「你要為肚子裡的小世子想想,不要太累著自己的身子。」

    夏阮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就像你說的那麼弱不禁風了,我沒事也不累。」

    此時她沒有一絲倦意,而且剛才杜若說,太后熬不過今夜,她想等到這個結果。

    杜若板起一張臉,然後扶起夏阮:「那也不行,夫人若是喜歡這些書,改日再看也不遲。現在夫人是有了身子的人,又怎麼能累壞了自己呢?夫人趕緊歇下吧。」

    面對這樣的杜若,夏阮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杜若一直堅持,她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上了榻上歇著。

    其實在宮中的深夜,每一個都無比的漫長。她醒來多次,都會看著窗外的月色。若是在長安侯的話,她不會在半夜驚醒,在那個人懷裡,她總是能安穩的睡到天亮。夏阮也不知自己如今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的依賴蕭九。

    她想,或許是因為她在宮中的原因,畢竟這宮中讓她覺得像是一個牢籠,所以她覺得不舒服。

    杜若將屋子裡的燭火滅了幾盞,在昏暗的光線裡,夏阮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夏阮聽到了一些動靜,她緩緩的坐穩身子,讓神智恢復清明。

    杜若就在外室,因為她有了身孕,所以這些日子便一直是杜若守夜當值。杜若擔心她的身子,夏阮當然是最清楚不過了。

    杜若是個固執的人,所以她也沒駁了杜若的好意。

    她覺得有些口渴,想要喝水。

    夏阮剛想說話,便聽到從慈寧宮傳來一陣陣的鐘聲,有人在大喊:「太后娘娘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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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惡趣味

    太后歿了……

    夏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還未曾徹底的清醒過來。

    她對著屋外喚了一聲:「杜若。」

    話音剛落,杜若便匆忙的走了進來挑起床簾。

    「夫人?哪裡不舒服嗎?」杜若說完,便急著想要給夏阮扶脈。

    夏阮沒有拒絕杜若的動作,只是喃喃自語:「你聽見了嗎?」

    杜若有些錯愕的看著夏阮,過了一會才道:「奴婢聽見了,從慈寧宮那邊傳來的聲音,太后娘娘歿了。」

    太后,歿了。

    聽到杜若這樣講,夏阮懸在半空的心,此時才真正的放了下來。

    不管朱砂和太后到底有什麼樣的關係,現在太后已故,朱砂也不能再利用太后做什麼。夏阮時常會想起朱砂的所作所為,然後渾身戰慄。那個人像是地獄裡的惡鬼一樣,逮著誰就不會鬆口。

    只是她和朱砂無冤無仇,朱砂不過只是想利用李家的勢力,卻不想連母親都不放過。

    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被折磨而死,朱砂還用匕首將大伯母腹中的白藤取了出來,這樣殘忍的事情,對於朱砂來早已成為習慣。

    心狠手辣的手段,可以震懾住周圍的所有人,也可以讓周圍的人心生叛逆。

    不是任何人都願意和惡鬼一樣墮入地獄,朱砂兵行險招,必定是事出有因。

    夏阮緊緊的攥緊了被角,朱砂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明明他什麼都有了。

    她一時間,有些猜不透那個一身邪氣的男子。

    『轟……』

    天空傳來來了雷聲,夏阮收起思緒,然後穿好了鞋子站起了身朝著窗戶走去。

    她推開了窗戶,還未來得及多想,便看見了雨落了下來。

    杜若急的將外衣披在夏阮的身上:「夫人,小心著涼。」

    「杜若。下雨了。」夏阮看著屋外突如其來的大雨,她記得前世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唐景軒一夜沒有歸來。

    她在夢中還能聞見京城裡彌漫的血腥味,那些血液摻雜在雨水中。聞著便讓人覺得幾欲做嘔。

    「夫人,你還是早些歇息吧。」杜若歎了一口氣,「明日,或許還有的忙呢。」

    太后歿了,安貴妃根本沒有時間來管她們,估計明日一早便會送她們出宮。回到府邸裡,這件事情也不算徹底的結束,還有更多的事情在等著她。

    夏阮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這個夜晚,又要死多少人呢?

    ……

    慈寧宮中。

    建廣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們。一個個流淚滿面,卻又沒有哭花她們的妝容。

    他沒有落淚,他是大秦的帝王,是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落淚呢。建廣帝將目光看向跪在他腳下的安貴妃。他不明白一向懂事的安貴妃,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他那個該死的哥哥。

    二皇子……秦明。

    在眾多的皇子中,他排行第七,而當時比他優異的人太多,有他的一奶同胞的二哥,還有自出生就很受寵的十一弟秦允成。他在這群人裡,不過是最渺小的皇子。於是他想站的更高更高,能夠讓周圍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父皇的孩子太多了,多到根本沒有閒心來注意到有他這麼一個人,他用盡了心思去背誦詩書,卻依舊比不上十一弟。於是他開始學著騎射,卻不如自己的二哥。

    母妃見到他的時候。總是會笑著說:「徹兒是母后最心疼的孩子,徹兒很厲害了。」

    可是,那些不過只是安慰他的話。

    若是他真的厲害,為何母妃總是給二哥的愛更多一些。

    十一皇子太過於奪目,周圍的人整日都在說蕭家如何強大。十一皇子來日就會成為太子之類的話題。他當時根本不在乎誰能坐上皇位,他想要的,無非就是有一個關心他的人,可是這一切對於他而言,對於他周圍的環境來講,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若是不優秀,又有誰注意到他的存在呢?

    二哥的騎射是眾多皇子裡最出色的一位,他經常得到父皇的嘉獎。而他只能默默的站在人群裡,看著父皇和二哥說笑,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十一皇子偶爾也會和他說話,然後笑著說:「七哥,母妃說你是眾多哥哥裡最沉穩的一位,我何時才能和你一樣?」

    這句話聽到他的耳裡,卻覺得無比的刺耳。

    他羨慕的人,現在卻反正過來諷刺說羨慕他——

    而且,他私下也聽到過十一皇子的侍女議論:「嘖嘖,七皇子真是給臉不要臉,十一皇子和他說話是抬舉他。來日十一皇子登基,這天下都是十一皇子的,可是這個七皇子卻不願意搭理十一皇子。」

    「可不是,他整日不愛說話,性子又陰沉,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呀?我們還是去告訴蕭貴妃吧,讓蕭貴妃告訴十一皇子,要和七皇子保持距離。」

    「也是,我馬上就去告訴蕭貴妃……」

    那個時候的他,恨毒了自己的二哥,更恨毒了十一皇子。

    為什麼他們都能那麼優秀,而他卻像一個孤獨的浮萍一樣,沒有任何依靠。

    在他十五歲那年,他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要殺掉自己的二哥……掌握二哥這些年來的私下攬在手裡兵權。

    他讓身邊的人去買了毒藥送了進來,然後將毒藥放在酒中。他跑到二哥住的殿內,跟平日裡一樣和二哥說說笑笑……

    那一日的陽光很大,他還記得二哥笑的很燦爛,二哥跟他說:「七弟,前幾日我看到了千鯉池的荷花開了,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采一些送給母妃好不好?我想,母妃一定會喜歡的。」

    他笑著回答:「好。」

    「不過我記得七弟更喜歡梅花多一些。」二哥對著他眨了眨眼,「父皇賞賜了我一座府邸,到時候我一定在宅子裡種滿了梅花,希望能博七弟一笑。」

    說完,二哥便喝了他送過去的酒。

    他精心佈置的局,便這樣輕而易舉得手,他喝的酒略少。所以也中毒了,但不至死。二哥喝的太多,所以宮中所有的太醫都無力回天,最後就這樣走了。

    母妃當時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只是在他的床邊看了他很久,然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說了一句:「其實這樣也好,太優秀必定會吸引太多的目光。你二哥太善良了,從未想過要防備誰,他不適合在這宮中生存下去,這樣也好……」

    母妃的話讓他整個心都懸了起來,他設的局明明一點破綻都沒有,為何母后會說這樣的話。

    那一夜他徹底的失眠了。

    不是因為二哥的死而內疚,是因為怕被周圍的人發現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只是那日以後。母妃對待依舊如從前,沒有絲毫的怠慢。他的心漸漸也才放了下來……

