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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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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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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2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七十九章 南疆咒術

    雲淺月伸手摀住胳膊,勉強站穩身子,抬眼見容景看她,頓時怒吼了一句,「看什麼看?你有病啊?不躲開自己的暗器,替他躲什麼暗器?」

    容景張了張口,聲音微啞,「你說要留活口審問!」

    「他就是一坨大糞,比得上你值錢嗎?審問個屁!」雲淺月聞言更是大怒,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理由,她氣得用那只完好的手撿起地上的一支箭兩步就走向被容景踢開的那名死士身邊,狠狠地將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死士頓時氣絕,她回頭對著容景恨恨地道:「如今你救啊?你再救他?你能將他救活算你真本事。」

    容景更是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化成了雕塑。

    「我這只胳膊若是廢了,我就砍下你的胳膊來陪給我。」雲淺月不再看容景,低頭看向她的胳膊。她只感覺胳膊上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心中更是怒氣不散,誰說這個男人聰明,根本就是傻瓜。

    雲淺月的怒火來得兇猛,對容景的一番臭罵也罵得毫不留情。不僅容景呆了,那十八名隱衛都被雲淺月的怒意和舉動驚呆了,絃歌和莫離正好運功一周天將毒素逼出體外,就見到了這一幕,此時也呆呆地看著雲淺月。

    誰也沒有料到她為容景擋了暗器,更沒有料到她怒火之下殺了那死士,而且毫不猶豫,絲毫不顧及那是重要線索。

    這一處街道除了瀰漫著漫天的血腥外,靜得連半絲風絲也不聞。

    雲淺月罵完容景,再不理會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這暗器雖然無毒,但是鋒利帶刺,如今她骨肉中像是被千隻鋼針紮著似的鑽心疼痛,而且還不能就這樣拔出來,若是就這樣拔出來的話,會將皮肉全部都帶出來,那麼她這只胳膊非廢了不可。

    她惱恨地抬起頭又瞪了容景一眼,本來這暗器可以不必受的,在她看來什麼也不如自己的身體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其餘都靠後站。她是想審問那死士沒錯,但也要在不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若是拿置身危險換來的這麼根本就不值得冒危險而去付出的東西,不要也罷。

    容景依然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傻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雲淺月懶得理會這個看著聰明實則愚蠢的男人,她將目光轉向暗器射來的方向,那裡正是一處房脊的一角,此時早已經無人。她心裡冷笑一聲,那背後之人真以為她殺了那唯一的活口就不能審問出什麼來了嗎?要知道死人比活人更會說實話。

    「莫離,有匕首嗎?」雲淺月想著要盡快將這暗器拔出來,否則耽擱的時間越長,對她這胳膊的靈動性越不利。

    「有!」莫離立即站起身,掏出匕首走過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匕首,將袖子挽起,露出手臂,只見暗器射中的地方已經有涓涓鮮血冒出,幸好不是肘腕處,她穩穩拿著匕首,照著暗器射中的地方就要切下。

    「小姐……」莫離驚呼一聲。

    絃歌和十八隱衛此時也睜大眼睛,為雲淺月的舉動震驚了。

    容景也驚醒,快一步地走過來,一把按住雲淺月的匕首。

    「幹什麼?躲開!」雲淺月手上的動作被止住,抬頭見是容景,冷著臉道。

    容景此時臉色微白,但他容顏本就白皙,到不是太過明顯。他看著雲淺月,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聲音微啞,「我來!」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他,挑眉,「你能行?」

    容景點點頭,「能!」

    雲淺月將匕首鬆開遞給容景,容景伸手接過,盯著那處暗器久久不下手。

    「快點兒,再看也看不出花來!你要不行就給我。」雲淺月催促容景,想著這傢伙不是黑心嗎?還怵這小小暗器?

    雲淺月話落,容景忽然出手,匕首穩穩地落在了暗器處,他的手看不出多有力,卻是快而穩,匕首割裂肌肉而無聲,而且他下手很有技巧,圍繞著暗器刺透的骨肉四周,不帶一絲拖泥帶水,一處處挑出暗器四周的尖刺。

    任誰都能想像這種生生挖割肌肉的感覺會痛入骨髓,偏偏雲淺月眉頭都不眨一下,而且清清淡淡地看著容景的動作,承認若是她自己動手,還是沒有容景這等手法功力。

    絃歌和莫離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絃歌則是看到了他家世子緊緊抿起的唇角,額頭有細密的汗浸出,想著世子此時心裡怕是緊張的。他有多少年沒看到世子如此凝重的表情了?莫離則是目光鎖定在雲淺月的臉上,想著小姐這樣的表情她多少年沒見過了。堅毅而清冷,是五年前?還是十年前?總之是很久以前了。

    十八隱衛人人用敬佩地目光看著雲淺月。有哪個女子能被生生挖骨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若是說天下哪個女子能讓他們敬佩,這一刻非雲淺月莫屬。

    大約一盞茶功夫,容景終於將暗器最後一根刺取出,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瓷瓶,瓷瓶打開,倒出白色面狀似的粉末灑在了雲淺月傷口處,又伸手入懷掏出娟帕將她傷口裹住。做完這一切,他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才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臉色發白,彷彿受傷的人是他一般,她哼了一聲,依然氣怒不退,但還是不吝嗇誇獎道:「手法不錯!」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靜靜凝視她,並不言語。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收拾殘局?看看該怎麼辦?你說是將這些人都送去京城府衙還是將這些人送到老皇帝面前,還是將這些人扔到亂葬崗餵狗,還是將他們都解剖了研究研究是什麼來頭?」

    容景移開視線,看向場中,只見百多屍首橫陳在那裡,這一處背靜的街道幾乎全部被屍體覆蓋,血流成河,連落腳的地方幾乎都沒有了。他收回視線,對絃歌吩咐道:「立即去請京中府衙的王大人和京兆尹的李大人前來處理。」

    「是,世子!」絃歌點點頭,飛身而起,向京中府衙而去。

    雲淺月沒有意見,這樣的青天白日公然刺殺容景和她,自然不能私下收拾了不鬧出點兒動靜。即便京中府衙查不出什麼來,也不能讓背後人安然無恙了。

    「你們下去吧!」容景又對十八隱衛吩咐了一句。

    十八隱衛齊齊應聲,瞬間隱了下去。

    「你將這些死士現在立即搜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容景對莫離吩咐。

    莫離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沒反對,立即蹲下身開始對那些死士挨個排查。

    雲淺月沒有什麼意見,而是彎身撿起地上的暗器,放在手中仔細端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容景,「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暗器?這種暗器可有來歷?」

    「這是錢門的獨門暗器三葉飄香。」容景道。

    雲淺月挑眉,「錢門?就是錢焰所在的錢門?那個天下第一暗器世家?」

    「嗯!」容景點頭,眸光清幽。

    「這上面沒有錢門的標記,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錢門的暗器?就不能是別人效仿的用錢門來栽贓嫁禍?」雲淺月想著這霸道的暗器到是還有一個好名字。三葉飄香,她記得這暗器來時無聲無息,然後在距離她和容景三尺之距又從中破碎出暗器中的暗器,的確稱得上三葉飄香的雅號。

    「錢門的暗器,尤其是這三葉飄香,別人效仿不來。」容景道。

    「這麼說剛剛發暗器的人也是錢門中的人了?」雲淺月將暗器在手中把玩,發現這暗器的確精巧,若是沒有特殊手法,的確難以倣傚。她點點頭又問。

    「也許!」容景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錢門不是在你手中掌控嗎?居然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高看你的本事了。」雲淺月叱了一聲。

    容景眨眨眼睛,「你如何得知錢門在我手中掌控?」

    「上次在靈台寺地下佛堂我們最後為了隱藏佛像留下了痕跡,錢焰既然是天下第一暗器世家的新一代奇才,如何連那小小的痕跡都沒發現?自然是隱瞞了下來。是誰能讓他隱瞞下來?難道不是你?」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

    「錢門即便在我手中掌控,我也不是萬能的,如何會料到今日有人來殺我?」容景歎息了一聲。

    「這種暗器即便是錢門的獨門暗器,想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吧?」雲淺月將手中的暗器對準太陽,在太陽光下,暗器散發出清寒的白光。她想著這若是在現代取指紋就能辦到,可是在這古代要想找起來估計麻煩的要死。

    「嗯,這種暗器只有錢門的嫡系血親子女才有可能使用。而且剛剛發射暗器之人的手法是錢門的家傳手法。傳嫡系不傳旁系。」容景點頭。

    「那有沒有可能這種家傳手法被外傳了?而且還從旁的渠道得來了這暗器,想殺我們的不一定是錢門的人,除非錢門的人是傻子,才會用自己家的獨門暗器,還留下把柄給人抓。」雲淺月撤回手,又道。

    「也許!」容景又丟出兩個字。

    雲淺月不再理會容景,轉頭對莫離問道:「可有發現了什麼?」

    「回小姐,什麼證據也沒有!這些人都身無一物。而且用的劍都是普通的劍。」莫離搖搖頭。直起身,暗自怪小姐一怒之下將唯一的活口給殺了。如今沒有絲毫證據。不過他偏偏覺得剛剛小姐發怒殺人實在很威風。

    「你找不到證據我來找。」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彎身去撿地上的劍,抬步向最近那個死士走去,將劍高舉,對準那名死士的肚子。

    容景看到雲淺月的動作一怔,問道:「你做什麼?」

    「開膛破肚!」雲淺月吐出四個字。

    容景疑惑,「開膛破肚做什麼?」

    「看他今日都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血液裡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麼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雲淺月一邊說著,便手起劍落,直直從那死士肚皮劃開,手法乾淨利索。

    容景聞言轉頭看來,正好看到了那人肚皮劃開,腸子肚子還有沒消化的污穢物都流了出來,他頓時轉過身去背過身子嘔吐起來。但他昨日和今日都沒吃什麼東西,吐出的只有水。

    「瞧你那窩囊樣!」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不屑地瞥了瞥嘴。

    容景肩膀抖了抖,並沒出聲。

    雲淺月盯著那人的肚子仔細地看,在她面前的不是被開膛破肚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污穢物,而是證據。

    容景吐了一陣,回頭看了一眼,又吐了起來,吐了半響,直到再吐不出什麼東西,才艱難地道:「其實今日查不出沒什麼,早晚會查出來的。你真沒必要如此……」

    如此折磨他!

    「今日的事情今日了,有簡單的辦法何必麻煩?」雲淺月不為所動。

    「本來可以不必麻煩的,你要是不殺死那名活口的話。」容景道。

    「你還敢說?」雲淺月剛瀉下的火氣又被挑了起來,轉頭怒瞪著容景。就看到他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很本事是不是?若那暗器有毒呢?毒死你呢?你還留個屁活口來審問,我們大家如今該給你辦喪事了。」

    「若是那暗器有毒,那你為何要替我擋了暗器?」容景忽然轉回頭,定定地看著雲淺月。

    「我怕你死了被你幫我藏起來的那些金子打水漂,你以為我真願意救你?」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對容景道:「從現在起你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跟你說話。我今日就要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一個不留,噁心死你算。」

    容景看著雲淺月,臉上表情怪異,撇著頭再不說話。

    雲淺月也懶得理容景,又盯著這名被開膛破肚的死士看了片刻,還用手中的劍在他那堆腸子肚子和穢物上扒拉了兩下,眉頭時松時緊。

    過了一會兒,雲淺月似乎研究完了,又轉身走向另一個死士,同樣手起劍落。

    「你……你還真都要將這些人開膛破肚?」容景背著身子不回頭,似乎強自忍著什麼。

    「你以為我在說假?」雲淺月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嘲笑道:「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沒想到居然這麼廢物,連研究都不敢。」

    「你這個研究也實在太……驚世駭俗了!」容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哼了一聲,她這個舉動在古代的確是驚世駭俗了。但是如今除了讓死人說話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她就豁出去了。抿了抿唇,手起劍落,又一個人被開膛破肚,她再次盯著那人的肚子看了起來。

    這回連莫離都忍不住要吐了,背過身同樣不敢看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片刻,又轉向另一個人,還沒到那個人近前,容景聲音再次傳來,幽幽地道:「你放過我吧?行嗎?」

    雲淺月嗤了一聲,沒理他,繼續重複同樣的動作。

    容景又回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果然又手起劍落,一臉堅定要將開膛破肚進行到底的神色,他面皮動了動,嘴張了張,伸手撫額靜靜待了片刻,半響,似乎是再也受不了還是背轉過了身去,目光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也不能讓他胃裡舒服一分,他沉默片刻,聽著那刀劍劃開肚皮的聲音實在刺耳,對雲淺月溫聲隱忍地道:「那你就快些吧……」

    雲淺月仿若未聞,再次仔細看了起來。

    這回莫離也實在受不了了,背過身子吐了起來。

    雲淺月面色不變,仔細又仔細,認真又認真地看了片刻,然後再沒什麼動作,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死屍的心臟處。

    容景和莫離再沒聽到她動作,不久後,都緩緩轉過身來看她。這才發現雲淺月開膛破肚的這三個人都很特殊,一個人是早先那波放箭射到馬車的死士頭目,一個人是後來那一波放箭的頭目,另外一個是這場中唯一用左手劍的人。因為死的時候還是左手攥著劍的。

    容景這回也開始認真地看向那被開膛破肚的三人,目光從三人肚皮上一一掠過,目光也停留在那心臟處的一抹紅點上,眼睛細微地瞇了一下,眸底聚上一絲暗沉。

    莫離這時強自忍著胃裡翻滾,也認真地看了起來。他目光先是疑惑,然後是驚異,最後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心臟處,再之後臉色發白地看向雲淺月。

    「果然是死人說話最真實!」雲淺月冷笑一聲,用劍扒拉著那些腸子肚子。她自然不是要將所有人都開膛破肚,有這三個證據就夠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劍尖扒拉的東西,這回並沒有反胃,而是眸光淡而冷。

    莫離也並沒開口。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繼續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她想著她能在來到這裡短短一個多月就能對這個世界古今狀況以及千奇百態的物事兒十分熟悉還是要得益於在榮王府容景的書房裡被他壓迫逼著她看那些書,也得益於她腦中存留的這個身體關於那些書的知識記憶,否則她即便開膛破肚,也發現不了證據。

    這些沒有消化的事物大多都普通,看來這些死士連衣食都是被訓練的很有規制的。唯一的一點就是在他們的心臟處盤踞了一隻細小的血色蟲子。從外表根本就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即便她不殺了那個被容景救下的唯一活口怕是依靠催眠術也審問不出什麼來,因為這些人全都是被一種咒術控制的。

    而這種咒術出自南疆。

    據說是南疆王族的不傳之秘,名曰「離魂」。這些死士早已經不是人,而是真正的殺人工具,他們被人控制,早已經沒了心智,與人偶無意。

    可是這百多人自然不全是人偶,其中有三名是半人偶,也就是如今被她開膛破肚的這三人了。

    這種咒術被列為天下三大禁術之一,他的厲害不止是能讓中咒者被操縱心神被施咒者所利用,而是中了這種咒術的人即便死了,他身體內養的蟲子卻不死,則會繼續在那人身體裡寄養繁衍,若是三天之內不將這人火化,那麼三日之後這人還會復活,施咒者還可以對其操縱害人。所以,這種咒術又有另一個名號,被稱為「活殭屍」。

    可見,今日這些死士背後的人即便不是南疆王室所為,也定與南疆王室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否則這種不傳之密的咒術不可能任何人都會用。

    當時她看到南疆秘術那一本書關於這離魂術一頁的時候,還懷疑世界上真有這麼神奇且霸道不人性的蟲咒之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

    據說這種咒術還有一點極為厲害,就是可以百里之內進行操控。也就是說當時這些死士埋伏在此地來刺殺她和容景時那個背後操控的人是在百里地之內的。京城方圓也就百里,這說明了那背後之人在京城之地。或者剛剛放暗器要殺他們的他就是那背後之人,也可能是另有其人。

    雲淺月瞇起眼睛,盯著那條細小的血蟲,眸光森冷。那個人最好祈求能夠藏得好,否則一旦被她找到,她會將其抽筋扒皮。用這種咒術害人,最為人所不齒。另外還有南疆王室,那個和夜輕染兩情相悅的第一美人的家族。她想著這件事情總要有人要出來解釋一下的。

    就在這時,從長街盡頭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雖然一人一馬,但著實動靜不小。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馬蹄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夜輕染來了。

    夜輕染似乎趕得很急,老遠便聽到馬鞭打在馬身上的脆響。不多時便來到了近前,他勒住馬韁,看到眼前的情形瞬間愣住了。

    只見百多名死屍,死狀慘烈,其中三個死屍連腸子肚子都破膛而出,污穢不堪入目。而雲淺月正蹲在那些死屍中間,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容景和莫離各站在距離那些死屍頗有些遠的位置,臉色都有些不太好。三人似乎都沒發現他到來一般,無人看向他。不遠處停著容景的馬車,簾幕上密密麻麻佈滿羽箭,除了檀香木的木質完好,其餘看不到一絲縫隙,可以想像早先發生了多麼慘烈的刺殺但分被刺殺的人動作慢一慢,就會置於死地。

    夜輕染眸光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見她無事後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四周後收回視線,見雲淺月仿似沒發現他來,專心地看著面前被開膛破肚的死屍,他疑惑地看了片刻,扔開馬韁,翻身下馬,走到雲淺月身邊,問道:「小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搞研究!」雲淺月吐出四個字,讚賞地看了夜輕染面不改色的臉一眼,誇獎道:「行啊,神色不變,夠男人!比那兩個吐得胃空的活屍強多了。」

    容景聞言肩膀狠狠地抖了兩下,莫離的身子也抖了抖。

    「研究?研究什麼?」夜輕染瞥了容景和莫離一眼,疑惑地問。

    「看看他們吃什麼飯?喝什麼水?血液裡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麼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自然是有用的,便於找證據。看看是誰想殺我。」雲淺月將剛剛對容景說的原話對夜輕染原封不動搬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研究出什麼來了?用不用我幫你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夜輕染看了被開膛破肚後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污穢物一眼,感興趣地問。

    莫離心裡狠狠地抽了抽,想著染小王爺的小魔王稱號果真不是白來的。和他家小姐內心一樣強大。

    「你來晚了。我已經找到證據了!」雲淺月此時不得不佩服夜輕染強大了。當年她第一次解剖死屍時整整做了三天心裡加強,後來拿刀的時候手軟腿軟,最後一邊開刀一邊吐,後來整整三天沒吃什麼東西,直到一年之後才能面不改色手起刀落。不得不說這一點她不如夜輕染。她用劍尖挑起那只血色的小蟲子讓夜輕染看,「喏,就是這個,你認識它嗎?」

    夜輕染面色霎時變了。

    「看來你果真是認識的。」雲淺月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將那只蟲子放回原處。這個可是證物,不能弄死了。

    夜輕染臉色一瞬間忽然極其難看,死死盯著那只蟲子,怒道:「離魂術,原來是南疆的人在搞鬼。這種禍害人的東西居然跑來了京城重地青天白日刺殺你,簡直是找死!」

    「嗯,是找死!所以他們都死了。一個沒跑掉。」雲淺月道。

    夜輕染收回視線,剛要說什麼,忽然看見了雲淺月胳膊上的傷,一驚,急聲問,「小丫頭,你受傷了?」

    「小傷,沒事兒!」雲淺月搖搖頭。

    夜輕染見她半截胳膊處的衣袖都是鮮紅的血跡,想著恐怕不是小傷,但他並沒追問,對一旁靜靜站立的容景怒道:「弱美人,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居然還讓小丫頭受傷?你是怎麼照拂她的?」

    容景面色早已經恢復平靜,對夜輕染淡淡道:「她為了給我擋暗器才受了傷,不是我照拂不周,而是你那個南疆第一美人家族來的人太過厲害。離魂術和三葉飄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躲得過的。」

    「原來她是給你擋暗器才受的傷!」夜輕染忽然覺得心裡不舒服,看了雲淺月淡淡沒反駁的小臉一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對容景怒道:「她不是我的南疆第一美人,弱美人,你說話注意些。」

    「嗯,還沒大婚嘛!目前是不算你的。以後也許就是了。」容景道。

    「以後也……」夜輕染惱怒地瞪著容景。

    夜輕染話說了一半這時長街盡頭又有馬蹄聲傳來,這回大約有好幾十匹馬,馬蹄聲踏踏而響,似乎趕得很急。馬蹄聲後是一隊步兵。腳步聲凌亂,呼吸急促。

    雲淺月轉頭看去,只見當先有兩個身穿官服的男人並排走在前面,大約四十多歲。一胖一瘦。左側稍胖一些的男子穿著京城府衙的官服,右側稍瘦一些的男子穿著京護衛的官服,是京兆尹的總兵。

    「王昊、李觀,拜見……拜見景世子、染小王爺,卑職二人……來遲,請景世子、染小王爺恕罪……」那當先二人來到近前,被眼前所見的情形險些駭得直接栽下馬來,伏在地上,身子瑟瑟顫抖,這樣血腥震駭的場面,直直衝擊二人的心裡。

    跟在二人身後的士兵同樣駭得也從馬上齊齊滾落在地。「咚咚咚」的聲響一時間不絕於耳。而沒騎馬的步兵則腿腳發軟,看了一眼之後再不敢看第二眼。幾乎人人面無血色。

    「你們掌管京城治安,居然青天白日讓其發生這種當街暗殺之事!豈有此理?本小王看你們不想要腦袋了。」夜輕染止住話,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勃然大怒。

    「小王爺恕罪,卑職……」那二人大駭,連忙要說理由。

    「留著你們的理由說給皇上去聽吧!本世子如今不想聽一句。誰敢說一句,就是地上那些人此時的下場。王大人,李大人,你們可要想好了再說。」容景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淡淡開口。明明是淡淡的聲音,卻是獨獨有一種高山壓頂的氣魄。

    那二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聲,伏在地上只瑟瑟顫抖,大氣也不敢出。

    夜輕染看了容景一眼,轉頭對雲淺月詢問,「小丫頭,你想怎麼樣?」

    她想怎麼樣?雲淺月心思快速地轉動,想著這裡雖然背靜,但可是皇宮通往雲王府的必經之地。如今是午時,居然連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這百名死士突然出現,無聲無息,若在這皇城都能隨意讓人在青天白日當街刺殺的話,且一出手就連環暗殺,百名死士,這樣堂而皇之,無法無天,有恃無恐,而守衛京城重地的京兆尹和京城府衙的人連個影子都不見,到如今被絃歌去請才姍姍來遲,這皇城就如鄉野之地隨意讓不法分子侵犯,沒有任何防範和措施,守衛皇城的人若是如此廢物,那麼那老皇帝的位置早就坐到頭了,還能一坐就是這麼多年?若說不是朝中有人故意給這些人放水串通一氣要殺了容景和她,她打死也不會相信。

    想到此,雲淺月冷冷地道:「查!給我一個交待!不查出是誰指使,誓不罷休!」話落,她又補充道:「尤其是南疆族主,不是說百年前被始祖皇帝嚴令禁止永世不准再使用此術,而且將能實施此術的這種蟲子都滅絕了嗎?如今是不是要該交待一下這咒術怎麼就從南疆跑來京城禍害了?」

    「嗯。這件事情必須嚴查。」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扔了手中的劍,起身站了起來,「那好,就交給你了。那南疆也最好三天之內給出個交代。這些人的屍體不能留三天以上,最好三天之內都火化了。否則你該知道後果。」

    「嗯!」夜輕染面色沉重地點點頭。

    雲淺月本來還想說什麼,但見夜輕染凝重的神色想到那個和他兩情相悅的南疆第一美人葉倩,便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改口道:「那我就回府養傷了。」

    「好!我一會兒就進宮去稟告皇伯伯。這件事情我必定讓皇伯伯大力徹查,令南疆王拿出一個交待的。」夜輕染道。

    「我相信你!」雲淺月一笑,話落,她不欲再停留,看向那被箭雨刺得像刺蝟的馬車,如今定是不能坐了。不過這裡距離雲王府也不是太遠了,走回去還是可以的。她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小丫頭,你騎我的馬吧!」夜輕染含住雲淺月。

    「不用!」雲淺月擺擺手,她如今只想走走。

    夜輕染也沒有堅持,而是看向容景。

    容景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被開膛破肚的死屍和京兆尹以及京城府衙的人馬一眼,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夜輕染一眼,不發一言地抬步跟上雲淺月離開。

    莫離和絃歌立即跟在二人身後,經過剛剛之事讓他們覺得主子沒有武功,他們肩上的重擔更是沉重無比,以後時刻都要小心,不能離開半步。

    容景和雲淺月身影走離長街盡頭,夜輕染才收回視線,「哇」的一聲吐了起來,直到將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了個昏天暗地才作罷。剛剛他不過是勉強忍著,天知道他早就想吐了,但不想在雲淺月和容景面前丟面子,才忍到現在。

    王大人和李大人等百多人都齊齊看向夜輕染,人人臉色白得像鬼。他們並沒有嘔吐,不是他們比夜輕染和容景心裡強,而是今日出了這等大事,他們怕丟了腦袋,害怕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吐出東西?

    夜輕染吐夠了,感覺胃裡空空如也再吐不出什麼東西之後,才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唇,將帕子毫不留情地扔掉,咕噥了一句,「本小王服了小丫頭了!不是人。該死的容景,他那是什麼眼神?」

    沒有人相應他的話,都看著他。

    「你,去太子府稟告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速速前來處理此事。你,去丞相府,將此事稟告給丞相大人。你,去孝親王府,請孝親王也過來看看。你,去大將軍府……算了,你們分工,給本小王將朝中的大臣府邸都跑一遍,將那些大臣們都給本小王喊來。讓人人都來看看這京城重地青天白日之下居然發生如此公然動用死士暗殺之事。王法何在?」夜輕染伸手一一指地上的士兵吩咐,指了幾個人之後忽然收回手,乾脆籠統地下了一句命令。他想著沒道理他受這等罪,要受罪大家受罪,要吐大家一起吐死!

    「小……小王爺,這事兒……這樣做怕是不……不好……」王大人顫抖著開口,吐字都不清了。一句話幾乎都說不完整。

    「什麼不好?你如今自刎謝罪,會不會好些?」夜輕染冷冷地看著王大人,「今日之事是京兆尹和京城府衙失職,本小王來了之後還沒見到你們出現,你們喝水去了嗎?若是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任何人出了差錯,你有幾個腦袋拿來陪?」

    那王大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句。

    「還不給本小王趕快去!」夜輕染冷喝了一聲。

    那王大人和李大人對看一眼,還沒等二人對身後的隨從吩咐,身後的士兵迫於夜輕染的氣勢,都齊齊起身,連滾帶爬很是聽話地跑了開去。百多人轉眼間走得一個也不剩。

    夜輕染又對身後一招手,「來人!」

    「小王爺!」一名隱衛飄身而落。

    「立即回府去將此事兒稟告我父王和爺爺,令他們立即進宮。最好令皇伯伯立即對南疆發出密折,讓南疆王三日之內來到京城親自前來解釋這件事情。」夜輕染吩咐。

    「是!」那名隱衛得令退了下去。

    夜輕染想著他是也要進宮的,但不是如今。他如今就在這裡等著,等一會兒那些人都來了之後。他就看著他們吐死。尤其是夜天傾和時常彈劾他和雲淺月不守禮數無法無天胡鬧的欽天監和監察司的那幾個裝了一肚子詩書禮教的老古董。他離開京城七年,朝中那些老少東西都越發不成樣子了。他今日就都收拾一下。等著這些人都看到這一幕,吐完了,他舒服了,然後再看看到底是哪個天大的膽子在背後操縱了這麼大的明目張膽的暗殺。

    「來人,將這一條街封鎖,不准百姓踏入一步!」夜輕染又對身後招手。

    「是,小王爺!」十幾人飄身而落,分為兩批守在了兩條街的盡頭。

    夜輕染一連發了幾條命令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強自忍著噁心用劍尖將那三條血色的小蟲子挑起來裝進了瓶子裡。做完這一切,再不看那些屍體,走到老遠又嘔了幾次才作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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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2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章 入住香閨

    此時雲淺月和容景已經走上了另一條街道。這一條街道是主街,雖然是午時,大街上人來人往,繁華鼎盛,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雲淺月看著眼前這條街道的繁華,和剛剛的那條背靜街道相比簡直是一個地獄一個天堂。讓她恍惚有一種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回頭看了一眼容景,見他臉色淡淡,她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胳膊和胳膊上傷口浸濕的血跡,心中想著天聖的這種表面繁華不知道還能維持幾日!

    雲淺月正心思恍惚,不妨身子一輕,雙腳離地,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她一驚,抬頭見是容景,對他怒道:「你做什麼?」

    「你受傷很是嚴重,走不了路了,我抱著你走。」容景低頭看著她,溫聲道。

    「我走得了路!」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見百姓們都發現了他們,像這邊看來,她臉一紅,用那只沒受傷的手去推容景,低喝道:「快放我下來。」

    容景抱著雲淺月不但不鬆開,反而緊了緊,聲音壓低,幾乎貼在了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若是受傷嚴重,而且受了過度驚嚇的話,明日以後大約有一段時間都可以在府中養傷,就可以不必去上書房了。」

    雲淺月立即停止了掙扎,眼睛一閉,將頭埋進了容景懷裡,且似乎無意識地將那只受傷的胳膊垂落在最外面,讓向她看來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受傷的胳膊。

    容景看著雲淺月聽了他的話後乖巧如貓咪一般地窩在她懷裡任他抱著,低低笑了一聲,胸膛傳來微微震顫,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愉悅的弧度,清淡的眉眼一瞬間如綻開的雪蓮花,如詩似畫的容顏當真如一副盛開的畫卷一般,絕代風華已經難以形容他此時的艷色。

    身後緊緊跟隨的絃歌和莫離對看一眼,兩人冷峻的面色同時狠狠抽了一下。

    雲淺月聽到容景笑聲,在他懷裡猛翻白眼。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狠狠戮了他兩下,咬著牙低聲警告道:「你最好別將我摔下去,否則我要你好看。」

    「嗯,一定不會摔下去的,你放心吧!」容景止了笑,對她低聲道:「這裡距離雲王府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小憩片刻。」

    「是啊,開膛破肚實在太累人了。」雲淺月打了個哈欠。

    容景身子一僵,腳步一頓,手臂猛地顫了一下,連嘴角那絲殘留的笑意都消失於無形,他低頭看著雲淺月,臉色古怪,頗有幾分懊惱地道:「真是可惜,你怎麼沒有將那所有人都開膛破肚用來研究呢!若是都做了的話,那該是一件壯舉。以後天下人見到你都是避裡十里之境。」

    「你會避我十里之境不?」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起這個人的種種惡行就讓她咬牙切齒,恨恨道:「你要是對我避之十里之境的話,我現在就回去將那些人都開膛破肚,讓你觀賞個夠。」

    「這件壯舉對我似乎是沒用的。所以,你還是不必實施了吧!」容景默了一下,半響才開口道。

    「是啊,你本身從內到外都是毒,已經百毒不侵了嘛!」雲淺月諷刺道。

    容景聞言嘴角抖了抖,腳步又頓了頓,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抬眼望了一下天,又收回視線看了懷裡的雲淺月一眼,這回徹底沉默,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後面的絃歌和莫離腳步齊齊一個趔趄。

    雲淺月沒聽見容景聲音,也懶得再說話,真打算睡去,可是閉了一會兒眼睛總感覺哪裡不對,尋思了半響,才恍然想起這裡是在大街上,剛剛還人聲鼎沸,這時候靜得連音都沒有。她腦袋動了動,瞇起眼睛從容景懷裡向外看去,只見這一條大街安靜異常,人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和來往穿行向他們看來,這回不像昨日在醉香樓的驚愕雕塑情形,而是人人表情不一。

    雲淺月收回視線重新閉上眼睛,想著這些人與昨日那些人相比有進步了!她這樣的想法剛在腦中打了個圈,還沒落在實處,便聽到大街上傳來辟里啪啦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眾人不敢置信的驚呼聲。驚呼聲中似乎夾雜著「景世子」「淺月小姐」的字樣。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都說古人愚昧,果然如此!至於大驚小怪嗎?她和容景又不是什麼妖物!每次和他上街就是這樣轟動效果,看來以後還真要遠離這個傢伙。他真是個麻煩!

    容景對四下想起的聲音和眾人的震驚呼聲恍若不聞,面不改色,看都不看一眼,繼續穩穩地抱著雲淺月向前走著,千百人的視線下安之若素,如走無人之境。

    大街上一時掀起的人聲漸漸止息了下去,人人都漸漸地收起驚異看著容景。

    沒見過容景的人都覺得景世子如雲端高陽,果然與傳說中一般,而見過容景的人都覺得景世子今日看起來不同以往,他不再是站在雲端,虛無縹緲,目無顏色,而是有一種令人形容不出來的一種暖,使他整個人即便不是走在陽光下,也是令眾人覺得暖如春風。

    這種由轟動到止息不過片刻功夫,雲淺月便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震驚地道:「看,淺月小姐受傷了!」

    靠!都這麼半天了才發現她受傷嗎?這些人剛剛的眼睛都在看哪裡?雲淺月有些不忿,又用手指頭狠狠戮了兩下容景的胸前,不用想也知道剛剛都在看這妖孽。長了這麼一張讓男女老少犯花癡的臉。

    「乖,再堅持片刻,這就回府了!」容景低頭看了雲淺月一眼,溫柔地道。偏偏聲音還不低。

    雲淺月手一僵,頭一懵,險些昏過去。她很懷疑這個男人魔障了。

    本來四周響起的驚異聲,再次因為容景這一句太溫柔的話而銷聲匿跡。

    雲淺月心裡有些惱,但此時再從他懷裡跳下去活蹦亂跳跑回府也不行了,為了自己不去上書房上課的大計,她只能繼續裝樣。但心有不甘,又用手又狠狠地戮了他兩下,這個死男人,他絕對是故意的。

    容景眸光凝聚上一抹笑意,即便是抱了一個人,腳步依然不緊不慢。但此時沒有人注意他的腳步,都被他那句暖如春風的話震懵了。

    「你給我走快點兒行不?」雲淺月聲音幾乎咬牙切齒,但也不敢太大聲。

    「你太重了,走不快。」容景搖搖頭。

    雲淺月險些一口氣背過去,怒道:「你是男人嗎?我才幾十斤?」尤其是這個身體才十五歲,還沒長開,瘦得和麻秸稈有的一拼,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她太重了抱著她走不動?廢物!

