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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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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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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10:56 |只看該作者
第330章:破壞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京城裡也越來越不平靜,人心惶惶。

    大皇子幾乎每一日都會被皇上在朝堂上狠狠的訓斥,很快大皇子手裡的兵權也被皇上隨意找了一個理由收回。

    然,這些兵權最後卻到了六皇子的手裡。

    周圍的人自然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開始慢慢的疏離大皇子。

    他們誰也不敢拿著自己全族人的性命來做這場賭博。

    大皇子此時也是有苦說不出,他的母親被父皇逼著殉葬,臨死之前苦苦哀求:「小樓,母妃求求你,你一定要活著。若是你都不在了,曾家可怎麼辦?」

    秦樓垂眸,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該如何來面對周圍的環境。

    他們都在逼他,他們都想看他的笑話。

    從前,他在朝堂上風生水起的時候,每日府邸外都站著不少人,想要給他送禮。如今,府邸外卻冷冷清清,再也沒有人願意和他來往。

    世上只有錦上添花,又有誰願意雪中送炭?

    秦樓從馬車上下來之後,突然問身邊的侍衛石頭:「上次四皇子過來問我討要百年山參,這幾日他可曾再來?」

    石頭沒想到秦樓會在此時問他這個問題,於是搖頭:「未曾再來。」

    「廢物。」秦樓將對著石頭狠狠的踹上一腳,「去打聽這是怎麼回事。」

    石頭嚇的腿軟,轉身就朝著遠處跑去。

    秦樓冷哼一聲,只覺得額頭疼痛難忍。

    太后去世,皇上讓皇后和他的母妃曾貴妃殉葬,皇后死能保全江家,而她母親死卻不能保全曾家。母妃死的時候,他不顧周圍謀士的反對,想盡一切辦法去見了母妃一面。

    當時母妃整個人憔悴極了,眼裡沒有一絲靈動的神色。在看到他的時候,幾乎跳了起來:「小樓,你怎麼來了?」

    「母妃,兒臣擔心你。」秦樓跪在曾貴妃的身前。「母妃,兒臣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求父皇。」

    曾貴妃見秦樓跪在自己的眼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這幾日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淨。可是此時看到自己的孩子,心裡更是酸澀,「傻孩子,你父皇既然下了這樣的決定,那麼便是不會更改的。母妃只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換取皇兒的活著。若是皇兒能好好的,母妃就下地獄,母妃也甘願。」

    秦樓很快在曾貴妃面前哭泣,可是此時的他也跟著哭出了聲。

    從小他便知道,他一定要站在太子的位子上。因為他是大秦皇室的嫡長子,若是他不努力的爬上那個位子,周圍的人一定會將他踐踏致死。

    與其被人踐踏,不如踐踏別人,他不想學自己的四弟,一輩子都活的那麼窩囊。

    「兒臣不願,母妃你要好好的。」秦樓到了此刻才知道自己的能力原來是如此的渺小。連自己的母妃都保不住,「你等等兒臣,兒臣現在就去找父皇。」

    說著秦樓就站了起來,卻被曾貴妃拉住。

    曾貴妃白皙的雙手此時看起來已經變得蠟黃,她喘著大氣,瞪圓了雙眼:「求求你了。算是母妃求求你了,你別去找你父皇。小樓,母妃求求你,你一定要活著。若是你都不在了,曾家可怎麼辦?」

    秦樓聽了母妃的話。傷心欲絕。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變得如此的淒慘,小的時候他是皇室裡最奪目的皇子,母妃和曾家的榮華,讓他一直高高在上。秦樓從未想過,父皇會如此的對待他……

    曾貴妃看著哭泣的兒子,嗓音顫抖,「小樓,母妃去了,外祖父會好好的照顧你。這幾日,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和北蕭的來往也不要太密切。蕭家,遲早會被皇上除掉的,皇上會留著蕭家,是有原因的。成也蕭家,敗也蕭家。」

    秦樓當然懂母妃的話。

    蕭家如今站的高,這些地位都是父皇給的。

    但是,父皇在去世之前,一定會除掉蕭家。

    在父皇的眼裡,蕭家就像是他的玩物,他會將蕭家的人捧的高高的,最後再將這些人狠狠的摔下來。

    這是比死更絕望的日子。

    蕭九是南蕭的庶子,父皇會將蕭九捧的這麼高,是有原因的。其一,蕭九的確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他處理事情絕不會拖泥帶水,而且處理事情果斷。其二,蕭九和李家來往密切,這個時候若是除掉蕭九,會傷了李知涯這個老臣的心。其三,父皇準備讓南蕭來壓制東蕭。

    東蕭手裡的兵權,父皇暫時不能收回,否則邊關會大亂。

    庶支來壓制嫡支,別人或許做不到,但是蕭九絕對可以做到。

    從前,他也從未注意過蕭九,畢竟在他的眼裡,蕭九當真不如蕭安禮。

    蕭安禮是東蕭未來的家主,他的手裡有不少的兵權。

    但是蕭安禮和他的六弟來往密切,他私下也試探過幾次,蕭安禮看起來是不會背叛六弟,他想要插手也是徒勞無功。

    在他猶豫要不要拉攏蕭九的時候,蕭九已經和夏阮定親了。

    夏家三小姐的母親是成國公李知涯唯一的嫡女,雖然李長月早已不在李家族譜內,但是世子李長風卻對李長月一如既往。來日,李長風成為成國公後,必定對夏家多有照顧。而且,夏家進京沒有幾年,便成為了能和南家相提並論的大商賈戶。

    大皇子想,這個時候是機會拉攏蕭九了,可是李長風卻派蕭九去了洛城。

    他當時驚訝極了,李長風此時讓蕭九去洛城,難道李長風是希望蕭九死在洛城?

    他百思不得其解,李長風這樣做,到底是為何?

    很快,蕭九在洛城被『暗殺』的消息,便傳回了京城。

    秦樓感歎,還好自己沒有去拉攏蕭九,不然此時拉攏一個『已故』的人,又有什麼意義。

    但是他很快也在意到,六皇子手下的平陽侯唐景軒,多次拜訪去拜訪夏家三小姐。

    夏阮——

    秦樓此時不得不注意到這個女子。

    他曾見有幸見過一次夏家三小姐,當時他看著眼前一臉純善的少女,笑得溫柔又和藹,覺得這個傳言終究是傳言。夏家三蕭家,容顏的確不錯,但是說起智慧,卻是遠遠不如其他的女子。

    周圍的人曾說,夏家三小姐讓夏家在京城站穩了腳跟,秦樓覺得這些傳言荒唐極了。

    夏家能站穩腳跟,不是因為李家給了夏家不少銀子麼?

    秦樓想到這些,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老天為何愛這樣捉弄人?

    最後,蕭九居然從洛城安全歸來,而且還解決了洛城水源的問題。最後蕭九娶了夏家三小姐,當時成國公出手闊綽,哪幾箱金條當周圍的人紅了眼。而且,蕭九和夏阮的親事,堪比皇親國戚。

    秦樓想,他當初娶妻也未曾有如此壯觀的場面。

    夏家的家產,果然不少。

    他很後悔,若是當初知道夏家家產如此豐厚,他就應該用側妃的位子來勾引夏阮。

    等他娶了夏阮,還怕沒有金錢招兵買馬嗎?

    夏家三小姐,是個乖巧又懂事的,養在宅子裡,無非就等於養了一隻溫順的小兔子。

    他當初太在乎門第了,現在心裡多少有些後悔。

    可惜,一切都遲了……

    秦樓在屋子和謀士們聊了一會,出門後便見到了石頭。

    「查的怎麼樣了?」秦樓等周圍的人走了之後,才壓低了嗓音問石頭,「這京城裡能有百年老山參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難道四皇子不想救他的母親了?」

    前幾日,他的四弟突然跑來求他,說想要他手裡的百年老山參。

    他當時在朝堂上被父皇訓斥的怒火中燒,於是笑著說:「行啊,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便給你。」

    四皇子依舊是平日裡懦弱的模樣,看著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你不想跪著求我也行。」秦樓退後一步看著自己這個最可憐的弟弟,「我記得你手裡有一些兵權,若是你送給我,我便給你這老山參。」

    秦朔雖然不得父皇寵愛,但是他的手裡,卻有小部分的兵權。

    父皇會給他這些兵權,是因為他老實又軟弱,不敢做出違背父皇的事情。

    而且父皇這樣做,是為了堵住朝堂上一些老臣的嘴。

    父皇再討厭四皇子,四皇子也是大秦的皇子。

    秦樓說完之後,秦朔只是轉身離開了。

    秦樓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知道秦朔一定會回來求他的。

    這京城裡能買得氣這貴重藥材的人,來回也就那麼幾個人,秦朔又能去求誰呢?

    他的母妃死了,他也不希望秦朔的母妃還活著。

    儘管,濁妃如今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不過,若是四皇子願意將兵權給他,那麼他或許還能讓濁妃繼續活著。

    只是,浪費了這上好的百年老山參了。

    石頭臉色有些難堪:「濁妃娘娘……她……病好了。」

    「好了?」秦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怎麼會好了?」

    石頭嚇的跪在了地上,解釋道:「有人將百年老山參送到了四皇子府上,所以濁妃娘娘,她……」

    「誰?」秦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氣的瞪大了眼睛,是誰毀了他的計畫,「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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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惡鬼

    石頭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厲害:「回大皇子話,是……是……」

    秦樓看著石頭,拔高了嗓音:「趕緊說。」

    石頭跟在他身邊多年,從來不是猶豫不決的人,此時居然變的不再優柔寡斷。

    石頭這樣的舉動,反而讓秦樓心裡的好奇心加重。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和他作對。

    而且,百年老山參這樣珍貴的藥材,一般的小商賈戶就算傾家蕩產也是買不起的。

    現在,居然有人做了好人,將這樣貴重的藥材送到了四皇子的身邊。

    當真以為自己是活菩薩嗎?

    秦樓冷冷的笑了笑,這個人簡直是愚蠢。

    若這個人是去巴結六皇子,他倒是覺得正常,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是這個人居然去討好自己的四弟,這讓秦樓怎麼能不嘲笑呢?

    他這群兄弟裡,四皇子是最軟弱無能的一位。小的時候便是個病秧子,雖然一直跟在太后身邊長大,但是多年來並未獲得太后的寵愛,還經常被清河公主欺負。

    若不是因為他手裡有那麼少許的兵權,或許早就不知不覺的死掉了。

    「是長安侯夫人。」石頭將眼一閉,再也不猶豫,便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不止石頭自己覺得不可思議,連秦樓也一臉錯愕?

    長安侯夫人?