    沒有人發現是他做的便好。

    他自以為做的很隱秘,自以為自己是做的很好。

    結果,他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被母妃和父皇看笑話。

    父皇會選擇他來繼承帝位。那一夜說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孤以為孤是這個世上最狠毒的人,可是孤錯了,現在孤的皇兒青出於藍勝於藍。」父皇露出笑容,舉起酒樽對他道,「慈不握兵,所以孤從一開始便知道。孤的孩子不可能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樣,是相親相愛,是互相保護對方的。只是,徹兒,孤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是你的母妃對你太差。還是你二哥對你不好,所以你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孤知道現在孤也阻擋不了你的野心,但是徹兒,孤可以將這個江山給你,你只需要答應孤一個條件。」

    「答應孤。讓蕭家的人,活著。」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父皇,因為他從未想過父皇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只是他雖然控制了不少的兵權,卻沒有到了一定會勝利的地步。

    此時的父皇居然願意將皇位傳位給他,而要求只是讓蕭家的人活著。

    他想了很久,嗓音都有些顫抖了:「好。」

    蕭貴妃是個聰明的人,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就算不能登基,也會毀掉讓自己礙眼的人,無論是十一皇子也好,是蕭家的人也罷。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活著。

    建廣帝想到這些,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現在,他的確讓蕭家的人都活著,只是這些人活的快樂嗎?

    無論是已經被他除去的七七八八的南蕭,還是看似鼎盛的東蕭,甚至是馬上就要覆滅的北蕭……這三蕭的人,又有誰是真的能控制自己的命運呢?

    這些人都是他手裡惡趣味的棋子,他想怎麼擺佈這些人,便怎麼擺佈這些人。

    他可以將東蕭捧的高高的,也可以讓南蕭那個庶子站的更高。

    到時候,再一一的抹殺掉,這樣他的父皇和十一弟泉下有知,一定會感激他還留著蕭家。

    生不如死,受盡折磨,便是這樣了吧。

    建廣帝站了起來,再也沒看跪在一邊的安貴妃。

    他不明白,安貴妃為何會在太后掙扎想要說話的時候提起他的二哥。

    建廣帝想著剛才安貴妃一臉不安的模樣,並沒有再說話。

    走到慈寧宮外的時候,建廣帝才對著身邊的小太監說:「傳孤旨意,讓皇后和曾貴妃殉葬吧。這六宮的事情,從此以後便交給安貴妃來打理。」

    小太監震驚的看著建廣帝,半響後才道:「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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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洩密

    正如夏阮所料,第二日一早朱嬤嬤便親自來送她出宮。

    朱嬤嬤臉色極差,言語裡帶著一絲抱歉:「長安侯夫人,安貴妃娘娘讓老奴給你說一聲抱歉。」

    「安貴妃娘娘這是折煞臣婦了。」夏阮從杜若的嘴裡知道,安貴妃昨夜一直長跪在慈寧宮,滴水未沾。

    朱嬤嬤想必是十分的擔心安貴妃。

    夏阮想了想,靠近朱嬤嬤一些,壓低了嗓音,「安貴妃娘娘可好?」

    「唉……」朱嬤嬤只能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她也不知道安貴妃到底說了什麼,會徹底的激怒皇上。

    平日裡的安貴妃雖然對皇上有怨,但是卻從未在動作和言語上表達出來過。

    這次,到底是為了什麼?

    朱嬤嬤怎麼也沒想明白,一向沉穩的安貴妃,到底是怎麼了。

    夏阮想了一會才道:「等會,想辦法讓將太醫去慈寧宮吧,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跪那麼久的。」

    夏阮的一句話,讓朱嬤嬤忍不住抬起頭來,過了半響朱嬤嬤才點頭:「老奴知道了。」

    這宮中的妃嬪貴人,都是養在閨閣裡的大家閨秀,身子厲害點的或許能多跪一些,身子虛弱一點的過不了多久便會暈闕過去。建廣帝沒有下令讓任何一個人起來,安貴妃不敢動彈,她們自然也不敢。

    而且,這宮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曾貴妃和皇后已經要準備殉葬了。

    皇上傳的旨意是曾貴妃和皇后是太后最心疼的兩個人,太后臨終之前總是念叨她們,所以她們應該讓太后走的安心,陪著太后一起去。若是江家是從前的地位,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可是如今的江家,已是今非昔比,他們自顧不暇,又怎麼能顧及皇后呢?

    最讓人意外的便是,皇上特意下旨說以後後宮大小的事物讓安貴妃來打理。可是另一邊卻又讓安貴妃繼續跪在太后的棺前。

    誰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思,除了安貴妃自己。

    夏阮收拾好了行李,跟在朱嬤嬤的身後朝著宮外走去。

    此時的宮內,處處飄散著悲傷的情緒。有些人是真的傷心,譬如皇上。有的人是假傷心,譬如在慈寧宮內跪著的那些人。

    遠處,出現了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女子,夏阮一眼便認了出來。

    「喲,這不是長安侯夫人嗎?」清河公主眼裡帶著一絲譏笑,「長安侯夫人還真是晦氣,這才進宮多少天,便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皇祖母知道這一切,當初一定不會讓你進宮的。你說是不是?」

    夏阮對著清河公主行禮:「見過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冷哼了一聲,她不知道為何從見到夏阮開始變覺得討厭這個女子。蕭九那樣優秀的一個人,怎麼會娶夏阮這樣子的女子。她從未覺得夏阮優秀,甚至看不出來夏阮有一點值得蕭九動心的地方。

    容貌?權利?甚至是金錢。

    夏阮能給蕭九的東西,她都能給。

    清河公主想起前幾日。夏阮剛進宮不久,她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蕭九。她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有男人對投懷送抱的美人不會動心……而且,她和尋常女子是不一樣的,她不要所謂的名分,只要蕭九和她有關係,她還能送蕭九很多的東西。

    這些。都是夏阮不能給的。

    畢竟,她是高高在上的大秦的公主。

    只是清河公主怎麼也沒想到,蕭九從開始對她的有禮,便得越來越厭惡。平日,蕭九臉上總是會掛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在看到她的時候。笑容會變得極淡,甚至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個人,連仇人都可以應付著笑,卻對她笑容都不願意再給。

    清河公主每日想起這些事情,總會氣的難以入眠。

    她第一次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可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長安侯夫人,有些事情想必你在宮中肯定不知道。」一身白衣的清河公主,將頭抬的高高的,似乎這樣就能俯視眼前的夏阮,「前幾日有人送了不少美人去長安侯府,這些美人都是精挑細選的,每一個都很奪目,而且都比你好。她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說,來日長安侯府,會不會很熱鬧。」

    她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修想得到。

    清河公主每次想到蕭九溫文爾雅的笑容不對著她笑的時候,就恨不得毀掉那樣的笑容。

    憑什麼……明明她什麼都比夏阮好。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輸給一個比自己差的人。

    夏阮垂眸:「臣婦不知。」

    「是嗎?你不知道?也是,你不過是個婦人,又怎麼能對丈夫指手畫腳呢?」清河公主忍不住笑出了聲,「畢竟你地位卑賤,而本公主卻不一樣了,本公主想要誰得到什麼誰便能得到什麼。而你呢?過幾日本宮讓人送些上好的料子去長安侯府,這樣長安侯夫人便能做一些手巾,沒事的時候可以擦擦眼淚。當然,可別想不開一脖子吊死了。」

    夏阮依舊沒有生氣,只是回答:「多謝公主的賞賜。」

    清河公主瞪圓了雙眼看著夏阮,這個世上怎麼有如此臉皮厚的人。

    難道夏阮不知道,蕭九和她成親還不足一年,若是蕭九此時納妾,不等於給夏阮狠狠的一巴掌嗎?