    「是不是男人不是用來懷疑的。你若是懷疑,不如……」容景低頭看著她。

    「你給我滾!」雲淺月打住他的話,實在受不了了,對後面喊,「莫……」她聲音剛吐出唇瓣,就感覺身子一晃,腦袋直直撞到了他胸前,將她撞了個四葷五素,那一半話音就被撞了回去。

    「絃歌,莫離,你們兩個趕緊快回雲王府報信,就說淺月小姐受傷嚴重。」容景回頭瞥了絃歌和莫離一眼,吩咐道。

    「是,世子!」絃歌明白這是世子在趕人了,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應了一聲,見莫離猶豫著不走,他用力一拽,拉著他身形一閃,隱了下去。

    雲淺月半天腦子才清醒過來,氣得吐血,怒著咬牙道:「我還是病人!」有這麼對待病人的嗎?這個黑心的!

    「嗯,知道你是受傷很重,再堅持一會兒,還剩下一條街就到雲王府了。」容景無視雲淺月的怒火,輕聲誘哄。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想著他說得對,她是病人,病得快被他氣死了的人。只要忍過現在,忍過今日,她就誓必要和這個混蛋再無瓜葛,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容景看不見雲淺月的臉,但見她呼吸時重時輕,眸中的笑意深了幾分。

    二人再不說話,一路暢通無阻地穿街而過。每當容景走過,眾人都慌忙讓路。

    大約走了盞茶十分,來到了雲王府這一條街道拐角,迎面碰到雲孟帶著人匆匆而來,雲孟腳步匆匆走在前面,幾乎健步如飛,面含焦急,他後面跟著雲王府的幾十名護衛,同樣步履匆匆。

    「景世子?小姐?」雲孟得知容景和雲淺月被刺殺的消息就帶著人匆匆而來,沒想到才出來就看到了容景,險些撞他身上,連忙止住腳步,驚訝地看著他。

    「嗯!」容景點點頭,對雲孟道:「她受傷了!」

    「小姐受傷了?可是嚴重?這胳膊……」雲孟大驚失色,看著雲淺月耷拉著的一條胳膊,衣袖全是血,他老臉霎時一白到底。不等容景說話,他丟下一句「老奴這就去宮中請太醫。」的話,轉了道向宮中跑去。

    容景不看雲孟,繼續向雲王府走去。

    雲淺月很想說她根本就不用叫太醫的,但聽風聲就知道雲孟用輕功已經跑出很遠,她也懶得再開口。

    「淺月!」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焦急熟悉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急迫,緊接著一人飄身而落擋在了容景面前。錦衣玉帶捲起的風聲令沒隨雲孟離開的雲王府一種護衛身子顫了顫。

    雲淺月聽到熟悉的喊聲心頭微暖,就知道她這個哥哥面冷心熱。

    「景世子,我妹妹怎麼樣?」雲暮寒從宮中得到消息之後就直奔那條出事的背靜街道,到了那裡沒見到容景和雲淺月,但聽夜輕染說雲淺月受了傷,也不及細問,便匆匆追來。這時見容景抱著雲淺月,雲淺月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心裡一緊。

    「她中了暗器,傷了胳膊。」容景看了雲暮寒一眼,溫聲道。

    雲暮寒立即出手去挽起雲淺月的袖子,但見包裹著她胳膊的一條潔白的手帕全是鮮血,他立即問道:「什麼暗器所傷?」

    「是錢門的三葉飄香。」容景道。

    雲暮寒面色一變,放下雲淺月的袖子,並未再開口。

    「她本來可以不必受傷的,是為了救我,幫我擋了暗器。」容景又道。

    雲暮寒一愣,看著容景。容景眸光溫潤,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緩緩點點頭,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雲淺月似乎睡著了,一動不動,也不言語一句。他抿了抿唇,聲音忽然有幾分僵硬,「那就趕緊回府吧!爺爺和父王怕是此時也得到消息了。」

    「嗯!」容景點頭。

    雲暮寒轉身欲走,忽然又回頭對容景伸出手,「將她給我!」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暮寒一眼,也沒反對,將雲淺月遞到了他的懷裡。

    雲暮寒接過雲淺月,快步向雲王府走去。只是轉過身的俊顏有幾分隱隱的冷硬之色。看向雲淺月的目光含了幾分複雜難測。

    容景跟在雲暮寒之後,依然是步履輕緩,不緊不慢。

    雲暮寒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對容景道:「多謝景世子照拂我妹妹這麼久,以後就不勞煩景世子了。如今感謝景世子送她回來,我會給她醫治手臂,就不必景世子相送了,雲王府如今也顧不上招待景世子,景世子還是先回榮王府,改日慕寒再去榮王府登門拜謝景世子這些日子對舍妹的照料。」

    雲淺月在雲暮寒懷裡眨眨眼睛。想著他這個哥哥還是很可愛的。這樣的話是明顯在趕容景,也是間接地告訴他以後與她再別有瓜葛。正合她意!

    容景停住腳步,淡淡一笑,對雲暮寒道:「恐怕不能依雲世子的意。我受雲爺爺所托,卻沒有照拂好她,如今還讓她為了救我而受傷,我自該去雲王府向雲爺爺請罪的。至於以前對她的照顧和這次她為了救我受傷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所以雲世子登門拜謝更沒有必要。」

    雲暮寒臉色一沉,「想來爺爺是不會怪景世子的。景世子大可不必……」

    「臭丫頭,死了沒?」雲暮寒話音未落,前面雲老王爺的聲音傳來,怒道:「寒小子,你還站在那裡和景世子磨嘰做什麼?趕緊將她帶過來。」

    雲淺月猛地翻白眼,恨恨地想著這老頭真是她爺爺嗎?有這麼咒她的嗎?

    雲暮寒只能止住了話,抱著雲淺月轉身。

    容景目光落在雲暮寒的背影上,眼睛細細地瞇了一瞬,清泉般的眸光湧上一層黑色,緩步跟在雲暮寒身後。

    前方雲王府大門口這時早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雲老王爺和雲王爺站在前面,身後一大堆雲王府的丫鬟僕人。還有些從雲縣遷來昨日才入住雲王府的旁支血親都站在身後,有些人對雲淺月印象極好,也都擔憂地看向這邊。

    「臭丫頭,真死了?」雲暮寒還沒走到近前,雲老王爺立即拄著枴杖走了過來,向著雲暮寒懷裡看了一眼,隨即大怒道:「沒死就給我滾下來,跟個死人似的像什麼話?」

    「什麼沒死?險些就死了!你看看,這暗器是射在我胳膊上了,若是射在腦瓜門,你還上哪裡去見著我去!」雲淺月大怒,忽然從雲暮寒懷裡探出頭,伸手挽起袖子,將胳膊上的傷給老王爺看。因為她激烈的動作,牽動了傷口,本來止住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染紅了大門口地面的石磚。

    雲老王爺老臉一變,連忙大呼出聲,「臭丫頭!受了傷還亂動。你這條胳膊難道真想廢了?快放下!」

    雲淺月哼了一聲,偏偏不放下,眼圈發紅,眼淚辟里啪啦就擠出來,對雲老王爺哭道:「我險些就死了,你見了面不知道安慰我還罵我,你個糟老頭,讓我死了算了。」

    話落,雲淺月推開雲暮寒,就要跳下去。

    「別亂動!」雲暮寒輕喝了一聲,死死抱住雲淺月。

    「我就亂動,死了得了。我死了所有人都省心,也不用天天遭刺客暗殺了,你們也不用以我為恥,看我不順眼,時刻想罵我教訓我了。你放開,我這就去死去。」雲淺月無視雲暮寒,用力推他的手。

    「聽話!不准亂動!」雲暮寒見雲淺月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他臉色一沉。聲音嚴厲了幾分,面色森寒,「你再亂動我就將你扔出去餵狗。」

    雲淺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雲暮寒,一時間身子顫了一下,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更是大怒,雙眸圓睜,大哭道:「你有本事就扔我,我偏偏亂動,就亂動,就亂動,就……容景,你抓著我做什麼?放開我胳膊!」

    容景看似輕輕扣住了雲淺月的胳膊,但偏偏雲淺月再也掙脫不得,他似乎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極其溫和溫柔,「乖,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疼。別亂動了,否則這條胳膊真廢了。你以後想吃芙蓉燒魚都要別人餵你。」

    雲淺月哼了一聲,當真不再動了。她雖然撒潑,但還是知道愛護自己的。只是覺得雲老王爺這糟老頭簡直太可恨了。她非要翻身不可。這老頭以後再敢欺負她,她就鬧給他看。

    雲老王爺被剛剛雲淺月的舉動嚇壞了,半響才找回聲音,瞪著老眼軟了口氣道:「你個臭丫頭,我不就說了你兩句嗎?你撒什麼潑?看你這麼精神,死不了。」

    「你再罵我,我就死了。」雲淺月沒好氣地道。

    「臭丫頭,好好地說什麼死不死的話,晦氣!你如今能活著回來該燒高香。這麼多人看著你,你撒潑你不嫌丟人。」雲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你都不嫌丟人,我嫌什麼?我人丟的夠多的了,也不差這一點。」雲淺月哼了一聲,這個糟老頭子,是他先說死的,如今又倒打一耙。她移開視線,這才看到大門口聚集了不少人,都看著她。

    彩蓮等人眼圈發紅一副要哭的樣子,還有不少人都緊張地看著她流血的胳膊,餘光掃到雲王爺緊張地神色和雲老王爺雖然瞪眼但同樣很緊張的神色,以及雲暮寒僵硬緊繃的臉,心頭微暖。

    雲淺月看著眾人,第一次意識到這裡是她的家啊!她不再是孤兒,而是有了親人了。不同於前世一樣要靠自己獨自打拼,受了委屈要獨自舔舐傷口,夜深人靜孤影對月,形單影隻,從小到大都恪守嚴謹,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為了完成夢想將自己變成機器人,生活得毫無生趣可言。

    這一世她重生在這樣一個身份,雖然這個家的家室太高,地位太不同尋常,她的身份太麻煩,這個大家被時局牽動太複雜不被她喜歡,但有親人的感覺還是讓她從心裡暖了起來。她可以再不必克制自己,將前世沒做過的事情,沒感受的親情和那些在別人看起來或愚蠢,或任性,或刁蠻,或不可理喻,或毫不顧忌撒潑或十分幼稚可笑的種種事情都可以為所欲為不理會眾人的眼光,隨意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展露千百種性情。

    這一種感覺,實在太好!好的讓她想哭。所以剛止住的眼淚又辟里啪啦流了下來。似乎為這些年所承受的那些堆積的情感找到了一個發洩的源頭。

    眼淚滴在了容景的抓著她的手上,容景手似乎被灼燒了一般,微微一顫,他抬頭看著她,眸光微緊,溫聲勸道:「好了,不要哭了,你今日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若是再哭的話會傷了身子的。」

    「用你管,我就要哭。」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好,那你就哭吧!」容景歎了口氣,鬆開了她的手。

    雲淺月卻是不哭了,覺得人真是不能太過被嬌慣,才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幾日,她就開始變得不是自己了。不過前世做得太多恪守嚴謹的自己,早已經做夠了,今生有親人寵著,她嬌慣些又如何?

    「哎,你個臭丫頭,我這把老骨頭哪日指定被你折騰死。」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哭,老眼眼眶發酸,見她胳膊滴滴答答流血不止,立即大叫,「快,趕緊給她止血,這麼流下去還了得?」他喊完,見雲暮寒不動,立即怒道:「寒小子,你還站著做什麼?趕緊給她之血。」

    雲暮寒本來冷著的臉被剛剛雲淺月的撒潑嚇壞了,又因為容景一句話就讓雲淺月安分下來而面色僵硬,他看著容景,眸光微冷,並沒有動。

    容景恍若不覺雲暮寒的視線,對雲老王爺溫聲道:「雲爺爺,還是我來吧!她中了三葉飄香,剛剛我將暗器拔除了,但是只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如今要重新包紮,還要開方子令她好好將養。否則這條胳膊以後真不靈活就麻煩了。」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一動不敢動了,她的胳膊可真不能再因為她胡鬧給廢了。

    「對,對,我老糊塗了,有景世子在這裡哪裡還用得到別人?快,寒小子,趕緊帶著小丫頭進府,讓景世子給她包紮。」雲老王爺一聽三葉飄香面色一變,又聽被容景拔除了臉色才緩和了些,連忙對雲暮寒吩咐。

    雲暮寒站著不動,對雲老王爺道:「爺爺,你怎麼就不問問她是怎麼受的傷?」

    雲老王爺斥道:「還能怎麼受的傷?誰願意受傷?我可是聽說百多個殺手呢!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這點兒傷算什麼?」

    「她可是為了救景世子,替景世子擋了暗器。」雲暮寒道。

    雲老王爺似乎怎麼也沒料到雲淺月是為容景擋暗器傷的,不由一愣。

    「淺月是為了景世子擋暗器傷的?」一直沒開口的雲王爺也是一愣。

    大門口聚集的眾人亦是齊齊一怔。

    雲淺月心裡磨牙,該死的雲暮寒,剛剛她還覺得這個哥哥很好,如今簡直就是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想起這件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居然還拿出來說。她立即大怒反駁道:「誰說的?就是我自己中了暗器傷的。」

    雲暮寒收回視線看著雲淺月,眸光微冷,「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是又怎麼樣?我一不小心救了他而已,早知道疼死了的話,我才不會救這個黑心的。」雲淺月哼了一聲。

    雲暮寒聞言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雲爺爺恕罪,都是容景的過錯。我沒有依你囑托照顧好她。」容景此時面含歉意,對雲老王爺深深一禮,語氣實在像是愧疚自責請罪的模樣。

    「哈哈,這小丫頭這麼做就對了。也不白讓你對她費心施教一場。」雲老王爺不怒反笑,對雲暮寒擺手,「快些,趕緊進府,再流下去血都該流盡了。趕緊讓景世子好好給她包紮一番。」

    「我會給她包紮,就不勞煩景世子了。」雲暮寒道。

    「你哪裡有景世子醫術好?還磨蹭什麼?難道你真要小丫頭流血流死你才甘心?」雲老王爺對雲暮寒瞪眼。

    雲暮寒看了容景一眼,再沒說什麼,疾步向府內走去。

    「景世子,快些,我們去小丫頭的淺月閣。」雲老王爺招呼容景。

    容景點點頭,抬步跟上。

    雲王爺總感覺今日的雲暮寒不對勁,但也沒心情探究,也連忙抬步跟上。

    彩蓮、聽雪、聽雨等人眼圈發紅地跟著也跑進府裡,聚在大門口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著原來淺月小姐受傷是為了救景世子……回到淺月閣,進了房間,雲暮寒將雲淺月放在床上,回頭看著跟進來的容景。

    「景世子,快些給這臭丫頭包紮吧!她這小身子板也就這麼點兒血,都流沒了。」雲老王爺催促容景。

    「嗯!」容景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這般流血除了早先的故意哭鬧一通,如今安安靜靜坐在床上,似乎這點兒傷對她來說真不放在心上。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又將雲淺月的袖中挽起,動作輕柔地解開被血浸透的娟帕扔掉,露出她被傷得幾可見骨的手背。

    娟帕一撤掉,四周便響著一陣抽氣聲。

    趙媽媽知道要清晰傷口,端了清水進來,看見雲淺月的傷口險些將盆子扔了。

    「這……這怎麼會這麼嚴重?」雲老王爺顫著手指著雲淺月的胳膊問。

    雲淺月白了老王爺一眼,「你以為我傷得多輕嗎?」

    「你個臭丫頭!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敢跟我鬧!你個……」雲老王爺鬍子翹起,對著雲淺月大怒,手中的枴杖也舉了起來,似乎要打她,又生生頓住。

    「你打啊,最好狠狠打我一通。打死我看誰還管你叫爺爺。」雲淺月仗著自己受傷,想著這個時候不治這個糟老頭的破爛脾氣什麼時候治?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放下枴杖,「等你傷好了我再打你。」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再理會雲老王爺,對著站在她面前像是木頭一般杵在那裡的雲暮寒道:「哥哥,你怎麼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渾身僵硬,你快離我遠些。」

    雲暮寒站著不動,臉色冰寒地看著雲淺月血肉模糊一片的胳膊。

    「雲世子的確要躲開些,否則我沒辦法包紮。」容景對雲暮寒道。

    「寒小子,趕緊快躲開。」雲老王爺對雲暮寒揮了揮手。

    雲暮寒退開了些,但頂多挪動了兩步,依然看著雲淺月的胳膊。臉上的神色可以將一杯熱水凍結成冰。

    「哎,哥哥,你不用去皇宮嗎?那清婉公主離開的了你嗎?你這樣看著我,會將我凍死的。」雲淺月歎了口氣,她這個哥哥彆扭又可愛,雖然盡做些招人恨的事兒,但對她是真的不錯的。這點她心裡清楚。

    「不去!以後都不會再去了。」雲暮寒冷聲道。

    「寒兒,胡說什麼?皇上允許你陪伴公主些日子,你如何能不去?月兒如今有景世子在這,會治好她的胳膊的。既然她再無危險,你還是去皇宮吧!」雲王爺立即道。

    「我說了不去以後就不會去。」雲暮寒態度堅定,決然。

    雲淺月眨眨眼睛,想著她這個哥哥對清婉公主是真沒心思吧?她也不主張沒有喜歡和愛的婚姻。若是沒有喜歡和愛,兩個人都有心靠近對方試著去喜歡和愛也行,就像她想嫁給容楓,她第一眼就喜歡那個純淨如雪的男子,有欣賞喜歡做基礎,她願意去試著愛他,嫁給他。但雲暮寒對清婉公主是連試都不願意試,看來是沒戲,勉強去和不喜歡的人接觸,的確很難做到。

    這樣一想,雲淺月開口道:「哥哥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清婉公主若是一輩子不好的話,總不能一輩子都賴上哥哥了。又不是哥哥害的她。就算是皇上,也要講理。若是怪罪,就是昏君。」

    雲暮寒一愣,終於從雲淺月手上移開看著她的臉。

    「淺月,不准胡說!皇上怎麼可能會是昏君?」雲王爺連忙嚇得出聲制止。

    「父王,你這一生怕這怕那,果然是太太平平。可是如今你即便怕這怕那,日夜不得安枕,可有用處?皇上是不是昏君,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天下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千載後自有人評說。」雲淺月看向雲王爺,淡淡道。

    雲王爺張了張口,想反駁,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嗯,臭丫頭說得對。寒小子以後不必去皇宮了。皇上那裡我稍後進宮去說一聲。」雲老王爺點點頭,讚賞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頭對雲王爺恨鐵不成鋼地道,「瞧你那窩囊樣,連個娃子都不如。我老頭子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貪生怕死的東西。日日委曲求全,你瞧你那點兒出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當年臭丫頭的娘看不上你。」

    「父王!」雲王爺被戮到了痛腳,臉色不善。

    「我說錯了嗎?算了,說你還浪費我口水。你現在就和我一起進宮見皇上。對了,去榮王府找上容老頭子,他的孫子,我的孫女居然青天白日在京城大街上被攔截暗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要皇上大力查出是哪個東西在背後下這等狠手,必須給我這個老東西一個交代。」雲老王爺越說似乎越怒。

    「父王說的是,此事必須要徹查。」雲王爺這回點頭同意。

    「景世子,你就先在府中住下吧!小丫頭的淺月閣大的很,多的是屋子,你要是不嫌委屈就住幾日,小丫頭這胳膊上的傷太重,需要你每日給換藥,省得你從榮王府來雲王府來回折騰了。」雲老王爺剛要抬腳離開,想起什麼,對著給雲淺月輕柔清晰傷口包紮的容景道:「要是你不想住這裡,那這府中你相中哪裡就住哪裡。若是你實在都相不中……」

    「雲爺爺,我沒有那麼多講究的,就住這裡就好。」容景搖搖頭。

    「那就好!你就住在小丫頭這院子裡吧!我先進宮了!你給小丫頭好好包紮,盯著她不准隨意亂動。」雲老王爺很是滿意容景居然這麼好說話,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父王,這恐怕不太好。」雲王爺一驚,連忙出聲。

    「有什麼不好?就你多事兒,趕緊給我走。」雲老王爺罵了雲王爺一句。

    雲王爺噤聲,他知道只要老王爺決定的事情他說話也沒有餘地。看向容景,只見他正極輕極柔地給雲淺月包紮手臂,他忽然心思一動,想到了什麼,面露驚駭。

    「我不要!」雲淺月大聲反駁。這個黑心的居然還要住進來?還有沒有天理?

    「不要也不行。景世子都屈尊降貴委屈在這裡當你的私人大夫了,你還鬧什麼意見?不准說話。」雲老王爺回頭對雲淺月橫了一句。

    「我哥哥也會醫術,也可以照顧我,容景還去上書房代課呢,我才不……」雲淺月決定這回她要勢必抗爭到底,她本來打算這回真要和這個黑心的斷絕來往,憑什麼轉眼他還要住到她的地盤來了?那她還有活路嗎?

    「我去和皇上說,景世子今日經此大難,明日自然不必去上書房代課了。」雲老王爺看了雲暮寒一眼,又道,「寒小子醫術不如景世子,你的胳膊可不能落下傷疤,否則難看死了。另外我這就進宮去和皇上請旨,讓寒小子奉旨追查兇手,他沒工夫理你。你以為指著別人能追查出什麼來?」

    「那也不要,我自己可以……」雲淺月打死也不要這個傢伙住進來,她恨不得有多遠離他多遠。這胳膊的傷她自己又不是不能處理,以前身中好幾槍的時候也有過,這個暗器的傷雖然霸道,但在她看來還嚇不住她。

    「你自己可以什麼?你自己除了胡鬧就會吃。再多說一句,你明日就給我去上書房上課去。我看那裡你比較願意去。」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截住雲淺月的話,不理會她想跳腳大怒,對容景和藹可親地道:「景世子,就辛苦你些日子了。」

    「雲爺爺客氣了!」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搖搖頭,怎麼看怎麼溫文爾雅。

    雲老王爺極為滿意地點點頭,再威脅警告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轉身走了出去。雲王爺驚醒,也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目光在容景淺笑的臉上停頓了一下,似乎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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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一章 同眠共枕

    雲老王爺和雲王爺先後出了房間,腳步匆匆向外走去。

    房間內,雲淺月惱怒地瞪著雲老王爺離開的身影,一股怒火憋在心口,奈何她總不能追出去將那個是她爺爺的老頭暴打一頓,只能恨恨半響,收回視線,將怒火轉移到正給她包紮的容景身上,冷嘲熱諷地道:「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本事的可以,給我爺爺灌了迷魂湯。讓他哪只昏花的老眼看見你如此好了?非要將她親孫女我推進火坑受你荼毒?」

    容景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並沒言語,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臭丫頭,你再給我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哪只老眼都沒昏花,你給我安分點兒,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景世子能留下來給你治胳膊的傷是你的福氣,別人千萬金都求不來。再若是讓我聽到一句說他不好的話,我就將你送去皇宮讓皇上指派教管的嬤嬤好好教導教導你。」雲老王爺剛走到淺月閣門口,聽到雲淺月的話,頓時大怒。

    雲淺月聞言立即想起了小燕子裡的容嬤嬤,心裡一寒,重新看向外面,哼了一聲。想著這老頭耳朵竟然這麼好使?

    「雲爺爺也是有武功的。」容景溫聲給雲淺月解惑。

    「糟老頭子!」雲淺月低下頭,低咒了一聲。

    雲老王爺直著腰板等了半響,再沒聽到雲淺月說話,才滿意地向外走去,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對裡面喊,「寒小子,你也出來,這就跟我和你父王一起進宮請旨徹查這件事情。反正有景世子在你也幫不上什麼忙,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雲暮寒站著不動,恍若未聞。只看著容景和雲淺月輕柔地包紮。

    「還不快出來!還磨蹭什麼?快點兒!非要等著我這把老骨頭進屋去拽你出來?」雲老王爺又催促。

    「哥哥,你快去吧!別讓這個討人嫌的老頭在我院子裡待著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他。」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克制住自己不出去將那頭暴打一頓,因此背上大不孝背的名聲的話,也催促雲暮寒。

    雲暮寒抬起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本來因為流血過多過於蒼白的小臉此時被氣得通紅,配上她纖細柔弱的身子,以及一雙微鼓的大眼睛,看起來分外奪人心魄。他移開視線,面色冷然地看著容景,聲音僵硬,「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景世子住在舍妹的院子裡多有不便,也會惹人閒話,就去住我的院子裡吧!」

    「我和她雖然沒有師徒之份,但也是有師徒之實的。只要雲世子不說閒話,我估計這天聖上下是沒有人會說閒話的。」容景手下動作一頓,微微抬頭看向雲暮寒,聲音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冷嘲,「怎麼?雲世子難道還以為我會喜歡上令妹不成?就她這副德行,似乎還入不了本世子的眼。雲世子多慮了。」

    雲淺月猛地偏頭,咬牙切齒地看著容景,「誰入的了你的眼?」

    「入得了我的眼的那個人……」容景看著雲淺月,微微一笑,並不再說下去,對雲暮寒提醒道:「雲世子該離開了,雲爺爺等得急是小事兒,若是耽誤了追查兇手可是大事兒,你總不想讓那背後兇手逍遙法外吧?否則你妹妹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雲暮寒面色微沉而冷凝地看著容景,須臾,他轉身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間,很快就到了門口。站在門口等著他的雲老王爺似乎說了他一句什麼,沒聽到他回聲,三人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身影離開,此時也覺得她這個哥哥今天有些不對勁,她放下惱怒,收回視線對容景問道:「你發現沒?我哥哥很不對勁。」

    「嗯!」容景點點頭,溫聲道:「大約是這些時日被清婉公主給折磨慘了。」

    「很有可能!」雲淺月頓時心有慼慼焉,如今容景就是在折磨她。

    容景不再說話,給雲淺月清洗完傷口上了藥,又給他輕柔仔細地包紮好,才罷了手。對她溫聲道:「你的確是該老實一些,這傷口不能再輕舉妄動了。否則你這條胳膊以後即便好了也會失了靈動性。」

    雲淺月低頭看向自己手臂,暗歎他包紮手法真不錯。哼唧了一聲,算是默認。

    「是啊小姐,景世子說得對,您可再不能亂動了。這手臂可一定要好好養好了。」趙媽媽心疼地看著雲淺月包紮好的手,又連忙恭敬地對容景道:「景世子辛苦了!您洗洗手!奴婢這就去給您和我家小姐端飯菜來。」

    「嗯!」容景點點頭,轉身走到清水盆去淨手。

    趙媽媽端著血水盆子走了出去。又對站在門口的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道:「還站著做什麼?趕緊侍候小姐換衣梳洗一下。」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這才驚醒,此時都齊齊走了進來,她們沒有趙媽媽年紀大經歷的多,如今顯然被雲淺月胳膊上的傷嚇壞了,一張張小臉慘白,眼圈發紅,來到雲淺月床邊,都低低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小姐……」

    「行了,我不是沒事兒嗎?看你們三個這樣子我好像快要死了似的。」雲淺月受不了這陣仗。對著三人擺擺手,安慰道:「真沒事兒,你看我還能……」她說著不由自主地去動胳膊,想給三人展示。

    「小姐,您快別動了,非要我們心疼死嗎?」彩蓮一把按住雲淺月的胳膊。

    「是啊,小姐,您要聽話,可不能動了,萬一這胳膊廢了,將來可怎麼辦……」聽雪和聽雨也連忙上前按住雲淺月的胳膊哽咽地道。

    雲淺月看著三人,三隻手按在一起,三雙眼睛都緊張地看著她的胳膊,眼中實實在在顯現著害怕和關心,她心頭剎那暖如春水,眼眶有些微熱,笑著道:「知道了,三個小丫頭就是三個老奶奶,有你們整日裡嘮嘮叨叨看著我,我哪裡還敢亂動。」

    三人聞言「撲哧」一聲,破涕為笑。

    彩蓮這才鬆了手,嗔怪地道:「小姐越來越頑皮了,哪裡怪得我們在你面前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聽雪、聽雨也鬆了手,笑呵呵地道:「就是,小姐這樣子頑皮,我們不想變成老奶奶都不成。」

    雲淺月抬眼望天,然後收回視線又嘻嘻一笑,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話,「我年輕嘛!證明我年輕,有活力。」比前世那個身體小了十年,可不是年輕?

    「人家玉凝小姐還比小姐您小一歲呢!人家就穩重。」彩蓮笑著繼續嗔道。

    「玉凝啊……」雲淺月目光看向容景,見他逕自淨了手,已經坐在了桌前,正自己斟了茶品著,動作優雅,行止隨意閒適,沒有半絲客人的自覺,真當自己家了,她臉色立即一黑,哼道:「不過是個小老太太而已,規規矩矩有什麼好的?你要覺得那玉凝好,明日我將你送去丞相府給了她如何?」

    彩蓮笑意頓收,眼圈又紅了,急聲道:「小姐真壞,每日裡都威脅我,半分玩笑都說不得,明日奴婢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用那只完好的手摸摸鼻子,不自然地道:「我就說說而已,你當什麼真?」頓了頓,她瞪了彩蓮一眼,「你可不就是話多嗎?快點兒給我找衣服,一身血味,難聞死了。」

    彩蓮嘟起嘴,連忙去給雲淺月找換洗的衣服。

    「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換衣服。」雲淺月見容景聽她說換衣服都沒動,開始趕人。沒眼色的傢伙!

    「你又不是沒在我面前換過衣服,那麼幾兩肉,誰會看!」容景坐著不動,閒閒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品茶。

    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小姐以前在景世子面前換過衣服?

