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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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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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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17:2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三十九章

      雲暮寒目光定在雲淺月捂著嘴的手上,那手白皙嬌小,如一汪白玉。他微微抬眸,就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在轉,極是靈動。眉目也無往日陰鬱之氣,而且眉眼之間閃著清雅之光,他不由眼睛微微一瞇。

     「好啦,你別那麼看我,怪嚇人的。我真不說話了,也不亂問你了。」雲淺月躲開一步,不明白哪裡出了錯讓她這個哥哥如此看著她。怪慎得慌的。

      雲暮寒收回視線,指向下一個名字,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不同,「這是玉鐲。」

      雲淺月捂著嘴點點頭。玉鐲就是老王爺身邊那個大丫鬟嘛!

     「這是林恕!」

      林恕是誰?雲淺月想著排在前面被提到,應該是府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他是父王的長隨!」雲暮寒無奈解釋。

      雲淺月「哦」了一聲,原來是她王爺的長隨啊!這個人她似乎還沒見。

     「這是綠枝。」

      綠枝又是誰?雲淺月一臉不懂的樣子。

     「綠枝是父親身邊的貼身侍墨。」雲暮寒又解釋。

      侍墨是個職位?雲淺月依然不懂地看著雲暮寒。

      雲暮寒清淡的臉上終於染上無奈,「我真懷疑你這些年是不是生活在這府中,怎麼連府中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侍墨?」

      雲淺月捂著嘴,唔噥兩聲。

     「我沒不讓你說話!」雲暮寒有些無語。

      雲淺月想著這人清淡的臉上也終於有表情了。她功不可沒啊!拿開手,立即開口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我一門心思追著那死太子後面跑了?哪裡有心思管別的?我和父親也不親,不知道他身邊的人有什麼稀奇?這府中下人那麼多,我哪裡都能記住名字?我自己這院子裡的人我還認不清呢!」

      雲暮寒徹底沒了言語。雲淺月見他一副徹底無語的樣子不由心下得意。啞口無言了吧?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是我疏忽了。」雲暮寒重新將目光定在白紙黑字上,繼續解釋道:「侍墨就是父王身邊添香伺候筆墨的女子。」

     「通房?」雲淺月想到這兩個字,就說了出來。她知道古代大家的老爺公子都是有通房的,不由蹙眉看著雲暮寒,「你也有通房?」

      雲暮寒清淡的臉終於黑了,「我沒有通房!」

     「哦!」雲淺月點點頭,「那有小妾了?我有嫂嫂了?大嫂嫂?小嫂嫂?」

     「我也沒有小妾,沒大婚,你哪裡有嫂嫂?」雲暮寒似乎磨牙了。

     「哦,那你也有侍墨?既然這侍墨不是通房,那是什麼?暖床的?」雲淺月又問。

      雲暮寒忽然轉頭死死瞪住雲淺月。

      雲淺月嚇得後退一步,有些懼怕地看著他,連連改口道:「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還不成嗎?你愛有什麼有什麼?有什麼我也不問了。」

      雲暮寒瞪了雲淺月半響,收回視線,似乎深吸一口氣,又恢復淡然道:「我什麼都沒有。侍墨也沒有。侍墨是專門伺候父王書房書畫筆墨的女子,幫父王打點奏折行走等物。不同於府中姨娘、小妾、通房。而是父親身邊獨特的存在。也可以說是女長隨。」

     「哦!」雲淺月恍然大悟。就是秘書嘛!看來這綠枝當王爺的侍墨定是才女。她不禁疑惑地看著雲暮寒,「既然如此好用,那你為何沒有?」

     「不需要!」雲暮寒吐出簡單的三個字,「我們繼續!」

      好吧!人家不需要還有什麼問的。雲淺月識相地閉上了嘴。

      雲暮寒又指向下面的人名,「這是紅梅,這是海棠,三姨娘身邊的兩大近身侍婢打點三姨娘一切起居,這是關婆婆,三姨娘的陪嫁丫鬟。這是翠兒,三姨娘的二等丫鬟,掌管三姨娘院中一些瑣事,這是麗兒,三姨娘的三等丫鬟,掌管涮洗……」

      雲暮寒一個個人名指下去,一邊指一邊解釋。

      雲淺月佩服地看著他,在他停頓的空擋又問:「哥哥,你也太厲害了吧?你是不是沒什麼事兒專門盯著三姨娘了?連她身邊一個小小涮洗的丫頭你都一清二楚。三姨娘長得很美嗎?或者是她院子裡的丫鬟都很漂亮嗎?」

      雲暮寒再次抬起頭看向雲淺月,這次不止是臉黑了,連清淡的眼睛都是黑的。只聽他清淡的聲音一改,冷冷道:「雲淺月!」

     「在!」雲淺月哆嗦一下,立即站定。

     「想要掌家,你就要清楚這府中有多少人,更要清楚每個院子多少人,每個人都是做什麼的。否則你如何掌家?」雲暮寒道:「三姨娘和五姨娘是除了鳳側妃之外比較受父王寵愛的兩名貴妾。你說該不該知道她們院中之事和院中之人?」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這麼清楚呢!」雲淺月覺得她這樣懷疑人家一個大帥哥的人品實在很差勁,於是立即自我反省一番,但還是忍不住道:「這的確是掌家的人該學習的,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你既然這麼明白,什麼都清楚,你還教我做什麼?乾脆你自己掌家不就得了?」

     「我是男子,如何能管這後院之事?」雲暮寒似乎怒了。

     「男子也可以管家啊!你看孟叔不就是咱們府的大管家嗎?」雲淺月覺得她擺脫這個麻煩忽然有希望了,立即上前一把抓住雲暮寒衣袖,眼睛再次晶晶亮地看著他,「哥哥,反正學這個東西好難,我就不學了,你就掌家吧好不好?反正你是世子,整個雲王府將來都是你的。你掌家正好將後院都攥在手裡,將來你的女人進門再接手,如今你這樣辛辛苦苦教給了我的話,我也管不了幾天家,反正我是要嫁人的嘛,你教了也白教,還不如不教,不教你也就不必這麼辛苦,你也可以不用像皇上請假了,你還可以……」

     「你說完了嗎?說完給我立即鬆手!」雲暮寒聲音忽然像是冰山崩塌,頃刻間都涼到底了。

      雲淺月身子一顫,彷彿要被凍僵,但還是沒鬆手,繼續求道:「哥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塊料,就不學了好不好?這東西真不是人幹的,我覺得我還沒學就開始老了好幾歲,要真是學會了掌家估計會少活好幾年,你就去和爺爺父王說,由你掌家兩全其美,對了,你定親了嗎?哪家的小姐?她會掌家嗎?要是會那就好了,我現在就去將她喊來提前來給咱們府裡掌家,若不會的話,那你就教她吧,她……」

     「閉嘴!」雲暮寒忽然怒喝一聲,甩開雲淺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青色錦袍衣袂如風,看不見他有多快,轉眼間就推開了門衝出了淺月閣。直到他離開,似乎他身後所過之處還一陣涼颼颼的風。

      這叫惱羞成怒?

      雲淺月看著門口珠簾晃動,刷拉拉響,似乎昭示著那人瀕臨盛怒的邊緣。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聲透過珠簾傳了出去,似乎震得珠簾晃動的響聲更大了。

     「小姐?您做了什麼將世子給氣走了?」彩蓮第一個衝了進來,一張小臉發白。

     「是啊小姐,老奴看到世子出去時臉都黑成碳了。這可是從來就沒有過的事兒。」趙媽媽也緊張地隨後跟了進來,見雲淺月大笑,立即問。

     「是啊,世子踩壞了院中兩株蘭花呢!似乎都氣得不擇路了。」聽雪道。

     「就是,那兩株可是上好的翠蘭。」聽雨也附和道。

      雲淺月依然笑不可支,越想越好笑。一雙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她好不容易止了笑,但眉眼依然笑意濃濃,對四人擺擺手,「沒事兒,哥哥去找未來嫂嫂替我來掌家了。不用管他。」話落,她伸了個懶腰,舒服又輕鬆地道:「終於不用學習了啊,真好!」

     「誰說不用學的?繼續!」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冰寒刺骨。

      嘎!雲淺月伸懶腰的手僵在半空中,猛地回頭,只見雲暮寒黑著臉站在門口正涼涼地看著她,她忽然感覺頭頂上有一群烏鴉飛過,那麼黑,那麼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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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17:2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章

      雲暮寒去而復返實在讓雲淺月感覺意外,她看著他漆黑的臉心裡發顫。連忙放下僵住的手,訕訕地對著他笑了笑,「哥哥,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雲暮寒盯著她,一順不順。

      雲淺月訕笑的臉僵了下來,抿著嘴看雲暮寒。

      半響,雲暮寒忽然道:「你若是不想我教你學掌家也可以。」

     「真的?」雲淺月一喜。

     「不過我會去請榮王府世子過來叫你,我想若是他來教你的話,你估計很樂意學。也許還很快就能學會。」雲暮寒話音一轉,又道。

      雲淺月嘴角一抽,容景教她?想起那人外表看著雅致,其實心黑著呢!還是不必了。她立即搖頭,討好地走過去伸手拉雲暮寒胳膊,「誰說我不樂意哥哥教我了?我樂意著呢,你快進來,咱們現在就繼續學。」

     「這可是你說的,若是你再不好好學,我當真對你不客氣。」雲暮寒躲開她的手,繞過她重新進了屋。

      雲淺月伸手摸摸鼻子。她這是倒了哪輩子霉了?

      彩蓮、趙媽媽、聽雨、聽雪四人對看一眼,齊齊摀住嘴忍住笑意退了出去。

      雲淺月磨磨蹭蹭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白紙黑字,無奈道:「好,你繼續吧!我這回好好學就是。」

     「嗯!」雲暮寒哼了一聲,也一撩衣擺坐了下來,繼續指著白紙上的黑字往下念,「朝煙、朝夢,五姨娘貼身一等丫鬟,打點五姨娘一切起居,錢婆婆,五姨娘陪嫁丫鬟,秋葉,五姨娘二等丫鬟掌管五姨娘院中一些瑣事,方思,五姨娘的三等丫鬟,掌管涮洗……」

      雲淺月點頭。看來這三姨娘和五姨娘的位份在這雲王府中來說不比被沒貶為侍妾之前的鳳側妃差多少。否則一個院子也不會有二三十人伺候。如今鳳側妃倒台,看來這二人還是最大了。

     「彩蓮,你的貼身婢女。趙媽媽,以前掌管淺月閣小廚房。聽雪、聽雨,以前掌管淺月閣院內打掃。如今都被你提到身邊。」雲暮寒見雲淺月半天沒吱聲,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認真地盯著他手指的地方,繼續低下頭念下去,「燕蝶,大小姐雲香荷貼身婢女,姜婆婆,大小姐奶娘。白露,二小姐雲香霞貼身婢女,何婆婆,二小姐奶娘……」

      雲暮寒的聲音清淡,吐字純清。雲淺月開始還端正而坐,後來漸漸沒有骨頭一般地趴在了桌子上,只盯著他手指看。想著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的手做什麼?

     「好了。這些我都念完給你聽了,記住了嗎?」雲暮寒收回手,看著雲淺月。

     「沒有,太多了,哪裡記得住?」雲淺月頭也不抬地搖頭。

      雲暮寒也不氣,繼續道:「那重新再來一遍。」

     「好!」雲淺月點頭。

      半個時辰後,雲暮寒又抬頭問雲淺月,「這回記住了嗎?」

     「沒有!」雲淺月再次搖頭。

     「那……再來一遍!」雲暮寒又重新指向開頭。

      又半個時辰後,雲暮寒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正鬱鬱著一張臉看著那些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一歎,伸手揉揉額頭,問道:「還沒記住?」

     「嗯!」雲淺月無精打采地點頭。

      雲暮寒眉頭皺起,忽然一歎,「是我太急了些,那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頭學起吧!」

     「好!」雲淺月附和。

      雲暮寒站起身,重新拿起一張紙,提筆在上面寫了個雲字,將筆遞給雲淺月,「你來寫這個字。」

      雲淺月接過筆,用小手緊緊攥住,一副生怕它從手裡滑出來的樣子。

      雲暮寒見了搖頭,提點道:「不用抓的那麼緊,它掉不出來。」

     「哦!」雲淺月乖巧地點頭,看著白紙卻半天下不去筆。

     「寫吧!」雲暮寒有些頭疼。

     「嗯!」雲淺月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提筆用力地向紙上畫去。

     「不用太用力。」雲暮寒再次出聲。

      雲淺月再次點頭,閉了閉眼睛,腦中用力想著自己第一次學寫字寫出的東西什麼樣。就算她自詡記性極好,但想了半天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早已經忘記,如今腦中清晰地記得的都是怎麼將字寫好。她睜開眼睛,不由洩氣。

     「放鬆寫,寫錯了沒關係。」雲暮寒聲音溫和了許多。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寫錯了沒關係的?」雲淺月歪著頭看著雲暮寒。發現這個哥哥那日第一次在皇宮見覺得為人定是孤傲冷漠,如今看來也不是嘛!

     「沒關係。」雲暮寒不再看她。已經做好了她寫錯的準備了。

      雲淺月低下頭,嘴角勾了勾,忽然提筆,照著雲暮寒寫的字畫起來。足足有半柱香一個雲字才寫完,完後她自己看著那字都有些看不下去。但還不得不裝作高興地喊雲暮寒,「哥哥,寫完了!你看,我是不是寫對了?」

      雲暮寒低下頭,看著白紙上不能稱做字的塗鴉,嘴角一抽。

     「怎麼了?是不是寫得不好?」雲淺月看著雲暮寒,心裡鄙夷自己姥姥家去,但還是裝作洩氣惱恨地扔下筆,「我說我寫不好,你非要我寫。我不學掌家了,難死了。」

     「若是爺爺知道你將雲字寫成這樣,他的枴杖定會招呼到你身上。」雲暮寒歎了口氣,拿起筆,對著雲淺月道:「看著,要這樣握筆,要這樣寫。」

      雲淺月點點頭,盯著他的手。剛勁的字跡在他手下渲染到白紙上,說不出的好看。

     「你來!」雲暮寒將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繼續塗鴉,完了又看向雲暮寒。

     「繼續!」雲暮寒又道。

      雲淺月只能再繼續塗鴉,完了又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這回不再看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帳本翻開,對著她道:「寫一百張雲字帖,寫完了一起給我看。」

     「一百張?」雲淺月筆險些攥不住。

     「對,一百張。」雲暮寒道:「一張也不准少。反正我們時間多的是。」

      雲淺月看著那個雲字,頓時欲哭無淚。

      抬眼看雲暮寒,那人似乎打算和她做長久戰了。她小臉五顏六色不停變幻,一時間煞是好看。腦子也不停地轉圈,想著她現在還能不能糾正錯誤?能不能一下子就寫好讓他滿意?能不能說她都識得這些字,也能寫好這些字,也會看帳本,也能掌家,全全不用學習了,能不能?

      估計不能!若是那樣的話,她就會被發現不是真正的雲淺月,會被當成妖孽,被打殺了的。還在這裡當個狗屁小姐!她怎麼就這麼倒霉來到這個大字不識的小姐身上?

      雲淺月越想越有想拿塊豆腐拍死自己的衝動。最後,頹然地趴在了桌子上,對雲暮寒道:「哥哥,你今日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沒有!」雲暮寒看也不看她。

     「那你先回去,我自己寫成不?我寫完讓彩蓮給你送去。」雲淺月問。

     「不成,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寫。」雲暮寒搖頭。又補充道:「不准多話了,趕緊寫。否則我要爺爺來看著你寫。」

      這個死男人!雲淺月咬牙。無奈,只能鋪好紙,一點點在紙上塗鴉起來。

      一百張字帖不大會兒就被她畫完了,還沒開口,雲暮寒就道:「繼續寫下一個字,孟字。也寫一百張。」

     「寫完孟字呢?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雲淺月問。

     「不可以,寫完孟字再繼續寫下一個。直到全部都寫會為止。」雲暮寒又道。

     「太不人道了!我不寫了!」雲淺月騰地站起來,惱怒地瞪著雲暮寒,「我要出去玩,我要去和夜輕染賽馬,我要……」

     「要不要我去請容景過來看著你寫?」雲暮寒截住她的話,淡淡問。

     「我……」雲淺月感覺黑雲壓山,怒氣突然就熄滅了,慢悠悠坐下來,惱道:「才不要。那個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我寫就是了。」

     「這就對了。寫吧!」雲暮寒繼續看帳本。

      雲淺月心中徘腹了雲暮寒祖宗十八代,最後看著那人不動如山。她無奈,拿起筆繼續塗鴉起來。她希望趕快天黑。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雲淺月以為這人還不回去吃飯,沒想到雲暮寒吩咐趙媽媽他就在淺月閣吃了。雲淺月徹底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暗無天日。

      傍晚時分,雲暮寒檢查完雲淺月寫完的一千張紙,點點頭,扔下一句「明日繼續。」後終於就走了。

      雲淺月在他走後,四仰巴拉地將自己扔在了梨花木的大床上,有氣無力。

      佛曰:裝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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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一章

      雲暮寒走後,彩蓮、趙媽媽、聽雨、聽雪齊齊走進來。一個個心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對著四人大翻了一陣白眼,才無精打采地擺擺手,「我要睡覺。」

      四人識趣地退了下去。想著小姐如今才學字,真是太苦了。從明日開始一定要給小姐燉雞湯燕窩喝,一定要補補。否則這樣下去一准瘦。

      雲淺月盯著棚頂,天慢慢黑了,白月光順著窗子流瀉進來,一陣陣花香撲鼻,她想出去賞月光,動了動,胳膊酸疼,實在沒力氣,不由惱恨地想著明日一定要想個辦法,絕對不能再被雲暮寒折磨。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實在累及了,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雲淺月睡得正熟,外面熟悉地腳步聲走進了院子。她動了動眼皮,伸手猛地將被子拉上來蒙住頭。靠,雲暮寒不要這麼早好不?

      果然不出片刻,彩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先和雲暮寒行了禮,說了兩句話,就來敲門,「小姐,世子來了。」

     「告訴他,我還沒睡夠呢!」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彩蓮頓時沒了聲,回頭看雲暮寒。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都是三更起來。如今已經五更了,你也該起了。爺爺說這些日子你不必去請安了,安心識字。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起床,你若不起,那我也進去的。」雲暮寒依舊如昨日一般,聲音淡淡。

      雲淺月猛地一把掀開被子,臉立即黑了。他若進來怎麼成?雖然他是她哥哥,但……她不是那個真妹妹啊!懊惱地坐起床,恨恨地扯過衣服穿戴。

     「小姐,奴婢進來幫你穿戴。」彩蓮見雲暮寒背過身去看院中的蘭花,她推開門走進了屋,就見雲淺月和衣服較勁。心想小姐真可憐。

      穿戴洗漱完後,雲暮寒走進來。雲淺月一臉鬱鬱地看著他,他視而不見,拿起帳本,對她道:「繼續臨摹昨日那些字帖。」話落,再不看她。

      雲淺月站著不動,滿帶睏倦的臉上陰雲密佈。

      雲暮寒瞥了她一眼,「才一天就堅持不了了?昨日晚上我去爺爺那裡匯報你識字的情況,爺爺罵我笨,說要是容景教你的話,你不出幾日就能學會。我也正想見證一下爺爺說的是否有道理。要不……」

     「我寫,我寫還不成?」雲淺月立即舉手投降。

     「成,那寫吧!」雲暮寒收回視線。

      雲淺月拿起筆,咬牙切齒。將那些字都當成容景練了。心想她和那個人有仇嗎?沒有啊!他還救了她呢,可是為何如今感覺她好像和他有仇似的。難道她的臉上很明顯地寫著她很怕容景?所以讓雲暮寒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她?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威脅偏偏很管用。她這個人天生對危險的人比較敏感。容景那根毒草,夜輕染嘴裡披著羊皮的狼,恐怕不止她知道,看老王爺和雲暮寒這等話語也是知道那人黑心的。她有些絕望地想著,她還是不要接觸為好。如今就忍著吧!雲暮寒咋也比容景好。

      這樣一日,又在雲淺月練字中度過。

      傍晚雲暮寒走的時候又扔下一句話,這回多了三字,「有進步,明日繼續。」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沒言語。

      第三日早上,四更十分。雲淺月就醒了。掀開被子坐起來,想著今日絕對再不能被這個人折騰了。她要反抗,反抗的辦法就是今日偷偷遛出府去,讓他找不到。這樣一想,她也不困了,立即來了精神,也沒喊彩蓮,自己穿戴好了衣服推開房門,左右看了一眼,彩蓮、趙媽媽等人看來還在熟睡,她心下一喜,腳步輕得不能再輕地向院外走去。

      剛到淺月閣門口,雲暮寒正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書,和雲淺月碰了個正著。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今日知道用功了,所以早早過來等你。」

      雲淺月一嚇,頓時欲哭無淚。這是什麼人啊!

      這一日,逃跑不成,雲淺月又無精打采地在淺月閣練了一日字。傍晚雲暮寒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比昨日有進步,希望你明日也能起得和今日一樣早?」

      雲淺月險些拿著毛筆對著他的臉跩過去。

      雲暮寒走後,雲淺月氣得牙癢癢,盯著淺月閣的門口看了半響,忽然他抬步就向外衝去。既然早上逃不了,那麼晚上總成吧?這樣一想又來了精神。

     「小姐,您去哪裡?」彩蓮連忙扔下手中的活跟上雲淺月。

     「都給我在院子裡待著,一個人也不准跟著我,更不准找誰去報信。誰要不聽話,以後就別跟著我了。」雲淺月回頭對彩蓮和跟上來的趙媽媽等人警告。

      四人一愣,彩蓮怯弱地道:「小姐,您……您這是要去哪裡?」

     「你別管!」雲淺月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就往外走。

     「妹妹,你這是要去哪裡?」誰知雲暮寒站在門口並沒有走,見雲淺月出來,淡淡地看著她問。

      雲淺月臉頓時黑了,這人是和諸葛亮是一家不?神機妙算?她沒好氣地道:「找夜輕染去賽馬!」

     「看來你還是不太累,既然如此,那還繼續練字吧!」雲暮寒道。

     「你……你還有沒有人性?」雲淺月惱了。老虎不發威他將她當病貓了嗎?有這樣的哥哥?她瞪著雲暮寒,「不練字,我說要去找夜輕染賽馬,賽馬聽懂了不?」

     「爺爺說最近讓你一心識字,哪裡也不准去。再說皇上給染小王爺安排了職位,他今日去了兵部任職。兵部在西山軍機大營,你去德親王府也找不到他的。」雲暮寒無視雲淺月怒火。

     「那我自己去騎馬總可以了吧?」雲淺月磨牙。死夜輕染,你晚一天再去上任就不成嗎?你就不會將我從這水深火熱裡救出來再去?她惱怒之下連夜輕染也恨上了。

     「不行,如今天黑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雲暮寒搖頭,攔住她。

     「你……」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在府中騎馬,行不行?」

      雲暮寒似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好吧!你既然想騎馬,還是我陪著你吧!」

     「你陰魂不散是不是?」雲淺月感覺肺都要氣炸了,一雙眼珠都瞪成了圓的,一字一字重複,「我說了我想自己騎馬!」

     「這兩個月爺爺將你交給我管了,皇上又下了旨意,我總不能讓爺爺和皇上失望。你如今看起來心浮氣躁,如何能自己騎馬?看來這幾日專心練字還是沒收住你性子。若是再這樣下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去請容景了。他是天聖第一奇才,定是有辦法讓你安心識字的。」雲暮寒看著雲淺月,揉著秀眉,有些無奈地道。

     「你……」

      雲淺月已經徹底失了言語,瞪著雲暮寒磨牙,她現在很想立馬就跑回去寫一手好字拿給他看看,將那狗屁帳本倒著給他背一遍。但想歸想,她還沒失去理智。恨惱地垂下頭,神色也蔫了下來。想著等著的,雲暮寒這筆帳一定要算回來,他定親了的話,她就給他攪黃了,他沒定親的話,她就想方設法讓他定不了親,最好打一輩子光棍。

      這樣一想,心裡總算舒服許多,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不騎馬了,回去睡覺!」

     「嗯,去吧!」雲暮寒點點頭,看著她背影又補充道:「我已經在淺月閣布了百名隱衛,這王府四門門口也各布了百名隱衛,你別想再自己偷偷溜出去,估計以你的武功目前也是出不去的。」話落,他轉身施施然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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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5: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二章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施施然離開的身影險些吐血。

      淺月閣布了一百名隱衛?王府四門門口又各布了一百名隱衛?一共五百人。別說她就一個人,就是十個人也逃不出去。她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想著不氣啊,不氣啊,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氣。一張好好的絕美小臉被她扭成了豬肝色。靠!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姐?」彩蓮站在雲淺月身後好遠,不敢走上前。小姐的樣子看著好可怕!

     「睡覺!」雲淺月瞥了彩蓮和趙媽媽等人一眼,轉身幾步回了房,將房門死死關上。想著那天老王爺說起的鳳凰真經,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可是她如今是片絲這個身體的記憶都沒有。伸手摸摸身上,她這兩日又洗澡又換衣,身上除了幾件佩戴的首飾外別無一物。眼珠開始滴溜溜在房間各處轉動,那鳳凰真經應該是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一般這種東西都是寫在娟帕或者牛皮紙上,不知道是否能藏在哪裡?

      這樣一想,她開始在房間摸索起來。床頭的櫃子,衣櫃,書櫥,最後連牆壁都摸了,看看是否有暗閣,一時間屋內響起她翻找東西的叮叮噹噹聲。

     「小姐,您是在找什麼嗎?」彩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沒什麼!」雲淺月繼續找。

      彩蓮沒了聲音。

      大約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一無所獲。她不由洩氣地歪倒在床上。想像著是否真有鳳凰真經的可能?或者是被雲淺月熟記在心之後怕被人學給燒了?那……那她還指望個屁啊!

     「小姐,您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彩蓮小心翼翼的聲音再次傳來。

     「沒有!」雲淺月垂頭喪氣地道。

     「那您要找什麼東西?您告訴奴婢,奴婢也許能幫小姐找到。」彩蓮試探著問。

      雲淺月聞言立即來了精神,剛想開口說鳳凰真經,但想到這麼保密的東西才來半年的小丫頭估計也不知,斟酌了一下道:「爺爺給我的東西,很珍貴。我忘記放在哪裡了,你知道不?」

      彩蓮果然搖搖頭,「奴婢才來半年,這半年來老王爺除了維護小姐外就沒給過小姐什麼東西。應該是以前的事情了吧?小姐身邊伺候的婢女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只有奴婢一人了。對了,小姐的奶娘一定知道,她和小姐以前最近,但是奶娘死了……」

      難道天要亡我?雲淺月頹死地閉上了眼睛。

     「小姐?很重要嗎?那怎麼辦?奴婢進來幫您找找?」彩蓮又問。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雲淺月已經徹底沒了心思,古人的武功玄乎著呢!也許找到了她也不會學,也是一樣沒用。她睏倦地閉上眼睛,「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是!」彩蓮走了下去。

      第二日,雲暮寒依然早早來到淺月閣。

      這一日,雲淺月蔫頭蔫腦無精打采地應付完了一天。走時雲暮寒看了她一眼,沒言語一句。

      接下來十多日,雲淺月已經徹底認命了。耗著吧!看看這雲暮寒和她誰耗得過誰。她怎麼來說也是在軍校待了十幾年訓練出來的人。這點兒毅力和耐力都沒有的話還混個屁,早就被人當鹽面攢吧攢吧烙餅吃了。

      一連半個月,淺月閣內外靜得連隻鳥都驚不走。

      雲淺月已經將府中那些人名看得寫得都噁心了。想著等她管家那一日,先收拾了那幫子天天討她煩的名字所對應的人。一個不差的。必須報仇!

      這一日傍晚,雲暮寒走時扔下一句話,「看來你將府中這些人的名字都記得熟了,也寫得差不多了。那我們明天開始研讀帳冊。」

     「好!」雲淺月拉了個大長音。

      雲暮寒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淺月閣。

      雲暮寒前腳剛走,彩蓮就歎了口氣。雲淺月當沒聽到,不一會兒彩蓮又接連歎氣,她才沒好氣地瞪了彩蓮一眼,「辛苦識字的又不是你,你老是歎什麼氣?」

      彩蓮有些委屈地看著雲淺月,「奴婢是替小姐歎氣。奴婢也不知道識字居然這麼辛苦,早知道那會兒就聽小姐的將帳冊在世子沒來之前提前給王爺送回去了。如今小姐日日不高興,奴婢看著也難受,您沒發現嗎?連趙媽媽、聽雨、聽雪這幾日臉上都沒了笑,更別說在咱們淺月閣伺候的其他人了,如今都一個個跟啞巴死的。」

     「我有什麼辦法!」雲淺月歪著椅子背上頹廢地閉上眼睛。

     「而且明日就是祈福節。天聖上下要祈福三日。可是世子剛剛走時居然說要小姐明日開始學習帳冊。那豈不是小姐明日也不能出府了?奴婢聽說明日天下第一聖僧靈隱大師會在香泉山靈台寺開法講壇。明日香泉山定是熱鬧無比。聽說皇上命太子殿下代替他前去聆聽靈隱大師說法,而京中的學者和公子們也都慕名前去了。奴婢還聽說這京中各府的小姐也有不少都提前去了。既能祈福,又能聆聽聖僧講壇,這可是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大事情。」彩蓮絮絮地說著,每說一句更是歎一口氣,「可惜小姐被世子關著識字,去不了。」

      雲淺月撇撇嘴,不以為然,「去不了就去不了唄!一個和尚而已。」

     「小姐?您怎麼能這樣說?靈隱大師可不是一般的和尚。您可能不知道,聽說靈隱大師不但佛法精深,而且還能安知天命。當年他給皇上看過面相,說皇上定為帝尊。當時先皇並沒有立太子,後來果然過不久就立了如今皇上為太子,一朝登基,可不就是九五至尊嗎?」彩蓮話落,又悄悄湊近雲淺月耳邊輕聲道:「聽說不少大家小姐其實不是為了聆聽佛法,而是為了求得靈隱大師一支籤,以求是否能覓得一個好夫婿。」

      靠!這不就是傳說的神棍嗎?

      雲淺月臉一黑,「哦,那我更不能去了。即便不關著我識字,我也不去。」若是被那神棍看出她不是這裡的人,而是傳說中的鬼魂附身,萬一要綁了她做法,將她驅逐,她豈不是有命去,沒命回?

     「小姐,這可是沐浴佛光的大好日子,您被關著識字不能去就算了,為何不關著識字也不想去啊?」彩蓮不解。

     「沒有為什麼!」雲淺月露出一種誰也不會瞭解的表情。

     「聽說今日靈隱大師到達靈台寺後就給景世子下了拜帖。說十年前和世子緣鏗一面,很是投緣,後來因為他有事急急離開,沒能盡興。如今聽說世子病癒出府,特意邀請景世子去香泉山一敘。景世子已經接下拜帖了呢!」彩蓮興奮地道。

      靠!容景也去?那她就更不會去了。這些天她被雲暮寒利用這個人折磨的她恨不得給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小姐,您知道嗎?聆聽聖僧佛音本就是妙趣。如今又能聽世子和聖僧論法,那更是妙趣中的妙趣。當景世子接到拜帖說去靈台寺這消息傳出後,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呢!據說四面八方的人都快馬趕去靈台寺。尤其是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更是添衣買香。仙衣坊和胭脂鋪一天就被搶了個空。人人都想一睹景世子風采呢!」彩蓮無限神往地道。

      雲淺月不停地翻白眼。她就知道容景是一株爛桃花。最好明日讓那個神棍抓了他遁入空門,給世間減少一個禍害。那麼以後雲暮寒就不能再用這個人來威脅她了。

     「哎,可惜明日再好,小姐也去不了。」彩蓮小臉垮了下來,似乎無限哀愁。

      雲淺月瞥了她一眼,小丫頭還挺信佛!起身站起來向床上走去,對她無趣地擺擺手,「去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別在這唉聲歎氣的了,天色晚了,睡覺。」

      彩蓮點點頭,蔫蔫地向外走去。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步履匆匆,似乎趕得很急。

      雲淺月回頭向窗外看去,只見雲孟匆匆走進了淺月閣。她微微蹙眉,這半個月她都在淺月閣悶著,除了淺月閣內部的人就只見到雲暮寒了。如今這大管家這個時候來能有什麼事兒?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小姐,是大管家,會不會您明日能出府?」彩蓮立即來了精神。

     「閉上你的烏鴉嘴!」雲淺月叱了彩蓮一句。

      彩蓮立即住了口,但一雙眼睛還是祈盼地看著雲孟走近。

      果然,不多時雲孟來到門口,停住腳步,透過開著的門對雲淺月道:「老奴給淺月小姐請安!老王爺派老奴來給小姐傳話,說看在小姐這些日子乖巧的份上,小姐明日不必學習了,特准許小姐明日去香泉山靈台寺祈福,順便聆聽靈隱大師佛音。」

     「啊,太好了!小姐,您可以出府了!奴婢這就去給您收拾東西去……」彩蓮頓時歡呼起來。說著就要衝下去收拾東西。

     「站住!」雲淺月沉著臉喝住彩蓮。

      彩蓮歡呼聲戛然而止。她看著雲淺月,想著小姐似乎不想去香泉山,頓時又蔫了。

     「告訴爺爺,我願意繼續學習識字,明日不去香泉山。」雲淺月對著雲孟道。

      雲孟一愣,看著雲淺月沉著的臉頓時笑了,呵呵道:「老王爺知道您這些日子悶在府中憋壞了,說您明日正好出去散散心,不想回來就在靈台寺住幾天也成。而且老王爺派人去給榮王府傳話了。說讓景世子明日帶著您一起去。傳話回來的人說景世子已經答應了,說明日早上來接您。您的衣服和胭脂水粉老王爺早就差老奴準備好了。小姐不必擔心,明日有景世子照拂著,無人敢欺負您,您放心去就成。老奴還急著去給小姐準備明日出行一應所用,小姐今日早些休息,老奴先告退了!」

      話落,不等雲淺月再反駁,雲孟又急匆匆走了,不出片刻身影就出了淺月閣。

      彩蓮想著果然不愧是大管家,一大段話都不帶換氣的。她低著的頭抬起偷偷看雲淺月,只見她家小姐的臉已經一黑到底,都快趕上鍋底灰了。她垂下頭,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大好的事情,又有景世子親自來接,不知道這京中多少小姐會羨慕嫉妒死,小姐怎麼就不願意去呢?而且景世子多好的一個人,小姐怎麼看起來似乎很不待見的樣子?

      許久也聽不見雲淺月出聲,彩蓮抬起頭,聲音幾若蚊蠅,「小姐?明日……」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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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三章

      她能說不去嗎?該死的!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對彩蓮擺擺手,「還不快去準備!」

     「是!小姐!」彩蓮頓時歡喜地跑了下去。

      雲淺月對著窗外黑濛濛的夜色恨恨地想著,這回她非要在那個什麼香泉山靈台寺住上一年半載的。才不回府學什麼狗屁帳本掌家,這個破府的家誰愛管誰管!

      聽說小姐要去香泉山靈台寺祈福,淺月閣一改死氣沉沉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以彩蓮為首,大家匆匆忙忙開始收拾東西。能跟著去的自然歡喜不已,不能跟著去的也覺得陰雲散去,開始琢磨著小姐走後會輕鬆悠閒些可以偷懶跑出府去玩玩什麼的。於是,人人臉上帶笑,各處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雲淺月聽著外面眾人歡喜的笑聲,一臉陰鬱。所思所想無非是明日見了面她一定要掐死容景那個禍害。若是掐不死的話,最好這回去靈台寺讓他遁入空門再不回來。這樣一想,她心裡舒服了些,打了個哈欠,回床去睡了。

      彩蓮等人一直忙在半夜,淺月閣才安靜下來。

      第二日五更時分,彩蓮就過來叫雲淺月起床。

      雲淺月睡得正熟,對她擺擺手,「早著呢!再睡會兒!」

     「小姐,別再睡了,如今都五更了,您要起來空出時間好好打扮一番,今日去香泉山的不知多少女子,您怎麼也不能被別的女子比下去。而且香泉山距離這裡大約要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景世子怕是會早早就來接您啟程。您也不好讓景世子等候不是?」彩蓮伸手去拽雲淺月。若是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敢,如今越發覺得小姐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也不會真的打罵她。

     「等著就等著!一邊去,我再睡會兒。」雲淺月扒拉開彩蓮的手。

     「小姐,讓景世子等著如何能成?您還是快起吧!」彩蓮又伸手去拽。

     「不願等讓他先走,我自己去就是了。」雲淺月雙手將被子拉上,蒙住腦袋。這些日子被雲暮寒折磨的她一個好覺都沒睡。好不容易不用識字了,先睡個夠本再說。

      彩蓮看著雲淺月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大粽子似的,無奈地歎了口氣,求道:「小姐,那怎麼成?老王爺可是派了孟叔來特意交代了,您怎麼能放景世子的鴿子?您可知道這京中多少小姐巴不得景世子去接呢。您怎麼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不閉嘴我將你扔出去!」雲淺月被吵得煩悶,出聲警告。

      彩蓮立即住了嘴,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雲淺月,而她的人在被子裡一根頭髮絲都看不見。以這些日子的瞭解,小姐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她心中清楚,若是真惹急了,小姐真能將她扔出去,說到做到。她無奈地扔了手中的新衣,轉身向外走去。

      彩蓮剛到房門口,雲孟急匆匆衝進了院子。

     「大管家,是不是景世子來了?」彩蓮立即出聲詢問。

     「景世子還沒有來,是老王爺派我來喊小姐起床。說小姐若是敢讓景世子等著,他就扒了小姐的皮。說小姐若是不信就試試。」雲孟停住腳步,對著彩蓮道:「是不是小姐還沒起?快去將小姐喊醒!」

     「奴婢喊過了,小姐說沒睡夠。」彩蓮苦著臉道。

     「你趕快進去將老王爺的話告訴小姐,小姐自然會起的。清婉公主派人來傳話要世子去宮中接她,世子如今已經起了,我還得去幫世子收拾一番,你趕快去將小姐喊醒。」雲孟話落,又急匆匆走了。

      彩蓮只能轉身又回了屋,只見雲淺月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臉惱恨。她立即走過去,笑著道:「小姐,您都聽到大管家的話了吧?您還是快起吧!」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死老頭子!