    夏家三小姐……夏阮。

    秦樓的腦海裡很快便出現那位純善的女子,像是無害的小兔一樣。

    這樣的人,為何會想著去巴結四皇子。

    過了半響,秦樓才道:「是不是你打聽錯消息了?」

    石頭忍不住苦笑,他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打聽錯了消息,可是他反復跟屬下確認,發現這件事情是準確無誤的。

    在大皇子身邊多年,他不是沒有見過牆頭草。從前一直對大皇子說會忠心耿耿的人,已經有不少人跟在了六皇子的身後。所以。石頭對於這些人,早也就見怪不怪。

    可是,長安侯夫人就算要巴結也應該去巴結六皇子,怎麼會多管閒事的去幫四皇子。

    前幾日他還聽聞六皇子想要拉攏長安侯。被長安侯婉拒的事情。

    這……

    石頭百思不得其解。

    「大皇子,屬下絕對不會口出誑言。」石頭十分肯定自己知道的消息,解釋道,「長安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常年來也買了不少的珍貴藥材養身子。而且,屬下聽聞長安侯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成國公和世子又送了不少的補品過去……長安侯夫人手裡有的藥材,並不比皇子你少,甚至……甚至比皇子您多。這次,長安侯夫人送到四皇子府邸的藥材。不止有百年老山參,還有其他的珍貴藥材。」

    秦樓瞪圓了雙眼,就算聽到石頭這樣說,他依舊難以相信,夏阮居然是破壞了他計畫的人。

    秦樓揉了揉眉心。他實在猜不透,夏阮為何會這樣做。

    這一個月來,太后去世讓父皇傷心至極。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父皇依舊下旨賜夏阮三品浩命,只是這件事情做的極其低調。

    後來,秦樓才知道,父皇會這樣做。是因為安貴妃有了身孕。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父皇便如此的看重。秦樓覺得心裡苦澀極了,父皇的心太大,他的孩子也太多,所以他的愛想給誰。便會給誰。

    「憑什麼……」秦樓將擺放在一邊的花瓶丟在了地上,怒吼道,「這群狗東西,都和我作對,該死。都應該死。」

    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他必須要反擊。

    他不能死……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大皇子,府外有人求見?」

    求見?

    大皇子冷笑,眼裡帶著譏誚,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求見他,無非就是想來看他的笑話:「不見,讓他滾。」

    他就算再淒慘,也絕對不會讓周圍的人來看他的笑話,就算有朝一日死,他也要站著告訴這些人,他不是敗者。

    「可是……」外面的人有些為難,「他讓屬下告知大皇子,他叫朱砂。」

    門外的人話音剛落,便見緊閉的大門飛快的從裡被打開。

    秦樓一臉震驚的看著通傳的人:「他叫什麼?」

    那個人嚇的跪在了地上:「回大皇子話,他說他叫朱砂,是一位普通的西域商人,他只是想送四皇子一些東西。而且……他足足帶了一萬兩白銀。」

    若不是那個人帶著那麼多銀子,他也不敢執意要大皇子見這個人商人。

    朱砂,他的確是一個西域商人,但是絕對不是一位普通的西域商人。

    這些年來朱砂手裡的銀子,已經遠遠多出了南家,甚至沒有人能猜出朱砂手裡到底有多少銀子。曾經有人和朱砂去了一趟西域,只是合作了一次,便賺的盆滿缽滿。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也是個隨性的人,看著心情辦事。

    秦樓私下也想過要和朱砂來往,可是當時朱砂卻婉拒了他的好意,回答:「草民不參與政事。」

    可是朱砂說完了這句話,轉眼又和六皇子來往密切,甚至還和東蕭的人有了來往。

    這讓他氣的幾個月都沒睡好。

    朱砂雖然和六皇子有來往,但是六皇子似乎也控制不了朱砂。這個人顯然不喜歡被人控制,所以最近似乎和六皇子又疏離了關係。

    但是,秦樓怎麼也沒想到,朱砂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此時的朱砂就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讓秦樓本來抑鬱的心情轉好:「快,快請朱砂公子進來。」

    跪在地上的人,聽了大皇子的話,趕緊起身去了屋外。

    沒過多久,便見遠處走來了一位穿著大紅色長袍的男子,他的頭髮沒有梳成髮髻,只是放在腦後,隨意的用一根紅色的綢帶在發尾紮起。邪氣的容顏上掛著淺淺的笑……他穿的隨意。根本不像是傳言裡那位日進鬥金的商人。

    朱砂走近之後,才對秦樓行禮:「草民見過大皇子。」

    「朱公子客氣了。」秦樓趕緊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笑容,「快請坐。」

    朱砂笑著點頭:「那麼草民就多謝大皇子了。」

    說完。朱砂便跟在大皇子的身後,朝著屋子內走去。

    石頭早已退下,屋子裡碎掉的花瓶,也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

    丫鬟們低著頭將茶水和糕點送了進來,便也很快的退了出去。

    朱砂沒有客氣,他從容不迫的捧著茶盞,啜了一口茶水才道:「這是……一年前的碧螺春。」

    秦樓捧著茶盞的手頓了頓,笑容也差點僵在了臉上。

    朱砂這是在提醒他,今非昔比。

    若是在往日,秦樓一定會對此大發雷霆。可是現在的他,哪裡還有什麼資格擺架子。若是朱砂幫他,那麼他還有機會,若是朱砂不幫他,那麼他對自己都沒有太大的信心。

    父皇明顯是偏袒六弟。又怎麼會顧及他的感受。

    「是,是一年前的東西,卻是我府上最好的茶葉了。」秦樓坦誠的將話說開了,然後臉上浮現無奈的笑容,「朱公子今日也是來看笑話的嗎?」

    朱砂握住茶盞,笑的邪氣:「大皇子何必妄自菲薄,草民怎麼敢這樣做呢。草民今日來。是有事情想和大皇子商議。」

    秦樓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朱砂。

    他實在不懂朱砂到底在想什麼,此時為何會想著幫他,難道朱砂是真的昏了頭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不管朱砂到底是怎麼樣想的,對於秦樓來講,都是一個好機會。

    所以。他不會拒絕朱砂的好意。

    「前幾日草民手裡有些東西被人搶了,草民為此還受了一些傷。」朱砂低著頭,秦樓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辦這些事情的人,是長安侯。」

    長安侯?蕭九?

    秦樓眉頭皺成一團。朱砂這是打算讓他和蕭九對上嗎?

    如今的蕭九和李長風這個老狐狸一樣,沒有參與到皇子的鬥爭中來。雖然私下,蕭九也和四皇子有來往,但是似乎是蕭九欣賞四皇子的棋藝,而且來往也不算頻繁。

    就算蕭九真的支持四皇子,秦樓也覺得蕭九是瞎了眼才會選擇四皇子。

    畢竟他那個軟弱的四弟,不足為懼。

    但是蕭九卻不同了,這個人看著溫和,但是卻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不然也不會成為李長風的得力左右手。

    蕭九,和李長風都是一路子的人。

    見到大皇子猶豫,朱砂眼裡浮現一絲嘲諷的神色,「草民小的時候聽人講,說這鐵是世上最硬的東西。可是後來草民才知道,這些所謂最硬的鐵,在遇見大火之後也會融化,變成一堆稀泥。只要是一個人,那麼又怎麼會沒有弱點呢?大皇子,你說草民說的對嗎?」

    秦樓的心裡,被朱砂的這句話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他儘量讓自己的嗓音鎮定:「朱公子的意思是?」

    「長安侯雖然厲害,但是長安侯也有弱點。」朱砂抬起頭來,一身戾氣,「一個男子,不應該有軟肋。可惜,長安侯卻是有軟肋的。」

    秦樓雙手顫抖,他知道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個可怕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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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大火

    十一月鄴城大火,燒掉了不少倉庫。

    這些倉庫平日裡都是用來存放糧草,周圍戒備也很森嚴。

    很快,鄴城府尹安應容便被六皇子私下捉拿回京。

    然,安應容不是旁人,他正是安貴妃的嫡親弟弟。

    建廣帝下旨將安應容關押在大理寺,這件事情全權交給蕭九徹查。

    鄴城為何會大火?建廣帝想不透徹。

    周圍明明有重兵把守。

    這場大火,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六皇子對此有些耿耿於懷,因為他認為建廣帝是在偏袒安家。

    如今安貴妃雖然有了身孕,但是鄴城是軍事要地,現在居然出了紕漏,為何父皇還不重重的懲罰安應容,以儆效尤。

    安家,當真有如此重要?

    很快,安家便從成為了六皇子的眼中釘。為此,六皇子多次上奏請求誅殺安應容。

    建廣帝駁回六皇子的建議,最後一生氣乾脆將軟禁在府中的大皇子放了出來。

    大皇子重新回到朝堂上,六皇子自然有些膽戰心驚。

    六皇子猜不明建廣帝的態度,只能就此作罷。

    四皇子依舊和從前一樣稱病不參與政事,建廣帝見六皇子和大皇子讓自己心煩,最後硬是逼著四皇子上朝,又賜給了四皇子一部分兵權。建廣帝這樣做,是在警告六皇子和大皇子。

    這也是建廣帝最後一次給機會給大皇子。

    若是他們再觸及他的底線,那麼就算是親生兒子,他也絕對不會手軟。

    六皇子現在最害怕的便是安貴妃腹中的孩子是男嬰,安貴妃現在位同副后,皇后已經殉葬,在後宮之中一切都是安貴妃說了算。若是安貴妃再為建廣帝生下皇子,那麼建廣帝一高興,這個孩子沒准就會直接成為太子。

    六皇子自然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用盡全力才走到這一步,怎麼能讓別人破壞自己的計畫。

    六皇子開始著急。又忍不住派人送了很多東西到長安侯府上。

    當禮物送到長安侯府上的時候,蕭九正在和四皇子對弈。

    「我這六弟,性子還是這樣急躁。」秦朔將棋子落在棋盤上,輕笑。「這個時候他應該安分守己,父皇不喜歡被人威脅,更不喜歡一個棋子為所欲為。」

    蕭九也未停下手裡的動作,只是來啟稟的老忠說:「告訴他們,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六皇子的府上。六皇子不喜歡張揚,你們便小心一些,不要讓人看見。當然,若是有心人想要知道,也是能打聽到你們的舉動的,不用放在心上。」

    跪在地上的老忠。眉頭微微一皺,琢磨了一下便明白蕭九的意思:「老奴知道了,老奴即刻去辦。」

    老忠跟在蕭九身邊多年,但是蕭九心裡想什麼,他依舊猜不透。很多時候。蕭九說話,不喜歡說的太透徹,他必須用盡全力去琢磨這些話中的意思,才能猜明蕭九的意思。

    蕭九不喜歡身邊的人太笨拙,也不喜歡他們自作聰明。

    老忠退下之後,秦朔忍不住笑出了聲:「六弟若是知道你這樣做,估計……會摔了他那一屋子的珍藏。可惜了那些寶貝,個個都是拔尖的東西。」

    「我已經吩咐他們小心了。」蕭九落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嗓音溫雅,「而且,他送的東西,非我所好。」

    六皇子這次又送來了不少的美女。這些美女中有不少是來自西域,她們能歌善舞出類拔萃,比起大秦的女子更加妖嬈嫵媚。六皇子的想法很簡單,如今夏阮有了身孕,夏阮身子一直虛弱。現在更是不方便伺候蕭九。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蕭九夜裡必定是有需要的。

    他這個時候將這些美女送到蕭九的身邊,正好替蕭九解決了煩惱。畢竟是他送來的人,夏阮也不好讓蕭九婉拒,這樣也可以堵住夏阮的嘴。

    兩全其美的法子,蕭九必定會喜歡。

    只是六皇子壓錯了賭注。

    對於蕭九而言,不是他想要的人,多一眼也不願瞧。

    不是夏阮,便不行。

    秦朔比誰都明白蕭九的癡情,他曾看過蕭九作畫,筆下的女子栩栩如生。若不是真心待一人,也不會畫出如此精湛的畫。秦朔私下也送不了蕭九不少東西,但是他送夏阮的東西也不會太少,對於蕭九而言,怕是美人比江山更重要。

    蕭九讓人將六皇子送來的東西又送回去,表面上故作的遮掩。但是若是有心人想要打聽,怕是也會打聽出這個消息。現在建廣帝逐漸對丹藥癡迷,但是與此同時,他更想握緊手裡的皇權。六皇子如此明目張膽的勾結官員,又想要和安貴妃作對,建廣帝必須不悅。