    雲淺月一氣,低頭,她小小的身板,小小的胸脯,這不知道是被他第幾次嫌棄了。不理會那嚇傻了的三人,她惡狠狠地道:「你也沒幾兩肉,少沒事兒總拿出來說。五十步笑百步。別在我屋子裡待著,趕緊走。看見你就礙眼。」

    「可惜雲爺爺讓我在這裡好好看著你,真是不令你礙眼都不成啊!」容景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道:「你真當我願意在你這裡待著?你這裡比我自己的家的佈置擺設差遠了。若不是雲爺爺所托,你又因我而受傷,我說什麼也不會在這裡待片刻的。」

    「我爺爺的話你就那麼聽?我爺爺讓你去死你去死不?」雲淺月嘲笑他。

    「雲爺爺是長輩,他的話自然該尊敬聽從。至於讓我去死的話,我估計也就你說得出來,雲爺爺是不會對我說的。」容景話落,對雲淺月催促道:「還不趕快換衣服,難道你不餓?你不餓我也要餓了。」

    「你想想那三個開膛破肚的死屍,你還吃得下去飯?」雲淺月故意噁心他,想著這個傢伙吐得稀里嘩啦,她就渾身說不出的舒服。

    容景面皮奇異地抽搐了一下,看向雲淺月的眸光有幾分懊惱,「吃得下!」

    「那好吧!我看著你多吃些。」雲淺月忽然一笑,對外面喊,「趙媽,快將飯菜端進來!」

    趙媽媽在外面應了一聲,似乎端著飯菜正走來,已經可以聞到一陣飯菜香味。

    彩蓮找出嶄新乾淨的衣服來到雲淺月身邊,她看了容景一眼,猶豫地想開口,還沒等她開口,雲淺月就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將身上的外衣利落地解開脫下,扔到了地上,伸手抓過乾淨的衣服往身上套,對彩蓮吩咐,「將這衣服扔了!」

    彩蓮一驚,想要阻止雲淺月已經來不及,她見容景連向這邊瞟一眼都未曾,只能打住了要出口的話,連忙幫雲淺月套上外衣,想著小姐也太不顧忌了,還好裡面有中衣,可是這種當著男子的面換衣服的事情還是太過失禮,傳出去也對名聲不好。但是想到小姐根本不顧忌名聲,只能心裡歎氣。

    趙媽媽端著飯菜進來,見雲淺月就坐在床上換衣,也沒去屏風後,而容景就坐在屋內也不曾避嫌,仿若無視,她愣了一下,將飯菜都端來桌子上擺上。

    彩蓮此時已經幫雲淺月穿戴好,雲淺月僵著那只不能動的胳膊下床,走到桌前坐下,這才發現她傷的是右手,惱恨地瞪了容景一眼,只能用左手拿起筷子,幸好她兩隻手都可以用筷子,這是當初打左右手搶法的時候跟著練起來的。「吃啊,不用客氣,你今天能吃多少,我管多少。」雲淺月一副主人對客人熱情招待的架勢。

    「嗯,我不會客氣的。」容景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也拿起筷子。

    雲淺月確實是餓了,開始風捲殘雲,不出片刻就將肚子塞進去不少東西,她抬頭看容景,見容景絲毫沒有半絲無食慾的樣子,她嗤了一聲,故意道:「你倒是真吃得下。想想那開膛破肚出來的東西,那可是腸子肚子外加雜七雜八心肝肺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容景筷子一頓,抬眼看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吃了一口菜,沒半絲不適,緩緩道:「看你吃的香,有你坐在我面前,我每次都會食慾大增,不會吃不下的。」

    雲淺月想著感情他當她是開胃的菜了。沒噁心著他,也覺得沒趣,不再說話。

    容景也不再說話,只是在雲淺月沒注意的時候筷子卻放慢了。

    吃過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靠著椅子坐著,容景起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張貴妃榻上。二人都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彩蓮、趙媽媽等人本來還想詢問今日小姐和景世子被刺殺的事情,但沒想到景世子留了下來,她們當著容景的面總是拘束不敢放肆,所以也就不再問,齊齊退了下去。

    走到門口,彩蓮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對雲淺月輕聲問道:「小姐,給景世子收拾哪間房間住下?」

    雲淺月皺眉,睜開眼睛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閉著眼睛不動,她哼道:「咱們院子裡有狗窩豬窩什麼的嗎?收拾出來給他住。」

    「小姐……」彩蓮一嚇,看向容景,想著小姐對誰都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對染小王爺,對睿太子,對四皇子等都好說話,從來不是這麼口氣臭無禮,怎麼就對景世子不好說話呢!景世子這麼好,小姐還為他擋了暗器,按理說如今該好了才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容景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淡淡道:「若沒有地方,我就住你屋子裡了。你看著辦吧!」

    「做夢!」雲淺月嗤了一聲。

    容景不再理會她,繼續閉上眼睛。

    「小姐,咱們院子裡最好的房間就是您隔壁的西廂房。奴婢收拾出來給景世子住,您看行嗎?」彩蓮小心翼翼地道。

    雲淺月不言語,當沒聽見。

    彩蓮等了半響都沒得到回應,看看容景,又看看雲淺月,轉身走了下去。想著無論景世子住不住,還是將西廂房先收拾出來好了。

    房中再無人說話,二人都閉目養神。

    天色此時還早,太陽從浣紗格子窗射進來,分別打在二人身上,屋中流淌著寧靜的氣息。暖而靜。

    雲淺月在這種暖而靜的氣氛中漸漸靠著椅背睡了過去。

    容景許久後睜開眼睛看向雲淺月,見她微仰著頭,閉著眼睛,胳膊僵著,姿勢雖然不雅,但睡相卻是極為好看,巴掌大的小臉肌膚瑩潤,如一塊上好的美玉,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她那雙清透的眼,此時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靜謐而美好。他眸光微凝,許久移不開視線。

    淺月閣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容景這才移開視線順著窗外看去。只見雲孟帶著好幾名太醫院的太醫匆匆趕來,其中有一名女醫正。太醫後面匆匆跟著在皇上身邊侍候的陸公公,以及在皇后身邊侍候的孫嬤嬤。

    「告訴他們,就說不用太醫了!她的傷口已經被我包紮好了。淺月小姐已經睡下,任何人都不准打擾。」容景收回視線,對正要推開門稟告的彩蓮道。

    「是!」彩蓮應了一聲,連忙迎向了雲孟和他帶來的人。

    不出片刻,外面響起一陣話語聲。雲孟才想起景世子是懂醫術的,雖然白忙一場,但知道雲淺月無事心中還是極為高興。

    陸公公和孫嬤嬤對看一眼,陸公公開口道:「皇上讓老奴過來看看淺月小姐的傷勢,不想如今淺月小姐睡了,可是老奴也不知道淺月小姐到底傷得多重,要不令一位女醫正進去看一眼淺月小姐的傷,老奴也好回去和皇上有個交代。」

    「皇后娘娘命奴婢來也是為此,皇后娘娘聽說小姐遭遇刺殺,驚嚇了半響,本來要親自回來看淺月小姐,奈何皇上不准,說如今外面正亂,怕娘娘也出事兒,所以娘娘只能命老奴自己來了。皇后娘娘如今怕是正在宮裡急得團團轉,老奴若是見不到淺月小姐,如何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待呢!」孫嬤嬤也立即道。

    「這……」彩蓮看著二人,這兩人分別是皇上和皇后身邊的紅人,但剛剛景世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進屋去,她一時間躊躇地低聲道:「可是我家小姐真睡下了,小姐受了驚嚇,還哭了好半響,剛剛才安撫住睡下,萬一吵醒了小姐……」

    「讓女醫正悄悄進去看一眼不就妥了,雜家也好和皇上交待啊!」陸公公道。

    「這……」彩蓮也想不出如何阻攔的話。目光看向屋內。

    「陸公公,孫嬤嬤,景世子的醫術自然是沒得挑的。是老奴當時急得糊塗了才跑去了太醫院。驚動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既然有景世子醫治了小姐的傷,應該是無大礙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心就是了。」雲孟雖然偶爾糊塗些,但能坐雲王府大管家的位置多年,自然心中有幾分計較,他見彩蓮神色有異,就知道定然有所隱瞞。遂開口道。

    可是陸公公和孫嬤嬤又是何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彩蓮異樣,對看一眼,孫嬤嬤笑著道:「景世子的醫術奴婢自然是放心的,但是皇后娘娘畢竟太擔心淺月小姐,老奴沒見到淺月小姐安然無恙也不好回去交待。這樣吧,就不用女醫正進去了,老奴進去看一眼就出來。決計打擾不到淺月小姐的。如何?」

    彩蓮覺得陸公公和孫嬤嬤的話都很合理,但她想起容景的交待,還是搖搖頭,「小姐睡覺極輕,稍微有些動靜就會醒來,還是……」

    「彩蓮,讓孫嬤嬤進來!」正在彩蓮絞盡腦汁想著托詞的時候,屋內傳來雲淺月有幾分疲憊困意的聲音。

    「是,老奴不打擾小姐,看一眼就走,回去稟告皇后娘娘也可以放心。」孫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向屋內走去。

    彩蓮想著她真沒用,只不過阻擋兩個人都做不來。屋內還有景世子呢!這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關著房門,主要是景世子在小姐的閨房內,未出嫁許夫家的女子從來是不准男子踏入閨房的,今日是景世子為了給小姐包紮傷口例外,但是包紮完傷口卻沒有走還逗留在閨房內,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若是被傳出去,不僅小姐的名聲,就是景世子的名聲也是有害。她連忙跟在孫嬤嬤身後,想著希望景世子躲進了屏風後就好了。

    彩蓮快走兩步,先孫嬤嬤一步推開房門,入眼容景還是半倚著貴妃榻躺著,連地方都沒挪,她小臉一白,垂下頭。

    孫嬤嬤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也看到了容景,她一驚,腳步猛地頓住。不過畢竟是在宮裡生活的老人,很快就恢復神色,恭敬地走了進來,對依然保持姿勢閉著眼睛的雲淺月和淡淡看著她的容景一禮,「老奴拜見淺月小姐!」

    後面省去了對容景問禮的話!似乎屋中根本就沒這個人!

    外面陸公公等人都靜靜等著,顯然在注意著屋內動靜。雖然看不見屋內情形,但是聲音卻是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告訴姑姑不必擔心,我沒事兒。只不過明日估計是去不了皇宮上書房了,也去不了她那裡了。明日你將姑姑給我娘繡的祈願符給我送來吧,等我胳膊的傷什麼時候好了,再去宮裡看姑姑。」雲淺月睜開眼睛看了孫嬤嬤一眼,眸光閃過一抹讚賞,不愧是皇后身邊的人。

    「是!」孫嬤嬤從進來那一眼後始終沒抬頭,很是恭敬應聲。

    「另外讓姑姑最好給皇上姑父吹吹枕邊風,讓皇上姑父將背後的兇手幫我揪出來。要是等我傷好了還沒查出來的話,我就親自去揪,到時候將整個京城掀翻了皇上姑父可別怪我。」雲淺月向外看了一眼,懶洋洋地道。這話當然是說給陸公公聽。

    陸公公一哆嗦,想著淺月小姐真是什麼都敢說,看來沒嚇壞腦子,果然是天聖第一天不怕地不怕的紈褲,這麼大的血腥場面都沒能將她怎麼樣。他在外面立即躬身,「是,老奴……一定原話稟告皇上……」

    「嗯,那就好。別打擾我睡覺了。」雲淺月重新閉上眼睛,揮揮手。

    「奴婢告退!」孫嬤嬤低著頭又給雲淺月和容景施了個告退禮,倒退著走了出去,走時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彩蓮鬆了一口氣,和雲孟一起將陸公公和孫嬤嬤等人送了出去!

    一行人離開後,雲淺月繼續靠著椅背去會周公。

    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說睡著就睡著,到也本事。溫聲道:「去床上睡!」

    雲淺月一動不動,當真睡覺一般,對他理也不理。

    容景看了她半響,無奈歎息一聲,坐著的身子站起來,走到雲淺月身邊,彎身將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我要曬太陽,你多事兒做什麼?」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睏倦濃濃地道。

    「你不難受我看著你難受。」容景低頭看了她一眼,溫聲道。

    「那你不會別看。」雲淺月哼唧了一聲。

    容景當沒聽見,見她放在床上躺好,將她那只受傷的手臂放平,給她蓋上薄被,自己也躺了下來。

    「喂,你躺這裡做什麼?下去!」雲淺月睡蟲醒了一般,睜開眼睛瞪著容景。

    「你睡覺很不老實,我怕你碰了胳膊。」雲淺月按住她要起來的身子,看著她瞪眼的樣子,聲音柔緩,「你忘了在靈台寺後山別院你喝酒大醉被凍醒那一次了?你若是不將被子踹開,睡覺不老實,如何會凍著?」

    「你還有臉說,那次還不是因為你!」雲淺月想起那次半夜起來好幾次摸不著被子就氣不打一出來。

    「我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還是你睡覺太不老實了。」容景將另一隻沒按住她手臂的手放在她臉上,將她眼睛蓋住,「睡吧!我對你沒興趣的。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對你怎麼樣。我是想著早些將你手臂養好了,我也好早些離開。你這裡我真是住不習慣。」

    「毛病多!我對你更沒興趣。」雲淺月不再趕人,她睡覺的確睡品不好,時常半夜去下地摸被子,以前也是,如今這個惡習還帶到了古代來。為了這個胳膊早些好,她也早些擺脫這個魔爪,她認了。

    容景見雲淺月安分下來,也不再說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本來這個身體就因為給容景治療頑疾廢去一身功力虛弱不堪,後來沒休息就在容景書房關了半個月日夜看書,到如今就武狀元大會上和老皇帝暗中較勁惹了風波,如今還沒休息又遭遇百名死士刺殺,又流血過多,早已經受不住,很快就睡了過去,椅子上畢竟沒有床舒服,她這回睡得很沉。

    容景半響後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睡熟的她臉上沒有那麼多豐富的表情,恬靜酣然。他清泉般的眸光漸漸暖如三月陽春的水,盯著她看了許久,無奈一歎,伸手揉揉額頭,苦笑了一下,再次閉上眼睛。

    不出片刻,容景也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二人睡得正熟,雲孟去而復返,腳步匆匆又來到了淺月閣。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夜天傾。雲孟老臉猶豫不快,顯然是不想帶夜天傾來,但是奈何不住夜天傾太子的身份,如今老王爺、王爺、世子都去了宮中,府中除了雲淺月只有他主事,他攔不住夜天傾,只能將其帶了來。

    夜天傾抿著唇,臉色有些發白,衣袍一角沾了血跡,步履匆匆跟在雲孟身後,顯然是從雲淺月和容景被刺殺的現場過來。

    雲淺月雖然熟睡,但是對夜天傾的腳步聲極其敏感,她厭惡地皺了皺眉。容景伸手拍拍她,「不用理會,繼續睡。」

    雲淺月果真散開眉頭,繼續睡去。

    「莫離,將他攔住!就說淺月小姐吩咐不見任何人,若是硬闖,你就動劍。傷了他有我頂著。」容景對外輕聲吩咐了一句。

    「是!」莫離應聲,飄身落在了院子中,長劍「刷」的一聲橫在了夜天傾面前,對夜天傾冷聲道:「太子殿下請留步,我家小姐吩咐,任何人都不見!」

    「怎麼又是你?」夜天傾被迫停住腳步,冷著臉看著莫離。

    「還請太子殿下離開!」莫離面無表情地看著夜天傾。

    夜天傾對於莫離兩次無禮的舉動心中大為光火,他面色陰沉地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劍,「我來看你家小姐,你屢次對我不敬。你有幾個腦袋敢阻攔本太子?滾開!」

    「我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侍衛,我的面前沒有什麼太子,只聽小姐吩咐!」莫離冷冷地道。絲毫不將夜天傾的威脅看在眼裡。

    「放肆!你面前沒有什麼太子?我今日就要知道知道你面前對著的是誰!」夜天傾勃然大怒,對著莫離就揮出一掌。

    莫離側身躲過,長劍出銷,簡單的一個動作,一道寒光一閃,夜天傾的半截衣袖被銷落在地。他站在原地不動,看著夜天傾倒退了兩步,冷冷警告道:「我奉命行事!太子殿下若是再要動手,休怪我不客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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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二章 賞心悅目

    夜天傾摀住胳膊,臉色青白交加地看著莫離。

    莫離冷臉以對,一雙眸子連半絲溫度也無。

    夜天傾絲毫不懷疑只要他硬闖或者動手,莫離手中的劍絕對不會再客氣。以他的武功和莫離差了不是一點半點。那麼再動手的話,他被銷落的也許就不僅僅是剛剛這半截衣袖了,他鳳眸陰沉,卻是再不敢輕舉妄動,但這麼些年來從來無人敢對他放肆,終究是忍不住惱怒,轉頭對雲孟怒道:「雲大總管,這就是你們王府的護衛,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本太子不敬!」

    雲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沒想到莫離居然真敢對太子殿下動手。他定了定神,對夜天傾躬身一禮道:「太子殿下恕罪,這也不怪他,他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侍衛,只奉我家小姐一人命令。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是一樣不例外。」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護衛。既然如此護主,為何還導致月妹妹受傷?這等失職的護衛還留著有何用?」夜天傾怒火不出,陰沉地看著莫離。

    「我家小姐就這一名貼身隱衛。而那刺殺的人是百名死屍。以一人對百人,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想像當時情況危險,這也不怪他。」雲孟雖然心中對夜天傾不滿,但他畢竟是太子,只能耐著心解釋。

    夜天傾冷哼一聲,剛要再說什麼,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大笑,「本太子老遠就聽到這院子裡熱熱鬧鬧,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天聖的太子殿下!百聞不如一見,天聖太子殿下的豐姿當真是無人能及啊!」

    夜天傾猛地轉頭,只見南凌睿正走進來。

    南凌睿沒有身穿西涼太子的服色,而是一身華麗的錦袍玉帶,因為昨日和夜輕染一起中了容景的算計,上吐下瀉了一夜,好一番折騰,導致今日面色有一種虛脫的蒼白,手中打著仕女圖的折扇,走路一步三晃,他目光定在夜天傾被莫離斬斷了半截的衣袖上,笑得放肆邪魅,這一番褒揚,卻是極盡能事地笑話了夜天傾。

    夜天傾看到南凌睿嘲諷邪肆的笑容以及明顯人都能聽出他貶低的話語,臉色霎時陰沉,他眸光冷寒地看著南凌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一步三晃地走路,道:「原來是南梁睿太子!都言睿太子風姿獨具,今日一見果然令本太子大開眼界。」

    「哈哈,那是自然。本太子向來是風姿獨具,別人學不來的。」南凌睿彷彿沒聽出夜天傾看著褒獎實則貶低的反話,大笑起來。手中的仕女圖展開得更大,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扇面上的仕女百媚千嬌。

    夜天傾大概是沒想到南凌睿居然這麼不要臉,他沉著臉看著他,「睿太子不在行宮待著,如今會出現在這雲王府?而且這裡還是月妹妹的淺月閣,睿太子不會告訴本太子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吧?」

    「自然是知道的,本太子昨日大半夜的在這裡還吃了一席飯菜呢!如何能不知道這裡是淺月小姐的淺月閣?至於來雲王府嘛……」南凌睿收了笑,看著夜天傾,賣了個關子,手中折扇一開一合,極其風流無比地道:「今日早上本太子就吩咐將我的行囊全部送到雲王府來了。未來在天聖這一段日子,本太子就住在雲王府了。」

    夜天傾聞言心裡咯登一下,瞬間眉頭挑得老高,「你說你要住進雲王府?」

    「是啊!」南凌睿點點頭,笑著道:「夜太子耳朵沒聾,沒聽錯。」

    「父皇給睿太子安排了行宮,睿太子卻不住,何故要搬來雲王府?」夜天傾挑眉,再不掩飾自己冷沉的臉色,冷冷看著南凌睿,「睿太子這是違抗父皇聖旨!」

    「本太子昨日在這裡吃壞了肚子,自然要在這裡養傷,雲王府要對本太子負責。今日早上本太子已經上奏天聖吾皇,這事情天聖吾皇是答應了的。」南凌睿無視夜天傾陰沉的臉,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變,說罷,忽然轉了個話音,看向雲淺月的主屋,得意地道:「而且是昨日淺月小姐請我住進來的!本太子總不好拂了淺月小姐一番好意啊!」

    「你說她請你住進來的?」夜天傾忽然想起昨日暗探稟告南凌睿隨雲淺月和容景來雲王府之事,但當時他因為雲淺月在武狀元大會上當眾打他的臉面要嫁給容楓之事大怒,也就沒在意此事,如今不曾想原來雲淺月是請南凌睿住進來的嗎?她先是非容楓不嫁,如今又和南凌睿勾搭,她到底想做什麼?

    「本太子難道還騙夜太子不成?」南凌睿收回視線,很肯定地道:「要是不信夜太子可以進去問問淺月小姐。」

    雲孟站在一旁聞言冷汗森森,他想著這南梁睿太子真是個戮人痛處毫不手軟的主,明知道有莫離在太子殿下根本就進不去淺月閣,還偏偏拿出來說。

    夜天傾額頭青筋跳了跳,似乎已經怒到極致,但南凌睿如今畢竟是天聖貴客,所以,他極力隱忍著怒意,沉聲道:「既然是月妹妹盛情相請,睿太子又得父皇恩准,那就在雲王府住下也無不可。本太子不過是怕雲王府沒有行宮好,慢待了睿太子而已。」

    「雲王府的確沒行宮好,但是有淺月小姐在的地方,再不好本太子也認為奇好無比,所以,夜太子就不必為本太子操心了。」南凌睿折扇輕搖,話落,忽然走上前一步,靠近夜天傾,對他低聲道:「本太子剛剛可是聽說了淺月小姐和景世子被人籌謀暗中刺殺的事情了。這天聖京中實在太不太平,本太子可不敢再住在行宮了,本太子還想多活幾年呢!萬一我被人殺死了的話,我南梁府中那些美人兒定會傷心死的,我捨不得她們傷心,所以還是留著小命為好。」

    夜天傾眼睛瞇起,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又湊近一寸,對著夜天傾神秘地道:「本太子也聽說今日在上書房景世子說丞相府的小姐大才堪當國母的話,可是轉眼間這話還沒熱乎就有人公然刺殺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這事情實在蹊蹺啊!」

    夜天傾心思一動。

    「你說淺月小姐這麼一個小毛丫頭,簡直可以用狗屁不通來形容,居然有人來刺殺她,可笑不可笑?她活著就是一個小廢物,何人居然連小廢物都容不下?」南凌睿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將夜天傾當成了知心好友一般,「不過也許是被景世子連累的,景世子可是天聖第一奇才,御書房時候天聖吾皇不是說天聖有景世子在,可抵十萬雄兵嗎?有些人想對天聖不軌,害了景世子。」

    夜天傾依然沉默,繼續看著南凌睿,冷寒褪去,這回心裡不知道想什麼。

    南凌睿又湊近一步,哥倆好地將胳膊搭在夜天傾肩上,毫無半分心機地悄聲道:「夜太子,沒想到天聖皇城這麼不太平,早知道本太子打死也不來的。居然有人連榮王府的景世子和雲王府的唯一嫡女也敢刺殺。不過本太子來了也不覺得後悔,這天聖的姑娘小姐們實在是太令本太子心動了。尤其是煙柳樓的素素姑娘,那身段柔得都能滴出水來,那眼兒媚得,將本太子的魂兒都勾去了,還有那……」

    「睿太子!」夜天傾本來想從南凌睿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來,也想借此判定南凌睿的想法,看他是否對天聖圖謀不軌。畢竟南梁日漸坐大,但是沒想到這個南凌睿腦子裡都裝得是這些東西,說著說著就下道,他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跟他閒扯,推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離,對雲孟道:「我不過是聽說月妹妹受傷,擔心她身體,特意過來看看。既然她在休息,那我明日再來。」

    「老奴會告知我家小姐的。」雲孟立即躬身。

    「本太子還要進宮和父皇稟告徹查此事,睿太子既然身體不舒服,還是好好養病為好,若是睿太子在天聖被照顧不周的消息傳回南梁,南梁王還以為我天聖欺負了他的太子!」夜天傾看向南凌睿。

    「哈哈,我父王啊,好說!」南凌睿不以為然。

    夜天傾不再理會南凌睿,轉身出了淺月閣,一如來時一般腳步匆匆向外走去。

    南凌睿看著夜天傾離開,直到夜天傾身影走得沒了影,他才收回視線,搖著仕女圖一笑,對雲孟道:「你說這夜太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雲孟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對著南凌睿一禮,壓低聲音道:「睿太子,我們在這裡吵到小姐定會睡不安穩,依老奴看您身體不舒服,還是回房休息吧!」

    「別說就兩個人,就算兩千人,你家小姐只要不想理會,也能睡得安穩。」南凌睿看著雲淺月的房間,沒有走的意思。

    「這院子裡也住著景世子呢!景世子可是個喜靜的。」雲孟又低聲提醒。

    「哦?景世子也住在了這裡?」南凌睿轉頭看雲孟。

    「是啊,小姐的傷勢很重,老王爺將景世子留下來給小姐好好看診。」雲孟點頭。提起雲淺月的傷勢,他老臉不免掛滿憂色。

    「景世子的確是個喜靜的,既然如此,本太子就不進去了。還是去和老王爺下棋得了。老王爺棋藝雖然沒有本太子好,但聊以解悶也還是好的。」南凌睿轉身欲走。

    雲孟嘴角抽了一下,明明昨日睿太子和老王爺下棋下輸了,今日居然不知臉紅的說老王爺的棋藝不好,他不敢和這位睿太子爭辯,只能輕聲提醒,「睿太子,老王爺和王爺剛剛進宮了。您還是回房裡歇著吧!」

    「原來進宮了啊!」南凌睿皺眉,隨即擺擺手,「那你去將煙柳樓的素素姑娘給我叫來,素素姑娘的歌和曲不錯,給本太子解悶也好。」

    雲孟一驚,「睿太子,這裡是雲王府,那煙柳樓的女子怎可隨意進來?」

    「她哪裡是隨意進來?不是有本太子的命令嘛!」南凌睿不以為然,對雲孟指使道:「你還不快去?否則我就在這裡不走,讓你家小姐和景世子都睡不好覺。」

    雲孟臉色不好地看著南凌睿,「睿太子恕罪,這等命令恕老奴做不到。雲王府何等尊貴?豈能是煙花女子能玷污的?」

    「雲王爺的第幾房小妾不是就出身在望春樓嗎?本太子不過是她來我給唱唱曲而已。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昨日老王爺可是說了,本太子在府中一應所求都不限制。」南凌睿瞪眼。

    「這……」雲孟一時無言。想著昨日晚上老王爺是這樣交代了一句話,他不明白老王爺怎麼就看這睿太子順了眼,居然讓他住進雲王府不說,還讓他四處溜躂,而且告訴他有求必應。

    「還不快去!」南凌睿催促雲孟。

    「睿太子,府中也有歌姬的,您要解悶還不好說,老奴這就將歌姬叫到你房裡就是了。哪裡非要煙柳樓的素素?」雲孟想來個折中之法。

    「不行,本太子就要素素。你府中的歌姬能有素素唱得曲好嗎?能有素素長得國色天香嗎?能有素素的皮膚白嗎?能有素素……」南凌睿不同意。

    「莫離,將他給我扔出去。」屋中忽然傳出容景的聲音。

    南凌睿一愣,似乎沒想到容景在雲淺月的屋中,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房間。那個房間簾幕遮掩,門窗緊閉,他什麼也看不到。

    「是!」莫離早就想將南凌睿扔出去了,此時聽到容景的命令,欺身上前。

    「喂,你不是月兒的侍衛嗎?怎麼聽他的?」南凌睿指著莫離。他身子發虛,如今自然不是莫離的對手,他要想扔他輕而易舉。

    莫離腳步一頓,但還是很快就來到了南凌睿身邊,瞬間出手扣住了他的肩,手腕輕輕一個用力,南凌睿的身子飛了出去。

    雲孟似乎也沒想到容景還逗留在雲淺月的房間,他驚訝剛襲上眼簾,見莫離將南凌睿真扔了出去,面色大變,連忙飛身向南凌睿被扔出的方向追了出去。莫離的身手他可是清楚的很,睿太子如今是貴客,昨日又被瀉藥折騰了一夜,武功全然用不上,這樣一摔的話,他哪裡承受得住?若是睿太子在雲王府受傷致殘,南梁王大怒,皇上也會大怒,那雲王府可就要倒霉了。

    南凌睿的身子在半空一個打轉,輕飄飄地落在距離淺月閣不遠處湖邊上。那條湖正是上次鳳側妃被扔進去的湖。

    雲孟隨後來到,見南凌睿沒事兒大鬆了一口氣。

    南凌睿看了一眼距離他腳落地不到半步的湖邊,但凡莫離再用力一分,他此時非要成個落湯雞不可。他唏噓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完好無恙,鬆了一口氣,再抬頭,毫無半絲惱怒地對依然嚇得臉色發白的雲孟笑道:「還好本太子的這把玉扇沒摔碎。」

    雲孟看著那扇面上玉女橫陳的仕女圖無語。

    「哎呀呀,沒想到景世子有如此本事,居然能在淺月閣留宿。」南凌睿離開湖邊幾步,看著淺月閣,對雲孟湊近,壓低聲音道:「你說若是夜天傾知道景世子居然入住了月兒的香閨,他會如何?」

    雲孟不答話,想著景世子不是不守君子之禮的人,如今天色都將近晚時了,怎麼還會在小姐閨房?難道是小姐的傷勢太過棘手?這若是傳出去,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不過想起昨日關於景世子和他家小姐的傳言,他一時間也是雲裡霧裡。

    「你說夜天傾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南凌睿又問。

    雲孟皺眉,依然不答話。

    「不過本太子覺得估計不會,丞相府的秦小姐如此大才,而你家小姐狗屁不通。夜天傾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利弊呢!」南凌睿搖著折扇,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雲孟不明白這睿太子是何心思,說他對小姐有企圖吧,看著又不像,說他風流吧,但眉心清正,鳳目寒澈,也不像沉迷女色之人,說他放蕩不羈吧,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他此時才真正覺得那睿太子著實深不可測,讓人看不透,怪不得能得老王爺另眼相待。他面色恭敬了幾分,對南凌睿勸道:「我家小姐傷勢太重,想必景世子處理診治起來很是棘手,才逗留在小姐房中。睿太子還是回房歇著吧!您真要想……想聽那素素姑娘唱曲,老奴這就去吩咐人請來。」

    「算了!本太子受驚嚇了,還聽什麼曲啊?回房休息!」南凌睿擺擺手,扔下一句話,一步三晃地向老王爺院子旁邊給他安置的院子走去。

    雲孟見這尊佛爺終於老實不折騰了,他才抹抹額頭的汗,向大門口走去。

    「大總管,丞相府的玉凝小姐前來探望淺月小姐!」雲孟剛走幾步,門口守衛一人匆匆來到,對雲孟稟告。

    雲孟還沒開口,沒走遠的南凌睿轉身走了回來,「正好,本太子聽說丞相府的秦小姐大才,堪當國母,本太子又聽說她琴曲不錯,就喊進來讓她給本太子見識一番。」

    「這……睿太子,不太好吧!」雲孟為難地看著南凌睿,暗罵這個奴才稟告的不是時候,又招惹了這尊佛爺。

    「怎麼不好?月兒如今要養傷,任何人都不便打擾。但是也不好就將人這麼打發了去,畢竟來者是客嘛!本太子這就代替月兒去招待秦小姐一番。」南凌睿一邊說著,一邊向大門口走去,哪裡還有一步三晃,明明就是虎步生風。

    雲孟今天已經不知道是幾次對這個南梁太子無語了。好像他是雲王府的主人似的。有客人代替主人迎接客人的嗎?他短時間內也知道了南凌睿的性子,勸也勸不住,只能跟著他向門口走去。

    雲孟和南凌睿離開,淺月閣終於安靜了下來。

    外面彩蓮等人都輕手輕腳去做活,不敢弄出聲音。莫離也隱退了去。

    房間內,似乎剛剛外面一番動靜雲淺月都不知道,依然睡得很熟。容景也再不理會外面是何情形,繼續睡了去。

    淺月閣幽靜無聲。

    相比淺月閣的靜寂,雲王府大門口和前院到是一直未曾間斷有人來。

    夜天傾走後,來了秦玉凝,秦玉凝被南凌睿熱情招待了一番離開後又來了容鈴蘭和六公主,六公主本來是去榮王府,等了許久都不見容景回府,後來得知容景和雲淺月遇刺,便急急忙忙趕來了雲王府,雲孟還沒來得及將那二人擋在門口,就被南凌睿給請了去,又是一番熱情招待。之後又陸續來了很多得到訊息的人,有閨中小姐,有各府公子,最多的是榮王府各房各院來探望容景的人,這些人幾乎踏破了雲王府的門檻,南凌睿樂此不疲,不亦樂乎,不論男女通通都熱情招待了一番。

    太陽落山,月上中天,雲王府大門口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南凌睿給累了個夠嗆,最後實在困得睜不開眼睛,才回自己房間呼呼大睡了。

    雲孟也給累了個夠嗆,本來他完全可以閉門謝客,偏偏這睿太子非要熱情招待人家,這回倒好,將他自己累了個夠嗆,也苦了他這把老骨頭。

    雲老王爺和雲王爺以及雲暮寒一直沒回府。雲老王爺和雲王爺一直待在皇宮,雲暮寒則和夜輕染領了老皇帝聖旨對天聖京城封鎖挨家挨戶搜索排查,不放過絲毫可疑之人可疑之地,京中百姓一時間人心惶惶。

    皇宮聖陽殿內文武百官以及數年沒上朝的如雲老王爺、德老王爺、孝親老王爺、榮老王爺這老一輩的朝臣都再次登上朝堂,老皇帝和文武百官對雲淺月和容景被百名死士公然刺殺之事徹夜相商。聖陽殿一夜燈火未息。

    這一夜,除了雲王府淺月閣和榮王府的紫竹苑外,天聖上下萬家燈火未眠。

    不管外面這一夜如何血雨腥風多少人徹夜不眠,而惹起這件刺殺事件的主角容景和雲淺月則在淺月閣同床共枕,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色大亮,雲淺月才醒來,睜開眼睛,就見容景躺在她旁邊,她本來神清氣爽的小臉剎那陰雲密佈,怒道:「你怎麼在我床上?」

    容景早已經醒來,無奈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慢悠悠地歎道:「難道你忘了昨日之事?我怕你碰到手臂上的傷,這才看了你一夜未睡。你不知感謝,反而剛醒來就對我冷眼以對,著實令人傷心啊。」

    雲淺月皺眉,昨日之事剎那衝入腦海,她臉色稍好了一分,但依然板著臉道:「那如今都天色大亮了。你別告訴我你準備躺在我床上一天,我不醒來,你還就不滾開了。」

    「我倒是想離開,可是你的頭壓著我的胳膊一夜,你叫我如何離開?」容景再次歎息一聲。都說女子最為溫柔,他怎麼從她身上半點兒也看不見溫柔為何物?雲淺月這才發現她的腦袋依然枕著他的胳膊,整個身子幾乎都貼近了他懷裡,霎時一僵,猛地一個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指著容景,想說什麼,但見他的身子就躺在了床邊,一分多餘的地方都沒有,再擠一擠就會掉到地上去,而她那邊空了大半個床,此時容景正無奈地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等著她發飆,她沉默了片刻,紅著耳根斥道:「活該!誰用你看著我了?你不看著我,我的胳膊也不會礙著。」

    「那可說不準。這一夜你睡得和豬一樣,還來回打滾,我要是不抓著你的胳膊,你如今早將傷口扯開,血盡而亡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熏紅的臉頰和耳稍,覺得她尷尬害羞的樣子還像個女人一些。

    「你才睡得和豬一樣。」雲淺月承認自己的睡相的確不好。但這麼被人毫不客氣地批評還是頭一回,她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用腳踹他,「趕緊起來,我要吃芙蓉燒魚,你去做。」

    「起不來了,胳膊麻了。」容景收回視線,躺著不動。

    雲淺月不以為然,「少裝。趕緊滾起來。」

    容景閉上眼睛,幽幽地道:「我被你壓了一夜,是真的渾身僵硬起不來了。好歹我也是守了你一夜,你就這麼對待我?也太說不過去了。」

    雲淺月看著容景,見他面上氣色不錯,一點兒也不像是被她攪了一夜不得好眠的樣子,但他胳膊腿僵著一直不動,看來的確是麻了,她猶豫了一下,臉色不好地伸手去拽他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簾幕嘩啦一下子被挑開,一人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那人衝進來看到床上的情形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二人,「小丫頭,弱美人,你……你們……」

    來人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要拽容景的手僵在,偏頭見是夜輕染,她提起的警惕立即放下,見他一身疲憊寒氣,衣袂皆是塵土,頭未梳,臉沒洗,不由愣了一下,笑道:「你這是怎麼了?一夜沒睡?怎麼將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夜輕染依然回不過神來,看著躺在床上的容景和二人身上的一床被子,他伸手指著容景,問雲淺月,「這個弱美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在她的床上!