      彩蓮立即歡喜地拿過新衣展開,頓時昏暗的房間華光一片,珠環發出清泠的碰撞聲,極是悅耳,她一邊往雲淺月身上披一邊喜滋滋地道:「這件是仙品閣今年唯一一件七重錦繡紫綾羅紗衣,據大管家說是世子早早就派人去仙品閣給小姐訂了,連宮裡的清婉公主想要都沒要到呢!據說為此清婉公主想讓世子給他,世子生生沒給,說小姐這些日子識字辛苦,送給小姐補償的。清婉公主就沒好再說什麼,不過心裡定是不高興的。」

      雲淺月聞言掃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的確是上好的軟綢,而且觸摸到肌膚極是雪滑溫軟,尤其是樣式簡單卻不失高雅,凌亂卻不繁雜,華麗卻不張揚奢華。尤其是右側一個用蠶絲錦緞編織的蝴蝶結,她很是喜愛。這樣一件衣服怕是花了雲暮寒不少銀子。

     「小姐,世子對您很好呢!」彩蓮笑著道。

      雲淺月撇撇嘴,雲暮寒少想一件衣服就能讓她不記仇。

     「昨日奴婢聽說世子也是要去靈台寺的,還奇怪老王爺為什麼捨近求遠不用世子帶小姐去反而派人去榮王府請景世子帶小姐一起去,如今才明白原來世子是要進宮去接公主的。」彩蓮一邊給雲淺月繫腰間的環扣絲帶,一邊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頓時來了些精神,問道:「我哥哥是和清婉公主定親了?」

     「小姐,奴婢發現您這些年真是除了太子殿下對誰都不用心的。」彩蓮搖搖頭,話落,她似乎意識到自己提起了太子,立即緊張地看著雲淺月,見她面色不變,沒有絲毫異樣和不悅,看來小姐是真對太子殿下絕了心思了。她鬆了口氣,繼續道:「清婉公主和世子雖然沒有定親,但是這天聖上下誰人不知清婉公主心儀我們雲王府世子?清婉公主比小姐大了一歲,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而世子也是到了適婚之齡。只是皇上卻一直沒有表態,如今清婉公主要去靈台寺祈福,卻不和太子殿下一起走,反而要世子來接,奴婢覺得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是會成的。說不定哪日皇上一高興就下旨給世子和清婉公主賜婚了。」

     「哦!原來是要做駙馬啊!」雲淺月恍然大悟,她的嫂嫂原來就是清婉公主,怪不得那日雲暮寒惱羞成怒呢!的確,一個公主金枝玉葉,張嘴有飯吃,伸手有衣穿,估計更不會掌家。她哼了一聲,「看著道貌岸然的,原來背地裡勾引人家公主。」

     「小姐,噓……」彩蓮立即伸手摀住雲淺月嘴,慌張地向外看去,見外面無人她才鬆了手,立即小聲道:「小姐,您這話可萬萬不要讓世子聽到。世子聽到小姐這樣說估計會惱的。在奴婢看來世子不喜歡公主,反而是公子追著世子不放。奴婢想著肯定是皇上或者皇后下了旨意讓世子去接公主的,否則世子一定不會去接的。」

     「人家公主喜歡他是他的福氣,他還不知足。」雲淺月評點。

      彩蓮看著自家小姐有些無語,想著世子這半個月來真是給小姐得罪透了。忍不住為雲暮寒打抱不平,「小姐,您忘了嗎?那清婉公主和榮王府二小姐容鈴蘭以及孝親王府小郡主冷疏離一起欺負您。她若是真要嫁給了世子的話,那以後都在這王府裡生活,她豈不是在小姐面前更要囂張了?而且公主怎麼了?我們世子可是文武雙全呢,她就是有公主的身份而已,在奴婢看來她還沒小姐您好呢!世子不一定因為她是公主就非要喜歡她啊!」

     「行啊!小丫頭看不出還挺沒有階級觀念。」雲淺月忽然笑了,偏頭看彩蓮。

      彩蓮小臉一紅,聲音低了下來,「奴婢也不喜歡那個公主嘛!欺負小姐的人奴婢都不喜歡。若是她真嫁給世子的話,小姐哪裡還有好日子過?奴婢說的是事實。」

     「嗯,是事實。她不嫁來我也沒好日子過。」雲淺月笑笑。她現在可不是原來的雲淺月了,誰欺負她試試,她八倍還回去。就像鳳側妃和雲香荷一樣。想到那二人她問道:「鳳側妃和雲香荷呢?這幾個怎麼樣了?」

     「小姐,鳳側妃從今以後再不是鳳側妃了,被王爺貶為侍妾了。頂多以後小姐叫一聲鳳姨娘就成了。而大小姐據說開始鬧著王爺要王爺放了鳳姨娘,王爺被煩得惱了,命令她好好養受手傷,未來三個月再不准出香荷院一步。前些日子據說在香荷院日日哭,打壞了不少家什,如今香荷院沒動靜了,估計大小姐也認清形勢了。」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雲香荷那個性子,認清形勢才怪。不過她也懶得理會。低頭見彩蓮還在她身上忙活,不由蹙眉,「這衣服真繁瑣,還是不穿了。」

     「不繁瑣,不繁瑣,這就好了。」彩蓮一邊說著,一邊扣上最後一個紐扣,鬆了一口氣,用袖子抹抹額頭上的汗,直起身看著雲淺月讚歎地道:「小姐,您快照照鏡子,如今這件衣服一穿上身,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在奴婢看來您這樣一出去比天聖第一美人丞相府的玉凝小姐還要美幾分。街上那些人還真是說對了,小姐真的很美。而且尤其是您的氣質,奴婢看起來清婉公主的高貴都不及您呢!」

     「有什麼好照的,不過是一件衣服和一具皮囊而已。」雲淺月站起身,伸手理了理繁瑣的裙帶,這麼繁瑣都不好走路,皺了皺眉,抬步向清水盆走去。

     「就小姐您不注重外貌和裝扮,這京城哪個大家閨秀不想自己比別人漂亮?」彩蓮嘟著嘴跟在雲淺月身後,拿過娟帕站在她身邊等著她洗臉,雖然嘴上如此說,但還是真心地道:「不過奴婢就喜歡小姐這樣不甚在意的,覺得自然比刻意更好。」

     「好話都讓你說了!」雲淺月忍不住好笑,不用照鏡子就看到清水盆裡倒映著她絕美的臉龐,雖然這張臉如今是她的,也看了數日,但還是不怎麼習慣。可能內心裡她還是糾纏著不想忘記過去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歎了口氣,掬了水輕輕試面。

      彩蓮總覺得小姐似乎有心事,雖然她有時候笑著,但走神的時候居多。難道小姐只是表面上說和太子絕情了,其實心裡還是在意太子殿下的?這樣一想更覺得可能,畢竟小姐從小就喜歡太子殿下,一心認定太子殿下就是她的良人了。如今強迫自己絕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也跟著歎了口氣。

     「小小丫頭就日日歎氣,小心老了。」雲淺月直起身,躲過彩蓮手裡的娟帕自己擦臉。如往日一般坐在鏡子前等彩蓮給梳頭。

     「奴婢陪著小姐一起老。」彩蓮笑著拿起梳子,捋著雲淺月一頭青絲道:「奴婢今日就給小姐梳個孔雀同心髻吧!」

     「不要。」雲淺月立即否決,「我才不要做一隻花孔雀。」

     「小姐,不是讓您做花孔雀,而是一種很好看的頭髮式樣,時下女子大多不會這種式樣,奴婢的祖母曾經和前朝一位曾經在宮廷伺候的老嬤嬤偶然相識,那名嬤嬤傳了祖母這一手女子梳頭的髮髻,說祖母將來只要靠著這一手梳頭也能有個衣食無憂,可惜祖母不愛名利,偏偏喜歡種田,所以,只交給了奴婢一人。如今這種樣式都失傳了呢!」彩蓮聞言「撲哧」一樂,笑道。

     「繁瑣不?」雲淺月來了些興趣。或者說她對新鮮的東西都很敢興趣。

     「不繁瑣,奴婢很快就給小姐梳完。」彩蓮立即道。

     「那成吧,你快些,也讓我見識見識。」雲淺月隨手拿起雲暮寒仍在桌子上的書看了起來,見是一本江湖雜文趣事的書,不由想著那個傢伙原來還愛看這個,果然是大家公子,都有那種不切實際的遊俠夢。她翻了一頁,想看看裡面都寫了些什麼。

      彩蓮將雲淺月頭髮用手攏起,瞥見雲淺月在看世子的書,可是那書拿倒了小姐似乎也不知,而是在認真地看著,她等了半響不見她掉轉過來,不由出聲提醒,「小姐,您的書拿倒了。」

     「哦,知道了。」雲淺月點點頭,但還是看著書,沒糾正過來。

      彩蓮猶豫了一下又問,「小姐,既然拿倒了,您怎麼不掉轉過來?」

     「不用掉轉,我覺得這樣看著才舒服。真不明白是誰創立的這些字,明明這樣看著才舒服嘛,為何偏偏要那樣倒著寫,哎,若是我啊,我才不這樣造字,我以後一定要造出一種好寫又舒服的字來。」雲淺月歎息。對於她來說正著看和倒著看沒什麼區別,反正都能看懂。

     「小姐,造字那是流傳千古的學士傳下來的。怎麼能隨便造呢!」彩蓮哭笑不得。

     「那也不見得。這些字這麼繁瑣,就跟這衣服似的,以後的人都不會再用的。早晚要化繁為簡。」雲淺月道。

     「奴婢說不過小姐。小姐您坐正了,奴婢這樣不好梳頭。」彩蓮這些日子已經見識了雲淺月偶爾的特殊思維,識趣地不再言語了。手下動作利索。

      雲淺月再次露出一種無人瞭解的苦悶。只能坐正身子任彩蓮梳頭。

      半個時辰後,彩蓮放下梳子,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知道雲淺月不喜歡金銀,於是在一堆首飾裡給她選了碧玉簪和玉步搖,以及兩朵白玉打造的珠花。一切打點妥當才罷手,驚艷地看著鏡子中的雲淺月道:「小姐,那日給您打扮了一番奴婢就覺得您已經美極,沒想到今日此番裝扮更讓您更上一層樓。小姐這要是出去的話,怕是天下男子都會為小姐驚心不已。」

      雲淺月嗤了一聲,天下男子與她何干?她又不需要靠美色賺錢。但還是抬起頭,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不由也被驚艷了。

      只見鏡中女子雲鬢高綰,碧玉簪和玉步搖兩相映襯,白玉珠花點點華光。一身紫色七重錦繡綾羅紗衣,衣領微窄,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嬌顏白玉無瑕,猶如凝脂。羅衣刺繡著幾株半枝蓮,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雅到極致。

      這是她?雲淺月忽然用手遮住鏡子,回頭對驚艷不已的彩蓮吩咐,「將這頭拆了,再找一件衣服來,這件衣服也不要穿了。」

      這樣子出去怎麼能見人?人都能變成狼將她活吞了!狼就更別說了!

     「小姐,多好看啊,為什麼要拆?」彩蓮一驚。

     「難看死了!」雲淺月自己動手去拆。

     「小姐不要!真的好好看啊。奴婢一番辛苦呢,而且還是世子送您的衣服,不信您叫來趙媽媽和聽雨、聽雪問問,真的很好看,還是不要拆了。」彩蓮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摀住雲淺月的手。

     「我說難看就難看,必須拆!你若是不聽我話今日就不必跟我去了。」雲淺月堅決地道。

      彩蓮委屈地看著雲淺月,見她態度堅決慢慢地鬆了手。但還是不甘心嘟囔說好看。

      雲淺月也不理她,伸手去拔珠花。

     「淺月小姐,景世子的馬車已經來了,老王爺讓您趕緊快去,就不必去和他辭行了。」這時候玉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腳步也是急匆匆。

     「小姐,時間來不及了,您還是別換了,若不然肯定是要景世子久等的。老王爺若是知道您讓世子久等,定不會饒了您的。您忘了剛剛大總管來傳的話了?」彩蓮一喜,連忙又去摀住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的手頓住,不由磨牙恨聲道:「我就說我和這個人天生有仇,果然不假。」

     「小姐,景世子好好的一個人,沒得罪您啊,而且那日還救了您,您怎麼偏偏就不待見人家?」彩蓮見雲淺月不堅持換衣換裝了,鬆了口氣,連忙對外面道:「玉鐲姐姐,小姐已經收拾妥當了,這就出去。」

     「好,那我這就去告訴景世子稍等片刻。」玉鐲轉身走了。

     「小姐快走吧!」彩蓮見雲淺月還在恨恨的,她一把拉著她就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聽雨、聽雪,準備好了嗎?快走了!」

     「來了!」聽雨、聽雪顯然也很興奮,連忙從房間裡跑了出來,當見到雲淺月出來頓時睜大眼睛,眼裡同樣驚艷讚歎不已。

      雲淺月瞥了二人一眼,本來她想就帶著彩蓮一個人去,但看著兩個小丫頭也和彩蓮一般年紀,定是也想去湊熱鬧,畢竟誰都有童真,她也不忍抹殺,只能都帶著了,趙媽媽則主動留下看淺月閣。她越過二人對趙媽媽道:「媽媽,這淺月閣我不在任何人不准放進來。有來搗亂的你就亂棍打出去。出了人命我頂著。定不能讓人欺負了你。」

      趙媽媽聞言立即樂了,連忙道:「小姐就放心和景世子出去玩,奴婢一定守好淺月閣。不過如今怕是無人敢來咱們淺月閣找事,畢竟小姐以後可是要掌家的,她們巴結小姐還來不及呢!」

     「也是!」雲淺月覺得她真是白操心,再不多話,抬步向外走去。

      彩蓮和聽雨、聽雪立即腳步輕快地跟上她,不多時主僕四人出了淺月閣。

      轉過了兩道長廊來到前院,雲淺月一眼就看到了雲王府大門敞開著,那倆熟悉的通體黑色的馬車停在大門口,車前還是那個一身黑色錦衣面無表情的冷峻侍衛,不見容景,顯然他在車裡等著,而雲王府的大管家孟叔站在車旁對著裡面笑著說著什麼,看那神情顯然極其高興。

      雲淺月撇撇嘴,想著這孟叔見到容景就跟見到他們家祖師爺似的!

      雲孟見雲淺月來到,立即住了口,回轉身,當看到她一身錦華不由一愣,隨即眉眼瞇成了一條縫,笑得似乎更開心了,連連道:「小姐來了!景世子已經等了您片刻了,您快上車吧!」

     「我的馬呢?去牽來!」雲淺月對著孟叔點頭,神情還是溫和地。

     「小姐,您今日怎麼還想騎馬?可不行,您還是坐車吧!」雲孟立即搖頭。這樣子明明就是大家閨秀,騎馬像什麼話!

     「我說騎馬!」雲淺月擺擺手,打發身後的彩蓮,「還不快去牽馬!」

     「小姐……」彩蓮不情願地看著雲淺月,在她眼神下還是妥協,「是……」

     「慢著!」彩蓮剛轉身,車簾已經從裡面挑開,露出容景一張如詩似畫的容顏,他看到站在車前的雲淺月目光微微一凝,也只是一瞬,便對著她溫潤道:「此去一路出了城都是山路,騎馬無法前行,你還是和我一起坐車吧!」

      雲淺月在一別半個月後再看見這張臉有種想要去扒了他皮的衝動。但她還是做不到辣手摧花,只能生生忍住,蹙眉道:「不騎馬也不和你坐一輛車。」話落,對雲孟道:「孟叔,我的馬車呢?」

     「哎呦,我的好小姐,您從來就不坐車只騎馬,您哪裡有車?府中只有兩輛車,一輛車是王爺專屬的,用於王爺上朝去了;另一輛車就是世子的,如今世子去宮中接清婉公主乘坐了,您只能和景世子坐一輛。」雲孟立即道。

      雲淺月心下懊惱,「難道就沒別的車了?」

     「哪裡還有?府中小廝丫鬟婆子出門辦事兒哪裡配得坐車?自然是沒有的。就算有也不適合小姐的身份乘坐啊!」雲孟話落,立即催促道:「小姐快上車吧!別讓世子久等。」

      雲淺月看向容景,一百八十個不情願。

     「呵……」容景低笑,溫潤的聲音也帶著笑意,對著她微微挑眉,「幾日不見而已,你如今見了我怎麼像是苦大仇深一般。我可不記得我這些日子有得罪了你。」

     「自然是得罪了!」雲淺月沒好氣的哼了一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車轅,就要跳上車。

     「小姐,您小心些,別刮了衣服,也別刮亂了髮髻。」彩蓮頓時驚呼一聲。暗暗想著小姐估計改不過來了,她不動還好,只要一動,就一點兒也不像大家閨秀了。哪裡有自己跳上車去的大家閨秀?京城中的小姐哪個不是要人攙扶著慢慢上車?

      雲淺月恍若不聞,對擋著車門的容景道:「躲開點兒!」

      容景坐著不動,目光從她頭髮上落到她臉上又落在她一身紫衣上,秀眉似乎微微蹙了一下道:「我在這裡等你片刻,你還是將這身衣服與這頭髮都重新換了吧!」

     「嗯?」雲淺月止住動作看著他。如今二人距離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容景的眉眼五官,再次驚艷驚歎不已。鬼斧神工之作也不及這人天生自然容華。

     「算了,你還是上來吧!」容景忽然往裡面挪去,讓出一塊地方。

     「你不是讓我換了衣服和頭髮嗎?又改主意了?」雲淺月疑惑地看著他。她也想換。沒想到這人和她一樣想法。

     「換了也一樣是你。穿了金裝也不淑女,還浪費時間做什麼?」容景慢悠悠地道。

     「你……」雲淺月瞪眼,看著容景磨牙,但礙於今日是要借坐人家馬車,她也不好發作,只能狠狠挖了他一眼,跳上了馬車,將馬車車廂踩得咯吱咯吱響。

     「這馬車通身上下都是沉香木打造,價值萬兩黃金。踩壞了的話,我不會跟你少要一分賠償的。」容景看著她的腳,聲音依然溫和。

      靠!比金子還貴!雲淺月腳步立即輕寂無聲。低頭看車廂板,果然是沉香木。這種木頭多貴啊,居然用來做馬車,還是不是人?太奢侈了!她抬頭鄙視地看著容景,「有錢燒的沒處花了!」

     「榮王府別的不多,就是錢多。你要不要數數?」容景笑看著她。

     「留著你做棺材本吧!」雲淺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和容景保持一定距離,車廂寬敞,再坐幾個人也能坐下,她回身對彩蓮等人招手,「都上來!」

      彩蓮一嚇,不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猛地搖頭,「奴婢和聽雨、聽雪坐後面裝行李的車就行。小姐和世子坐吧!」話落,扯上聽雪和聽雨就趕緊跑後面去了。給她一百條命她也不敢和景世子坐一輛馬車。景世子的馬車哪裡是她一個小丫頭能坐的?

     「我的丫頭見到你跟見到鬼似的。」雲淺月轉回頭對容景道。

     「嗯,你的小丫頭見到我跟見到鬼似的。可這整個京城甚至天聖上下的人見到你全部都跟見到鬼似的。我一人比你數萬人,證明你比我鬼。」容景緩緩道。

      雲淺月聞言一口血險些噴出來。

      靠!什麼叫做嘴毒?那日她覺得夜輕染敢認天下第二無人敢認第一,感情那是她錯了。更毒的人在這呢!他才是那個天下第一毒嘴毒舌。她瞪著容景,「你是叫做容景嗎?那個天聖第一奇才?我看不應該叫做第一奇才,應該叫做第一毒嘴。」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個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也十分苦惱,覺得十分與我不對稱,這些年一直為此煩惱,要不你哪日進宮去找皇上幫我改了?」容景也不惱,狀似十分苦惱地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嘴角一抽,這是境界啊!什麼人才能煉出如此極品的境界?怪不得能被封為天下第一奇才呢!捨他其誰?她無語半響道:「不用了,我如今覺得這個號真的很適合你,最好留著,留個千秋萬代,讓你的子孫後代多多瞻仰。」

      容景忽然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如何就如何吧!我都聽你的。」

      這話怎麼這麼有歧義?雲淺月一時間接不上來話,只能啞口無言地看著他。

      容景再不看她,對外目瞪口呆的雲孟道:「孟叔轉告雲爺爺放心,容景定然安然無恙將淺月帶回來。」

     「那就有勞世子了!」雲孟這才回過神來。想著剛剛他莫不是眼睛花了,耳朵鳴了,剛剛和小姐鬥嘴的人是景世子嗎?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那二人一東一西對坐,車內再無別人,沒差的。他這才相信了剛剛不是錯覺。

     「絃歌!啟程!」容景落下簾幕,對車前同樣有些愣神的黑衣侍衛吩咐。

     「是!」那名侍衛立即坐在車前,一揮馬鞭,馬車駛離了雲王府。心中卻是震驚不已。他自小跟在主子身邊,從未見過主子對誰話語如此多過。就連老王爺也是寥寥幾句。如今他居然和淺月小姐鬥嘴,實在令他不得不震驚。

      雲淺月想著原來那黑衣侍衛叫絃歌啊!名字真好聽!

     「他是我的貼身侍衛,自小跟在我身邊。」容景解釋。

     「怪不得一臉冷冰冰的,眼睛鼻孔朝天,原來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侍衛。」雲淺月評價。

      車外絃歌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冷峻的臉一僵。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雲淺月也覺得自己在人家的馬車裡坐著被人家領著去香泉山還如此在人家的地盤上囂張實在不明智。扁了扁嘴角,也閉上了嘴,但她閒不住,開始打量這間馬車。只見馬車上衣櫃,櫥櫃,玉桌,茶水,古琴,棋盤,書架……等等一應所用俱是齊備,這哪裡是馬車,就完全是一個小型的起居室。尤其那東西還都樣樣看起來均是上品,價值不菲。果然是沒有最奢華,只有更奢華。她撇撇嘴,真會享受!

      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也不點破。掃了一眼馬車內裝設,問道:「你想看些什麼書?或者玩些什麼?畢竟路途有些遠。」

      看書?才不要!玩?能有什麼好玩的?她瞥了一眼琴棋書畫。古人無非就是這些,她早對這些厭倦了,沒意思。雲淺月神色怏怏地擺了一下手,「什麼也不要,我想睡覺。你躲遠些,給我騰出個地方。困死了。」

     「你要睡覺?就不怕你的髮髻到時候亂了?這樣繁瑣的孔雀同心髻可不是誰都會梳的。」容景挑眉。

     「亂就亂了,正好拆了。」雲淺月不以為然,這頭頂著真重,連她脖子都快要壓斷了。這些天沒幹別的,除了識字外總扭脖子了,如今還是不能適應,她這還沒插幾支珠釵呢,真不明白那些女人滿腦袋朱釵,頂著重重一頭東西怎麼走路的。

     「也好!那你就睡吧!」容景當真又往外挪了挪,給她讓出一處地方,並隨手將一個靠枕和一床薄薄的絲被扔給她。

      這人雖然嘴毒心毒,但有時候懂得給人方便還是有優點的。雲淺月接過靠枕枕在頭下,盡量不壓壞髮髻,畢竟再梳頭也是麻煩的。伸手扯過絲被蓋在身上,淡淡清雅的藥香頓時充斥她的口鼻,如蓮似雪,與容景身上偶爾散出的氣息一致,她眉頭皺了皺,將被子又扔了回去,「不用了。又不冷。」

      容景眸光微動,又重新將被子蓋在了她身上,溫聲道:「如今才剛入初夏,天氣早晚還是很寒的。你若睡覺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我體質好著呢!你少咒我。」雲淺月往外扯被子。

     「別動!你若是染了傷寒還得我照拂你。畢竟雲爺爺可是將你托付給我了,若是你不想給我找麻煩,就聽話。」容景聲音微微低了一分,不容拒絕。

      雲淺月頓時住了手,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忍吧!反正這味道也不難聞。

      容景見她不再動,鬆了手,不再理會她,伸手從書架取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雲淺月瞟了他一眼,想著古人沒什麼娛樂,不看書的確沒事兒干。她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

      容景低著的頭抬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翻書的動作驟然輕若無聲。

      馬車出了雲王府進入街市,今日的街市吵鬧叫賣聲少了很多,來往馬車卻是川流不息。顯然大多是出城奔著香泉山而去。不少馬車見到容景馬車駛來,雖然車前沒有標誌,但車伕還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連忙恭敬地讓路。絃歌目不斜視,依然一副冷峻神色,一路暢行無阻地出了城。

      出城三里地外道路兩旁有兩座涼亭。一座亭上匾額寫著送君亭,一輛匾額寫著候君亭。送君亭如今空無一人,候君亭如今卻是停了數量馬車和數百隨從。

     「世子,前面有太子殿下的馬車、四皇子的馬車、清婉公主和雲王府世子的馬車,另外還有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以及咱們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郡主的馬車。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世子一同前往。」絃歌掃了一眼候君亭,一目瞭然,回頭輕聲對容景稟告。

     「嗯!」容景淡淡應了一聲。

      絃歌再不開口,馬車來到候君亭。此時那幾輛車幾乎同時挑起車簾,露出幾張熟悉的面孔向容景馬車看來。絃歌一勒馬韁,在車上對著夜天傾微微一抱拳,卻不發一言。

      夜天傾也不介意,似乎習以為常。他對著絃歌微一點頭,對著車內緊閉的簾幕緩緩道:「本殿下聞景世子也去靈台寺,於是在此等待與世子同路,也好此一路和世子對弈一局,以解世子沿途寂寞,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殿下念著容景,容景之幸。奈何如今車中有人淺眠,多有不便。容景多謝太子好意,改日吧!」容景不挑開簾幕,溫潤的聲音輕輕淺淺,既不吵雲淺月熟睡,也讓外面夜天傾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哦?世子的車中居然有人?不知是何方貴客有幸得和世子共乘一車?」夜天傾一愣,盯著容景馬車,車廂包裹嚴嚴實實,除了通體黑色,看不到裡面絲毫情形。

     「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容景聲音依舊清淺,如實相告也無絲毫情緒和猶豫。

      夜天傾聞言鳳目驟然睜大,裡面的黑色波紋剎那凝聚,他抿了抿唇,忽然笑道:「原來是月妹妹,不知月妹妹為何在世子車中淺眠?」最後兩個字聲音微低。

     「容景受雲爺爺之托此去香泉山之行要多多照拂她,所以,她自然要與我同行的。如今天色太早,她睏倦自然繼續睡,也無不可。」容景聲音微淡,似乎不願多談,對夜天傾道:「太子先行吧!容景隨後!」

      夜天傾袖中的手忽然緊緊攥起,他沒聽到雲淺月聲音有些不甘,忽然散出真氣向車中探去,他到要看看雲淺月是睡著還是醒著故意不見他。但真系還未接近馬車便被一股強大的真氣打了回來,他抵抗不住,身子一顫,不由後退了一步,俊顏微白。

     「太子恕罪,容景怕太子驚擾了淺月,故而有此一舉。」容景話語不卑不吭,淡淡然然,卻是溫和中透著不容置疑和不可打擾。

      夜天傾臉色突然變了變,袖中的手忽然鬆開,對著容景的馬車一笑,「世子這些年臥病之軀,卻是絲毫不影響武功精進。本殿下佩服。既然月妹妹在熟睡,那麼就著實不便打擾了。本殿下先行一步,請世子隨後。」

     「好說,太子殿下請!」容景溫聲道。

      夜天傾重重地放下車簾,簾幕落下遮住他的臉,忽青忽白片刻,隨即陰沉如雨。好你個雲淺月,你這是報復我當初不理會於你,如今就想要投入容景的懷裡嗎?休想!

      太子府的馬車行走在前,絃歌也不理會挑著簾幕怔愣的其他人,一揮馬鞭,跟在了太子府馬車之後。緊接著雲暮寒對著車伕吩咐一句,雲王府的馬車也緊隨其後。

      清婉公主慢悠悠放下簾幕,一張貌美的臉有幾分愁容。她這些年一直欺負雲淺月,如今才知道惹了暮寒不喜,如今雲淺月又得容景另眼相待,那麼她以後若想嫁入雲王府,怕是必須要和雲淺月親近了。畢竟她是雲暮寒唯一的親妹妹,她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會那麼蠢去幫著容鈴蘭和冷疏離欺負雲淺月,如今還得去補救,希望不會太晚。

      容鈴蘭冷哼一聲,也放下簾幕。她就不明白雲淺月何德何能居然得了她哥哥另眼相待了?在她看來這天下女子無一人能配得他哥哥看一眼,若是勉強還合格的話也就丞相府那位琴棋書畫皆是上乘,針織女紅無所不會,容貌也是萬里挑一的玉凝小姐還能讓她無話可說。

      冷疏離也冷著臉放下簾幕,太子殿下從那日皇宮雲淺月沒被入獄後他就有些變了似的,和她們都疏遠了,往日見面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如今他整個人都愈發陰沉,她很難不以為這一切都是和雲淺月有關係。她心裡實在不願意去想難道太子殿下表面不在乎雲淺月,實則心裡對她還是在乎的?這樣一想,心裡便憋得透不過氣來。不行,她定不能讓雲淺月再接近太子殿下一步。

      榮王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小郡主的馬車隨在清婉公主之後緩緩而行。

      最後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則是安靜地停在原處,玉凝挑著簾幕不動,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走在前面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粉唇緊抿,攥著簾幕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攥死,指甲透過簾布將手心都攥出了紅痕,她卻一無所知一般,臉上表情變換不清,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姐?」玉凝的貼身婢女初喜輕喚玉凝,小姐的心思她大約知道幾分。但小姐向來心思隱得很深,她也不敢胡亂言語一句。

     「嗯?」玉凝依然一動不動。

     「前面的馬車都走遠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初喜輕聲問道。

      玉凝此時才驚醒,只見她的馬車和如今冷疏離的馬車已經相距一里地有餘,她立即鬆了手,感覺手心有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手心有兩道紅痕,幸好有簾幕隔著才沒將手心抓破,她眼睛瞇了瞇,若無其事地用衣袖蓋住手心,回身看了初喜一眼,溫婉依舊,「嗯,啟程吧!」

     「是!」初喜吩咐車伕啟程,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已經窺探小姐秘密的神情。

      丞相府的馬車緩緩走了起來。

      在候君亭的一番動靜雲淺月自然知道。她即便再困再嗜睡,但是前世培養了二十多年的警醒意識根深蒂固到了她的靈魂,即便換了一具身體也難以改了。她沒想到容景為了護她連夜天傾的帳也不買,而且不聲不響地將夜天傾的真氣擋了回去。夜天傾可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許有朝一日還是皇帝至尊。他都敢得罪,不知是他本身本事太高到已經不需要鳥夜天傾的地步,還是說他拿定夜天傾不敢動他?心中不由嘖嘖兩聲,想著這個人要不是太黑太毒的話,讓他罩著也是不錯的。

      雲淺月看似睡著,腦子卻不停地轉動。

     「若是不困就不必睡了!」容景聲音忽然響起。

      嚇!她自認為裝睡絕對到一定等級了,沒想到這人居然能發現?當初一位國安局最具資歷的大師對她進行催眠試驗,她硬是裝睡得那人以為她真被催眠了,後來她睜開眼睛對那老頭嘻嘻一笑,那老頭當時血壓高就犯了。想起舊事,雲淺月不由睜開眼睛看著容景,疑惑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容景看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感覺!」

      雲淺月險些暈過去。她瞪著容景,這個人已經黑到讓她無話可說了。

     「大約要一個時辰到香泉山,你起來與我下棋吧!」容景放下書本。

     「不會!」雲淺月吐出兩個字,重新閉上眼睛。

     「據說這些日子你除了識字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覺。你的覺真多。」容景道。

     「我樂意,要你管。」雲淺月哼了一聲。

      她有多少年沒如此好眠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一分鐘六十秒。人家的時間都是按天計算,她的時間是按秒計算。她計算不出來多久沒好好睡過了,但絕對計算得出來她這麼多年睡過的好覺有幾日,也不過每年休假的那幾日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如何不愛睡?

     「以前管不到你,以後不知道管不管得到。但如今你在我車中,雲爺爺此行又將你托付於我照拂,我自然是管得到的。」容景慢悠悠開口,見雲淺月不理他這茬,他淡淡道:「既然你不陪我對弈,那麼我還是喊太子殿下過來車中與我對弈吧!我想他一定很願意的。」

     「你……」雲淺月睜開眼睛,惱怒地瞪著容景。

      容景視而不見,對車外吩咐,「絃歌,去喊太子殿下過來……」

     「我陪你下!」雲淺月騰地坐起身。她討厭死夜天傾那個混帳了,那人要來她估計看到他就會吐,還睡個屁覺。

     「好!」容景嘴角微勾,淺淺一笑,伸手在車壁暗閣一觸,暗閣彈出,他取出一個黑色墨玉打造的方盒,他在方盒又輕輕一按,卡的一聲輕響,方盒打開,裡面露出黑白棋子。棋子皆是上好的白暖玉和黑暖玉打造,精緻無比。

     「真是奢侈!」雲淺月看著棋子歎息。這要是拿到現代去估計能買一個市。

     「你要是贏過我,這棋我就送與你了,如何?」容景微偏頭看著她。

      送她?雲淺月眼睛一亮,不過一瞬間就滅了。撇撇嘴,慢悠悠挪到桌前與容景對坐,挑眉問道:「你是不是對任何與你下棋的人都說這句話?」

     「沒有,就你一人。當年夜輕染用他的汗血寶馬和我打賭,說若是他贏了,我這棋就歸他,若是他輸了,他的汗血寶馬就歸我。」容景如玉的手慢慢鋪展開棋盤,緩緩道。

     「後來?他輸了?」雲淺月想著這棋如今還在這人手中,看來夜輕染沒贏。

     「嗯!」容景點頭。

     「那他的汗血寶馬給你了?」雲淺月頓時來了興趣。據說奔跑的時候馬身流出的汗鮮紅似血,故被稱之為「汗血寶馬」,在中國歷史文獻中,又被稱為「天馬」。是日行千里的寶馬。

     「給了。」容景看了她一眼,發現那雙眸子如今灼灼之光,猶如夜明珠。

     「你們是多少年前打的賭?如今可還有那匹馬?」雲淺月對這棋子的興趣不大,倒是對那匹馬興趣大了。想著若是他拿那匹汗血寶馬做賭注的話,她怎麼也要發揮棋風贏了他。也好感受一下在汗血寶馬身上奔跑的滋味。

     「十年前,如今沒有了。」容景搖搖頭。

     「哪裡去了?病死了?」雲淺月有些失望。十年是夠長了。沒有了啊……

     「沒有病死。」容景搖頭。

     「那是被你送給別人了?」雲淺月又燃起希望。

     「也沒有送給別人。」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興趣十分濃郁,猶豫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忍地告訴她,但還是說道:「據說汗血寶馬的馬肉很是好吃,我不曾吃過。所以當日將汗血寶馬贏過來之後,我就命絃歌給殺了。」

     「啊?」雲淺月傻了。

     「那馬肉果然如傳言一般好吃,至今回味無窮。」容景似乎極是懷念。

      靠!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砰一聲,她頭撞上了車廂,也顧不得頭痛,惱怒地罵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

     「嗯,當時夜輕染知道也如此說我。還和我打了一場。」容景點點頭。

     「你肯定輸了,夜輕染定會找你拚命。」雲淺月氣道。這什麼人啊?那是汗血寶馬,居然就那麼讓他當大餐吃了。她有些恨恨地想著若是早來十年的話一定不讓他吃。

     「他是找我拚命來著,不過也沒贏過我。一氣之下看我吃得很香,於是也吃了很多。」容景又道。

      雲淺月臉徹底黑了。不用親眼見她也能想像當年情形。夜輕染這個沒有節操的人!不過又一想那可是汗血寶馬啊!不吃白不吃。否則哪裡還能再找一個殺了去吃?她有些理解夜輕染了,要是她也會跟著一起吃的。不過估計當時夜輕染大怒之下吃了那馬肉也沒從好地方下去。

     「你一定沒吃過吧?等哪一日我再得了汗血寶馬,一定先殺了讓你吃。」容景又道。

      靠!還殺?雲淺月臉更黑了,怒道:「你敢再殺了它吃肉,我就吃了你的肉!」

      容景一愣,本來要去拿棋子的動作頓時停了。

      雲淺月話剛脫口而出就發現自己口不擇言了。她頓時一陣懊惱。什麼叫做吃他的肉?他又不是唐僧。看著容景呆愣愣的樣子,她嘴角抽了抽,臉一紅,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連忙補救,「我是說那是寶馬!寶馬知道不?比黃金還珍貴。」

     「知道。」容景點頭。不珍貴他還不吃呢!