    大皇子若是想反擊,怕也會在這段日子裡。

    四皇子心裡略有些苦澀,蕭九這又是送了他一個人情。

    秦朔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半響後才輕聲道:「今日我本想來和長安侯夫人說聲多謝,不過看來如今也要跟你說聲多謝。我沒有什麼好送的,今兒一早母妃從宮中托人給我送來了一些糕點,我記得長安侯夫人現今有了身孕,胃口一直不好。母妃當初懷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所以這些糕點,希望長安侯夫人能喜歡。」

    濁妃製作糕點的手藝精湛,當初她的糕點讓太后讚歎不絕,若不是皇貴妃的事情,她也不會成為太后的棄子。

    濁妃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好,她能親自下廚做糕點,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從前,四皇子一年也只能在生辰的時候吃到濁妃送來的糕點,現在濁妃送這些糕點給夏阮,這份人情怕是已經記在了心上了。

    蕭九對著四皇子淺笑:「那麼我替夫人先謝過娘娘和四皇子了。」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四皇子坐直了身子,將手裡的棋子丟回了棋盒裡,「我記得你有一個妹妹?」

    蕭九見四皇子如此,便也不再落子:「微臣的確有一個妹妹。」

    秦朔點了點頭,然後歎了一口氣:「西樓先生說,我的棋藝不如你,我從前一直不服氣,可如今……我就是不服氣也不行了。你贏了我這麼多次,這個東西我本來……我是不想贈你的。但是我曾在私下和這個孩子有一面之緣,她乖巧懂事,所以幫她倒是無礙的。」

    秦朔說完,便從袖口裡拿出一本破舊的書遞給蕭九,「西樓先生曾在西域多國遊歷,這是從西域帶回來的一些方子,上面有不少能治耳聾的法子。我聽聞杜若姑娘醫術精湛,配這這些方子,怕也是能讓十三小姐痊癒。」

    秦朔說的輕鬆,聽在蕭九的耳裡,卻是十分的震驚。

    西樓先生是一個世外高人,他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西樓先生多年來喜歡遊歷西域,能聽到的事情自然比他多不少。蕭九很少會佩服人,他心裡敬佩的人,除了李長風便是西樓先生。

    只是西樓先生雖然聰慧,但是這一生和心愛的女子緣分淺薄。這個女子為西樓先生生下白硯殊,便早早的去了。

    白硯殊生下來後體質虛弱,一直住在白馬寺。西樓先生遊歷西域也是希望求得能治好白硯殊的方子……只是西樓先生私下也是有些自私的,他手裡的東西並不喜歡贈人。蕭九雖然和西樓先生有來往,但是卻不似四皇子和西樓先生親密。

    四皇子從西樓先生的手裡拿到這本書籍,怕是花不了不少的心神。

    蕭九從四皇子的手裡接過書籍:「四皇子送我的禮,我便收下了。恕臣斗膽,敢問四皇子何時見過臣的小妹?」

    「一個月前……在花園裡見過她。」四皇子想到蕭原喜那雙清澈的眼睛,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倒是乖巧,只是可惜……罷了,若是好好調理,應該也有痊癒的機會。」

    蕭九聽到四皇子這樣說,俊朗的容顏上,笑意也深了一些:「她自小這樣,乖巧又懂事。小的時候,臣喜歡吃的東西,她都全部送到臣這邊來。明明臣喜歡吃的東西她也很愛,可是為了讓臣多吃一些,她都忍住了。」

    蕭原喜自小便懂事,他從前早起念書,蕭原喜便送了好吃的東西給他。

    她笑的愉悅:「三哥,你吃,都是你喜歡吃的。」

    蕭九想起妹妹的笑容,心裡卻有些酸澀。

    他若是再厲害一些,他若是站的再高一些……妹妹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對於妹妹,他多少有些愧疚。

    「她,是很好。」秦朔很少會稱讚人,但是今日倒是不吝嗇,「乾淨,又不會說謊。」

    蕭九聽後若有所思:「四皇子今日若是不忙,便同臣去瞧瞧她?這會,她怕是在臣夫人的身邊。」

    「不忙。現在我還有什麼好忙的?只用看著我的大哥和六弟演戲便好。」四皇子笑著站了起來,「想必,朱公子也收到你送他的大禮了。這鄴城大火燒的真好,什麼髒東西都能燒的乾乾淨淨。走吧,我也怪想瞧瞧這個丫頭的。」

    蕭九聽後便也起身,和四皇子朝著主院慢慢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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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倒戈

    彼時,蕭原喜正在院子內和夏雯大眼瞪著小眼。

    夏雯一臉囂張的看著蕭原喜,言語裡忍不住諷刺:「聽說,你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當真是可憐。」

    蕭原喜退後一步想要離開,卻被夏雯抓住了手,「你怕什麼?我又不吃了你。今日我也是替二伯母送糕點來給三堂姐,不過倒是晦氣,瞧見了不該瞧的東西。」

    這幾日李氏受了風寒,卻又擔心夏阮吃不好,便讓人每日送些好吃的過來。

    夏雯今日求了李氏很久,說自己想來看夏阮。加上翠柳又要照顧高熱不退的孩子,李氏只好讓夏雯親自送糕點來長安侯府。

    對此,夏雯自然高興壞了。

    她想來長安侯府多少有些私心,她自從見過一次蕭九,便對有著清俊又儒雅的蕭九念念不忘。

    在她眼中,蕭九像是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謫仙,不染這世上一粒塵埃。

    只是,這樣奪目又優秀的男子,居然有如此笨拙的妹妹。

    夏雯無奈的撇了撇嘴,放開蕭原喜的手,一臉嫌棄,「我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小喜妹妹。」

    蕭原喜趕緊搖頭,表示自己不會生氣。

    她當真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因為夏雯說的都是實情,她的確是又聾又啞。比夏雯口中難聽百倍的話她都聽過,所以對於這些話,她倒是一點也不會放在心上。

    三嫂曾和她說過:「為那些不值得生氣的人生氣,是沒有必要的。她和你的生活沒有太大的牽連,無需太庸人自擾。你若真的不高興,過的好便是。你過的好,便是對她們最大的懲罰。」

    夏雯見蕭原喜軟弱的神色,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得意的轉身朝著主院內走去。

    等夏雯一走,春兒的臉色便變的有些蒼白:「十三小姐,你沒事吧?」

    蕭原喜笑著對春兒搖頭。若是從前,她或許還會有些在意,可現在她卻一點也不在意。

    只是,她必須告訴三嫂。這個叫夏雯的少女,不是什麼善類。

    「奴婢對不起您,奴婢對不起十三小姐。」春兒的眼眶又忍不住紅了,「奴婢剛才應該幫你的,可是……她是夏家的四小姐,是夫人的堂妹,奴婢害怕夫人怪罪奴婢。都是奴婢沒用,奴婢應該和夫人好好說說的。」

    蕭原喜看著春兒,如同看戲子一樣。

    春兒沒有注意到蕭原喜的神色,「十三小姐。下次你還是告訴侯爺吧,侯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夫人她……她畢竟是外人,不會像侯爺一樣疼你。」

    秀兒在一邊皺著眉頭,正想要幫夏阮辯解,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只見蕭九站在她們身後。挑起眉頭看著這邊的情形,而跟在蕭九身邊的男子,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

    春兒這些年來經常會看見蕭九,可今日見到蕭九的時候,依舊被蕭九俊朗的容顏吸引的挪不開眼,一時忘記了行禮。

    不止春兒忘記了,連蕭原喜也忘記了該對四皇子行禮。

    「奴婢見過侯爺。」秀兒趕緊給蕭九行禮。至於蕭九身邊的人,她當真一次也未曾見過,便根本不知來者是誰。

    春兒被秀兒的話驚醒,趕緊跟著行禮。因為兩人都低著頭,根本沒有瞧見秦朔對著蕭原喜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秦朔姿勢優雅,將修長白皙的食指放在唇邊。笑的溫柔如三月春風拂面,臉頰上露出淺淺的酒窩。

    他本就長的俊秀,此刻看上去,比平日裡多了一分魅惑。

    蕭原喜本能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對秦朔行禮。

    蕭九若有所思的看著四皇子的動作。也未曾出聲。

    「起來吧。」蕭九瞧見春兒微紅的眼角,半響後疑惑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春兒站起身子,一臉委屈的看著蕭九,她眼裡噙著淚水,看上去楚楚可憐:「奴婢……奴婢隨著十三小姐來給夫人請安,誰知遇見了夏家四小姐。」

    蕭九聽春兒這樣一說,腦海裡模糊閃過一個人影,只是那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他反而是記不清楚了。

    不過夏雯留給蕭九的印象極差,因為在夏雯的眼裡,蕭九看到了和清河公主一樣的眼神。對於這樣的眼神,他倒是有些不屑。

    「我也要回主院,這樣的話,便一起走吧。」蕭九忽略了春兒欲言又止的眼神,對著蕭原喜揮手,「小喜,來三哥這裡。」

    蕭原喜露出笑容,清澈如泉的眼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朔,最後才走到了蕭九的身邊。

    蕭原喜不懂四皇子為何阻止她行禮,不過四皇子既然幫她保密沒有告訴三哥她已恢復嗓子的事情,那麼她就應該夠義氣,不告訴三哥她和四皇子曾私下見過。

    她垂眸,根本沒有發現蕭九臉上深深的沉思。

    站在一邊的春兒,怎麼也沒想到蕭九會無視她的存在。難道她臉上委屈的神色還不夠清晰?

    春兒看著蕭原喜的樣子,蕭原喜和平日一樣乖巧又不吵鬧,看樣子是根本不打算將剛才的事情告訴蕭九。春兒氣的暗自跺腳,若是蕭原喜不主動和蕭九說這件事情,那麼她就無法挑撥蕭九和夏阮的感情。

    夏阮來了長安侯府之後,她想去帳房取銀子,一旦過了三兩銀子,帳房先生便會請示管家。

    從前,管家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管家還會追問,她拿這些銀子做什麼。

    春兒對著薛管事諷刺道:「如今薛管事厲害了,小成和小合跟在侯爺的身邊做事,也讓薛管事膽子越來越大了。」

    薛管事對於春兒的話,只是輕聲道:「小成和小合能在侯爺身邊伺候侯爺,是薛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春兒姑娘是表小姐特意送到十三小姐身邊的人,春兒姑娘做的事情便是代表表小姐的意思。所以,春兒姑娘說話做事還是小心一些好。」

    「你……」春兒被薛管事氣的瞪圓了雙眼,「你等著瞧。」

    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當初他們一起從林家被送到蕭九身邊,她是表小姐身邊的人,薛管事從前都會給她幾分薄面。但是自從夏阮出宮後,親自吩咐薛成和薛合去蕭九身邊伺候,薛管事便徹底的站在夏阮這邊。

    蕭九身邊一直不缺人伺候,若不是夏阮插手,薛成和薛合自然是沒有機會在蕭九身邊露面。

    春兒對此再生氣,也有些無可奈何。

    林姨太太根本不會插手內宅的事情,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夏阮說了算。

    而且,蕭九明顯被夏阮這個狐媚子迷惑了雙眼,夏阮說什麼,蕭九便不會說一個不字。

    春兒眼眶裡的淚水忍不住滾落了出來:「侯爺……」

    蕭九轉眸看著春兒,唇畔的笑意漸淡:「怎麼哭了?」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錯了。」春兒『噗通』一聲,便跪在了蕭九的身前,「奴婢沒有照顧好十三小姐,求侯爺責罰奴婢。」

    秦朔此時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蕭九瞥了一眼秦朔,在心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何出此言?」