    雲淺月哼了一聲,將自己受傷的胳膊擺出來給夜輕染看,「喏,我為了救他受傷了,他自然要留在這裡照顧我,我睡相不好,需要看著,不用他還能用誰?誰叫我這傷是為他受得來著。」

    夜輕染這才將目光移向雲淺月的胳膊,將她胳膊被白紗裹了好幾層,他收起驚訝,對容景不屑地叱了一聲,「沒出息,一個男人用女人擋暗器,你還有臉活著?」

    容景躺著不動,慢悠悠地道:「是她心疼我怕我受傷,所以就自己自告奮勇給我擋了暗器,如何能怪我?為何我會沒臉活著?」

    「屁話!我心疼你個屁,我是怕你死了我那十二尊金……」雲淺月聞言惱怒地瞪著容景,話說了一半,又猛地頓住,伸出腳踹了他一腳,轉了話怒道:「還不快些滾起來給我做芙蓉燒魚去!」

    容景著著實實挨了雲淺月一腳,對他歎息一聲,「你這個踹人的毛病實在不好,必須得改改。」

    雲淺月哼了一聲,收回腳,「還不趕緊快起來!你要在床上賴到什麼時候?」

    「不是我不起來,不是告訴你我被你的壓著睡了一晚上,渾身都麻了嗎?」容景極為無辜又無奈,對上雲淺月的惱怒和粗魯始終不溫不火。

    雲淺月伸手將他一把拉起,往地上一推,警告道:「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將你扔出去。」

    容景踉蹌了一步,扶住了床榻才沒跌倒在地。他看著雲淺月,這回並沒有言語,而是轉身腳步有些彆扭僵硬地走到清水盆淨面。

    雲淺月不再理會容景,開始用一隻手披衣下床。

    夜輕染看著二人各自動作,將他涼在了一邊,有些愣愣的,過了半響依然回不過神來。他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腦瓜子裡一團亂,連忙揮去,定了定神,對雲淺月不滿地道:「小丫頭,你怎麼讓這個黑心的弱美人住進了你的房間?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雲淺月下了床,用那只完好的手拍拍夜輕染的肩膀,見他傻啦吧唧的模樣一笑,「指不定誰是狼誰是室呢!他雖然黑,但人品還是毋庸置疑的,哪裡會將我怎麼樣?」話落,她不欲再多說,對夜輕染道:「你還沒說你這是怎麼了呢?一夜沒睡?追查那背後黑手來著?可有收穫?」

    夜輕染看了一眼容景,見他背著身子淨面,動作自然,與在他自己家理一樣隨意別無二致,他移開視線再看雲淺月,見她毫無半絲做作和被他唐突地闖進來的尷尬和惱怒,想著她說得也對,他們之間若是有什麼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遂揮走了心中乍見到二人在一張床上的不舒服和慌亂,沉下臉回答雲淺月的話道:「我和暮寒兄追查了一夜,只找到了丁點兒線索,而且那線索也不能算得上是線索。這等連環刺殺如此精妙,安排的天衣無縫。那些死士就像是從地縫裡蹦出來的一般,看來那背後黑手是個高手,本小王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等高。」

    雲淺月早已經料到,昨日那些黑衣死士連環刺殺,精密籌謀,後來躲在暗處之人背後放出暗器也是早有算計,顯然背後之人非泛泛之輩。不這麼容易被夜輕染和雲暮寒查到也不新鮮。

    「高手到不見得,怎麼不說是你自己廢物?」容景回頭瞥了夜輕染一眼。

    「你不廢物為何還導致小丫頭受傷?你不是能得很嗎?還天聖第一奇才呢!我看趕明日兒就叫天聖第一廢物得了,還靠女人多暗器,你羞是不羞?」夜輕染立即火了,他忙騰了一夜居然還要招這個什麼也不做的傢伙鄙夷,他氣不打一處來。

    「羞什麼?天聖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從來沒說自己是第一奇才,我本來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又武功盡失,自然就是一個廢物。你也沒說錯。哪裡有你染小王爺有本事,曾經被南疆第一美人葉倩三戲蘭陵斷橋,倒是一樁美事。本世子可是自愧不如。」容景一邊用手帕擦面,一邊溫聲道。

    雲淺月想著夜輕染被南疆第一美人三戲蘭陵斷橋啊,不知道是怎樣的故事。

    「弱美人,你再敢提一句葉倩,老子今日就廢了你!」夜輕染額頭青筋跳了跳,怒道。

    「好,我不說了。那是你的心愛之人,自然不准許別人提的。」容景放下娟帕,對雲淺月溫聲道:「芙蓉燒魚功夫太長,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將就著吃些別的吧,反正你的傷勢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好的,我在這裡也要待幾日的,改日再給你做好不好?」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點點頭,「好!」

    容景對站在門口沒敢進來的趙媽媽彩蓮等人看了一眼,那幾人連忙跑了下去。

    「弱美人,我和那葉倩才不是……」夜輕染覺得有必要糾正這個弱美人的認知錯誤。省得他一對著他的時候就用葉倩刺激他。

    「行了,他就是嫉妒你有南疆第一美人喜歡,快別和他計較了。你給我說說昨日之事,皇上和我爺爺他們是怎麼商議的,那些死屍弄到何處去了?皇上可是給南疆發了急令?」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和那葉倩之事她雖然不瞭解,但從容景和南凌睿的話語中也猜測出了個大概。大約是那美人曾經和南凌睿相好,但後來看上了夜輕染,設下了個圈套將他戲弄了幾回,後來得了夜輕染的心,兩人互許終身。這事兒聽起來戲劇性,也許很多人還羨慕夜輕染的艷福,但是當事人夜輕染估計認為是丟面子的事兒,所以每次容景一提,他就惱怒得不行,她連忙幫他找了個台階下。

    夜輕染說了一半的話被打住,轉頭臉色怪異地看著雲淺月。

    容景眸光綻上一抹笑意,嘴角愉悅地勾起,對雲淺月笑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嫉妒了。他出外歷練七年,遊遍山河,我卻困守在榮王府尺寸之地。這等事情如何不令人心惱。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些,就不用對他好了,他有南疆第一美人,我的身邊是什麼人也沒有。」

    雲淺月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對你好些也不是不行,要看你表現。」

    容景淺淺一笑,柔聲道:「好,我定會好好表現的。」

    雲淺月這才滿意。

    夜輕染看著二人,此時終於意識到他似乎被容景在不知不覺中給黑了。而且黑得不顯山不漏水。他一時間頗有些無語,看著雲淺月恨鐵不成鋼,幾乎咬牙切齒地道:「小丫頭,我告訴你,我和那葉倩根本就沒有什麼!也沒有兩情相悅,海誓山盟,都是這個弱美人胡說的。」

    雲淺月轉頭看夜輕染,眨眨眼睛,「什麼也沒有?」

    「對,什麼也沒有!」夜輕染神色鄭重,本來就什麼也沒有,他自然回答的痛快毫不猶豫,腰板挺得筆直。

    雲淺月看夜輕染鄭重的神色,看著,看著,忽然一樂,伸手再次拍拍他肩膀,溫聲道:「好,我知道了,你什麼也沒有。男歡女愛,兩情相悅,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就算有什麼又怕什麼?」

    夜輕染面色一僵,瞪著雲淺月,加重語氣,「我說沒有!」

    「好,好,沒有就沒有,我知道了。你不是忙活了一夜嗎?趕緊洗洗,在我這裡用飯吧!吃完飯我們研究研究,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派人殺我,姑奶奶找到他的話,定扒了他的皮。」雲淺月擺擺手,將夜輕染推向清水盆旁。

    夜輕染還想解釋,他總覺得他剛才的話這小丫頭根本就不相信。但雲淺月已經坐在了鏡子前,再不理會他,對著容景招呼,「還站著做什麼?快些過來給我梳頭。」

    「好!」容景笑著走過去,拿起梳子,極其熟練地輕攏著雲淺月一頭青絲。

    夜輕染看著二人,想要再解釋的話吞了回去,他盯著容景手上的動作,皺眉道:「小丫頭,你不知道你這頭不是別人隨便能梳的?這要未來你的……」

    「哎呀,哪裡有那麼多講究。我的手受傷了,梳不了頭,再說我也不會梳頭。沒看見這屋子裡就你和他嗎?難道你會梳頭?」雲淺月挑眉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搖搖頭,給女人梳頭,他自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你就將他當成一個勞力,不用白不用。」雲淺月收回視線,經夜輕染提醒她才想起古代女子的頭似乎是只有夫君才能給梳的,她皺了皺眉,看向鏡子,容景立在她身後,鏡子中映出的容顏面如美玉,眉目如畫,她想著若是她將來的夫君長成容景這般,那麼每日梳頭從鏡子裡看著他也算賞心悅目。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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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0: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八十三章 一起看戲

    雲淺月看著鏡中的容景,神思不由自主的飄渺起來。

    夜輕染雖然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想著雲淺月說得也對,他頗有些嫉妒地看著容景慢條斯理地撫弄輕攏那一頭青絲,心中暗暗想著他一定要學會梳頭,不能被這弱美人比下去。

    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端著飯菜進來,皆被容景給雲淺月梳頭的場景驚住,趙媽媽年歲畢竟大些,很快就穩住,對彩蓮連忙道:「還不快去給小王爺打水淨面。」

    彩蓮哦了一聲,轉身跑了下去。

    聽雪、聽雨連忙放下飯菜,也退了下去。

    古往今來,她們這是頭一回聽到也是頭一回見到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讓男子給梳頭的。齊齊想著小姐不知禮也就罷了,她本來就是不在乎這些,沒想到景世子居然也隨著小姐胡鬧。但是又因為這人是容景,所以她們心中雖然頗有微詞,但都不敢出聲言語,聽雪和聽雨還暗暗想著若是小姐能嫁給景世子就好了。看他們這樣和諧,一站一坐,對鏡梳妝,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彩蓮不多時打來清水,夜輕染挽起袖子淨面。

    一番梳洗打點之後,三人圍坐在桌前用早膳。

    雲淺月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夜輕染,「昨日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你還沒與我說。皇上是如何處理的?難道就只命你追查兇手,就沒對南疆那邊有所動作?」

    「我昨日在你走後將朝中包括太子在內的大臣都喊了去現場,那場面……哈哈,後來將那些死屍都安置在了刑部停屍房,著我的隱衛看守,之後就去了皇宮,將事情稟告給了皇伯伯,尤其是你開膛破肚從那死屍中取出的離魂咒蟲也被我收起來拿給了皇伯伯,皇伯伯說此事事關重大,要先與重臣商議,後來雲爺爺和雲王叔都進了宮,我急於追查兇手,便領了命和暮寒兄一起去了。後來子夜十分,有人報說皇伯伯對南疆發出了急令,要南疆王進京解釋此事。想來南疆王不日就會進京。你放心,此事關係重大,尤其是你和弱美人是青天白日在皇城被人刺殺,那背後之人也是對皇伯伯一個威脅,皇伯伯定然大力徹查,不會包庇兇手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那屍體只能停留三日必須火化,南疆距離此地千里,三日能來得及嗎?」

    「我當初和……和葉倩學了一招保存屍體的方法,所以可以將屍體保留七日。若是南疆有人來,七日完全夠了。」夜輕染似乎不想提葉倩名字,但又不得不提。

    「哦!」雲淺月笑了笑,「那就好了!既然查不出背後之人,我們就等著南疆王進京吧!從南疆王那裡總會得到兇手信息的。」

    「嗯!」夜輕染不再說話。

    「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有秦玉凝美嗎?」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面無異色,她笑著對夜輕染問。想著會不會七日之後那南疆第一美人葉倩會和她父親一起來。

    夜輕染瞥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都沒有你美!」

    雲淺月愣了一下,隨即頓時喜形於色,用她那只完好的手又拍了夜輕染肩膀一下,哥倆好地道:「這才夠朋友。在你眼裡就得我最美才說得過去,在我眼裡,你也是最……唔……」

    雲淺月話說了一半,突然嘴裡被塞了一根雞翅,將她後半截話堵了回去。她轉頭瞪著容景,伸手將那根雞翅拔出,惱道:「你做什麼?」

    「你話太多了。食不言,寢不語。你雖然受了傷,不過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也不是腦子,所以,我看你還是去上書房上課得了。」容景不看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立即住了口,她好不容易可以藉著養傷的名義不用幹活也不用學東西只吃喝玩樂,才不要去上書房去上了什麼課。小聲嘟囔道:「知道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容景「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夜輕染瞪著容景,罵道:「據說當年的容王叔心胸坦蕩謙謙君子,容王嬸溫柔似水知書達理賢妻良母,怎麼他們有你這樣黑心的兒子?我都替你臉紅。」

    「德王叔和德王嬸與我父王母妃也不遑多讓,為何會有你這樣魔王秉性的兒子?我都不替你臉紅,你替我臉紅什麼?」容景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慢聲慢語地道:「若是雲爺爺知道你來打擾她養傷的話,他老人家估計會將你掃地出門,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一些。」

    夜輕染頓時噤了聲,心裡卻暗自磨牙。想著不知道這個弱美人給雲爺爺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雲爺爺如此信奉這個黑心的傢伙。還將他請進小丫頭的香閨,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麼?

    接下來三人再未說話,屋中只有飯菜飄香。

    早飯用了一半,雲孟急匆匆從外面趕來,人還沒到,聲音先聞,「染小王爺,陸公公前來了雲王府,皇上命你即刻進宮。」

    夜輕染筷子一頓,看向外面,「何事?」

    「陸公公沒說,就說皇上知道您來了雲王府,令您即刻進宮。陸公公看起來很急,想必是重要之事。」雲孟道。

    夜輕染放下筷子,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雲淺月對他點點頭,他轉身大踏步了出去。外面雲孟見夜輕染出來,連忙將他送出了淺月閣。

    屋中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離開,轉頭問容景,「你說老皇帝有什麼打算?」

    「他有什麼打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人給出交待。」容景繼續用飯,聲音淡淡。

    雲淺月想起皇后說老皇帝想要中央集權的話,點點頭,想著這回那背後之人在天聖京城公然刺殺她和容景,也算是間接地挑釁了老皇帝的天威,老皇帝即便心裡也許恨不得她和容景被殺了,他好借此集權處理了雲王府和榮王府,但也不得不追查背手黑手。她忽然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問容景,「你說十年前那些事情是不是老皇帝干的?」

    容景筷子一頓,偏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了一下眼睛,若是早先她沒有這個想法,但從那日聽了她父王一番話以及後來在皇宮偷聽皇后和明妃的話後不得不產生這種想法。既然老皇帝早就想收回分散的大權,集皇權於一身的話,那麼十年前容王爺和文伯候府遇害,容景中催情引被人暗害是不是老皇帝做的?畢竟榮王府就容景一根嫡系獨苗,他若死了,榮王府旁支奪權,必亂,老皇帝趁此收權,獲益的自然是皇室。

    「也許!」半響後,容景收回視線,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雲淺月不以為意,又壓低聲音道:「你說我在靈台寺中的催情引是不是也與老皇帝有關?畢竟據說靈台寺當年是始祖皇帝命人打造的,皇室難道就沒留有那暗室的圖紙開關?那日我莫名其妙觸動了靈台寺暗道開關掉了下去,我不相信那樣精密的機關沒有人做手腳能突然打開。尤其是當時有夜天傾在,我又中了催情引。」

    容景眼睛細細瞇了一下,並未言語。

    「那日夜天傾和秦玉凝與我一起掉下去,若是你沒出現,可以想像有什麼後果,那後果必是有很多種,但估計沒有一種是我可以忍受的。總之對我都是有害無益。後來是你出現將夜天傾和秦玉凝打了上來,才有後面那些事情。皇上對此只說徹查,但到如今屁個交代也沒有,誰都知道交給大理寺審的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雲淺月放下筷子,又道,「況且清婉公主有你給的天山雪蓮服下,就算以後傷了身子終身不孕,但也不至於燒壞腦子至今神志不清。這事情說不可疑打死我都不信。」

    容景依然未言語,目光看向窗外,淡得沒有一絲顏色。

    雲淺月說了半響,都沒得到容景的想法,她撇撇嘴,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到說句話,什麼想法?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也許對,也許不對,沒有確鑿的證據時都做不得準。」容景從外面收回視線,不看雲淺月,放下筷子,閉上眼睛,淡淡道:「你如今該想的是趕緊將傷養好。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及笄之禮了。別以為你這個雲王府的唯一嫡女是好當的,皇上就算不將你嫁入太子府,也大約是不准許你逃出皇室的。」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說明白些!」

    容景閉著眼睛不動,再不言語。

    「我要你說明白些!」雲淺月用手掐容景。

    容景睜開眼睛,偏著頭看著雲淺月,眸光如空山新雨後的天空,湛藍寧靜。他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聲音有一種幽幽的冷寂,「你非要我說明白做什麼?敢說你自己心裡就不明白?」

    雲淺月手一顫,死死盯著容景的眼睛,容景眸光毫不避讓。許久,她移開視線,垂下眼睫,緩緩鬆開了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容景而站,聲音有三分的冷嘲和三分的漫不經心,「那又如何?也得我願意不是?」

    容景目光追逐著雲淺月的身影,只見她靜立在窗前,纖腰筆直,陽光透過浣紗格子窗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駁駁如點點星光。明暗之間,她有一種無堅不摧的堅毅。他忽然笑了笑,輕聲道:「那若是你願意呢?就會嫁入皇室?」

    「怎麼可能?」雲淺月叱了一聲。

    「若是皇室有一個人會讓你做出願意的決定呢!」容景又問。

    雲淺月覺得這話不對味,她轉過身,看向容景,挑眉,「你指的是誰?」

    容景忽然收回視線,再次閉上眼睛,「沒誰!」

    雲淺月看著容景,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看了半響,他臉色一如既往淺淡無色,她撇撇嘴,「我想嫁的人是容楓,你別告訴我容楓是老皇帝的兒子就成。」

    「容楓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容景道。

    「那不就得了。皇室包括夜天傾在內的那幾個皇子都上不得檯面,就夜天煜還將就些,不過我對他無感。你這個說法大約是不成立的。再說皇室就是個火堆,我還沒愚蠢到明知道是個火坑還往進去跳的道理。」雲淺月轉回頭,繼續看向窗外。

    「你記住你此時說的話就好。」容景臉色依然淡淡。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覺得跟這種人打啞謎是個費腦筋的事兒,剛想嘲諷他一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環珮叮噹聲響,她似乎聞到了一陣脂粉香,蹙了蹙眉,嫌惡地對外面喊,「彩蓮,今日淺月閣閉門謝客,無論誰來,就說我在養傷,誰也不見。」

    「是!」彩蓮外應聲,帶著人連忙向門口走去。

    不多時雲淺月便見果然有人來到了淺月閣門口,當前二人正是雲王爺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後面跟著一群身穿花紅柳綠綾羅綢緞的女人。人人手中拿著錦盒之類送禮用的東西,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回軟榻上半躺下。

    淺月閣門口嘰嘰喳喳一陣後,那些人相繼離去,終於清靜了下來。

    不多時彩蓮等人回來,人人懷裡都抱滿了東西,幾人為難地來到門口,彩蓮怯懦地道:「小姐,姨娘們說是聽說小姐受傷前來看望小姐的,小姐要休息她們不打擾,但這些東西非要讓奴婢留下。奴婢不留下,她們就不走。所以這些東西奴婢都帶回來了。小姐,您看怎麼辦?是不是要奴婢帶著人將這些東西都送回去?」

    「帶回來就帶回來唄!送上門的東西哪裡有不要的道理?哭喪著臉做什麼!」雲淺月向著門口看了一眼,見彩蓮、聽雪等人懷裡都是大包小包的,她笑了笑,擺擺手,「都收起來,今日雖閉門謝客,但是東西照收不誤。」

    「是!」彩蓮一愣,隨即帶著幾人歡喜地抱著東西下去了。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覺得這樣什麼也不做曬太陽的日子實在太好。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彩蓮等人得了雲淺月早先的吩咐連忙迎了出去,只見雲孟帶著人提著不少東西走了進來。彩蓮連忙問道:「大總管,這是做什麼?」

    「這是各府從昨日裡派人來給淺月小姐送來的禮,希望小姐早日康復。」雲孟笑呵呵地道:「老奴剛剛睡醒,將這些東西都給小姐送來了。」

    「這麼多?」彩蓮驚訝地問。

    「這只是一半,還有一半呢!人手不夠,一會兒我再帶著人將另一半給小姐送過來。這是都給小姐的東西,自然要小姐做主安置。不會入大庫房的。」雲孟道。

    「那……大總管隨奴婢來吧!前些日子小姐在靈台寺遭難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府送的禮還沒用多少呢,如今都堆在小庫房,這回又這麼多,小姐哪裡用得完啊!」彩蓮語氣聽起來有些犯愁。

    「用不了就慢慢用。誰嫌棄禮多?」雲孟一邊帶著人跟著彩蓮向小庫房走去,一邊說著都誰誰送了禮來,誰誰送了什麼好東西。雲淺月聽著腳步遠去,忽然靈機一閃,問容景,「喂,是不是我及笄之時還有禮收?」

    容景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財迷樣,眸光染上一絲笑意,點點頭,「是!」

    「啊,那好,到時候將別人送禮的東西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我就又有一筆收入了。」雲淺月歡喜之色溢於言表。想著古人最重禮,這可便宜她了,不勞而獲,若是多受幾次傷,豈不是收禮收到手軟?

    「你很缺錢?」容景看著雲淺月。不明白這個女人見到錢比見到她親爹還親。

    「不缺,但錢可是好東西。誰嫌錢少?那些東西雖好,比如翡翠啊玉石啊瑪瑙啊等等之類的,但在我看來都不如銀子來的實在。」雲淺月道。

    容景默了片刻,點點頭,贊同地道:「嗯,你說得不錯。」

    雲淺月尋思了片刻,想著讓彩蓮和趙媽媽私下去變賣那些東西難免不會被人知道暴露什麼,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太好,她雖然不注重名聲,但難免不會有麻煩,於是又對容景道:「這樣吧,我那個小庫房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找人將我裡面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最好是換成銀票給我。」

    「我為何要幫你?」容景揚眉。

    「還能為何?自然是補償我為你擋暗器所受的傷。」雲淺月豎眉,哼了一聲。

    容景又沉默了片刻,語氣似乎含了一絲無奈和歎息,「我不明白我何時成了你的存銀庫了。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是大材小用了嗎?」

    想想他是天聖第一奇才,手握榮王府大權,榮王府被譽為天聖第一富甲,可謂是富可敵國。若是被人知道他私下裡去變賣東西換銀票。可想而知多少人會撞牆。這個女人似乎還指使得他理所當然,一點兒自覺都沒有。

    「對我來說這就是你最大的作用,銀子至上。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也難行。你沒窮過,自然不知道銀子的好處。金銀可比你紫竹苑那些雕欄玉砌珍珠翡翠瑪瑙好使多了。」雲淺月對容景嗤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忽然一笑,再不言語,算是答應了下來。

    雲淺月想著金銀自然是實用的,尤其可以做很多除了穿衣吃飯外的許多事情。比如軍火,比如兵器,比如弓弩,比如軍隊,比如隱衛,比如暗樁……若是老皇帝真敢對她下手,那麼她總有用得到的那一日。

    雲孟來往了兩回淺月閣,終於將各府送的禮都搬進了雲淺月的小庫房。彩蓮帶著賬單來交給雲淺月時愁眉苦臉地說,「小姐,咱們小庫房都滿了,再也放不下東西了。怎麼辦呢?」

    「沒關係,那個小庫房很快就能騰空了,再有東西還能放進來。」雲淺月一樂,將賬單遞給容景,順帶將她小庫房的鑰匙也給了他。她沒有人可用,容景有,她不知道怎麼消無聲息將這些東西變換成銀子,容景知道。容景伸手接過鑰匙和賬單,當著彩蓮的面對外面喊了一聲,絃歌應聲而出,賬單和鑰匙轉移到了絃歌手中,容景對他吩咐了一句,絃歌嘴角抽了抽,面色怪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拿著鑰匙和賬單退了下去。

    彩蓮聽得清清楚楚小姐要將那些東西都換成銀子,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但想著小姐必定有用處,她不能再多話討人嫌,終是沒開口,悄聲退了出去。

    「這個小丫頭也在成長了!」雲淺月看著彩蓮離開,歎了一句。

    「未必不是好事。」容景接過話道。

    雲淺月點點頭。從今以後她想像的安逸的日子是越來離她越遠了。她追逐的那些東西必定是一路荊棘,所以,她身邊的人若是再如此不激靈碎嘴,那麼早晚會是禍害。

    「小姐,老王爺和王爺從宮裡回來了,請景世子過去一趟。」雲孟去而復返。

    雲淺月看向容景,想著那糟老頭子倒是知趣沒請她,若是請她,她也不會去。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起身站了起來,緩步出了房門。雲孟見容景出來,對他一禮,二人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用手支著額頭想著那糟老頭子剛剛從皇宮回來就找容景做什麼呢?她正想著,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折扇一開一合的聲音,她抬頭向外看去,只見南凌睿慢悠悠地進了院子。

    彩蓮再次攔了過去,剛走了兩步,雲淺月開口,「不用攔他,讓他進來!」

    彩蓮停住腳步,想著小姐對這南梁太子到是不同的,她就不明白這南梁太子一個花花公子哪裡好了?要說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得小姐允許進出她的房間那是說得過去,因為那二人可是不同於別的男子,可是這南梁太子實在是名聲不怎麼好。

    「我今日才發現原來月兒院子裡的小丫頭們都是賽若天仙啊!」南凌睿一眼就看到了臉色不好的彩蓮,笑得風流邪肆,春意瑩然。

    彩蓮臉色更不好了,但也不敢還嘴,垂下頭不言語。

    「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若是來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話,那麼我將她們都送了給你如何?讓你看個夠。」雲淺月看著南凌睿,陽光下他一步步走來,風流俊美,沒有一絲浪蕩公子模樣。她忽然意味幽深地一笑,想著老祖宗有一句話說得對,就是看人不能看表面,表裡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就是一個嗎?若是南凌睿真如他的表象一般,那麼南梁王兒子眾多,這太子之位早該換人了。

    「小姐……」彩蓮小臉一白,驚嚇出聲。

    「本太子雖然喜好美人,但也要兩情相悅,你看你的小丫頭見我跟見著鬼一樣,這副模樣本來美三分,卻是一下子一分也沒了。太倒胃口,還是你自己留著吧!」南凌睿說話間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目光落在雲淺月包裹著的胳膊上,挑眉邪魅一笑,「美人救英雄的感覺如何?」

    「還不錯。要不改日你中了暗算時候拽我去給你擋一把?」雲淺月斜睨著他。

    「算了,本太子可消受不了這等美人恩!還是留給景世子獨自用吧!本太子還想多活幾年。」南凌睿走過來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身子緊緊挨著她,壓低聲音問,「昨日景世子住在你這了?春風一度?鴛鴦戲水?龍鳳呈祥?月藏星隱?」

    「你為什麼不乾脆問我和他是否發生了關係?」雲淺月突然截住南凌睿的話。

    南凌睿噗了一聲,剛坐下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跌到地上,他伸手扶住軟榻把手,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臉不紅心不跳,剛剛那等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他嘴角抽搐,臉色怪異地看了她半響,見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撫額感歎,「本太子來天聖京城這一遭算是來對了,傳言天聖京城新一代能人輩出,誠不欺我!尤其是得見淺月小姐風姿,本太子不虛此行啊!」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說話。

    「喂,你是女人嗎?當初會不會投胎投錯了?」南凌睿湊近雲淺月,又問。

    「你要驗證一下嗎?」雲淺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凌睿,「我也正想知道你是不是男人,要不……咱們倆互相驗證一番?」

    南凌睿一個激靈,立即搖頭,對上雲淺月似笑非笑的神色,連忙道:「本太子自然是男子,否則我南梁太子府的千名美人豈不是要哭死了去。月兒自然是女子,怎麼可能弄錯呢!否則某人該哭了。」

    「某人?」雲淺月挑眉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答雲淺月的話,忽然貼近她壓低聲音道:「你想不想知道今日皇宮裡天聖老皇帝和你的爺爺以及文武大臣都說了些什麼?」

    雲淺月心思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並不言語。南梁能矗立至今,從一名小小的天聖附屬國變成如今雖然稱臣卻再不納貢的第二大國,自然不可能是豆腐做的,在天聖安插暗樁能隨時得到消息也不稀奇。

    南凌睿等著讓雲淺月開口求他,等了半響都不見她出口詢問,他偏頭看著她,見她一副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拉倒的表情,他動了動嘴角,忽然一樂,「你這個小丫頭,誰說你愚昧,原來其實是心機頗深。」

    「這你都知道了。原來南梁太子其實不風流嘛!」雲淺月瞥了他一眼。

    南凌睿掩唇輕咳了一聲,折扇「啪」地一下子打開,玉女橫陳的仕女圖展現在雲淺月面前,他抬頭望著棚頂片刻,低聲道:「我是來告訴你,刺殺你和容景不是我背後動的手。」

    雲淺月十指放在唇邊,看著南凌睿,似乎在思索他話的真假。

    她曾經想過是南凌睿背後動的手,因為南梁靠近南疆,兩方暗地必定交好,否則南梁也不會允許南疆尺寸之地在他臥榻之側安睡那麼多年。而據容景所說南凌睿自小就與葉倩相識,南凌睿若是會離魂術或者是和南疆勾結成奸害她和容景禍亂天聖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直覺不可能是他,雖然南凌睿有理由對她和容景出手,引起天聖一團亂麻,這樣南梁有可能趁機撈到好處,但得益最大的人其實是老皇帝。

    榮王府沒了容景旁支奪權必亂,而她若是死了,她的爺爺和父王必定深受打擊而頹靡,老皇帝正好趁此機會收了榮王府和雲王府的權利於一身,另外孝親王府冷邵卓是獨子也是廢物,不堪一用,孝親王府根本就不用老皇帝動手,而德親王府與皇室同宗一脈,是真正的皇族後裔,所以,只要收拾了雲王府和榮王府,那麼老皇帝的中央集權就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南凌睿不會那麼傻的去幫助老皇帝而自己得不到多少好處沒準還引得老皇帝因此權利壯大回頭去對付南梁。所以今日讓他進來,她就是想證實一下,看看南凌睿會不會開門見山拿此事來說,果然南凌睿是聰明人,也不如傳言一般沉迷女色。

    「怎麼?你不相信?」南凌睿半響等不到雲淺月回答,問道。

    「你拿出什麼理由讓我相信?」雲淺月看著南凌睿。

    「理由是拿不出來,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南凌睿伸手入懷,將一塊東西塞進了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低頭,只見是一根絲線,這根絲線極其特別,是用幾種明亮鮮艷的顏色混染而成的,她抖了抖手裡的絲線,挑眉看著南凌睿,等他解釋。

    「這是在你中暗器那個房簷一角發現的。」南凌睿給出解釋。

    雲淺月一愣,瞇起眼睛,「你說背後放暗器之人是個女子?僅憑這一根絲線?」

    「就憑這一根絲線!」南凌睿得意地挑起眉毛,對雲淺月道:「你看一眼你的腳,再看一眼你的衣服。可能發現什麼?」

    雲淺月低頭去看她的腳,一怔,她的繡鞋面上正是用這種絲線在繡的圖案上勾了一道花邊,她以前從沒注意,而她衣服衣擺處也是用這種絲線勾的邊,她抬起頭,看向南凌睿,「這能說明什麼?」

    「這種絲線是用仙衣坊的秘方織染而成,只有仙衣坊一家出品,而且從不外賣這種絲線,只用來做成衣和定制鞋子,價錢極高。平民百姓可穿不上,不是銷往宮中就是銷往各大府邸。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女子專屬。你這鞋子是在仙衣坊根據你的腳定制買來的,你的衣服也是。你以為男人會去穿女人的衣服和鞋子?」南凌睿道。

    雲淺月瞇起眼睛。

    「這東西是被掛在了房簷一角,顯然是那人放了暗器之後急急離開被刮住留下的。本太子得到消息命我的人去查看了一下現場,發現這個帶了回來。夜輕染那個笨蛋,全城搜查一夜一無所獲,不知道葉倩那個女人是怎麼看上了他的,這種證據都沒發現。」南凌睿對夜輕染嗤之以鼻。

    雲淺月聞言低頭再次仔細看手中的絲線,絲線不長,大約幾寸,若不仔細看自然難以發現,夜輕染剛剛說有一條不算證據的證據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還是另有其他?她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南凌睿,「既然我也穿這種鞋子和衣服,那豈不是說明這種東西只要有錢就可以買?京中這麼多大家閨秀,或許是有哪個女子貪玩跑到那房簷上被刮了一下留下的也說不準,或者說根本就是你拿出這麼一根破線來糊弄我也說不準。我憑什麼會相信你的話?」