    清河公主心裡像是堵了一口惡氣,想發洩出來卻發洩不掉,想吞下去卻發現再也放不回去。

    於是她只能盯著夏阮,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清河公主氣的發抖,手緩緩地抬起,想狠狠的打在夏阮的臉上。

    「公主。」這個時候有個男聲響起,「皇上還在等你。」

    清河公主將手放下,然後對著身後的人說了一句:「多嘴。」

    夏阮聽出了來了,剛才的男聲,是墨殤的聲音。

    她有些詫異,她記得之前墨殤明明是去了淮安,此時怎麼又會出現在京中。

    「公主,走吧,人多嘴雜。」墨殤依舊是好脾氣的笑著,一張妖媚的臉,在陰暗的天色下依舊顯得奪目,「你忘記小的剛才和你說什麼了嗎?」

    清河公主的臉色有些怪異,她對著夏阮冷哼了一聲:「夏阮,本宮告訴你,下次若是你膽敢再出現在本宮的眼前,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今日,看在墨殤的面子上,本宮就饒了你。」

    說完,清河公主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夏阮漸漸地站直了身子,朝著清河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看到了墨殤也在看這她。

    那個人的笑有些怪異,然後在嘴唇微動,說了幾個字。

    夏阮看懂了墨殤的話後,臉色漸漸地蒼白了起來。

    杜若握住夏阮的手:「夫人,你沒事嗎?」

    「無礙。」夏阮擺了擺手,然後站穩了身子,對著杜若道,「我們回去。」

    朱嬤嬤在一邊也擔心的直跺腳,她眼角微紅:「夫人,老奴對不住你,老奴……老奴剛才……夫人,對不起。」

    這個時候的朱嬤嬤不想得罪清河公主,畢竟清河公主是建廣帝眼前最得寵的公主。現在的安貴妃還跪在慈寧宮內,若是再激怒了清河公主,到時候清河公主說了幾句話,建廣帝或許會更加的懲罰安貴妃。

    即使是安貴妃得到了這打理後宮的權利又如何,她跪這麼久身子也會出事。

    夏阮自然懂朱嬤嬤在擔心什麼,她沒有責怪朱嬤嬤:「我沒事。」

    「夫人……」杜蘭的眼眶紅了起來,剛才清河公主眼看就要動手,「奴婢送你回去。」

    夏阮點頭,便朝著宮門走去。

    等出了宮門,杜蘭才忍不住哭了出來。

    在宮中,她連哭泣都不敢。

    夏阮上了馬車,然後遞給杜蘭手帕:「怎麼就哭了?」

    「夫人,是奴婢沒用,奴婢剛才……」杜蘭哭的淒慘,她剛才居然不敢站出來阻止清河公主的動作,她知道若是她阻止的話,或許夏阮會更慘,畢竟宮中是清河公主的地盤,「奴婢沒用,不能保護好夫人。」

    夏阮搖頭:「你不用責怪你自己,你這樣做很好。放心吧,清河公主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如今皇上哀傷過度連一滴水也未進,清河公主若是在此時還敢在宮中亂來,建廣帝一定會訓斥清河公主,或許還會將清河公主軟禁起來。

    所以剛才墨殤說話的時候,清河公主的心裡雖然不甘,但是卻不得不聽從墨殤的話。這個道理,清河公主也很明白,這個時候若是她失去了皇上的寵愛,那麼來日她的地位有多高,她摔的便有多痛。

    而且,清河公主不會貿然的得罪李家的人。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夫人……」杜蘭依舊忍不住哭泣,「奴婢以後會好好的保護夫人的。」

    夏阮笑著回答:「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想太多。杜蘭,你今日做的很好。」

    杜蘭和杜若多嘴的話,才會真的激怒清河公主。

    此時的夏阮沒有多的心思去想清河公主的話,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所以就算外人說什麼,她也不會懷疑蕭九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墨殤剛才說的那句話。

    到底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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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發表於 2017-1-24 07:09:04 |只看該作者
第325章:夜語

    蕭九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他沐浴之後,才推開了主院的房門。

    他怕吵醒夏阮,所以便沒有讓奴婢進來通傳。

    屋子裡點著一盞微弱的八角宮燈,光線並不刺眼,和他的妻子一樣,柔和又讓人覺得溫暖。

    他朝著裡屋走去,妻子正安靜的睡在床榻上,放在不遠處的小凳子上,還擺放了幾本醫書。

    蕭九走近之後,將醫書撿起來看了半響,才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這些醫書,都是十分難尋找的書籍,也不知道妻子從哪裡找到這些書,上面描述的幾乎都是治耳聾的方法。

    他的妻子,心裡記掛的是他的妹妹。

    然而,她做這些,是希望他開心一些。

    蕭九想起從前,妻子是一個從來不多管閒事的人,如今卻為了他開始忙裡忙外。其實,這次進宮,妻子也是為了他好。

    妻子暗中拉攏濁妃和將太醫,他已經從安插在宮中的人哪裡得知了這個消息。

    這個人總是為他著想,蕭九的覺得暖暖的。

    蕭九將手放在夏阮的唇邊,想要撫摸妻子的面頰,但是過了半響卻將手收了回來。他清楚的看到了妻子眼下的青痕,一時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捏住了一樣。

    明明是想保護她,可是她私下卻在不動聲色的幫他。

    他是何德何能才能娶到這樣一心為他的人。

    這個時候,夏阮慢慢的睜開了眼,然後有些迷糊的看著坐在床榻上的丈夫,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蕭九將被角掖了掖,「吵到你了?」

    夏阮眼裡的漸漸地恢復清明,然後搖頭:「怎麼會……我今日睡太久了。侯爺想必是累壞了,我已經讓小廚房準備了小食,侯爺嘗一點?」

    說著。她便要起身。

    蕭九淺笑:「我已經用過了,你別起來了,夜裡涼。」

    說完,他便阻止了夏阮起身的動作。

    夏阮抬眼看著他。在昏暗的燭火下,他笑的像三月暖風,又像是初綻的蘭花,奪目極了。

    夏阮忍不住伸出手,然後撫上他的面頰,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

    前世,她便知道這個人奪目,可是如今看著,她覺得這個人比前世還要吸引她。難怪清河公主一直耿耿于懷,清河公主身邊的墨殤又妖又媚。像是絕世的美人一樣。可是就算是她見過那樣的墨殤,依舊覺得她的丈夫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清雅俊逸的面目,唇畔永遠都掛著淡淡的笑,做任何事情從容不迫……更像是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謫仙。

    「怎麼了?」蕭九見妻子神色有些癡傻,笑意越來越濃。「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夏阮收回神來,有些尷尬的挪開眼:「剛才有……有……蚊子,現在沒了……沒了。」

    蕭九看著自己的妻子,連耳朵都泛著淡淡的紅暈,便也不再揭穿她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又從哪裡來的蚊子呢?

    蕭九上了床榻卻沒有急著睡覺,他只是捧著夏阮剛才放在一邊的醫書看了起來。

    夏阮側過身子看著丈夫斜倚著。長髮已經放了下來,散披在肩頭。那雙經常帶著笑意眼睛,此時依舊溫柔。似乎注意到夏阮在看他,於是蕭九側過身,笑的淺淺淡淡:「吵到你歇息了?」

    夏阮將手放在胸口上,她覺得自己脆弱的心肝又蹦了起來。低聲道:「沒有,侯爺你最近也累了,這些書等以後空了再看吧。」

    這幾日大皇子的事情讓蕭九已經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若不是她今日歸來,蕭九怕又要徹底處理事情。

    她剛回府便見過了蕭原喜。那個孩子和從前一樣,依舊乖巧懂事,還親自煮茶給她喝。雖然這茶的味道不如何,卻依舊讓夏阮高興的笑了起來,似乎所有的疲憊都在那一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三嫂……三哥……不……不睡覺。」蕭原喜等屋子裡的人退下之後,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嘴裡的話說全了,「管……你管……管。」

    蕭原喜一張小臉終於有了血色,此時也會對著夏阮撒嬌,而不是整日不再說話。

    夏阮笑著回答:「好。」

    她是蕭九的妻子,有些事情她的確應該多關心。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宮中,雖然略微能猜到外面的局勢,但是也不能徹底的明白那種緊迫感。她不是蕭九本人,所以怎麼樣也不能體會到那種感覺。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蕭九不要太累,在暗裡地也可以幫丈夫多一些。

    和安貴妃做的交易,她不會虧。

    蕭九沒有說話,只是起身將燭火吹滅,才慢慢地走了回來。

    等蕭九上了榻,便伸出手將夏阮攬在懷裡,夏阮聞見了蕭九身上熟悉的味道,閉目沒有再說話。

    此刻,她覺得安穩。

    過了一會,蕭九才在夏阮濕潤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睡不著嗎?」

    「嗯。」夏阮沒想到自己裝睡也會被蕭九發現,於是乾脆瞪大了雙眼,「侯爺不困?」

    蕭九又忍不住吻了吻夏阮的額頭:「阿阮,我……」

    蕭九說了一半,便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夏阮似乎也覺察出蕭九的不對勁,於是側過身子,然後微微抬起頭看著蕭九。月光下,蕭九的容顏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卻又有一種朦朧的俊美。