     「所以,不要再暴殄天物,佛祖都會看不下去的。」雲淺月一本正經地說教。

      容景忽然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半響不語。

      雲淺月也看向他指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心裡嘀咕,一個大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人好看就算了,手也一樣。

     「好!以後再不吃了。」容景忽然抬起頭,對著雲淺月一笑,很好說話地道。

      雲淺月再次被這輕淺的笑容閃得心神一晃。想著這孩子知道懺悔改正錯誤還有救。不過真是可憐了那匹馬啊!雖然沒見到,但想想她就心疼。

     「你要白子還是黑子?」容景指著墨玉盒子的黑白兩子問。

     「白!」雲淺月想也不想道。

     「好!」容景拿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見她依然面色痛苦,道:「該你了!」

     「知不知道女士優先?太不紳士了!」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將那顆黑子扔回他手中,拿起一顆白子放在了剛剛黑子的位置,板著臉道:「我先來!」

     「呵……」容景輕笑,點頭,「好!」

      雲淺月挑了挑眉,容景不以為意,將棋子隨意放在了一個位置,雲淺月也拿起白子想也不想隨意放了下去,容景又拿起一個黑子隨意而放,雲淺月依然如此。二人一白一黑,接連有棋子落在棋盤上。

      轉眼間棋盤上就凌亂地擺了個亂七八糟。看不出任何形態。

      容景面色自然隨意,身子倚靠在車壁上,舒緩優雅。雲淺月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偶爾摳摳手指頭,打個哈欠,手中的白子不過大腦一般地亂擺。

      車前絃歌耐不住好奇,想看看這淺月小姐棋藝如何居然值得世子用太子殿下威脅和她對弈,遂掀開簾子向裡看來。當看到棋盤上擺了個亂七八糟,而雲淺月正在摳手指,他冷峻的臉色抽搐了一下,放下簾幕,想著世子何必要找淺月小姐糟蹋了一副好棋啊!太子殿下的棋藝雖然比世子差得太遠,但也還是不錯的。至少比淺月小姐好太多了。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絃歌放下簾幕,她一笑,「你家的小侍衛都看不過去我糟蹋好棋了。哎,英雄總是寂寞的。不下了,不下了。免得傳出去笑掉大牙。」

      說著就將手中的棋子扔了,開始去攪亂棋盤。

      容景攔住她的手,笑得淺淡,「只要我不說你糟蹋好棋就成。繼續。」

     「不繼續了,沒意思。不就擺著玩嗎?誰不會啊!」雲淺月鄙夷地掃了容景一眼,伸手挑開簾幕看去,只見兩旁青山蔥翠,官道其實是一條比較寬的土道而已。這輛車的前面和後面都有車馬前行,連主子帶護衛拉了長長一隊,十分壯觀。她嘖嘖感歎,「風景鼎盛,古時方有,今時再不復得見啊!我如今能一見,實在萬幸。」

      容景聞言眸光微微一閃,並不言語。本來攔阻雲淺月的手見她當真不下了,便自動地攪亂了棋盤。

     「喂,都走了半天了怎麼還沒到?還有多久到?」雲淺月收起感歎,回頭問容景。

     「大約半個時辰。」容景道。

     「真想騎馬啊!」雲淺月看著騎在馬上的侍衛,眼含羨慕。

     「你安分些吧!馬上就要進山了,今日到了靈台寺恐怕不會得閒。」容景順著雲淺月手撩起的簾幕瞥了一眼外面。

      雲淺月放下簾幕,不以為然地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不得閒的恐怕是你。我的時間估計會很充裕,我可以睡覺。才不和你去聽什麼論法和佛音。本小姐不信這個。」

     「嗯,我也不信。」容景也閉目養神。

     「那你還和那和尚論什麼法?」雲淺月叱了一聲,「沽名釣譽!」

     「那老和尚還是有意思的,如今有意思的人不多了。你見了他就知道了。」容景不知想起什麼,嘴角含了一絲笑意,不同於他平時的雅致,而是別有一番趣味。

     「再有意思也是一個和尚而已,我對和尚沒興趣。」雲淺月打了個哈欠,警告道:「別再吵我了啊!我要睡覺,就算到了地方我若是不醒的話也不准吵我。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就將我扔在馬車裡睡覺就成。」

      容景不答話。

      雲淺月當他是默許了,開始睡去。

      不出片刻馬車開始顛簸起來,似乎走上了山路。車□轆壓著山石發出咯吱的聲響,一輛車聲小,兩倆車就聲大了,這整整一隊馬車合在一起的聲音可想而知。

      雲淺月根本就睡不著,不但睡不著而且還被顛簸的想吐。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為何不答她的話了,因為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是睡不著的。她咬牙切齒地睜開眼睛,十分憤懣地道:「什麼破山路,我要下車!」

     「你要是下得去車也行,我不反對。」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立即坐起身挑開簾子,入眼處是蜿蜒直上的山巒,他們的隊伍正開始上山。道路僅能容許一輛馬車通過,道路兩旁滿是荊棘,而荊棘外圍則是古木蒼蔥,巨石林立,再無其他下腳的地方,那些侍衛都牽著馬開始上山,而且還一步三晃。她不由咂舌,回頭問容景,「這山道都被堵死了,別人還如何下山?」

     「這是上山的路,下山另有專門的路。」容景道。

     「真是受罪啊!」雲淺月落下簾子,下去走看起來還不如在馬車上被顛簸呢!她開始懷念現代的油路,火車軌道,輕軌,地鐵,飛機,哪怕是輪船也行啊,什麼快艇,遊艇,就算客船,貨船也好。啊啊啊……她想回家,不知道有沒有一條路能讓她回去?

     「你先吃了這個,忍片刻就好。」容景回來拿過一顆藥丸遞給她。

      雲淺月正難受,看到遞到面前的藥丸晶瑩剔透,一陣清香撲來,似雪似蓮,這不就是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嗎?她皺了皺眉,「不會是毒藥吧?」

     「就是毒藥,我看你難受著比吃這藥看起來要好受多了,既然如此,那就別吃了。」容景將那藥丸要放入白玉瓶內。

     「誰說不吃了?給我。」雲淺月劈手奪過來放進了嘴裡。頓時滿口生香。翻滾的胃立即不難受了,她驚奇地盯著容景手中的瓶子,「這是什麼藥這麼好用?都給我吧?」

     「你可一點兒也不貪心!」容景看也不看她,將藥瓶揣回了懷裡。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好東西誰不愛?再說這個人手裡拿出的東西肯定沒有差的。但她也識趣,知道滿足,閉上眼睛,開始哼起小曲。正是那日夜輕染哼的。

     「夜輕染教你的?」容景放回懷裡的手一頓,挑眉問。

     「沒有,他唱我學的。」雲淺月誠實地道。

      容景再不說話,收回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似乎是在認真聽她哼曲。

      雲淺月哼完了一曲頓時覺得心中暢快了。想著沒想到這樣的小曲倒是排壓的妙招。想起夜輕染那日兩句話就讓太子側妃滾出了雲王府回太子府閉門思過,她不由好笑道:「夜輕染倒是個妙人!」

     「他的確是個妙人。」容景瞟了雲淺月笑著的臉一眼,緩緩開口:「據說他遊歷期間曾在南疆境地待過兩年,那裡有一位族主的女兒喜歡他,日日纏著他為他唱曲。似乎唱的就是這個曲子。」

      噗!雲淺月頓時睜大眼睛,呆愣半響,忽然一拍車板,恍然大悟道:「感情這是夜輕染和那姑娘的定情之歌?怪不得這麼歡喜呢!」

     「嗯!」容景點點頭,輕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所以你以後還是別唱了,免得他誤會你愛慕他。若是讓南疆那位女子聽聞,定會殺進京城來找你。殺了你是小事兒,破壞了人家感情的話,你就是大過了。」

      雲淺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以後絕對不能唱了。」容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垂落蓋住一雙鳳眸,再不言語。

      這時,馬車停止了顛簸,外面傳來絃歌僵硬且怪異的聲音,似乎強自壓抑著什麼,「世子,靈台寺到了!」

     「嗯!」容景應了一聲,坐著並未動。

      終於到了啊!雲淺月立即挑開簾子向外看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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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四章

    雲淺月的手剛剛挑開簾子一條縫隙,還沒看清楚外面情景,突然就被容景伸過來的手攔住,她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你不是很困嗎?既然如此就在車中睡吧!」容景道。

    「我如今不困了。再說車裡睡哪裡有房間裡睡得舒服。」雲淺月揮開容景的手就要下車。

    容景看著雲淺月似乎在猶豫,並沒有撤回攔阻的手。

    「喂,你攔著我幹嘛啊?」雲淺月推不開他手,挑眉看著他。

    「你的頭髮亂了,我幫你弄一下吧!」容景道。

    「是嗎?不至於吧?我已經很小心不弄亂它了。」雲淺月伸手去摸頭髮,皺眉道。

    容景先她手一步到了她頭頂,指尖輕輕一挑,一頭好好的孔雀同心髻被打散,朱釵,玉步搖,珠花齊齊掉下,她一頭柔順的青絲披散開來。

    「喂!」雲淺月驚呼一聲,已經未時已晚,她頓時瞪著容景,「明明沒亂!」

    「亂了!」容景不看她道。

    「你……」雲淺月挖了他一眼,惱道:「如今這才叫亂了!」

    「我給你重新扎上!」容景不知打哪裡變出一把梳子,開始伸手捋雲淺月頭髮。

    「不用你!」雲淺月打開他手,張口沖外面喊,「彩……」

    「外面如今人定然太多,你若是喊一聲都會看過來,難道你想要別人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容景揚眉,擺弄著手中的梳子,「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如果你想,我不反對!」

    雲淺月一噎,那個「蓮」字頓時吞回了口中,她臉色極其難看地看著容景,披頭散髮是真的,但她何時衣冠不整了?心中惱恨自己剛剛沒他手快,沒好氣地道:「你會梳頭?」

    「自然會!」容景道。

    「那……你梳吧!」雲淺月任命地閉上眼睛,誰叫她不會梳古代這頭髮,只能讓他梳了,反正她也不喜歡那個髮髻,如今散了也好。但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你輕點兒啊,別拽疼我頭皮。」

    「好!」容景重新抓住頭髮,果然梳子很輕地滑過雲淺月一頭青絲。

    雲淺月對男人會梳頭向來不抱什麼希望。無聊地將那些掉在車廂的玉步搖和珠花拿在手中把玩。看來這個時代的製作工藝還是特別落後的,這麼上等的玉石,卻是打磨拋光的技術極差,而且樣式也太過簡單,細微處雕刻清理的也不徹底。而且這些日子她也看了她的那些首飾,除了金銀只有玉,也沒有什麼寶石之類的。若是她去開採些寶石做成首飾來賣的話,估計一准發家。

    這樣一想,雲淺月頓時來了精神,偏頭問容景,「你家有多少錢?」

    「怎麼?你真想數我家的錢?」容景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手下動作卻不停。

    「問問。」雲淺月道。

    「大約五十萬兩黃金。」容景道。

    五十萬兩黃金啊!一兩黃金相當於現代四千人民幣,那五十萬兩黃金也就相當於現代的二十億了。這個世界一文錢買一個肉包子,物價比高,那個世界一塊錢一個肉包子,也就是相當於目前那個世界的二百億了,二百億人民幣的確也還算有錢人吧!但也不算太有錢,畢竟他們家是王爺嘛!若是按照他家實力龐大估計可以隨意開採金山金礦。她又問:「你家是不是開採金礦?」

    「你以為金礦誰都能開採?而且那麼容易開採?」容景淡淡道:「這天聖皇朝的金礦也多不過兩座而已。有皇室駐紮大量兵力把守,不是誰想開採就開採的來的。」

    「哦,那你家那麼多錢哪裡來的?」雲淺月又問。

    「幾代世襲存下來的家底被我擴充而已。」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叱了一聲,「原來那是你家祖宗的錢,也不是你的錢啊。居然還花得心安理得,看你奢侈的,居然坐沉香木打造的車。」

    「榮王府祖宗將軍出身,只會打仗,不會持家斂財。自從我接手榮王府掌家的鑰匙才存儲了這些積蓄,而且如今榮王府所有家業都在我手中把持著,除了那王爺之位我還未繼承外,錢都歸我管,你說那些是不是我的錢?」容景反問。

    「呃……那倒是了。」雲淺月啞口,感興趣地問道:「那你都做什麼?居然賺了這麼多錢?」

    「你問的似乎是我的私事。」容景提醒雲淺月。

    雲淺月撇撇嘴,這就是有錢人,果然有賺錢的招都藏著掖著,怪不得容景這麼黑心呢!估計都是斂財鍛煉的。她閉上嘴,想想又不甘,問道:「誰想知道你的私事了,我只是想知道這整個天聖,或者說這一片大陸,誰最有錢!」

    「我!」容景毫不猶豫地道。

    「五十萬兩黃金也叫最有錢?第一首富?」雲淺月睜大眼睛看著容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也叫有錢?世界上首富排行榜第一的那是六百多億美元,而且隨便拿出一個在排行榜上的也是幾百億,她頓時不屑,「這片大陸還真是窮啊!」

    「雲王府連十萬兩黃金都不稱。」容景再次提醒她。

    靠,原來她家比他家還差遠了。雲淺月有些不服氣,「我將來肯定比你更有錢。」

    「嗯,希望!」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什麼叫希望?她肯定會有錢的,只要她隨便勘測一座寶石礦藏利用起來,那豈不是就有錢了?不過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寶石。想到這不由皺眉,隨即一想她上一世累死累活,這一世還想給自己找麻煩,簡直是吃飽了撐的。若是去開採礦,那就要勞心勞力,哪裡有日日清閒舒服?這樣一想興趣立即沒了,催促道:「你好了沒有?」

    「快了!」容景按住最後一縷青絲綰好,將雲淺月手中的玉簪拿過插在她發間。

    「主子,太子殿下如今已經下車,走過來了!」這時絃歌在外提醒。聽著車廂裡面的對話他冷峻的臉不時抽搐,他就不明白了,這淺月小姐哪裡值得世子親自動手為她綰髮?這些年除了他外,世子從不讓人近身三步之內,老王爺也不行,更別說女人了。尤其還是這麼一個說話做事沒有一點兒女人樣子的女人。實在令人費解。

    「嗯!」容景應了一聲,依然不慌不忙。

    雲淺月皺了皺眉,這個死男人真是讓她厭惡,偏偏還總出現在她面前。

    「景世子為何不下車?月妹妹可是醒了?」夜天傾走過來,伸手去掀簾子。

    絃歌瞬間出手攔住夜天傾,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太子殿下請稍後,主子剛剛也睡熟了,屬下剛剛喊醒他。如今正在整理衣冠。」

    「哦?」夜天傾挑眉,鳳目深邃,顯然不信,不撤回手道:「世子居然也睡熟了?不可能吧?山路如此顛簸,世子焉能睡得著?」

    「太子殿下知道我家世子身體一直不好嗎?自然受不得山路顛簸,小睡片刻也是正常。」絃歌寸步不讓。淺月小姐雖然未和太子殿下有任何婚約,但是雲王府和皇室可是有婚約的,而淺月小姐是雲王府唯一的嫡女,自出生起就背負著入宮的責任,皇上沒表態之前,她自然是第一人選。如何能被太子殿下看到世子給淺月小姐綰髮?

    「本太子是男子,世子又不是女人,衣冠不整又如何?難道還怕我看了去?」夜天傾掀不動簾子,暗暗運功,簾子卻依然紋絲不動,他臉色微沉,雖然早就知道容景身邊這個侍衛武功高強,卻沒想到如此之高。

    「我家世子雖然不怕,但是淺月小姐可是女子。」絃歌提醒夜天傾。

    「月妹妹將來可是要入本殿下太子府的,如何怕本殿下看了去?難道在你家世子面前她也衣衫不整不成?你且閃開!」夜天傾眸光盯著緊閉的簾幕,他到要看看雲淺月和容景在做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車。難道她就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嗎?連清婉如此喜歡雲暮寒還分車而坐的,就算她不顧及,容景連這個也不知道?雲老王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忘了她將來是要入宮的嗎?他心下惱怒。

    絃歌抿唇不語,但手卻依然不讓夜天傾掀開簾子。

    夜天傾看向絃歌,「你雖然是景世子的貼身侍衛,但也沒權利阻攔本殿下!」

    「絃歌退下!」車內容景忽然出聲,聲音溫潤。

    絃歌聽到容景吩咐,緩緩撤了手,站在一旁。

    夜天傾手猛地去掀車簾。不妨從裡面突然亮出一隻手先他一步挑開了車簾,雲淺月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依然雲鬢高綰,但這雲鬢比早上彩蓮給梳的孔雀同心髻可是差了很多,讓她整個人雖然依然美麗不可方物,但還是減了幾分觸動人心弦的明艷。

    夜天傾似乎被這突然觸目出現的容顏晃了心神,怔怔地看著雲淺月。

    女子眉目灼灼,容顏清麗脫俗,一身紫衣綾羅讓她看起來高雅尊貴,但偏偏她身姿柔弱,脖頸纖細,手腕如雪,整個人說不出的溫婉如水。如大海浪潮,一波波地衝擊他的心臟,使得他剎那似乎不會呼吸了。

    雲淺月則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夜天傾一眼,冷冷道:「太子殿下似乎說錯了,雲王府女子入的是皇宮,可不是你的太子府。若我沒記錯,你如今還不是皇上吧?」

    夜天傾聞言頓時驚醒,驟然停住了手,看著雲淺月,眼神陌生,似乎從來不曾認識她一般。但當他意識到她說的話是什麼,面色一僵。

    「再說雲王府可不止我一個女兒,我曾立誓不入宮自然就是不入宮的。」雲淺月看著他僵硬的面色,繼續道:「另外我再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的哥哥只有雲暮寒一人。我可不記得我何時是太子殿下妹妹了,你我不過是路人而已,何況我可要不起你這樣身份高貴的哥哥。太子殿下要慎言才是。」

    話落,她打開夜天傾僵在車前的手,縱身一跳,輕飄飄下了馬車。

    剛一下馬車這才注意眼前不遠處有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清婉公主、容鈴蘭,冷疏離,玉凝,還有幾位那日她在觀景園見過的小姐都站在一起,一個個衣著光鮮,綾羅綢緞,珠翠燦華一片,尤其金晃晃的首飾相當刺目。她哼了一聲,庸俗!視線轉向別處,正看到雲暮寒從車中出來向她這邊看來。

    雲淺月瞪了雲暮寒一眼,他別想一件衣服就算了,被關了這半個月的仇大了。移開視線去尋找彩蓮的身影,只見彩蓮、聽雨、聽雪的馬車被擠在了最後方,那三個丫頭似乎想過來,但被前面的公主小姐擋住了過不來,也不敢強行擠過來,只是一個個神色無奈地看著她。

    彩蓮目光定在雲淺月頭上,看到她換下了髮髻,不滿地嘟起嘴,樣子有些可愛。

    「容景,我住哪裡?」雲淺月回頭問容景。什麼聆聽佛音和沐浴佛光,她沒興趣。睡覺比較打緊,如果睡得精神了她可以參觀參觀這千年古寺,只要不見那個神棍就成。

    她喊容景喊的自然而然,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卻不知包括夜天傾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丞相府的玉凝小姐,手裡的帕子不由一緊。

    「你和我住在後山的靜心齋,主持慈雲大師早就給安排好了。」容景微微一探身,緩步下了馬車,看了雲淺月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溫潤雅致,似乎也沒覺得她喊他名字有何不妥,對一旁的絃歌吩咐道:「你帶著她過去安頓好再來找我。我先去靈隱大師處。」

    「什麼?我和你住一起?不要!」雲淺月立即反對。

    「景世子,月妹妹畢竟是未嫁女子,和你住在一起怕是不妥吧?怎麼說也是要顧忌名聲的。」夜天傾沉著臉道。容景嗎?她到叫的順口。多少年沒有人敢叫他容景了?連父皇都叫一聲景世子。

    雲淺月雖然討厭這個人還喊她月妹妹,但他說的話她倒是沒反對。原因不是顧忌什麼狗屁名聲,而是她實在不想和這個人黑心的人住一起。

    「如今這香泉山入山人流混雜,三教九流之人怕是混進來也有許多。即便靈台寺已經清查人數,也難免有一兩條別有用心的漏網之魚。既然雲爺爺將淺月交給我帶著,她的安全我自然責無旁貸。景是守禮之人,淺月也是雲王府嫡女出身,太子殿下難道懷疑我們會有什麼?」容景看向夜天傾,淡淡挑眉。

    「景世子品行如何本殿下自然不會懷疑,月妹妹自然也品行端淑,不會做出有損聲名之事,只是畢竟一個院子,還是多有不便的。」夜天傾道。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靜心齋雖然是一處院子,在內部實則是二進院子。景的院子和淺月的院子相鄰而已,還是不妨礙的。」容景話落,不再看夜天傾,對雲淺月道:「靜心齋是整個靈台寺最清淨之所,正好適合你休息睡覺。」

    「那行!就那了。」雲淺月立即同意,她想著和容景一個院子,雜七雜八的人估計不會容易進去,可不是清淨嗎?她懶得再磨嘰,對絃歌道:「帶路!」

    「是!」絃歌對雲淺月一禮,當先帶路。比對夜天傾居然還恭敬幾分。

    雲淺月再不理會別人,懶洋洋地跟在絃歌身後,還不忘對她的三個婢女一揮手,「彩蓮,聽雨、聽雪,你們還傻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跟上!」

    「是,小姐!」三人立即應聲,從容鈴蘭和冷疏離中間擠了出來。

    那二人被擠開,頓時惱怒地瞪著三人,剛要怒斥,只聽容景再次開口,「這裡地勢偏高,後山雖然清靜卻是寒氣稍重,你睡覺之時記得蓋上被子。」

    「知道了!」雲淺月不耐煩地擺擺手。真婆媽!

    其他人此時已經不能用驚異來形容,容鈴蘭更是睜大眼睛看著容景,這是她哥哥?這是她那個從來對別人冷淡無視甚至不假以辭色的哥哥?連她爺爺都難以親近他,如今他憑什麼對雲淺月關愛有加?

    冷疏離也是驚異,但她更是在意夜天傾的態度,此時見夜天傾額頭隱隱青筋爆出,薄唇緊抿,一臉陰沉,她更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太子殿下還是在意雲淺月的,而且看起來比她想像的還要在意。雲淺月憑什麼?

    玉凝忽然閉上眼睛,粉紅的唇瓣有些發白,緊緊抿成一線。景世子若真是因為榮老王爺的托付的話,也不必關心雲淺月到這等地步,連她受寒都怕吧!見夜天傾不言語,雲淺月要走遠,她忽然鼓起勇氣柔婉地開口道:「景世子真是關心月姐姐,比雲世子看起來還要關心呢!」

    眾人聞言這才想起雲淺月的哥哥雲暮寒也是在的!看看容景,又看看雲暮寒。

    雲暮寒好似沒聽見提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面部更是沒什麼表情。

    雲淺月雖然走遠,但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回頭看了玉凝一眼,目光從她緊抿的小嘴上落到她因為緊張而緊攥的帕子上,最後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容景臉上的視線上,忽然明白了什麼,笑了。

    她的笑聲輕且無聲,別人未曾聽聞,容景卻回頭看了她一眼,雲暮寒也向她看來。

    雲淺月對上兩張容顏,想著她早先在車中還想著容景和雲暮寒似乎很像,因為一樣腹黑成性,喜歡威脅人,但如今看起來還是不同的,不但表象不同,本質更是不同。似乎這一刻她順利地從那兩個人表皮突破進去剖析了他們的內心。

    雲暮寒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內到外,拒人於千里之外,不但不令人親近,花草樹木離他近了怕是都會擔心凍死;而容景則是天生尊貴,他不冷傲,他的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資本,但他外表絲毫表現不出來,他雅致,溫潤,看著親和,但實則是他站在了雲端之上,受眾人推崇,卻也冷漠地俯視著別人。

    想到此,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在她看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兩株爛桃花而已,看看將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顛倒了。

    「雲爺爺既然將她交與我,我自然要保她無恙,若是染了風寒自然也是我的責任。雲世子負責的是清婉公主安穩,自然抽不出時間理會她,所以,我如此囑托關心也並不框外。」容景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玉凝,目光淡淡,聲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這樣回答你可滿意?」

    玉凝臉一白,連忙微微一禮,強自柔婉笑了笑,柔聲道:「景世子所言極是,玉凝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羨慕月姐姐不僅有個好哥哥,而且也能得世子照拂。」

    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雲暮寒臉上,「雲世子照拂公主是艷福,我不過是被雲爺爺強加了個累贅而已,她實在是太過麻煩,這一路惹得我頭疼不已。雲世子有這樣的妹妹,怕是會日日頭疼。」

    你個死容景!看我以後日日累贅麻煩你,最好是麻煩死你!雲淺月雖然走遠,按理說再聽不到那邊聲音,但不知為何那邊的聲音還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隨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頓時為這一發現高興起來。想著不知道能聽多遠。

    「原來是這樣!」玉凝忽然捂著帕子輕笑了起來。整個人一改剛剛緊張沉重,如今說不出的靈動絕美。

    夜天傾看了玉凝一眼,順著她目光看向容景,只見容景根本並未看玉凝,而是正伸手揉著額頭,神態似十分苦惱。

    「要不咱倆換換?我不怕麻煩!」雲暮寒聲音刻板,但對著容景卻不見冷淡。

    清婉公主小臉頓時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雲世子這等福氣,只是麻煩幾日而已,還能受得住。再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麼可以答應了雲爺爺卻做不到呢!」容景鬆開手,淺淺一笑。

    雲暮寒不再開口。

    「阿彌陀佛,老衲聽聞太子殿下、景世子、雲世子、公主已經蒞臨蓽寺,有失遠迎,還望諸位恕罪!」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和尚急急趕來,一身方丈紗衣,正是靈台寺主持慈雲大師。聲音洪亮,對著幾人一禮。

    「大師客氣了!父皇派本殿下來瞻仰靈隱大師風采,沐浴佛光回去,為我天聖子民祈福。多有打擾處,還望大師見諒!」夜天傾恢復太子豐儀,雙手背負在身後,話語雖然說得謙遜,但行止神情卻顯示一國儲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嚴重了,吾皇聖恩,蓽寺福氣。」慈雲大師微微一禮,轉頭對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癒真是可喜可賀!老衲恭喜世子!」

    「多謝大師。蒼天憐憫景,讓我多活幾年而已。」容景聲音溫淺,沒有夜天傾的高高在上,顯得平易近人,無端那一淺笑,讓人頓時親近不少。

    「世子大劫過去,如今紫氣東來,以後定可安然無恙長命百歲。」慈雲大師面色含笑,又打了個佛偈,對容景道:「師叔如今在達摩祖師堂內靜候景世子,說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過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領太子殿下和雲世子,公主和各府小姐等人去安頓,隨後再去尋世子敘話。」

    「好!大師勿須顧忌我,我自便就可。」容景點頭。再不看別人一眼,當真緩步向靈隱大師所在的達摩祖師堂自行走去,連一個引路的小沙彌也無。

    夜天傾眸光微沉,雖然看著是容景受了慢待一般,但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靈隱大師是隱世高人,除了皇上外,尋常人難以得見其一面,更難得其一句話,如今容景單獨去他禪房,可想而知對於容景來說,靈隱大師豈止是高看,簡直就猶如貴賓。「太子殿下,雲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請!老衲早就著人安排好了院子。這就引領諸位前去。」慈雲大師對幾人再次一禮。

    「勞煩大師了!」夜天傾頷首。

    慈雲大師當前引路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師,我們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應不到?」玉凝看了一眼北方,只見容景身影已經拐過了一座寺廟向後而去,她微微蹙眉,柔聲問道。

    「靈台寺本就不大,後山只有兩座院子,再無其它多餘地方,一處靈隱師叔住了,一處景世子住了,世子喜靜,而又正好和師叔論法。所以,眾位恕罪,南山雖然不甚清靜,但老衲再不安排其他貴人,若是大家不喧嘩,應該也是清靜的。」慈雲大師看了一眼玉凝,笑著道。

    玉凝點點頭,再不多說什麼。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麼,怎麼就答應了雲老王爺的托付要照顧雲淺月。那個女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據說大字不識一個,學習了半個月才將雲王府中的名單認會,真是蠢死了。」容鈴蘭不滿地恨惱道。

    「就是!」冷疏離附和地點頭。

    夜天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並未說話。

    清婉公主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淡而冷的眸光看向容鈴蘭,「二小姐是在說我教得不好嗎?一連半個月都教不會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鈴蘭一驚,這才想起雲暮寒在身邊,頓時看向他,當觸到他淡冷的眸光心頭一顫,連忙笑道:「鈴蘭怎麼敢說雲世子,只是那雲淺月愚蠢……她紈褲不化眾所周知,如此耽誤世子時間,實在是……」

    在雲暮寒冷淡的注視下她再也說不下去。

    「她學習掌家是皇上准了我倆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這樣說來,也是皇上愚蠢,不該給暮寒假期了?既然她是塊頑石,就理當一直頑石下去?二小姐是在懷疑聖意不智?」雲暮寒挑眉。

    容鈴蘭面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說雲淺月不好從來不避諱人,雲暮寒也是聽到過數次都置之不理,像是沒聽到一般,今日為何偏偏維護雲淺月了?她後退了一步,連忙搖頭,「我沒這樣說,只是說她學的有些慢……」

    「沒這樣說最好,若是這樣說傳到皇上耳中,恐怕是二小姐是要獲罪的。」雲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他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人如此說一句她不是的話。若是再被我聽到,不管是誰,休怪我不客氣!」

    容鈴蘭還想解釋什麼,頓時噤了聲。

    冷疏離心下也是一顫,自然閉口不語。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腳步不自覺地離二人遠了些,她那日皇宮才明白雲暮寒其實是維護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說,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而且是親妹妹,不准許別人欺負。她快走兩步跟上雲暮寒,柔聲道:「她們不過是羨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氣了。月妹妹其實是聰穎著呢,只是她的心思從來就不下在識字知理上來而已。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在她看來還不如習武來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過只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導,將來定會是個才女。」

    雲暮寒彷彿沒聽見,一生不吭。

    清婉公主習以為常,也不再開口,默默跟在他身邊。

    夜天傾掃了雲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卻亦步亦趨,時刻注意男子表情變化,他心思一動,看著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個女子曾經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身影,他是否那時候也如此時的雲暮寒一般冷漠?不,雲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厭惡,他那時候眼裡心裡真真實實顯示著煩悶和厭惡,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卻是如他以前一般對他冷漠和厭惡。他不由閉了閉眼,臉色有些青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嗎?」冷疏離時刻注意夜天傾神態,此時立即出聲。

    夜天傾定了定神,回頭瞥了一眼,只見容鈴蘭和冷疏離都看著她,眼中含著同樣的顏色,除了擔憂還有濃濃的愛慕和情意。以前這種眼神是他最為自傲的。覺得這樣的大家閨秀才能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再看二人為何全然沒有了以前的感覺?甚至一想到這二人以前最愛欺負雲淺月,他心裡還有一絲惱怒和不喜。

    「是不是日頭太毒了?」容鈴蘭也擔憂開口。剛剛被雲暮寒警告的怕意散去,看著夜天傾。想著只要雲淺月不和她爭奪太子殿下,她以後就不再理會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無事!」夜天傾轉過頭。

    容鈴蘭和冷疏離對看一眼,再默不作聲。太子殿下從來就深不可測,有些事情不是她們該知道的自然就不敢再多問。這也正是她們喜歡夜天傾的地方,覺得這樣深不可測,尊貴威儀的太子殿下才能令她們少女之心滿足和臣服。

    玉凝走在最後面,不時地回頭看向後山。看到前面五人,她心中慘淡一笑,曾經她走在後面嘲笑清婉公主和容鈴蘭、冷疏離,覺得她們苦苦追逐的男人將他們自尊踐踏實在不必。如今卻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還不及她們,她們可以看得見夠得著,而她卻連那人的衣角都夠不到。以前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她從內心深處就覺得那樣的人只配世人仰望於雲端高處,可當有一天那人真正從雲端高處走下來對人拈花一笑時,那笑容卻不是對她,可想而知對她的衝擊該有多大。

    玉凝臉色不停變幻,許久,她攥了攥拳,不,絕對不能!她還有機會不是嗎?

    一行人再無人言語,只聽沙沙的腳步聲或輕或淺。

    慈雲大師在心裡打了聲「阿彌陀佛」,都是一群癡男怨女。他深深一歎。

    但說雲淺月,她走得遠了還能清晰地聽見身後說話,十分高興。認真地聽了起來,可是沒走幾步就聽不清了,她不由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多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嘟了嘟嘴,但這還是不影響她高興的心情,她在現代可是沒有內功的呢!如今有了內功,自然還是高興的,偏頭看絃歌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她立即問道:「喂,我能聽到他們說話呢!你能聽到嗎?」

    絃歌回頭看了雲淺月興奮的臉一眼,點點頭,「能!」

    「那你現在也還能嗎?你能聽多遠?」雲淺月知道容景這個侍衛似乎武功高深,否則也不能攔住夜天傾掀不開車簾了。

    「現在也是能的。在下大約能聽清楚兩里之內的動靜。」絃歌道。

    「兩里地?」雲淺月睜大眼睛。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垮下臉,她能聽到的就是這麼幾步,看來有內功也不高深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屬下這只是小事兒。若是世子大約可以聽清這整個靈台寺的動靜。」絃歌道。

    「什麼?」雲淺月一個趔趄。容景這麼牛叉!她睜大眼睛看著絃歌。

    絃歌心下想著是該讓淺月小姐瞭解一下他家世子的本事了。否則她總是在世子面前太過囂張。只不過是世子不和她一般見識而已。尤其是她居然這一路還罵了世子不少話,連他這個侍衛都看不下去了,也難得世子不氣不惱,還任由她。遂肯定地點點頭,「以世子的功力,也許還不止!」

    靠!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靈台寺,怎麼也有方圓五里。容景能這麼牛?打死她也是不信的。若是這麼牛豈不是成半仙了?她撇撇嘴,「你就吹吧!」

    絃歌等著看雲淺月冒出對他家世子崇拜的星星眼,可是不成想等了半響得來的是這麼一句,他臉一黑,鄭重地道:「屬下從不吹牛!世子的確有這個本事。」

    「嗯,你乾脆說你家世子成仙了,很快就能榮登極樂世界算了。牛在天上,看到沒有?都是你在下面吹的。」雲淺月佯裝抬手指了指天空。

    絃歌不由得跟著雲淺月看向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哪裡有什麼牛。他收回視線,看到雲淺月一臉欠扁的笑,頓時停住腳步,氣怒道:「淺月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世子。」

    「誰侮辱他了?哪兒敢啊!他可是容景,我說一句他不好,別人的吐沫星子估計就能將我淹死。」雲淺月看著這個冷峻的侍衛一臉氣怒,心情大好,擺擺手,「那就算你家世子這麼牛好了。」

    什麼叫就算?他家世子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否則如何歷經十年長盛不衰,將歷年的文武狀元都比了下去?他瞪著雲淺月,給她糾正,「不是就算,是本來就是!」

    「好,本來就是!」雲淺月很識時務地點頭,看著絃歌的臉色她要是不順著他的話說他估計能拔劍殺了她。看絃歌臉色稍好,她立即轉移話題,「喂,既然……」

    「淺月小姐,我不叫喂,我叫絃歌!」絃歌提醒雲淺月。

    「好,絃歌啊!我問你,既然你家世子這麼牛叉,能聽到方圓幾里的動靜,那豈不是他日日夜夜不用幹別的了?專門聽別人的動靜說話算了。」雲淺月從善如流地改口,忍不住心裡替容景悲哀,本事大了也沒啥好處嘛!要是她估計能瘋了,日日被耳邊的聲音煩死,也不用每夜想睡好覺了。

    「淺月小姐,習武之人要懂得收放內力自如。到我家世子的境界只要不自己外放內力和故意去探知周圍動靜的話,與普通人無異。而且去探知周圍動靜是一件很損耗內力的事情。要知道內力是習武者的靈魂,耗損一成內力怕是要一個月才能補回。所以,我家世子定是不會去做的,這種事情一般也無人去做。」絃歌看向雲淺月,想著都說雲老王爺親傳了淺月小姐一身武藝,可是如今看來這淺月小姐就是個半吊子,不識字就算了,居然連習武都是一知半解,實在令人堪憂。

    「哦,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據說淺月小姐也是自小習武,按理說不會如此不能收放內力才是。可是屬下觀察你體內似乎有真氣亂串之象。」絃歌看著雲淺月,眸光疑惑。

    「我哪裡知道。」雲淺月聳聳肩。若她是真的雲淺月估計還知道怎麼回事兒,可是偏偏她不是啊!而且連絲毫這個身體的記憶都沒有。只覺有東西在他小腹下時而洶湧如海,時而了無蹤跡,時而暖時而冷的,幸好不影響她生活,她也搞不懂,也就只能任由它去了。估計這就是絃歌所說的真氣。

    「屬下也看不出,估計我家世子能知道的。淺月小姐可以像我家世子討教一二。」絃歌收回視線,繼續向前引路。

    「嗯!」雲淺月應付似地應了一聲。像容景討教她才不會!反正時間長著呢,這東西在它體內活動它的,只要不妨礙她就行,以前沒有武功不也一樣能攀高爬低,如今她才懶得費心。順其自然就好。

    絃歌再不開口,想著這淺月小姐看起來神經大條且愚不可及。但是越是接觸越發現她令人看不懂。別人都夢寐以求,循規蹈矩,被尊崇膜拜的東西,在她看來卻是一文不值。不知道她心裡認為什麼才是她最看重的。餘光掃見雲淺月悠哉悠哉地左看看右望望,他本來不解輕視和剛剛惱怒的情緒等都褪去,對她多了一分探究的尊重。

    「千年古剎,也沒啥好看的,不過是老了點兒而已。」雲淺月對靈台寺給出評價。

    「這是被尊稱為天下第一寺,是當初建朝時候始祖皇帝親自賜名。寺院九九八十一院落,僧眾數千人,當初始祖皇帝在落環山一戰中兵力匱乏,後來據說是靈台寺眾僧持槍上陣殺敵,才助始祖皇帝拖了困境。」絃歌估計這淺月小姐也是不知道靈台寺來歷,所以給她解釋道。

    「唔,原來還有這個背景。真是可憐了這一幫子和尚,都出家了還破戒殺人。阿彌陀佛,罪過啊!」雲淺月做出個悲憫的表情。

    絃歌頓時無語。

    當時靈台寺此舉被天下傳誦,畢竟那一戰是決定性戰役,自此始祖皇帝屯兵籌備萬全才徹底反擊,前朝一應散亂的藩王一一擊敗。靈台寺眾僧立了大功,被始祖皇帝高高封賞,千古傳誦的篇章,可是到了這淺月小姐這裡就居然成了可憐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和尚立功怕也是圖這寺廟的千載基業香火繁榮。不過都是沽名釣譽,為名為利而已。我看沒啥好值得推崇的。」雲淺月再次給出評價,輕叱一聲,不屑道。

    絃歌一怔,看見雲淺月嘴角嘲弄的笑容,他不由想起世子曾經談論起當年眾僧上陣殺敵時候的情形,那時候世子雖然沒說什麼,但似乎也是這種嘲弄微諷的表情。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身邊這個女子是和世子站在了同一個高度。

    不過那表情只是一瞬間,雲淺月忽然嘻嘻一笑,對絃歌問:「你知道這寺廟裡有尼姑嗎?和尚和尼姑結婚嗎?」

    絃歌瞬間打碎了剛剛的想法,覺得他真是鬼迷了心竅了,這個女人滿腦子都是污穢亂七八糟的思想,如何能和世子站在一個高度?他扭過頭,板著臉道:「淺月小姐慎言,這寺中都是出家人,高僧,皈依佛門,如何能住著尼姑?更遑論與尼姑大婚了,簡直就是笑話,無稽之談!」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現代和尚和尼姑可不就是通婚嘛!這個不先進的古代啊!連人都是榆木腦袋的。她立即道:「哼,現在沒有而已,以後一定會通婚的!」

    絃歌再次停住腳步,鄭重警告道:「淺月小姐,在下勸您這樣的話再不要說一句了,這裡可是靈台寺,若是被人聽見,惹了靈隱大師和主持方丈以及眾僧大怒的話,就是我家世子也保不了您。怕是會將您趕出山門去。」

    「趕走正好!這個破地方誰願意待啊!」雲淺月不以為然。

    絃歌一氣,惱道:「在下想說趕走您是小事兒,會連累我家世子的。」

    「我跟你家世子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連累個屁啊!」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絃歌頓時無語,看著雲淺月,像是看怪物一般。這屁話能是大家閨秀說的?尤其還在男子面前,也太過粗魯了,不知道世子怎麼就答應了雲老王爺照拂她。他真是替世子悲哀。冷峻的臉上不停變著顏色。

    「呀,你的臉和變色龍有得一拼。」雲淺月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有趣地看著絃歌的臉。那樣子似乎想要上前伸手揉一把。

    絃歌猛地轉身,大踏步向前走去。他真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雲王府的女兒!若不是一直就知道雲王府淺月小姐紈褲不化,不顧世俗,常常做出些驚天之舉的話,如今他非要將她抓了見官說這個女人是假冒的不可。

    絃歌的腳步很快,轉眼間就將雲淺月落下一大截。

    雲淺月也不介意,想著容景這個小侍衛簡直太古板了,一點兒娛樂的細胞都沒有。

    彩蓮、聽雪、聽雨跟在二人身後,齊齊為她家小姐汗顏。在靈台寺說人家寺廟裡住著尼姑恐怕她是千古第一人。還居然說和尚和尼姑通婚,也虧她想得出來。三人對看一眼,齊齊歎了口氣。以前的小姐雖然不近人,但也還是知道什麼是禮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外人面前還是有大家閨秀淑女模樣的。可再看如今的小姐,吃飯狼吞虎嚥,走路每個正行,張口還粗言亂語,實在半絲女子形象也無啊!她們不由為她猶心。不知道小姐將來能不能嫁得出去。

    前面的絃歌也同時想著這樣的女子估計嫁不出去,沒人要,怪不得太子殿下不喜她呢!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雲淺月卻一點兒自覺也沒有,依然一步三晃優哉游哉踱步。想著怎麼也是踩在了古董的地盤上,好好感受也是沒差的。萬一有朝一日能機緣下又回了那個現代也能為國家文物局研究文物做出些貢獻來。

    再無人開口,走過一座座寺院,直向後山禪院。

    小沙彌忙碌地來回穿梭,看到幾人都恭敬地打個佛禮,又匆匆而去。方向是達摩祖師堂的方向。那邊已經隱隱傳來佛音朗誦聲。雖然不能親眼所見,但也可以感覺定是人聲鼎沸,極為熱鬧。

    雲淺月想著容景陪著一頭光禿禿和尚坐著的樣子,不由喜滋滋地道:「最好你家世子今日就皈依佛門。我定然為他燒香慶祝。」

    絃歌再次停住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淺月喜滋滋的臉道:「十年前靈隱大師就說過我家世子雖然有佛心,但無佛緣,這一輩子是不會皈依佛門的。淺月小姐大可以不必為我家世子擔心。」

    話落,絃歌又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眨眨眼睛,眼中灰黑一片。該死的!靈隱那老神棍也專門和她作對。容景明明看起來就可以立馬羽化登仙嘛!沒眼光!