    春兒哭的梨花帶雨,本來清秀的容顏,看上去有幾分可憐:「剛才十三小姐遇見了四小姐……四小姐她……她居然罵十三小姐。」

    蕭九蹲下身子,眼裡帶著疼惜:「她欺負你了?」

    蕭原喜搖頭,對著蕭九比劃了幾下,臉上的笑意不減。

    她此刻多少能猜到春兒為何會在三哥面前說這些話,春兒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她打抱不平,而是想挑撥三哥和三嫂的感情。這件事情,蕭原喜並不覺得委屈,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夏雯是夏雯,她不能代表自己的三嫂。

    「我知道了。」蕭九對著蕭原喜笑的溫柔,「下次三哥不在你身邊,你若被人欺負了,便記得去告訴三嫂。她也很疼你——」

    蕭原喜點了點頭,笑彎了眼。

    蕭九站直了身子,對著春兒道:「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我不想聽見第二次。春兒,你在十三小姐身邊伺候了多年,若是連十三小姐的性子都不清楚,那麼等外祖父來了,你便跟著他一起回林家吧。」

    春兒一臉錯愕的看著蕭原喜,可是蕭原喜的眼神並不在她這邊。

    「侯爺,奴婢說的都是真的。」春兒不甘心的指著秀兒,「你若不信奴婢,你應該信秀兒啊。十三小姐不敢將這些告訴你,不過是想息事寧人,但是奴婢不想讓十三小姐受委屈。」

    蕭九挑眉,他知道春兒的話的確是真的,夏雯能作出這些事情。

    若春兒當真是為蕭原喜好,他一定會領情。但是現在春兒說這些,無非就是想挑撥他和夏阮的感情,所以蕭九根本不會理會春兒。

    他相信夏阮。

    從他娶夏阮進門的那一日開始,他便不會疑心夏阮做的每一件事情。

    蕭九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出任何差錯。

    此時秀兒也跪在了地上,秀兒多少猜出來了春兒的心思,於是趕緊回答:「奴婢剛才什麼都沒瞧見。」

    秀兒話音剛落,春兒震驚的忘記了言語。

    秀兒這是臨陣倒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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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嚴懲

    秀兒的話,讓春兒有些眩暈。

    這個人怎麼敢如此的污蔑她——

    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只要秀兒將實話說出來,蕭九必定厭惡夏雯,與此同時也會對夏阮心生間隙。

    那個時候,她便有機可乘。

    畢竟,這些年來蕭九一直寵溺蕭原喜,只要是蕭原喜想要的,蕭九便會送到蕭原喜的眼前。

    春兒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蕭原喜這個軟弱又該死的東西,活該被人如此的欺負。

    夏雯剛才說的那麼難聽,蕭原喜居然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還裝的如此大度。

    天生的賤蹄子。

    春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繼續和秀兒對質。

    不過蕭九顯然沒有耐心繼續聽春兒說話,他清冷的面目上露出幾分厭惡:「來人。」

    老忠趕緊走了上來,福身道:「老奴在。」

    「將春兒拖下去杖打二十。」蕭九臉上的笑容極淡,「明日便派人將春兒送回林家,若是在路途中遇見老爺和表小姐,便將今日的事情告訴他們。」

    老忠心裡『咯噔』一下,有些恐慌的看著蕭九。

    蕭九這樣做不止是想責罰春兒,更是想警告老爺和表小姐。因為,春兒是當年表小姐送來林家的人,而又是老爺讓春兒跟隨在蕭九身邊伺候。老爺這些年來想做什麼,老忠心裡多少是有數的。若是現在侯爺和老爺鬧翻了,侯爺怕是會吃虧。

    老忠想到這些,忍不住勸道:「侯爺你息怒,春兒姑娘想必是知錯了。」

    說完,老忠對著春兒丟了一個眼色。

    春兒是明白人,見到老忠丟了眼色之後,雖然不甘心跟蕭九認錯,卻不得不低頭。

    該死的秀兒,居然設下一個圈套讓她進。莫非。秀兒也被夏阮收買了?

    「侯爺,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春兒咬牙切齒的將話說了出來,「求侯爺原諒奴婢。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再也不敢了。」

    老忠聽著春兒言語裡似乎帶著不甘的語氣,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他不是不願意幫春兒一把,可是春兒也太不識趣了。

    蕭九向來不是什麼仁慈溫柔的人,或許他會溫柔,那也是對家人而已。

    在蕭九的眼裡,春兒什麼都不是。

    從前侯爺沒有發落春兒,是念在春兒曾經救過十三小姐。侯爺看似不動聲色,實際上卻對宅子裡的事情瞭若指掌。春兒的那些小念頭。侯爺又怎麼會不知道。

    春兒太自負,也太相信自己的直覺。侯爺向來不是什麼仁慈的人,這次……春兒怕是難逃一劫了。

    果然,蕭九眉眼裡雖然依舊溫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不似他的眼神一般:「那麼,就杖打三十。一定要送到老爺和表小姐的身前,讓他們看看。老忠,你明白我的意思?」

    老忠抬起頭,看著蕭九的眼神,忍不住退後一步:「老奴知道了。」

    春兒這個時候才害怕了起來,她以為自己認錯。蕭九便會原諒她。這些年來,她在宅子裡也不是第一次放肆,蕭九對此都未曾說過什麼。春兒一直在想,蕭九不說她的對和錯,是不是因為蕭九對她有那麼一點喜歡?若不是喜歡她,又怎麼會讓她為所欲為。

    「侯爺……侯爺……」春兒掙扎的厲害。她揮開老忠的手,「奴婢知錯了侯爺,奴婢再也不敢了。」

    三十大板下去,她就算不死也會殘廢。

    春兒眼淚又掉了出來,這次不是故作給蕭九看。而是因為她真的害怕了。

    蕭九沒有再看春兒一眼,他只是溫柔的看著蕭原喜,輕聲道,「三哥讓你三嫂給你挑幾個懂事的來你身邊伺候,可好?」

    蕭原喜輕輕地點頭,沒有反駁蕭九的話語。

    春兒氣的渾身哆嗦,從前蕭原喜病了,還會在夢中哭著找她。明明是那麼的捨不得她,此刻卻一點也不幫她辯解。若是蕭原喜皺下眉頭,蕭九也會將她留下。而且今日的事情,她沒有撒一句謊言,為何蕭九還不相信她口中的話語。

    那個人明明應該相信她的,她不會害蕭九。

    她對他的真心,他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十三小姐。」春兒拔高了嗓音,一臉猙獰,「當年你躺在花園裡,是奴婢救了你。現在你就那麼想讓奴婢離開嗎?奴婢在你身邊這麼多年,那件事情不是為了你好。奴婢只是不想讓你受委屈,你怎麼能這樣對奴婢?」

    春兒站了起來,對著蕭原喜冷笑,「好,好,奴婢知道你在想什麼,奴婢……奴婢只是想告訴你,十三小姐奴婢不後悔今日這樣做,奴婢不悔。」

    說完,春兒便朝著不遠處的池子,一咬牙便跳了下去。

    寒冬的池水冰冷刺骨,春兒跳下來後,便開始後悔。她小的時候曾在漁村裡呆過一些日子,所以精通水性,根本不會淹死自己。

    她這樣做,無非就是希望讓蕭原喜和蕭九知道,她是『忠心』的。

    以死明志。

    但是池子裡的水太冷的,凍的她渾身僵硬。

    不過,只要能讓夏阮和蕭九心生間隙,凍一點也是值得的。

    春兒的動作太快,快到沒有人發現她的心思。蕭原喜也傻了眼,她並未想到春兒會如此的剛烈。

    只是蕭九依舊冷眼的看著春兒,嗓音清冷:「老忠,既然春兒喜歡在池子裡泡著,你便讓人在這裡守著。沒有一個時辰,不要讓她上來。」

    蕭九說的隨意,卻聽的春兒差點暈闕了過去。

    他這是想讓她死嗎?

    面對蕭九的態度,蕭原喜也有些猶豫了。

    從前她被二哥一個巴掌打暈在院子裡,的確是春兒路過救了她。所以,這些年來春兒說什麼,她都不會反駁半句。她一直信任春兒,卻不想春兒會在她的飯菜裡下毒,若不是三嫂發現,她怕是此刻再也不能站在三哥的身前了。

    最信任的人卻想害死她,蕭原喜被這樣的事情。嚇的夜夜噩夢。

    可是就算如此,她看到春兒一臉可憐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

    蕭原喜想了想,忍不住扯了扯蕭九的衣袂。然後輕輕的搖頭。

    她對春兒,做不到太狠心。

    池子裡的水雖然沒有結冰,但是想必是冰冷刺骨,春兒若是在池子裡泡上一個時辰,就算不死也會殘廢。蕭原喜覺得這樣懲罰春兒,似乎有些太殘忍了。

    秦朔看著蕭原喜猶豫又膽怯的眼神,對著她道:「過分的仁慈,是會害死自己和身邊的人。」

    他說的極輕,但是落在蕭原喜的耳裡,卻猶如天雷一般。

    相同的話。三嫂也曾跟她說過。

    蕭原喜緊緊的咬住下唇,抓住蕭九衣袂的手,也鬆開了一些。

    春兒從前敢在她的飯菜裡下毒,來日便敢在三哥和三嫂的飯菜裡動手腳。現在三嫂有了身孕,更是要小心一些。若是因為她的仁慈。讓三嫂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誰也不是聖人,不能因為可憐誰,便讓那個人肆無忌憚的來傷害自己和身邊的人。

    蕭原喜撇過頭,沒有再看著池子裡的春兒。

    老忠見到這樣的情況,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蕭九向來說一不二,若是他敢在此時反駁半句。以後他就別想繼續在蕭九身邊伺候。

    蕭九的身邊不缺忠心又聰明的人,比如薛管事的兩個孩子,一直盯著他這個位子。

    蕭原喜跟在蕭九的身後,慢慢地朝著主院走去。

    秀兒此時跪在地上,渾身哆嗦,不敢言語。

    還好。她沒有站在春兒那邊,不然今日怕是她也逃不過這一劫了。

    「小喜,你不開心嗎?」蕭九牽著蕭原喜的小手,覺得妹妹的手冰涼的厲害,「還是哪裡不舒服?」

    蕭原喜搖頭。然後掙脫蕭九的手,比劃了幾下。

    蕭九看懂了蕭原喜的意思,蕭原喜告訴他,她會長大。

    其實,這樣做有些殘酷。

    蕭原喜還小,他們現在卻要逼著蕭原喜長大,但是蕭九又不得不承認,妻子這樣做是正確的。他們不能護蕭原喜一世,等來日蕭原喜成親後,她依舊要面對宅子裡最黑暗的一切。蕭九想到這些,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在一邊笑著瞅著蕭原喜的秦朔,在心裡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只是很快,蕭原喜便沒有時間為這件事情煩惱了。

    因為年關將至,林姨太太準備出城去看望住在京郊莊子上的蕭意雪。

    這次,林姨太太會帶上夏阮和蕭原喜。

    等除夕夜,蕭九處理完京中的事,也會趕來,也算是一家團聚了。

    夏阮從林姨太太的嘴裡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安慰蕭原喜很久。

    蕭意雪是蕭九的傷口,也是林姨太太和蕭原喜最愧疚的人。若不是因為蕭意雪願意犧牲自己嫁到張家,蕭九和林姨太太的當時的處境,怕是會差到極點。

    蕭九或許連秋闈的機會都不會有。

    從前,夏阮也是聽說過蕭意雪的名字。

    蕭意雪和林姨太太長的最像,是出了名的美人,又溫柔賢慧,想娶她的人踏破了南蕭的門檻。

    只是誰也沒想到蕭意雪居然會嫁給張月朗這樣畜生不如的東西,最後被活活的逼瘋。

    所以,在林姨太太提起要去京郊看望蕭意雪的時候,夏阮未曾多想便同意了。

    她記得杜明曾和她講,蕭意雪的病其實還能治,只是要費些心神。

    若是能讓蕭意雪的病情好轉,夏阮想,丈夫心裡的壓力和愧疚或許也會少很多。

    畢竟,丈夫為她做的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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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12:03 |只看該作者
第335章:婚配