    「你在想什麼?」夏阮此時精神很好,她回來之後覺得困乏便多睡了一會。此刻醒來之後,她反而不覺得困了,於是便試探道,「不知能不能為侯爺分憂。」

    蕭九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將頭埋在夏阮的脖頸處:「自然是能的。阿阮,我要當父親了。」

    他的嗓音低沉,在她的耳邊呢喃的聲音,讓她忍不住一顫。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丈夫似乎想要壓抑住內心的狂喜,但是又覺得有另一種情緒在蔓延,似乎還有些哀傷。

    夏阮伸出手,然後緊緊的抱住了丈夫,聽著他心跳劇烈,如同擂鼓一般:「嗯,你要做父親了,開心嗎?」

    夏阮說完,便握住了蕭九的手,然後將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在這裡,再過幾個月,你便能見到他了。」

    蕭九抬起頭,眼裡露出一絲喜悅。

    這些事情蕭九從前從未敢想過。

    他一直認為,愛一個人就是要讓那個人幸福,無論是得到還是祝福,只要那個人幸福,那麼他便心安了。可是後來,漸漸地他發現,這些想法越來越不能滿足自己,他想自己的心上在人自己身邊,對著他笑對著他悲傷,她的每一天他都能在她身邊,最後兩個人一起老去。

    這些年來,他的身邊不乏有追求者,閨閣裡的女子大多嬌羞,但是也有人送東西傳情到他手裡。包括清河公主的暗示,其實他全部都看的明白。

    可是這些人裡,又有幾個是真心的?

    若是他不是長安侯,若是他沒有這樣容貌,那麼這些人還會陪伴在他身邊嗎?

    不會……她們不會多看他一眼,

    在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是夏阮安慰他。在他進京差點遇害的時候,是夏阮派了人來保護他。

    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沒有。

    而夏阮,似乎也不奢求他能回報什麼。

    蕭九想,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他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娶夏阮。

    他不是什麼君子,他能給妻子幸福,又何必讓外人到她的身邊。

    人這一輩子,身邊有個熟悉你的人,有個你愛她而她也愛你的人,那麼便能攜手到老。

    畢竟,真心能換來真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阿阮我很開心。」蕭九想到這些,,抱住夏阮又緊了緊,「有你在,真好。」

    他說話的熱氣讓她的耳朵有有些微癢,夏阮不禁想推開蕭九一些:「癢。」

    蕭九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溫熱才唇在她的額頭、耳邊、臉頰細細的的親吻,像是在親吻世上最罕見的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夏阮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躲避蕭九的吻:「侯爺若是不睡,明日早朝怕是起不了身了。」

    「那就不起來。」蕭九輕輕地說,最後有些不甘地說,「不起了。」

    明知道蕭九說的是氣話,但是夏阮依舊覺得很甜蜜。

    她何嘗不希望這個夜晚就這樣永遠長,不會有天明。這樣,她便能和身邊的人,不再為那些事情而憂愁。

    無論是大皇子也好,還是六皇子和四皇子也罷,甚至是建廣帝心裡那個該死的想法,他們都統統的不再去多想。從此,便過兩個人的世界。

    只是,那個夢太美好了,美好到夏阮都不敢多想。

    「阿阮,再過幾年,再給我幾年時間。」蕭九過了半響,才低聲道,「再過幾年……」

    若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心有靈犀,夏阮想應該便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心裡想什麼,蕭九居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好。」夏阮回答。

    蕭九淺淺的笑著,最後緊緊的抱住懷裡的妻子,和她的臉頰貼在一起。

    似乎這樣,他們便能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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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09:57 |只看該作者
第326章:情物

    無論怎麼美好的黑夜,總會有過去的時候。

    夏阮睜開眼,適應了屋子裡的明亮的光線,蕭九已經不在她的身邊。

    她向來淺眠,這次蕭九離開,她卻一點也不知曉。

    這個時候,門被人推開,過了一會便聽見杜若的聲音,帶著試探:「夫人?」

    夏阮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杜若見狀便進了裡屋伺候夏阮。

    等夏阮穿戴好了之後,杜若才輕聲道,「今兒一早十三小姐便來找夫人了,可是那會侯爺囑咐不能讓外人吵到夫人,所以十三小姐便回去了。」

    杜若很喜歡蕭原喜,她覺得這個小姐很乖巧懂事。

    尤其是蕭原喜在聽到夏阮有了身孕要多歇息的時候,緊張的看著杜若,然後比劃了半天。

    杜若看了半響都沒看明白蕭原喜在比劃什麼,最後蕭原喜一急,拉著杜若便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到了蕭原喜居住的屋子裡,蕭原喜才從枕頭上拿出一些碎銀子遞給杜若,然後又在紙寫上道:給嫂子買吃的。

    杜若看著手裡的碎銀子,一時間有些感慨。

    蕭原喜手裡的銀子,大多都是林姨太太給的。但是林姨太太見蕭原喜的時候少之又少,似乎見到了蕭原喜便會想起夭折的蕭原安。這些年來,蕭原喜除了能和蕭九說說話,身邊連一個貼己的人都沒有。

    而且,杜若比誰都清楚春兒和秀兒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那麼我就代夫人謝過十三小姐了。」杜若並沒有婉拒蕭原喜的好意,雖然手裡的碎銀子根本不能買到什麼東西。

    但是這是蕭原喜的心意,而且這個孩子好像真的很喜歡夫人。

    想到這些,杜若將荷包裡的碎銀子拿了出來,放在夏阮的眼前,「這是十三小姐的心意。她似乎不知道該送夫人什麼東西,所以便拿了銀子給奴婢,讓奴婢給夫人買些夫人喜歡吃的。」

    夏阮伸出手將桌上的碎銀子拿起。眼裡露出柔和的笑:「她是個好孩子。」

    「嗯。」在這點上,杜若還是很贊成夏阮的看法的。

    只是如此懂事的孩子,卻落右耳失聰的毛病,這讓杜若又覺得蕭原喜有些可憐。

    過了一會。夏阮才對杜若道,「去將十三小姐請來吧,有些事情我想和她說。」

    「奴婢知道了。」杜若退出之後,杜蘭便捧著安胎藥走了進來。

    夏阮前幾日勞累過度,杜若擔心夏阮的身子,便開了不少補藥。夏阮對此,雖然覺得杜若太過於大驚小怪,但是畢竟杜若是大夫,杜若的話自然是沒有害處的。所以她也沒有反駁,杜若送什麼藥來。便會安心的服下。

    現在,杜若也是個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接下來……

    夏阮看著身邊亭亭玉立的杜蘭,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杜蘭和杜若長的相似,但是杜若看上去能嬌弱一些。像是一朵春日裡初綻的花朵。

    「夫人你的藥。」杜蘭顯然不知道夏阮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將手裡的藥遞過去,「姐姐說了,這藥不苦。」

    夏阮從杜蘭的手裡接過藥碗,笑著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怕苦。」

    說完之後,夏阮便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那樣完美的人。居然害怕吃苦的東西。

    杜蘭聽了之後忍不住偷笑,卻依舊將蜜餞放在夏阮的面前。

    夏阮服下藥之後,才輕聲試探:「杜蘭,你可有中意的人?」

    杜蘭有些錯愕的看著夏阮,她怎麼也沒想到夏阮會問她這個話題。

    其實這個話題,這段日子不止她的父親。連她的姐姐也時常會提到。

    畢竟她已經不小了,該物色一個好人家了。

    丈夫?這個詞語其實離杜蘭有些遙遠,她從未想過來日會嫁一個什麼樣的人。

    姐姐和姐夫很恩愛,他們像是前世就認識一樣,彼此將對方放心上。姐夫時常會買姐姐喜歡的東西逗姐姐開心。還會在姐姐忙碌的時候,幫姐姐挑選藥材。姐夫之前,對藥理是一點也不懂的。