    彩蓮通過這些天的接觸自然知道雲淺月想法,不由歎了口氣,對雲淺月低聲道:「小姐,景世子對您多好啊!您如今這頭是他給您梳的吧?男子的手何其尊貴,尤其是景世子那一雙手,估計從來不曾給別人綰髮過。如今對您有多不一樣,您就知足吧!別盼著人出家了。」

    「哼,我頭髮就是被他弄亂的,他不給我梳頭誰給我梳頭!」雲淺月提起這個就有氣。明明她頭髮就沒亂。硬是被僵硬著脖子腦袋受了半天折騰。

    「小姐,景世子怎麼會弄亂您的頭呢!定是您自己睡覺弄亂了。景世子好心幫您梳頭。還遭您不待見!」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又道:「而且榮王府的王爺和王妃很早就去世了,如今嫡系一脈就只景世子一人而已。他要是出家的話誰來繼承榮王府?這話您以後可萬不要再說了。」

    雲淺月一愣,「你說容景的父母都去世了?還是很早以前?」

    「是啊,聽說十年前因為北疆發生暴亂,王爺前去征討,後來被困在了北疆,之後北疆之圍是解了,但是王爺據說中了一種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來屍體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爺伉儷情深,突聞噩耗就自殺殉夫了。王爺一生只娶了一個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從那以後也大病一場,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彩蓮聲音極輕,埋怨道:「這事兒小姐應該知道的,只是您心思從來不關心別人而已。」

    雲淺月心思微沉,沒想到容景這麼可憐,不過比起她自幼是孤兒來說也是幸福的。天下可憐去的人多了,至少他容景如今受天下人推崇,過得比別人舒服。想到此,微沉的心思鬆了幾分,也壓低聲音道:「容鈴蘭不是容景的妹妹嗎?怎麼他就成了一脈單傳了?」

    「小姐,您怎麼越發糊塗了?」彩蓮無奈,解釋道:「榮王府子息龐大,景世子這一支是自聖祖皇帝起始延下來的嫡系,但這嫡系一門卻專出癡情之人,所以子息單薄,到了這一代王妃更是生下世子後再未有身孕,所以只剩下世子一人了。而旁系的卻是子息多的數不過來。容二小姐是榮王府二老爺的嫡系女兒而已。另外還有三老爺,四老爺,所以,景世子自然是容二小姐的哥哥。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怕是多了去了。也不止容二小姐一人呢!」

    靠!雲淺月嘴角不停地抽搐。古代的世家大族啊!真是可怕!

    「不止是榮王府如此,我們雲王府也是如此的。只不過我們雲王府嫡系枝繁葉茂,所以才顯得比榮王府略微簡單些而已。但說是簡單,也是鬥爭不斷,這小姐您是知道的。榮王府是以男子為貴,以景世子為貴,咱們府中則是以女子為貴,如今這嫡系一支因為小姐的娘王妃早逝,王爺又沒再娶,也沒再立正妃,所以女子獨獨就只小姐一人,就是以小姐為貴了。您如今的身份和將來所代表的身份讓多少人嫉妒的眼睛發紅呢!所以,可想而知,景世子那個世子位置和他的身份也不知多少人眼紅的。您和景世子情形差不多呢!都是比較艱難的。」彩蓮有歎息著道。

    雲淺月有些無語。看看她什麼狗屁運氣,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還是個發光體,似乎想藏都藏不住。悲哀啊!

    二人一番話落,絃歌已經帶著她們來到了後山禪院,他停住腳步,指著面前的一處院子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世子住在西廂院子,您住在東廂院子。」

    「嗯!」雲淺月停住腳步,打量這個地方。果然背靠青山,清幽靜寂,可以聽到有幾聲鳥鳴聲,清脆悅耳。有清風拂來,陣陣清雅的花香,她吸了一口,覺得極是好聞,不由問道:「這是什麼花的味道?」

    「回小姐,這是半枝蓮的味道。這香泉山之所以得名香泉二字,是因為有兩種珍貴的花。一種是半枝蓮,一種是廣玉蘭。這兩種花使得這山上的泉水都是花香味。等奴婢用這香泉山的水給您沏一壺茶您就知道多好喝了。」彩蓮立即道。

    「嗯,那正好嘗嘗。」雲淺月點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對著絃歌擺手,「你去找你家世子吧!我這裡不用你了,告訴你家世子,我要睡覺,沒事兒不准來煩我。」

    「是!」絃歌點頭,對雲淺月道:「這處院落都有隱衛暗中守護,所以淺月小姐盡可放心安睡。在下去尋我家世子。」

    「好!」雲淺月再不看他,抬步向院內走去。

    絃歌則是施展輕功向達摩祖師堂而去。一邊乘風而行一邊想著多少女子希望能得世子青睞,偏偏這淺月小姐避世子如洪水猛獸。而世子還偏偏願意靠近淺月小姐,他真是不明白了。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明白的事兒。

    來到東廂院子,雲淺月大步流星直奔主屋。

    彩蓮等人地匆匆跟在她身後。

    屋內潔淨無塵,早已經提前有人收拾妥當。雲淺月看到寬大的床和香軟的被子直接撲了上去,閉上眼睛舒服地道:「破馬車顛簸的難受死了,還是床舒服啊!」

    彩蓮無語看著雲淺月,想著小姐怎麼就這麼愛睡覺呢!連累著她們也玩不上。不由苦著臉道:「小姐,如今是大白天,您昨日睡得很早啊?怎麼還困?」

    「昨日你們吵鬧了半夜,我哪裡睡好?白天怕什麼,困了就要睡!」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

    「可是您還沒吃早膳呢!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小廚房有擺好的齋飯呢!您好歹吃了再睡啊!」彩蓮想著最好是吃完飯別睡了,帶著她們出去玩玩。

    「不餓,我不吃了,你們去吃吧!吃完你們自己去玩去,不用管我。」雲淺月自然明白這三個丫頭的心思,此時怕恨不得衝向達摩堂去聆聽佛音呢!

    「那怎麼行?奴婢們如何能留小姐自己在這?不行!」彩蓮搖搖頭。

    「有什麼不行?沒聽說這個院子四下都是隱衛嗎?我就在這睡覺能有什麼事兒?丟不了,餓了自己去找吃的。你們別煩我,趕緊去玩吧!」雲淺月揮手趕人。

    「讓聽雪、聽雨去玩吧!奴婢在這裡守著小姐!」彩蓮還是搖頭。

    「讓你去就去。你們三個都去!」雲淺月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還補充一句,「這是命令!快去,我要睡覺了。聽了什麼被感化的佛音回來和我說說。」

    彩蓮有些猶豫,但耐不住早就想去看的好奇心和好玩的心思,見雲淺月確實要睡覺不去看,只能點點頭,「那奴婢三人就去了。小姐好好休息!」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彩蓮三人對看一眼,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將房門給她關上。三人商量了一下,連飯也沒吃,就興沖沖跑出了東廂院子,直奔達摩祖師堂而去。

    雲淺月聽著腳步聲走遠,當真就睡了去。在她看來什麼也不如睡覺香。

    剛睡沒多久,便聽一陣腳步聲走進了院子,腳步聲極輕,但她天生敏感外加有內功,所以聽得極為清晰。

    雲淺月蒙上頭,心裡想著誰敢來吵打擾她好眠,她一定用大鍋炒了誰。

    「小王爺請留步,我家小姐在睡覺!」莫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原來是夜輕染!雲淺月睏倦的頭腦清醒幾分。不過還是耐不住睏意。夜輕染雖然和她交情算起來不錯,但也大不過她睡覺。想著原來莫離也跟著她來了,不錯!有這個人給他擋走了人她就可以放心睡了。

    「她在睡覺?」夜輕染停住腳步。

    「是!」莫離點頭。

    「她大白天睡什麼覺?怎麼覺就這麼多?是不是不舒服?你閃開,我進去看看她。」夜輕染繞過莫離向前走來。

    「小王爺止步。畢竟是小姐閨房。你進去多有不便!」莫離再次攔住夜輕染。

    「她難道大白天睡覺還脫衣服?」夜輕染瞪了莫離一眼,似乎也察覺不太妥當,對他揮揮手,「那你去喊醒她,就說我帶她去玩。後山谷的半枝蓮和廣玉蘭開得極是不錯,可以去看看。還可以去河裡摸魚吃,這香泉山別的都不好,就是香泉水養的魚超美味。我給她烤魚吃。本小王的烤魚技術可是一絕。一般人吃不到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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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五章

    雲淺月聽夜輕染說給她烤魚吃,頓時睡蟲驅走了一半。但在暖洋洋的被窩裡還是懶得起來。是睡覺還是去烤魚吃?大腦在進行天人交戰。

    「去喊醒啊,磨蹭什麼?」夜輕染見莫離猶豫,衝著他瞪眼。

    「小王爺,您是男子,我也是男子,如何能進去喊醒小姐?」莫離立即道。

    夜輕染皺眉,「她婢女呢?怎麼一個也不出來?難道都在睡覺?」

    「小姐將婢女都打發出去玩了。她怕是沒有興趣和小王爺出去。」莫離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也發現了小姐最近有個愛睡覺的毛病,似乎要將以往沒睡夠失眠的覺都給補回來似的。逮住機會就拚命的睡。和世子學識字開始幾天還好,後來趴在桌子上就能睡著,世子一天裡能敲醒她好幾回。

    「她真是能耐!這麼大好的天氣睡什麼覺啊!你不去喊她我去喊醒她。」夜輕染推開莫離,就往前走。

    莫離出手再次攔住夜輕染,「小王爺,您還是等我家小姐醒來再來找她吧!」

    夜輕染沒想到雲淺月這個貼身隱衛武功居然如此高強,他一推居然沒讓他挪動半步。雖然他僅用了五成功力,但是這五成若是在一般人身上定能推開的,他不由仔細地看了莫離一眼,問道:「你是隱世的莫家人?」

    「是!」莫離點頭。

    「這就怪不得了。沒想到雲爺爺居然有本事請得動莫家人來護月妹妹。」夜輕染擺擺手,看著緊閉的門道:「等她醒來估計天黑了。你放心,我不進屋子,就在外面喊她,壞不了她清譽。」

    莫離依然猶豫。

    「你確定你能攔得住本小王?」夜輕染挑眉。

    莫離讓開身子,他武功雖然不錯,但也知道是攔不住這位小王爺的,這位小王爺的武功和他的小魔王名聲一樣讓人可怕,否則也不至於橫行這麼多年了。即便能攔住的話,也會吵醒了小姐,還不如不攔。再說這位小王爺似乎對她家小姐不錯,也不會有什麼危害之舉。

    夜輕染見莫離識趣,也不再理會他,大踏步走到門口,對著裡面道:「我就不信你沒醒著,趕快起來。用半枝蓮的蓮葉包裹上剛從泉水裡撈出的肥魚,放在火上一烤,半枝蓮的香味就飄進了魚裡,還沒吃就讓人垂涎三尺,等魚熟了更是鮮嫩飄香。吃一口還想再吃第二口。那真是回味無窮啊!」

    夜輕染話落,門內沒有絲毫動靜。他等了半響,忽然歎了口氣,「我也有七年沒吃了呢!既然你不去,我可忍不住想吃了,那就不等你了,你繼續睡覺吧!我自己去了啊!」

    話落,他當真不再喊醒雲淺月,轉身離開。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了,雲淺月瞪著夜輕染背影,「等等,誰說我不去了?」

    「原來你去啊!那就更好了,我們一起烤魚吃。走!」夜輕染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雲淺月,頓時笑了。

    莫離替他家小姐臉紅,一個烤魚就能將她騙走,實在是太沒風度和矜持了。雲淺月伸手摸摸頭髮,頭髮沒亂,看不出容景梳頭的技術還不錯。低頭看看衣服,衣服這麼滾也沒出褶皺,說明雲暮寒買的這件衣服是真的很好。她比較滿意地對著夜輕染道:「走就走!正好我沒吃早膳呢,你多給我烤幾條魚吃。」

    話落,她關上房門,走向夜輕染。

    「沒問題!你想吃多少都成!」夜輕染驚艷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每見她一次她都有變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聽說你這些日子被雲暮寒抓了識字了?連皇伯伯都下了旨意?我知道你定是不愛學,本來想去解救你,沒想到皇伯伯居然給我在軍機大營安排了職務,讓我立馬就去上任。我沒辦法,只能去了。你這些日子都瘦了,正好多吃些補回來。」

    「嗯!我被關了半個月。」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原來是想救他的,好吧!那她就原諒他沒去救她了。走過莫離身邊對他擺擺手,「你不用跟著了。」

    莫離點頭,嗖一下子退了下去。

    雲淺月頓時感歎果然的輕功啊!可惜她雖然有也不會用。改日定要偷偷練練。

    這樣想著,只聽夜輕染咬牙切齒道:「這個雲暮寒,對自己妹妹都這麼狠,真是欠收拾。等回頭我幫你教訓他。」似乎被關了半個月識字的人是他一般。

    雲淺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地點頭,「好,你狠狠收拾他。替我報仇!最好將他收拾的教不了我識字學帳本,那我就太感謝你了。」

    「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夜輕染聞言頓時拍著胸脯保證。

    雲淺月心裡頓時高興了,心情也霎時舒暢了。感覺前景一片大好啊!她這才打量夜輕染,見他寬肩窄腰,錦袍袖帶,玉樹臨風,還是一樣俊美。這副樣子不知道會電瞎多少女人的眼,不由咂巴咂巴嘴,想起容景的話,心下一歎,再好也名草有主了。幸好她沒有談戀愛嫁人的打算,否則說不定會動心思給這娃搶到自己手裡。偏頭問道:「軍機大營好玩嗎?」

    「都是一幫子臭男人,好玩什麼!」夜輕染搖頭。

    「難道沒有女兵?」雲淺月問。古代雖然不准許女子當兵,但歷史上也是有特殊情況的,就像是花木蘭,她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當然,這要不算的話,還有樊梨花,穆桂英,楊門女將呢!這可是實打實的女人。女人在軍中雖是極少數,但也還是有的。

    「沒有!」夜輕染搖頭。又補充道:「就算有女人也沒意思,本小王又不待見!」

    是啊!你只待見那南疆族主的女兒,可不是就不待見別的姑娘了唄!雲淺月仰頭望天,在心裡默默替他加了一句,又問:「就算沒有女人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啊!你給我說說唄,沒準哪一天我一高興也去混軍中了呢!」

    這樣說著,雲淺月心中不由鄙視自己,前世在軍校軍隊中摸爬滾打十幾年,還是沒待夠,人果然是犯賤的!不過不知道古代這軍隊什麼樣?她尤其是想看看如今的軍隊設備,什麼箭弩啊,強弓啊,長矛啊之類的。她極其感興趣。

    「你去混軍中?」夜輕染嚇了一跳,看著雲淺月。

    「我去混軍中怎麼了?女人衝鋒打仗可不比男人差的。」雲淺月挑眉。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心思吧!首先這天聖就沒有一個女兵,別說女將軍了,更是沒有。就算有,你的身份也是進不了軍機大營,當不了兵。皇伯伯哪裡允許?」夜輕染怕怕地搖搖頭,看了她一眼又補充道:「尤其是你長這副容貌,要是當了兵的話,軍隊的兵都不用操練打仗了,管看你了。」

    「誰敢不服我練了他!」雲淺月立即囂張地道。不過還是有些鬱悶,想著自己這樣貌實在煩人。不過她會化妝,能簡易地讓自己換一個人,不是親近之人絕對認不出來,這樣一想頓時又高興起來,「我一定要去軍中看看!大不了不讓皇上知道不就成了。況且沒準哪天准許女人當兵了呢!即便沒有,我也要開個先例!」

    夜輕染撲哧一下子樂了,看著雲淺月眉飛色舞覺得有趣。

    「你笑什麼?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告訴你,我真會當兵的!肯定比你合格!」雲淺月偏頭看夜輕染。想著這男人長這麼美去軍中豈不是也禍亂軍心?不過估計沒人敢將主意打在他身上,畢竟他的小魔王名字全天下人皆知啊!

    「你呀,比我還會讓人頭疼!」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一副不服氣單挑的架勢,更是大笑了一聲,然後收了笑對她道:「你要想當兵估計是真不成的。你的身份沒有人允許。皇伯伯,皇后娘娘,雲爺爺,還有雲王叔,以及你那世子哥哥,再就是太子殿下等等所有人都是不允許的,那些老頑固的大臣更別說了,估計奏折就能堆成山將皇伯伯的御書房壓塌了。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雲淺月撇撇嘴,這個破身份真是煩啊!

    「不過你若是真想去軍營看看我可以偷偷帶你去一次。」夜輕染又悄聲道。

    「真的?」雲淺月眼睛立即亮了。

    「嗯,我何時騙過你?」夜輕染立即挺起胸道。

    「那好,這可是你說的啊!你一定要帶我去。」雲淺月開始期待見到那些古代兵器了,連忙問他,「什麼時候?」

    「目前估計不能,你如今被雲暮寒看著學識字看帳本,我在軍機大營還沒站穩腳跟,多少人盯著找我的錯處呢!等我將那幫子玩意兒都收拾了後,你也不被雲暮寒看著的時候,我找個時間再帶你進去看看。如何?」夜輕染想了一下,問道。

    「好!早晚不是問題,只要我去看看就成!反正那軍機大營又跑不了。就這麼定了!」雲淺月痛快地點頭。伸出手掌,「擊掌作數,你不能反悔!」

    「好,就這麼定了!不反悔!」夜輕染一愣,也伸出手掌。

    啪啪啪,三聲脆響。二人算是定了約。

    雲淺月手心有些疼,但還是心情好。想著夜輕染這娃真是不錯啊不錯!比容景那死孩子黑心肝的強多去了。

    夜輕染手心不疼,而是微微酸麻,直至麻到心裡。他不知不覺地用手指撓撓手心,似乎想將剛剛手心相觸的柔軟感覺撓去,但怎麼也飄不散,他不由蹙眉尋思,神情有些恍惚和不解。

    「喂,走啊!你說的魚要到哪裡去抓?」雲淺月見夜輕染忽然不走了,催促他。

    夜輕染將心頭的怪異感覺立即揮去,伸手一指後方,「看見沒?就是半山腰那個小亭子處。距離這裡不遠,若是施展輕功的話一炷香就到的。」話落,他眼睛一亮,對著雲淺月興奮道:「你不是也會輕功嗎?我們今日不比賽馬,比輕功如何?」

    輕功?雲淺月有些動心,但她不會啊!怎麼飛起來?有些猶豫。

    「怎麼?不敢?還是你知道肯定比不過我?」夜輕染挑眉。

    「比就比,誰怕誰啊!」雲淺月不服輸的脾氣又上來了,立即道。不會輕功她可以學啊!看夜輕染怎麼飛,她有樣學樣不就成了?這樣一想頓時有了底氣。

    「好!」夜輕染見雲淺月答應,立即道:「我們就以那個小亭子為目的地。誰先到那裡誰就贏了。」

    「好!」雲淺月點頭。緊緊盯著夜輕染動作。

    「那就開始?」夜輕染問。

    「開始!」雲淺月點頭。

    夜輕染足尖一點,輕若無聲地飄了出去。雲淺月只覺眼前光影一閃,那人輕飄飄就飛出了十多丈,她頓時傻了。就這樣飛出去了?

    「喂,走啊!你還愣著幹什麼?」夜輕染感覺雲淺月沒跟上來,立即停住招呼她。

    「這就來,你回來,我們重來!」雲淺月暗暗運勁,覺得小腹丹田處忽然有了能量,她頓時一喜。不知道能不能像飛機燃燒的氫氣一般,她肚子裡的這些氣流幫助她飛起來,不過總也要試試的,不行頂多被夜輕染笑話而已。

    夜輕染果然飛了回來,同樣是足尖輕輕一點,轉眼間就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邊。

    「走吧!」雲淺月骨鼓起勇氣,吐出一句話,學著夜輕染的動作,足尖用力一點,只覺身子驟然一輕,她雙腳已經離地面三尺,瞬間飛了起來。

    天!雲淺月這一刻已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她的心情了!想著古人類的奇跡啊!太博大精深了。就沒留給現代人一點兒半點兒,真是可惜。

    「小丫頭不錯啊!小亭子見了!」夜輕染表揚了一句,頃刻間就輕而易舉地超過了雲淺月,剎那就飛到了她前方,幾個起落,就向半山腰處就亭子飛去。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胸口,大約七八丈遠的距離忽然掉了下來,幸好她有準備,只是一個趔趄並沒有摔倒。看到夜輕染已經走遠,她再次提氣,又飛了起來。這次比剛剛稍微好些,只是在七八丈遠的時候穩穩落地點了一下地再次飛起,這樣幾次後就掌握了平衡,她每次落地逗留的功夫就短一些再短一些,但還是差夜輕染好遠。

    夜輕染感覺雲淺月沒跟上來,不由回頭看他,當看到她一直盯著自己腳尖,似乎有些吃力的氣喘,不由停住身形,站在前面好笑地看著她,「你難道不會換氣嗎?天煜那小子說你輕功極好,難道就是這般好?這也太讓我大開眼界了吧?」

    「我是好久不用生疏了。要不才不會輸你。」雲淺月停住身形,雖然被夜輕染嘲笑,但心中還是驚喜的,這要在現代她那具身體連一丈都飛不起來,別說七八丈了。她已經很知足了。

    「原來是生疏了呀!」夜輕染拉長音衝著雲淺月笑。

    「哼,我不會換氣又如何?你還比我多長幾歲呢!輕功厲害了不起啊!」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本來高興的心情有些鬱鬱,換氣怎麼換?她真不會。

    「小丫頭,你今年十五,我今年和雲暮寒同歲,十八,才比你大三歲而已。什麼好幾歲,說得我好像多老似的。」夜輕染用手敲了雲淺月頭一下,對她道:「聽說你的武功是雲爺爺親自教的,不知道那老頭是怎麼教你的,居然不教你換氣。哎,我告訴你,你要用丹田呼吸,不要像平常一樣呼吸,這樣你的真氣就能接上,就不會中途斷了,你的速度自然就提升起來了。」

    「丹田呼吸?」雲淺月似懂非懂。

    「真是笨啊!」夜輕染又去敲雲淺月。

    「別敲了,再敲更笨了!」雲淺月不滿地躲過,這人怎麼跟那死老頭一樣,就愛敲她的頭呢!什麼破毛病!

    「你閉上嘴,也不要從鼻孔呼吸,用心去感覺丹田,你丹田是不是有氣流在來回盤旋,像是一個漩渦一般?」夜輕染收回手,見雲淺月認真聽,他也收了笑,認真地道:「你跟著它流動的順序去呼吸,自然就不會斷層的。」

    雲淺月點點頭,果然閉了嘴,也不從鼻孔呼吸,當真用心去感受丹田,果然如夜輕染所說,她本來就聰明絕頂,有人指點立即找到了門路,很快就跟上裡面的氣流快速地流動,她頓時一喜,「我會了!原來這麼簡單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現在才學會,看來不是你不聰明,實在雲爺爺不會教人。是他太笨了,不是你笨。」夜輕染自然也感受到了雲淺月體內的變化,驚異於她很快就領悟了門路,但更是更驚異於她體內居然有兩種氣流盤踞,一冷一暖,居然好像是在融合的趨勢,他有些不解,「你修習的是什麼武功?這麼怪異?」

    前幾次見雲淺月可能是她未曾用功,所以他沒有發覺。如今她體內真氣流動,外放出來,他自然感覺到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體內亂七八糟的。」雲淺月搖頭。沒有說老王爺教給她的是叫什麼鳳凰真經的東西,他怕夜輕染刨根問底,因為她除了知道這麼個名字就一概答不出來了,所以,還不如說不知道。另外她很想說其實不是那老頭笨,實在是她不是真的雲淺月,所以才不會啊!不過她自然不能說,所以只能讓那老頭背著被夜輕染說笨的名聲了。

    夜輕染蹙了蹙眉,似乎也是不解,剛想說什麼,忽然聞到一股清雅藥香,似蓮似雪,似乎從雲淺月身上散出,他立即靠近一步對她輕嗅,不由道:「你身上怎麼有那個弱美人的氣味?」

    弱美人?容景?雲淺月皺眉,問道:「有嗎?」

    「有!」夜輕染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見這人一副發現姦情的表情緊緊看著她,她撇了撇嘴,「我今日坐他的馬車來的,和他一個車廂,能不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嗎?」

    「不對,這香味是從你身體散發出來的。」夜輕染搖搖頭,「不可能是沾染的。」

    「上山的時候我暈馬車,他給了我一顆藥,我吃了。」雲淺月又道。

    「是天山雪蓮?」夜輕染一驚。

    「我也不知道,挺好吃的,我還想要,可惜他不給了。真小氣啊!」雲淺月想起容景手裡的白玉瓶子,他才給了她一顆,不是小氣是什麼?

    夜輕染聞言臉皮抽了抽,看著雲淺月,表情有些怪異,「他居然將天山雪蓮拿出來給你治暈車?」

    「天山雪蓮啊?是那個傳說中的天山雪蓮嗎?很珍貴了?」雲淺月問。她知道天山雪蓮是超級名貴的藥材,只是不知道容景給她吃的是不是那個。不過天山雪蓮是花,她吃的是藥丸。要是的話估計就是合成的藥丸。

    夜輕染輕叱了一聲,鄙夷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不知道你這腦子裡天天都裝著什麼東西?天山雪蓮當然貴了。整個天下也沒有兩株。皇伯伯的御藥房都沒有,一株被靈隱大師得了,可是當年他為救你家好哥哥雲暮寒給用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救了一個和雲暮寒同樣遭了大難的南梁國太子,也給用沒了。剩下只有一株,就是不知道怎麼被那弱美人給得了。他將其摻雜了多種名貴藥材做成了藥丸來治病,總共不過十顆而已,這麼些年下來估計被用得手中也所剩無幾。如今居然為了治你暈馬車就給你吃了一顆,簡直就是糟蹋好藥!」

    呀!雲淺月這回有些驚訝,「這麼說容景那傢伙還是很大方的!」

    夜輕染哼了一聲,「他倒是對你大方!」

    雲淺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揮了揮手,叱道:「哼,他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恐怕我被馬車折騰死了,我爺爺會找他算帳,無奈之舉而已。否則我踩了兩下他的車板就說我要是弄壞了還要賠他錢,天山雪蓮比沉香木珍貴多了吧?沉香木雖然珍貴也是有價錢的,天山雪蓮照你這麼說是無價的了。他如何對我會有這麼大方?」

    「也是!沒準他那黑心裡打著什麼算盤呢!才不會這麼大方。」夜輕染附和地點頭,想起往事又恨又惱地道:「當年我想要了他的寒暖玉棋都不給,我還輸了我的汗血寶馬,那個可惡的傢伙居然剛將馬贏到手沒等我想辦法贏回去就給殺了吃馬肉了。太可惡了!」

    雲淺月這回也點頭附和,同樣氣憤地道:「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錯。什麼好東西到他手裡都是糟蹋!」夜輕染有些咬牙切齒,雖然過去十年了,但他還是忘記不了當初被殺汗血寶馬的惱恨。提起來恨不得自己吃了容景的肉。

    雲淺月畢竟不是汗血寶馬的主人,只是氣憤氣憤就算了,此時看夜輕染有找容景去拚命的架勢,想著他若是此時去找容景打架,那她的烤肥魚豈不是要泡湯?所以立即勸道:「行了,都陳年舊事了。什麼時候我幫你找回場子來,好好治他一治,你別氣了,我們這就去烤魚吃去。拿他當肥魚吃瞭解恨!」

    「好,走!」夜輕染果然向前走去。

    雲淺月跟在他身後。她剛剛領悟入門了輕功法門,此時自然要藉機嘗試,於是不等招呼夜輕染,就足尖輕點,向半山腰涼亭飛去,此時果然不再斷了真氣,幾個起落就到了涼亭外。她回頭望去,只見如此遠的距離她不過片刻就來到,再次感歎古人神武!

    「小丫頭這回不錯啊!」夜輕染也隨後來到,讚歎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我贏了,所以命令你抓肥魚烤給我吃!」

    夜輕染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對她道:「好,我這就去抓來烤給你吃,咱們分工,我去抓魚,你去那邊採摘半枝蓮的蓮葉。」

    「沒問題!」雲淺月掃了一眼半山腰的地形,只見涼亭右側是半山坡的半枝蓮盛開,盤根錯節,極是繁華明艷。左側是一條不算太寬的河水,河水清澈,水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水藻和石頭,半山壁有泉水滑下形成的天然瀑布,順流直下流入河裡,這條河再順流直下流向山下。她不由問:「這是條什麼河,流入哪裡?」

    「這就香泉河,流入五百里以外的青林鎮河道,那裡是個河道重鎮,一般海鹽和載客乘船都走那條運河。」夜輕染一邊河邊走去,一邊道。

    「哦!」雲淺月點點頭,「那豈不是青林鎮的河道沿途這一路的魚都鮮美了?」

    「才不是!只有這香泉山的水養的魚才鮮美,出了這香泉山,就再吃不到這麼美味的魚了,也有其他處的水流入那條運河,所以,雜七雜八的雜質過去,那條河道的魚還如何能鮮美?再說除了這香泉山的香泉水養活的半枝蓮才有如此特別的味道,半枝蓮烤的魚才會特別,別處哪裡有?我出外遊歷這麼多年,也沒吃到一回比得過這香泉山水養活的肥魚好吃的。」夜輕染路過一顆樹旁伸手折斷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比劃了一下道。

    「哦!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頭。

    「你快些去,給我先采一片蓮葉扔過來。」夜輕染對雲淺月道。

    「好!」雲淺月轉身向涼亭右側走去,入眼處儘是半枝蓮相互搭著枝葉盛開,花瓣有紫、紅、橙、黃、白五種顏色,陣陣幽香撲鼻,似乎整個人都被這蓮的香味給洗染了一般。她吸了幾口氣,先採摘了一片蓮葉,手下用勁扔向夜輕染,「給,接住!」

    只見隨著她用力,那片蓮葉輕飄飄成直線飛了出去。迅疾如風。

    雲淺月頓時一驚,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又跟那日被四皇子惹怒時候她打開他手一般,丹田氣流瞬間通向她手臂,手腕,手心,直至手尖,她手中之物像是突然注入了靈魂和力量一般,聽從了她最本心的指示。但這次的手勁要比那次大不知多少倍。

    夜輕染也是一愣,眼見那片蓮葉突然向著他胸口襲來,力道迅猛,讓他不由得急急側身閃過,伸手這才接住那片蓮葉,但手還是被震得一麻,他不由睜大眼睛看向雲淺月,「月妹妹,你是要謀殺我嗎?」

    雲淺月抬起頭,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夜輕染,面皮動了動,有些傻氣地道:「我殺你做什麼?你又沒得罪我?不過怎麼這麼神?」

    她感覺被說是一片蓮葉,哪怕剛剛是一架飛機她估計也能給推出去!

    「你問我我問誰去?」夜輕染白了她一眼,看著她傻呆呆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這應該是說明你體內內力龐大,我用了七成功力才接住這片葉子,這要是一般人估計就會被蓮葉穿心當場而亡了。你這個小丫頭,居然還一副不懂的樣子,真不知道雲爺爺是怎麼交給你武功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學會的。」

    「這就是內力啊!真可怕!」雲淺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夜輕染手裡的葉子,忽然感慨道。她以前聽聞古時候說武功高強者飛花摘葉即可殺人於無形,以為那都是武俠小說裡瞎編亂造的,原來真是有此事啊!

    「可怕什麼?只要你掌控好了,讓它被你所用,能收放自如,把握力道,那麼就是對你防身大有益處。有些人一生汲汲贏取也不見得能達到你三成內力,如今你有如此博大內力,而且是兩股內力似乎在融合,若是都合起來的話,實在難以想像會如何,恐怕就連我體內的內力到時候也不及你呢!這是好事兒,笨!」夜輕染笑道。

    「的確是好事兒!」雲淺月頓時高興起來。早先她還覺得這個破身體的破身份真是麻煩討厭,可是沒想到有害也有益,如今有白得的武功和內力讓她心裡舒服些。以後誰敢欺負她就一拳揍過去,一掌拍過去。想起老王爺當時提到鳳凰真經時候的臭屁神情,她還不屑,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嗯,不過你學的這是什麼武功?我怎麼不曾見過?來!你比劃兩招,給我看看。」夜輕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很感興趣地對他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比劃兩招?她哪裡知道鳳凰真經有啥招數啊!她又不是真的雲淺月,那真經那天她也沒在她房間裡找到,不由為難地看著夜輕染。

    「小丫頭,還和我藏著嗎?比劃兩下怕什麼?我又學不去!」夜輕染笑罵她,「說容景小氣呢!我看你更小氣!」

    「誰說我不願意了?等著,我給你看兩招,讓你見識見識!」雲淺月立即道。

    「好,我看著!」夜輕染從河邊撤了回來,站在雲淺月不遠處看著他。

    雲淺月也站定,將以前每日早上打的太極給夜輕染展示。

    夜輕染頓時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招數?」

    「這是太極真經!」雲淺月一邊打著太極一邊道。

    「太極真經?雲爺爺教與你的?」夜輕染緊緊盯著雲淺月的動作,覺得當真是無窮奧妙,他不由嘖嘖稱奇,「沒想到雲爺爺還藏了這麼個好武功,怪不得你身體如此怪異呢!我先還不明白為何你體內有如此一冰一火兩道氣流,這不就是陰陽兩極嗎?當真無愧於太極這個名字!」

    雲淺月垂下眼睫,想著張真人對不起了,我在異世幫你發揚光大了。估計你不會怪我的,傳承嗎?大不了我在心裡認你做師傅了。不過她體內的確是一冰一火在運行,以前是在各自運行,從今日起就感覺在交融的趨勢,難道說這鳳凰真經和太極很是相似?或者本來就是一種武功?她也是不解,無論什麼,能應付過夜輕染就成。

    打了幾下她剛要收手,感覺似乎丹田的氣流已經開始在她身體週身循環成了一個光圈,將她團團圍住,不覺暖融融的,有一種極其舒服停不下來的感覺。所以,她繼續開始抱球動作。

    夜輕染開始還新奇,後來越看越驚異,不由得最後嘴巴微張,一副驚嚇到了的模樣。只見雲淺月週身開始很是清明,只有風絲拂過,漸漸的她週身開始聚攏上雲霧,最後隨著她動作,雲霧越來越多,最後將她團團包裹其中,幾乎看不到人影,只見一團霧在動。這是他從來就不曾見過的。

    終於將太極打了一周天,雲淺月緩緩收了手,所有真氣全部回到丹田,她頓感一下子輕盈許多,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明麗了數倍。不由看著自己的手心下歡喜。靠,她以後還找什麼鳳凰真經的功法啊,以後天天堅持打太極不就成了。既簡單又可以練功了。也不用費心,簡直就是一舉數得了!

    「喂,怎麼樣?你可看出什麼門道了?」雲淺月對著夜輕染挑眉,眉眼又灼灼光華了幾分,只是她自己不覺而已。一身紫衣讓她看起來似乎從霧中走出來的仙子。朦朧不真實。

    夜輕染神情有些恍惚,依然看著雲淺月一動不動。

    「喂,傻了?」雲淺月走進夜輕染,在他面前揮揮手,「來,回魂了?不會我打了幾招太極就將你的魂給勾去了吧!罪過啊!」

    夜輕染此時才驚醒,眸光漸漸焦距,看著面前的雲淺月才漸漸清明起來,他不由開口,震驚無比,「你……」

    「怎麼了?有這麼可怕嗎?看看你這副樣子,真是嚇人!」雲淺月想著在二十一世紀大街上人人都會的太極拿到古代來居然給一個好好的美男嚇傻了,她有些無語。不過太極能被傳承千載,自然博大精深,當然是好東西啦。不由有些得意,若是張真人知道她將太極發揚到異世來,會不會也穿越時空隧道來表揚她一番?

    「還好!」夜輕染移開視線。想著何止可怕?簡直就是……他形容不出自己此時心中震驚翻滾的感覺。看了一眼四下無人,舒了一口氣,對著她認真地道:「以後你萬萬不可在人前如此練功,我也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不到萬不得已,你還是不要顯露你有如此功力了。還像早先一樣愚蠢就成。」

    雲淺月嘴角抽搐,什麼叫做像早先一樣愚蠢?