    「那處放暗器的房簷你可知道是誰的府邸?那是欽天監宋大人的府邸。欽天監意味著什麼,我不說你也清楚,有哪個尋常女子敢去欽天監的府邸房簷上玩耍?不想活了?欽天監宋大人那一張嘴不彈劾死她才怪。」南凌睿眉梢挑高,見雲淺月一張小臉帶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思和鎮定,他微微一笑,風流無比地道:「另外我今日只是來告訴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不相信都沒關係。也不怕告訴你,天聖和南梁終有一日會為敵。本太子才不會做讓天聖老皇帝稱心如意的事兒。」

    雲淺月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手中的絲線,對比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衣擺,顯然這絲線是從鞋子上刮下的,因為若是從衣服上刮下,按照這種絲線的韌勁來看,怎麼也會刮下一片衣角,不可能只留下這一段絲線了。若背後動手的真是個女人的話,那麼這還算是一條重要線索,至少她沒有想到那日出手的是個女人。她抬頭再看向南凌睿,忽然一笑,「那就姑且相信你吧!你可以走了!」

    「本太子要留下來吃飯!我昨日替你熱情招待了一日前來探望你的客人,一直到深夜才歇,而且今日又給你送來這麼重要的證據,你過河拆橋趕我離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南凌睿坐著不動,覺得雲淺月這樣笑很美。

    「煙柳樓的素素姑娘……你既然如此喜歡,你說要是我幫她去贖身送了給你怎麼樣?」雲淺月偏著頭笑問。

    南凌睿搖著折扇的手一僵,面色也是一僵,須臾,他猛地貼近雲淺月耳邊,壓低聲音道:「果然是近墨者黑。這等威脅人的本事你和景世子學得很好嘛!你說若是我向老皇帝請旨,讓老皇帝將你嫁給我去南梁做太子妃,你說老皇帝會不會答應?」

    去南梁做太子妃?雲淺月笑看著他不答話,眸光掃見容景進了院子,想著這人回來的到挺快。

    南凌睿也看到容景進了院子,並沒有退離,而是與雲淺月保持極近的姿勢。

    容景腳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疾不徐地走來,不出片刻就來到了屋門口,透過簾幕見到二人極近的姿勢,腳步微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南凌睿的臉上,淡淡一笑,「睿太子還有閒心在這裡戲耍,難道你不知道南疆第一美人,你的青梅竹馬葉倩已經進了京城了嗎?」

    南疆第一美人葉倩進了進城?雲淺月立即去看容景。

    南凌睿身子一僵,猛地回頭,懷疑地去看向容景,「你說她進了京城?天聖皇上不是剛剛對南疆發出令函,她有這麼快?」

    「本世子難道還會騙睿太子不成?葉倩的確是進了京城。如今距離京城三十里外。也許是她早就來了京城,如今故弄玄虛裝作才來到的模樣,也許是她本來就在來京城的路上,沒想到正趕上了此事。睿太子既然和葉倩是青梅竹馬,可以去問問她為何會這麼快來到,她豈不是更能給你解惑?」容景挑開簾幕走進來,見南凌睿坐著不動,他眉梢挑起,淡淡道:「夜輕染剛剛奉皇上聖旨已經出城迎接了。你若是再不去的話,可就落後一步了。」

    容景話音未落,南凌睿立即放開雲淺月,珠簾一陣晃動,他已經走沒了身影。

    雲淺月想著這速度真是堪比離弦之箭了!南凌睿原來真正喜歡的人是葉倩。不過這男人也太不懂得喜歡為何物了。既然喜歡,怎麼會將自己南梁太子府弄成了無數美人居?怎麼讓葉倩移情別戀上了夜輕染?她頗感興趣地期待著葉倩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想著這回她來了,估計有好戲看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葉倩來了你似乎很高興?」容景在雲淺月面前站定,看著她扯開的嘴角挑眉。

    雲淺月聞言給了容景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嗯!是很高興。兩男爭一女,這樣的戲碼還是很有看頭的。難道你不想看?」

    容景被雲淺月明麗毫不虛假的笑容心神一晃,眼前如一抹雲霞散開,鋪灑九重天際。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了兩下,須臾,他掩飾住眸中的癡然,淺淺一笑,點點頭溫聲道:「嗯,是很有看頭的,夜輕染,南凌睿,葉倩……我們一起看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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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1: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一章 喜事一樁

    容景淺淺一笑,如雪蓮花突破雲霧綻開,一霎那美到極致。

    雲淺月看著容景,大大的笑容忽然定格在這一刻,一雙明亮的眸子瞬間染上一抹癡然,眼前忽然破碎出一抹白月光,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怦地跳了一下,她一驚,猛地移開視線轉過頭去,語氣有些莫名其妙的惱怒,「誰和你一起看戲?才不要!我看我的戲,干你屁事!」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緊挨著她坐了下來,笑而不語。

    雲淺月覺得這丫的純粹就是一個禍害。她定了定神,將手中的絲線扔給他,「你看看這個,有什麼想法?」

    容景伸手接過絲線,看了一眼,淡淡道:「沒什麼想法,這不足為證。」

    雲淺月雖然不滿這個人的應付,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極對,尤其是天下有錢的人多了去了,仙衣坊的衣服和鞋子又不是什麼限量貨,只要有錢,凡是女子都能穿得上,就憑著這麼一根絲線的確說明不了什麼。

    「南凌睿能給你送來這個,算是聰明人。這的確是那射暗器的人留下的,那人必是女子無疑。」容景又道。

    「你怎麼知道是南凌睿給我的?」雲淺月挑眉,看向容景,想著這人難道真未卜先知?連南凌睿對她說了什麼都一清二楚嗎?

    「你以為我的十八隱衛能不去那人放暗器之處察看?你以為夜輕染能放過蛛絲馬跡?只不過都沒有取來而已。南凌睿的隱衛發現了這條細線給他帶來,他拿著這個來找你,我自然要知道的,不止我知道,夜輕染此時也是知道了的。」容景瞥了一眼雲淺月,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想著可憐的南凌睿剛剛還嘲笑人家夜輕染,大約沒想到

    容景的人和夜輕染的人發現了痕跡沒動一直在暗處監視著,他一有風吹草動,人家就知道了。她知道容景黑心,沒想到夜輕染原來也不遑多讓。她頗有些無語地看著那根絲線,夜輕染霎時被上升到和容景一般的腹黑等級。

    「這等事情又何必傷腦筋,你以後多加小心靠近你的女子就是了。你如此愚蠢,估計想對你動手的人也聰明不到哪裡去,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容景將絲線扔掉,對雲淺月道。

    「那人也對你動手了,放暗器也不是對我一個人,我不聰明,說明你也一樣愚蠢!」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這個混蛋,一天不欺負她就難受是不?

    「我從來也沒說自己聰明。」容景笑看了雲淺月一眼,偏頭溫聲問,「你不是要吃芙蓉燒魚嗎?我這就去做給你吃如何?」

    「不吃!」雲淺月冷著臉決絕。打個巴掌給個棗,虧他做得出來。

    「昨日你呼呼大睡了一夜,我都未曾睡好。既然你不吃,我正好補眠,你不准吵我。」容景站起身,向大床走去。

    「那是我的床!」雲淺月提醒。

    「昨日覺得你房間還勉強將就,這雲王府也就你這裡還能讓我睡一睡,若是你不想與我一間房間,你便去睡別處,將你這間房間讓給我,我是不會介意的。」容景說著已經上了床躺下,扯過雲淺月的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睛。

    「你想得到美!我的房間憑什麼讓給你?」雲淺月看著這個臉皮厚比城牆的男人,突然起身站了起來,走到床前,俯視著他,嘲諷道:「你是容景嗎?我怎麼看到了一隻大白貓?好吃懶做還死皮賴臉賴我這不走?」

    「你吃了我好幾頓親手做的芙蓉燒魚,還吃了一顆天山雪蓮,還在我府裡住了半個月,我還救你數次,這些我都沒說你什麼。我如今不過是睡了你的床而已。」容景閉著眼睛強調。

    雲淺月本來想好一大堆冷嘲熱諷外加陰陽怪氣怪外抹角罵人的話都被這一句話憋了回去。她站在床前,看著容景安然若素地躺著她的床蓋著她的被子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她磨了磨牙,張了張嘴,最後只哼了一聲,「等我的傷口癒合,趕緊滾回你的府去,省得髒了我的地方。」

    「你放心,等你傷好一些,你讓我多待一刻我都不多待。」容景道。

    雲淺月懶得理會這個男人,轉身走離床前,剛要走回軟榻上重新坐下,就見南凌睿去而復返,她一愣,轉了道走向門口,挑開簾幕看著南凌睿,「你怎麼回來了?別告訴我那南疆第一美人不願意見你,你沒滋拉味的被趕了回來。」

    「本太子覺得還是你好,那個女人既然喜歡夜輕染本太子就算再喜歡也不要了。等你及笄後,本太子就進宮向天聖皇上請旨,讓你嫁去南梁做我的太子妃。」南凌睿搖著折扇,行止俊美風流,面含笑意,哪裡還有剛剛著急追出去的失態模樣。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樂了,「好啊!據說南梁風景優美,四季如春,遍地綠草花香,我正好心神嚮往。而且睿太子英俊風流,身份也不辱沒了我的身份,我就嫁去南梁又何妨?」

    南凌睿腳步一頓。

    屋中躺在床上的容景霎時睜開眼睛。

    「不過我如今喜歡容楓,若是你同意我和容楓一起嫁去南梁的話,若是皇上同意,我會欣然前往的。你看如何?」雲淺月又笑問。

    南凌睿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勉強站穩,臉色怪異地看著雲淺月,像是在看怪物,雲淺月在他的瞪視下臉不紅氣不喘,他用無比欽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向屋內看了一眼,沒看到容景人影,他收回視線,忽然也一樂,「好啊!我同意。」

    強人無處不在啊!雲淺月抬頭望天,有些鄙視自己真的近墨者黑了。

    屋中容景輕咳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地傳出,「睿太子能有如此胸襟,真是好氣魄。只是不知道南梁王知道了他的太子要娶一男一女兩位妃子,會不會被氣死。」

    南凌睿手中的折扇打開一半「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他立即彎腰撿起,心疼地拿著折扇檢查了一番,見沒有摔壞才心肝寶貝的握在手裡,對雲淺月道:「前幾日我閒來無事譜了一曲桃花笑,你隨我去聽聽如何?看來景世子是在睡覺,反正你在這屋子裡悶著也沒什麼意思。」

    「也好!」雲淺月點頭,提起裙擺就要出門。

    「來人,睿太子打擾淺月小姐養傷,請出去!」容景聲音依然聽不出情緒。

    「是,世子!」絃歌瞬間應聲而出,對南凌睿出手。

    「本太子正好也練練手。」南凌睿哈哈大笑了一聲,迎上絃歌,頗有大打一番解悶的架勢。

    「不用請出去了,睿太子的扇子我看得太過礙眼,你全力將他的扇子毀去就成。」容景又吩咐道。聲音不高不低。

    「是,世子!」絃歌立即改變攻勢對準南凌睿的扇子。

    南凌睿大驚失色,連忙護住自己的扇子,立即取消了和絃歌大打一場的意思,足尖輕點,瞬間離開了淺月閣,聲音遠遠飄來,「月兒,我昨日幫你熱情招待了一宿來客,如今也困了,我要回去睡覺,那曲桃花笑還是改日再譜給你聽吧!」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消失,他人已經走了個沒影。

    雲淺月第一次見識到南凌睿的武功輕功,沒想到他武功輕功極好,至少比她所見的夜天傾的輕功要好了不是一個檔次。她撇撇嘴,想著她的武功到如今還是石沉大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絃歌沒能毀去南凌睿的扇子,自然尾隨而去。

    容景淡淡出聲阻止絃歌,「不用追了!你只記得淺月小姐養傷期間若是睿太子還來打擾她養傷,就毀他扇子即可。」

    「是!」絃歌停住身形,怪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退了下去。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無趣地轉身走了回來,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她頗有些惱怒地走到床前,瞪著他,「我就要聽曲子,你趕走了給我彈曲子的人,如今你補給我。」

    「不補!」容景吐出兩個字。

    「不補不行,你要不補給我,我就不讓你睡覺。」雲淺月伸手去掀容景的被子。手剛碰到被角就被他伸手按住,她更惱,打算今日非要治了這個傢伙,挑眉看著他,發狠道:「到底給我彈不彈?」

    容景睜開眼睛,忽然一歎,伸手抓住雲淺月手腕,輕輕一拽,雲淺月便被他拽到了床上,不等雲淺月開口,他低聲道:「就算我給你補償,可是你有琴給我用嗎?」

    雲淺月剛要反抗踢打的動作一僵,大概好像貌似她……沒有琴!

    「還是睡覺吧!你的臉色如今極差,失血過多還是臥床休息為好。」容景伸手溫柔地蓋住她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絲空濛寧靜洗滌人心靈的味道,「你想想如今好春光你不睡覺瞎折騰,若是被雲爺爺知道定會給你我趕去上書房。到時候哪裡還有覺睡?就算不被雲爺爺趕去上書房,如今葉倩入了京,南疆必然要對咒蟲之事給出交待,到時候我們也要去觀場。我們能休息的日子也不過是這兩日而已。難道你還想浪費時間不成?」

    雲淺月立即打消了聽曲的念頭,是啊!什麼也不如大睡一覺來得舒服。恐怕以後這樣的好春光難以再來一回,除非她再受傷,可是好好的誰想受傷遭罪?除非有病!她眼前漆黑一片,熟悉的如雪似蓮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她本來沒有睏意,如今卻是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推開容景的手,有些不甘心又被他唬弄道:「青天白日的,誰和你躺在一張床上?你去隔壁睡。傳出去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還想著嫁出去呢!」

    容景眸光閃了閃,躺著不動,溫聲道:「你本來名聲就不好,多一點無所謂。」話落,不等雲淺月開口反駁,他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對外面吩咐,「絃歌、莫離,今日無論何人來,就算是皇上,也要攔在外面。聽到了嗎?」

    「是!」絃歌、莫離齊齊應了一聲。

    雲淺月推開容景的手,皺眉問,「我的貼身隱衛怎麼聽你的話了?」

    「難道你想放人進來打擾你我睡覺?」容景不答反問,「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看你也不順眼,我如今留在這裡無非是以防你睡姿不雅碰到手臂的傷口,你大可以放心,我們如今不過是共用一張床而已。我沒有胃口會想對你做什麼的。也不會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的。」

    這一番話將雲淺月堵了個嚴實。她想想也對,以前在野戰營的時候大冬天沒有取暖設備,一大堆人擠在一起取暖,哪裡還分什麼男女,只要暖和就成。她對男女之間的芥蒂沒有那麼深,想著估計趕也趕不走這個傢伙,索性閉了嘴。

    容景見雲淺月不說話,算是默認了,他嘴角勾了勾,綻出一抹笑意。

    雲淺月睡意來得快也睡得快,不出片刻睡了去。並沒有發現從她躺下其實一直保持著躺在容景懷裡,枕著他的胳膊的姿勢。容景的手並沒有按著她那只受傷的手臂,而是攬著她的腰。

    容景聽到雲淺月均勻的呼吸聲,偏頭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深深凝視。許久,他也閉上了眼睛,玉顏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無色,而是溫暖如春。

    房間內瀰散著淡淡寧謐和暖的氣息,二人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纏繞於一處。

    外面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人人心裡雖然都覺得景世子和她家小姐這樣青天白日同床共枕不合禮數,但無人敢發出異議。她們敏感地覺得小姐待景世子是不同於別人的特殊存在,雖然面上冷言冷語冷嘲熱諷極盡厭棄之能事,但她們總覺得不是表面所見這般,到底是哪般她們說不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守口如瓶絕口不對外提景世子在小姐房間留宿的半句話語。畢竟這可是大事!

    二人睡下不久,雲王府的那些旁支紛紛前來探望,彩蓮以小姐臥床休息為由擋在了門外。眾人都比較識趣,放下禮品離開了。

    這一日,再有人來探望雲淺月,都被彩蓮打發了回去。彩蓮打發不了的,比如夜天煜和雲王爺二人,莫離出面自然擋在了門外。

    夜天煜每一次都見不到雲淺月,已經做好了準備,走走過場而已,也不糾纏,見怪不怪地離開。雲王爺知道莫離聽從雲淺月一人指示,也沒強行進去,對彩蓮詢問了兩句雲淺月的傷勢,知道無大礙,也就放心地離開了淺月閣。

    午時,雲老王爺進了淺月閣,彩蓮戰戰兢兢地將老王爺擋在了門外。雲老王爺哪裡會理會彩蓮?逕自向裡面走來,彩蓮不敢再攔,只能跟在老王爺身後。老王爺剛走到院中,莫離聞聲而出,將老王爺攔在了門外。

    老王爺對莫離挑眉,「臭丫頭不就是傷到了胳膊嗎?不見外人也就罷了,連我老頭子她爺爺也不見了?這是在弄什麼蛾子?」

    莫離垂著頭不敢抬起,斟酌著低聲對老王爺道:「景世子也在小姐房間休息!」

    雲老王爺一愣,看向雲淺月的房間,見那間房間簾幕緊閉,門窗緊閉。他皺了皺眉,湊近莫離,壓低聲音問,「你說景世子也在臭丫頭房間休息?臭丫頭沒給他安排房間嗎?」

    「回老王爺,景世子怕小姐睡姿不雅傷到胳膊,所以……」莫離同樣壓低聲音。

    「原來是這樣!哈哈……果然是景世子。那我老頭子就放心了。有他在,臭丫頭的傷才好的快。我老頭子事情多的很,哪裡能天天來盯著這個臭丫頭養傷。一會兒她們醒來你就告訴景世子,就說我老頭子說了,要他放心住下。務必要將臭丫頭的胳膊傷勢養好。」雲老王爺大笑了一聲,滿意地道。

    「是!」莫離應聲。

    「你這個小丫頭好好侍候你主子。既然你是這淺月閣的大丫頭,就將這裡的人都管好了,多幹活,少嘴碎,若是傳出去半句,我老頭子拿你試問。」雲老王爺又看向彩蓮,板下臉道。

    「是!奴婢一定管好淺月閣!」彩蓮本來以為老王爺會覺得景世子和小姐不顧禮數一怒之下衝進去,沒想到老王爺不但不惱,反而還很高興的樣子。她隱隱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垂著頭,連忙保證。就算老王爺不交代,這點兒事她還是懂的。

    「嗯!那就好!」雲老王爺也不進去了,邁著四方步出了淺月閣。

    莫離退了下去。彩蓮連忙召集淺月閣的人聚在一處連敲帶打一番。

    眾人這些日子因為雲淺月的轉變外加拿了掌家之權,淺月閣的日子比以往好過了不止十倍,再加上初來那日雲淺月就將心術不正的人清理了出去,如今留下的人都是心術清正之人,人人都覺得小姐好,對她忠心不二,其實不用彩蓮警告,就會守口如瓶,所以,容景在雲淺月房間休息之事,除了南凌睿知曉,外面是半絲風絲也不聞。

    接下來淺月閣再無人前來打擾,容景和雲淺月安然熟睡,淺月閣靜寂無聲。

    雲淺月和容景這一睡不止睡了一日,還睡了整整一夜。

    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只見天色灰濛濛的,窗外有辟里啪啦的雨聲落下,她伸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地看著窗外,記得她睡的時候是艷陽高照,不明白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了。

    「睡迷糊了?」容景看著雲淺月迷糊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清潤的聲音微啞。

    雲淺月順著聲音轉頭,見容景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好笑地看著她,那書已經看了一半,顯然醒來許久。她問道:「什麼時辰了?何時下雨了?」

    「這雨是昨日半夜下的。如今已經快午時了,你可真能睡。」容景笑道。

    「怪不得呢!原來我睡了一天一宿。」雲淺月懶洋洋地收回視線又閉上眼睛,按理說她睡了這麼久應該無比舒服才對,可是她此時只覺得渾身酸軟,提不起力氣,皺了皺眉,問道:「你是不是又沒給我被子蓋,將我凍感冒了?否則我怎麼睡得這麼難受。」

    「是你將被子都奪了去,我沒被你凍感冒就不錯了。還倒打一耙。」容景放下書,伸手放在雲淺月額頭上,「不燙啊,你很難受嗎?」

    「反正不舒服。」雲淺月哼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瞇著眼睛危險地看著容景,「你沒有對我做什麼吧?」

    容景手一僵,看著雲淺月睜大的眼睛,眼裡閃著危險的氣息,彷彿只要他點頭說他對她做了什麼,她就會立即殺了他,他無奈一歎,又氣又笑地道:「我能對你做什麼?你的睡相實在難看,就算我做做些什麼,也提不起興趣。」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

    容景不再理她,又拿起書本,扔出一句話,「大概你睡得太多了!」

    「也許是!」雲淺月覺得就算她睡得死豬一般,這個混蛋要對她做什麼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遂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提不起半絲精神,想著大約真是睡多了。

    「你不餓嗎?還不起床?」容景見雲淺月沒有起床的意思,偏頭問道。

    「不餓!」雲淺月躺著不動。

    「起吧!你的傷口需要換藥的。」容景道。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她的胳膊,只見與睡前包紮的似乎不同,她挑眉看向容景,容景給出解釋,「昨日晚上我給你換過一回藥,你睡得實在太死了。從頭到尾都沒醒來。」

    「你還算盡職盡責。」雲淺月放下手臂,她能感覺出傷口已經在癒合,想著他的醫術和藥粉的確好得沒話說,這樣的傷在現在怎麼也要七八日才能癒合,沒想到這才短短兩日夜就已經癒合了。

    「為了以後……我自然要盡職盡責的。」容景頗有些意味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道。

    「是啊,否則胳膊落了疤痕,我未來的夫君如何能賞心悅目,若是你不給我弄好,我會記恨你一輩子的。」雲淺月哼了一聲,覺得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下去就癱了,她鼓起氣,騰地坐起身。

    「被你記一輩子似乎也不錯。」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別廢話了,趕緊躲開,我要下床。」雲淺月踹了容景一腳,沒多大力氣。

    容景看不下去書了,只能放下書本,起身坐了起來,伸手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剛掀開被子一角,目光怔在一處,止了動作。

    「快點兒,磨蹭什麼?」雲淺月不耐煩地催促容景。

    容景坐著不動,整個人無比僵硬,如詩似畫的容顏不停地變幻,臉色十分怪異。

    「怎麼了?」雲淺月發現容景不對,皺眉看著他,「被子裡有花嗎?」

    容景抬頭看著雲淺月,見她一副莫名的神色,他忽然瞥開臉,並未言語。

    「我看看,到底是被子里長了什麼樣的鮮花讓你這副鬼樣子!」雲淺月伸手扯開被子,目光觸及處剎那令她整個人僵住,一張小臉頃刻間變幻了無數種顏色,須臾,無數種顏色褪去,紅潮爬上小臉,整個人如同火燒,連耳根子都燒著了一般,她猛地又拉上被子,又羞又怒地道:「你……你個混蛋,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怪不得她如此渾身難受腰酸背疼呢!原來是傳說中的葵水來了。不僅弄了自己一身,而且還弄了容景一身,天,殺了她吧!

    「這不是我弄的。」容景偏著頭不看雲淺月,耳根處也爬上紅暈。

    「廢話!你要弄得來你就不是男人了?」雲淺月惱羞成怒,大吼了一句。

    容景一愣,轉回臉去看雲淺月,見她整個人如煮熟了的鴨子,紅通通的,他本來有些尷尬霎時褪去,難得見到她這副羞怒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你總算認識到自己是女人了,喜事一樁,不錯!」

    「你還說,還不趕緊出去!」雲淺月覺得丟人死了。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估計都想撞牆,她如今就有想撞牆的衝動,伸出腿去踹容景,怒道:「快點兒出去!」

    容景這回極其聽話,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向外走去。

    「等等!」雲淺月見容景就要出門,又立即開口喊住他。

    容景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你……你的衣服……」雲淺月看著容景月牙白的錦袍斑斑血跡,懊惱地出聲。要是讓他這樣出去的話,那她以後更沒臉見人了。什麼事兒這是……

    容景低頭也看到了自己錦袍上的血跡,白玉的臉龐也佈滿紅暈,這種陣仗他自然也不曾經歷過,不由吶吶地看著雲淺月詢問,「那……怎麼辦?我不出去?」

    雲淺月此時心中又羞又惱又氣又怒偏偏又發作不得,她紅著臉瞪著容景,有些咬牙啟齒地道:「脫了衣服再出去!」

    「好!」容景點頭,伸手去脫外袍。

    雲淺月撇開臉,此時後悔死了,她怎麼就不堅持一下將這個混蛋趕出去,或者是她去隔壁睡,若是這兩樣當初辦到一樣,如今也不至於出現這等糗事兒。

    「可是裡面的錦衣也被染上了。」容景脫下外袍後,頗有些無奈地道。

    雲淺月轉過臉,果然見容景裡面的白色錦衣也是斑斑血跡,她小臉青白交加了一陣,怒道:「脫,都脫了!」

    容景手一顫,外袍掉到了地上,他臉色熏紅地看著雲淺月,「再脫沒了!」

    雲淺月忽然直直地躺回床上,抱著被子蒙住臉,這個男人,她寧願不認識他!又羞又怒地道:「我死了,別和我說話!」容景看著雲淺月將自己蒙在被子裡裝死的模樣,伸手撫額,似乎對這種情況極其為難,枉費他才華冠滿,天賦異稟,也不明白該怎樣面對這種情況。所以,站在地上久久不動。

    雲淺月在被子裡龜縮半響,聽不到容景動靜,她掀開被子,探出頭看向他。只見容景一副苦大仇深地盯著自己的衣袍,一籌莫展的模樣和他往日淡定從容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實在大相逕庭,她忽然想起這個男人也才十七歲而已,放在那個世界這個年齡的男人還只能算是個男孩子,他再少年老成,謀慮深遠,心機深沉,也只不過是個某些方面未成熟的男孩子而已。說白了,還不算男人。這樣一想,她尷尬羞惱褪去,頗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容景感受到雲淺月的視線,也抬頭向她看來,有些羞惱,有些無奈,還有些措手不及,等等神態合於一處,哪裡還見他往日毒嘴毒舌黑心黑肺的樣子?

    雲淺月難得見到這樣的容景,忍了忍,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忽然覺得這件事情雖然她很糗,但他大約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居然還有心情笑,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容景放下撫著額頭的手,見雲淺月居然笑話起他來,氣也不是,惱也不是,難得地瞪了她一眼,問道:「到底怎麼辦?你快說!」

    雲淺月看著容景,難得見他吃噶,越想越好笑,本來小聲的笑忽然變成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道:「容景,你也有今日!果然是老天開眼!」

    「關老天什麼事兒?別忘了這是你弄我身上的。你若是還賴在床上的話,整張床估計都能被你的血淹了。」容景看著雲淺月沒形象地大笑,也不羞了,不惱了,鎮定下來,很是平靜淡定地對她提醒。

    雲淺月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發黑地看著容景,「就算都淹了也不關你事兒!」

    「是不關我事,那你就繼續躺著吧!我出去了。若是有人問起,我會很好心地幫你說一聲的。說淺月小姐果然及笄的日子快到了,總算成人了。」容景忽然轉身,抬步向外走去。

    靠!這個死男人!雲淺月小臉一變,喝道:「不准出去!你敢出去一步試試。」

    容景當沒聽見,伸手去推門。

    「誰說不關你事兒了?回來!」雲淺月只能軟了口氣。她知道這個男人是黑心得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她以後還要做人呢!可不能讓他滾出去胡說八道。

    「真關我事兒?」容景回頭看著雲淺月挑眉。

    「真關你事。」雲淺月有想揍人的衝動。

    「好,既然關我事兒,那我就不出去了。」容景鬆開門把手,轉身走了回來,眸光隱藏著一抹笑意。

    雲淺月覺得還是不要和一個沒長成男人的男人一般見識為好,她深吸了一口氣,對容景道:「你讓絃歌給你送一套衣服來。」

    「絃歌被我指使去錢門請錢焰了。如今不在。」容景道。

    「那就莫離!讓莫離去取一套你的衣服來。」雲淺月實在抹不開面子開口指使莫離去幹這事兒,只能讓容景自己喊,她丟不起這個人。

    「我怕絃歌路上出事應付不來,讓莫離和他一起去錢門了。」容景又道。

    「你……」雲淺月看著容景,惱道:「絃歌你指使走也就罷了,莫離是我的貼身隱衛,你憑什麼隨意將他指使走了?」

    雲淺月想著莫離太不稱職了,她是不是該考慮將他換了?

    「以著你我的關係,又何須分彼此?你都能替我擋傷,我借你的隱衛用一下又何妨?」容景似乎看透了雲淺月的心思,慢悠悠地道:「莫離可是出身莫氏,莫氏是神秘世家,世代專出隱衛,熟悉各種暗殺暗器門道,尤其是隱匿功夫極好。莫離更是新一代莫氏的翹楚,你若是將他趕走,正好給我用了。」

    「做夢!我才不會將他給你。」雲淺月一聽立即打消了念頭,瞪著容景,「如今你將他們都趕走,誰給你拿衣服?別告訴我這屋子裡有你穿的衣服?」

    「你說對了,我剛剛忘記了,絃歌走時給我備了幾套衣物過來,就放在床頭。」容景看向床頭道。

    雲淺月看向床頭,果然那裡整齊地疊放著幾套衣物,均是一系列的月牙白錦袍。她臉色霎時難看至極,一把將那些衣服拿起扔向容景,怒道:「你怎麼不將腦袋忘了?」

    容景伸手接過對他直直打來的衣服,似乎笑了一下,「還不是因為你!你再這樣弄幾次,我將腦袋忘了也不稀奇。」

    雲淺月哼了一聲,也顧不得羞惱,催促容景,「還不快去換!去屏風後。」

    容景這回不再說話,點點頭,拿著衣物去了屏風後。屏風後很快就傳出悉悉索索的換衣聲,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推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櫃裡取出一件乾淨的衣物走回床前,對容景道:「換好衣服也不准出來,等我換好讓你出來你再出來。」

    「好!」容景應了一聲。

    雲淺月開始脫衣,衣服脫了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兒,她手中的動作頓住,低頭看向兩腿間,有些犯難愁苦地想,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衛生巾,若沒有衛生巾她該用什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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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章 豁然開朗

    屏風後再不傳出動靜,顯然容景已經換完了衣服,但聽雲淺月的話沒立即出來。舒殘顎副

    雲淺月臉色有些難看,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忘了女人還有葵水這件事了,哪裡有詢問別人都用什麼?她抬頭看了一眼屏風後,深吸了一口氣,反正丟人也不是一回了,再丟一次又何妨?開口對外面輕喊,「趙媽媽,你進來一趟。」

    「小姐,趙媽媽在廚房呢!您有什麼事情奴婢在呢!」彩蓮聲音從外面傳來。

    「你不行,去喊趙媽媽來!」雲淺月想著彩蓮比她還小,估計也不懂這個。

    「是!」彩蓮疑惑,但還是聽話地下去了。

    雲淺月用被子蓋住身子,靜靜等待,屏風後容景也很有耐心。

    不多時,趙媽媽推門而入,她掃了一眼房間,訝異沒見到容景,輕聲詢問,「小姐,您找老奴?」

    「你……你來那個……都用什麼東西?」雲淺月拉過趙媽媽,低聲詢問。

    「小姐說哪個?」趙媽媽疑惑。

    「就是那個……那個女人來的東西……」雲淺月聲音壓得極低,但房間太靜,她覺得自己的話還是很清晰。

    「女人來的東西?」趙媽媽一時間想不出是什麼。雲裡霧裡。

    「哎呀,就是葵水。你來葵水用什麼東西墊著?」雲淺月豁出去了,也不低聲了。反正那個黑心的傢伙也知道,她還怕什麼。

    「哦!小姐說得是葵水,小姐……小姐您葵水來了?真是大喜事!」趙媽媽恍然大悟,隨即面露喜色。

    雲淺月抬眼望天,這有什麼可喜的。她一字一句地道:「先別急著喜,我問你我要用什麼東西墊著?」她第一次發現身邊沒個激靈點兒的人真是不行啊!

    「小姐您等著,老奴去給您拿來。」趙媽媽扔下一句話,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雲淺月抱著被子裹著身子繼續等待。

    不多時趙媽媽去而復返,手裡拿了一個布袋之類的東西,她快步走到床前,將布袋遞給雲淺月,「就用這個。」

    「這個?」雲淺月伸手接過布袋,睜大眼睛,「這個東西……能用?」

    「能用啊!老奴算計著小姐要及笄了,葵水也該來了,前些日子就給小姐縫製了許多放著。小姐用的這個裡面是塞了棉花縫製的,軟和,自然是好的,奴婢們平時用的都是糠麻縫製的,比這個差了不知多少……」趙媽媽連忙道。

    雲淺月看著手裡的布袋有些無語,半響說不出話來。

    「小姐?」趙媽媽看著雲淺月。

    「這個能用多久?」雲淺月又問。

    「大約半日吧!就看小姐葵水多少了。若是多的話,也就一個時辰,少的話可以半日的。」趙媽媽道。

    她的葵水將床單陰濕了一大片不說,還將自己的衣服和容景的衣服染上了很多,算不算很多的那種?也就是一個時辰了,而且這還是趙媽媽親手縫製的,沒有消毒,乾淨嗎?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小姐不滿意嗎?」趙媽媽有些無措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閉了閉眼睛,想著這裡是古代,能有東西給她用就不錯了。不能要求太高想要什麼衛生巾。她再睜開眼睛,對趙媽媽搖搖頭,「滿意。你下去吧!我就用這個了。」

    「好!老奴這就去稟告老王爺和王爺。」趙媽媽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你說要去告訴我爺爺和父王?」雲淺月一驚。這種事情還要吵得天下皆知嗎?