    馬蹄踩在青石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蕭原喜睡在夏阮的懷中,乖巧的如同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

    這次林姨太太帶她和蕭原喜去莊子上,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不希望她們成為蕭九的壓力和負擔。

    京城裡大皇子和六皇子關係越來越緊張,而六皇子又私下拉攏蕭九。雖然被蕭九婉拒了很多次,但是六皇子顯然不會就此甘休。若是六皇子最後被逼急了,或許會抓她們逼蕭九就範。

    在林姨太太眼裡,夏阮和她便是蕭九的軟肋。

    一個做大事的人,不應該被人逮住軟肋。

    林姨太太雖然足不出戶,但是知道的消息一點也不比夏阮少。

    其二,林姨太太帶夏阮去莊子上,是想讓夏阮見見蕭九的親姐姐蕭意雪,也希望夏阮能接受蕭意雪。

    林姨太太自知自己去世後,蕭意雪就要靠著蕭九和夏阮幫襯,才能好好的活著。

    蕭意雪當初嫁到張家做妾,後來也是被休掉的,想要再嫁一戶好人家為正室怕是有些難了。然,林姨太太不想再委屈蕭意雪再成為別人的妾室。

    那種痛,蕭意雪嘗過一次便好。

    最重要的是,從前溫順的蕭意雪如今已經瘋了,若是不能嫁人,怕是只能孤獨終老了。

    前世,夏阮並未見過蕭意雪,只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蕭韶成顯然也不願意多提起自己的姐姐。

    他不說,她便不問。

    夏阮挑起車簾看了看外面,只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眼看就要出城了。

    其實這樣也好,莊子上的空氣好,她陪著林姨太太散散心。

    林姨太太這輩子也是夠苦了,當初癡心錯付,讓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變成了庶出。本以為當初林家拿了南蕭不少的聘禮。多少會幫襯著林姨太太一些,可是如今看來,在林家的人的眼裡,林姨太太不過是拿來換銀子的工具。

    一個工具。又能有多維護。

    而且,蕭九似乎反抗了林老爺……

    夏阮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將蓋在蕭原喜身上的披風又掖了掖。

    京郊的莊子,是當初蕭九進京不久後置辦的。

    夏阮知道蕭九的眼光不俗,所以這個莊子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馬車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停了下來,六子在車外輕聲道:「夫人,到了。」

    蕭原喜聽到六子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眼,一臉迷茫。她揉了揉眼:「三嫂……到了?」

    「嗯,到了。」夏阮扶著蕭原喜坐穩身子。又幫她整理了一下儀容,笑著說,「來,三嫂抱你下去。」

    蕭原喜搖頭,忍不住輕輕的推開夏阮一些:「不。我……我自己能下去。三嫂,你……有小寶寶了,不能……不能累著。」

    蕭原喜說話比從前說話流利了很多,但是和正常人比起來依舊有些結結巴巴。她私下和夏阮說話的時候,夏阮總是會教她念書還會教她下棋,但凡是夏阮會的,而蕭原喜又願意學。她便毫不保留的教蕭原喜。

    有的時候,蕭原喜也會纏著蕭九對弈一局,雖然每次都會敗在蕭九手上,蕭原喜卻十分的開心。

    原來除了刺繡,她還可以學習更多的東西。

    她的三嫂不會嫌棄她結巴,也不會嫌棄她右耳失聰。更不會嫌棄她笨拙,十分的有耐心。

    此時,蕭原喜看著夏阮,靦腆的笑著。

    夏阮也忍不住輕笑,伸出手刮了刮蕭原喜的鼻翼:「也好。那你下馬車的時候,記得小心些。」

    蕭原喜很少出遠門,所以夏阮不得不小心。

    蕭原喜雖然在她的面前不像以前一樣束手束腳,但是這個孩子總體來說還是怕生的。

    今日從宅子裡到莊子路上,林姨太太說自己不舒服,吩咐下人讓蕭原喜和夏阮一個馬車。蕭原喜上馬車的時候,雖然臉上掛著笑,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她眼裡的落寞。

    有什麼比母親嫌棄自己更讓蕭原喜覺得難受的呢?

    只是,蕭原喜和去世的蕭原安是龍鳳胎,兩人不止性子相似,連容貌也是相差無幾。

    林姨太太看到蕭原喜的時候,總會想起已故的蕭原安。久而久之,林姨太太便也狠心不願意多見蕭原喜了。

    這次林姨太太願意帶蕭原喜出來走動,蕭原喜高興的一夜沒睡好,結果卻……

    夏阮斂了心神,等下了馬車後,又伸手去扶蕭原喜。

    京郊的莊子不比城內的長安侯府寬敞,但是卻也別致優雅。這裡種了不少茶花和松柏,一眼看去也可以看到幾抹翠綠。

    林姨太太讓夏阮住在了主院,讓蕭原喜住在了離主院較近的側院內,然而她自己卻住的偏僻一些。

    林姨太太喜靜,也不願被人打擾。

    蕭原喜身子比較弱,進了院子後便一直犯困,夏阮乾脆讓蕭原喜睡在了自己的榻上,又讓杜若開了一些補藥,等蕭原喜醒來之後服用。

    杜蘭把屋子裡的炭火燒了起來,然後搓了搓手,一臉通紅的看著夏阮:「夫人,還凍不凍?」

    「不凍。」夏阮反而覺得有些熱,忍不住想將領口解開一些,被杜若趕緊制止了。

    杜若皺著眉頭:「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身上自然會比尋常人熱一些。但是夫人您可別貪涼,世子不能受涼的。」

    夏阮淡淡地笑了一下,停了手裡的動作。

    等杜若和杜蘭將屋子收拾的差不多,夏阮才對杜若道:「你父親何時有空?」

    「回夫人話,爹爹說等夫人歇好了,他便和娘親一起過來給夫人請安。」杜若將熱茶遞給夏阮,又道,「夫人你也累了,要不先歇息一會?」

    夏阮搖頭,這一路上她都在想蕭意雪的病情,反而不覺得累了。

    這段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補藥。而且身子也被杜若精心的調理,比從前好上太多。如今的她,還沒有嬌弱到因為一個小時的車程覺得困乏。

    杜若見夏阮執意堅持要見父親,便退下去找父親過來給夫人請安。

    父親和母親本來在鄉下的莊子上住著。但是她和妹妹進京伺候夏阮,心裡多少有些記掛在遠處的父母。夏阮進京後便看出來她們的心思,趁著她的親事,將她的父母接到了京城裡來了。

    因為祖上不允許杜家的人踏入京城,更不允許杜家的子孫再次在京城附近行醫。夏阮便將讓她的父母在京外的莊子上住著,後來因為蕭九要去洛城,父親又一直想去看一下西域的漫天的黃沙,便跟著蕭九去了洛城。

    回來之後,父親和母親便住在了蕭九的莊子上。

    因為,蕭九想讓父親幫著治蕭意雪的病。

    杜若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雖然已經入冬,但是園子裡卻一點也不顯得荒蕪。這裡的假山搭配著周圍的景色,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第一次來這個莊子上的時候,也被周圍的景色所迷,會經常在飯後陪著母親在園子裡逛逛。

    父親和母親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這對於他們而言,是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這個地方,很適合他們養老。

    「娘親……」杜若推開眼前的門,只見母親坐在軟榻上,手裡繡著東西。

    楊氏見女兒過來,也是一臉驚訝,她趕緊將東西放下。走過去給女兒倒茶:「怎麼現在過來了?你也太不懂規矩了,夫人現在有了身孕,你應該在夫人身邊伺候著。」

    杜若淺笑著從母親的手裡接過茶杯暖了暖手,「是夫人讓女兒過來的。女兒也好久沒見娘親了,難道娘親不想女兒嗎?」

    「想,想。怎麼可能不想。」楊氏攏了攏髮絲,才道,「蘭兒可好,夫人她……可有打算給蘭兒找戶好人家?」

    杜若臉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楊氏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越了規矩。趕緊解釋,「我……我不是埋怨夫人,只是問問。」

    眼看,杜蘭就要到婚配年歲了,楊氏心裡多少也有些焦急。

    杜若和柳昌元這些年來過的很好,楊氏和丈夫也看在心裡。當初夫人指婚的時候,楊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雖然柳昌元家世不如何,但是他勤奮又有上進心,而且長的也是一表人才,又是一個會體貼人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她也算是安心了。

    果然,女兒和柳昌元成親後,女婿一直都知道體諒女兒,從未讓女兒受過半分委屈。

    楊氏知道自己有些貪心,想讓夏阮也幫著給杜蘭指一門好親事。

    可是這天底下那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的好呢?

    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不是夫人不肯幫蘭兒指一門好親事。」杜若握住茶杯,心裡有些苦澀,「但是蘭兒……她沒有意中人,又不願意隨意嫁人。母親你是知道蘭兒的性子的,她雖然大大咧咧,但是若是讓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她怕是死也不會願意的。」

    楊氏聽到了,眉頭皺成了一團。

    杜蘭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是個認死理的人。

    杜蘭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們再怎麼強迫也是沒有用的。

    看來,她是錯怪了夫人,以為夫人不願意幫著杜蘭。

    楊氏想到這些,心裡更是複雜,這可要怎麼辦?

    總不能讓女兒這樣下去,變成一個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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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又生麻煩

    感情的事,向來不是一廂情願便可以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她能和柳昌元走到一起,是因為彼此心裡有對方,如今才能過的如此幸福又和睦。

    杜若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和柳昌元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就有一種濃濃的熟悉感。

    像是前世他們曾深愛過一場一般。

    所以,在感情的事情上,夫人都不強迫杜蘭,她更不希望讓自己唯一的妹妹受委屈。

    杜若岔開了這個話題,又和母親說了一會話,才見父親一臉慌張的走了進來。

    父親的臉色有些蒼白,衣袖被撕破,手臂上血跡斑斑。

    杜若嚇的打翻了手裡的茶盞,急忙問道:「爹爹,你這是怎麼了?」

    「剛不小心摔了一跤。」杜明唇色發白,卻依舊笑著看著杜若,「你怎麼來了?不用在夫人身邊伺候嗎?」

    杜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楊氏已經從裡屋拿了藥酒出來,她的神色鎮定,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但是母親的舉動落在杜蘭的眼裡,卻讓杜蘭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

    父親雖然已經老年,卻不至於摔成這樣。而且,父親的傷口有明顯的抓痕和牙印,這怎麼會是摔的呢?