    「聽到了嗎?尤其是你如今看起來體內真氣不穩交融的階段,若是被有心人看破你情況,別有用心害你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夜輕染鄭重地道。

    「好,聽你的!」雲淺月笑著點頭,明媚真誠。反正她身邊有莫離,萬事有莫離出面就成,估計需要她動手的機會也不多。以後大不了她關起門來在房中摸索著練習太極就成了。什麼時候能到不被別人一眼就看出的地步就算功成了。像絃歌說的容景一樣,也和面前這個夜輕染一樣。

    「嗯!」夜輕染也笑了。

    「快去抓魚啊,我早上沒吃飯,餓死了。」雲淺月此時才覺得腹中空空。

    「好!」夜輕染將手中的蓮葉扔向了河裡,足尖輕點,身子輕飄飄落在了蓮葉上,他另一隻手用早先折斷的樹枝向河裡扎去,只見頃刻間一條二斤多的肥魚就被他串在樹枝上,而他踩著蓮葉,鞋面都沒沾濕一點兒。

    「厲害啊!」雲淺月看得目瞪口呆。

    「給,接住!」夜輕染將魚扔了過來。

    雲淺月立即伸手去接,她本身就是自小接受軍隊訓練出身,再加上如今有內力,自然輕而易舉就接到了夜輕染扔過來的魚,抓在手中,胖胖的魚帶著一股水草的清香,還沒開始烤,就感覺食慾頗大。

    「來,再接住!」正在她打量間,夜輕染又扔來一條。

    雲淺月連忙又去伸手接住,感歎夜輕染抓魚的技巧,優美又熟練,不由問道:「你是不是平時什麼也不做就只學習摸魚了?」

    「嗯,我以前沒事兒的時候都時常跑來摸了魚烤著吃,所以,魚一見我來,就歡喜地歡迎我,自願上鉤了。」夜輕染得意地道。眉眼張揚。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這一副景象真是賞心悅目啊!青山,瀑布,清凌凌的河水,河中蓮葉上不停輕舞的美人。她手裡拿著魚,看的目不轉睛。想著這個古代沒有照相機可惜了,不過她會畫畫啊,回去可以將這副美人美景畫出來。

    「想什麼呢?趕緊接住!」夜輕染又扔來一條魚。

    雲淺月連忙扔了手中的兩條接住這條,手被魚身壓得一沉,這一看,不由驚呼一聲,這魚估計有七八斤,見夜輕染還向水裡扎去,立即出聲制止,「喂,別再抓了,夠了,多了我們也吃不完。」

    「可是三條魚啊!怎麼也要抓四條。」夜輕染道。

    「不用,夠了,這一條魚我們倆一起吃。」雲淺月想著肚子再大二人也吃不了十多斤去啊!沒準還能剩下呢!還是別浪費了。

    「一起吃?」夜輕染微怔。

    「是啊,剛剛那兩條二斤多,你看看這條魚有七八斤,再多的話我們倆哪裡吃得完?我們一人吃那一條,然後再一起烤吃這一條就夠了。」雲淺月來回在手裡擺弄這條魚,越看越是喜歡。果然是香泉山清泉水養的魚,看著就賞心悅目。怪不得夜輕染惦記著這烤魚呢!

    「好,那就一起吃!」夜輕染心裡忽然被軟軟的如羽毛一般的東西劃過。他飛回地面,來到雲淺月面前,伸手接過魚,「我殺魚。你採蓮葉拾掇乾柴,對了,你會生火不?」

    雲淺月剛想說會,頓時想起這裡不是現代,她雖然以前在原始森林訓練過求生技能,但那時候身上都有工具啊,如今哪裡有?鑽木取火?她搖搖頭,「不會!」

    「知道你也不會,那你就看著吧!」夜輕染開始捋胳膊挽袖子。

    「好!」雲淺月轉身去採蓮葉和拾乾柴。

    夜輕染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背影窈窕,娉娉婷婷,陽光照在她身上,她一身紫衣輕紗映著陽光說不出的炫目。連地上的影子似乎都令人難以移開視線。他壓下心頭的怪異感覺,勉強收回視線,拿出腰間的匕首,低頭開始殺魚。

    雲淺月回頭看了夜輕染一眼,美人殺魚,居然還如此優雅,天理難容啊!

    採了幾片半枝蓮的蓮葉又撿了一抱乾柴回來,夜輕染已經殺好了魚。雲淺月再次感歎這人技巧,為這香泉山上的魚默哀,端看這人殺魚,就知道魚吃的估計太多了。

    夜輕染將匕首放在蓮葉上試乾淨血跡放回腰間,得意洋洋地抬起頭,見雲淺月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頓時得意不已,「讓你看看我的手藝。」

    「嗯!」雲淺月見旁邊有塊大石頭,走過去坐了下來。

    夜輕染將魚內部的血跡洗淨,然後用半枝蓮的蓮葉將魚包裹上,然後從懷內掏出一個小包裹來,在雲淺月睜大眼睛瞪視下,裡面倒出了一堆東西。只見各種各樣的香包。

    雲淺月嘴角抽了一下,撫額感歎道:「你紅顏知己真多啊!」

    夜輕染手一頓,頓時惱道:「小丫頭,說什麼呢?這裡裝的是烤魚的東西!」

    「哦,原來是烤魚要用的東西啊!」雲淺月恍然,然後不解地道:「那你用布袋子裝啊,也用不著香包吧?這東西不都是女子送給男子的定情之物嗎?」

    夜輕染聞言臉一抽,「本小王才不用那等破布袋子,所以就讓人縫製了這些香包。覺得用著還不錯。」

    「嗯,香包是不錯,很好看。你看那面上還繡著鴛鴦戲水呢!而且還有龍鳳呈祥,呀,居然還有合歡樹,你讓誰給你縫製的?真真好手藝啊!」雲淺月目光定在那些香包面上,嘖嘖稱奇。這些東西拿出來不讓人誤會都難啊!

    夜輕染低頭一看,果然如雲淺月所說,他面色一僵,俊美的臉上剎那陰雲密佈,咬牙道:「該死的!」

    話落,他忽然揚手,將香包就要扔出去。

    「別,別扔!你將這些東西都扔了我們就烤不成魚了。」雲淺月騰地從石頭上起身,飛一般地衝到了夜輕染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見香包沒飛出去,大鬆了一口氣,「還好及時。」

    夜輕染臉色發黑地看著雲淺月,似乎有暴怒的傾向。

    「這東西不過就是圖案而已,沒什麼的。快點兒弄烤魚,我等著吃你一頓烤魚容易嗎?都等了大半天了,你看看,天都快響午了。」雲淺月垮下臉。

    夜輕染漸漸散了怒意,惱道:「等著回去收拾他!」

    「誰呀?」雲淺月不恥下問。

    「我爺爺!」夜輕染道。

    「呃,你爺爺給你的這些香包?」雲淺月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頓時傻了。

    「不是他給我的,是七年前我讓我的貼身書僮買些裝這些東西的香包回來,我爺爺正好在,說他給我弄了。後來就給我拿來這些,我看著不錯,也沒注意這上面的圖案,所以……」夜輕染恨恨地道。

    天!原來在身上一帶著就七年!

    雲淺月拿起一個香包打量,又拿起一個打量,只見每個香包的做工都很精細,是上好的錦鍛綢面布料,尤其是那些針腳和手藝每一個都不一樣,一個人一個繡法,這些香包顯然是出自不同人之手,而且估計還是大家閨秀。看這繡面和繡法估計不是一般人家女兒能繡得出來的。他不由佩服夜輕染粗心至極,更佩服德親老王爺手筆大啊!原來那麼早就給他孫子帶了一堆女兒香在身上。難道怕他旅途寂寞?聊以解悶?夜輕染這副倜儻風流的模樣,會寂寞才怪!

    「烤魚吧!再等下去我都餓扁了。」雲淺月放下香包,忍著笑道。

    「想笑你就笑!」夜輕染磨牙。

    「哈哈……」雲淺月果然大笑了起來。不同於一般女子的銀鈴笑聲,她的笑聲清爽開闊。看到夜輕染黑了臉,更是暢快地笑了起來。

    夜輕染瞪著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死丫頭,也太誠實了吧?讓你笑你就真笑!

    雲淺月笑了半響,在夜輕染瞪視下終於止了笑,對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擺擺手道:「我不笑了,不笑了,緊著餓得沒勁呢,怪累人的。快烤魚,烤魚啊……」

    夜輕染哼了一聲,開始用引火石引火。只聽擦的一聲,引火石在石頭上一磨,火花就出來了,他將乾柴搭成一個小棚子的樣子,將包著蓮葉的魚放在乾柴上。頓時茲茲聲響起,蓮葉一寸寸緊收,將魚縮緊,蓮葉的香味很快就飄散開來。

    雲淺月盯著夜輕染手中的引火石,看材料是燧石。問道:「如今都用這種東西引火嗎?」

    「嗯!」夜輕染點頭,「你不會連這個都沒見過吧?」

    「沒!」雲淺月實話實說,現代誰還用這個啊!

    「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認識也正常。」夜輕染理所當然地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這個身體主人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的,這個時代大家閨秀都不下廚房專門有人伺候的,不知道可不是很正常嗎?

    說話間,只見蓮葉受不住火勢很快就緊緊黏在魚身上,像是魚又多了一層皮一般。這時候夜輕染搗鼓出香包,將每個香包裡裝著的東西都灑了一些在魚上,用樹枝給魚翻了個身,又照樣灑了一些。

    雲淺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不出片刻,魚香和蓮香融合成一種特有的香味,直直衝進雲淺月口鼻,她舔了舔嘴角,好想立即吃了啊!

    「真是個饞丫頭啊!」夜輕染好笑地看著她。

    「都說會吃的人普遍都是饞人。你更是!」雲淺月沒工夫看他,只盯著魚,眼珠都不轉。她一直都不會做飯,所以最佩服的是大廚。如今夜輕染在她眼中的形象是極其高大的。

    「嗯,也是!」夜輕染一邊翻著魚一邊點頭,「照這樣說容景更是饞人了!那弱美人比我會吃多了,我捨不得將汗血寶馬吃了,他可是捨得的很!」

    「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嘛!所以不心疼。」雲淺月道。

    「不錯。」夜輕染點點頭,似乎在回味,「不過那馬肉真的比一般的馬肉香啊!」

    雲淺月抬頭望天,有些無語。替那馬悲哀的同時覺得被容景和夜輕染那兩張嘴給吃了也值了。至少一回味就是十年不忘!

    「估計還要等片刻,你蹲著不累?」夜輕染問。

    「不累!」雲淺月從天空收回視線搖搖頭,這麼好吃的東西能吃到嘴裡就不覺得累。

    夜輕染不再言語,開始專心翻動魚。

    雲淺月也不說話,拿起一根樹枝也幫忙翻動。

    山間清風靜靜,魚香四溢。

    大約一刻鐘後,那兩條小一些的魚熟了,夜輕染挑起一隻來遞給雲淺月,雲淺月立即伸手接過,迫不及待地往嘴裡放,夜輕染立即阻止,「慢些,燙!」

    「不怕!」雲淺月躲開他的手,張嘴就咬了一口。果然很燙,但也果然如夜輕染所說,又香又滑,又鮮又嫩,滿口留香,唇齒都感覺酥了一般。連話也顧不上說一句,就開始大口吃了起來,更是意外於這魚就一根魚刺。連吐魚刺都省了。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大樂,也拿起另一隻魚吃了起來。

    一時間只聽到兩個人咀嚼聲,速度都極快,似乎在比賽吃魚一般。

    不多時,兩條二斤多的魚被二人消滅掉,扔了手中的魚刺,舔舔嘴角,對看一眼,同時盯向火上的另一條大魚。

    夜輕染猶豫,「這怎麼吃?」難道你一口我一口?不太好吧!

    「你去用你的匕首給咱們倆削兩個樹枝做兩雙筷子來。我們夾著吃。」雲淺月翻動著大魚,對夜輕染吩咐,火將她臉蛋烤得紅紅的,更明艷了幾分。

    「好!」夜輕染立即拿著匕首站起身。

    不多時他削了兩雙筷子回來,一雙遞給雲淺月,一雙自己拿在手裡。

    「好了,開吃!」雲淺月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立即先下手為強。

    夜輕染覺得有意思,也不甘落後。一條大魚頓時被二人開始瓜分。他們吃得歡快,並沒有發現有人也來了後山。一時間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吃魚上。

    直到有幾道腳步聲走近,二人才發覺,齊齊抬起頭,入眼處就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夜天傾,容鈴蘭、冷疏離、還有玉凝、走在最後面的是雲淺月只在初來這裡那日在皇宮見了一面的四皇子夜天煜。

    「真是陰魂不散啊!」雲淺月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

    夜輕染也只是瞥了幾人一眼就收回視線,哼了一聲。

    二人說話間動作依然不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動作也絲毫不慢。彷彿沒看見來人似的。

    「我說誰人敢在這靈台寺放火呢!原來是輕染和月妹妹!」夜天煜當先開口。似乎看了夜天傾一眼,對著那並排而坐的二人笑道:「皇兄,難怪我等尋不到月妹妹,聽說輕染來了也沒見著人影,感情二人是躲在這裡吃烤魚了。」

    「在靈台寺殺生,若是被慈雲方丈和靈隱大師知道的話。你們如何交代?真是胡鬧!」夜天傾看著二人,目光落在二人並排緊挨著坐在一起的身影上,一人一雙樹木削的筷子一口一口吃著,連動作都是一致,不由臉色陰沉,輕喝一聲。

    「太子皇兄,不如你將我二人抓去交給慈雲大師和靈隱大師問罪?」夜輕染頭也不抬地道:「反正我們是吃了。」

    「你……」夜天傾氣怒。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不可能將這二人抓去的交給慈雲方丈和靈隱大師的。

    「不是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就算我們在這裡吃魚又如何?我們心中有佛祖也不算褻瀆的。」雲淺月同樣頭也不抬。她可不想因為這幾個人將她引到那個靈隱神棍面前被剖析。

    「哈哈,不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們雖然在這裡吃魚,但心中有佛祖也不算褻瀆。」夜輕染忽然大樂。覺得身邊這個人兒真是妙極了。

    夜天傾不再言語。只陰沉著一張臉。

    夜天煜瞟了一眼夜天傾,再看向雲淺月和夜輕染,忽然嘴角微勾,笑了起來,「月妹妹看來還是和輕染近不和我近,居然如今都分而食之一條魚了。真讓我傷心。」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四皇子這人是典型的亦正亦邪。

    夜輕染輕叱了一聲,不屑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德行。你會賽馬嗎?會烤魚嗎?會玩嗎?會支色子打馬吊嗎?你都不會吧?她自然是和我近的。因為我都會。」

    雲淺月白眼剛翻完,又接著翻了一個。夜輕染也不為自己的不務正業而臉紅。

    「誰說我不會?那些我也會!」夜天煜走過來,伸手去奪夜輕染手中的筷子,「我趕著你腳後進了山門,只不過跑去達摩堂看了一眼回來你就沒影了。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來。你到是有本事,居然將睡覺的月妹妹給拉起來陪你吃烤魚,怎麼就沒想著我?」

    「你那也叫玩?你會玩也是不精。」夜輕染躲過夜天煜的手,被他抓了個空,立即道:「滾一邊去,沒你的份!」

    「香泉山的烤魚最是好吃,我既然趕上了,怎麼能不吃?」夜天煜沒奪來夜輕染的筷子,伸手去奪雲淺月的筷子,雲淺月立即躲過,他皺眉看著二人,伸手接下腰間的匕首,將剩下的小半條魚直接紮起來,張口就咬了一口,對著瞪眼看著他的二人唔噥道:「你看看你們這一堆魚骨頭,也不怕撐到?這些我吃了,你們要吃再去抓了來烤!」

    夜輕染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摸摸肚皮,她已經吃夠多了,放下筷子,搖搖頭,「飽了!不吃了!」在夜天傾這些人剛一出現她就飽了。有些人讓她沒了食慾。

    「那好,我也飽了!」夜輕染也放下筷子。

    夜天煜得意地挑挑眉,一邊大口吃一邊道:「又香又軟,真是美味啊!從你離開這七年其實我也偷偷抓了幾次魚烤過,但總也不是這個味道。」

    雲淺月汗顏。原來四皇子也深喑此道。

    夜輕染叱了一聲,「你哪兒能烤出本小王的水平?」

    「再給我烤一條去,這些不夠我吃!」夜天煜道:「你和月妹妹吃夠了,怎麼也不能磕磣了我啊!」

    「要吃自己烤,沒空!」夜輕染起身站起來,看向雲淺月,「在這裡待了半日了,也吃飽了,我們去達摩祖師堂轉一圈如何?看看那老和尚和那弱美人論法去。順便看看那弱美人能遁入空門不!」

    「哈,你和我想得一樣。他最好遁入空門得了。」雲淺月頓時大樂,但想到彩蓮說那老和尚神了,會看面相。她撇撇嘴,搖搖頭,「不去,我困著呢,論法有什麼好看的,我要回去睡覺。」話落,她打了個哈欠,毫不淑女地伸了個攔腰,「吃飽喝足睡覺正合適啊,如今更是吃了這麼美味的魚,一准睡得香甜。」

    「好,那我送你回去睡覺。」夜輕染點頭。

    「走!」雲淺月同意。本來想著吃完魚上山上的瀑布上坐著看看風景,如今是一刻她也不想待了。

    「還比賽?輕功?」夜輕染問。

    「嗯!」雲淺月應聲的同時已經足尖輕點,整個人輕飄飄向山下飛去。

    夜輕染也不甘落後,幾乎同時和雲淺月一起飛身而起,只見兩道光影從幾人面前閃過,轉眼間就飄出了十幾丈遠。端的是如清風拂過,奇快無比。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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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六章

    夜天傾看著二人離開,俊臉瞬間如黑雲壓山,陰雲密佈。好你個雲淺月,當我是透明的嗎?居然視而不見就這樣走了!他袖中的手攥緊,額頭青筋直冒。

    夜天煜吃得正歡,沒想到二人說走就走了,他想攔住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不由看著雲淺月飄走的身影訝異地道:「咦?月妹妹的輕功何時居然進步如此神速?」

    夜天傾黑著的臉一愣,這才注意雲淺月身姿輕盈,飄然如風。的確與以往身手天差之別,不知道好了多少。他薄唇抿起,漆黑的鳳眸瞇成一條縫。

    就在這時,雲淺月忽然從三丈高的地方似乎是收勢不住身法驚呼一聲向地上栽去,哪裡還有剛剛的優美輕盈飄逸,整個人如大蝦米狀,似是失去了掌控,嚇得尖叫聲傳來,「夜輕染,快救我!」

    夜輕染似乎也驚了,發現雲淺月向地上栽去,立即迅疾如風地撲向她身邊,堪堪在她栽倒地上的瞬間將她接住。這才免去她險險和大地親吻,怒斥的聲音傳來,「你個小丫頭,輕功不好還逞能玩什麼飄然?我要是接不住你就等著狗啃屎吧!」

    雲淺月驚魂未定的伸手拍拍心口,聲音有著驚嚇後的恐慌和被夜輕染斥責的怯弱,極小的聲音隱隱傳來,「本來覺得挺好啊,不知道怎麼就掉下來了。爺爺教給我的這是什麼破武功,我以後不要學了。」

    「是你自己笨學不好,居然還怪雲爺爺。」夜輕染罵了她一句,「笨死了!」

    「你才笨!」雲淺月不滿地瞪著他,「好,我笨行了吧?你聰明?你們一個個都聰明!就我笨還不成嗎?那我離你們遠些好了,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

    話落,雲淺月氣沖沖地甩開夜輕染,向前走去。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夜輕染連忙去追雲淺月。

    「我看你就是那個意思!」雲淺月不理他。

    「你不笨,其實一點兒都不笨的,剛剛你那姿勢多優美啊,要是不掉下來就更美了……不,掉下來也美……」夜輕染似乎為了哄雲淺月,有些口不擇言了。

    「你還說!」雲淺月臉都黑了。

    「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剛剛你掉下來我沒看見,絕對沒看見……」夜輕染做投降狀。

    「你最好沒看見。以後敢說出去,我就去挖你家祖墳去。誰若是敢說出去,我都去挖他家祖墳。」雲淺月恨恨地警告了夜輕染一句,似乎還向夜天傾幾人這邊掃過來一眼,聲音很大,明顯是為了讓幾人聽到。話落,大步往回走去。

    「好,我不說。誰要是敢將你用輕功沒用好掉下來的事兒說出去的話,本小王也去挖他家祖墳。跟你一起挖。」夜輕染立即保證,似乎也向夜天傾幾人這邊看過來一眼,連忙追上雲淺月緊緊跟在她身邊。

    「這還差不多!」雲淺月表揚了一句,似乎和孩子一般高興了。

    夜輕染咕噥了一句什麼沒聽清,二人再不施展輕功,並排著向山下走去。

    夜天煜眼睛睜大,一口魚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直到那二人走遠,他似乎才回過味來,連忙將魚吞下,看向夜天傾,「我剛剛眼睛沒花吧?我說她怎麼一下子輕功高了那麼多,原來都是花架子。」

    夜天傾也收回視線,驚異之色消失無形,對夜天煜道:「你剛剛不是眼睛花了,是什麼也沒看見。」

    夜天煜頓時一愣,「太子皇兄,你不會真怕那小丫頭挖你家祖墳吧?借給她幾個膽子敢?就算夜輕染那死小子也不敢,他的祖墳和咱們是一家,哪裡挖自家祖墳的!」

    夜天傾哼了一聲,「總之你沒看見就是了。這件事情不准對外說!」

    夜天煜眨眨眼睛,再眨眨眼,似乎不解地看著夜天傾,「太子皇兄,你這是再給月妹妹遮醜?這事兒你以前都不會做的。如今怎麼會做了?」

    「閉上你的嘴!」夜天傾似乎惱了,聲音微沉,「四弟,父皇言明由我率領一眾皇子前來靈台寺祈福,一眾皇子都要聽我命令,不准造次。這一眾皇子也是包括你的。」

    夜天煜立即閉了嘴,隱住眼底的精光,恭敬地點頭,「是!」

    夜天傾看向容鈴蘭、冷疏離、秦玉凝三人,淡淡的聲音隱含著威嚴,「你們也是,剛剛之事不准說出去半個字。否則你們知道後果。」

    「是,我們都不曾看見。」三名女子立即垂下頭。

    「四弟,你既然吃了人家的魚,就要幫人家善後,將火撲滅,痕跡處理了,不要被寺中僧人發現。」夜天傾看了一眼被夜輕染和雲淺月折騰的地方,對依然吃魚的四皇子扔下一句話,抬步向山下走去。

    若不是聽隱衛稟報說雲淺月被夜輕染帶來了後山香泉水烤魚來了,他自然依然還在達摩堂聽容景和靈隱大師論法,如何會巴巴的趕來?如今自然還是要回去達摩堂的。

    容鈴蘭和冷疏離眼中都閃著惱恨的神色。女人的心最是敏感,太子殿下在達摩堂待的好好的,忽然就要來這香泉水看半枝蓮,他們就料到肯定有事兒,死皮賴臉跟了來,沒想到居然為了雲淺月。而如今居然還為給雲淺月遮醜對她們進行警告不准洩露一句她用輕功卻從上面掌控不中栽下來的糗事,這要是在以往太子殿下絕對不會做,而如今卻是做了。她們心中忽然有些沒底起來。

    二人對看一眼,眼中齊齊傳遞著某種訊息,一定要想辦法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否則萬一太子殿下真要動了娶雲淺月的心思的話,那麼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和雲淺月的身份,皇上一準會准了的,她們期盼了這麼多年的心思豈不是要做空?二人拿定主意,緊緊跟在夜天傾身後。

    玉凝看著夜輕染和雲淺月走遠了的背影,眸光清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須臾,她垂下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腳步輕鬆地跟在容鈴蘭和冷疏離身後走去。

    夜天煜看著幾人離開,收回視線低頭看了一眼燃燒的乾柴和地上扔的散亂的香包,忽然冷笑了一聲,扔了手中的魚骨頭,並未如夜天傾所言處理了雲淺月和夜輕染留下的痕跡,抬步向山下走去。他走的方向並不和夜天傾一路,而是夜輕染和雲淺月離去的方向。

    幾人走後,剩餘的乾柴依舊燃燒,辟里啪啦響聲不斷。

    此時雲淺月和夜輕染已經走到了山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哼笑了一聲。早先想遠離討厭的人,忘了輕功的顧忌,後來幸好聽見四皇子的話,所以她立即作勢從三丈高掉了下去,她知道夜輕染會接住她,所以,全部洩了真氣,讓人看不出半絲作假。

    夜輕染也回頭看了一眼,輕輕一笑,用手敲了雲淺月頭一眼,「小丫頭,誰說你笨?我看你怎麼比誰都鬼機靈呢!」

    「我本來就很聰明!是你一直說我笨。」雲淺月白了他一眼。

    「是,我說錯了。」夜輕染想起剛才就覺得好笑。

    剛剛連他聽到夜天煜那句話都驚了一下,想著小丫頭功力高深怕是暴露了,沒想到這小丫頭反應如此機敏,很快就讓自己出了大糗,否則以夜天傾和夜天煜那兩個人的精明,自然會尋揪探底的,難保不會探出這小丫頭其實身懷絕世武功只是一直隱而不露而已。她本來受的關注就多,那樣就更麻煩了!如今那二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是裝的,而那三個蠢女人估計正心裡嘲笑她呢!

    雲淺月嘴角扯開,這種裝的本事對於她來說小菜一碟。

    二人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後山別院。

    別院門口,雲淺月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對夜輕染道:「你不是想去達摩堂嗎?去吧!我回去睡覺。」

    夜輕染看向西廂院子,皺了皺眉,身子不動,「你怎麼會和那弱美人住一個院子?又是他安排的吧?也不知道雲爺爺怎麼想的,居然將你拜託給那頭披著羊皮的狼。」

    「嗯,誰知道那老頭子怎麼想的。不過在他身邊也清靜,正好我睡覺。」雲淺月無所謂地道。

    「我住在東山的禪院,那裡也清靜,要不你和我去住吧!」夜輕染又道。

    「懶得挪動了。」雲淺月擺擺手,「快去吧!我困死了。」

    「要不我也搬來這裡?」夜輕染眉頭擰成一根麻花。

    「這裡就兩處院子,還哪裡有你的地方?住幾天而已,他吃不了我,我吃了他還差不多。」雲淺月懶得再磨嘰,抬步進了院子,還向夜輕染揮手,「你還不快去?再晚了估計前邊都散場了,你也替我看看容景是怎麼論法的,最好想辦法讓他遁入空門。替我們除去一大禍害,那你就是整個天聖的有功之臣了。」

    夜輕染本來擰著的眉頭散開,聞言痛快地答應,「好,等我想辦法非要將他梯度出家不可。那弱美人我早就想他遁入空門了。」

    「嗯!我祝你好運!」雲淺月揮手揮得累了,撤了回來。

    「那你睡吧!我晚上早來找你。」夜輕染道。

    「別,我估計要睡個連軸轉,明天吧!明天你再來。」雲淺月道。

    「好,那我明天再帶你去玩。我們明天去南山看廣玉蘭。」夜輕染看著雲淺月迷迷糊糊一步三晃往裡面走,不明白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愛睡,如今多年一度的祈福論法聆聽佛音的盛世在她心裡就跟沒那麼回事兒似的。如今多少人擠破腦袋來這靈台寺去聽法呢,她倒好,睡覺來了。估計這整個靈台寺如今的人算起來,就她一個如此。

    「嗯,行,明天去看廣玉蘭。」雲淺月應了一聲。

    夜輕染見她答應,轉身大踏步向達摩祖師堂而去。

    雲淺月走到門口,伸手推開門,院內院外都靜悄悄的,顯然那三個丫頭還沒回來。她抬步進了屋,想想又對外面輕喊,「莫離!」

    「小姐!」莫離應聲出現。

    雲淺月看著莫離,想著這娃果然盡責,隨叫隨到啊!他懶洋洋地吩咐,「我要睡覺。如今就是天皇老子來也不准吵醒我。除非我自己出來。否則誰也不讓進來打擾我。」

    「是!」莫離應聲。

    雲淺月滿意地關上房門,幾步走到床前,將自己扔在了大床上,嘟囔道:「吃了睡,睡了吃,吃好了玩,玩好了又睡,睡好了再吃再玩……啊啊啊,如果沒有雲暮寒逼迫識字,如果不是這個破身份亂七八糟的事兒,這日子簡直就是神仙啊……」

    莫離在門外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隱了下去。

    雲淺月嘟囔夠了,滿意地閉上眼睛,不出片刻就會周公去了。

    不多時四皇子踱步來到了後山別院,他先打量了一眼西廂院落,又看向東廂院落,一雙鳳眸眸光深邃,不知道想些什麼,須臾,他嘴角含了一絲笑,抬步走進院子。

    「四皇子請止步!」莫離現出身形,攔在夜天煜面前。

    「嗯?」夜天煜一愣,「你是何人?」

    「在下是淺月小姐貼身侍衛。小姐剛剛交待,說她要睡覺,任何人不准打擾。」莫離面無表情地道。

    「你是她貼身侍衛,我為何從不曾見?」夜天煜疑惑地看著莫離。

    「小姐以前從未召喚過我。所以,四皇子不曾見在下也是正常。」莫離面無表情地道:「四皇子若是想見我家小姐,還等小姐睡醒再來。若是找我家小姐有事情,在下去給四皇子稟告。」

    「原來是這樣,月妹妹將你這個隱衛藏的倒是深。」夜天煜點點頭,向著緊閉的門窗看了一眼,簾幕遮掩,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他收回視線,「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想過來坐坐。夜輕染呢?」

    「小王爺送小姐到門口就去達摩祖師堂了。」莫離道。

    「那好,她既然睡覺就我就不打擾她了。我也去達摩祖師堂,等她醒來再來。」夜天煜扔下一句話,轉身出了別院。本來有些疑惑的心此時卻是疑惑散去。老王爺既然給雲淺月安排如此武功高深的隱衛在身邊,她的武功當真是不好了。這麼說她早先在香泉水旁施展的輕功真的不過是花架子而已了。

    莫離見四皇子離開,再次隱身退了下去。

    雲淺月知道四皇子來,迷迷糊糊醒來,聽著那腳步聲走遠,又迷迷糊糊睡去。

    別院再無人打擾。

    不多時,彩蓮、聽雪、聽雨回到別院,三人開始嘰嘰喳喳說著今日所見的趣事兒,但當走進院中聽到院中靜靜,聲音立即小了下來,彩蓮走到房門口輕輕推開門往裡看了一眼,對二人噓了一聲,二人意會,想著小姐真能睡啊!彩蓮關緊房門,三人躡手躡腳回到了自己房間。

    入夜,靈台寺鐘聲響起。

    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天色已黑,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推開被子坐起身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起猛喝。解了渴,她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簾幕,只見一縷月光順著窗子射進來,窗外繁星滿天。

    「小姐,您醒了是嗎?」彩蓮聽到屋中動靜,聲音從外面傳來。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彩蓮推開門走了進來,將放在桌子上的燈盞調試了一下燈芯,屋中剎那明亮起來。她看向雲淺月立在窗前的身影,笑道:「小姐,您真是能睡呢!奴婢等人都回來了半日,也不見您醒。」

    「你們回來時候我知道,我才睡下沒多久,被夜輕染拉去後山烤魚了。」雲淺月想起今日吃的烤魚的確如夜輕染所說一般香嫩可口,不禁又想吃了。

    「原來是小姐和染小王爺在後山烤魚險些將後山燒著了啊?據說有人在後山架了火烤魚,後來走時沒滅了火,那火將四周的乾柴給燒著了,險些燒了山,幸虧寺中有僧人給發現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呢!」彩蓮頓時驚道。

    「嗯?」雲淺月一愣,回頭看向彩蓮。

    「是呢!奴婢當時聽到此事的時候還想著是哪個大膽的敢在佛門聖地殺生,沒想到居然是小姐和染小王爺。要是您二人就不奇怪了。」彩蓮立即道。

    雲淺月皺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她和夜輕染走時是沒有熄滅火。估計是夜天傾等人離開時候也沒有將火熄滅。她問道:「那後來呢?此事如何了?」

    「連在達摩堂論法的靈隱大師、景世子、還有慈雲方丈和靈台寺的幾位長老都驚動了呢!不過幸好發現的早,將火熄滅了,沒有造成什麼損失。本來慈雲方丈惱怒想要追查,但景世子說今日是盛世,有人為了慶祝,殺魚祈福,既然沒惹出大禍來,就不用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定追究不饒。靈隱大師也同意,所以,慈雲大師自然就沒追究,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但已經命僧人嚴加看管,再不准人去烤魚。」彩蓮笑道:「小姐,景世子定是知道和您有關,所以才幫了您的。否則這事情總歸是褻瀆佛祖的大事兒。您和小王爺真是太胡鬧了。若是捅到皇上那裡,指不定要怪您和小王爺的。」

    「哎呀,再不能烤魚了啊!可惜!」雲淺月嘎嘎嘴。

    彩蓮無奈地看著雲淺月,她說了一大堆小姐只知道不能再烤魚了,居然別的一句都沒入耳,又重複了一遍道:「小姐,奴婢是說景世子幫了您。」

    「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為了向爺爺交待,自然也幫我遮掩的,否則他也脫不了干係。」雲淺月不以為然。

    「小姐,您不是說您和景世子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嗎?怎麼如今倒是承認您要是出了事情和他脫不了關係了?」彩蓮好笑。她家小姐對景世子不知為何就如此不對卯。別的女子若是能得景世子照拂眷顧怕是做夢都會笑醒,她家小姐倒好,恨不得景世子有多遠走多遠。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對於自己前後矛盾的話一點兒也不覺得臉紅,避而不答轉移話題問道:「那夜輕染呢?當時夜輕染在達摩堂不?」

    她記得夜輕染送她回來時候可是去了達摩堂的。

    「染小王爺是去了一趟達摩堂,不過沒待一會兒就離開了。奴婢看他精神抖擻的去了,沒坐一會兒就接連打哈欠困得睜不開眼睛,後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了。估計和您一樣回去睡覺了。」彩蓮想到當時夜輕染的樣子就好笑。小王爺估計聆聽不進去佛經。

    「我和夜輕染果真是同道中人啊!」雲淺月感歎。

    彩蓮笑出聲,「您和小王爺是志趣相投!」

    「嗯!」雲淺月深以為然。轉回身目光落在西廂院子,那裡漆黑一片,她問道:「容景難道還在和那老和尚論法?還是已經回來休息了?」

    「說是景世子和靈隱大師論法,其實多數都是靈隱大師在說,但是景世子偶爾一句就切中要點,畫龍點睛。連靈隱大師都連連讚歎世子佛心甚高,悟性也甚高,只是說可惜他不是我佛要接納之人。景世子天生就該生於紅塵長於紅塵,所以,他和佛門無緣。」彩蓮道:「後來論法後景世子又被靈隱大師請到他的住處去對弈了。如今怕是還在靈隱大師處未曾回來呢!」

    「這麼說夜輕染今日沒成功了!」雲淺月歎了口氣。死和尚,專門和她作對!

    「小姐,您說小王爺成功什麼?」彩蓮問。

    「自然是想辦法讓容景遁入空門。」雲淺月道。

    「哎呀,我的好小姐,奴婢不是和您說了嘛!景世子是不可能出家的,榮王府就嫡系就他一人。您再不喜歡人家也不能盼著人家出家啊!景世子對您多好,您這樣也太不近人情了。」彩蓮嗔怪地瞪著雲淺月。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她盼著人家出家的確是不地道,於是再不言語。

    「不過今天奴婢回來後見小姐睡著,想去祈福樹給小姐和我祖母祈福,沒想到就見到太子殿下在質問四皇子。於是奴婢就偷偷躲在了山石後面,只聽太子殿下說他明明讓四皇子將烤魚的乾柴熄滅了的,為何又險些燒了山?四皇子說他忘了。太子殿下似乎很是惱怒,但也拿四皇子沒辦法。」彩蓮忽然壓低聲音在雲淺月耳邊說。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怕是四皇子根本就沒理會那火吧!

    「太子殿下最後拂袖而去,四皇子也走了。奴婢後來想著回來告訴小姐,就沒去祈福樹。」彩蓮小聲道:「我覺得太子殿下口口聲聲似乎對小姐和小王爺很是維護呢!」

    雲淺月冷哼一聲,「他會維護我才怪?估計是怕出了事兒,皇上質問他。畢竟他的身份在那擺著,若是這個節日裡火燒了香泉山靈台寺的話,那就是大災大難,我和夜輕染雖然有麻煩,但他也有個督查不嚴之責。怕是四皇子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皇子之間爭鬥而已。四皇子若是一點兒小事兒都能忘了的話,那他在皇宮也活不了這麼大。」

    彩蓮頓時唏噓,「怪不得奴婢見太子殿下走時四皇子冷笑得很可怕的樣子。原來是這樣。還是小姐聰明。」

    「四皇子還是不夠狠。若我是他的話,沒熄滅那火算什麼?定要借此機會再給加一把火,最好將這香泉山燒著了。那麼他受益可就大了,不止我和夜輕染犯錯,太子殿下弄好了也會地位不保。也不會只有這麼大點兒小動靜,屁都不頂事!」雲淺月淡淡道。

    「小姐?」彩蓮驚了。

    雲淺月這才發現自己太那什麼了,立即轉頭對她笑了一下,「我是想著這個破地方若真是大火燒沒了就好了。省得一幫子和尚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天天唸經,煩死了,我都睡不著覺。」

    彩蓮長出了一口氣,對雲淺月有些無語地勸道:「小姐,祈福節就三日時間。您頂多能在這寺裡待幾日啊?不能為了您這幾日不能好眠就燒了香泉山吧!您想想這裡的山水風景多美?半枝蓮和廣玉蘭開得多艷?還有您吃的烤魚,若是都將這裡燒壞了,還不將河裡的魚也給毀了嗎?」

    「嗯,也是!幸好四皇子沒那麼狠!」雲淺月想起那鮮嫩味美的烤魚也唏噓了一下,若是真燒了山那可真是可惜了。

    「而且還有小姐呢!若是今日真出了事兒,小姐剛剛火燒望春樓的事情過去,再出了這火燒香泉山靈台寺的事情,那您怕是在真該坐大牢了。四皇子對您似乎還是不錯的。估計也是顧忌您才沒做。四皇子又不是真的傻,也不是真的不心狠。您忘了,他可是說打殺奴婢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彩蓮又低聲道。

    「嗯,你說得也對,四皇子看起來就不是心軟的人。不過他可不一定顧忌我,不定是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呢!這樣的話我和夜輕染雖然獲罪,但夜天傾頂多落下個不查之責而已,既然夜天傾吩咐了他滅火,那麼他沒滅掉也有連帶責任。這樣拉別人下水自己也得不到好處的事情他才不會做的。」雲淺月點點頭又道。

    「嗯!奴婢也覺得是這樣的。所以四皇子才沒加一把火。」彩蓮也深以為然。

    「哎呀,不說他們了,真煩啊!我餓了,飯菜呢?」雲淺月擺擺手,夜天傾和四皇子愛抖個你死我活是他們的事兒。她吃飽了撐的去研究他們。

    「景世子的侍衛絃歌早先來交代奴婢了,說景世子說晚膳要小姐過去和他一起吃。所以奴婢就沒準備。」彩蓮輕聲道:「小姐,您若是餓了,奴婢這就去西廂院子看看景世子回來了嗎?沒回來的話奴婢就去靈隱大師去尋景世子?反正靈隱大師的院子就坐落在咱們所住的院子旁邊。」

    「誰和他一起吃?不要!你現在就去做。」雲淺月對彩蓮揮揮手。

    「小姐,景世子說了,咱們不屬於寺中人,所以可以不需要在飲食上顧忌。他吩咐人在他的小廚房做了芙蓉燒魚。魚用得是香泉山河裡抓的魚呢!您確定您不去吃?奴婢可做不來,就算咱們府中的廚娘也做不來。趙媽媽也不會做芙蓉燒魚呢!」彩蓮詢問地看向雲淺月。

    「吃!為什麼不去吃!你這就去喊他回來吃飯。」雲淺月立即道。

    「是,奴婢這就去!」彩蓮偷笑著跑了下去,想著只要一說到吃、玩、睡,小姐比誰都積極。景世子估計就知道小姐不願意過去他那裡吃,所以才如此說的。

    雲淺月已經開始想像芙蓉燒魚的味道了。是不是比夜輕染的蓮葉烤魚更香。這樣一想她就待不住了,彩蓮剛一離開,她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夜晚的山寺畢竟是依山傍水,有些清涼之意。

    雲淺月悠悠哉哉推開西廂隔牆的院門,院中一片洗黑。她用鼻子嗅了一下,沒聞到半絲魚味,不由皺起眉頭,搜尋了一下,院中空無一人,做個屁魚,連個人影魚渣都不見。她轉身想回去,又一想既然容景說了有魚吃就必須要有魚吃,要是沒有也不成,她非要他給變出芙蓉烤魚來不可!這就進去等著他去。於是拿定主意直接向主屋走去。

    推開門,進了房間,一股清雅潔淨的氣息鋪面而來。這個房間和她那個房間一摸一樣,無甚擺設,但貴在潔淨。她走到桌前想點燃燈盞,發現手裡沒有點燈的東西,幸好窗外有月光射進來,屋中也不黑,遂作罷,走到了軟榻前一屁股靠坐了下去。

    不多時,彩蓮進了西廂院子,人未到笑著的聲音傳來,「還真讓景世子給說對了,說小姐此時一定是在他的房間等上了,讓奴婢不用回東廂院子了,直接回來告訴小姐一聲,說讓您等他片刻,他很快就會回來。」

    「嗯!他屬蛔蟲的,人家想什麼他都知道。」雲淺月撇撇嘴。想著這人怎麼就不叫諸葛亮?