    「小姐來了葵水是喜事兒,您的身份尊貴,自然要稟告老王爺和王爺,這件事情是要列入府中典事記錄的。」趙媽媽立即道。

    「那你去吧!」雲淺月有些無力。

    趙媽媽覺得小姐可能第一次來這個,不習慣,才如此模樣,笑著又安慰了兩句,說來了葵水小姐就成人了,出了房門,頂著雨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裡跑去。

    雲淺月看著趙媽媽歡喜地跑出淺月閣,收回視線,看著手中的布袋掙扎了片刻,這才墊了上去,又連忙悉悉索索換上衣服,一切打理妥當,她才穿上鞋子下了床。有些犯難地看著亂七八糟的床和一堆衣物,包括容景剛剛扔在地上的錦袍。她臉色不好地對屏風後喊,「你可以出來了!」

    容景從屏風後緩步而出,玉顏微染熏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伸手一指地上的衣服,沒好氣地道:「你的袍子怎麼辦?」總不能一會兒來人讓她的人拿去給洗了吧?還嫌丟人不夠嗎?

    「你先收起來吧!不用洗了。」容景給出建議。

    「你什麼時候離開回自己的府邸?」雲淺月問。

    「你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也是表面。大約還要幾日。」容景道。

    「那我先給你收起來,今夜你住隔壁去。再不准在我房間住。」雲淺月道。

    容景點點頭,這回極為痛快,「好!」

    雲淺月哼了一聲,彎身撿起地上的衣物,攢吧攢吧塞進了自己的櫃子裡。容景眸光閃了閃,緩步走到桌前坐下,目光不離雲淺月。

    雲淺月蓋上櫃蓋,回身,與容景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她覺得自己臉皮夠厚了,但還是沒這個男人臉皮厚,她還沒開口,就聽容景認真地道:「你既然……還是回床上躺著吧!」

    「死不了。」雲淺月冷著臉色瞪了他一眼。

    容景臉色有一絲不自然閃過,掩唇輕咳一聲,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再不說話。

    雲淺月走到床前將被單褥單都撤掉,攢吧攢吧抱在懷裡,幾步走到門口,推開門,一把扔進彩蓮懷裡,「拿去洗了。」

    「是!」彩蓮想著這床單才洗過的,但也不敢言聲,連忙接了。

    「吩咐廚房給你家小姐燉一鍋雞湯。」容景聲音傳出。

    彩蓮嚇得手一抖,手中的東西險些都扔了,她小臉有些發白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見這小丫頭的模樣就知道她想歪了。心想著古人果然都早熟,這麼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居然比她還懂。她回頭瞪了容景一眼,對彩蓮沒好氣地道:「胡亂想什麼呢?我葵水來了。」

    彩蓮恍然,有些歉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小臉通紅地點頭,「奴婢這就去!」話落,抱著東西轉身跑了。

    雲淺月見彩蓮跑入雨中,雨點辟里啪啦打在她身上,她小身板在細密的雨簾裡縮小成一點,她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身走回了房。

    「換藥吧!」容景見雲淺月進來,面色恢復一如既往,溫聲道。

    「嗯!」雲淺月也不矯情,點點頭。女人嘛,都有那麼點事兒,出糗就出糗了,若是一直害羞下去以後還怎麼混?她對外面喊了一聲,聽雪、聽雨連忙端著溫水走了進來。

    雲淺月坐在軟榻上,容景挽起袖子起身站了起來,開始給她傷口換藥。

    絹布扯開,果然傷口已經結了疤,如容景所說,僅是表面結疤,要想全部都結死大約還要幾日,但這已經夠讓雲淺月佩服容景的醫術了,果然不是蓋的。她不由讚了句,「醫術真不錯。以後我再受傷,就靠你了。」

    容景手一頓,語氣有些沉,「整日裡胡言亂語,以後再不准受傷。」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哼道:「也不想想我是怎麼受的傷?還不是因為你!你若是不愚蠢,我至於受傷嗎?」

    容景沉默,過了片刻道:「我以後不再愚蠢了,所以你也不准再受傷了。」

    「你說不准就不准?你是我的誰?」雲淺月不屑地撇撇嘴,見容景停下動作,她立即催促,「快些,我餓死了。你弄完我好吃飯。」

    容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垂下頭,有些自嘲地道:「你說得對,我不是你的誰。你願意受傷以後儘管受,除卻這一次外,我再不會管你死活。」

    雲淺月心底一顫。

    容景手上動作利索,很快就給她清洗換藥包紮好,起身站起來,看也不看她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

    雲淺月一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容景一言不發,挑開珠簾,出了房門,舉步邁入雨中。

    雲淺月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衝出房門,雨點辟里啪啦地打在她身上,她眼睛不適地閉了閉又睜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衣袖,惱道:「沒看到在下雨嗎?你要去哪裡?」

    「回府!」容景吐出兩個字,依然不看雲淺月。

    「你不是過兩日才回府嗎?如今說走就走?」雲淺月問。

    「我和你半兩銀子的關係都沒有,我又不是你的誰,我留在這裡做什麼?你以為我很清閒嗎?放著自己好好的府邸院子不住跑來這裡受你奚落嫌棄白眼。本世子還沒這麼廉價。」容景甩開雲淺月,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話,舉步向外走去。細密的雨簾將他圍攏,月牙白的錦袍頃刻間就淋上細密雨水斑點。

    雲淺月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站在原地看著容景離開,一動不動。

    「小姐……」聽雪、聽雨本來在屋中侍候,沒想到本來好好的二人話不投機突然就翻了臉,她們嚇得趕緊追了出來。就見容景離開,雲淺月站在雨中。二人連忙用自己的衣袖一左一右給雲淺月遮住雨。

    雲淺月看著容景身影頭也不回毫不留戀地出了淺月閣,心中有些惱有些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纏繞,讓她只覺得心中被一團亂麻捆住,吐不出又發作不得。

    「小姐,外面在下著雨呢!景世子就這樣回府會淋壞了身子,您……」聽雪大著膽子出聲。這些日子她覺得景世子既然留在小姐房間日夜照料,絕對是喜歡小姐的,小姐雖然看起來很是厭棄景世子,但是能為他擋暗器想來也不是不喜歡景世子。本來她以為這二人從此以後會好上,不曾想卻是出了這等事情。

    「是啊,小姐,景世子身子一向很弱,若是淋雨大病一場……」聽雨也急急出聲。她不明白往日小姐和景世子拌嘴都會一揭而過,今日怎麼就翻臉了。尤其是在這等情況下。誰淋雨傷了身子都不好。

    「愛走不走!回屋!」雲淺月忽然恨恨地撂下一句話,推開聽雪、聽雨,快步進了屋。她有病才追出來。

    聽雨、聽雪對看一眼,又看向門口,哪裡還有容景的身影,連忙追進屋內。

    雲淺月進了屋子一屁股坐在軟榻上,罵了一聲「神經」,又想起自己那句話說得的確傷人,但往日裡她說的比這話重百倍冷嘲熱諷的都有過,偏偏今日他發了脾氣,心中雖然後悔,但讓她再追出去一次是萬萬不會。臉色陰沉地坐著,暗自氣悶。

    聽雪、聽雨進了屋,見雲淺月陰沉的臉色,對看一眼,都不敢再說話。

    「小姐,飯菜好了,奴婢給您端來嗎?」彩蓮將那些被單被褥送去了涮洗房回來,腳步輕快地進了房間,沒見到容景,訝異地問:「小姐,景世子呢?」話落,她這才發現雲淺月臉色不好,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彩蓮,對她道:「他離開了,你去給他送一把傘,別說是我讓你送的。」

    彩蓮一愣,她雖然不太聰明,但這種情況大約也能想像小姐和景世子又鬧翻了。點點頭,連忙退了出去,很快就拿了一把傘跑出了淺月閣。

    聽雪、聽雨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著小姐還是關心景世子的。希望景世子能明白。

    雲淺月想著他怎麼也照顧了她兩三日,外面還下雨呢!她不能太不近人情。這回滾開最好,最好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雖然這樣想著,但心底還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不多時,彩蓮去而復返,手中的傘同樣拿了回來,她走回來對雲淺月怯弱地道:「小姐,奴婢追出去的時候景世子已經上了馬車走了。」

    「絃歌回來了?」雲淺月一愣。

    「好像不是那個叫絃歌的護衛趕的車。」彩蓮搖搖頭。

    不是絃歌?難道他早就準備離開了?雲淺月對彩蓮道:「你再去一趟大門口,問問守門的侍衛,那馬車是什麼時候停在門口的,再問問趕車的是什麼人?」

    「是!」彩蓮轉身又走了出去。

    雲淺月起身站在窗前看向窗外,這時細密的雨忽然大了起來。她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更覺心情陰鬱。

    聽雪、聽雨站在門口,大氣也不敢喘。

    不多時彩蓮又打著傘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小姐,那馬車是剛剛來的,據說是宮裡的孫嬤嬤趕的車,孫嬤嬤剛到就碰到景世子要回府,孫嬤嬤下了車,讓那馬車送景世子回府了。孫嬤嬤自己先去了老王爺那裡,說一會兒上小姐這來。」

    「嗯!」雲淺月聽不出情緒地應了一聲。想著他倒是運氣好,有現成的車坐!

    「小姐……您和景世子怎麼了?要不要奴婢再追去將這傘送給景世子?」彩蓮等了半響再沒聽到雲淺月聲音,輕聲詢問。她總歸是雲淺月的近身之人,比聽雪、聽雨膽子大敢問。

    「他都坐了馬車了,哪裡還用得到傘?不用理會了!」雲淺月忽然轉回身,想著她來哪門子的氣和不舒服,她不是一直都期待那個混蛋離她遠一些嗎?如今遠了豈不是更好?這樣一想,氣也沒了,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坐在桌前,對彩蓮道:「餓死了,趕緊吃飯。」

    「那奴婢這就去給小姐端來。」彩蓮退了下去。

    「奴婢們也去!」聽雪、聽雨跟隨彩蓮之後也退了下去。

    不多時三人將飯菜端來,雲淺月拿起筷子用膳,卻總覺得飯菜到嘴裡不是滋味,但她依然吃了很多,直到再吃不下才放下筷子,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進了淺月閣,她抬頭向窗外看去,只見趙媽媽領著孫嬤嬤走了進來。

    二人一邊走一邊笑著說著什麼,兩張老臉笑得像花一樣。

    雲淺月看著二人,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她對彩蓮等人擺擺手,「將這些撤下去吧,端一杯熱茶來,請孫嬤嬤進屋。」

    「是!」彩蓮等人連忙將桌子收拾了,擺上熱茶。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看望淺月小姐,順便給淺月小姐送皇后娘娘給王妃繡的祈願符。」孫嬤嬤在門外恭敬地道。

    「進來吧!」雲淺月緩和了聲音道。

    趙媽媽上前挑開簾子,孫嬤嬤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錦盒,恭敬地遞給雲淺月。雲淺月伸手接過打開,見裡面躺著大小不一的七個祈願符,繡線精美,繡功高絕,她讚了一下,問道:「這些都是出自皇后姑姑之手嗎?」

    「都是出自娘娘之手。王妃的忌日是七月初一,還有兩日,淺月小姐千萬別忘了那日晚上去王妃的墳前將這個燒了。」孫嬤嬤囑咐道。

    她娘的墳前在哪裡?雲淺月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我知道,請姑姑放心。」

    「老奴恭喜淺月小姐成人!等老奴回宮去稟告皇后娘娘,娘娘定然會高興的。」孫嬤嬤又笑呵呵地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沒想到古人還挺在意這個,笑道,「那就謝謝孫嬤嬤了!」

    「淺月小姐客氣了,從您受傷後這兩日娘娘就一直寢食難安。您只要養好傷,皇后娘娘就寬心了,老奴也是高興的。」孫嬤嬤連忙道。話落,她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娘娘還有兩句體己話命老奴轉達給淺月小姐。」

    「你們先下去吧!」雲淺月意會,對彩蓮等人擺擺手。

    彩蓮、聽雪、聽雨、趙媽媽等人連忙退了下去,並且關上房門,走遠了些。

    「淺月小姐,娘娘說您不願意入宮也不願意嫁給太子殿下她知道,她也不願意你再入宮步她後塵。景世子……娘娘說景世子太好,遭了天妒,才大病臥床十年,如今也只是好了一半而已,即便以後全好了,他太過複雜,也實非小姐良人。況且皇上龍心難測,榮王府和雲王府屹立百年至今,支系龐大,即便景世子喜歡您,對您不同,皇上也是萬萬不准許榮王府和雲王府聯姻的。所以,為了避免小姐以後受難痛苦,若是您對景世子有什麼心思還是最好絕了。而且景世子大才,雲端高陽,您又是這般名聲受累……若是出了變故關於您和景世子的,皇上必定會保景世子而捨您。到時候恐怕就難以收拾了。」孫嬤嬤壓低聲音,垂著頭,不敢看雲淺月,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雲淺月眼睛瞇了瞇,看著孫嬤嬤,並不言語。

    孫嬤嬤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從她臉上看不出情緒,她垂下頭,又壓低聲音繼續道:「娘娘說若是你真喜歡容楓公子,娘娘是同意且歡喜的。容楓公子雖為榮王府旁支,但從文伯候府獨立門戶後,就與榮王府疏遠了。如今文伯候府就他孤身一人,背後無甚太多援助,若是您嫁給他,必會簡單許多。還有容楓公子回京參加武狀元大會,無論和染小王爺最後誰輸誰贏,容楓公子大約都會得到皇上重用的。若是容楓公子也喜歡您,皇上想要容楓公子忠心不二,也許會同意您嫁給容楓公子也說不定。」

    雲淺月繼續沉默,並不言語。

    孫嬤嬤明顯感覺到來自雲淺月的壓力,讓她這個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的老嬤嬤都有些承受不住。這回不敢再抬頭看雲淺月,繼續將話壓低聲音說完,「娘娘說您也快及笄了,再不能胡鬧下去了。即便表面胡鬧些,但您心裡也要有個譜,皇上如今什麼想法誰都說不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時刻是關注著雲王府和淺月小姐您的。只要行錯一步,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小姐凡事還是要想清楚,三思而後行。說有什麼事情小姐可以去宮裡找娘娘商議。娘娘雖然不得皇上寵愛,但夫妻半輩子,還是瞭解皇上的。但分能助小姐一臂之力,定然不會袖手旁觀。那日觀景園之事是老王爺想要試探太子殿下,早就知會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迫不得已才配和太子殿下的。娘娘說就算您不是她的侄女,她看在已逝的王妃是您親娘的份上也會幫襯著小姐的,希望那日之事小姐不要對皇后娘娘心存芥蒂。」

    「娘娘就說這些,老奴都轉述完了。」話落,孫嬤嬤垂著頭再不開口。

    雲淺月沒想到她剛剛和容景出了這件事情,孫嬤嬤就來對她說了這麼一番話。她心中此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想冷笑,又笑不出來,想惱怒,又無從發洩。若是那日她沒在皇宮藏著聽見皇后和明妃一番話的話,她此時定會將孫嬤嬤怒打出去,但偏偏她那日聽見了那一番話。知道皇后是一番好心,她這個姑姑似乎真對她極好。偏偏那日她初來乍到陰差陽錯遇到了她配合夜天傾演了那麼一齣給她半分好印象也沒有的戲。導致即便知道她對她很好後也親近不起來。

    她這個皇后姑姑這一番話不得不說分析的極為透徹,可見良苦用心。那日她派孫嬤嬤去大約就是想說這樣一番話敲打警醒她的,偏偏她受了傷在府養傷,這才派孫嬤嬤來轉達。

    雲淺月壓制住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清聲問孫嬤嬤,「我姑姑派你轉達的這一番話,可同時轉達給我爺爺聽了?」

    孫嬤嬤一驚,似乎沒想到淺月小姐如此敏銳,恭敬地垂首,「皇后娘娘特意讓奴婢先去老王爺那裡轉達給老王爺,之後若老王爺允許再來轉達給淺月小姐。奴婢剛剛已經轉達給老王爺了。」

    「這麼說是我爺爺同意這番話?」雲淺月挑眉。

    「老王爺聽完後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讓奴婢將皇后娘娘給王妃繡的祈願符給小姐送來。」孫嬤嬤搖搖頭,低聲道:「老奴覺得是老王爺默許了,所以就將皇后娘娘的話轉達給淺月小姐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嬤嬤了。」雲淺月點頭,又道:「你告訴姑姑,我知道該怎麼做。她不必太過操心。」

    「是!」孫嬤嬤恭敬應聲。雲淺月的話雖然極少,但經此一番,她也敏感地察覺淺月小姐絕對不像外面傳言一般。這等鎮定和氣魄,就連皇后娘娘怕是都比不過。

    「彩蓮,送孫嬤嬤出府!若是她的車還沒回來,就用我的車。」雲淺月對外面喊了一聲。

    「是,小姐!」彩蓮推開門進來,對孫嬤嬤一禮,「孫嬤嬤請!」

    「老奴告退!」孫嬤嬤倒退著出了房門,較之以往恭敬不止數倍。

    彩蓮看向雲淺月,雲淺月對彩蓮使了個眼色,彩蓮連忙去取了賞銀追了出去。這點兒眼力她還是有的。否則也不能是雲淺月的貼身婢女了。

    孫嬤嬤離開後,房間靜了下來。

    雲淺月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臉色有些冷然,又有些面無表情。

    前一世她是孤兒,累死累活追求自己的夢想登上成功的高峰,最後還不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一世她能重生,她覺得是上天眷顧,將前世沒體會到的親情和伸手即來的榮華富貴給了她,還有這麼一個紈絝不化的身體以及這個身體賺下的不受拘束的名聲,本以為可以任她為所欲為,做吃等死,安逸享受,不曾想卻是這般。老皇帝看起來垂垂老矣,偏偏這一隻枯槁的大手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在高處掌控著她的命運。而這天聖京城雲王府以及她雲王府嫡女的身份給她安逸的同時,也不允許她繼續安逸下去。

    這麼短短時間,從中催情引,到莫名其妙掉下靈台寺密道,再到被冷邵卓當街攔截意圖殺害,又到前兩日百名死士暗中刺殺……等等這些事情這些背後的手都一再逼迫她。

    難道想要她重操舊業嗎?

    雲淺月忽然冷笑了一聲,聲音在靜寂的房間內極為清晰。有些冰冷的森然。

    那她就重操舊業又何妨?

    只是在重操舊業之前,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比如首先要有能夠與老皇帝對抗的籌碼,權利,勢力。再比如她自身,如今一身武功盡失,身無一物,除了莫離和王府的三千隱衛外,她一無所有,就這樣的自己能做什麼?

    雲淺月伸手用十指輕輕按在額頭上,靜靜沉思。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去想。不再去專心無二地做雲淺月,而是讓李芸與雲淺月融合,她如今唯一有的就是李芸的腦子,幸好這麼長時間的頹廢還沒丟掉那些令她以前引以為傲的智慧。

    大腦急速運轉,將從她初來這個世界到如今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腦中過濾了一遍,最後定格在她這個身體上,要想與老皇帝抗衡,能夠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首先就要先瞭解她這具身體,比如她這個身體隱藏的那些深沉如海的秘密,首先要挖掘出來,只有對她這個身體瞭解了,她才能找到方法對症下藥。否則就像皇后所說,行差一步,後果怕是難以想像。

    畢竟她如今對雲王府已經有了感情,雲老王爺,雲王爺,雲暮寒,以及如今因為她掌家靠著雲王府為生的那些旁系族親以及下人,她的身後有這麼多人,她再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份擺在這裡,她一個人犯了錯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後這些人恐怕承受不住。所以,她必須要有足夠的籌碼和準備。

    更何況如今她除了繼承了這個身體的那些所學是半絲記憶也無。所以不能操之過急。不過幸好她還有時間,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和容景被青天白日百名死士刺殺這件事情上,南疆第一美人葉倩又來到了京城,她受的關注暫時不會太多。她可以趁此機會做些事情的。

    雲淺月想到此,遂放下手,見彩蓮已經送完孫嬤嬤回來,她立即起身走到門口,對她道:「將你的傘給我,我去爺爺那裡一趟。」

    彩蓮一驚,「小姐,外面下著雨呢?您找老王爺有急事嗎?若是不急等雨停了再去吧!您胳膊的傷不能沾水的。」

    「急事!」雲淺月道。

    彩蓮突然發現這麼短時間小姐似乎又不一樣了。讓她想要嘴碎勸說都不敢開口,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小姐,猶豫了一下,也知道攔不住,將手裡的傘遞給雲淺月。「你不用跟著了。」雲淺月接過傘撐開,丟下一句話,出了房門。

    她覺得她有必要開誠佈公地與雲老王爺談一談。她以前一直龜縮不想面對,如今不得不去面對。這樣黑瞎子一頭猛撞,不如攤開來說。若是雲老王爺能夠不計較,她以後就當她是她的親爺爺,雲王府就是她的家,她會全力保住自己和雲王府。若是雲老王爺計較,那麼最壞的後果大不了她還給她孫女這具身體就是了。

    雲淺月這樣想著,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細密的雨打在傘上,辟里啪啦,尤其清晰。淺月閣通往雲老王爺院子的路上靜寂無人,她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玉鐲見雲淺月來到一驚,連忙緊張地迎了出來,「淺月小姐,您怎麼來了?您要是有什麼事情派人來傳話說一聲就行,您還受著傷呢!」

    雲淺月對著玉鐲淺淺一笑,「沒事兒,我傷好一些了。來看看爺爺。」

    「老王爺正在屋子內呢!您趕快進去吧!」玉鐲連忙打開簾子。

    雲淺月將傘遞給玉鐲,緩步進了屋。只見雲老王爺剛吃過午膳,正在品茶。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雲老王爺面前,喊了一聲爺爺。

    「臭丫頭,你不好好養傷,下這麼大的雨跑我這裡來做什麼?」雲老王爺看著雲淺月,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今日比每次都顯得和顏悅色,打量完不住地點頭,「轉眼間你個小毛丫頭就長成人了。不錯!我老頭子對你那死去的娘總算有交待了。」

    雲淺月垂下頭,忽然有些猶豫她該不該說,這樣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但是若不說的話,她對這個身體實在什麼都不知道,若是做錯了什麼,牽累雲王府和這個疼他的老頭會追悔莫及的。說了的話,雲老王爺若是不計較的話必是能給她一些提點,她鼓起勇氣開口,「爺爺,我是來告訴您,我不是您的孫女的,我其實是……」

    「混帳!」雲老王爺本來和顏悅色的臉突然勃然大怒,不等雲淺月將話說完就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伸手指著她,「你個臭丫頭犯哪門子瘋?剛剛氣走了景世子,我不理你也就算了,你居然又跑我這裡來犯瘋!你不是我孫女誰是我孫女?再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雲淺月一愣,抬頭看著雲老王爺,她早先瞻前顧後害怕被他發現她不是他的孫女而被繩之以法,如今她上趕門前來說了人家居然不相信。不過這也難怪他不信,這種事情的確匪夷所思,她後退了一步,很是認真地道:「爺爺,我說的是真的,我真不是您的……」

    「你給我滾出去!」雲老王爺舉起枴杖,對雲淺月瞪著老眼大怒道:「再說一句,我管你受傷不受傷,都照打不誤!」

    雲淺月怎麼也沒料到是這種情況,但不能就這麼打退堂鼓。她又後退了一步,還是試圖說服這老頭,「爺爺,我跟您說的是真的,我其實是……」

    她剛開個頭,雲老王爺的枴杖就已經照著她砸了過來。而且對準的正是她的面門,下手絲毫不留情。

    雲淺月一驚,連忙側身躲過,但那隻完好的胳膊還是被枴杖的尾巴掃了一下,很疼,她伸手摀住胳膊瞪著雲老王爺,「你還真打啊!我受著傷呢!」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胡言亂語一句,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孝子孫。」雲老王爺看起來著實怒了。往日他雖然咋呼雲淺月,但不曾真動過手。如今枴杖扔出去不說,還有準備抄起椅子的架勢。

    雲淺月有些無語。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她早先還畏首畏尾怕他發現個屁啊!她有些惱地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你當我樂意來找你打啊!」

    話落,她再不理會雲老王爺,有些賭氣地轉身就要出門。

    「你既然有力氣發瘋胡鬧,看來跑一趟榮王府是沒有問題的。我老頭子不管你是怎麼招惹了景世子不快了,現在立馬去榮王府找他道歉。」雲老王爺見雲淺月要出房門,對她氣哼哼地扔出一句話。

    「不去!」雲淺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頭也不回出了房門。

    「你敢!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將你趕出雲王府去!」雲老王爺大怒。

    「隨便你,趕就趕,這個破地方我正不想待了呢!」雲淺月有些發狠地頂了一句。她招誰惹誰了?剛醒來就弄了好幾肚子氣。她辦錯的事情也就罷了,如今這件事情她認為沒錯也錯了。早知道才不來這裡受這趟鳥氣。

    「你……」雲老王爺似乎氣急失語。

    雲淺月快步衝入雨中,很快就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

    玉鐲剛剛一直守在門口,不想雲淺月剛進去就和老王爺鬧了氣出來,她愣了片刻,見雲淺月淋著雨氣沖沖離開,連忙拿著傘追上她,勸道:「淺月小姐,恕奴婢多話,您真不該說那般話氣老王爺,老王爺將您捧在手心裡疼的,您怎麼能說您不是他親孫女呢!這多傷老王爺的心?」

    雲淺月停住腳步,心中有些氣悶又有些無奈,伸手接過雨傘打在頭上,對玉鐲緩和了語氣道:「我是發瘋了,就想氣氣他,誰叫他整日裡對我頤指氣使又罵又嚇來著,我今日心裡不高興,就來找他讓他也跟著不高興。」

    玉鐲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老王爺那是疼小姐!」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也來疼一下他。」雲淺月不欲再說,扔下一句話打著傘離開。心中鬱悶只有她自己知道。

    玉鐲覺得淺月小姐真是孩子氣,笑著轉身回了雲老王爺的屋子,進屋就見老王爺鬍子一翹一翹地瞪眼看著窗外,她連忙撿起枴杖,對老王爺笑著勸道:「淺月小姐還是孩子,老王爺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她是故意氣您的!」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罵道:「臭丫頭,自從撞壞了腦子後越發不像話了!什麼胡言亂語都敢說!若是讓我再聽到一句,我就真打斷她的腿!」話落,他猶自氣哼哼地道:「你這就去榮王府一趟,找景世子……哎,算了,我老頭子才懶得管那個少根筋的臭丫頭!她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若是景世子真有心,必定會有法子治了她。」

    玉鐲聞言掩唇而笑,「老王爺說得對,您真不必操神的,依奴婢看景世子對淺月小姐那是一百個上心的。只不過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裡……」

    「我老頭子自然不會看錯景世子,可是這臭丫頭就難說了。她再胡鬧下去看人家還理她才怪?至於皇上和皇后娘娘……」雲老王爺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玉鐲也不再言語,有些憂心地過來給老王爺捶背。

    「事在人為!」過了許久,雲老王爺丟出一句話,閉上了眼睛。

    玉鐲心思一動,見老王爺不欲再說,給他捶背的動作放輕,也不再說話。

    雲淺月氣悶地走了一段路後,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雲老王爺的院子。那座大院籠罩在濃濃的煙雨中,她看著看著,忽然為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好笑。

    佔據了這個身體就像是偷來的幸福,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她想開誠佈公說明除了想弄明白這個身體的秘密對她對抗老皇帝有所幫助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這個結,不想再像小偷一般活著,雖然無人知道,但她總過不去自己心裡這一關。如今這一番鬧騰,到讓她的心結解開了,也將她從內疚和困頓中拉了出來。

    她不是以前的雲淺月又有什麼關係?從她來到那日到如今這些日子,她的爺爺,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她的婢女,還有那些短短時間就已經和她牽連甚深的人和事,早已經將她拉扯其中,讓她再不能充當一個旁觀者。她已經就是雲淺月,不是也是。不管是因為她這些日子裝成這個身體主人水平過高將老王爺給糊弄過了,還是老王爺就算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孫女心裡不糊塗卻故意截住她的話將她打出來,總之她此時心結解開,能夠踏踏實實再無顧忌地做人了。

    不止做雲淺月,也做李芸!

    李芸二十幾年根深蒂固的靈魂和雲淺月的身份都不是她說捨棄就能捨棄的!既然都捨棄不了,那麼就讓她做一個全新的自己也未嘗不可,活出李芸和雲淺月兩個靈魂都不曾活出的快樂來!才算不枉此生。

    這樣一想,雖然沒從老王爺那裡得到這個身體的秘密,但埋藏在心底之處的心結打開,雲淺月心情還是豁然開朗了起來,她感覺整個人剎那就輕鬆了很多,如今一切都不能操之過急,她首要任務是將她胳膊上的傷養好,再想其他。

    拿定主意,雲淺月打著傘準備離開,這時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她緩緩回身,就見雲暮寒打著傘向她走來,遂止住要離開的腳步,看著他走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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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1: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三章 南疆美人

    雲暮寒走近,臉色不好地看著雲淺月,目光定在她受傷的那隻胳膊上,語氣微沉,「怎麼站在這裡淋雨?你不知道自己需要養傷嗎?」

    「哥哥,你每次見了我不是對我冷臉就是訓斥我,什麼時候能說句好聽的話?」雲淺月看著雲暮寒,見他一身疲憊,看起來這兩日沒睡好覺,怕是為了追查兇手給累壞了,不由有些心疼,「兇手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若是能這麼容易找到也就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刺殺我和容景了。人又不是鐵打的,你一直訓我,你怎麼不知道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雲暮寒腳步一頓。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定會好好養傷,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雲淺月又說了一句話,轉身打著傘離開。出來這麼一會兒工夫她感覺的確有些涼意,還是回去躺在床上比較舒服。最好是喝一碗薑湯,她暗暗想著。

    雲暮寒看著雲淺月離開,站著不動,也再沒開口,一雙眸子忽明忽暗。直到雲淺月身影走遠,他依然沒收回視線,久久不動。

    「世子,清婉公主鬧得厲害,皇上請您再入宮一趟!」雲孟匆匆趕來,對雲暮寒氣喘吁吁地催促,「您趕快去吧!」

    「不去!」雲暮寒收回視線,丟出兩個字,抬步離開。

    雲孟一愣,「世子,那您去哪裡?」

    「回去睡覺!」雲暮寒向自己的院子走去,頭也不回地道。

    「這……這怎麼行……皇上那裡不好交代……」雲孟連忙追上雲暮寒。

    雲暮寒腳步不停,冷冷地道:「我說了不去就不去。我若是死了的話,皇上那裡是不是就好交代了?你告訴來人,稟告皇上,就說我累病了,如今需要臥床休息。至於清婉公主,他另請高明吧!」

    雲孟這才發現雲暮寒一身疲憊,臉色極其難看,他想著世子這兩日因為追查兇手之事日夜不停,的確累壞了,遂停住腳步,恭敬地道:「是,那世子好好休息,老奴這就去回了來人。」

    雲暮寒再不理會雲孟,腳步走遠。

    雲孟轉身匆匆向大門口走去。

    雲淺月回到淺月閣,彩蓮、趙媽媽、聽雪、聽雨等人都打著傘等在淺月閣門口,見她回來,人人面上似乎都鬆了一口氣。她笑著看了眾人一眼,道:「我不過是去爺爺那裡一趟而已,都幹什麼做這副陣仗?」

    趙媽媽、聽雪、聽雨沒說話,彩蓮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您還說呢!您剛剛離開時的那副模樣真嚇死奴婢了。奴婢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沒什麼大事兒!回屋吧!我想喝薑湯,放些紅糖和大棗熬一鍋給我端到房裡。」雲淺月一邊吩咐,一邊向屋裡走去。

    「是,奴婢這就去!」趙媽媽聞言連忙跑了下去。

    彩蓮跟著雲淺月身後走進屋,她偷眼看雲淺月臉色,發現小姐似乎心情很好,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你有話真不適合藏著。」雲淺月回頭瞥了彩蓮一眼。

    「小姐,那景世子呢!您……您剛剛將景世子氣走了,萬一景世子不理您該怎麼辦?」彩蓮的確是個忍不住話的主,本來不敢說出來破壞雲淺月心情,但沒想到小姐讓她說,她立即沒了顧忌。

    聽雪、聽雨也跟在身後,豎起耳朵傾聽。她們這些日子已經將景世子當成自己人了。如今自然還是希望小姐和景世子和好的。因為景世子無論哪方面都是好得無可挑剔,若是小姐真喜歡景世子,她們心中自然歡喜。

    「不理就不理,我還不理他呢!有脾氣了不起啊!」雲淺月哼了一聲,對彩蓮等三人擺擺手,「你們沒事兒別在我跟前晃悠了,也別瞎捉摸這些有的沒的不該你們操心的事兒了,趕緊都去準備準備,過兩日我娘的忌日,我如今手受傷,繡不來東西,你們一人給我繡兩幅祈願符來,我拿去也給我娘在天之靈表表孝心。」

    彩蓮三人一聽,這可是大事兒,立即丟開了胡思亂想,齊齊點頭,「奴婢們這就去繡!」話落,三人連忙回自己的屋子忙活去了。

    雲淺月打發走了三人,舒了一口氣,看著有些冷清的屋子,皺了皺眉,推開被子躺回了床上,睡了一日夜哪裡還有睏意?遂將容景扔在床頭上看了一半的書拿起看了起來。

    看了兩眼不由得撇嘴,原來他喜歡三流言情!虧他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樣!