    姐姐也曾問過姐夫:「你可想過要來日不經商,去做些別的事情。」

    姐夫是個聰明人,所以姐姐害怕留不住姐夫的心。

    只是那一日姐夫笑著說:「我不經商還能做什麼?我現在還沒賺夠銀子呢,我要養媳婦要養孩子,哪裡還有空去做別的事情。小若,你別亂想了,你在我身邊,我誰也不要。」

    姐姐聽了之後,眼眶微紅。

    杜蘭記得那一日,姐夫說的很認真,而且姐姐和姐夫成婚之後,姐夫對姐姐很好,將姐姐放在了他的心尖上。

    杜蘭偶爾也會羨慕這樣的感情……

    只是,她卻不知道,該找個什麼樣的男子做丈夫。

    「夫人,奴婢還想多伺候你幾年。」杜蘭不動聲色的轉過身子,也沒有讓夏阮發現她臉上的迷茫,「你別趕奴婢走。」

    夏阮失笑:「我怎麼會趕你走。來日,你若遇見你喜歡的人,便告訴我。」

    夏阮說的真誠,讓杜蘭忍不住點了點頭。

    夫人對她和姐姐是真的很好,若不是夫人,她和姐姐哪裡能過上這無憂無慮的日子,父母也不會還在人世。

    「嗯,我一定會告訴夫人的。」在這點上,杜蘭倒是沒有隱瞞夏阮,她現在的確沒有動心的人,若一定要說讓她刮目相看的人……或許……

    杜蘭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見蕭原喜高興的小跑進了屋子,氣喘吁吁。

    夏阮趕緊站了起來:「小心一點,若是摔了可怎麼辦?」

    蕭原喜只是笑,然後乖巧的站在夏阮的身邊,從袖口裡拿出幾張宣紙,當著杜蘭和杜若的面打開了。

    只見宣紙上畫了不少的花樣子,每一個都很適合小孩子。

    夏阮抬頭便見到蕭原喜眼裡帶著紅色的血絲,於是將蕭原喜輕輕地拉到自己的身前:「一夜沒睡好嗎?」

    蕭原喜張了張嘴,但是很快又閉上了,趕緊搖頭。

    小孩子嘴硬,不願意承認自己一夜沒睡,描了這些花樣子,只是為了讓夏阮開心,

    她很笨也不會做其他的事情,存了很久才存不足五十兩銀子。蕭原喜低著頭,希望這些花樣子夏阮能喜歡,這樣的話,她起碼還覺得自己能幫上一些忙。

    畢竟,她很多事情都不會。

    「這些,我很喜歡。」夏阮笑著對蕭原喜說,但是神色裡帶了幾分擔心,「只是,以後不要熬夜描這些花樣子了。熬夜對身子不好,會生病的。」

    蕭原喜抬起頭,趕緊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身子很好,不會生病。

    杜若和杜蘭此時退了下去,方便夏阮教導蕭原喜。

    出來之後,杜蘭便見艾葉走了過來:「杜蘭姑娘你總算回來了,前幾日有人一直送東西來府裡,說是送給你的。我……我便幫你收下了。」

    「送我?」杜蘭有些摸不著頭腦,誰會送她東西?

    艾葉點了點頭:「可不是,說一定要送到你的手裡。我沒有辦法,才收下的。你別生氣——」

    杜蘭笑著跟艾葉說:「我不會生氣,只是是誰送了我東西?」

    對這件事情,杜蘭也覺得有些好奇,她很少出去走動,認識的人除了宅子裡的人,便是夏家的人。

    此時老夫人不可能特意挑選夫人不在府邸裡的日子送東西過來,所以杜蘭也有些想知道,到底是誰送了東西過來。

    艾葉搖頭:「我也不知,不過送東西來的人說,若是杜蘭瞧見了,一定會知道是誰的。」

    杜蘭聽了,便和自己姐姐說了幾句話,轉身就跟在艾葉的身後,朝著艾葉住的地方走去。

    此時,已經是深秋,院子裡的花木不似夏阮剛入府的時候蔥郁,偶爾一陣寒冷吹來,攜著絲絲涼意。

    艾葉住的地方不遠,杜蘭和艾葉走了幾步便到了。

    進了屋子艾葉便開始找東西,過了一會便將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放在了杜蘭的眼前:「這個盒子看上去很精緻,管事說這是上好的檀木,就這個盒子就能值不少銀子。所以,我便仔細的放起來了……杜蘭姑娘,你看看。」

    杜蘭眉頭微微一蹙,她自然也看出來這個盒子價值不菲,只是她不記得自己何時認識了一個這樣厲害的人物。

    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於是杜蘭再也忍不住當著艾葉的面打開了盒子。

    只見檀木盒子裡,放著一個精緻的漆金瓶,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這種香味,讓杜蘭臉色頓時煞白。

    「好香啊。」艾葉忍不住說了出來,這漆金瓶還未打開,便聞見了香味,果然是珍貴的東西,也難怪會有這樣的檀木盒子裝了起來,「這是什麼香料?」

    杜蘭將盒子合上,眉頭皺成一團:「你可有辦法送回去?」

    「送回去?」艾葉有些不解,「為何要送回去。」

    杜蘭看著手裡的東西,覺得這個東西太扎手了。但是,看著艾葉的樣子,她知道這個東西是送不回去了。

    杜蘭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她剛才不過只是略微想了一下這個人,卻不想這個人居然會送東西過來。

    她覺得,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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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第三人

    蕭原喜從主院出來後,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春兒趕緊迎了上去:「十三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蕭原喜抬起頭,打量了春兒很久,才輕輕地搖了搖頭。

    此時,蕭原喜只覺得腦海裡嗡嗡亂響,這讓她頓時覺得茫然。

    想起三嫂無意說起的話,生平第二次,她感受到周圍的壓迫和帶著的恐懼感。

    「十三小姐?」春兒見蕭原喜不說話,趕緊走上前想握住蕭原喜的手,但是下意識裡蕭原喜很快便躲開了春兒。

    等神智略微清醒一些後,蕭原喜趕緊比劃了幾下,告訴春兒她沒事。

    今日的蕭原喜動作怪異,春兒也是有些看不透。

    過了一會,秀兒才在一邊說道:「十三小姐想去園子裡走走也好,可以多透透氣。」

    蕭原喜點頭,然後撇下秀兒和春兒便朝著園子裡走去。

    長安侯府占地面積廣闊,園子裡種植的一草一木都是蕭九親自挑選。雖然已經入了秋,但是依舊能有不少雅致的地方觀賞。

    春兒以為蕭原喜和夏阮吵架了,便沒有多管蕭原喜,只是跟在秀兒的身後,去屋子裡給蕭原喜取外套。

    蕭原喜轉身看見沒有人跟來,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最後坐在了小亭中。

    深秋的風,攜著一絲寒意。

    只是,這絲寒意卻沒有讓她的腦海裡的事情徹底的清晰。

    蕭原喜曾做過很多模糊的夢,在她失聰的那幾年裡,在她不敢講話的日子裡,總是有無數個夢境。

    夢的內容是什麼樣的,現在她也記不清楚了,唯一記得是夢中的顏色。

    血染滿了她的夢,她掙扎走不出來,周圍焚燒的火焰,像是吞噬這周圍的一切。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哀嚎。還有人在大笑。

    南蕭的宅子沒了,那些她恨過的人和愛過的人,都在那場大火裡被燒的乾乾淨淨。

    很多次她都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那不過只是一個夢境。於是她試著逃避,將自己封鎖在只有她的小房間裡。

    她以為這樣就安全了……

    只是今日三嫂的話才讓她明白,逃避不是最好的辦法,有些事情是必須要面對的。蕭原喜已經知道春兒和秀兒表姐安插在她身邊的人,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春兒和秀兒背著她做了如此多可怕的事情。

    她那麼的相信她們,為什麼要在她的膳食裡下毒。

    蕭原喜想到這些,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不想讓周圍的人討厭自己,所以他們說什麼她便都會去做。母親討厭她,那麼她便儘量少出現在母親的身邊。因為母親看到她會想起弟弟。三哥太忙,她很少會去打擾三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很多的香包送到母親和三哥的身邊,她笨到討好人的方式都這麼簡單。

    難道,真的不能逃避這一切了嗎?