    彩蓮走進來,從懷中掏出火石點燃燈盞,挑了挑燈芯,房間明亮起來。她對雲淺月道:「小姐您等著景世子吧!奴婢們可沒這福氣吃芙蓉燒魚,奴婢和聽雪、聽雨去前面寺中打齋飯了,這靈台寺的齋飯奴婢中午可是吃過了,覺得也是極其好吃的。」

    「嗯!」雲淺月擺擺手。想著容景那個小氣吧啦的,估計做的芙蓉燒魚能夠她吃就不錯了。肯定多不出來彩蓮她們的份。

    彩蓮轉身走了下去。

    雲淺月目光無聊地在房間轉悠,最後定在床頭枕邊放著的一本書上,她記得這本書似乎是來時候容景在車中拿著看的書。她走過去拿了過來翻開,發現居然是一本雜書。

    這本雜書與雲暮寒看的江湖雜文趣事不同,而是一本天下圖志。她隨意翻了翻,只見不僅記載著各地的山川風貌,也有各地發生的奇聞趣事,以及各地的世家大族姓甚名誰在當地以什麼發家以及在當地的何等地位,另外還記載了當地生活的名人,另外包括名人的簡要概況。

    雲淺月嘖嘖稱奇,想著容景手裡居然還有這樣一本好書。她自然要看看的。

    拿著書走回軟榻上半倚著靠好,開始從第一頁看了起來。前世練就的本事已經深入骨髓,所以,雲淺月看書極快,一目十行,行行仔細而過目不忘。

    從她來到這裡醒來還沒過一天好日子就被雲暮寒抓了關在淺月閣識字,應付雲暮寒就夠她費腦筋了,以至於後來看到書就頭疼,哪裡還會找書去看?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大多數她偶爾問起,從彩蓮口中探知一二的,只知道這不是她所生活那個世界的古代,是歷史上從沒出現過的異時空。如今這樣的一本書正好讓她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概況。

    原來百年前這片大陸國姓慕容,後來慕容後期子孫只知享樂且寵信奸臣,致使國運衰弱,民不聊生。這期間各地藩王做大,以至於後來藩王勢力大過皇廷勢力,各地藩王謀反,前朝亡國。後來布衣出身的天聖始祖皇帝夜卓嵐逐一擊敗了各地藩王,奪得了天下。他得天下後並沒有狡兔死走狗烹,而且感念追隨他的一干將領兄弟,於是大肆分封,才有了如今的榮王府、雲王府、孝親王府、德親王府四大皇族。

    始祖皇帝一統天下時並未對各地藩王趕盡殺絕,而是實施了招募政策,所以,如今遺留了一些當時藩王自立的小國。小國甘願稱臣,歲歲對天聖納貢。

    雲淺月想著那位始祖皇帝一定是一位英明睿智之人,自古帝王有幾個人能有如此寬廣胸懷?哪個不是能共苦難不能享榮華的?而這位始祖皇帝最讓人稱讚的不是他的豐功偉績,而是他的癡情。因為雲王府出現了他唯一的皇后也是唯一深愛的女子,當真是後宮無妃。所以,為了這名女子,他傳下祖訓,要他後代子孫都娶雲王府女兒為後。才有了如今她這個身份和皇室牽扯不清的麻煩。

    如今百年已過,各地的小國日益強大。天聖歷經百年雖然依舊繁華,但內部已經不復百年前精幹,官員腐敗,貪圖享樂,畢竟百年沒有兵變,偶爾出現小小戰爭也不足以動搖天聖強大的根基,所以,簡直就是全民安樂之風盛行。

    在這種情形下,而各周邊小國卻勵精圖治,漸漸強盛起來。尤其發展最快的一個小國叫做南梁,如今已經是除了天聖外的第二大國。另外還有稍次於南梁的是西延國,再之後北崎國,再之後還有幾個沒發展起來的小國。小國偏遠,得不到天聖大國的太多照拂,所以想要生存,只能依附於相比鄰發展快速的南梁和西延,以及北崎。所以,雖然看似天聖依然是大國,實際上那些小國隱隱已經扭成一團,以第二大國南梁馬首是瞻的趨勢。

    雲淺月一邊看一邊讚歎。這個古代的時局也相當有意思啊!

    「看來你還是比較愛看書的!不喜歡只是沒對你口味而已。」容景的聲音傳來。

    雲淺月聞聲立即抬頭,只見容景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屋,正坐在桌前椅子上品茶。她頓時一嚇,是她看得太過入神,還是這個傢伙武功太高入室而無聲?這要是來要她命的人她有八個十個估計也早被殺了。她的警醒看來脫離了李芸的身份後都丟到爪哇國去了。頓時心裡一沉,對他怒目而視,「進屋不知道敲門嗎?」

    容景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這似乎是我的房間。」

    呃,雲淺月這才想起自己的確是在人家的地盤,她才屬於那個登堂入室的人。頓時拉下臉,不滿地道:「你怎麼才回來?芙蓉燒魚呢?」

    「正做著呢!」容景道。

    「什麼?你居然才做?你想餓死我嗎?」雲淺月聞言眉毛立即豎起。

    「你中午吃了那麼多魚,後來又睡了半日,我怎麼也要給你留些時間消化不是?否則你如何吃得下芙蓉燒魚?」容景挑眉。

    「那你怎麼不說我早上沒吃飯呢?中午吃那些早消化沒了!」雲淺月用眼白白他。

    「你早上沒吃飯嗎?你也沒說,我自然不知道的。」容景神色無辜。

    「你不是會神機妙算嗎?都能算到後山是我和夜輕染烤魚吃險些著火的,又能算到我在你房間等著你,那這個怎麼就算不出來?」雲淺月沒好氣地道。想著這個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神機妙算也是算不出所有事情的,就比如你說你回來睡覺我就信了,哪裡知道你居然和夜輕染去後山烤魚,若是早算出來的話,我會帶著你一起去聆聽靈隱大師說法,沐浴佛光的。那容得你險些燒了整個香泉山犯下大錯?」容景放下茶杯。

    雲淺月頓時被堵住口,但想想被他就這麼堵住有些不甘,又道:「哪裡是我要去烤魚的,是夜輕染拉我去的。」

    「嗯,我知道不是你要去的,是夜輕染硬拉你去的。」容景點頭。

    「就是嘛!所以,不怪我。」雲淺月沒想到這傢伙還挺明白,所以她很不知廉恥地將責任都推到了夜輕染身上。反正那傢伙是小魔王嘛!反正他又是染小王爺嘛!有他頂著,她屬於從犯,還是那個被逼迫的。所以就算找到她頭上的話,她也是很無辜的。

    「嗯,所以我下午派人去給雲爺爺送了一封信,將今日中午夜輕染強硬將你拉走去後山烤魚之事險些引發的大禍稟告給雲爺爺了。我尤其在信中強調了說此事不怪你,都因為夜輕染。」容景溫潤的聲音緩緩道。

    「什麼?你居然告訴我爺爺了?」雲淺月立即睜大眼睛。

    「嗯,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這裡的一舉一動你以為能瞞得住皇上和京中那幾位爺爺?雲爺爺將你托付於我,我就是身負照拂你的責任。既然不是你的問題,也就說明不是我照拂不利,實乃夜輕染太過胡鬧將你拉走,否則你還好好在房間睡覺不是?」容景看著雲淺月,微挑眉梢,如畫的容顏因為他細微的表情居然又是一種美感。

    雲淺月頓時無語。話雖然這麼說,但她是自願去的啊!可是剛剛她自己也說了是被夜輕染拉走的,此時再反悔哪裡能?她有牙齒咬了自己舌頭的感覺。張了張嘴,心中雖然懊惱,但也反駁不出半個字來。「派出去的人剛剛回來說雲爺爺極為惱怒,將夜輕染罵了半響,說居然敢帶著你胡鬧!香泉山是個什麼地方?靈台寺是個什麼地方?尤其是今日是個什麼日子?若是真火燒了這香泉山靈台寺的話,那你們就是犯了大罪,別說欽天監那幫子老道會借此說事兒,朝中那些大臣們也會借此說事兒。以你和夜輕染二人胡作非為的名聲早就被京中那些大臣們所不滿,如今眾口之下,事實俱在,你們定是難以反駁,到時候皇上不懲治了你們怕是難平眾怒。」容景又道。

    雲淺月吸吸鼻子,想著一個烤魚的小事兒到了這裡就成了治罪的大事兒了!她得感謝四皇子只是置之不理沒有另外加一把火,否則的話,她和夜輕染此時估計就在刑部大牢待著了。哪裡還能坐在這裡等著吃芙蓉燒魚。這樣一想,頓時沒了脾氣。

    「雲爺爺口諭知會我說從明日起一定要看好你。再不准夜輕染帶著你去胡作非為。所以,既然給你機會你也睡不著覺的話,從明天起就跟著我去達摩堂沐浴佛音吧!」容景最後扔出一顆炸彈,聲音依舊溫和。

    「什麼?」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你讓我明天起你跟著你去達摩堂?」

    「嗯!」容景點頭。

    「不去!」雲淺月想起她才不去見那個靈隱神棍,話落,看著容景眼睛,堅決地補充道:「打死也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去,所以剛剛我和靈隱大師說好了,明日我不再去達摩堂和他論法了。就寸步不離的陪著你。」容景點點頭,慢聲道。

    「你……」雲淺月再次瞪眼。

    「怎麼?你難道其實想去達摩堂沐浴佛音的?」容景挑眉。

    「不是!」雲淺月磨牙。

    「嗯,那就好,就這麼說定了。」容景點頭,又溫聲道:「我聽莫離說明日夜輕染約了你去南山看廣玉蘭?你既然想看,明日我陪你去吧!夜輕染是去不了了,我將雲爺爺另外寫給他的信派絃歌拿去給他看了。雲爺爺在信中說在香泉山這幾日讓他再不准來找你,若是他不聽話,依然不安穩帶著你胡鬧的話,以後就再不准他見你,所以,夜輕染定會聽雲爺爺話的。」

    「你……」雲淺月看著容景,已經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了。

    「不過就算沒有雲爺爺的旨意他怕是明日也不能來找你去看廣玉蘭的,因為剛剛據說皇上派人來宣了旨,說軍機大營出了些事情,讓他即刻回去處理。如今恐怕是他已經啟程下山了。所以,你也不用心裡對他過意不去。畢竟這香泉山他都玩遍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也不差這一回。」容景不看雲淺月,似乎今日說的話太多了,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心裡恨得癢癢,這個人……這個人……真是黑心到家了。她爺爺,還有皇上,雙管齊下,夜輕染剛剛來就給調回去了。他就不信軍機大營真會這麼巧就出了事情,就算是真出了事情,沒準也有他的功勞。她氣惱半響,看到那張溫和雅致的臉很想揮去一拳,但她估計沒打到他先自己挨了一拳,瞪著他怒道:「我要吃芙蓉燒魚!」

    雲淺月的聲音很大,怒意和氣惱絲毫不加掩飾。

    容景點頭,對外吩咐,「絃歌,去看看芙蓉燒魚好了沒?」

    「回世子,已經好了!」絃歌聲音輕快,顯然將剛剛一番話都聽了去。心中對他家世子的佩服那是更上一層樓。似乎也解了白日雲淺月將他氣得啞口無言的氣。整個身心都是暢快的。

    「那就趕快端來吧!」容景又吩咐。

    「是!」絃歌立即走了下去。

    雲淺月捋胳膊挽袖子,她今日非將這個男人當芙蓉燒魚吃了!否則對不起他一番黑心的作為。

    不多時,絃歌端著托盤走了上來。動作利索,哪裡像是身懷武功的侍衛,分明就是容景的伙食小二。那端菜的姿勢都純正無比。

    雲淺月盯著絃歌托盤,托盤內共六個碟子,都是清一色素菜,哪裡有芙蓉燒魚?連個魚骨頭都沒有。她看向容景,「魚呢?」

    「魚呢?」容景問絃歌。

    「回世子,魚還在鍋裡呢!屬下先將這些素菜端來。」絃歌道。

    雲淺月不再言語,起身走到桌前,在容景對面坐下,依然有些氣鼓鼓的。

    容景也不理會她,優雅而坐,依然不緊不慢地品著茶。

    絃歌下去,不多時又端了一個托盤進來,這回托盤裡放著兩碗粥。他輕輕放在容景面前一碗,又放在雲淺月面前一碗。

    雲淺月看了一眼粥,沒說話。

    絃歌又走了下去,這回沒有托盤,只端了一個小盤進來,盤中放著一條魚。是極小的一條魚,還沒有雲淺月中午和夜輕染吃的那條二斤的魚的三分之一。

    雲淺月頓時橫眉豎目,看向容景,「這就是芙蓉燒魚?」

    容景看向絃歌。

    絃歌點頭,「回淺月小姐,是芙蓉燒魚。」

    「容景!你故意的對不對?你誠心玩我那!」雲淺月徹底惱了。騰地站起來,伸手指著容景。他將夜輕染調走就算了,他明日寸步不離明著為陪,實則為監視也就算了。不讓她再睡覺也就算了。這些都能忍受。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一條小的她兩口就能吞下的魚?一堆素菜,不知道她是肉食動物嗎?無肉不歡,吃個屁啊!

    「絃歌,怎麼回事兒?」容景面色不變,但聲音微沉。

    絃歌立即躬身,將那小蝶魚放在容景面前,連忙解釋道;「回世子,這是您的芙蓉燒魚,不是淺月小姐的。淺月小姐的魚還在鍋裡,屬下還沒端來。」

    「嗯,那快去端吧!看將她給急的。」容景點頭,對絃歌擺擺手,對一臉怒氣的雲淺月溫聲道:「我知道你愛吃魚,怎麼可能讓你不夠吃?坐下吧!絃歌去端了。」

    雲淺月想著肯定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她今天得罪了他的小侍衛,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她一臉怒意無處發洩,似乎火山爆發的最關鍵時候被岩漿給壓住了。她忽然伸手「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很有氣勢地道:「我不吃了!」

    「你不吃也好。反正晚上不宜多吃,免得睡不著覺。我將給你做的芙蓉燒魚留著,你明日再吃也是一樣。」容景認真地點點頭。

    雲淺月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她本來要走的身子又坐了回來,板著臉道:「誰說我不吃,我說著玩呢!我不但要吃,還要多吃,睡不著覺我也樂意,用不著你管。」

    「好,那就多吃吧!大不了我陪著你一起不睡覺就是了。」容景似乎無奈一歎。

    雲淺月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小臉黑得和黑炭有得一拼,懶得再和這個人說話,她覺得到如今還好好活著沒被氣死是因為有功力傍身。這丫的實在太可恨了!

    「淺月小姐,這是您的芙蓉燒魚!」絃歌端著一個大托盤進來,將一條三斤多的魚擺在雲淺月面前,不敢看她的臉色,身子也和她保持兩步距離,似乎生怕她發怒給他一掌,那麼以著他家世子對她的維護來說估計他也白挨打。聲音都帶著小心翼翼,「若是這條不夠鍋裡還有好幾條呢!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夠的話在下吩咐廚娘再做。」

    雲淺月哼了一聲,拿起筷子用力戮魚,她怕是一肚子氣吃下這魚去會不從好地方下去。她有些切身感受當年夜輕染吃他自己的汗血寶馬肉時的情形了。定是咬牙切齒,心都在滴血的。

    「這芙蓉燒魚看似簡單,實則經過大大小小十道手續才能完成,是我今早來寺中之時就吩咐了人開始準備的,做了一天如今才剛剛出鍋,你確定要將它戮成魚泥?」容景放下茶盞,看了一眼雲淺月,慢慢道。

    「一天?」雲淺月戮魚的手頓時停止了動作。

    「嗯,先是撈了香泉水的活魚灌給它芙蓉花蕊的鮮汁餵了半日,讓芙蓉花蕊的鮮汁灌輸在它皮肉血液,之後用一種特殊的融合了十幾種名貴藥材熬了湯料浸泡兩個時辰,再之後集合了半枝蓮和廣玉蘭的枝葉熏蒸兩個時辰,然後才下的鍋,難得的是下鍋之前這魚還是活的,所以,可想而知,這魚如今出鍋後,連每一寸肉都是鮮美的。」容景溫聲解釋。

    雲淺月睜大眼睛,低頭看了看盤中的魚,這才發現滿屋都是香味,她舔了舔嘴角,還是不太相信這麼折騰之後魚還能活著,懷疑地問:「有這麼麻煩?」

    「有!比我說的還要麻煩!」容景肯定地道。

    雲淺月夾起戮爛的魚肉放進嘴裡,頓時滿口生津,今日夜輕染烤的蓮葉烤魚雖美,但也是達不到每一寸肉都鮮美無比,如今這魚簡直就是魚中極品,她滿肚子怒火和憋屈剎那煙消雲散。立即眉開眼笑道:「真好吃,我相信你了。」

    「嗯,那就多吃些!」容景嘴角微勾,淺淺一笑。

    絃歌轉身出了門,想著淺月小姐真是沒有節操!和當年的染小王爺有得一拼。染小王爺當年知道世子殺了汗血寶馬一副找世子拚命的架勢,後來當吃上了汗血寶馬的肉之後立即眉開眼笑了,說早知道自己先殺了。他當初狠狠鄙夷了染小王爺一番,不想今日這裡又有一個和染小王爺一般的人。

    「比今日的蓮葉烤魚好吃多了!」雲淺月覺得雖然受了一肚子氣,但此時值了。她就原諒容景了。畢竟這魚讓她學上十年估計也做不會,或者不是這個人做的話,她根本就不知道還能這樣做魚,而且也吃不到。

    「嗯,那麼你以後想吃魚就不要找夜輕染了。他真的不會做!」容景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

    剛走出門外的絃歌頓時一個趔趄,對他家世子的敬仰何止一層樓,此時猶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了。先是將淺月小姐打入谷底,摧毀她一切所得,然後他又將她捧上雲端,讓她新生。絃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快步走了。

    「呀,這樣一條魚做了一天,那麼多道工序下來得花多少銀子?」雲淺月一邊吃著,一邊含糊地問。她很想知道。

    「大約百兩銀子!」容景報出一個數字,又補充道:「一條百兩。」

    噗!雲淺月險些被魚骨頭卡到嗓子眼,她咳了一下,好不容易將魚骨頭吐出來,用筷子指著容景,「你真是敗家!」

    這個世界最流通的不是金銀,金銀產量極小,用的通用貨幣是銅錢,也就是文,一文錢能買一個肉包子,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才是幾兩銀子。而這個人做一條魚就要百兩銀子,不是敗家是什麼?

    「嗯,是的確敗家,所以今日給你吃是免費的。你盡量吃,能吃多少算多少。等以後你若是想吃的話,得給我銀子的。否則我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哪裡能讓你每次都白吃?」容景優雅地夾了一口魚放入嘴裡,認真的道。

    雲淺月頓時一噎,想著絃歌那個小電報打的真是快。顯然連她說的話都告訴容景了。她咬牙,「你放心,我今日一定會吃夠本的。以後你想請我我都不吃了。」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言語,大口咀嚼。越吃越是美味,感覺通身舒暢。一邊吃一邊想著一百兩銀子,這可是吃錢啊!怪不得夜輕染說這個傢伙會糟蹋東西的呢!殺了汗血寶馬,坐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做一個魚就要一百兩銀子。恐怕天下沒有他再會糟蹋錢的了。但是換句話說,這個人也太會享受了吧?

    「這魚雖然好吃,但有些鹹。」雲淺月吃了半條覺得口渴,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覺得粥也是美味無比,又轉了話音道:「搭配上這粥就不覺得鹹了。」

    「嗯,這是蓮葉粥。採用半枝蓮蓮葉做的。」容景點頭,也喝了一口粥。

    雲淺月又喝了兩口,覺得香噴噴,頓時一碗粥喝了個乾淨,將碗往邊上一放,對外面喊,「絃歌,我還要粥。」

    「是!」絃歌應了一聲。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立即端了兩碗粥進來。

    「都給她,我不要了。」容景搖搖頭。

    絃歌將兩碗粥都放在了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滿意地點頭,剛出鍋的粥熱乎乎的,比剛剛涼了半天的粥似乎還要香,她立即又喝了起來。

    絃歌怪異地看了雲淺月喝粥的動作一眼,轉身走了下去。

    「怎麼還不解渴啊!給我倒杯水!」雲淺月忽然覺得這兩碗粥怎麼突然就鹹了?放下碗,對容景招呼。

    容景早就準備好了一杯水,端給她,還囑咐道:「有些燙,慢些喝!」

    雲淺月伸手接過,似乎根本就不覺得燙,一氣猛灌。這才感覺解了些渴。她放下水杯,拿起筷子,看著面前的魚,忽然就感覺飽了,她皺了皺眉,勉強吃了一口,也不那麼鮮美了,遂感歎道:「有一句話說得好,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果然此理啊!」

    「那就不要吃了,省得難受。」容景道。

    「不行,為啥不吃啊?一百兩銀子一條呢!我今天中午吃了一條二斤多的魚,又和夜輕染分食一條七八斤的魚,要不是夜天傾那個討厭鬼去了的話,我怎麼也還能再多吃些,算起來怎麼也能吃個四斤,如今這魚也就三斤多,我才吃了一半,也就一斤多,不可能啊!我何時這麼不能吃了?再怎麼差我也能將這一條魚吃了的。」雲淺月疑惑,伸手不淑女的摸著肚子,肚子很飽很圓,她不解,難道是今天中午吃的還沒消化掉?可是她剛剛明明很餓啊!

    容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歎息著解釋道:「你本來就吃了一斤半左右的魚了,然後喝了三碗粥,又喝了一杯水,你肚子就那麼大,還能往哪裡吃?」

    雲淺月頓時恍然,瞪著她面前擺放的三個空碗和一個空杯子,無限後悔,「我喝粥幹什麼啊?這粥雖然好喝,但也平常啊!還有水,都被它們佔了地方了。」

    「嗯,以後你記著些,想要多吃魚,就不要吃粥了。」容景道。

    雲淺月撇撇嘴,算是認同,再吃下去怕是會撐破肚皮,她只能放下筷子,看著容景又低下頭優雅地吃而且似乎越品越香,她頓時嫉妒,剛要離開桌前,忽然她反應過來,騰地站起身,伸手一拍桌子,怒道:「你故意的!先前那一碗粥是淡的,後來那兩碗粥都是鹹的。我越吃越鹹,只能喝水了。你……你這個……」

    「先前那一碗是蓮葉粥,後來一碗是荷葉粥,一碗是蘭花粥,蓮葉粥的味道要偏淡才好,荷葉粥和蘭花粥要偏鹹菜好喝。是你自己找絃歌要的,這怎麼能怪我?水也是你要我才倒給你的。」容景抬起頭,對上雲淺月滿面怒氣的臉,溫聲歎道。

    一碗破粥才多少銀子?一條魚多少銀子?虧死了!雲淺月立即轉頭對外怒道:「絃歌!你給我說說,是不是你故意的?」

    「淺月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給您和我家世子準備的就只一碗蓮葉粥。這荷葉粥和蘭花粥是在下和廚娘要喝的。剛剛做出來,您要只能先給您了。我們如今都沒的吃,只能吃魚了。」絃歌在外面道。冷峻的聲音居然有些委屈。

    靠!只能吃這麼貴的魚還委屈?雲淺月恨不得一掌拍出去,咬牙切齒地道:「那你就吃魚去,最好撐破你肚皮!」

    「多謝淺月小姐關心在下,在下定會謹記,一定不讓它撐破肚皮!」絃歌說完一句話,立即退離了窗外。

    「果然是什麼主子什麼侍衛!」雲淺月磨牙,轉過頭,對上容景無奈的臉恨恨地道:「今天吃不下明天吃,反正你別想跑了。」

    「放心,你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給你做,只要你準備足夠的銀子就成。」容景道。

    「要銀子?做夢去吧你!」雲淺月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出了房門。想著來日方長,等著看著的,她以後一定天天來找他要芙蓉燒魚吃,肯定不會給他錢,一定會吃空他,吃窮他,讓他再黑,再囂張。

    這樣一想,心裡依舊不痛快,「光當」一聲推開房門,開始找絃歌,她一肚子氣無處發洩,但估計打不過容景,那麼就先找他這個小侍衛練練手,但搜尋了一圈哪裡有絃歌的影子?她見廚房亮著一盞小燈,抬步向廚房走去。她倒要看看哪個大廚做出這麼美味的芙蓉燒魚。

    容景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如詩似畫的容顏眉眼綻開,低下頭,看著對面被雲淺月吃了一半的魚和三個空碗,以及一個空杯子,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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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七章

    雲淺月來到廚房,那間小廚房空無一人。不但空無一人,灶台上的鍋也不見。只聞到滿屋魚香和粥香,顯然剛剛她吃的粥和魚是從這裡出來的。她走到灶台前,只見大鍋有被新拔出搬走的痕跡,她磨了磨牙,想著絃歌真不愧是容景身邊的人,也有如此防患於未然的花花腸子。如今小廚房連個魚影都沒有,別說人影了。她頓時惱意更甚,轉身出了小廚房。

    站在院中,雲淺月抿唇,緩緩放出丹田的內力探去,發現除了西廂主屋吃魚的容景,這個院中空無一人。可想而知是絃歌帶著那個做魚的人拿著魚早跑了。她收回內力,這麼片刻時間額頭已經有細微的汗珠滾出,想著絃歌說的對,這種外放內力探知周圍的確是有損功力的,她以後還是別用了。

    抬眼見容景坐在屋中,優雅地品著魚,窗前映出的影子也是如此的素淡雅致,她忽然覺得今日就這麼被氣了一肚子回去實在虧,怎麼也不能讓這個罪魁禍首得意了。這樣一想,她抬步又重新進了容景的屋。

    「怎麼回來了?難道果真是吃多了睡不著覺?」容景抬眼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甩開珠簾,騰騰騰幾步走到容景面前站定,低頭俯視著他,「說,絃歌和那個做芙蓉燒魚的人哪裡去了?說出地方我今天就饒了你,說不出來你別想好過。」

    容景放下筷子,忽然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雲淺月溫聲道:「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我留著那做魚的廚娘以後可是要請你吃來魚的,如何會被你找到?絃歌怕你找他去練武,如今自然躲遠了,怕是這幾日你也見不到他的。」

    「果然是有預謀的!」雲淺月吐出一句話,湊近容景,伸手去抓他身上。

    容景坐著不動,靜靜地看著他。

    雲淺月手剛伸到容景胸前又收回來,她本來想著就這樣搜刮了他的天山雪蓮也不錯,但又想到是在他懷裡裝著的,她如何也下不去手去摸一個男人的懷,只能板著臉在他身上打量,目光定在他腰間拴著的玉珮身上,這樣剔透瑩白溫潤的玉珮一看就是價值連城,更何況這個人身上肯定沒有次品,她再不猶豫,伸手一把將它玉珮抓住,「這個給我!」

    「你想要這個?」容景挑眉。

    「嗯!給我!」雲淺月相當有氣勢地看著他。

    容景溫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他深深地看了雲淺月板著的小臉一眼,伸手去推她的手,雲淺月抓著不動,他輕笑道:「你如此抓著我怎麼給你解下來?」

    給她了?雲淺月有些愣神。這麼好說話?

    容景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挑,他腰間的玉珮落在了手中,他塞進雲淺月的手裡,隨意地笑道:「既然你想要的話,那我就送你吧!」「不會是假的吧?」雲淺月將玉珮拿在手中,對著燈光研究。

    「自然不會。假的東西如何能沾了我的身?」容景不再看她,端起茶品了一口。

    雲淺月想想觸感這麼好的東西自然不是假的,否則她古玩珠寶堅定的學位白學了。再不猶豫,將玉珮揣進了她的懷裡,轉身就走。

    「就這麼走了?」容景再次出聲。

    廢話!不走的話等著你將玉珮要回去嗎?雲淺月回頭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去南山看廣玉蘭。」容景道。

    「不去!」雲淺月掀開簾子,腳步邁出門檻。

    「這香泉山南山最出名的不是廣玉蘭,而是用廣玉蘭釀的蘭花釀,十年前我和靈隱大師投緣,對弈一局後共同釀製了一壇蘭花釀。相約以後再有機緣一同品飲,沒想到這一壇蘭花釀一埋就是十年。埋了十年的蘭花釀也許不稀奇,但稀奇的是我們釀製蘭花釀的手法獨特,是用我二人功力合為一體將蘭花蒸出醇度,又放了十幾種名貴藥材。這樣的蘭花釀古往今來只此一壇。無市無價,連皇上怕是都喝不到。你確定明日不去嗎?」只聽容景聲音不緊不慢地跟著雲淺月的腳步傳了出來。

    「去!誰說不去了?你明日等著我。」雲淺月立即沒節操地反悔了。

    「好!」容景痛快地應聲。

    雲淺月不再回頭,也懶得再說話,抬步出了西廂院子。

    她剛走後不久,絃歌飄身進了房間,看著容景,不贊同地道:「世子,您怎麼將您從不離身的玉珮給了淺月小姐?那可是代表您身份的唯一信物。更何況還是……」

    「絃歌!」容景淡淡地打斷絃歌的話。

    絃歌立即住了口。

    容景看向窗前,雲淺月早已經走了沒影,一縷明月光從窗子射進來,直直落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光圈,他就那麼靜靜地凝視那抹月光,半響,低聲道:「父王和母妃去了十年了呢!」

    「……是!」絃歌垂下頭。

    容景繼續沉默,絃歌也不再說話。房中靜靜,瀰漫著微暗的氣息。

    許久,容景中指撫向額頭,輕輕揉按,須臾,他放下手,似乎十分好笑地搖搖頭道:「多少年無人敢碰我的東西了呢!呵……」

    絃歌看著容景,心中徘腹。世子如此高貴,京中多少小姐只能偷偷仰慕而已。別人從不敢近他身三步,何況動他東西了?他如身在雲端,何人敢褻瀆?也只有這個淺月小姐無法無天敢在他家世子頭上動土。

    「一塊玉珮而已,總歸是身外之物,她既然想要,就給她吧!」容景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間。那塊玉珮是他身上唯一佩戴的東西,他敢斷定,若是今日他腰間再佩戴了別的東西也會都落入她手中,他無奈一笑,不欲再多說,轉了話題問道:「夜輕染可離開了?」

    「回世子,小王爺接到皇上的旨意後就立即離開了。皇上催的緊,他不敢耽誤,軍機營出了事情可就是大事兒。他連向淺月小姐辭行都不成,只派了書僮過去知會了淺月小姐一聲,淺月小姐那時候正在您的房間裡。所以,那書僮將話傳給淺月小姐的貼身婢女彩蓮了。這時候淺月小姐回去估計就知道了。」絃歌話落,又道:「世子,您至於為了淺月小姐在軍機營動手調走染小王爺嗎?」

    「怎麼?連你也以為是我動的手調走了夜輕染?」容景挑眉。

    「難道不是?」絃歌一愣。

    「不是!」容景搖頭,「我只派人給雲爺爺去了一封信而已。就算不調走他,夜輕染也不敢再來找她。軍機營之事不過是和我的書信撞在一起了而已。」

    「這真是巧了。怕是淺月小姐也以為是您動的手。」絃歌想著本來世子都已經讓他拿來雲老王爺的書信去給染小王爺了,染小王爺當時見了書信氣得跳腳,大罵世子奸詐,但他只能罵而已,畢竟有雲老王爺的威脅在,若是還想再見淺月小姐的話,未來在香泉山的日子他絕對不敢真再去找淺月小姐的。世子何必多此一舉在軍機大營動手?

    「你以為這世界上真有巧事兒?」容景看向絃歌。

    絃歌一驚,畢竟自小在容景身邊,他立即道:「難道是別人動的手,為了調回染小王爺?」

    「嗯,有人比我更不希望夜輕染帶著她胡鬧。」容景淡淡一笑,起身站起,雙手背在身後,看向窗外,繁星滿天,烘托著一輪明月,他聲音有著淡淡的涼意,「一直視為塵埃的人突然有一天變成明月,那樣的淬不及防,夜天傾如何再無動於衷?」

    「原來是太子殿下在軍機營的動作!」絃歌恍然,他也覺得這幾日太子殿下對淺月小姐改了看法,目光看向她的時候不再是以往厭惡反感,反而是追逐著她的身影。不過淺月小姐倒是相反了,看到太子殿下就厭惡地躲開。不過他就不明白了,淺月小姐是塵埃還差不多,是明月嗎?他心中徘腹忍不住就嘀咕出來,「世子,依我看淺月小姐是絲毫沒變,不但沒變,還更加粗魯紈褲了呢!哪裡有半絲明月的樣子?」

    「是啊,她越來越不像話了。可是為何夜天傾會對她突然改變了,你想過沒有?」容景不回頭,笑問。

    「那還不是世子您和染小王爺共同出手在皇宮保下淺月小姐,才致使太子殿下對她不一樣了唄,若是那日在皇宮您和染小王爺不出手的話,淺月小姐肯定被太子殿下關進刑部大牢了。他才不會有如此改變呢!」絃歌立即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試問天下有幾個女子能在夜天傾百名隱衛刀劍直指下毫不變色?天下能有幾名女子看到夜輕染出手放出胭脂赤練蛇傷人而面不改色?又有幾人有勇氣在夜輕染和夜天傾要一觸即發時自甘前去刑部大牢?又有幾人能那麼短暫那麼緊張的氣氛下想通若是夜天傾和夜輕染真要動手後她怕是不止擔了個火燒望春樓的禍端,還會擔了個紅顏禍水讓皇室兄弟同室操戈的禍端?」容景一連串反問絃歌。

    絃歌頓時啞口無言。當日他是隱在暗處的,所以,真實地看清楚了淺月小姐的鎮定淡漠,面對當時的血雨腥風,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不過佩服歸佩服,他想到的則是淺月小姐自然因為仰仗著雲王府雲老王爺的寵愛認為自己不會出事兒才不懼的。如今被世子這樣一說,他才覺得淺月小姐當時太過鎮定了。

    「她啊……呵呵,是一團謎。」容景得出結論。

    絃歌想起今日說到靈台寺眾僧披甲上陣殺敵救了當年始祖皇帝時雲淺月嘲諷的表情頓時覺得世子說得有理,這淺月小姐似真似假,真是讓人看不透。不過她粗俗鄙陋紈褲絲毫沒有身為女子大家閨秀的自覺性可是真的。撇撇嘴,依舊道:「世子恐怕太高看這淺月小姐了。依屬下看,她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能吃能睡也是需要本事的。」容景回頭看了絃歌一眼,聲音微沉,「絃歌,跟我這麼久了,難道你還如此膚淺嗎?我不止告訴過你一次,看人要看本質,你還是太過片面了。」

    絃歌覺得委屈,聲音極低,「屬下認真看淺月小姐了。可是她從骨子裡露出的都是粗魯和紈褲,而且還滿口胡言亂語,居然問這靈台寺有沒有住著尼姑,說和尚和尼姑大婚嗎?還說將來有一天和尚和尼姑也是能大婚。您看看,這像是一個大家閨秀說的話嗎?」

    容景忽然一笑,「她是這樣說的?」

    「是!」絃歌肯定地點頭。

    「也許她說的對呢!世間之事哪裡有定准?如今是這般,說不定過了多久後就翻天覆地了。夜天傾怕是以前從來沒想過他會有一日將目光落在他身後跟著的尾巴身上,雲淺月怕是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連看夜天傾一眼都覺得厭惡。我也從來未曾想過十年後出府的第一件事是從夜天傾手下救她免除牢獄之災。可是那日就那樣做了。」容景笑道。

    「屬下一直不解那日在皇宮觀景園太子殿下要拿下淺月小姐之事屬下並沒有及時稟告給世子,您是如何得知的,又救了淺月小姐呢?」這一直是絃歌心中的疑惑。如今終於問了出來。

    「那日啊……」容景眸光閃過一抹思緒,笑道:「我進宮的時候路過鴛鴦池,正好看到了一幕畫面。覺得十分有意思,就多看了片刻。後來四皇子出現,拉著她非要去觀景園,就知道她那日定然是被夜天煜用來試探夜天傾的,恐怕有難。所以,和皇上下棋的時候突然想起就救了她。」

    「原來您那日進宮就已經先見到了淺月小姐?」絃歌驚訝地看著容景。

    「嗯!」容景笑著點頭。

    「四皇子和淺月小姐沒有看到世子?」絃歌又問。隨即想到世子若是不想要人發現的話,別人自然是發現不了的,立即改口道:「您看到什麼了?居然讓您救淺月小姐?屬下覺得那日皇上的態度也是奇怪。您其實是不適合救淺月小姐和她有牽扯的,其實屬下覺得不止是朝中大臣盯著雲王府和淺月小姐,皇上也是一直盯著雲王府的,您那日出手對您其實不好。皇上會懷疑的,也會將目光盯在您身上的。畢竟您如今還沒接替王位,不適合有任何牽扯和動作的。」

    「看到她犯迷糊,也看到一個小丫頭不停地磕頭。」容景笑了笑,淡淡道:「就算我不出手,不牽扯任何事,這些年皇上也是盯著榮王府和我的。既然如此,出手和不出手也沒分別。不過那日救了她,我不曾後悔就是了。」

    絃歌住了嘴。想著淺月小姐真是好運,居然就因為犯迷糊被世子見到就救了她。

    容景視線重新看向窗外,伸手指向窗外的天空,對絃歌道:「你過來,你看天上,看到了什麼?」

    絃歌聞言立即靠近容景,走到窗前向外看去,立即道:「一輪明月,繁星滿天。」

    「那明月如今也許不是她,但你又怎知以後不是她?月亮最早的時候是圓的嗎?它被掩入黑暗中,後來是一彎月牙,之後是半月,再之後是滿月,如今是圓月。光芒萬丈。這大地夜色都被它籠罩。你能說被掩入黑暗中的月不是月?你能說一彎月牙不是月?難道只有這圓月才稱之為明月嗎?」容景道。

    絃歌聞言身子一震,立即恭敬垂首,慚愧道:「屬下愚鈍了,多謝世子點撥!」

    「嗯,你明白就好。」容景點頭,聲音極低,「我期待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什麼?他並沒有再接下去,但是絃歌是明白的。他忽然也期待起來。他相信世子的眼光,相信世子從來沒有錯誤的論斷,所以,他才更期待有朝一日那被世人掩入塵泥的人突然脫出塵泥變成明月,像世子所說的光芒萬丈,籠罩大地之時。那該是何等的震驚世人。雖然如今想到那個紈褲不化,粗俗庸俗的女子他覺得有些玄乎,但隱隱還是覺得也許有朝一日她真的會讓他大跌眼鏡的。

    「去睡吧!明日去南山。」容景離開窗前,對絃歌道。

    「是!」絃歌退了下去。

    容景路過軟榻,看到扔在軟榻上的書是倒著放的,他尋思了一下當時雲淺月看得嘖嘖有味不時發出讚歎的情形,不由一笑,走到床上躺下,揮手熄了燈。

    西廂院子清風靜靜。

    東廂院子就熱鬧了些。

    雲淺月得了玉珮回到了東廂院子,彩蓮等人立即迎了出來,一個個眼冒星星地看著她,彩蓮迫不及待地問:「小姐,芙蓉燒魚好吃嗎?」

    「好吃!」雲淺月腳步不停,進了屋子。

    「我就知道景世子做得芙蓉燒魚一定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話小姐肯定早就回來了,哪裡用逗留了這麼半天。您肯定吃很多吧?」彩蓮跟著雲淺月身後進了屋。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起才吃了半條魚就有氣。

    「剛剛染小王爺的書僮過來給小姐傳話,說軍機大營出了些事情,需要小王爺回去處理,有皇上聖旨,小王爺不敢違抗,即刻就下山去了。知會小姐一聲,明日不能陪小姐去南山看廣玉蘭了呢!」彩蓮道。

    「嗯,我知道了。」雲淺月想著即便夜輕染不走也不敢來找她去看廣玉蘭的。

    「那小姐您明天還去南山看廣玉蘭嗎?」彩蓮問。

    「去!」雲淺月道。

    「那真好,靈台寺的許願樹和祈福樹都在南山呢!明日小姐去了正好許願祈福了,奴婢先前還想著小姐若是不去的話只能奴婢代小姐去祈福了,但總歸不是您自己祈福,還是差著些事兒的,您自己去,一定靈驗。」彩蓮歡喜地道。

    「哼,明日有容景在,他那半仙之體往那裡一站,什麼也靈驗不了。」雲淺月冷哼。

    「景世子也去?」彩蓮睜大眼睛,「景世子祈福節這三日不是都和靈隱大師論法嗎?他難道可以有時間陪小姐去?」

    「明日他不去論法了。去南山挖酒喝。」雲淺月打了個哈欠。本來睡了半日,如今居然又困了,果然和容景在一起就是費心神和腦筋啊,那個黑心的死男人!