    不過雖然是三流言情,但聊以解悶也好。

    趙媽媽端來薑湯,雲淺月喝了,胃裡暖融融的。剛要誇獎趙媽媽手藝,聽到外面有熟悉的腳步聲走來,她想著雲孟這大總管當得著實辛苦,每日裡從早忙到晚,這一天走路下來沒有百里怕是也有八十里。

    「小姐,南疆王的小公主前來探望小姐,別人來探望老奴都擋回去了,但這人特殊,老奴特意來稟告,小姐要見嗎?」雲孟站在門外,躬身對雲淺月稟告。

    「南疆王的小公主?你說的是那個南疆第一美人?葉倩?」雲淺月一愣。

    「南疆王就這一個小公主,正是葉倩!」雲孟點頭。

    「她來看望我?」雲淺月一時間有些醒不過味來,想著這葉倩不是昨日才被夜輕染接來京城嗎?今日就來看她了,她和她有交情嗎?什麼意思?

    「是,她如今正等在門口,說來看望小姐。」雲孟道。

    「請進來!」雲淺月想著既然人家送上門了,不如就請來見一見。她也正對這葉倩好奇不已,尤其是她不止是南疆王的女兒,和那個背後施離魂術刺殺她和容景的人必是有深刻聯繫,最主要一點她還是夜輕染和南凌睿一筆糊塗賬中的女主角。

    「是,老奴這就去請葉小公主進來!」雲孟得了命令,轉身匆匆走了下去。

    「小姐,聽說南疆擅長旁門左道的蟲咒之術,如今景世子離開了,您就這樣見那葉小公主,萬一……」趙媽媽不贊同地看著雲淺月。

    「沒事兒,誰害人還跑到人家門上來害?你下去吧!我會會她。」雲淺月將空碗遞給趙媽媽,笑了笑。

    趙媽媽想想也是,再不言聲,拿著空碗走了下去。

    不多時雲孟引著一人來到了淺月閣。雲淺月聽到腳步聲向外看去。只見跟在雲孟身後打著傘走來一個十分窈窕纖細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身火紅衣裙,裁剪十分特別,顏色鮮艷,長裙拖地,那紅裙的布料看起來十分輕軟光滑,並不沾水,也不會因為拖地而染上髒污泥漬,看不見她的容貌,但她緩步走來,自有一分風韻姿態。

    雲淺月心裡先暗暗讚了一聲,不見容貌就讓她心生讚歎的除了容景也就是她了。她復又想著夜輕染和南凌睿是何等人物?看上的女子眼光自然是不錯的。

    「小姐,葉小公主來了!」雲孟來到門口,停住腳步。

    「葉公主請進!」雲淺月客氣地開口,十分有待客的樣子。

    葉倩將傘一收,遞給雲孟,雲孟立即接過,幫她挑開簾子,她抬步走進了屋。

    雲淺月這才看到了葉倩的容貌,眸光閃過一抹讚歎,心裡想著果然不愧南疆第一美人的稱號,她認為秦玉凝已經很美,她這個身子的容貌也是美極,以為再難挑出一個美人,不想葉倩的容貌見了依然讓她驚艷不已。

    眉似彎月,面如白玉,膚如凝脂,朱唇不點而紅。五官如巧奪天工,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尤其是一雙美眸生得極好,如被三月春雨洗過一般,剔透明淨。一身火紅艷麗長裙不但不壓了她的顏色,相反令她整個人都明艷起來。

    雲淺月覺得怕是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將紅色穿得如此淋漓盡致了,就如這天下除了容景無人敢去穿那月牙白的錦袍一般。她看著葉倩,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讚歎。

    雲淺月打量葉倩的同時,葉倩不急著進屋,也站在門口打量雲淺月。她眸中雖然隱隱也含著讚歎,但較之雲淺月純粹的讚歎之色更多了某些複雜的情緒。

    二人互相打量許久,還是雲淺月先出聲,「葉公主令我好奇已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多謝葉公主前來看我。如今我臥病在床養傷,不便出迎,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你也令我好奇許久,或許比你對我好奇的時間要長很多。」葉倩收起對雲淺月的打量,舉步走了進來,逕直來到她床前,對她一笑,極為爽利,「什麼葉公主的,我聽著別人這麼叫我還可以,由你口中說來我聽來說不出的彆扭。你就叫我葉倩得了。我也叫你雲淺月。」

    雲淺月聽她所言,就覺得這定是個爽快不拘小節的女子,第一印象就極好,她也爽快地點頭,「好!那就葉倩。你若不嫌棄,我將床讓給你一半,我們聊聊。」

    「比如?聊什麼?」葉倩站著不動,笑看著雲淺月。

    「比如你對我為何好奇已久?有多久?再比如兩日前那些要殺我和容景的百名殺手死士為何會中你南疆不外傳的離魂術,再比如你是早就來了京城故弄玄虛裝作才來,還是真的昨日才到三十里地外?這些都需要一個人給我解惑,你正合適。」雲淺月偏著頭看著葉倩淺笑。

    「我對你好奇不是因為你紈褲不化天下皆知的廢物名聲,而是有一個十分討厭的人以前總是在我耳邊叨咕你。大約有十多年了吧!開始覺得煩,後來就好奇起來。」葉倩道。

    十多年?雲淺月一愣,「誰?」

    「既然是討厭的人,你以為我會說?」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伸手掀開她的被子,利索地踢飛了自己的鞋子,頃刻間就上了雲淺月的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對她道:「往裡面一些,給我騰點兒地方。」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想著她還真不客氣,遂往裡面挪了一些,讓出些地方給葉倩。

    葉倩扯過雲淺月一半被子蓋在身上,又將靠枕扔開,拿過枕頭擺好,弄成了舒服的姿勢躺下,才轉頭對雲淺月道:「還是你這裡舒服,夜輕染的府裡床板硬邦邦的,怎麼躺怎麼難受,我昨日都沒睡好覺。」

    雲淺月挑眉,「你昨日住在夜輕染的府裡了?」

    「嗯,我剛來這天聖京城,就認識他一個,不住他那住哪裡?」葉倩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她和夜輕染都定情了,自然是要住進夜輕染府裡的,也不稀奇,她問的話簡直就是廢話。遂轉了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話呢?」「回答什麼?我如今只想睡覺,走了十多天才來到這京城,昨日剛到就被夜輕染拉去了刑部的停屍房,後來沒休息又被他拉去了皇宮,昨夜半夜才睡下,今早又被他逼著找證據,如今我好不容易趁他不注意偷跑了來,你覺得我還有力氣給你解惑?」葉倩挑眉。

    雲淺月見葉倩果然眉眼間有著隱隱的疲憊之色,她默了一下,有些無語,想著這夜輕染也太不近人情了,就說是自己人吧,也不能這麼可著勁的折騰啊,誰受得了?她頗有些憐憫地看了葉倩一眼,無奈地道:「那你睡吧!」

    「嗯!那我睡了,夜輕染來了你幫我擋在門外,就說我不在。別說你擋不住啊!」葉倩果然閉上了眼睛。

    「我還真擋不住他!」雲淺月想著夜輕染從來就有闖人家屋子的本事。她的房間他闖了不止一次了。

    「擋不住也沒關係,別讓他吵醒我就成。這點你做得到吧?」葉倩又道。

    雲淺月尋思了一下,點點頭,保證道:「這點大約我還是能做得到的。」

    「那就好!」葉倩滿意地睡去,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就傳了出來。

    雲淺月看著葉倩,毫無防備初見一面就躺在她的床上霸佔她的地方且放心安穩睡著的人天下間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來。她有些想笑,又覺得這才是她的性格,有些人見過無數面,比如玉凝,卻是怎麼也讓她近不起來也喜歡不起來,有些人雖然只見一面,但一面就能令人喜歡引以為知己相見恨晚,比如葉倩。

    「小姐?這……葉小公主……」彩蓮等人聽說葉倩來了,都從屋子裡出來,人人都知道南疆旁門左道的蟲咒之術厲害無比,生怕雲淺月吃虧,不想透過門縫就見葉倩居然躺在她家小姐的床上睡著了,眾人都驚異無比。

    「沒事兒!你們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兒吧!她很好,在我這裡睡一覺。」雲淺月笑著對外面擺手,對沒離開的雲孟道:「孟叔也去忙吧,不用理會這裡。再來什麼來照樣攔住。」

    「是!」雲孟想著淺月小姐就夠另類的了,沒想到這葉小公主也非同一般。

    聚在門口的人都離開,外面再次靜了下來,雲淺月繼續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腦中卻是想著葉倩剛剛的話,有一個她非常討厭的人十多年前就一直在說她,那個人是誰?這個身體主人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想的有些頭疼,遂不再想。

    大約半個時辰後,外面又有腳步聲衝進淺月閣,這腳步聲極為輕淺,像是一陣風刮來。轉眼間就來到了她房間門口。

    雲淺月放下書本,想著夜輕染來得可真快。她偏頭看了葉倩一眼,見她依然熟睡,雷打不動。她笑了笑,對外面道:「你輕點兒!人在我這裡又跑不了。」

    夜輕染本來要推門的手放輕,房門緩緩打開,他微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就見葉倩正睡在雲淺月的床上,不由一愣,怒道:「她倒是會找地方,跑你這裡來了!」

    「就說是自己人吧!有你這麼可著勁的折磨人家的嗎?你沒看她都累成這樣子了,居然還不放過。要查找兇手也不急於一時。」雲淺月嗔了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腳步頓住,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你在幫她說話?」

    「你耳朵沒聾,還能聽出我是在幫她說話。對女人要溫柔些,懂不懂?不懂我來教你。」雲淺月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一眼夜輕染,這麼好的一個女人要是被他這小魔王這般折磨,早晚給嚇跑了。葉倩如今還沒跑,那是他魅力大,等他的魅力值消耗沒了的時候,他就等著被甩吧!

    「她都跟你說了什麼?」夜輕染看著雲淺月。

    「還能說什麼?說從她來了你就沒讓她休息唄!」雲淺月瞪了夜輕染一眼。

    「她說是我不讓她休息?」夜輕染聞言大怒,「她說什麼你怎麼就信什麼?這個女人最會的就是胡說八道。她從來了沒休息是沒錯,但不是為了查找背後黑手,而是整個天聖京城都被她轉遍了,專門撿那些青樓酒樓歌坊賭坊,但凡是吃喝玩樂的地方她都沒有錯過,我追在她後面跟了她從昨日到現在,她玩得累了居然跑你這裡來睡覺。你說她可惡不可惡?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雲淺月一愣,「是這樣?」

    「那你以為是哪樣?你個小丫頭,笨死了,被她忽悠了還幫她數銀子。」夜輕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偏頭看葉倩,見她仿似不知道夜輕染進來,好像也不知道在說她一般,依然呼呼大睡,而且睡得極為香甜,她有些無語地看著她。

    「這個臭女人!趕緊給本小王滾起來!」夜輕染見葉倩睡得香甜更是惱怒,幾步走來床前伸手就要將她拽起來,端看那架勢就知道無比粗魯。

    「別了,你讓她睡吧!」雲淺月連忙攔住夜輕染,又好氣又好笑。

    「不行!皇伯伯還等著她進宮呢!她就這樣睡像什麼話!必須趕緊去給個交代。」夜輕染怒沖腦門,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顯然是氣了個夠嗆。

    「她是第一次來這天聖京城不?」雲淺月問。

    「嗯!」夜輕染哼了一聲。

    「那不就得了,若是我第一次來這天聖京城我也會如她一般好好玩一番的。她看起來真是累壞了,你就讓她睡一會兒吧!那些死士的屍體不是被你用她教給你的方法保存起來了嗎?既然看管好了,追查兇手也不在這一時半刻。」雲淺月道。

    「那就這麼便宜她了?」夜輕染氣得呼呼的,看著葉倩,頗有些咬牙切齒。

    「等她睡醒了你再隨便收拾不就得了。」雲淺月笑道。

    夜輕染緩緩放開了手,瞪了熟睡的葉倩一眼,冷哼了一聲,「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她,等她醒來本小王定要她好看!」

    雲淺月想著她的面子真夠大啊!笑著點點頭。

    夜輕染轉身走到桌子上端起茶水就一氣猛灌,好幾杯茶水下肚,都不帶換氣的。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見他一身疲憊,衣衫還是她昨日見到的那件,像是幾天沒換過一樣,頭髮凌亂,臉雖然白淨,但她估計也沒洗,不由好笑地問,「你幾天沒休息了?」

    夜輕染放下茶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有些不自然地哼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了,大約好幾日了吧!」

    雲淺月無語,又有些感動,只為了她那天一句必須徹查的話,就讓他和雲暮寒二人衣不解帶日夜奔波了好幾日,她緩和了語氣,溫聲道:「你快回府休息吧!這樣下去怎麼成?就算查不出來也沒什麼,那背後兇手早晚會露出馬腳的,真不急在這一時。」

    「不行,我要看著這個女人!」夜輕染搖頭,又狠狠挖了一眼葉倩。

    「她跑不了,我給你看著。」雲淺月想著夜輕染這小魔王從來都是讓別人頭疼,沒想到真是一物降一物,葉倩如今讓他頭疼了。

    「你看著我不放心。她就是一條小狐狸,你這個笨丫頭怎麼能是她的對手。她給你賣了你估計還會幫她數錢呢!」夜輕染還是搖搖頭,伸手扯下外袍扔在雲淺月軟榻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有那麼傻嗎?雲淺月抬眼望著棚頂片刻,收回視線對他建議道:「這樣吧!我隔壁有一間空著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你去我隔壁睡,讓我的婢女給你打水,你沐浴梳洗一番。換換衣服,你這副模樣別說美女,大媽都能被你嚇跑了。」

    夜輕染聞言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疑地道:「我如今真有那麼邋遢嗎?」

    「如今很有!」雲淺月很肯定地點點頭。

    夜輕染立即站了起來,抬步向外面走去,轉眼間就出了房門。雲淺月聽見他對彩蓮吩咐道:「給本小王去德親王府將我的衣物都收拾來,未來我就住在這裡了。」

    雲淺月一愣。

    只聽彩蓮驚道:「小王爺,您要住在我家小姐這裡?」

    「嗯!你沒聽錯,趕緊快去!」夜輕染肯定地點頭。

    「那可不行,您怎麼能住在這裡呢?這要是傳出去,我家小姐……」彩蓮搖頭。

    「那個弱美人能住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夜輕染挑眉,對著彩蓮揮揮手,斷然不容反駁地道:「別廢話了,你跟弱美人說話的時候敢廢話一句?別覺得本小王好說話,你再多說一句,本小王就將你賣去青樓。你家小姐攔著也不管用。」

    彩蓮立即噤了聲。過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小聲道:「可是景世子剛剛走了,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啊!」

    「你說弱美人走了?」夜輕染一愣,似乎這才想起來沒見到容景。

    「嗯,是走了。回榮王府了。」彩蓮立即道。

    「他走了不是更好?本小王才不樂意見到他。」夜輕染不耐煩再和彩蓮囉嗦,命令道:「還不快去!」

    「小王爺,不是奴婢不去,而是奴婢就算去了德親王府的話,您府中的人能讓奴婢將您的東西收拾來嗎?」彩蓮苦著臉道。

    「也是!」夜輕染皺眉,想了一下道:「那你讓棋老頭去,他一準能拿得來。另外你找兩個人給本小王弄一桶水來,我要沐浴。」話落,夜輕染推開了隔壁的房門。

    彩蓮知道再說無用,只能看向屋內聽從雲淺月的指示。

    雲淺月這才開口,對夜輕染問道:「你怎麼要住在我這裡?我不過是讓你休息一下而已,可沒說讓你將東西都搬來住。」

    「我要看著葉倩,她今日在你這裡睡得香甜,明日一准不走就住你這裡了。」夜輕染給出理由。

    原來如此!雲淺月忍不住笑道:「好,那你就住這吧!」話落,她對彩蓮吩咐,「去照小王爺說的話辦吧!」

    「是,小姐!」彩蓮也弄明白個大概,知道小王爺是奔著那葉小公主才住下的,頓時寬了心,連忙照夜輕染說的去準備了。

    「這個臭人!」葉倩忽然嘟囔了一句。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葉倩,見她皺著眉頭嘟著嘴,不由好笑,低聲道:「你居然騙我,你說若是我告訴她如今你是醒著的,你猜他會如何?」

    葉倩立即睜開眼睛,對雲淺月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悄聲道:「我就知道你好,才敢騙你。換做別人我還懶得去騙呢!」

    「和著被你騙了一場,我還得高興了?」雲淺月挑眉。

    葉倩漂亮的臉蛋染上一絲不好意思,低聲討好地道:「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騙你了。那小魔王著實令人頭疼,我這不是不得已嘛。」

    雲淺月嗯哼了一聲,算是接受她知錯能改了。

    葉倩繼續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對了,南凌睿也住在我的府裡。你知道吧?」雲淺月忽然開口。

    葉倩剛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什麼?你說他也住在你的府裡?」

    「噓!被夜輕染聽到你醒了,我可保不了你。」雲淺月伸出手指放在葉倩唇邊。

    葉倩立即沒了聲,但還是一副被天雷打了的模樣,不敢置信地低聲道:「他怎麼會住進了雲王府?不是該在行宮嗎?」

    「你是不是從來了就一直玩,沒關注別的?」雲淺月問葉倩。

    葉倩點點頭。

    「南凌睿早就住在我府裡了,有好幾日了,還在我刺殺前面的時候就住進來了。」雲淺月見葉倩小臉一變再變,不忍打擊她,但又忍不住想打擊她,「他每日都喜歡來我的院子裡溜一圈的。今日還沒來。」

    葉倩立即一副見鬼的模樣,伸手將被子往上一拉,蒙住頭,「我死了,別和我說話!」

    雲淺月一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夜輕染、南凌睿、葉倩這三個人真是太有意思了!絕對有娛樂她的品質。

    「小丫頭,你在笑什麼?」夜輕染聲音從隔壁傳來。

    葉倩身子頓時一僵。

    「哦,我在看書,正看到好笑的地方!」雲淺月對著隔壁道:「你耳朵能不能別這麼尖?趕緊快沐浴睡吧!人我給你看著呢,跑不了。」

    「什麼書讓你這麼好笑?」夜輕染又問。

    「鴛鴦枕!」雲淺月胡謅。

    「那樣的破書有什麼可笑的?」夜輕染不屑地叱了一聲。

    「嗯,我不看了,是沒什麼好笑的。」雲淺月誠懇地點點頭。

    夜輕染不再說話,隔壁傳來嘩嘩水聲。

    葉倩猛地推開被子坐起身,鄭重地道:「不行,我得趕緊走!」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她,「你去哪裡?別告訴我你要回南疆?在你南疆沒給出交待之前,我可是不准你回去的。」

    「自然不回南疆,天聖京城這麼好玩,我還沒玩夠呢!」葉倩一邊下床,一邊找鞋穿,而且動作利索,堪比野戰軍將士了。

    雲淺月看著葉倩,忽然心思一動,笑問:「你是喜歡夜輕染還是喜歡南凌睿?」

    「自然喜歡夜輕染,誰喜歡那個花花太子?」葉倩立即道。

    「嗯,那你趕快離開吧!趁著夜輕染在沐浴沒空抓你,我會幫你包著的。」雲淺月笑著點點頭。

    葉倩忽然停了手上的動作,剛穿了一半的鞋子立即脫了,她重新上了床,扯過被子蓋上自己,閉上眼睛,繼續準備睡去。動作一氣呵成。

    「怎麼不走了?」雲淺月疑惑,偏頭問道。

    「這裡這麼舒服,我才捨不得走。我管他來不來,我睡我的。以後我就住你這裡了。」葉倩哼了一聲。

    雲淺月有些無語,什麼時候她這裡成了香餑餑了?人人都想住進來?

    「不准和我說話了,我要睡覺!」葉倩又強調了一句。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點點頭,無奈地道:「好,我不說了,你睡吧!」話落,她聽到又有熟悉的腳步聲向淺月閣走來,抬頭看向窗外,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憐憫地看了葉倩一眼,低聲道:「恐怕我不和你說話你也睡不著的。南凌睿來了!」

    雲淺月話音未落,葉倩忽然一個翻身,從雲淺月身上滾到了大床裡面,將被子利落地一扯,轉眼間就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嚴實實,對雲淺月低聲警告道:「不准對他說我在這裡,你要幫我,我就幫你找出背後兇手,你要是不幫我,我也不幫你。就算天聖皇帝老兒命令我也不管用。」

    「好,我幫你。不過我只能說我盡力,萬一攔不住不能怪我。」雲淺月笑著道。

    葉倩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從頭到腳裹在被子裡一動不動,連一根頭髮絲都不露。就像是一個直挺挺的大蠶蛹。

    雲淺月笑了笑,看向窗外,見南凌睿打著一隻玉女橫陳的仕女圖雨傘一步步走進,她想著這人是真風流,如此張揚無所顧忌將女人的美在他手裡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人,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她並沒開口吩咐人阻攔。

    彩蓮等人見南凌睿來了,都豎起耳朵聽屋內動靜,等了半響都沒得到雲淺月吩咐阻攔,便也都沒出去阻攔南凌睿。她們這段日子也摸到了雲淺月的脾氣,知道小姐要是十分討厭的人,比如太子夜天傾,那是連個門邊都傍不上的。小姐對這睿太子算是和氣相待。

    「本太子聽說景世子離開了,想著不知道你還想聽那曲桃花笑不?便就過來了。」南凌睿推門而入,隨意得如入自家房門,將傘「啪」地一聲合上,對雲淺月笑著眨眨眼睛。

    雲淺月很想說你既然知道容景離開了,那知道葉倩來了不?但剛剛被葉倩警告一番,她自然是不敢說的。同樣笑看著南凌睿,對他撇撇嘴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景世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本太子的那把玉扇可不想毀在他手裡。」南凌睿向裡面走來,走到一半腳步一頓,目光定在雲淺月床上,訝異地道:「你床上還藏了一個人?誰這麼大的膽子沒有某人允許敢睡你的床?不會是景世子去而復返吧?」

    雲淺月想著他能不能不提容景,白了他一眼,「沒人,一隻大紅貓!」

    雲淺月話落,葉倩直挺挺的身子一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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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1: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四章 幸好有你

    南凌睿看著直挺挺躺在雲淺月旁邊從頭到腳連根頭髮絲也不露的人,他眸光閃過一抹幽深,須臾,眼睛細細地瞇起,那眼神藏著隱隱危險的意味。

    雲淺月忽然覺得南凌睿才是化身成的那隻大貓,葉倩則是被貓盯上的那隻老鼠。這一刻,她才真正剝開了南凌睿的外表看到了他的本質,南梁睿太子,也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並不如表面一般放浪形骸。

    「不是人?是一隻大紅貓?」南凌睿收回視線,對雲淺月挑眉,眸中的危險意味不過一瞬,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嗯,是一隻大紅貓!」

    「我到不知道了,原來你的床除了景世子外貓也能睡。」南凌睿眉梢挑高,語氣說不出的意味幽深。

    葉倩身子又抖了一下。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要是想睡也可以上來。」

    南凌睿不答話,忽然抬步向床前走來,他每一步看似輕淺,但踏在地面上其實有著難以估量的重量,眼睛始終不離葉倩裹著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對雲淺月道:「當真我也可以上來睡?」

    雲淺月覺得她即便經過特殊訓練,這種情況下心跳也有些超負荷,點點頭,無所謂地道:「當然可以!你要是真上來,我就給你騰地方。」

    沒道理人家三角戀她偏偏給插在其中。有些時候遇到真正厲害的人她還是很識時務的。葉倩的威脅警告在關鍵時刻不如南凌睿兩句話好用。所以她決定識時務為俊傑。反正那背後的人要殺的也不止她一人,還有容景頂著呢!葉倩不幫著找兇手也沒關係,容景那種人總不會白讓自己吃虧的。

    「本太子可沒這等福氣!你的床我可不敢享受。再說和一隻貓躺在一起實在侮辱本太子的身份。還是算了。」南凌睿忽然轉身,輕飄飄甩出一句話向桌前走去。

    葉倩的身子這回狠狠地抖了一下。

    雲淺月以為葉倩會挺不住出來將這丫的大罵一頓,但沒想到只抖了一抖又不動了。她心中暗暗想著真能忍啊,就這份功力她自愧不如。

    南凌睿走到桌前,將手中的傘放在桌子上,他拂了拂衣袍的水漬,伸手拿起茶壺,抖了抖,又各個茶杯都看了一眼,對雲淺月道:「你連口水都不喝嗎?還是說你太窮了連口水都不給客人準備?怎麼都是空的?」

    雲淺月看著桌子上空空的茶壺和茶杯無語。她能告訴他說在他之前來了一個水罐子將水都喝光了嗎?這時候那個水罐子正在她隔壁沐浴完睡著了嗎?她覺得出賣葉倩沒關係,畢竟和葉倩才見一面嘛!但夜輕染可是不能出賣的,她可不想南凌睿跑去打擾他休息,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要來?你還算客人?誰將我的府裡當成自己的家了?還替我熱情招待客人,有這樣的客人嗎?」

    南凌睿忽然一樂,「你說得對,我還真不算是客人!」話落,他對外面喊,「彩蓮美人,給本太子沏一壺茶端來!」

    雲淺月一臉黑線。

    「睿太子,奴婢可不是美人。」彩蓮不滿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顯然不情不願。

    「在本太子眼裡你這樣的女子都是美人。你家小姐這樣長得奇醜無比的才不算是美人。快去沏茶,本太子渴著呢!再說屋裡都沒水了,你家小姐也是很渴的。難道你想讓你家小姐也渴著?」南凌睿催促道。

    雲淺月抬眼望天,南凌睿這是什麼審美水平?她長得奇醜無比嗎?

    「我家小姐很美。睿太子,您若是再說我家小姐不美,奴婢就算讓我家小姐渴著也不去沏茶。」彩蓮不滿地道。

    「行,你家小姐很美。快去吧!」南凌睿對外擺擺手,見彩蓮磨磨蹭蹭下去了他才回頭對雲淺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嗤了一聲,「真沒看出你哪裡美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那是你審美有問題。」

    南凌睿眨眨眼睛,一撩衣擺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用手揉揉鼻子,尋思著道:「不會吧!我的素素我就認為很美,外面也都傳素素是美人呢?你想想,她要是不美能當上花魁嗎?」

    「素素?」雲淺月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

    「就是煙柳樓的素素!」南凌睿給她解惑。

    雲淺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懷疑地看了南凌睿一眼,就他這副審美觀看來,那素素實在讓她期待不起來。

    「對了,昨日裡我將素素給派人請來雲王府了,就在我的院子裡住著呢!她唱的曲那叫是個有滋有味,尤其是我譜寫的桃花笑從她口中唱出來能將人的魂兒都勾了去,你要不要聽聽?」南凌睿問道。

    雲淺月餘光掃了一眼直挺挺躺著的葉倩,忽然笑了笑,感興趣地道:「行啊,那你就將她喊來,我也正想見見那個被你掛在嘴邊的素素。看看她身段到底有多苗條?皮膚到底有多嫩得滴出水,曲兒唱得到底有多少將人的魂兒都能勾了去。」

    「你要想見她那那還不容易?彩蓮美人,你去我的院子將素素喊來。讓她帶上琴過來,對了,打扮的美一些,穿得薄一些,就說淺月小姐想見她,也想聽她彈一曲。」南凌睿又仰起脖子對外面喊。

    彩蓮正端著茶走到門口,聞言不滿地道:「睿太子,我家小姐如今是臥床養傷呢!景世子早就說了不准您打擾我家小姐養傷,景世子這前腳剛走您後腳就來打擾我家小姐,是不是非讓奴婢去榮王府告訴景世子一聲您才規矩呢!」

    「呵,彩蓮美人,你何時成了景世子的人了?你家小姐和他如今可是什麼關係都沒有。他管得到是寬,你是你家小姐的貼身婢女嗎?不是景世子安排在你家小姐身邊的小探子?」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著彩蓮。

    彩蓮小臉一白,惱道:「睿太子您盡胡說,奴婢才不是。奴婢是小姐……」

    「行了,你放下茶水就去睿太子如今住的院子一趟,將那素素姑娘請來,我左右無事,聽聽曲也是好的。」雲淺月打斷彩蓮的話,吩咐道。

    「小姐,那素素姑娘可是……」彩蓮看著雲淺月。

    「快去!」雲淺月板下臉,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將這小丫頭趕走。平時看著挺機靈,一到關鍵時刻就不機靈了,不過沒心眼的人才用得放心一些。

    彩蓮立即住了嘴,再不敢言語一句,放下茶盞轉身跑了出去。

    「多麼可愛的小美人,月兒,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小美人,不如送給了我吧!」南凌睿看著彩蓮跑遠的身影,一邊打著折扇一邊笑道。

    「你南梁太子府還盛得下嗎?」雲淺月挑眉。

    「那當然,有多少都盛得下。」南凌睿道。

    「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你太子府內那麼多女人爭風吃醋,血流成河,你整日裡躺在血河裡睡覺,虧你也睡得踏實。」雲淺月嗤了一聲。

    「誰說我太子府血流成河?小丫頭,你不懂了吧?凡是進我太子府的美人不管以前多麼潑辣,但凡一進了我的太子府,那是一個個都乖巧溫順,若是不信等你嫁給了我做了我的太子妃之後你就明白了。絕對一個個都跟小綿羊似的,不讓你操半點兒神。」南凌睿煽著扇子,很是志得意滿地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餘光掃見那隻大紅貓依然一動不動,她點點頭,不置可否,「行,那等我嫁給了你之後再說吧!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要見真章才算本事。到時候我要是真做了你的太子妃,你別讓容楓我們兩個整日裡為了你府內的女人操心就成。」

    「你可真是……」南凌睿想說什麼,忽然轉了話音,「容楓哪裡好了?」

    「容楓自然很好。」雲淺月忽然想起孫嬤嬤轉達皇后的那番話,本來想等那素素來了看一番好戲的興致頓時減去了一分。似乎從那日武狀元大會到現在她都沒見著容楓了,不知道這些天他在做什麼?心底莫名地湧上惆悵,想著若是那日老皇帝要答應她嫁給容楓的話,後面還會不會有這麼多事兒?

    「比景世子還好?」南凌睿挑眉。

    「自然比他好!」雲淺月道。哪裡是那黑心的人能比的?