    蕭原喜起身想要離去,便聽見有人在說:「呀。這是哪家的小姑娘,哭的這麼傷心?」

    蕭原喜轉身便看到了一個穿著紫色長衣,身材修長挺拔的男子。那個人約摸年紀和她三哥差不多,如同玉蘭一般俊秀的姿容,讓她不敢多看。總覺得眼前的男子,像是世上最奪目的白玉。

    這個人,長的極好。不像她從前在南蕭看到的貴族,蕭原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怎麼哭了?」男子走上前,從懷裡掏出手巾,然後蹲下來後幫蕭原喜拭掉眼角的淚水,「是不是遇見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男子的聲音低沉,對著她微笑的時候。面頰上出現了淺淺的酒窩。

    「嗯?」男子忍不住看著蕭原喜,只見這個乖巧又精緻的小丫頭,臉上寫滿了辛酸,看得他忍不住心生同情。尤其是他剛過來的時候,看見小姑娘捂住嘴哭的無聲的樣子。像極了他當年的模樣。

    連哭都不敢大聲,怕周圍的人發現。

    蕭原喜看著男子的笑容,才意識到自己看了別人太久。於是趕緊退後一步撇開頭,擺了擺手。

    男子看著小丫頭躲的遠遠的,以為是自己的動作嚇到人了,便又輕笑:「我姓秦名朔,你呢?你叫什麼?」

    蕭原喜瞪圓了雙眼轉眸看著眼前的男子,仔細端詳下,她發現了男子的容顏裡略微病色。

    因為這個人不是外人,而是大秦的四皇子,她三哥的朋友,更是傳說那個足不出戶的人。

    「你……」蕭原喜太過於震驚,然後忍不住說了一句話,說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說了話,嚇的趕緊捂住了嘴,然後又退後了一些。

    秦朔聲音低沉溫雅,十分好聽:「你會說話啊?」

    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誰,不過看著小丫頭見到他就跟看到鬼怪的樣子,他多少覺得有趣。

    因為,小丫頭的眼神很清澈,這是他從未看過的乾淨。

    小丫頭長的很精緻,現在看起來便是美人胚子,等再過幾年怕是會出落更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到時候眼前這個像小鹿一樣的女子,估計會更奪目。

    他身邊漂亮的女子也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會如此的害怕他。

    蕭原喜拔腿便想跑,但是此時她多少有些腿軟,眼前這個人是四皇子,若是她跑了那麼四皇子會不會怪罪三哥和三嫂?她糾結了很久,才對著秦朔行禮:「見……見……過四皇子。」

    她的嗓子有些沙啞,說話也不流暢。

    私下,蕭原喜從未跟人說話,她很聽三嫂的話。

    所以現在被四皇子發現了自己了會說話,蕭原喜多少覺得有些懊惱,於是面上隱約透著一層紅暈。

    秦朔伸了一個懶腰,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那麼,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

    秦朔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會知道他。不過也不奇怪,他雖然不出來走動,但是這京城之中知道他名字的人還是不少。

    他一開始沒有說假話,是不想欺騙這個眼睛乾淨的小丫頭。尤其是在看到眼前的小丫頭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後,秦朔覺得眼前的孩子可愛極了。

    他也有妹妹,可是這些人,從不和他親近,甚至還會忍不住想欺負他。

    住在宮裡的人,每一個人都帶著虛偽的笑,那些所謂的親情也是虛假的。若是彼此之間沒有利益關係,那麼周圍的人便不會搭理對方。

    他小的時候雖然一直住在太后身邊,但是太后對他經常視而不見,連這次太后喪事,父皇都不允許他在宮中多停留。秦朔想到這些,忍不住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我……我……我叫……」蕭原喜猶豫了一會,然後漂亮的眉頭微蹙,「姓蕭名原喜。」

    她話音一落,秦朔的目光多了一絲奇怪的意味。

    蕭原喜?

    他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小丫頭應該是蕭九的妹妹,只是這個小丫頭明明失聰又不講話,如今怎麼——

    秦朔還未多想,蕭原喜便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人走過來,才壓低了嗓音解釋,「三嫂……幫我……幫我治好了。我……會說……會說話了。你……不……四皇子,你別……別告訴外人。」

    她說的吃力,努力的將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只是本來簡單一句話,在她的嘴裡卻變的斷斷續續。

    蕭原喜覺得有些尷尬,於是不得不低下頭。

    她說話太難聽了,她自己都覺得不能入耳。

    這個時候,她巴不得自己雙耳都聾了,起碼不用聽到自己難聽的嗓音,讓她覺得羞愧不已。

    蕭原喜表現的太明顯,秦朔一下就猜透了她的想法:「你說話很好聽,不用這樣想。我剛開始學說話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總是說不好。但是慢慢的也就好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外人你會說話這件事情。只是,冒昧的問一句,你會說話這件事情,除了長安侯夫人,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秦朔一直都覺得夏阮是個厲害的角色。

    夏阮表面上看起來無害,純善的面目帶著笑,像是最純潔的女子,高雅又不染塵埃。

    其實不止他這樣認為,在見過夏阮一面的人,都會這樣認為。

    只是實際卻不是如此……夏阮做的事情,他甚至比蕭九知道的更多。

    外人皆說夏阮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才能嫁給蕭九,可是在秦朔的眼裡,蕭九也是有福氣才能娶到夏阮。從一開始,在夏阮的眼裡,便只有蕭九這個人,並不是因為蕭九的權利和地位才和蕭九成親。

    在這個利益比一切都重要的京城,那些情愛都不如權利和金錢重要,所以想要找一個在自己身邊永遠不變的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有人說,人不風流枉少年。

    但是在秦朔的眼裡,那些死在女子床上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死了還要背負一身臭名。

    因為從頭到尾,那些女子愛的不過是他們的權利和金錢,從未因為他們的喜怒哀樂而高興難過。

    「就三嫂……三嫂知道。」蕭原喜高興的看著秦朔,沒想到四皇子會替她保密。

    秦朔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笑起來的樣子,忍不住又靠近一些道,「不,現在還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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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10:23 |只看該作者
第328章:詭異

    蕭原喜愣了楞,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秦朔看著蕭原喜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放心吧。」

    蕭原喜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正想和秦朔說話的時候,便聽見有人在喊:「十三小姐……十三小姐你在哪裡?」

    秦朔顯然也聽到這個聲音了,他站直了身子,對蕭原喜淡淡一笑,「那麼我先走了,我幫你保密,你也要幫我保密。今日我來過長安侯府遇見你的事情,願無第三人知曉。」

    蕭原喜很快便點頭:「好,我……我保密。」

    秦朔很滿意蕭原喜給他的答案,走之前將手巾放在蕭原喜的手裡:「哭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的,若是想解決讓自己頭疼的事情,還是要早些面對。」

    說完,秦朔便轉身從另一邊的青石甬道上離去。

    蕭原喜低頭看著手裡的手巾,一臉錯愕。

    她從別人的嘴裡多少知道一些四皇子的事情,本以為四皇子是弱不禁風的男子,今日一見卻覺得四皇子又溫和又儒雅,像是枝頭上開的最好的玉蘭花,奪目而又吸引人。

    當初三哥成親,四皇子幫三哥迎親,她身子太弱,便沒有機會見過四皇子。

    卻不想,今日居然會遇見四皇子。

    蕭原喜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想著剛才四皇子的話,緊緊的咬住下唇。

    因為四皇子的話和三嫂的話,顯然都是一個意思。逃避不能解決一切,逃避的了一時,逃避不了一世。

    若是她想身邊的人安好,想讓母親和三哥不再為她擔憂的話,她必須自己學會保護自己,不再成為這些人的負擔。

    此時,春兒顯然也發現亭中的蕭原喜,她松了一口氣,臉色有些不悅:「十三小姐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也不和奴婢說說,奴婢找了你好久。」

    蕭原喜抬起頭,對著春兒輕輕一笑,然後比劃了兩下,她告訴春兒,她只是想出來走走。

    春兒顯然也注意到蕭原喜微紅的眼眶,於是又靠近一些,「十三小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夫人說你的不是了。夫人也真是的,怎麼這樣對你……唉,還好過幾天表小姐和老爺就到了,十三小姐你記得要告訴老爺和表小姐。」

    說著春兒眼眶也紅了起來,「都怪奴婢沒有本事,不能好好的保護十三小姐,才讓十三小姐受這種委屈。十三小姐你一夜沒歇息畫了那麼多花樣子,可是夫人居然……夫人真的是,太可惡了。」

    蕭原喜故作疑惑,看著春兒有些不明,她比劃著問,三嫂做什麼了?