    「原來景世子知道染小王爺毀了和小姐的約,估計怕您自己去獨身一人沒意思才會陪你去的。景世子為了陪您居然不陪靈隱大師了,景世子對小姐真是太好了。」彩蓮立即歡喜地道。

    「如果你知道他是怕我再胡鬧給他惹出事情來沒法對爺爺交待才會準備明日寸步不離監視我的。你還認為他對我太好了?」雲淺月瞥了彩蓮一眼。

    「小姐,您就是對景世子有偏見。您今日和染小王爺去後山烤魚險些燒了香泉山的確是太胡鬧了。若是今日真出了事情,您怕是早被皇上關進大牢了。他陪著您也是為了您好,別人巴不得景世子陪著呢!」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想著容景不知道給她身邊的這個小丫頭什麼好處了。居然處處為他說話。她懶得再說話,擺擺手,「行,他好行了吧?是我不識抬舉。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奴婢早些喊小姐起床。」彩蓮立即道。

    「不用喊我,該起來的時候我自然會起來。」雲淺月向床前走去。

    彩蓮也知道小姐的脾氣,只要小姐自己不醒來,明日怕是她喊也不醒。只能給雲淺月熄了燈,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躺在床上,本來很睏,腦中卻突然想起今日夜輕染在香泉水裡踩著蓮葉輕舞扎魚的情景,青山瀑布,泉水清澈,古寺涼亭,半枝蓮盛開正艷,美人美景,身姿飄逸,手中肥魚,神采飛揚。這樣一副畫卷實在太過美好。她不由嘖嘖了兩聲,忽然推開被子坐起來。還是現在就畫下來吧!免得過幾日忘了。這樣難得的美景,怕是千百年難得一見,不留下筆墨豈不可惜?

    想到此,她披衣下地,走到桌前重新點上燈。

    「小姐?您怎麼了?」彩蓮還沒離開,見雲淺月屋中又點燃了燈,立即問道。

    「沒事兒,你去睡吧!」雲淺月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對外面道。

    「是,那小姐早些睡。」彩蓮打了個哈欠,她因為昨日要來靈台寺太過興奮,幾乎一夜沒合眼,今日又玩了一日,自然挺不住了。見雲淺月不用她陪,轉身去睡了。

    雲淺月動手研墨,動作熟練且迅速,不出片刻,硯台內墨色均勻,比彩蓮研磨的還要好。她將宣紙鋪開,提起筆,想了想,開始落筆。

    筆走龍蛇,輕盈如風,勾、描、畫,濃墨淡彩,不出片刻,一副美人美景圖一蹴而就。青山、泉水、瀑布、古寺、涼亭、半枝蓮,錦衣玉帶男子、瀟灑張揚之姿、腳踩蓮葉,河上輕舞,中途不見絲毫停頓染墨之處。任誰得見,都是一副不可挑剔的絕佳之作。

    雲淺月滿意地點點頭,放下筆,嘴角勾起,心情愉悅。被容景和絃歌憋悶了一肚子的氣終於消散了。想著夜輕染這傢伙果然讓她心情愉悅。可惜他下山了。

    剛要熄了燈走回窗前,又想起後來他殺魚也是很美的。頓時興致濃郁,再次提筆,一副美人殺魚圖一揮而就。

    雲淺月看著兩幅圖,各有千秋,栩栩如真,她這回圓滿了。熄了燈,腳步輕快地走回床前,不出片刻就睡了去。

    這一覺睡得極是香甜,第二日醒來時已經太陽老高。

    雲淺月舒服地伸了個攔腰,聽著門口彩蓮不停走動的身影,想著小丫頭估計等得急了,但也沒敢喊她,立即對外面喊:「彩蓮,什麼時辰了?」

    「小姐,您終於醒了,已經巳時了。」彩蓮立即推開門進來。

    「那還早啊!」雲淺月感覺通身舒暢,坐起身,下了床,開始洗漱。

    「小姐,還早啊!丞相府的玉凝小姐早早就來了,都已經在前廳等了您一個時辰了。奴婢想來喊您,但那玉凝小姐說不急的,等您睡醒了。奴婢想著喊醒小姐您定然會不高興的,所以也沒敢來喊您。」彩蓮嘟著嘴道。

    「嗯?她來等我作何?」雲淺月一愣。

    「玉凝小姐說知道今日染小王爺有事急急下山了,恐怕無人陪小姐,她過來陪小姐一起逛逛這香泉山。也好有個照應。一個人怪沒意思的。」彩蓮道。

    「這樣啊!」雲淺月微微蹙眉。玉凝會一個人沒意思嗎?她昨日不是和容鈴蘭、冷疏離在一起嗎?

    「小姐,奴婢看玉凝小姐不錯。以前那蓉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明地裡背地裡都常常欺負您,但是玉凝小姐從來都對您友好,有時候還出面相幫。這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大多都是和容二小姐和冷小郡主一面欺負嘲笑小姐的,有少數的小姐雖然不欺負嘲笑小姐但也是和小姐離的遠遠的,只有這玉凝小姐每次對小姐都是面含笑容,說話和氣的。」彩蓮一邊忙雲淺月打點,一邊道。

    「嗯!」雲淺月點頭。玉凝嗎?她想起昨日從容景馬車出來時候的情形,不由笑了一下,是個有意思的人!那人黑心黑干,有這樣的女子喜歡也不奇怪,因為不知道他黑心的本質嘛!她想到這問道:「你對她說容景要陪我一起了嗎?」

    「呀,奴婢忘了,要不奴婢這就去告訴玉凝小姐去?說景世子陪著你的,要她不用陪小姐了。」彩蓮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離去。

    「不用了。反正都是出去玩,那就一起唄!」雲淺月攔住彩蓮。

    「小姐,怕是景世子不願意吧?這怎麼好?」彩蓮有些不情願。暗罵自己太迷糊,怎麼就將景世子要和小姐一起去南山的事情忘了呢!她立即道:「小姐,有了玉凝小姐在,景世子和您恐怕會不方便……」

    「不方便什麼?我們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雲淺月白了彩蓮一眼,整了整衣擺,在手臂挽上輕紗,這個時代女子都在手臂掛上這麼一條東西,真是麻煩,她扔了幾回,但耐不住彩蓮在耳邊叨叨咕咕說沒有那個不像女人,無奈如今也習慣了,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吩咐道:「端飯菜啊!吃了才有力氣去玩!」

    彩蓮一招手,聽雨、聽雪立即端上飯菜。

    吃過飯後,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去前廳叫上她我們一起去南山。」

    彩蓮只能嘟著嘴在後面跟著,想著玉凝小姐樣樣都比小姐好,到時候還不將小姐比下去。景世子多好,萬一被玉凝小姐……

    「你個小丫頭,你是我的人,不准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雲淺月回頭敲了彩蓮一下,警告道:「尤其是容景,你給我記住了。你以後再要是向著他,我就將你發賣了,或者送去給他。」

    彩蓮一嚇,連忙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可沒有福氣去伺候景世子。奴婢以後不說就是了。反正誰對小姐好大家都能看得清的,也不用奴婢說。」

    這話明擺著是在說只有她雲淺月看不清!

    「死丫頭!那是你不知道他黑心,大家都不知道而已。」雲淺月罵了一句,忽然歎道:「哎,就夜輕染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彩蓮點點頭,「染小王爺對小姐也是極好的。」

    「嗯!」雲淺月這回贊同。

    主僕二人說著話出了主屋向前廳走去。

    來到前廳,只見果然玉凝坐在屋中。透過珠簾,雲淺月見那女子端莊而坐,無人之時也是腰板挺得筆直,一身淺白素雅的衣裙,朱釵首飾搭配也是恰到好處,不奢華,不張揚,她的美溫婉如水,恰到好處。遠遠看來,就是一副淺淡的素描。

    雲淺月嘖嘖讚歎,這樣的美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月姐姐終於睡夠了,可叫妹妹好等。」玉凝見雲淺月來到,笑著站起身。聲音雖然嗔怪,但沒有半絲等得不耐煩的不悅。

    「我哪裡知道妹妹要來找我去玩,一時貪睡起得晚了。」雲淺月不進屋,對著她招手,「走吧!我們去找那個弱美人。」

    「弱美人?」玉凝走出房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就是容景!他說今日要聽我爺爺話監視我別胡鬧。那個討厭的,幸好你來找我了,否則我豈不是一天都要對著他的臉?想想就沒胃口啊!」雲淺月煩悶地道。

    「呵呵,原來月姐姐說得是景世子!」玉凝一愣,頓時捂著嘴笑了,然後看向雲淺月厭煩的小臉不像做假,她笑得越發單純,「昨日你和染小王爺的確是太過胡鬧了,怎麼能在香泉山燒魚吃?尤其又是這樣的日子口,天下百姓都向著香泉山靈台寺祈福呢!你們若真是燒了山的話,怕是會引起神明和百姓的震怒,皇上定會怪罪的。雲爺爺也是為了你好。景世子也是迫不得已看著你的。姐姐覺得自己悶,指不定景世子比你還悶呢!」

    這是說容景看見她比她看見他更煩悶?靠!這個女人也太傷她了!雲淺月不語。

    「景世子和靈隱大師論法千百年難得一見,這是盛世,世子既然願意看顧姐姐,順便帶著姐姐去沐浴佛光可是好事兒。昨日妹妹去聽了,覺得受益匪淺,本來得知昨日染小王爺下山今日定然不能陪著姐姐了,怕姐姐孤獨,我就沒再去聆聽佛音前來陪姐姐,既然景世子要帶著姐姐前去達摩堂的話,那就正好了。說實話,妹妹可是還想聆聽佛音的。」玉凝又笑著道。

    雲淺月看著玉凝笑得花一般的臉,實在不想打擊她,但不打擊人不是她的本色,撇撇嘴道:「那你估計今日聆聽不成了。因為容景不去達摩堂和靈隱大師論法的。」

    「景世子今日不去達摩堂和靈隱大師論法了?那去哪裡?」玉凝一驚。

    「昨日我和夜輕染約好去南山看廣玉蘭。可是那個傢伙有事兒爽了約,所以容景說陪我去。我本來不想去的,他說要給我開蘭花釀,看在蘭花釀的面子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所以,妹妹還想再聆聽佛音的話只能自己去達摩堂聽靈隱大師自己說法了。」雲淺月歎了口氣道。

    「原來是這樣!」玉凝忽然垂下頭。

    雲淺月看著她,似笑非笑。

    玉凝垂頭只是片刻,再抬起頭對雲淺月笑道:「妹妹雖然喜歡聆聽佛法,但是沒有景世子和靈隱大師一起論法估計也會減少很多趣味,反正今日妹妹打算豁出一天來陪姐姐的,又有景世子在,妹妹順便向他討教昨日所聽到有些不懂的佛法也是可以的。姐姐不介意多我一個人吧?」

    「自然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走吧!」雲淺月對著玉凝一笑,比她笑得更燦爛,有這個美人在的話,容景消受美人恩,是不是就沒時間監視她,氣她了?那她感情求之不得呢!

    「那我們就快走去尋景世子吧!恐怕景世子已經等姐姐半響了。」玉凝見雲淺月半絲也不介意,想著昨日她和夜輕染話語歡快,極其投機,對容景卻是一副厭煩頭疼的樣子,心下頓時一寬,腳步和語氣也跟著輕快了。

    「走!」雲淺月再不多話,大踏步向西廂院子走去。

    玉凝看著面前大踏步走的毫無半絲大家閨秀樣子的雲淺月淡淡笑了一下,想著景世子是何等人物,定然會看不上這個的粗俗世俗且只知道吃喝玩樂任何都不懂的女子的,看來真是她多慮了。這樣一想,心更寬了,對雲淺月也親近了幾分,提著裙擺小碎步快走了幾步追上雲淺月,嬌聲道:「月姐姐,你走得太快了!」

    「是嗎?」雲淺月回頭看了玉凝一眼,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我走的太快,是你走的太慢了!和那個弱美人一樣,從來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脾氣,不溫不火,看了就讓人難受。」

    「看月姐姐說的,那是你對景世子有偏見。景世子很好的。」玉凝搖搖頭,忽然恍然道:「那是因為有染小王爺比著,染小王爺從來都是張揚灑脫,快人快語,所以姐姐才覺得景世子不溫不火。但是依玉凝看來,染小王爺不及景世子沉穩。各有不同而已,可能是姐姐喜歡小王爺那樣的男子,所以才看不慣景世子的。」

    「這麼說你喜歡的是容景那樣的男人嘍?」雲淺月偏頭看玉凝,笑問。

    「呀,姐姐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景世子很好罷了。這京中男女老少有哪個不說景世子好的。姐姐可不要開玩笑了。玉凝會無地自容的。」玉凝立即羞紅了臉,垂下頭,口中雖然如此說,但歡喜還是大於羞愧。

    果然再怎麼成熟早熟還是小姑娘啊!玉凝按理說比她這個身體還小了點兒。雲淺月無所謂地擺擺手,「害羞什麼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就是喜歡夜輕染,不喜歡容景。那怕什麼?」

    「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哪有女孩子家無忌地大聲說喜歡男子的,會被人笑話的。」玉凝抬起頭,依然滿面紅霞,眉眼含春,嗔怪地看了雲淺月無謂的臉一眼,轉了話道:「不過姐姐不喜景世子喜歡染小王爺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染小王爺和姐姐志趣相投,比較說得來。小王爺對這京中女子從來都不假辭色。只有對姐姐另眼相待。姐姐喜歡他也不為過。」

    「嗯,反正夜輕染不錯!」雲淺月點點頭。從不吝惜褒揚一個人。

    玉凝輕笑,再不言語。

    二人說話間來到西廂院子,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門口高喊,「容景,走了!」

    「姐姐,這樣喊景世子不禮貌,我們還是找人通報一聲吧!」玉凝立即道。

    「你沒看見他院子中別說人了,連一隻螞蟻都不見嗎?誰給我們通報?」雲淺月有些受不了這個女人,若是她知道昨日她登堂入室在容景屋中等他不知會如何?若不是有她在身邊,她早殺進去拽了人走了。埋了十年的蘭花釀啊,不知道有多好喝。

    玉凝頓時住了口。

    二人等了半響,不見屋中有人出來。玉凝詢問雲淺月,「月姐姐,會不會景世子根本就不在?」

    「容景!你死人嗎?在不在?在的話吭一聲!」雲淺月等得不耐煩,吼了一句。

    「月姐姐,你怎麼能吼景世子?」玉凝立即去捂雲淺月的嘴,驚道。

    「呃……」雲淺月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對容景無限愛慕的淑女呢!嘿嘿一笑,推開她的手,對她眨眨眼睛,目光看向中間的主屋道:「你看,他不是出來了嗎?」

    玉凝放下手,順著雲淺月聲音看去,果然見容景從屋中緩步走出,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她不由屏住呼吸,視線頓時焦住了,怎麼移都移不開。

    雲淺月猛地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這一株爛桃花!」

    那聲音太小,離她最近專神看著容景的玉凝自然沒聽見。而容景忽然腳步一頓,看向雲淺月,忽然微微瞇了一下眼睛,不過轉瞬間又恢復正常,緩步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想著這人的耳朵真尖啊!不過她又沒有說錯,他本來就是一株爛桃花。

    「玉凝見過景世子!」直到容景走到近前,玉凝才驚醒一般,臉一紅,垂下頭,給容景見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

    「嗯,走吧!」容景看了玉凝一眼,抬步向前走去。路過雲淺月身邊,深深凝視了她一眼,溫聲道:「雖然如今是五月末,別處的桃花都開盡了,但是這香泉山靈台寺南山的桃樹如今還是有桃花盛開的。既然你想看,我們一會兒順便去看看。」

    雲淺月還沒開口,玉凝已經直起身,柔聲笑道:「原來姐姐想看的不是廣玉蘭,是桃花啊!景世子說的是,這香泉山的氣溫因為地勢高,所以偏低,別處的桃花都落了,這裡確是開得正好呢!姐姐想看看還來得及。」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看了天空一眼,點頭,「好!」

    「那我們快走吧!」玉凝親密地拉住雲淺月的手,連忙跟在容景身後。

    雲淺月餘光掃了一眼玉凝嬌柔熏紅如胭脂色的臉蛋一眼,心裡對前面緩步而走的容景鄙視,這丫的就裝吧!這副樣子迷惑世人,也只有她能看清她本來面目不受魅惑,她是何等英明神武,何等不容易啊!只有夜輕染理解她。

    「景世子,昨日您和靈隱大師言」佛者,覺也!「,玉凝聽得似懂非懂,還不是很明白,不知世子可否指點玉凝一二?」三人走了幾步,只聽玉凝柔聲開口。

    雲淺月想著這小妮子套近乎的話題來了!

    「秦小姐不明白便不明白就好,無須過多深究。佛法需要有佛性來頓悟,若你真能參透明白,那麼便不再是你了。」容景腳步不停,溫和清淡地聲音傳來,一句話就給秦玉凝堵了個嚴實。

    雲淺月垂下頭,感覺全身一瞬間都在顫。這個黑心地男人!絕了!

    玉凝一愣,不但不惱,反而深以為受教地連忙鬆了雲淺月的手對著容景背後一禮,誠心誠意謝道:「世子說得對,幸虧世子提醒,是玉凝太過執著想一探究竟了。」

    雲淺月無語。這也謝?明顯是容景不想告訴她嘛!

    「秦小姐不必謝!你既然能領悟我所言,便是你的悟性甚高。」容景頭也不回,似乎不知道秦玉凝的動作一般,聲音依然溫和淡淡。

    「還是要多謝世子的,若您不點撥,玉凝會一直鑽牛角尖的。」玉凝直起身,溫柔的聲音如溫泉的水,軟軟的,柔柔的,滑滑的,讓人聽了骨子都酥了。

    雲淺月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離玉凝遠了些。

    容景不答話,彷彿沒聽見。

    玉凝也不介意,似乎認為容景就該這樣的。

    一時間再無話。玉凝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只看著容景的背影,依然有眼珠移不開的架勢。

    雲淺月看看容景,一個背影就如畫一般,又看看玉凝,這大家閨秀春心萌動的樣子也實在美極,她覺得這二人真有趣,一邊走一邊用腳踢石子玩。石子滴溜溜在地上滾,她玩的不亦樂乎。

    「仔細將腳拗了,未來你就在床上躺著吧!」容景忽然道。

    「你少咒我!」雲淺月瞪了他一眼。這個人嘴裡從來吐不出好話。

    「月姐姐,你真是一會兒也閒不住,讓你跟著景世子真是難為你了,若是染小王爺在的話定然帶著你又該施展輕功了。」玉凝從容景背影收回視線,對雲淺月摀住嘴笑。

    「對啊!若是夜輕染在就好了。跟這個悶葫蘆真是悶啊!」雲淺月深以為然。

    「你別想了,如今夜輕染在軍機大營忙的怕是連口水都喝不上。」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道:「如果你覺得悶的話,我們可以去達摩堂,那裡人多,你絕對不會悶的。如何?」

    「才不要。」雲淺月立即反對。

    「你不是覺得悶嗎?」容景問。

    「我剛剛覺得悶,如今又不覺得悶了。」雲淺月一點兒也不為自己前後矛盾的話臉紅,很識時務地道。

    「嗯!你不覺得悶就好。」容景應了一聲,再不言語。

    雲淺月對著他後背狠狠地瞪了一眼,繼續踢石子,將石子踢得砰砰響。

    玉凝看著雲淺月好笑,柔聲道:「原來月姐姐怕聽佛音啊!怪不得你連達摩堂都不去露一面呢!也難怪,月姐姐從來就不喜歡學識字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這些東西,喜歡的無非就是武功刀劍。如今來這香泉山也難為你了。」

    「是啊!我不想來,家裡那個老頭子非要逼我來。」雲淺月苦下臉。

    「雲爺爺是對你好,這是千載盛事,沐浴佛光可以祈求佛祖保佑,一生安平的。月姐姐,你要體會老王爺一片苦心。」玉凝一副知書達理的做派。

    「沒有佛祖保佑我也長這麼大了。」雲淺月不以為然。她怕沐浴了佛音之後佛祖將她當成妖孽。擺擺手,「我不信這個!」

    玉凝本來還想再勸,聞言只笑道:「月姐姐沒有佛性,這是天生得來的,也沒辦法。」話落,看了容景一眼,問道:「景世子,是這樣說吧?」

    「嗯!」容景若有若無的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玉凝見容景居然順了她的話應和,頓時高興起來。

    雲淺月撇撇嘴,她本來也沒有佛性,那又如何?她從小到大得過的病屈指可數。誰說沒有佛性就不能一生安平了?不過,唯一一次大難是她被那顆定時炸彈炸來了這裡,難道是她從不信佛祖有關?佛祖故意讓她來這裡受罪?不會吧!

    「恐怕你今日想要悶的話也不會悶的。南山今日看來很熱鬧。」容景又道。

    「嗯?」雲淺月本來低著頭冥思苦想她來這裡是不是和佛祖有關,如今聞言立即打斷思路抬頭,只見在前方十字路口走出來幾個人。正是夜天傾和夜天煜,這次倒是沒有看到容鈴蘭和冷疏離。她看著夜天傾不由嫌惡地皺眉,怎麼到哪裡都能看見他?臉立即沉了下來,轉身就往回走。

    「月姐姐?你怎麼往回走了?」玉凝自然也是看到夜天傾和夜天煜了,見雲淺月往回走去,立即出手拉住她。

    「我忘了拿一件東西。回去取,你們先走。」雲淺月揮揮手。

    「咱們後面跟著那三個人不是你的婢女嗎?你忘了什麼讓她們去取就好了,都走了這麼遠了,何必親自回去一趟呢?」玉凝看向後面拉開距離跟著的彩蓮、聽雨、聽雪三人道。

    「她們找不到!」雲淺月搖搖頭。

    「你的貼身婢女呢?也找不到嗎?」玉凝拉著雲淺月不鬆手。

    「找不到。」雲淺月甩開她。

    「小姐,您忘了什麼?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拿來。」彩蓮和聽雨、聽雪三人一直注意前面的動靜,隱隱聽到雲淺月忘了什麼東西,連忙跑上前來。

    「忘了……哎呀,反正你找不到,還是我自己回去吧!」雲淺月本來就是胡謅的借口,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忘了什麼,對彩蓮煩悶地擺擺手,大踏步往回走。想著這個小丫頭耳朵這麼尖做什麼。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回去一起拿吧!」容景也轉身返回。「那我也陪著姐姐一起去找吧!」玉凝立即道。

    雲淺月也懶得再多說,願意跟著她回就回吧!反正只要不見夜天傾那個人就成。

    「景世子、月妹妹,秦小姐,為何見了我和太子皇兄就要轉頭離去?」四皇子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而且快走了幾步就追上了三人。

    容景停住腳步,淡淡一笑,「是淺月忘了東西,要回去取一趟,我受雲爺爺之托怕她再胡鬧,左右也要看著她寸步不離的,自然也同她一起回去取來。」

    「玉凝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四皇子請安!」玉凝回身對二人行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對四皇子笑道:「是呢!看月姐姐的樣子很急,想必忘了的那件東西很重要。所以景世子和我去陪她一起取來。」

    「哦?月妹妹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說出來我聽聽。」四皇子伸手攔住話也不說就急急想走的雲淺月,笑看著她道。

    「女孩子家的私物,難道你也想知道?」雲淺月挑眉。

    四皇子忽然一笑,看著她板著的小臉嘖嘖道:「沒想到月妹妹也女人了呢!我還真沒發現。好吧,既然是你的私物我就不問了,那我也陪你一起去取來就是了。」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成,你們都不用陪著我去。」雲淺月伸手扒拉開四皇子。

    「看月妹妹果然很急,想必忘記的東西真的很重要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都陪著一起去吧!反正今日我和四弟也是無事,本來也要去北山後院尋景世子和你的,如今正好遇上,那就趕巧了。」夜天傾緩緩開口。剛剛聽有人報說容景、雲淺月、玉凝三人要去南山,他本來要去達摩堂臨時改了主意,不想剛出院子就遇到了夜天煜,二人心照不宣都來此攔截巧遇,不想雲淺月居然剛一看見他就要轉頭,這豈不是明擺著不願意見他嗎?他眸光微沉,面色卻不表現分毫。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請!」容景微微一拂袖。

    夜天傾點頭,也不謙讓,當先走在前面。

    「算了,不過是昨日晚上我一時興起畫了兩幅畫忘記收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回去了。」雲淺月見根本就甩不掉狗皮膏藥,也懶得來回折騰,無所謂地道。

    「嗯?月妹妹畫的畫?」夜天煜頓時來了興致。

    「既然是月妹妹畫的畫,那我們更應該去一同看看了。」夜天傾也道。

    「玉凝還不知道月姐姐居然也會作畫呢!正好也想看看,反正天色還早,正巧月姐姐也想將畫收起來,不如就一起陪你回去吧!」玉凝一愣,也笑道。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這個身體主人似乎不會作畫的,頓時感覺頭上一片黑雲飄過,她看了容景一眼,見那人顏色淡淡,沒有表態,移開視線看向夜天傾、夜天煜和玉凝道:「我哪裡會做什麼畫?不過是胡亂塗鴉而已!沒白了污了你們的眼睛。」話落,她對容景催促,「走啦,走啦,我要喝你十年前埋的蘭花釀。」

    「也好,反正你也畫不出什麼好東西的。不看也罷!」容景點頭,果然轉身。

    雲淺月覺得這個男人就這句話還中聽。

    夜天傾腳步頓住,袖中的手緊攥了一下,笑道:「看來父皇下旨讓暮寒教月妹妹識字是對了,以前月妹妹從來不碰那些東西,如今倒是自己知道學了。暮寒文武雙全,定然教得不錯的。月妹妹會畫畫也不奇怪。既然如今才初學,那就等你學成了之後再讓我們一起觀覽也好。」

    雲淺月好像沒聽見。她對這個人無感到家了。不知道以前這個身體主人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的。難道就因為他的身份?因為她注定要嫁給他?狗屁不通!

    「哈哈,好,不看就不看。景世子說得對,免得你畫的東西真不堪入目。」夜天煜餘光掃了夜天傾微沉但還是微做笑意的臉大笑了一聲,看來這個小丫頭是下定決心和夜天傾斷情了。開始他也覺得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如今看來真不是。不過他的好太子皇兄似乎對小丫頭卻在意了,哈,這回可好玩了!

    「月姐姐聰慧無比,假以時日定能大成。」玉凝笑了一下,對容景對雲淺月的言聽計從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道真的因為雲老王爺托付他照顧雲淺月他就非做到如此地步?連雲淺月對他一再無禮都可以渾不在意?

    「那是自然,我是誰啊!我只是不學而已,你們等著,假以時日一定讓你們大跌眼鏡,後悔小看我。哼!」雲淺月回頭瞥了三人一眼,用鼻子孔哼了一下。

    「哈哈,月妹妹有志氣,好,我們等著!」夜天煜大笑起來。

    夜天傾看著雲淺月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也不覺莞爾,看著她一邊踢著石子一邊歪歪晃晃走路,頭上的玉步搖也隨著她左晃右擺,手臂挽著的輕紗來回悠蕩,和身邊的玉凝形成強烈的對比,沒有半絲女子規範端莊,但偏偏她有一種輕盈靈動的美,玉凝是一尊刻板的雕塑,而她就是那個鮮活的精靈。他微沉的眸光染上複雜,會不會琴棋書畫針織女紅那些東西又有什麼打緊?這滿京城女子都會,看多了,聽多了也是無趣,如今這樣的她,才更吸引人不是嗎?為何他以前一直不曾發現這樣的她其實很美很可愛呢?

    雲淺月感覺身後一直焦著的視線不由煩悶,石子踢得越發響了。

    「說你不聽,到時候腳疼了別抱怨。」容景警告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溫聲道:「再不好好走路,我給你點了穴道。你怕是就安分了。」

    點穴?這個世界上真有點穴?

    雲淺月立即住了腳,看容景神色不像作假,她立即來了精神,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胳膊,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喂,你會點穴?那你教給我好不好?」

    玉凝一驚,目光死死地定在雲淺月拉住容景的胳膊上。傳說景世子從來不讓人接近三步之內,而且也無人敢接近他三步之內。而雲淺月卻是如此無禮?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她是不想活了嗎?更何況她居然叫景世子教給她點穴……

    夜天傾也停住腳步,看向雲淺月拉住容景的手臂,心忽然提起,一雙鳳目剎那深沉如海。

    夜天煜也是愣了一下,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不變,而雲淺月整張小臉都散發著光芒,這一刻極其明艷,他餘光掃見夜天傾和玉凝神色,眸光微閃,對雲淺月笑道:「月妹妹,你難道不知道天下點穴以榮王府為尊,榮王府點穴手法獨具一格,百步點穴,代代相傳,傳男不傳女,傳嫡系不傳旁系,傳嫡媳不傳庶媳,傳內不傳外嗎?」

    雲淺月轉頭看向四皇子,一副不懂的神色。

    「哎,你讓景世子交給你點穴手法,莫不是想要嫁入榮王府,或者嫁給他?」四皇子扔出炸彈,對著他眨眨眼睛。

    雲淺月嗔目結舌,不過就是個點穴嗎?這麼複雜?她看向夜天傾、玉凝一副深沉的表情,看來夜天煜說得八九不離十,轉頭看向容景,挑眉,「要學點穴手法,我還得嫁給你?」

    容景看著她,溫和地點點頭,「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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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9 04:4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四十八章

    雲淺月見容景點頭立即鬆開手,且拍了怕手心,感覺雞皮疙瘩辟里啪啦掉落了一地,她切了一聲,不屑道:「嫁給你?才不要。」

    為了一個點穴手法就將自己賣了可不是她的風格!

    夜天傾深沉如海的眸光瞬間歸於平靜,玉凝輕輕舒了一口氣。

    夜天煜看著雲淺月動作和她立即躲得離容景遠遠的模樣大笑道:「月妹妹,有多少人願意嫁進榮王府,嫁給景世子呢!你居然還不願?我莫不是聽錯了?」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願就是不願,這你也能聽錯?莫不是耳鳴?」

    夜天煜一噎,不知道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噎人了,他走上前一步靠近她,低聲道:「點穴之術屬於秘術。天下間會者寥寥無幾。榮王府是點穴之術正宗之門,但因為榮王府祖訓規定,所以榮王府子女得傳者也是鳳毛麟角。如今榮王府會百步點穴之法的也就只有容老王爺和景世子二人了。你要是想學的話,還真得嫁入榮王府,還得嫁給嫡系一脈,老王爺年逾七十,你是不能嫁了,王爺和王妃早在十年前故去,所以,唯一能嫁的人就是景世子。」

    雲淺月興起的興趣被打擊到谷底。百步點穴雖好,但她終身大事更重要。何況這個黑心的男人她有多想離他有多遠就有多遠,自然不能送上去讓他黑她的。估計嫁給他不出三日就能被氣死。立即擺擺手,「算了,我還是不學了!」

    「月姐姐就算想學怕是也不能學的,如今不想學正好。你的身份可不同於別人,將來是要入宮的。皇上怎麼能允許你嫁入榮王府呢!嫁入太子府還差不多。」玉凝捂著嘴笑起來。

    雲淺月臉頓時黑了,她發現這個玉凝不是一般的討人厭!她不愛聽什麼她偏說什麼。冷哼一聲,立即道:「那可未必,我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琴棋書畫針織女紅任何女人會的東西都不會的人怎麼可能入宮?再說雲王府不只我一個女兒,一抓一大把,別的沒有,就女人多的是。皇上聖明,自然不會選我的。秦小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以後還是不要說了。小心禍從口出,免得皇上知道了怪罪於你和丞相府。」

    玉凝笑著的臉頓時一僵,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雲淺月的冷意,一句秦小姐就霎時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她雖然聽說她和太子夜天傾已經斷情,但不曾想居然這麼絕然。一時間小臉忽紅忽白,吶吶道:「月姐姐恕罪,玉凝所說不過都是大家的認知而已,若有不當之處,是玉凝不知事,還請月姐姐莫怪玉凝一時嘴快。」

    「我以為秦小姐是這京城第一的才女,連皇上都稱讚不已,內心也實為感佩你的才華。不成想卻是人云亦云之人。大家的認知等於事實嗎?聖祖爺祖訓未曾言明雲王府子女是嫡是庶。所以,未來如何還未可知。再說我已經立誓,誓不入宮,更不會入住太子府。所以,你明白自己一時口快無稽之談就好。若是以後我再聽到半句這種荒謬的說法,別怪我不顧你我相識一場的情分。」雲淺月冷冷瞥了玉凝一眼,扔下一句話,大踏步向前走去。反正這個秦玉凝與她志不同道不合,她也懶得和這樣心思重的女人交友。任何碰觸她底線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承受的住不?不能承受以後就別再惹她,省得自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

    若剛剛玉凝還只是小臉忽紅忽白,如今是徹底刷的一下子白了。

    夜天傾臉色瞬間如狂風暴雨。既那日皇宮雲淺月發誓斷情絕然離去之後,這是他第二次當面聽到她如此絕然翻臉無情和皇室和他撇清關係。一時間怒氣直衝腦門,忽然出手去抓雲淺月。

    雲淺月雖然快步向前走,但她天生練就的警惕第一時間察覺了夜天傾的動作,眸光一沉,剛要揮手甩開,就在她旁邊輕飄飄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夜天傾。她頓住手,抬眼,就看到容景淡然從容的臉,溫潤雅致,一如既往。

    夜天傾沒想到容景會出手,頓時陰沉著臉看著容景,「景世子,你這是何意?」

    容景目光平靜地看著夜天傾,溫和清淡地反問,「太子殿下這又是何意?她來這香泉山靈台寺由我帶出來的,自然由我負責看管。太子殿下如今此舉是要緝拿她問罪?容景受雲爺爺托付,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夜天傾不語,目光凌厲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動聲色,輕緩的語氣是他慣有的不緊不慢,「淺月說的也未必不在理。一切還未有定論,有些事情的確言之過早。秦小姐的確不該妄自心直口快,而惹了她人忌諱。太子殿下貴為儲君,又何必連幾句氣話也聽不得?」

    玉凝聞言,本來慘白的臉頓時面無血色。她看著容景,一時間眸光含淚。可惜那人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心中悔恨,自己不該因為雲淺月剛剛抓了景世子胳膊安然無恙就一時口快說了雲淺月的忌諱。如今只能自己吞食苦果,怕是以後不但再難以接近雲淺月一步,連景世子也厭惡她了……

    「就是!月妹妹說得雖然不中聽,但也是在理的。太子皇兄就莫要氣了。將來到底如何還是要看父皇聖意。太子皇兄為了幾句話就要拿月妹妹問罪實在太不明智。」夜天煜也立即道。

    「你們如何知道我是要拿她問罪?我不過是……」夜天傾只覺一股滔天怒氣憋在心口,這些天他有些明瞭自己對雲淺月的在意了。那日皇宮他一直要將她置於死地,卻發現從來就不屑一顧的女子突然鎮定不懼冷然絕然之姿展現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她,那樣的衝擊下,她就那樣淬不及防地鑽進了他心裡。如今這些日子她的身影困擾的他日夜不寧。早就想要找她問問,卻一直未曾尋到機會,今日又聽到她如此說,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根本就不是以退為進欲拒還迎,而是徹底要與他斷絕情分,他如何還能受得住?一時間出手不是要拿她問罪,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就這樣絕然對著他而已。

    「不管太子殿下想要抓住她治罪還是要問什麼,還是等回到京城,我將她送回雲王府,交給雲老王爺後你再治罪或者再問也不遲。今日恕容景不可能讓太子殿下找她麻煩。」容景截住夜天傾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夜天傾面色一變再變,而雲淺月看著前方,連給他一個眼神都不曾。他不由洩了怒氣,撤回手,點點頭,「好!就依景世子之言。」

    容景也撤回手,如玉的手指輕拂了兩下被夜天傾碰到的衣袖,寬大的袖擺瞬間齊齊落下一截,輕飄飄落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眼,對夜天傾和夜天煜淡淡道:「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就此止步吧!」

    話落,他抬步向前走去。

    雲淺月掃了容景那輕輕一拂就截斷的衣袖一眼,她忽然心情很好,也跟著他動作去拂自己的衣袖,可惜拂過之後她的衣袖依然完好無損地穿在她手腕上,她頓時不服氣地感歎,這就是差距啊!絃歌說這個人武功以臻大成果然是真的。

    「還不走?磨蹭什麼?」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立即抬步跟上。鬱悶自己沒能出手打夜天傾一掌,但看到容景的做法比她打了那個死男人一掌還要覺得解氣。雖然這個黑心的傢伙對她嘴毒心毒,但對別人那不屑一顧的樣子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屬於上賓待遇了。看在今日他護著她的份上,勉為其難就將昨日被他惹的那一肚子怒氣清空原諒了吧!