    莫非……

    杜若的心裡咯噔了一下,轉身將屋子的門關上,才轉身壓低了嗓音問父親:「是……是四小姐做的嗎?」

    杜明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但是很快又重新笑了起來:「你這個孩子,怎麼能這樣說四小姐呢。這不是四小姐做的,四小姐只是有些不開心有心結而已,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爹爹老了,走路的時候也不看清楚眼前的路,才會摔了一跤。」

    楊氏垂眸,也在一邊附和,「可不是。你爹爹前幾日還老眼昏花將我認錯了。若兒,等會娘親便會和你爹爹去主院給夫人請安,你先回去伺候夫人吧。咱們一家子還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團聚,都是托了侯爺和夫人的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夫人。」

    楊氏說完之後,只覺得喉嚨堵的有些厲害,不敢抬起頭來看著杜若的臉。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在女兒面前哭了出來。

    「難道女兒出嫁了,在爹爹和娘親的眼裡,女兒就是外人了嗎?」杜若眼眶一紅,跪在了杜明的身前,「爹爹和娘親又何必瞞著女兒,女兒自小跟在爹爹身邊,爹爹手上的傷口。女兒一看便知不是摔出來的。爹爹,你就告訴女兒真相吧。若是四小姐真的那麼危險,女兒也不能讓夫人接近她……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而且夫人身子向來虛弱,女兒也怕夫人出什麼事情。」

    楊氏聽到杜若這樣一說。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些事情,她和丈夫都憋在心裡,不敢告訴外人。包括侯爺,他們也是瞞著,害怕侯爺擔心。

    杜明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他剛才也是太疏忽了。才會讓女兒看到這樣的傷口。杜明將女兒扶了起來,搖頭道:「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便好,切勿告訴侯爺,讓侯爺多心。」

    杜若點了點頭,從母親的手裡將藥酒拿了過來。一點點的擦在父親的手臂上。

    父親從前雖然也在莊子上住著,但是手臂上沒有如此多的傷痕,現在父親的手臂,幾乎都是傷口。杜若眼眶紅了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父親。

    楊氏見女兒的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這件事情她們一直都忍著,從不敢告訴任何人。

    「四小姐其實……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楊氏多少聽說過蕭意雪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安慰自己,「她若是清醒的時候,待我們也是極好的,這院子裡不少的藥材,都是侯爺和四小姐賞賜的。只是,四小姐若是被刺激了,便會……便會變得六親不認。」

    杜若聽出母親話裡的破綻,於是挑眉:「刺激?誰會刺激四小姐?」

    楊氏攥緊了手,眉頭皺成一團:「玄英心直口快,她……若兒,切記不要得罪玄英姑娘。」

    玄英?

    杜若開始在腦海裡尋找這個人的名字,可是她想了很久,依舊沒有記起她曾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前幾次她也來過莊子上,不過住的日子極少,加上蕭意雪又很少會見人,她便沒有機會接近蕭意雪。而且,她來莊子上也是為了找醫書治蕭原喜失聰的右耳,這件事情其實杜若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每日看到夫人日夜的翻閱醫書,她便想幫著夫人解決這件事情。而且,這些醫書是她從前根本沒有看過的東西,對此她也想試試。

    若是真的能治好蕭原喜失聰的毛病,那麼她心裡也會覺得有成就感。

    好在,這件事情丈夫也是十分的支持她,只是要求她一定要歇息好,別累壞了身子。

    「娘親,女兒從未聽過她的名字?」杜若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為何要女兒小心她。」

    楊氏一臉錯愕的看著杜若,嗓音有些顫抖:「你不知道?」

    杜若搖頭,她的確沒有聽說過玄英的名字。

    楊氏苦澀的笑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玄英的母親是四小姐和侯爺的乳娘,更是從前伺候在林姨太太身邊的老人,四小姐和侯爺自小待這位乳娘很好。後來,乳娘因病去世,臨終前叮囑四小姐和侯爺要好好的照顧玄英,侯爺當時答應了。而且,我聽外人說,玄英本是要給侯爺做通房丫頭的,只是侯爺並沒有這樣做。」

    聽了這些話,杜若也有些哭笑不得。

    春兒的事情剛解決,現在又來一個玄英。

    她似乎明白了,為何侯爺會那樣重重的懲罰春兒。

    春兒在冰冷的池子裡站了很久,最後因為全身脫力暈闕了過去。老忠怕春兒淹死在池子裡,就讓人扶著春兒在池子裡站夠了時辰。等春兒從池子裡出來,她那雙腿也算是徹底的殘廢了,再也不能下地行走了。而且,春兒身上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壞死,照這樣下去,春兒其實也沒有幾年的時間了。

    侯爺沒有直接殺了春兒,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懲罰春兒,還讓人將春兒送回林家。

    當時杜若以為,侯爺這樣做無非只是為了給夫人立威。

    現在看來,侯爺還有其他的用意。

    其實侯爺這樣做比殺了春兒更讓春兒痛苦,春兒凍壞的地方太多了,每日都會哭嚎,生不如死。

    「娘親,你的意思是,若是沒有人刺激四小姐,那麼四小姐便不會失去理智?」杜若想了一會,才輕聲的問,「難道這莊子上,沒有人訓斥玄英姑娘嗎?」

    楊氏苦笑:「誰又敢說她的不是呢?而且,這件事情我和你爹爹也不打算讓侯爺知道。其實四小姐的病情你爹爹倒是有把握控制,可是終究是心病,怎麼樣也是治不好的。這些年,若不是侯爺和夫人照拂,咱們一家人又怎麼能在這裡其樂融融的生活?若兒,你切記不要和玄英發生衝突,讓夫人難做。」

    杜若緊緊的咬住下唇,這件事情的確讓她為難了。

    她多少能猜出來四小姐和侯爺似乎都很守當初的諾言,一直以為來都很照顧玄英。可是有些人,你若對她好,她便會當做理所當然,若是你有朝一日稍微疏忽了她,那麼她便會找無數的事情來數落你的不是。

    父親和母親這樣隱忍,也是不希望將事情鬧大。

    但是杜若卻不贊成他們這樣做,於是勸道:「這件事情一定要告訴夫人,侯爺忙於朝政,有些事情自然也就疏忽了。而且娘親,玄英今日敢這樣對四小姐,來日必定敢用同樣的事情來刺激夫人。眼看夫人的身子才剛剛調理好,若是被玄英氣壞了身子,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這……」楊氏顯得有些猶豫,「夫人會不會責怪我們挑撥是非?玄英的母親是四小姐和侯爺的乳娘,還是從前林姨太太身邊伺候的人。我……我實在不想生事。」

    杜若給父親擦了藥酒,又找了些藥敷上:「娘親,我們不應該瞞著夫人,女兒在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久,知道夫人是個聰明的人。侯爺是男子,不便插手這內宅的事情,自然要夫人來打理。正如母親所言,四小姐是個可憐人,若是能治好,也是一件好事情。玄英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家生子,是個下人。她怎麼樣,也不該因為心裡不滿,去刺激四小姐。」

    楊氏聽了,微微一怔。

    她從前未想過這些,只是想歇事寧人。

    但是玄英每次聽到京城裡的事情生氣,總是會刺激四小姐。

    四小姐本來就有心病,再加上如今更是自卑膽小,被玄英略微一刺激,就會發病。

    四小姐發起病來,當真是如同兇猛的野獸一樣,抓住誰都會又抓又咬。丈夫沒少被四小姐弄傷過,但是事後四小姐知道了又會後悔,送了不少的藥過來。

    她想,既然四小姐都沒有說什麼,他們又何必多生是非。

    可是,現在女兒這樣一說,楊氏覺得女兒說的是對的。

    夏阮是南蕭的主母,這宅子裡的事情,自然不應該瞞著她。

    只是,這件事情也太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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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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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要害

    杜若回了主院,大概和夏阮說了一下蕭意雪的病情,又特意將玄英的事情說了一遍。

    夏阮聽了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似笑非笑的將手裡的書放下,才道:「這幾日讓你父親不要再去四小姐的院子裡了。」

    杜若錯愕的看著夏阮,有些不解:「夫人,爹爹的傷不要緊,只是皮外傷,並不礙事的。」

    「有傷就好好的養著。」夏阮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衣裳,才慢悠悠地說,「四小姐的這病,也不是著急便能治好的。」

    蕭意雪的病是心病,這世上讓大夫們覺得最棘手的病情,恐怕就是心病了。

    這種病要患者自己想治,才能治好的。

    若是患者不配合,就算是華佗在世,對著心病也是束手無策的。

    夏阮突然明白,為何林姨太太會在這個時候帶她來莊子上了。

    起先,她不過只是想到了兩點,如今看來林姨太太還有其他的打算。

    只是,她不希望這點會是林姨太太的想法。

    杜若想了一會,有些猶豫:「可是四小姐那邊,爹爹若是不去……會不會不太好。而且,爹爹也說過,四小姐這病其實是能治好的。只是,得要四小姐自己能打開心結,還不能再讓人刺激四小姐。」

    夏阮揉了揉眉心,閉目道:「不用去了,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四小姐的院子裡瞧瞧,你讓六子和賈黑都跟著。」

    杜若有些不解,但見夏阮執意如此,便只好點頭,退下去吩咐六子和賈黑,讓他們明日陪著。

    等用過了晚膳,夏阮準備歇息的時候,便見到杜蘭黑著一張臉推門走了進來。

    杜蘭從前是一個不會將心思掩藏的人,她高興不高興。只需要看她的臉色,便能猜個一清二楚。這些年杜蘭跟在夏阮的身邊,已經開始改了不少,不會將自己的情緒太過於外露。若是杜蘭的臉色不好。那是因為這件事情觸到了她的逆鱗。

    所以夏阮趕緊問:「杜蘭,你這是怎麼了?」

    「玄英帶人來給夫人請安了。」杜蘭說著,眉頭粥的更厲害,「這個丫頭也太不知道規矩了,若是要請安,理應早些來的。可是,這看眼夜都深了,卻還來給夫人請安,這……這簡直太不懂規矩了。」

    夏阮如今是長安侯夫人,是長安侯府的主母。林姨太太從夏阮進門後便不插手宅子裡的事情。所以宅子裡的大小事情都有夏阮說了算。

    在打理宅子裡的事情上,夏阮也做的勤勤勉勉,沒有地方讓人找出錯處。

    在杜蘭的眼裡,玄英不過是一個家生子,現在才來請安。肯定是不好安好心的。

    夫人有了身孕,要多歇息。

    但是玄英打扮的樸素,看著杜蘭的時候也是一臉笑意,一直跟杜蘭說抱歉,現在來打擾夫人之類的話。

    伸手不打笑面人,杜蘭也只能將這口氣忍下去了。

    夏阮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安慰杜蘭:「沒事。你讓她進來吧,我晚些歇息也沒關係的。」

    杜蘭見夏阮都這樣說了,便也不好再執意說什麼,只好退出屋子讓玄英進來。

    很快,夏阮便見到一位穿著石青色棉布衣裳的少女走了進來,少女妝容素雅。看上去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少女福著身子給夏阮行禮:「奴婢玄英和黃媽媽一起來給夫人請安,夫人,今兒是奴婢的不是,給夫人請安來遲了,請夫人責罰。」

    玄英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眶微紅,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對夏阮覺得愧疚一樣。

    若是前世,夏阮想她一定會被這個樣子的玄英欺騙。

    但是現在……

    玄英看似在和她道歉,但是實際上卻用話堵了她。她此時若是責罰玄英,在外人的眼裡,就是她有些小心眼了。玄英畢竟是蕭意雪和蕭九乳娘唯一的孩子,她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果然很快黃媽媽就在一邊解釋:「夫人,您別責怪玄英姑娘,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已經幾個月未曾見過林姨太太了,所以老奴便讓玄英姑娘陪著老奴一起去給林姨太太請安了。老奴和林姨太要多說了一會話,所以才會來遲了。夫人,這都是來奴的錯,要責罰請責罰老奴吧。」