    春兒一臉委屈的樣子,「十三小姐你剛走,夫人就讓人將那些東西丟了出來,說是占地方又礙眼。夫人怎麼……夫人怎麼能這樣,真的是太過分了。」

    春兒的樣子很可憐,蕭原喜若不是早知她是表姐身邊的人,估計會真的相信春兒的話。

    因為在春兒的眼裡,她不敢親自去問周圍的人,三嫂到底有沒有丟那些東西。

    她向來自卑,嫌棄自己做的東西不好,春兒今日的話,正好說到她最懦弱的地方。

    蕭原喜垂眸,其實她自己的手藝她比誰都清楚,她繡的不好,三嫂一直說喜歡,不是因為她繡的好,而是因為她的心意。三嫂的嫁妝她多少也聽春兒和秀兒念叨過一些,三嫂什麼都不缺,若是想要好的香包,定會買到比她繡的好上千倍萬倍的。

    但是,蕭原喜無意發現,放在三嫂身上和枕下的香包,皆是出自她的手。

    而且,三嫂顯然是不會刺繡,為了和她說話逗她開心,還硬是要學刺繡。春兒和秀兒嘲笑三嫂的手藝差,可蕭原喜卻因為三嫂的舉動,差點哭了出來。

    除了三哥顯然不會有第二人將她如此的放在心上。

    她不傻,能看清誰對自己好。

    三嫂私下用了不少的銀子買了珍貴的醫書,每一本都是寫著怎麼醫治耳聾的辦法。而且,蕭原喜也發現杜若買了很多兔子,經常在院子裡折騰很久。

    當時她還不知道杜若買這些兔子是為什麼……

    只是母親無意中提起,說這些兔子都是聾的,杜若想治好這些兔子。

    母親說的漫不經心,聽在她的心裡,卻被狠狠的震驚了。

    蕭原喜伸出手撫摸自己的右耳,她的右耳失聰已經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是,現在三嫂卻想著要醫好的右耳,蕭原喜的心裡酸澀的厲害,下一刻幾乎就能哭出來。

    「十三小姐?」春兒見蕭原喜不回答她,也不繼續裝委屈了,只是又一次囑咐,「你千萬要記得告訴老爺和表小姐,現在侯爺什麼都信夫人的,只有老爺和表小姐才會幫你。你放心,奴婢一定會幫你的。」

    蕭原喜扯起嘴角,笑著點頭。

    春兒看到蕭原喜點頭,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臉上,「奴婢做了棗泥糕,三小姐嘗嘗?」

    這一刻,她顯然知道了,有些人的好,不過是偽善的表面。

    蕭原喜乖巧的跟在春兒的身後,卻忽略了遠處的一抹紫色身影。

    ……

    秦朔看著蕭原喜和貼身丫頭離開之後,才回到亭內。

    他從前便知道這長安侯府裡有不少的人是不可信的,所以他來長安侯府裡,也儘量小心不出現在外人的面前。

    他蟄伏了多年,無非就是想讓周圍的人忽略他的存在,這樣他才有更多的時間來召集更多的勢力。

    只是,他看似高貴的出生,在這些大臣眼裡其實很卑微,如同地上的塵埃一樣。

    母親在宮中不受寵,若不是為了他,母親也不過苟且度日。他還記得母親告訴他,讓他好好的活著,會一直陪著他。

    那個時候他便知道,他若是不去觸碰那個本不該妄想的位子,那麼他和母后最後都得死。

    他這樣苟延饞喘,死了也無所謂。可是,母親當年為了讓他活下來……

    西域有妖豔的大紅牡丹稱做狀元紅,這種妖異的紅在尼西國的皇室裡開的非常好,可惜這種牡丹到了大秦之後,卻不再開花。久而久之,便也沒有人再相信這些牡丹能開出,比血還要鮮豔的牡丹花。

    只是,想要讓這些牡丹開花,有其他的辦法。

    人的血肉,是最好的養料。

    跟在母親身邊多年的小杏,祖上是花匠。她知道這種詭異的法子……

    起初母親不相信,可是後來當牡丹真的開放的時候,母親才相信原來世上真的有如此詭異的方式,能讓牡丹開出比血還要鮮豔的花朵。

    母親和小杏背後已經被剔除了不少的肉,而小杏親手殺死了和她一起進宮的小桃。

    小桃死的時候,一臉堅定的告訴母親:「娘娘,你要活著,你和皇子,都要活著。小桃不悔……」

    他如今能活著,是小桃拿命換來的。他出生的時候,母妃的宮內開出了妖異又紅豔的牡丹,這被人傳做祥瑞。

    可實際上,這些牡丹卻是最可怕的東西。

    這妖異又奪目的牡丹,是用母親還有小杏身上的肉做成養料,更是讓小桃付出了生命,才換來今日的耀眼。

    他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扯住,然後整個人被狠狠的捏碎。

    生不如死又如何,他若是死了,那麼便對不起母親和已故的小桃。

    秦朔想到這些,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目光朝著主院望去。

    起初他並不看好蕭九,畢竟蕭九只是南蕭的一個庶出,這樣的一個庶出當真不能幫上他什麼。只是後來,在洛城的時候,蕭九意外的遇見了西樓先生。當時西樓先生被蕭九逼的有點走投無路,最後才說他自己喜歡畫,若是蕭九畫技太差,那麼便不要怪他不給蕭九機會。

    只是,西樓先生太小看蕭九了。

    這個人,簡直堪稱完美。

    西樓先生被蕭九的才華所震驚,於是忍不住問蕭九:「你為何要選擇四皇子?」

    「我和先生一樣。」蕭九當時依舊笑的溫和,像是最無害的小動物一樣。

    可是秦朔和西樓先生都知道,蕭九若是最無害的人,那麼這個世上便沒有可怕的人存在了。

    就算那個人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可是下一刻誰也不敢保證,蕭九會不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能笑著從容不迫的殺人的人,向來不會是弱者。

    其實,現在秦朔很慶倖,當初選擇了蕭九。

    因為,蕭九的眼光不錯,娶了夏阮這樣的女子。

    夏阮的確很厲害,從蕭原喜的嘴裡,他知道了夏阮醫治好了蕭原喜的『病』。其實蕭原喜的啞,無非是心病。然而這個世上,最難根治的卻正好是心病,若是找不到緣由,那麼一輩子也不會將心裡的陰影清除。

    不是任何人,都會有勇氣來面對周圍的困境。

    可是剛才,蕭原喜對著身邊的侍女笑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蕭原喜原本清澈的眼神蒙上了一層灰。那種笑和他起初對太后笑的樣子很像,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而是客套又虛假的將面具戴上,讓周圍的人都以為自己是無害的。

    「當真是有意思。」秦朔忍不住喃喃自語,然後朝著主院走去。

    他很期待,來日林家老爺子進京後,夏家這位又是如何能震懾住那位『表小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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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10:36 |只看該作者
第329章:消息

    太后去世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裡傳開。

    李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居然有些暗自慶倖。

    太后歿了,而她的女兒又有了身孕,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公佈丈夫的死訊了?