    她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玉凝冷淡地道:「秦小姐還是莫要跟上來了。以後我們不是朋友。我家中姐妹多得數不過來,卻沒有一個姓秦的。」

    玉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垂下頭沒出聲。

    雲淺月再不看玉凝一眼,腳步輕快地向前走去。

    夜天傾本來強自壓下的怒意當看著容景那一截飄落的半截袖子時剎那又洶湧而出。他薄唇緊緊抿起,死死盯著容景背影,顯然是怒到極致。

    「太子皇兄,景世子從來不准人接觸在三尺之內,連父皇都知道他忌諱,與他下棋都在三尺之外擺桌,今日你碰了他衣袖,他未曾傷你半分,卻自己斬斷了半截袖口,已經是給你留了情面。」夜天煜看著容景和雲淺月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轉頭對夜天傾提醒。他知道若是今日夜天傾真因為盛怒和容景動手的話,他若旁觀,回去免不了也要挨父皇責罰。所以,不敢不提醒。

    夜天傾洶湧的怒氣果然瞬間褪去,只一雙眸子卻是陰沉更甚。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他雖然是天聖太子,一國儲君,但真正論起來,他的身份還是不及容景尊貴,容景的貴不是在於他是榮王府世子,而是他個人才華和聲望。那種天聖第一奇才的桂冠,以及皇上的讚譽,天下第一高僧靈隱大師的推崇,以及天下百姓對他如高山仰止般的崇拜都不是他這個太子所比擬的。他今日第一次意識到除了太子殿下這個身份外,其實他什麼都沒有。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他轉頭對夜天煜道:「多謝四弟提醒!」

    「你我兄弟,太子皇兄客氣了!」夜天煜雖然話如此說,心裡卻是掀起滔天駭浪。雲淺月也碰了容景,而且還抓住了他的胳膊,離的那麼近,容景卻是半絲反感也無。相反夜天傾的衣袖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袖,他卻是自斷了半截衣袖。他第一次覺得不單單是因為雲老王爺的托付她照看雲淺月那麼簡單。若是容景不願做的事情,天下任何人,包括皇上,也不可能指使得動容景半分。這說明了什麼?雲淺月什麼時候起在容景心裡的地位如此不同了?他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之還是要多謝四弟,今日之事為兄記你一個人情。」夜天傾也覺得雖然容景口口聲聲說因為雲老王爺的囑托才看顧雲淺月,但是他也覺得不是那麼簡單。以容景的身份地位聲望來說,即便榮王府和雲王府親如一家他不喜雲淺月也絕對不會如此對她寬容。看來他勢必要好好查一查雲淺月了,也要好好查一查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讓容景對雲淺月不同了。還有遊歷七年歸來的輕染也對雲淺月不同尋常的原因。

    「不過是一句提醒而已,能得太子皇兄一個人情,弟弟今日賺到了。」夜天煜頓時笑了。他知道夜天傾會去查,當然,他也會去查。但是他覺得也許根本就查不出來,因為他們要查的那個人是容景。

    「走吧!我們去達摩堂,父皇交待的差事兒還是要完成的。」夜天傾轉身向達摩堂而去。心裡卻在想著雲淺月和容景孤男寡女去南山……這樣一想,那種想法卻是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他停住腳步對面無血色雙眼含淚的玉凝道:「秦小姐不如去找清婉公主吧!你們女兒家自然不必顧忌許多,聆聽佛音也不是主要,有佛心就成,你們可以去南山看看廣玉蘭。據說廣玉蘭開得極好,不去看就可惜了。」

    玉凝經夜天傾提點頓時驚醒,剎那明白過來只雲淺月和容景二人去南山了,她抿了抿唇瓣,還有機會不是嗎?不爭取就這麼放棄怎麼對得起她心心唸唸了十多年的人?這樣一想立即對夜天傾微微一禮,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說得對,玉凝這就去尋清婉公主一起去南山,定要好好觀賞一番廣玉蘭。」

    「嗯!」夜天傾讚賞地看了一眼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若是以前他不知道玉凝的心思,如今他自然知道了。若是以前他想過他的太子妃和將來的皇后人選也許就要玉凝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如今嘛,他改了心思,所以不介意成全她一番心思。

    「祝秦小姐和清婉妹妹能玩得愉快,採摘幾株廣玉蘭回來。」夜天煜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對著玉凝一笑,扔下一句話跟隨夜天傾腳步而去。

    「多謝四皇子!」玉凝在夜天煜身後微微一禮。

    夜天煜不回頭,對著他擺擺手。

    二人腳步走遠,玉凝看向南山方向,已經看不到容景和雲淺月的身影。她眸光堅定地看了片刻,提著裙擺轉了方向去尋清婉公主了。

    此時容景和雲淺月已經出了靈台寺轉向了南山山道。

    容景依然步履輕緩閒庭信步而走,似乎剛剛一番變故在他心裡根本就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月牙白的錦袍在陽光照耀下越發顯得潔淨無塵。

    雲淺月對討厭的人和令她反感的事情也從來就不放在心上,所以,她也如早先一樣,閒閒散散地跟在容景身後。一邊心裡徘腹這個人可不可以不要連一個背影都這麼好看。一邊手不停地拈了路邊的花兒草兒把玩,腳也閒不住地踢踢踏踏。上山的碎石隨著她踢動不斷地滾下。

    「你真想讓我點住你的穴道?」容景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不以為然,對他哼唧,「我正好走不動呢,你點住我穴道也好。那樣你要不就自己上山,要不就背我上山。」

    「還有一種你沒說。」容景看著她。

    「什麼?」雲淺月不恥下問。

    「我點住你的穴道,也不背你上山,就在這裡看著你被狼吃掉。你要知道這裡群山環繞,草木蔥蘢,怪石嶙峋,怪獸的品種也是多樣,它們的活動也是很頻繁的。平時這裡寺中僧人都是結伴上山,從來不敢獨自上山。獵戶也不敢獨自打獵。」容景緩緩道:「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說的對不對?」

    雲淺月立即不敢再踢石子了,她絕對相信這個男人的話,罵道:「黑心!」

    「嗯,你明白我不是善類就好!」容景嘴角微勾,扔下一句話,繼續向前走去。

    雲淺月對著他背影輕叱了一聲,但還是規規矩矩不敢再動了。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這個道理三歲小孩子都明白,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二人一前一後,腳步輕淺。

    「喂,玉凝喜歡你,你知不知道?」走了一會兒,雲淺月忍不住開口。

    「喜歡我的人多了。」容景頭也不回。

    「你也不知道臉紅!」雲淺月發現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做得最多的動作就是翻白眼。撇撇嘴,斥道:「自高自大,自以為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負其能!說的都是你這種人。」

    「不識字也能說出這許多語句,我居然從不知道你有如此大才?嗯?」容景再次停住腳步,回身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頓時一噎,然後立即揚起頭沖容景道:「本小姐天生我才,不學也會。佩服吧?」

    容景意味幽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點頭,「嗯,佩服之至!」

    雲淺月立即得意地挑挑眉。廢話,二十多年國家教育,十幾年不懈努力寒窗苦讀,那些堆得比山還高的證書和學位難道是白吃乾飯的?還對付不了你一個古人我白活了。

    「既然你如此大才,等回去之後我奏秉皇上你不用雲世子教學識字了吧!」容景回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溫聲道。

    那感情太好了!雲淺月喜滋滋地道:「我本來也不用學嘛!是他多此一舉!」

    「嗯,我覺得也是,你如此大才,還學那些做什麼?沒白的耽誤時間。」容景附和。

    「就是,我以為只有夜輕染明白我呢!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挺明白我的。」雲淺月看容景忽然覺得順眼了。這個傢伙也不差嘛!

    「嗯,我會奏秉皇上不如讓你入宮接替了太傅之職教那些皇子公主學習得了,反正那些太傅也老了該告老還鄉了。你如此大才不加以利用實在浪費。教皇子公主學習也不埋沒了你的天生我才。」容景又道。

    什麼?雲淺月頓時傻了!她停住腳步看著容景。

    容景只留給雲淺月一個背影,步履依然輕緩優雅,不緊不慢。

    雲淺月頓時大怒,怒上加怒,惱道:「怪不得夜輕染說你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果然沒錯!你叫容景做什麼?你叫容黑心還差不多。你那大才為何不入宮當太傅教導皇子公主們學習?憑什麼我大才就不成?」

    「因為我自高自大,自以為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負其能!外加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黑心黑肺。我這種人品行不端,如何教導得了皇子公主們學習?豈不是誤人子弟?」容景道。

    雲淺月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腳下一滑,險些栽下山坡去。她支住身子,抬眼望天,想著怎麼天不打雷劈死這丫的!

    「小心路滑,栽下去估計屍骨無存,你有多大的天生我才也沒有用武之地了。」容景回頭看了一眼,囑咐了一句。

    雲淺月磨牙,幾乎咬牙切齒,「你放心,要屍骨無存我也會拉著你一起!」

    她即便下地獄,也不想要這個傢伙在世界上禍害人!定要拉著他下地獄。

    「嗯!你如此對我心心唸唸,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容景似乎頗為感慨。

    雲淺月壓制住胸口翻湧的鮮血,住口不再言語,覺得她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非得被這個人氣死不可。她好不容易重生,還想多活幾年呢!被他氣死都對不起老天爺辛苦將她弄來這裡。她在那個世界怎麼也自詡氣死人不償命,如今沒想到遇到剋星了。丫丫的,太不是人了!

    雲淺月這樣想著,支著身子懶得再走一步了,一屁股順勢坐在了山石上喘氣。覺得她還能喘氣真是幸福啊!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如清泉般溫潤悅耳,說不出的愉悅,他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坐在石頭上一臉漆黑的雲淺月,笑得雅致舒緩。

    「你得意吧!欺負弱女子,算什麼本事?」雲淺月用冷眼挖他。

    「真走不動了?」容景問。

    「走得動也不走了,免得被你氣死。」雲淺月恨恨地道。

    「走吧!大不了埋藏了十年的蘭花釀我給你半壇喝,如何?」容景笑問。

    雲淺月頓時來了勁,立即站起來,看著容景的笑晃了晃眼,「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容景繼續向前走去,嘴角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溢出笑意。

    雲淺月連忙快步跟上。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喝他的蘭花釀,她沒有節操就沒有節操吧!這天下人誰能喝上半壇他和靈隱大師釀製的蘭花釀?被他氣一場也值。氣多了的話,估計她不用參佛就練成佛了。

    二人這回再不多言,很快就上了南山。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雲淺月皺眉,忍不住問:「到底在哪?怎麼還沒到?」

    「還有半個山頭就快到了。」容景回頭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一副難受的樣子,微微蹙眉,「按你如今的內力來說根本就不懼如此路程。」

    「有內力是有內力,但是我腳疼!」雲淺月有些惱。她忘了這具身體根本就不是她原來那具身體,這雙腳更不是原來她那雙能日行跑步百里的腿腳了。雖然這個身體練武,但畢竟是小姐。看來她以後不能再只貪圖安逸了,要開始練習這副身子了。否則有朝一日得罪了誰被追殺的話,跑路都跑不遠。

    「施展輕功吧!」容景道。

    「沒力氣!」雲淺月道。

    「看來你以後不能再睡覺了!」容景伸手撫額,似乎輕歎了一聲,回身走了兩步來到雲淺月面前,見她一臉菜色,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見他用力,雲淺月就被他帶了起來。身子凌空而起,輕若雲煙,飄向對面的山頭。

    哇!雲淺月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她昨日見識了夜輕染的輕功,認為瀟灑無比。今日方才知道什麼叫做身輕如燕,如雲似煙。這個男人果然不是人!

    雲淺月感歎的空擋,容景已經帶著她飄身而落。

    「這麼快?」雲淺月還沒感受夠,立即反拉住容景要鬆開的手,興奮地道:「再來一圈吧!你這麼好的輕功為何早不帶著我,非要我走,累死了。」

    容景看著她興奮的小臉,和早先的一臉菜色判若兩人,甩開她,溫聲道:「下山自己施展輕功回去,不准中途換氣,你若是敢換氣,我就將你點了穴扔在這山上,等著狼來吃。」

    「那有何難!」雲淺月哼了一聲,輕功好了不起啊!她以後一定不比他差。

    「嗯!希望你能做到!」容景向一處峭壁的山石處走去,吩咐道:「你站在那別動,我稍後就回來!」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離去的方向,是懸崖峭壁,估計他是去取酒了。應了一聲,尋了個塊石頭坐下,脫了鞋子一邊揉腳心,一邊打量眼前景色。

    只見這裡是香泉山最高的頂峰。幸好如今是初夏,山風拂來也不顯得冷。四周花香馥郁,陣陣幽蘭,正是廣玉蘭盛開。舉目望去,整個香泉山一覽無餘,靈台寺各個院落入目在望。有一處院落聚滿了人,大約有數千人之多,其中一黃袍鬚髮皆白的老僧坐在高台上雙掌合十,他身後有幾個年紀比他稍小一些的老僧與他一樣雙手合十而坐,台下數千人跪在蒲團上忞誠聆聽。不用想也知道那裡就是達摩祖師堂,那個高台上的老僧就是靈隱神棍。

    掠過靈台寺,可見東西南北四山山巒,同樣一覽無餘。她居然能看到她和夜輕染烤魚的北山涼亭和瀑布。不知是她目力太好,還是此地地勢太好。

    雲淺月不由讚歎,「果然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話適合於泰山,也適合於此處。」

    「泰山在何處?」容景停住腳步,回頭問。平靜溫和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

    「孤陋寡聞了吧!不告訴你!」雲淺月得意地挑眉。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嗯,的確如是。」容景評定了一句,也不糾纏詢問,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身子掠起,直直向崖下飛去。

    「啊?」雲淺月是看著容景的,此時不由睜大眼睛,連忙站起身,連脫下的鞋子都顧不得穿直直向容景墜落的懸崖跑去。跑到崖邊看到崖下迷霧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淺,但如此高的地勢大約幾千丈,可以想像這裡距離崖下怕也是高達數千丈。她不由睜大眼睛仔細尋找容景,找了半天連他半根頭髮絲也沒看到。她收回視線,想著那黑心的男人看著也不像是要尋死的啊!不過若真就這麼死了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喜事。她和夜輕染一定把酒夜談,舉杯歡祝。

    雲淺月正想著,一道光影從迷霧中直直凌空飛起,頃刻間便落在了崖上。打破了她的美夢。她頓時撇撇嘴,就知道禍害遺千年!不過這丫的武功也太讓人嫉妒了!

    容景看到雲淺月居然光著腳趴在懸崖邊,不由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怎麼?這麼擔心我?」

    「鬼才擔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喝不到蘭花釀!」雲淺月趴著的身子撤回來。

    「過來吧!這就給你開壇!」容景淺淺一笑。向剛剛雲淺月坐著的大石走去。

    雲淺月走了幾步才發現沒穿鞋襪,這一雙腳看起來沒有受到冤屈被纏足,但也顯得嬌小玲瓏,瑩白如蔥。她嘖嘖了兩聲,也不在意,踩著石子走到了容景面前,盯著他手中的酒罈,懷疑地道:「這就是你和靈隱神棍埋藏了十年的酒?怎麼一點兒香味都聞不到?」

    「靈隱神棍?」容景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咳咳,就是半仙,半仙對於我來說有一個別號就叫做神棍!」雲淺月解釋。

    「呵呵,有意思!半仙我倒是知道,還不知道有神棍這一說法。」容景笑著搖搖頭,解答雲淺月剛剛的問話,「能聞到味道就會將酒香都揮散了,如何還能有醇香之感?」

    「那你快開壇吧!」雲淺月舔舔嘴,走了這麼遠的路,都渴了,正好拿它解渴。

    「你先將鞋襪穿上。如今雖然初夏,但山頂還是有涼氣的。」容景瞥了她光著的腳一眼,面色溫潤,聲音依然一如既往溫和。

    「真是管家婆!」雲淺月嘟囔了一句,穿上鞋襪。

    「去那邊石縫流下的泉水洗手。」容景又道。

    雲淺月皺眉,在容景的平視下無奈起身,走到石縫就著流下的清水將手洗了才走回來,一屁股坐在容景面前,「好了,該開啟你尊貴的酒了吧!」

    「嗯!」容景輕輕一按,只聽「砰」的一聲,活塞蹦出,頓時酒香四溢。

    「哇,極品白蘭地嗎?」雲淺月頓時驚呼一聲,只感覺她週身都被濃郁的酒香包裹了。整個南山山頂全都覆蓋了酒香,連飄過的清風都沾染了酒的香氣。她頓時感覺山花爛漫,因為這一罈酒而世界無比美好。

    「白蘭地?」容景再次疑惑不解。

    「就是極品酒的意思!」雲淺月隨意丟出口一個解釋。盯著容景手中的酒罈,只見那壇裡酒水澄清,淡淡微藍,藍中帶有微紅色的光暈,如美人胭脂顏色,令人移不開眼睛。她伸手去拿。

    容景躲開,「一邊喝酒一邊下棋如何?」

    「有酒喝還下什麼棋?不下!」雲淺月立即搖頭。

    「不下沒酒喝!」容景道。

    「好吧!下就下,你有棋嗎?」雲淺月無奈,她就知道沒這麼容易喝酒。

    容景從懷中取出棋盤,交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刷刷幾下就將棋盤利落地擺好,對著容景催促,「快點兒!」

    容景又從懷中取出兩個杯子,在雲淺月和他面前一人放了一個,對上她眼饞的神色道:「先講規矩。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

    「你是天聖第一奇才好不好?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我就喝嗎?」雲淺月瞪眼,「不行!我不同意。你答應給我半罈酒喝的。不講信用。」

    「我是答應給你半罈酒喝,但不曾說讓你現在就喝!」容景挑眉,不等雲淺月拍石而起,他又溫聲道:「我們擺一局玲瓏棋局。這玲瓏棋局是幾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創。從來無人解開。我也是偶然得到,不曾想玲瓏棋局一個人下不來,只能兩個人下。此棋局不管會不會下棋都是可以下,全憑本心走棋。不被任何外物干擾。包括內力、文采、以及智謀,都對玲瓏棋局無用。一入內部便是乾坤斗轉。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以難住對方為基準。所以,你明白的,我們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雲淺月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麼神奇?」

    「嗯!」容景點頭。

    「那好!你會擺嗎?」雲淺月問。

    「這裡有圖紙,我們一起擺。」容景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一眼所見只是平淡無奇的一局棋局,但再一看卻是又不盡然,再多看一眼則是令她忍不住讚歎。果然是處處玄機,如九連環一般,環環相扣。可見開創此棋局的人定是有經天緯地之才。果然心思玲瓏。稱之為玲瓏棋局果然不為過。

    「怎樣?」容景一直看著雲淺月,見她表情細微變化,不由淺淺一笑。

    「好!不就是擺著玩嗎?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反正我別的沒有,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定是贏定你了。」雲淺月將圖紙扔回給容景。這樣的棋局她第一次見,不能把握贏了容景,但以她多年侵淫棋術,怎麼也能喝上半罈酒吧!否則她自掛東南枝去。

    「好!」容景執著酒罈給二人滿上酒。

    雲淺月看著她面前的酒杯斟滿酒,低頭用鼻子嗅了嗅,嘖嘖道:「這才是好酒。十年一品,立即死了也值了。」

    「為了一口蘭花釀就去死?那我若是告訴你我在九環山山頂埋了一壇雪蓮香,在天雪山埋了一壇靈芝醉,你豈不是死十回都不夠?」容景挑眉。

    「啥?」雲淺月眼睛一亮,「你還埋有好酒?」

    「嗯!不過你和我的關係估計也就這幾日受雲爺爺所托照拂你才有牽扯,等回到京城是半毛關係也沒有了。所以,這一壇蘭花釀酒你要盡量贏我,否則那兩罈酒我是準備用來迎娶我未來妻子時候喝的。你又不打算嫁與我,是沒戲喝上的。」容景道。

    靠,這不是明擺著饞她嗎?雪蓮香?靈芝醉?想想就是好酒啊!她咬牙道:「好!希望你未來的妻子能會品酒。」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頭,「嗯,她絕對會品酒的。」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裡徘腹,希望他未來娶的女人是個不會品酒不會喝酒沾酒就醉的主。讓他那兩罈好酒英雄無用武之地。

    「開始吧!」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開始!」雲淺月想著一定都將他這一局棋贏了,將這罈酒都喝光,讓他沒酒喝。話落,她在棋盤上挪動了一個白子的位置。瞬間打撒了玲瓏棋局。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動作眸光綻出一絲笑意,將棋盤上的一個黑子挪動了一個位置,頃刻間又還原了玲瓏棋局。

    雲淺月想著奇才果然不是蓋的!她又隨意撥弄了一個白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面色不變,閒適地將身子半倚在山石上,同樣隨意地撥弄了一個黑子,玲瓏棋局再次恢復原狀。

    雲淺月蹙眉,又撥弄了一個棋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又轉眼間將棋盤還原,對著她笑道:「三個子平局,誰也沒贏誰,所以,誰也沒酒喝。繼續!」

    「繼續!」雲淺月想著這樣不行,若這樣下去雖然這個傢伙喝不到酒,她也喝不到酒的。於是她伸手去拿黑子,挪動了一下,將完好的玲瓏棋局瞬間換了個風貌,居然還是玲瓏棋局。

    容景挑眉,「你拿的是黑子!」

    「不是說無條件動子嗎?誰規定黑子就是你的?我不能動了?」雲淺月同樣挑眉。

    「也對!」容景點頭,眸光多了一絲玩味,如玉的手指夾起一顆白子,頃刻間將玲瓏棋局打散,笑道:「既然如此也無人規定白子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動的!」

    「不錯!」雲淺月咬牙,又動了一顆黑子將玲瓏棋局頃刻間又換了個風貌。

    「你也不錯!」容景不吝讚揚,又動了一顆白子,玲瓏棋局再次打散。

    雲淺月又動了一顆黑子,玲瓏棋局頃刻間中間出現一個大空缺。她一喜,對容景道:「看你怎麼補上這個漏洞!這裡要放兩個子,而你只能動一子。」

    容景笑著將她剛剛動的那顆子挪開了一個位置,道:「這樣不就補上了?」

    雲淺月一氣,「你動了我剛動過的棋子?」

    「沒有人規定不能動你動過的棋子!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剛剛你動黑子的時候不是很明白的嗎?」容景看著她淺笑。

    雲淺月啞口,果然是隻狐狸。如今兩局又是平局了!這樣下去如何喝酒?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眼珠在棋盤上滴溜溜地轉,忽然伸手去拿最尾部的一個棋子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得意地道:「這樣我就不信你還能動我動過的這顆棋子。若是你動了,那麼就困住你了,你就輸了。」

    「是啊,真可惜動不了了。不過你難道忘了這還有一顆棋子?」容景拿起最首處一顆棋子也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出聲詢問,「這樣如何?」

    雲淺月見一招又被破,不由皺起眉頭,難道真要使出絕招?不行,要是那樣的話這傢伙肯定知道她會下棋了,這樣一想,忽然不看棋盤,隨意地動了一個字,玲瓏棋局不是由本心而走嗎?那麼她此時只想喝酒,實在無心下棋,那麼就隨意走好了。

    她落子後等了半響不見對方動靜,抬頭看容景,「走啊!」

    「我輸了,你喝酒吧!」容景看著一下四處空門,無法補全,不由一歎。

    「咦?」雲淺月這才看向棋盤,頓時大樂。這就叫做無心插柳柳成蔭?哈哈!她立即端起酒杯,只覺酒香撲鼻,端起來一飲而盡,只覺酒氣剎那直衝丹田。整個人頓時有飄飄欲仙之感,她不由讚道:「果然是好酒!」

    容景看著雲淺月被酒熏得紅撲撲的小臉,艷如朝霞,他眸光綻出一抹清幽。

    雲淺月捨不得放下酒杯。只覺剛剛的酒下肚之後丹田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對他道:「既然你破解不出,那又該我動子了吧?」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也不看棋盤,又隨意挪動了一子。剛剛老天眷顧她,這回也一定是的。

    「不用我動子你自己就輸了。」容景忽然笑了。吐出一句話,端起面前酒杯。

    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低頭看向棋盤,熏紅的小臉立即黑了。棋盤上數十個棋子沒動一步,而她偏偏將她面前的大本營挪了出去給人家死胡同裡堵死了,四個空門成了擺設,她不由欲哭無淚,想著相信老天爺一次就夠了,果然不能總是相信的。這棋到此已經沒有再下下去的餘地了。她欲哭無淚!

    容景含笑輕輕抿了一口酒,秀眉輕蹙,似乎對酒不太滿意,微微屈指,白玉杯輕輕貼著唇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止說不出的雅致,道不盡的尊貴。

    雲淺月看著容景,有些飄飄然地想著回去之後也要將這一幕畫出來。美人品酒,剎那絕了這香泉山萬千景色,廣玉蘭也不及他一分。真是嫉妒死人啊!

    這樣想著,雲淺月越發覺得頭腦昏沉,熏熏然欲睡,她不由撫住額頭嘟囔道:「我往日都是號稱千杯不醉,如今怎麼才一杯酒就……」

    話音未落,人已經軟軟地趴在了桌子上。

    「我忘了告訴你,這酒是靈隱大師和我二人功力蒸餾而成。一般人一口就醉,你喝了一杯還下了一步棋才醉倒,實屬不易了。」容景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道。

    那還答應她喝半壇?這樣的酒半壇下肚豈不是會醉一輩子?死男人!絕對是故意的!雲淺月最後殘留的一絲神智被睡神拉去之前狠狠地罵了一句。

    容景看著她軟趴趴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極輕極淺,清風拂過為之駐留,廣玉蘭花枝微顫。

    半響,容景止住笑,低頭看向棋盤。眸光微凝,久久不動。

    他沒有告訴她,十年前靈隱大師與他在此地下的就是玲瓏棋局。靈隱大師和他都未曾勘破棋局,二人之後埋酒,相約再有機緣得見後在此地再來一局,以求勘破玲瓏棋局。不成想十年後雖然他和靈隱大師再聚,大師說他依然參悟不出玲瓏棋局,所以,不再上南山,而他卻帶著她來了。而一局精妙的玲瓏棋局卻因為她一步死棋而被勘破了……

    世事如棋,果然難以預料!

    容景伸手扶住額頭,如詩似畫的容顏蒙上了幾絲飄渺。

    南山頂清風悠悠,靜若無聲。只聽到雲淺月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

    這時,忽然有幾個腳步聲從山下走來。

    容景抬頭,舉目向山下看去。只見有幾個人影緩步上山而來。他目光微動,伸手打散了桌上的棋盤,將那張圖紙隨手扔下了山崖,靜靜而坐,等待幾人上山。

    不多時,山下的人走上山頂。當前之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身後跟著幾名隨從。

    「在下聞香而來,我道是何人能有如此美酒香飄萬里,原來是榮王府的景世子。這就不奇怪了!幸會幸會!」男子一身雲緞錦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折扇擺動間,難掩貴氣風流。

    若是雲淺月沒醉,肯定也會再次感歎,古代「擲果盈車」的美男子也太多了吧?

    「原來是南梁睿太子貴臨,容景幸會!」容景坐著不動,淡淡一笑。

    「此酒如蘭,品香如聞君子。不知道這位小姑娘是誰家尊貴的小姐,能得景世子眷顧,與之對弈品酒?」南梁太子目光落在趴著的雲淺月身上,看不到她的面貌,只看到纖細不盈一握的身子,玲瓏有致,她週身泛著濃濃酒香,又有似雪似蓮的清香,不由熏然,對容景詢問。

    「對弈與她來說是糟蹋好棋,品酒與她來說是糟蹋好酒。她是雲王府的雲淺月。」容景淡淡道。

    「哦?原來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哈哈,本太子早有耳聞,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淺月小姐的佳話可是天下皆知。她這是……輸了棋醉了?」南梁太子眸光掃見被胡亂了一團的棋盤和雲淺月睡著了仍然握著的酒杯大笑了一聲。

    「她根本就不會下棋,何談輸贏?」容景嗤了一聲。

    「本殿下據聞雲王府雲淺月小姐琴棋書畫不懂,詩詞歌賦不會,針織女紅不精,就連武藝也是花拳繡腿。如此這般女子,居然還能勞動景世子與之陪玩?實在令在下好奇。天下誰人不識景世子大才,難道關於淺月小姐的傳言都是表象?她其實非同一般?」南梁太子目光落在雲淺月和容景身上流連,似笑非笑。

    「讓睿太子笑話了!景不過是受雲老王爺所托在這香泉山照拂她幾日而已。她生性頑劣,不服管教,讓景十分頭疼。故而只能拿酒灌醉了她。以免她再去烤魚,將這香泉山燒了。」容景歎了口氣,神情頗為苦惱。

    「哈哈,原來昨日烤魚險些火燒香泉山的是她!」南梁太子恍然大悟,疑惑盡褪,看向容景頗為苦惱的神情不由大笑起來,「可真是難為景世子了!」

    容景獨自苦笑搖頭,再不言語。

    「本殿下幸蒙天聖吾皇厚愛,恩準可以前來靈台寺為眾生祈福,今日有幸在此得遇景世子,實乃大幸。不知道可否誠邀景世子借你貴酒共品,貴棋對弈一局如何?如今本殿下身無一物,他日你去南梁,定會盛情款待。」南梁太子再不看雲淺月,對容景出聲詢問。

    「睿太子客氣了!請!」容景輕輕一揮袖,雲淺月面前胡亂散開的棋子盡數挪了個位置放在了一旁空空無人坐的石桌上,他端坐在原地不動,含笑道:「睿太子想必知道景的規矩,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能得景世子一局棋和一杯酒足矣。本殿下不會要求太高。」南梁太子見那石桌與容景所在之處正好三尺之地,他不以為意,爽快一笑,抬步走過去坐好,忽然掃了雲淺月一眼笑道:「這位雲小姐於景世子來說看來是不同對待的。她距離景世子不過一尺之距。」

    「她啊……是有不同的。」容景一笑。

    南梁太子似乎明白了什麼,折扇刷地打開又合上,意味頗深地揶揄容景道:「據本殿下所知榮王府就她一個嫡女吧?景世子如此不同對待,可是有心成就鸞鳳之好?不過可是棘手啊!」

    「睿太子想多了。我說她不同而是我沒拿她當人。」容景慢悠悠吐出一句話。

    「呃……」南梁太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風流,廣玉蘭因為他俊美絕倫的笑都嬌羞地低下了頭。他似乎不覺,更是笑得肆意。笑罷道:「幾年前本殿下和染小王爺有幸緣鏗一面,染小王爺提起景世子時笑言景世子損人不帶髒字,今日一見,本殿下就算是不喝美酒,不下此棋,得見世子一面,得聞此言,也是不虛此行的。」

    「夜輕染遊歷七年,風流無人匹敵,據說昔日睿太子一心儀女子自從見了他之後便芳心別移。睿太子提起染小王爺如此高興,想必是不計較過往前塵恨事的。」容景看著南梁太子大笑,也緩緩一笑。

    南梁太子笑聲頓時戛然而止。他板下臉,忽然將腿吊兒郎當地搭在了石桌上,當真有風流公子之態,惱道:「此事本殿下記夜輕染一輩子!」

    容景含笑,再不言語。

    南梁太子幾名隨從都撇開臉看向別處,似乎對自家太子丟人之舉慚愧。

    「來,來,來,下棋!景世子大才天下皆知,本殿棋藝不精,厚顏先走一步!」南梁太子放下腿,當先落子。

    「好!」容景輕輕一拂袖,不見風絲,卻見一顆棋子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上。

    「隔空取物而落,分毫不差,景世子好武功!」南梁太子大讚,又落下一子。

    「睿太子棋藝果然如傳言一般縝密,容景佩服!」容景再次輕輕一揮手,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

    「本殿聽聞十年前景世子和靈隱大師在此擺了一局玲瓏棋局?靈隱大師未曾勘破,不知景世子可還留著玲瓏棋局?」南梁太子詢問。

    「玲瓏棋局不過是害人之局,靈隱大師與景都未曾勘破,還險險入了魔道。所以扔下這香泉山千丈懸崖了。以免留著危害世人。」容景淡淡道。

    「那可惜了!不過既然危害世人,不留也罷!」南梁太子歎息一聲,也不糾葛。

    容景再不說話。

    南梁太子亦不說話。

    二人一來一往,頃刻間棋盤上已經有十餘落子。

    須臾,南梁太子的落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而容景則是一派隨意閒適。

    這時山下又有腳步聲傳來。一人腳步聲似男子,極為清淺,顯然武功高深。另外有四名女子,氣喘聲傳到山上,似乎還可以聞到陣陣胭脂香。

    「唔,何方美人來?姓甚名誰?」南梁太子向來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山勢太高,怪石嶙峋,草木蔥蘢,他看不到下面情況,對他隨身來領的隨從問道。

    「回公子,是一男四女。男子似乎是雲王府世子,四名女子屬下不識。」其中一個年輕侍衛立即回話。同時為他家太子汗顏。只要有美人美酒,他家太子就忘了本色了。

    「嗯,雲王府世子啊!也就是這雲小姐的胞兄了?」南梁太子看了雲淺月一眼,桃花目中似乎快速地閃過了什麼,不過那速度太快,不過讓人以為是一眨眼。

    「回公子,是的!」那人立即回道。

    「有雲世子這個胞兄也在香泉山上,何必勞煩景世子護美?」南梁太子思索半響也不得棋路,他所幸也不下棋了,對容景問。

    「雲世子自然是因為另有美相護,所以才顧不得這個紈褲的丫頭!」容景道。

    「原來如此!哈哈,那本殿到要看看是哪個美人讓雲世子捨棄胞妹去護別人。」南梁太子哈哈一笑,一推棋盤,雙手對容景一禮,「本殿棋藝不精,以免辱沒了景世子大才,就此認輸不下吧!」

    「好!」容景點頭。

    南梁太子的隨從人人又撇過頭去不看他家太子,想著就算景世子大才吧!可太子殿下這才幾步棋就認輸?能與景世子下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他居然不下完就徹底放棄,也實在太沒出息了!

    二人說話間,山下的人已經上了山。男子正是雲暮寒。四名女子則是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鈴蘭和冷疏離。

    秦玉凝去找清婉公主,正巧路上碰到了急急追著夜天傾出來的容鈴蘭和冷疏離。經過她幾句話點撥,那二人則是同她一起去找清婉公主,清婉公主則是在雲暮寒處,雲暮寒本來不想來,但秦玉凝言景世子和月姐姐今日也上了南山來看廣玉蘭了。雲暮寒聞言思索片刻,便和四女一起上了南山。所以,就是如今情形。

    「原來真的是雲世子,幸會!」南梁太子看到上來的人,看了雲暮寒一眼,掃過她身後跟隨的四女,頓時一樂,「一個個都貌若天仙!雲世子看來比本殿下還要風流無匹啊!佩服!佩服!」

    「原來是南涼太子!暮寒幸會!」雲暮寒似乎沒料到在這裡看到南梁太子南凌睿,微微一怔,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不過轉瞬間消失不見,他移開目光,定在容景對面石頭上趴著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雲淺月身上,冷峻的玉顏微沉,對容景問道:「她怎麼醉成了這個樣子?」

    「她頑皮貪杯,所以就這個樣子了!我正犯愁如何將她帶回去,你如今來了正好可以將她背回去。也省得我坐在這裡吹冷風等她醒來了。」容景道。

    雲暮寒皺眉,「她喝了多少?」

    「一杯!她的酒量實在太差了,一杯就醉了。」容景道。

    「真是不像話!我帶她回去。」雲暮寒上前一步,伸手將雲淺月軟綿綿的身子抱起來,雲淺月如爛泥一般人事不醒的窩在雲暮寒的懷裡,露出半張小臉,艷如紅霞,熏熏然如胭脂,他恍若不見,用寬大的衣袖蓋住了她的臉,對容景道:「那就勞煩景世子護送清婉公主和三位小姐下山了!」

    「好說!」容景點頭。

    雲暮寒再不說一句話,足尖輕點,抱著雲淺月飛身向山下掠去。輕功端得是輕如風,淡如雲。轉眼間消失了身影。

    「暮寒……」清婉公主的一聲輕呼被吞沒在風裡。

    「雲世子好功夫!」南梁太子大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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