    黃媽媽是林姨太太的陪嫁丫環,但是後來不知為什麼被調到蕭九身邊伺候,最後一直沒有嫁人變成了老媽子。

    現在黃媽搬出林姨太太來壓她,為的就是讓她不能責罰玄英。

    夏阮嘴角微微一挑,她剛才還在琢磨,為何玄英要來給她請安,如今來看無非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而已。

    但是,還要裝的如此客氣,讓人找不出一點錯處。

    「黃媽媽從前並未見過我吧?」過了半響夏阮才慢慢地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黃媽媽有些疑惑為何夏阮會說這樣的話,但是還是老實的回答:「老奴從前並沒見過夫人。」

    夏阮輕笑,然後對著黃媽媽說:「既然黃媽媽從未見過我,又怎麼能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呢?我還未說一句話,黃媽媽便讓我不要責罰玄英。這……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還以為我是個愛計較的人。」

    黃媽媽聽了之後,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朝著夏阮磕頭:「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這樣做。夫人,你誤會老奴了。」

    玄英眼裡的笑意淡了一些,她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夏阮,那個人看起來並不會大她多少,一直溫柔的笑著。只是,她的表面和言語,完全就像是兩個人。

    這個人的性子不似外表一樣,是個溫順又乖巧的。

    玄英咬住下唇,一時覺得有些頭疼。

    「誤會?」夏阮重複了一下這個詞語,她接過杜蘭送過來的茶水,只是飲了一口就將茶盞丟在了地上,「這水涼了。」

    杜蘭趕緊跪在地上:「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給夫人換杯熱茶過來。」

    「無礙的,你起來吧。」夏阮唇畔依舊掛著笑,「知錯能改便好。去換杯熱茶過來。」

    杜蘭聽了之後,趕緊又去重新沏了一盞茶。

    可是跪在地上的玄英和黃媽媽此刻卻一臉慘白。

    剛才夏阮將茶盞丟在地上的時候,茶水四濺。

    她們雖然離夏阮有些距離,但是茶水也多少濺到了她們身上一些。滾燙的茶水。讓她們很快便知道,這茶水其實一點也不涼。

    但是夏阮卻口口聲聲說這茶水是涼的,在夏阮身邊伺候多年的侍女,趕緊跪了下來求夏阮原諒。

    明明,這茶水……這茶水根本不是涼的,侍女根本沒有錯。

    但是,侍女卻依舊認錯了。

    黃媽媽很快便明白,她剛才是說錯了話。

    她們拿的俸祿再多,卻依舊不能忘記她們是奴婢的身份。玄英在受寵,在夫人的眼裡。她依舊是個奴婢。

    只要她們的身份是奴婢,敢沒有資格在主人面前說,主人是錯的。

    就算是有錯,也是她們的錯。

    夏阮是長安侯夫人,怎麼會錯呢?

    黃媽媽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慄。若是夏阮想追究,那麼就算林姨太太想幫她們,她們也是逃不過皮肉之苦。

    「夫人,茶來了。」杜蘭將茶水再次遞了過去,「夫人,請用。」

    杜蘭說這些話的時候,故作鎮靜。可是她的眼裡卻噙著笑,看的夏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杜蘭的手裡接過茶水,夏阮輕輕的啜了一口,才滿意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黃媽媽你剛才說什麼,我剛才沒有聽清。」

    「今日的事情是老奴的錯,是老奴冒犯了夫人。」黃媽媽只覺得身上冷汗淋淋。「老奴甘願受罰。」

    夏阮垂眸,言語裡帶著一絲慵意:「黃媽媽何錯之有,這件事情……」

    「是老奴的錯,夫人……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黃媽媽怕夏阮說出那句『這件事情是我的錯,黃媽媽你沒有錯。』到時候就算她能逃過夏阮的責罰。但是若這句話傳到侯爺和林姨太太的耳裡,她或許就會成為第二個春兒。

    侯爺有多疼愛夫人,她略有耳聞。

    杜若在一邊忍不住打趣道:「這還有人主動想要接受責罰的,夫人,你看黃媽媽如此誠懇,就隨意責罰一下吧。奴婢想黃媽媽是林姨太太身邊的老人,必定是做錯了事情才會主動要求責罰的,所以夫人……你就成全她的。」

    黃媽媽聽了杜若的話,嘴裡就跟吃了黃蓮一樣,又苦又噁心。

    「唔?這該怎麼責罰呢?」夏阮故作疑惑,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就罰半年月俸吧。」杜若在一邊給夏阮出主意,「奴婢敢頂嘴,說大也大說小也可小,黃媽媽是個明事理的,夫人你就從輕發落吧。」

    夏阮點頭:「也好,那就罰半年的月例銀子。」

    黃媽媽聽了夏阮的話,差點將牙齒給咬碎。

    半年的月例銀子,對於她而言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可是現在說沒了就沒了。

    她那幾位剛進京的親戚,還指望她來養活,可如今收入都沒了,她怎麼養活這些人。

    在杜若的嘴裡,這還是從『輕』發落,而且還正中她的要害。

    黃媽媽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幫了玄英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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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不甘

    等玄英和黃媽媽退下之後,夏阮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這件事情如今看起來,當真有些棘手。

    剛才玄英有意無意提起表小姐,她心裡多少便明白了一些,這位表小姐還未到京城,便開始給她使絆子了。

    她現在還拿這位表小姐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且,最讓夏阮擔心的是,林姨太太像是已經被林老爺影響了。

    杜若見夏阮一直揉著眉心,便忍不住問:「夫人,你可是頭疼的厲害?讓奴婢給你扶脈瞧瞧?」

    夏阮搖頭,過了一會才道:「我沒事,杜若你現在就去找重黎,讓他即刻來見我。」

    有些事情,她必須好好的查查。

    「奴婢馬上就去。」杜若聽了之後,轉身出了屋子。

    夜裡的寒風好比冰雪刺骨,玄英站在院子裡,微微發怔。

    黃媽媽打了個哈欠,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才慢慢的朝著玄英走去:「阿英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小心凍壞了身子。」

    「黃媽媽,你不是也沒歇息嗎?」玄英斂了心神,對著黃媽媽笑,「黃媽媽可要穿暖,不然受了風寒,我和四小姐都會心疼壞的。」

    玄英的話,讓黃媽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個丫頭,真是嘴甜。不過,在莊子上也好,起碼四小姐對你和我都很好。只是……作孽啊,若是當初四小姐不出這樣的事情,玄英你也可以……」

    「黃媽媽,那些事情過去了。」玄英皺著眉頭,然後又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斗篷,「黃媽媽你剛才問我,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歇息,其實黃媽媽或許你都忘了。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也是快到大年三十了,只是……你瞧瞧我,眼看再過一些日子就要除夕了,我還說這些晦氣的事情。」

    黃媽媽聽了玄英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昔日,她和玄英的母親姜氏陪著林姨太太到了南蕭,姜氏對她很好,她也將姜氏當做了親姐姐一般。後來姜氏給四小姐和侯爺做了乳娘,身份和地位比她高了不少,卻從未嫌棄過她,依舊和她來往。

    她當年做錯了事情,若不是姜氏的話,她怕是不能繼續在南蕭宅子裡做事。

    想到這些,黃媽媽眉頭皺了皺。

    她會幫玄英,一部分是因為姜氏的關係,另一部分是她堅信玄英長的清秀乾淨,一定會吸引侯爺的目光。

    只要玄英能坐上姨娘的位子,那麼她來日也就有了依仗的人。

    黃媽媽唯一沒想到的便是,侯爺會如此的看重夏阮。從夫人了進了府之後,侯爺便婉拒了不少人送來的美女。六皇子特意送了西域的舞娘給侯爺,最後弄巧成拙讓侯爺生氣的事情,已經在京城傳開了,黃媽媽自然也聽過這個消息。

    最讓黃媽媽驚訝的便是春兒的事情,春兒的心思其實黃媽媽也很清楚,只是春兒不是一個手段厲害的,她絕對不可能爬到侯爺的床上。不過,就算不能爬上侯爺的床,那麼春兒也不會太淒慘,畢竟春兒是表小姐的人,又是十三小姐的救命恩人。

    可是,最後春兒卻殘廢了,在冰冷的池子裡泡了足足一個時辰。

    春兒以後,怕是會生不如死。

    侯爺,向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阿英,你怎麼這樣說呢。」黃媽媽垂眸,有些不安,「我是真的想幫你,可夫人今天說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我現在都是自身難保。」

    玄英從袖口裡拿出一個荷包,然後將荷包遞給了黃媽媽:「這是我一年的月例銀子,黃媽媽你拿著。今天的事情,都是玄英的錯,才害你被夫人責罰。黃媽媽你可別生玄英的氣,玄英怕你氣壞了身子。」

    玄英是一等丫鬟,她的月例銀子比黃媽媽多不少。

    所以黃媽媽在看到玄英遞過來荷包的時候,一時有些怔住。

    她沒想到玄英會如此的大方。

    她現在是需要銀子的時候,若是不拿這些銀子,這接下來半年她的親戚們,估計會餓的哭天喊地。但是若是拿了玄英的銀子,那麼她以後就要幫玄英辦事,這裡面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黃媽媽有些左右為難。

    她從前以為夏阮不過是個小姑娘,隨便忽悠一下便好了。而且,夏阮出生在一個小商賈戶,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夏阮的那些計謀,不過是上不了檯面的把戲。

    可是黃媽媽今日看到夏阮的時候,才覺得有些傳言是真的不可信的。

    因為,她們今日刺激夏阮的時候,夏阮從頭到尾都笑著,沒有半分怒氣。

    夏阮能沉得住氣,沒有讓她們得逞。

    黃媽媽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個下人,又拿什麼來和主母鬥呢?

    還是識時務為俊傑的好。

    「我不能拿。」黃媽媽狠了狠心,沒有接玄英遞過來的荷包,「阿英,我沒有生你的氣,你別想太多了。」

    玄英見黃媽媽這樣推脫,也不生氣,依舊是笑著:「今天林姨太太跟我說,問我還和從前一樣的想法嗎?其實,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未變過,自然和從前是一樣的。現在夫人有了身孕,聽說夫人身子一直比較弱,所以這胎懷著的時候,不能和侯爺……不能和侯爺行房事。林姨太太的意思是,要讓侯爺身邊有個伺候的人。」

    玄英停頓了一下,臉色微紅,「林姨太太說,等過幾日便和夫人商議一下。其實,主要是看侯爺,是否還記得我。」

    她將話說的很明白,黃媽媽聽的也是瞪圓了雙眼。

    玄英自小和四小姐陪著侯爺,她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感情自然是不同的。玄英有的時候說話不注意分寸,會刺激到讓四小姐失去理智,可是等四小姐恢復了理智,依舊沒有怪罪過玄英,待玄英如同從前一樣好。

    四小姐是個知道感恩的,那麼侯爺也差不到哪裡去。

    畢竟姜氏去世的時候,侯爺答應了姜氏會好好的照顧玄英。

    侯爺向來說到做到,他既然答應了姜氏,便一定會遵守當初的諾言。

    而且,玄英說的沒錯。

    夏阮如今有了身孕,女子有了身孕頭三個月要十分的小心,不能和男子有房事。而且,夏阮身子一直不好,就算三個月後,怕也是不能伺候侯爺。懷孕到生下孩子,後面還要養身子……夏阮怕是一年多都不能和侯爺有親密了。

    侯爺風華正茂,又怎麼能忍的下來這些?