    李氏多少有些猶豫,她害怕自己告訴女兒這個消息,女兒會悲傷。

    若是女兒心情抑鬱,那麼女兒肚子裡的孩子可怎麼受的了。

    李氏想到這些,又有些不知所措。

    女兒從宮中歸來,杜蘭便特意跑來夏家告訴她:「老夫人,小姐她有喜了。」

    杜蘭是伺候在女兒身邊多年的人,也是女兒的陪嫁丫頭,她的話肯定不會有假。

    李氏又喜又怕。

    她喜的是她要做外祖母了,怕的是不知該如何將丈夫去世的消息告訴女兒。

    翠柳進屋的時候,瞧見李氏一臉迷茫的樣子,於是忍不住打斷李氏的思緒:「老夫人,你在想什麼?在擔心小姐嗎?」

    就算夏阮現在是長安侯夫人,翠柳依舊和從前一樣,私下依舊喜歡稱呼她為三小姐。

    李氏揉了揉眉心,眼裡露出一絲無奈,「翠柳,我應該告訴她這個消息嗎?畢竟……我怕她傷心。」

    「傷心?」翠柳撇了撇嘴,靠近李氏一些才道,「老夫人你別猜小姐的心思了,奴婢敢肯定小姐是不會傷心的。小姐是聰明人,不會因為老爺去世了,就傷心而不保全肚子裡的孩子。而且……夫人你也知道,當初老爺在世的時候,是怎麼對小姐的。小姐和老爺的父女感情本來就淡薄,奴婢只是怕老夫人你會傷心。」

    李氏嘴角扯出一絲笑:「剛開始,我是有些傷心,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久了。也就沒那麼傷心了。當初我病的快去世的時候,其實我就想過這麼一天,或許是因為做了太久的準備,所以到了今日反而一點也不害怕了。翠柳。我準備將老爺的死訊公佈出去,如今太后也歿了,正好也趁這個機會……」

    翠柳點了點頭:「老夫人,你說的是,老爺的屍首,怕是不能再放了。已經……前幾日四小姐還想去院子裡瞧,奴婢……奴婢覺得四小姐似乎知道一些什麼。」

    「知道?知道有如何。」李氏冷冷一笑,「若她安分,我定不會虧待他,若是她不安分。我就將她送回莊子上去。從前,我倒是小瞧了她,怎麼就在大嫂哪裡住了一段時間,就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若不是顧及她是三弟唯一的血脈,我何至於將她帶在身邊。翠柳。我現在想的明白的很,誰也不能害我的阿阮和瑞兒。」

    翠柳聽了之後,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她如今倒是不用擔心夫人的想法了。

    從前夫人總是覺得虧欠了四小姐,私下一直對四小姐很好。可是四小姐從未領情過,覺得夫人對她好是應該的。

    當時眼看快要入秋了,夫人不過是個三小姐做了一件新衣裳,四小姐為此就在屋子裡哭了好一陣子。然。當初也是四小姐主動選擇要住在大爺府上,因為大爺對四小姐不好,她又跑回來纏著老夫人。翠柳當時敢怒不敢言,畢竟她只是一個下人,有些事情當真不能多說。

    她現在會多嘴,是希望夫人不會再選錯。

    有些人生下來便是白眼狼。怎麼也養不熟的。

    翠柳給李氏沏了一杯熱茶,才輕聲道:「奴婢讓海藻去長安侯府告知老爺的事情嗎?」

    李氏從翠柳的手裡將熱茶接了過來,慢慢地啜了一口才道,「我……我再想想這件事情該怎麼告訴她。」

    「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翠柳知道夫人不擅長對三小姐撒謊,可是再好的謊言始終都是謊言。若是三小姐想知道,那麼便一定會看出破綻。

    其實很多時候,翠柳也大膽的想過,三小姐是不是已經知道老爺去世的事情了。三小姐送來夏家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可以給老爺用的,那些上好的料子,基本都是給夫人準備的。

    翠柳猶豫了一陣才道,「夫人隨意找個藉口便好,反正老爺這病周圍的人是知道的。」

    李氏將茶盞擱在桌上,點頭:「只是,我聽聞過幾日林家老爺子要進京了,這個時候會不會?翠柳,我擔心我處理不好這件事情。」

    「若是姑爺在乎小姐,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什麼大事。」翠柳站直了身子,有些不屑道,「當初是姑爺想娶三小姐,又不是咱們家小姐貼上去的。而且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難道因為林家老爺子要來了,便不允許誰生病誰去世了嗎?夫人,你若不喜歡,便不主動去和林家的人有來往便好,夏家又不比林家差。」

    林家是江湖中的名門,但是夏家如今也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大商賈戶。雖然土農工商,商人排行最末,但是夏家和普通的商戶是不一樣的。

    李氏是成國公唯一的嫡女,雖然早已不在李家的族譜之內,可是這並不影響李長風和李氏的兄妹情誼。

    外面有人說夏阮嫁給蕭九是高攀,對此翠柳覺得不屑。

    是蕭九硬想著娶夏阮,而且翠柳對蕭家的事情多少知曉一些,所以她當初並不是很贊成這門親事。

    不過三小姐的幸福,三小姐自己會選擇。她再覺得蕭家不好,那麼也只能將這些話瞞在心裡。

    但是,若是誰敢說夏家不如林家,翠柳肯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反駁。

    「嗯,那你去準備一下,讓海藻去告訴阮丫頭吧。」李氏自知自己性子在很多時候太過於軟弱,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吃了不少虧,其實有的時候就如翠柳所言,該強硬就絕對不低頭。此時的李氏也明白,她的軟弱會成為女兒和兒子的負擔,所以便沒有再多考慮,「林家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的。」

    李氏覺得林家老爺子會在現在進京,絕對是來者不善。

    當初蕭九和女兒成親,林家老爺雖然象徵性送了一些東西。但是人卻沒有親自來京城,說是病了不宜遠行。現在蕭九和女兒成親未滿一年,林家老爺便又急著進京,無非就是想告訴周圍的人。他對這個外孫媳婦不滿意。

    而且,據說林家老爺子身邊還帶了一個不該帶的人。

    ……

    長安侯府內。

    夏阮正輕輕地揉了揉眼。

    她最近覺得困乏的厲害,身子一天比一天更懶惰,很多事情也不似以往一般有精力。

    杜若說,有了身子的人,都是這樣的。

    夏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將手裡的帳本放遠一些,又忍不住飲了一口茶水。

    「夫人。」杜若敲了敲門,「海藻過來了。」

    夏阮抬起頭,對著屋外道:「讓她進來。」

    海藻是外祖父送給母親的丫頭。跟海藻一起送來的還有在夏雯身邊伺候的草烏和草果,還有一位本在父親身邊伺候的浮萍,如今去了母親身邊。這個四個丫頭玲瓏剔透,而且,外祖父不相信外面的人。才會讓這幾個丫頭在母親身邊,夏阮也知道,這幾個丫頭身手不錯。

    外祖父這樣做,夏阮倒是挺高興的。

    這樣,她便不用整日擔心母親的安危了。

    海藻進了屋子,給夏阮行禮,「見過三小姐。」

    「起來吧。」夏阮笑著對海藻說。「是母親讓你過來的嗎?」

    海藻點頭,然後又看了看屋子裡,見沒有外人才道,「夫人讓奴婢告知三小姐一個消息。」

    夏阮多少有些猜到海藻想說什麼,卻依舊故作疑惑:「嗯?什麼消息?」

    「老爺,歿了。」海藻眼眶微紅。「這幾日老爺一直不吃不喝,身子也差了,昨日夜裡便……便去了。」

    海藻不善於撒謊,將事情說的模糊,但是意思還是說明了。

    夏阮聽了心裡卻是松了一口氣。母親終於將這個消息放了出來。接下來,母親也不用因為這個消息而寢食難安了。

    她讓杜蘭去告訴母親自己有身孕的事情,估計也是讓母親下了決心。

    畢竟,父親的屍首不能放太久,夏阮希望母親儘早處理好這件事情。

    夏阮垂眸,她臉裝作傷心的神色都做不出來,前世父親去世的時候,她和母親哭的太久,幾乎將所有的眼淚都哭盡了。到了此時,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前世父親去世,她便一直認為,父親已經走了。

    所以,現在她連一絲哀傷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過了半響,夏阮才道,「我等姑爺回來,便同姑爺一起回去夏府。」

    海藻看不清夏阮臉上的神色,以為夏阮是在傷心,便安慰:「三小姐,你要節哀順變,你要為肚子裡的小世子多考慮。」

    夏阮沒有抬起頭,只是看著鞋面:「我知道了,海藻你告訴母親,我不傷心,我會好好的。」

    這句話落在海藻的耳裡,卻聽成了夏阮在故作堅強。

    海藻張了張嘴想多說一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你回去吧。」夏阮輕聲道,「我收拾一下,儘早回去。」

    海藻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奴婢知道了,那麼三小姐奴婢先告退了。」

    等海藻離去,夏阮才緩緩地抬起頭,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哀傷的神色。相反,她此時反而將心裡的大石放了下來,覺得輕鬆極了。

    還好,一切都如同她預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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