    黃媽媽抬起頭看著一眼玄英,月色下的玄英宛如一朵芙蓉,唇畔的笑意讓人覺得舒心。

    這樣的女子,又怎麼會不讓人動心。

    「侯爺一定會記得你的。」黃媽媽笑了起來,眼睛卻看著玄英手中的荷包,「我還記得你們三個,小的時候經常玩在一起。阿英,侯爺是個念舊的人,他自然是記得你的。」

    玄英笑意越來越濃,她將手裡的荷包放在黃媽媽的手裡:「但願侯爺還能記得我,黃媽媽我記得侯爺最愛吃你做的糕點,等侯爺來了莊子上,就要勞煩你給侯爺做些小食了。這些銀子你先拿著,你曾說會拿阿英當乾女兒,作為乾女兒,理應孝敬義母。」

    黃媽媽見玄英這樣說,便不再推辭,她接過荷包,感覺到了手裡沉甸甸的重量,笑的跟朵花似的。

    「侯爺愛吃栗子糕,等侯爺來莊子上,我一定會做好栗子糕親自送去。」黃媽媽將荷包放在袖口裡,又道,「到時候我會和侯爺提起你的。」

    玄英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和黃媽媽說了一會話,才轉身朝著屋子走去。

    等離開黃媽媽的視線,玄英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下來。

    這次,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若是成了她便是鳳凰,若是輸了……她不能輸。

    ……

    夏阮睡醒的時候,屋外的天色還未大亮。

    這一夜,她沒有睡好。

    雖然昨天已經吩咐重黎去查這件事情,但是她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心裡十分的不安。

    像是會出什麼事情一樣。

    「夫人,你怎麼起來了?」杜若挑起床簾,「現在還早呢,你再歇會?」

    夏阮搖頭,將有些淩亂的髮絲放回腦後,才慢悠悠地說:「不用了,等會我要去給林姨太太請安。昨兒夜裡林姨太太身邊的人來找我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杜若皺著眉頭,點頭道:「那奴婢去讓小廚房準備早膳。」

    昨夜夏阮剛睡下沒多久,林姨太太身邊的老媽子便過來傳話,說希望明日夏阮有空,可以去林姨太太那邊,說是林姨太太有事情想和夏阮商議。

    在杜若的眼裡,林姨太太向來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所以她很快就將話轉達給還未睡著的夏阮。

    夏阮聽了之後,什麼都沒有說話便睡下了。

    但是杜若剛才瞧見了夏阮眼下的黑影,便知道夫人一夜沒睡好。

    杜若猜想,難道夫人是因為要和林姨太太說事,才會一夜沒睡好嗎?

    而起,杜若想起夫人昨夜的神色,多少覺得怪異。

    夫人很少會露出那種猶豫不決又不甘的神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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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4 07:12:59 |只看該作者
第339章:婆媳

    林姨太太住的聽竹苑,是莊子裡最偏僻也是最安靜的地方。

    夏阮還未走進聽竹苑,便瞧見院落外種了不少的竹子。

    她停下腳步,瞧著這一片竹海,微微發怔。

    杜若見夏阮不走,便也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試探道:「夫人也喜歡竹嗎?」

    「還好,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竹。」夏阮伸出手扯住竹葉,嘴角噙著一絲笑,「竹太過剛硬,易折。」

    杜若見夏阮這樣說,便以為夏阮想到了玄英的事情,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夫人你不覺得,這些竹子和咱們平日裡見到的不一樣嗎?感覺……感覺像是刷了一層金粉一樣,真是好看。」

    夏阮似笑非笑的看著杜若望著的竹林,連杜若都能看出來,這竹到底有多名貴,她又怎麼會猜不出來呢。

    「這叫金鑲玉竹,是竹中的珍品。」夏阮指著枝葉告訴杜若,「它最珍奇處便在於,遠遠看過去,像是金條上鑲嵌了一塊碧玉,也有人稱為『金鑲碧嵌竹』。」

    杜若微微一怔,然後忍不住又看了幾眼這一望無際的竹子,儘量讓自己鎮定:「這……這一片,得要多少銀子。」

    在杜若的眼裡,這一片竹林,就是一片銀子鋪成的地方。

    「就算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到。」夏阮說完之後,才繼續朝著林姨太太的院子走去。

    她會知道這些竹子,是因為前世唐景軒的三弟唐景梵是個風雅之人。他素來喜歡這些竹,在院子裡種了不少奇異的竹,甚至有些還是他特意托人從西域買回來的。只是後來,唐景梵和唐景軒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唐景梵便消失在京城裡了。

    說起來唐景梵也是個極其聰明的男子,可惜遇見了唐景軒這樣的哥哥,連兄弟最愛的女子也不放過。

    夏阮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竹子,眉頭微蹙。

    林姨太太生在武林世家。和普通閨閣裡的女子是不一樣的,她對這些風雅的東西,向來不會放在心上。但是這一片竹海,顯然是有人精心挑選才送來的。不然又怎麼會有如此多名貴的竹子。

    呂媽媽很快便迎了出來,她的臉上掛著笑意:「夫人來了,林姨太太一直在等你呢。」

    夏阮也笑著和呂媽媽說話:「林姨太太在這裡住的可好?」

    「好,好,一切都好。」呂媽媽轉身便給喜歡領路,「林姨太太喜靜,這裡住著自然是極好的。」

    夏阮停下腳步,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竹海:「這裡的竹林真漂亮,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竹子。」

    呂媽媽的神色微滯,很快又笑著說:「夫人如今有了身孕。一定要小心一些。今兒天涼,老奴已經屋子裡燒了炭火,夫人趕緊進屋取暖吧。」

    呂媽媽對此避而不答,夏阮很快便記在心上,嘴上卻沒有再繼續問這個問題。

    林家的事情。不似她想的那麼簡單。

    只是,她對林家的事情,一無所知。

    林姨太太的院子裡,種了不少的花草,院外站了兩個小丫環,便沒有其他的人伺候在側。林姨太太不喜歡吵鬧,所以身邊也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這些年來一直跟在林姨太太身邊的人,便只有這位呂媽媽了。

    昔日春兒的事情,呂媽媽還代表林姨太太給夏阮送了不少的東西,用來震懾下人。

    呂媽媽推開門,夏阮慢慢地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內有一股濃濃的檀香味,香煙繚繞。夏阮下意識捂了一下鼻子。她不習慣這樣濃重的味道,而且,香料對她而言,沒有太多的好感。

    昔日在宅子裡,那些小妾為了爭寵。私下也是鬥的厲害。有人在飯菜裡下毒去害有了身孕的其他小妾,厲害一點的,便是放了麝香在香料之中……她從前一直沒有身孕,唐景軒又很少帶她的屋子裡來,所以她的院子裡倒是比較安靜。

    可是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她見多了,也就麻木了。

    這個世上向來是弱肉強食,你若可憐別人不願意動手,但是卻不代表別人會可憐你不會害你。所以,有的時候,過於的仁慈,才是害自己的利器。

    呂媽媽瞧見夏阮的動作,眉頭也是微微一皺。

    「小阮來了?」林姨太太手裡握著念珠,笑的慈祥,「呂媽媽你去將我今日一早在小廚房做的糕點拿過來,給夫人嘗嘗。」

    呂媽媽點頭,便退了下去,

    林姨太太雖生在武林世家,可她個子嬌小,又長的嫵媚。就算現在年歲大了,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滄桑感。

    「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糕點,你嘗嘗。」等呂媽媽將糕點拿上來後,林姨太太才讓人將糕點放在夏阮的身前,「阿九小的時候,就愛吃我做的糕點。不過那會……我說這些做什麼。」

    夏阮福身對林姨太要行禮:「媳婦多謝母親。」

    夏阮多少有些驚訝,林姨太太居然會親自下廚給她做東西。她擰起蓮蓉桂花糕嘗了一口,只覺得這桂花糕有些苦澀,但是礙於是林姨太太親手做的,又不好吐出來。夏阮不知為何,會在此刻想起前世。

    岳老太太一直不喜歡她,嫌棄她身份卑賤,所以在她的糕點裡放了避子的藥,讓她一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那個時候的她,還傻傻的以為岳老太太是喜歡她,才會送糕點給她吃。

    到了最後,她才知道這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嘔……」夏阮拿起手帕捂住嘴,然後將嘴裡的糕點吐了出來放在手帕裡,故作嘔吐的樣子。

    在一邊的杜若趕緊握住夏阮的手,另一隻手就給夏阮順氣:「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杜若的身子背對著林姨太太,夏阮很快將手帕裡的糕點交到了杜若的手裡,杜若微微一怔,但是馬上就接了過來。

    「怎麼了這是?」林姨太太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夏阮拭了拭嘴角,才推開杜若,笑著對林姨太太說:「多謝母親關心。媳婦沒事。可能是肚子裡這個小調皮鬧騰的厲害,所以吃什麼都會吐。這……媳婦是辜負了母親的美意了。」

    「奴婢應該恭喜林姨太太。」杜蘭在一邊笑著說,「夫人肚子裡這個孩子折騰的如此厲害,肯定是個好動的小世子。」

    「是嗎?不過我懷阿九那會。他倒是很安靜。反而是生小雪那會,那個丫頭卻鬧騰的厲害。」林姨太太握住念珠的手停頓了一下:「沒事,等你好些了,我再做給你吃。」

    林姨太太的話,讓杜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從前,林姨太太一致稱病不願意見夏阮,最後又說喜歡安靜,更不願讓夏阮給她請安。

    杜蘭一直以為,林姨太太這樣做是心疼夫人和侯爺新婚,所以才會免了這些規矩。而且。自從夫人嫁入了長安侯,林姨太太便再未插手過宅子裡的事情。

    可是若是真的為夫人好,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夏阮是長安侯夫人,若是她能生下嫡長子,那麼她的身份來日無論怎麼樣。也是不可能撼動的。

    但是現在林姨太太卻在希望夫人生個女兒……

    杜蘭一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林姨太太,那個慈祥的人依舊是一臉笑意,完全看不出眼裡有半分惡毒。

    她以前聽母親說過,這個世上最難打理的關係便是婆媳關係,但是林姨太太對夏阮一直很好,所以杜蘭根本沒有將母親的話放在心上。

    夫人是個聰明的人,她自然知道要怎麼來應付林姨太太。

    可是現在一時間。林姨太太的言語有些咄咄逼人。

    為何,林姨太太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麼快?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夏阮喝著茶盞裡的茶,林姨太太也在閉目養神,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林姨太太,夫人……十三小姐過來了。」外面有丫環通傳道。

    林姨太太睜開眼。眉頭皺成一團:「她過來做什麼?讓她回去。」

    林姨太太絲毫沒有考慮,嘴裡的話似乎還帶著一些厭惡,這讓夏阮不得不再次怔住。

    就算蕭原喜和蕭原安長的再像,可是蕭原喜畢竟是林姨太太最小的女兒,林姨太太為何會如此的討厭蕭原喜。

    蕭原喜乖巧又懂事。安靜的樣子溫順極了,這樣聽話的孩子,林姨太太卻不願意疼愛。

    「十三小姐說是給林姨太太送衣服過來的。」丫環顯得有些猶豫,「十三小姐說她做了很久。」

    丫環此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怕自己說錯了話,被林姨太太責罰。

    但是十三小姐的樣子看上去很高興,似乎真的很想見林姨太太,她又不好意思讓十三小姐回去。

    十三小姐對她們這些下人不錯,又不會無理取鬧,從不會讓她們難做。

    所以她才敢大膽的當著夫人的面,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林姨太太有些不耐煩的將手裡的佛珠放在了一邊的桌上:「讓她進來吧。」

    丫環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福身:「奴婢知道了。」

    林姨太太眼裡的厭惡轉瞬即逝,但是這個神色卻被夏阮看了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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