    「我看不見得。據說從武狀元大會之後,因為你當場請旨賜婚的關係,雖然如今還沒和夜輕染比試出結果,但是容楓身價大漲,這些日子朝中不少官員都紛紛巴結他,更有甚者送女上門。」南凌睿看著雲淺月,「你猜結果如何?」

    「那證明我眼光好!」雲淺月道。

    「是啊,你眼光真是好啊!凡是送去的女子他照收不誤。據說現在有十幾個小姐都入住了他所在的榮王府客居的翠華軒。翠華軒這幾日一直是歌舞昇平。」南凌睿笑道。雲淺月一愣,這樣?這些日子容楓的消息還是第一次流入她耳中。

    「本太子也沒想到容楓是一個比本太子還風流之人啊!哈哈,本太子正在考慮是否該退位讓賢了,這天下第一風流公子的名頭是否就讓給他坐了。」南凌睿笑道。

    雲淺月蹙眉,忽然一笑,「那又有什麼關係?他既然喜歡儘管都納妾了就是。怎麼說來他也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也該享福一番才是。男人嘛,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

    「你還真是大方。如今的容楓就如當初的夜天傾一樣,你那時候一顆心拴在了夜天傾身上,夜天傾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如今容楓明知道你想嫁給他,偏偏這樣,這說明容楓心裡沒你。」南凌睿默了片刻,道:「所以,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得了,乖乖自己隨本太子嫁去南梁當太子妃為好。」

    「容楓怎麼能和夜天傾一樣!」雲淺月提起夜天傾她就什麼興趣都沒了,對南凌睿哼了一聲,「你不是嫌棄我長得奇醜無比嗎?還要我嫁去南梁做什麼?就不怕你那些美人看著我吃不下去飯?」

    「不會,我府中的那些美人需要對比才能知道自己的優點。就需要你這樣的去讓她們對比一下,找找優點。」南凌睿搖頭。

    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忽然翻臉趕人,「我如今沒有什麼興趣見你那個素素了,也沒有興趣聽你那個素素唱什麼曲了,我要睡覺,你趕緊離開吧!」

    南凌睿一愣,「小丫頭,臉變得這麼快?因為容楓?」「你管因為誰呢!趕緊走。」雲淺月板下臉趕人。

    「不走!」南凌睿搖搖頭,「本太子還沒坐夠,彩蓮美人沏的茶剛喝了兩口,怎麼能走?」

    「莫離!」雲淺月忽然開口。「小姐!」莫離應聲而出。

    她剛剛就感覺到莫離的氣息了,原來真的回來了!她清了清嗓子對莫離道:「將睿太子請出去!睿太子要是不出去,就將他手中的那把扇子毀了,我看著礙眼。」

    「你……」南凌睿伸手指著雲淺月,手中的扇子一抖啊一抖的。

    「是!」莫離應聲,頃刻間推門而入。

    關著的窗子「啪」的一聲打開,南凌睿身子從窗子飛了出去。動作利索,半絲廢話都沒有,轉眼間就出了淺月閣。聲音老遠就傳來,「你個小丫頭,果然和景世子一樣黑心。」

    雲淺月當沒聽見,對著要追出去的莫離道:「不用追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屬下剛剛回來!請小姐恕罪,屬下聽從了景……」莫離跪地請罪。

    「不用說了,我只問你,錢焰請來了沒有?」雲淺月截住莫離的話。她的那些金子和小庫房變賣的東西都交給了容景保存,他使用她隱衛也沒什麼。

    「請來了!如今正在景世子府中。」莫離道。

    「他可知道些什麼?路上你可問了?」雲淺月問。

    「屬下和絃歌一直馬不停蹄趕路,並沒有問。」莫離搖搖頭。

    雲淺月見莫離一身疲憊,擺擺手,「那你趕緊去休息吧!不用時刻守著我的。」

    「是!」莫離退了下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有些頭疼,她想起每次有人提到容楓或者是她想起容楓都是如此,她手下用力,想摒除有些煩悶一團亂麻的感覺。

    「一百年他也還是這副德行,怎麼不讓美人將他身子掏成皮包骨?」身邊的被子忽然被掀開,葉倩露出腦袋,恨恨地看著窗外道。

    雲淺月揉額頭的手一頓,偏頭看葉倩。

    「誰是大紅貓?」葉倩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瞪眼。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辜地看著葉倩,「那你要我對他說什麼?說是個人?那他要問我是誰呢?我就說是你?」

    葉倩頓時啞口,有些惱地道:「那你也不能說是大紅貓啊!大花貓不行嗎?你這不是明擺著在告訴她是我嗎?天下間除了我還有誰穿紅衣服?」

    雲淺月面皮抽了抽,「我一時口快忘了說別的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這種混蛋見一次就讓我噁心一次,就算他知道是我又如何?還不是沒膽子過來掀被子,我早就準備好了,他若是敢過來掀被子看是誰,我就放蟲子咬死她。」葉倩忽然很大度地擺擺手,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你身上帶著蟲子?」雲淺月立即來了興趣,「什麼蟲子?拿出來看看?是不是像夜輕染那條胭脂赤練蛇一樣的蟲子?你還有嗎?也給我一條玩。」

    葉倩閉上的眼睛睜開,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你不怕?」

    「怕什麼?」雲淺月搖搖頭,「不怕!」

    「你不怕我還怕呢!別看我們南疆產那些東西,但我從小就怕那些東西。如今都藏著呢!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惹急了我,我是不會放出來的。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另外胭脂赤練蛇天下間就那一條血赤練,被夜輕染給得了,寶貝的不行,別人想碰一下都不給。你要想玩隔壁找他去要。那傢伙對你挺好,你要的話,他估計會給你的。」葉倩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小了下去。

    「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是他的寶貝,那還是算了吧!」雲淺月收起了她的興趣。打量葉倩,無論從哪裡也看不出她像是藏著那些寶貝的樣子,她暗暗想著不知道將她衣服扒了能不能看到?

    「別想鬼主意了!就算扒了我衣服你也看不到。她們不在我身上,卻是一直跟著我隱藏在附近的。」葉倩就像是知道雲淺月心裡所想一樣,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道。

    雲淺月無語,敬佩地看了葉倩一眼,「你會讀心術嗎?怎麼跟那黑心的容景似的能知道別人心裡所想?」

    「那是因為你的表情太明顯了,我再看不出來你想什麼就是傻子了。」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湊近她,神神秘秘地問,「喂,我聽外面傳言說景世子對你和別人不一樣,好得不行,你是怎麼讓那個天聖第一奇才跟佛爺似的人物對你言聽計從的?他是不是喜歡你?居然剛剛聽南凌睿說他還在你的床上睡覺?你們兩個人定情了?」

    「定個屁情!傳言不可信你不知道嗎?他還對我言聽計從?不整日裡欺負死我就不錯了。」雲淺月哼了一聲。

    葉倩愣了愣,「難道不是這樣?那他怎麼睡在你床上?」

    「就和你一樣。你如今睡在我床上,難道說我們倆有情?」雲淺月翻了個白眼。

    「說得也是!」葉倩一噎,點點頭,話落,她重新躺了回去,總覺得雲淺月的話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她本來就不是個好探究到底的人,遂不再想,轉了話音問道:「聽說你喜歡容楓?向天聖皇上請旨賜婚想嫁給她?那個和夜輕染爭奪武狀元的人,文伯候府的後人,雪山老人的傳人?」

    「嗯!」雲淺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有些沒精打采。

    「那容楓真的挺好?我怎麼聽得南凌睿說他也是個花花公子呢!這樣的人能好到哪裡去?」葉倩提起南凌睿就一副恨恨的語氣。

    「南凌睿的話你也信?他是嫉妒容楓長得比他好,如今比他有女人緣。才誹謗他故意污穢他的名聲。」雲淺月道。

    「你說得也是。」葉倩點頭。

    雲淺月想著葉倩這孩子是誰家的?怎麼和她一樣有時候犯傻,這樣好糊弄。南凌睿剛剛的話必然是真的。容楓到底想做什麼?難道說是因為容景和她的那些傳言?她眼睛瞇了瞇,那股子煩悶又生了起來,雜亂無章,讓她想理也理不清。

    「沒想到這京城這麼好玩,要是早知道我早就來了!」葉倩又閉上眼睛對雲淺月道:「喂,明日你帶我去榮王府玩一圈唄!聽說景世子的紫竹苑內鋪設全是寶貝,領我去見識一番。」

    「不去!」雲淺月拒絕。

    「你真不夠朋友。不去也不行。」葉倩睜開眼睛,忽地坐起身,推開被子拉上雲淺月就要下床,「走,我們現在就去。」

    「我說了不去!」雲淺月有些無語,這葉小公主怎麼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呢!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去榮王府肯定不行。她坐著不動,「你不困了?」

    「不困了!再三天不睡覺都行!」葉倩一手用力拉雲淺月,一手已經撿起鞋子利落地穿起來,且催促雲淺月,「你快些穿鞋,你要不自己動手的話,我不介意幫你的。我輕功很好,抱著你也勉強能抱得動,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扛了你去榮王府。」

    雲淺月絕對相信葉倩的話,雖然初見一面,但這個女人絕對是說到做到的性子。她有些無奈地道:「榮王府就那麼吸引你?其實那紫竹苑沒什麼好的,就是一座藏金窟。」

    「我就對金子有興趣!」葉倩道。

    雲淺月默了一下,葉倩怎麼和她一樣?

    「快走!別磨蹭了。」葉倩已經穿好了鞋子,站在窗前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有些頭疼,將自己受傷的胳膊擺在她面前,「你看,我受傷很重,如今在養傷。」

    「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就算是腿的話我可以扛著你走,又不用你走路。據說紫竹苑有機關佈置,要不是我找不到進去的路,哪裡非要拉著你去?快些穿鞋!」葉倩催促雲淺月。

    「你看外面還下著雨呢!」雲淺月是一百個不願意再去榮王府見容景。

    「下著雨怕什麼?我剛剛不是還來了你這裡。誰說下著雨就不能去了?」葉倩挑眉看著雲淺月,見她苦著臉一動不動,懷疑地道:「你為什麼不想去榮王府?你和景世子不是很好嗎?據說你還在他府中住了半個月呢!」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雲淺月有些鬱悶。

    「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你們的傳言如今遍傳天下,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景世子對待你是不一樣的。」葉倩白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小臉有些扭曲,她又懷疑地道:「難道是因為容楓?我知道容楓也是住在榮王府的,難道你怕遇到他?」

    「不是!」雲淺月斷然搖頭。

    「既然不是那你還怕什麼?趕緊快些穿鞋,趁著天色還早。」葉倩伸手幫雲淺月將她脖頸扯開的紐扣繫住,就差給親自給她穿鞋了。

    「明天再去吧!」雲淺月做著掙扎,能拖一刻是一刻。

    「明天夜輕染肯定要拉了我去皇宮。我哪裡還有時間?」葉倩搖頭。

    「那就後天!」雲淺月繼續拖,最好是永遠不見那個黑心的,他不是有脾氣嗎?那就彼此都離得遠一些。

    「不行,後天還有後天的事情呢!再說我也等不了那麼久。」葉倩很是堅持,作勢要來扛雲淺月,威脅道:「你再不動彈我就要扛著你走了啊!到時候別怪我輕功不好也許一個不小心將你摔到地上。」

    雲淺月頭疼的更加厲害,看著葉倩,見她如今哪裡還有半分疲憊和睏意,她很是佩服地道:「姑奶奶,你一直都是這麼能折騰的嗎?夜輕染也受得了你。」

    「他受不了也得受,你快些,到底是自己走還是我扛你,選一個!」葉倩哼道。

    雲淺月想著她看來不去也不行了,她真服葉倩了,推開被子,彎身穿上鞋子,心中抑鬱不散。

    葉倩滿意了,看著雲淺月穿戴妥當,伸手拉上她就走。

    雲淺月只能無奈跟著她腳步出門。

    「坐車太麻煩,我還是扛著你吧!」葉倩忽然伸手將雲淺月抗在了肩上,足尖輕點,如一抹輕煙,轉瞬間就飄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一驚,眼睛不適應地閉了一下,細密的雨辟里啪啦打在她臉上,還有颼颼的涼風撲面而來,如下刀子。她鬱悶地開口,「你速度能不能慢些?」

    沒想到葉倩的輕功居然這麼好,這樣到榮王府的話她懷疑自己還能有人樣不?

    「堅持一會兒!」葉倩速度不放慢,反而反過來說雲淺月,「你可真夠嬌氣的,這麼點兒苦算什麼?我如今比你苦多了,沒看到夜輕染已經追來了嗎?」

    呀!雲淺月還真不知道,她靜耳傾聽,果然身後有颼颼衣袂之聲。她心下一喜,想著只要夜輕染追上她就好了,她就可以解放了,也不用去榮王府了。

    「你放心,他的輕功沒我輕功好,是追不上我的。」葉倩得意地道。

    雲淺月剛露出的喜色被打了回去,想著看葉倩這速度還真是快,有些埋怨夜輕染也太廢物了,居然輕功不如人家。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是她自己如今太廢物了,居然讓人家同樣一個女人說扛著走就扛著走,半分反抗也沒有,也太丟臉了!

    「葉倩,你帶著小丫頭要去哪裡?」夜輕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去榮王府!」葉倩頭也不回也道。

    「你帶著她去榮王府做什麼?趕緊將她放下!」夜輕染怒道。

    「自然帶著她去榮王府有正事。你就別管了,趕緊回去睡覺,明日早上我跟你進宮就是了。」葉倩趕人,並且保證道:「我保證不再跑了,跟你處理正事兒。而且保證幫你追查到那背後的兇手就是了。」

    「我信你才怪!趕緊將她放下。你不知道她受傷嗎?你若不趕緊將她放下來,我跟你沒完。」夜輕染不但不聽葉倩的,反而更是追得緊。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再說。追不上我沒門。」葉倩拿定注意,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真當我治不住你嗎?」夜輕染惱怒地冷哼一聲,吩咐道:「莫離,來,你停住,全力用功將本小王送出去,本小王借你的勢定然能追上這個女人!」

    「是!」莫離見到葉倩帶著雲淺月離開,自然也追了上來。他和夜輕染輕功雖然和葉倩不相上下,但差在他們比葉倩晚了一步,所以如今差距有幾丈遠。若是夜輕染借他的力氣,自然能追的上葉倩。

    「狡猾!」葉倩低咒了一句。

    雲淺月想著夜輕染果然好樣的!

    後面莫離停住身形讓夜輕染踏在他肩上,二人齊齊用力,夜輕染藉著莫離的力氣果然速度突然之間快了兩倍不止。

    「哼,以為這樣就能追上我嗎?笨蛋!」葉倩低叱了一聲,袖中忽然飛出一條彩綢,那彩綢如一片雲霞,直直對著身後飛來的夜輕染打去。

    夜輕染一驚,這綻開的彩綢太大,他躲避不及,只能伸手運氣打開,奈何他全部精力都在追趕上,此時手下沒多少真力,不但沒將彩綢推開,身子還被打退回來一些,他穩住身形之後,便聽到葉倩清脆的嘲笑聲。頓時氣沖腦門,喝道:「南凌睿!」

    葉倩正張狂的嘲笑夜輕染,忽然聽到這三個字,腳步一頓,一個收勢不住就向地上栽去。

    雲淺月想著南凌睿原來是這葉倩的軟肋,她怎麼也沒想到夜輕染會拿南凌睿這三個字治葉倩,頗有些好笑,但看著離裡面大約有十丈距離又有些發苦,想著她要和葉倩栽下去估計摔不死也摔個半殘。

    「葉倩,你敢摔了她,本小王就讓我的赤練蛇咬你!」夜輕染急急大喝一聲。

    「還不都是你個混蛋害的!」葉倩氣得罵了一句,她本來輕功運行到極致,突然聽到南凌睿的名字一下子全部散功,此時她根本就收勢不住,心下發急,再想運功已經來不及,眸光瞥到一個白影站在一處門前,她急中生智,「喂,那個穿白衣服的,接住啊!」

    話落,她將雲淺月甩手照著那個白衣人影扔了出去。

    雲淺月也看到了那一抹白影,還沒看清楚臉,人已經被葉倩扔了出去,她大腦頓時一陣眩暈,暗暗期盼那人是個懂武功的,否則不但接不住她,也會將人家砸死。

    那白衣身影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愣,當看到雲淺月直直照著他飛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苦笑的小臉,面色一變,一雙鳳眸剎那閃過萬千種情緒,身子瞬間僵硬無比。

    「容楓,快,接住她!」夜輕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容楓?原來這個白衣人影是容楓……

    雲淺月感覺她身體裡飛速流動的血液霎時僵了,頭隱隱又疼起來,怎麼會這麼巧?不過她也顧不上頭疼不頭疼,巧不巧,只是盼著他接住她,別這麼無情讓她摔下去。她如今活得雖然不太如意,但也還算有滋味,她還不想死,尤其是摔個殘廢,那還不如死了。

    容楓瞬間驚醒,眼看雲淺月就要落地,他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因為太急,被雲淺月自帶的衝力迫使的他後退了一步,但還是穩穩抱住了雲淺月。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覺得容楓果然很好。

    「總算沒摔到你,我可不想被蛇咬。」葉倩也鬆了一口氣,話落,她「砰」地一聲栽到了地上。

    雲淺月一驚,連忙看去,面色一變,急聲道:「葉倩,你怎麼樣?」

    「她死不了!」夜輕染隨後來到,氣哼哼地看了葉倩一眼,罵道:「活該!」

    「你個臭人!早知道我就摔死她!」葉倩困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皺眉看了一眼身上的水漬,幸好榮王府門前玉石鋪路,每日都有人專門打掃,只有水沒有髒污,只是讓她有些狼狽,她抬起頭看向雲淺月,對她不滿地嘟囔道:「你倒是好命有人接住,我幸好最後一刻有武功護住身體,否則摔死了。」雲淺月見葉倩起來,鬆了一口氣,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又不由有些好笑。剛剛實在太刺激她的心臟了,如坐雲霄飛車。她剛想說一句什麼,正對上容楓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她要出口的話剎那吞了回去,對他一笑,「幸好有你接住我!」

    容楓只是看著雲淺月不語,眸光定定。

    雲淺月突然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睫,低聲道:「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容楓點點頭,手一鬆,忽然又一緊,他聲音有些微啞地對雲淺月道:「你的鞋子沒了,地上都是水。沒法下去。」

    雲淺月一愣,低頭看去,果然見她的鞋在剛剛激烈的衝擊下早踢飛了,她秀眉皺了一下,還沒開口,只聽一個清淡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當是誰來了,讓我榮王府蓬蓽生輝,原來是葉公主!」

    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雲淺月這回不止血液僵了,整個人剎那僵硬無比。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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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1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五章 灩福不淺

    雲淺月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到了榮王府而且以如今這種情況這種姿勢見到容景。那清淡的溫潤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如惡魔的耳語,令她全身血液不止僵硬而且冰涼入骨,手指不由自主地往回縮了縮,唯一能動的地方大概就是這兩根手指。

    容楓也是有剎那的僵硬,不過很是短暫,須臾,他低頭去看懷裡的雲淺月。只見她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臉色,但明顯感覺到她身子僵硬,他鳳眸溢上苦楚,抱著雲淺月緩緩轉過身,對容景一禮,並未說話。

    「這就是傳說中『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榮王府景世子?」葉倩聽到聲音回頭,打量著從府內緩步而出的容景,一雙美眸剎那閃過驚艷之色,清脆出聲,讚歎道:「果然不負傳言!」

    雲淺月驚醒,僵硬退去,軟綿綿地躺在容楓懷裡,心裡哼了一聲,沒想到容景還有這樣艷色的傳言。當是楊貴妃嗎?還回眸一笑!

    「傳言南疆葉公主『銀月點染胭脂色,千江踏水一點紅。』,本世子今日一見,也果然不負傳言。」容景停住腳步,目光落在葉倩一身紅衣上淡淡一笑,似乎沒看到容楓懷裡的雲淺月,連眼神都沒瞟來一個。

    葉倩聞言臉一紅,有些尷尬地道:「景世子這話是損我呢!若是我真當得住這句傳言的話就不至於剛剛從半空中摔下來丟人丟到你榮王府來了。」

    「馬有失足,人有失手。葉公主輕功高絕,若非出了意外自然會平安無事。」容景笑道。

    「可不是嘛!都怪夜輕染你個臭人,你要不害我,我至於丟人嗎?」葉倩轉身瞪向夜輕染,「這回我丟人你滿意了?」

    夜輕染哼了一聲,「你自己丟人,與我何干?你要是不扛了小丫頭來這裡,我讓你放下你不聽話,我能害你?說白了還是賴你自己。」

    「我們說好了她帶我來榮王府的,你以為是我綁架她嗎?緊追不捨的。我還能吃了她?」葉倩不滿地瞪眼。

    「誰知道你這個女人打的什麼鬼主意!如今你還不是險些將她給扔下來摔著?我就知道你去了雲王府找她準沒好事兒。」夜輕染板著臉對葉倩冷聲道。

    「要不是你一直擰著我幫你幹活,我至於沒地方睡覺跑雲王府去嗎?再說我就去了又怎麼了?我就找她,我以後天天找她,我就要和她好,你管得著嗎?就算我打壞主意也不干你事兒。」葉倩惱怒地道。

    「你不可理喻!現在就跟我去皇宮。」夜輕染氣怒,過來抓葉倩。

    葉倩躲開,「我就不去,我要去景世子的紫竹苑。」

    「你去他紫竹苑做什麼?」夜輕染住了手,臉色不好地問道。「看看,不行啊?你說不行也不管用。你今天不讓我進去紫竹苑,我就打死都不跟你去皇宮,就算你押了我去,我要是死活不幫忙你也奈何不了我。就憑那些死屍中有我南疆的蟲咒算什麼?在百年前始祖皇帝征戰天下時,南疆曾經也發生了大變,那一場大變之後南疆曾經四分五裂。有懂那種蟲咒的人借此機會出了南疆另立門派隱匿如今又出山禍亂也不是不可能。天聖皇上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治我的罪去!」葉倩揚起臉,對夜輕染道。

    「你……」夜輕染一時間啞口無言。

    葉倩對他哼了一聲,再不理會夜輕染,走近容景,一邊走一邊熱情地套近乎道:「景世子,我能不能去你紫竹苑參觀一下?」

    「葉公主請止步!」容景見葉倩距離他三尺之距沒有停步的意思緩緩出聲。

    葉倩立即止了步,也不惱,笑道:「我一時高興忘了你的規矩。我認準一件事情就非要做成不可,你今日不讓我參觀的話,我明日還會惦記著,直到參觀完為止。你說呢?」

    「既然葉公主對我的居所有興趣,那是容景的榮幸。葉公主請!」容景對葉倩輕輕一拂袖,做了個請的姿勢,話落,他轉身,向府內走去。

    「景世子真好!多謝!」葉倩喜色染上眉梢,連忙跟上容景,她走了兩步才想起雲淺月,對她招手,「雲淺月,跟上啊!」

    「你如今有人領著進去就行了,我就不進去了!」雲淺月搖搖頭。

    葉倩停住腳步,看向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沒鞋子的兩隻腳上,恍然大悟,「哦,你的鞋子沒了,走不了,這怎麼辦?」

    「沒事兒!丟了一雙鞋子而已。你去吧!」雲淺月依然搖頭。

    「我把你扔在這裡似乎不夠意思。」葉倩站著不動。

    「沒有鞋就不能走路嗎?你在我紫竹苑住了半個月,還當自己是客人?還不進來!」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淡淡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當沒聽見,不理容景,對葉倩道:「你去吧!我這就回府!」

    「你怎麼回去?」葉倩總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

    「不就是丟了鞋子?又不是沒了腳。你就不用管了。」雲淺月覺得葉倩這女人對她太關心了,跟大媽似的。

    葉倩剛要點頭,只見容景緩步走了回來,逕自走到容楓面前,面色清淡的沒有一絲顏色,對容楓伸出手,「將她給我!」

    容楓身子一顫。

    雲淺月看著伸到容楓面前的那一雙手,白皙修長,如上等美玉,順著那雙手向上,她看到了容景的臉,同樣是白如雪,玉質顏色,如詩似畫,只是較之往日溫潤疏淡之中如今多了冷然。她皺了皺眉,問道:「你幹什麼?」

    「你不是要送文小姐回府嗎?難道讓人家就在這門口淋著雨等你將她送回雲王府後再送人家不成?」容景不理會雲淺月問話,對容楓道。

    文小姐?雲淺月一愣,這才發現榮王府大門口不止容景和容楓,還有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那女子容貌秀美,靈動中有一分英氣,此時正打著傘站在那裡,一雙美眸定在容楓抱著她的手上,眼底有著明顯的醋意,雖然她極力忍住,但雲淺月還是一眼就看的清楚。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對容楓道:「艷福不淺啊!」

    容楓身子猛地一僵。

    「我不管,我就要你送我回去!我先看上你的,別人嘛,不管是誰……都排隊!」雲淺月忽然來了脾氣,這話說的有氣勢,而且嬌蠻驕橫。話落,她對文如燕挑釁地挑了挑眉,她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見過這個女人,太子側妃表妹文如燕,是文大將軍的小女兒。當初夜天傾要押她入刑部大牢,這個女人看起來可是很得意的,估計和太子側妃一個德行。

    文如燕美眸染上惱怒,她抬起一雙盈盈妙目看向容楓,眉眼間的英氣一改變成幾分楚楚柔弱,「楓公子,你說要送我回府的……」

    容楓抿唇不語。

    「楓公子,今日我父親回京,如今這個時辰怕是已經進府了。我父親曾經和文伯候爺交好,知道他有個後人十分高興,早就派人來傳話說想回京就見到你。」文如燕踱步走來,期盼地看著容楓。

    容楓不答話,手卻微微鬆了一下。

    雲淺月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她和容景糾纏不清,雖然沒發生什麼,她也自認為她是真想嫁給容楓的,但終究她乍一聽聞容景是容楓叔叔後的舉動以及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怕是傷了容楓,這短短日子連她都發生了好多事兒,心境再不復那日請旨賜婚時候只想嫁給他的單純,他怕是在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那日雖然意會知道容楓對她不一樣,但人家也沒說喜歡她不是?她熱臉貼冷屁股是夠掉價的,如今再要強行胡鬧,被人家甩了就沒臉了。尤其是她如今也沒有權利阻止人家去得到幸福不是?她雖然請旨賜婚,但老皇帝可沒答應,那件事情到如今空餘一場笑話,她還不是容楓的誰,文如燕在她眼裡不好,但不代表在容楓眼裡不好。想到此,她忽然淡淡一笑,無所謂地道:「那就算了,你要忙儘管去忙,將我扔下就是了。」

    雲淺月話落,容楓抱著她的手忽然一緊,抿了抿唇,對面前的容景道:「既然世子有客需要招待,我先送淺月小姐回去!」

    雲淺月一愣,送她回去?

    容景眼睛瞇了瞇,撤回手,並不答話。

    容楓抱著雲淺月抬步就走,並未看文如燕一眼。

    「楓公子……」文如燕面色一變,急追了一步呼喊了一聲,攔在了容楓面前。

    「如今天色還早,文小姐也不是柔弱女子,榮王府距離文大將軍府也不是太遠。文小姐自行回去即可。」容楓看了文如燕一眼,沒什麼表情地道。

    「可是我父親說想見你……」文如燕做著掙扎。

    「我改日再去拜見文大將軍。」容楓繞開文如燕,再不欲逗留,抱著雲淺月足尖輕點,施展輕功向雲王府飛去。

    文如燕咬著唇瓣小臉發白地看著容楓離開的身影,一雙美眸又恨又妒,她怎麼也想不到容楓竟然扔下她帶著雲淺月那個廢物送回雲王府了。尤其更想像不到景世子當真如傳言一般對雲淺月非同一般,他阻止葉公主靠近三步之內,卻要伸手去接雲淺月,她從來未曾被人當眾甩了個沒臉,不由心下惱恨。

    「原來果然如她所說,容楓真的很好啊!」葉倩嘖嘖稱讚。

    「你這個女人也知道什麼叫做好?」夜輕染叱了一句,哼道:「你今天到底還跟不跟我進宮?」

    「不去!我要參觀景世子的紫竹苑!」葉倩搖搖頭。

    「本世子今日累了,葉公主想要參觀紫竹苑改日再來吧!」容景忽然轉身向府內走去,月牙白的錦袍捲起一陣微風,清清涼涼的寒意賽過了飄雨的涼意,他清淡的聲音此時雖然依然清淡,但任誰聽了都有一股涼入骨髓的冷。這一刻的他,疏離冷淡,別說三尺之內令人望而卻步,就是十丈方圓內的花草都現出顫顫寒意。

    葉倩一愣。

    夜輕染忽然嗤笑一聲,「弱美人,你也有今日!」

    容景腳步一頓,忽然轉回頭,淡而冷地看著夜輕染,「你連今日都沒有!」

    夜輕染頓時大怒,剛要發作,容景再不理會於他,轉身向府內走去。夜輕染氣得瞪眼,想不理會他又有些不甘心,剛要拉開架勢去給容景一掌,葉倩忽然走過來一把拉住他,「走,我跟你去皇宮!」

    「還去什麼皇宮?不去!我要回小丫頭那裡睡覺!你愛哪兒去哪兒去!又不是小丫頭一人被遇刺,犯得著本小王累死累活而某人卻清閒嗎?這案子愛查不查。」夜輕染來了脾氣,猛地甩開葉倩,足尖輕點,追隨容楓的身影而去。

    他也沒有想到容楓居然真當著那個弱美人的面抱走了小丫頭!有兩下子嘛!

    「你……」葉倩頓時一惱,瞪著眼睛看著夜輕染離開,發作不得。她回身,只見容景的身影早已經走入了內院,榮王府大門口的侍衛很有眼力價的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更是有些惱,如今的她算不算得上雞飛蛋打?她哼了一聲,氣怒道:「莫名其妙!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怒罵了一句後覺得今日這事兒不對味啊!「小女子文如燕,葉公主有禮了!」文如燕走過來笑著對葉倩一禮。

    葉倩本來想好好琢磨琢磨今日是怎麼回事兒,還沒來得及琢磨就見文如燕笑站在自己面前,她挑了挑眉,並未答話。

    「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刁蠻任性胡作非為紈褲不化不知禮數,在我們天聖可是出了名的大字不識不通文墨。葉公主今日見到其人,想必覺得她和傳言果然一般無二吧?當年她喜歡太子殿下,一直追在太子殿下身後十多年,如今居然又喜歡上的容楓公子,還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你說可笑不可笑?此舉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但如此居然和景世子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言論,景世子是我們天聖第一奇才,神邸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行出不君子之舉?定是她胡亂污穢眾人耳目,污染了景世子清雅。」文如燕也不在意葉倩不對她答話,行禮後對她緩緩開口。

    葉倩又挑了挑眉,面色不動,悉心靜聽,似乎不明白這位美人想說什麼。

    「我聽說葉公主和染小王爺曾經定情,兩情相悅。可是如今依照染小王爺這個架勢似乎對雲淺月太過在意了些。葉公主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介意嗎?」文如燕湊近葉倩,低聲詢問。

    葉倩眨眨眼睛,似乎依然不明白。

    「哎,葉公主一直生活在南疆,不明白天聖京城的諸多污穢事兒也不奇怪。這淺月小姐時常做勾三搭四的勾當,早先是中意太子殿下,後來太子殿下不喜,正當她犯事火燒望春樓,太子殿下要將她押入天牢,卻正逢景世子十年後出府和染小王爺回京,她便對太子殿下絕了念頭,轉而看上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一直不清不楚的。後來武狀元大會在京舉行,容楓公子回京,她又看上了容楓公子,非要請皇上在武狀元大會上當場賜婚,皇上沒應,轉而她便又欺辱污染景世子,如今這京中還因為她對景世子的舉動傳得沸沸揚揚……」文如燕壓低聲音,身子幾乎要貼葉倩身上,嘴也快貼到葉倩耳朵上了,一番話語說來很有技巧,避輕就重。

    葉倩站著不動,眸光閃過一絲亮光,稍縱即逝。依然不語,靜聽下文。

    「這種女子,連皇上都對她十分頭疼,據說雲老王爺曾經也給氣得大病一場,如今都不理會於她,雲王爺更是十來年對她不聞不問甚是不喜。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住了景世子對她另眼相看,連染小王爺也對她……」文如燕說到此,話語頓了頓,看了一眼葉倩臉色,見她一副感興趣的神色,她再無顧忌,繼續拉近關係道:「妹妹雖然初次見公主,就為公主風采折服,覺得這天下女子都不如公主才貌,就連丞相府的玉凝小姐也抵不過公主,恕小妹斗膽,您這樣才貌雙全且武功高絕又心思玲瓏剔透的女子染小王爺怎麼會不喜歡呢?染小王爺如今對雲淺月在意指定是被她用什麼魅惑手段迷惑住了。」

    葉倩眼皮細微地翻了翻,繼續沉默。

    「男人嘛,有時候是受不了誘惑的,雲淺月雖然什麼都不懂不會大字不識不通禮數文墨,但她還是有一樣拿得出手的,那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男人還不是就愛女人的身子和臉蛋?所以,恕妹妹斗膽,請公主還是要多加看著染小王爺才是。」文如燕將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退離開葉倩,心中想著她這番話的重量,讓和染小王爺定情的這個小公主不對雲淺月恨死才怪。她雖然動不了雲淺月,但有人動得了。比如這個精通咒術的南疆小公主。

    葉倩到如今總算是明白了,和著眼前這個美人將她當成一條線上的螞蚱了。算什麼?同病相憐?還是都被人剛剛給甩了惺惺相惜?她不由有些好笑,沒想到自己今日聽了這麼一番話,她暗暗想著不知道將這一番話轉給雲淺月那個女人聽她會是什麼表情,反正她是覺得實在太新鮮了,也太……令她長了見識。

    「葉公主,妹妹說了這麼多,你有什麼想法?」文如燕沒想到這個小公主性子如此鎮定,她是女人,最瞭解女人。府中姨娘小妾庶女整如裡鬥來鬥去,這些個本事她學得得心應手,女人的嫉妒心理和佔有慾有時候是很可怕的。她沒想到聽了這麼一番話後這小公主什麼動作都沒有,臉上雖然情緒怪異,但不像是惱怒。

    「想法?」葉倩挑眉。

    文如燕一愣,點點頭,「是啊,葉公主,難道您剛剛沒仔細聽妹妹之言?」

    「聽了,只是有些不太明白。」葉倩看著文如燕,極為純真且認真地問,「我父王沒有私生女啊,你為什麼對我自稱妹妹?」

    文如燕小臉一白,一時間吶吶無言。她沒想到這小公主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她們平日裡京中大家小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談論琴棋書畫等藝技都是相互姐姐妹妹稱呼的,有時候連清婉公主在得意之時都忘記自己身份也是這樣隨著她們稱呼的,她想不到在葉倩這裡居然行不通。

    「嗯?文小姐?你是不是該給本公主解釋一下?」葉倩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文如燕忽然後退了一步,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道:「是小女子一見公主特別投緣,一時間忘了公主身份,就兀自姐妹相稱起來,還請公主勿怪。」

    「哦!原來是這樣!」葉倩恍然大悟,對文如燕鄭重地道:「以後這樣的話文小姐還是不要對本公主說了,害得本公主以為我父王在外有私生女呢!我父王就我一個女兒,很是疼愛我,我也引以為自豪,可不想再多一個妹妹,姐姐更不想。」

    「葉公主說得是,小女子以後不會了!」文如燕連忙告罪。

    「不會就好。」葉倩看著文如燕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煞是好看,她盯著她不錯眼珠的看,忽然抬步湊近她,小聲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雲淺月當真那麼不像話?」

    「是呢!小女子絕無半句虛言!」文如燕一見葉倩上鉤,連忙保證。

    「你說她勾引了景世子,又勾引夜輕染?如今還勾引容楓?」葉倩又問。

    「大家都這樣說的!」文如燕點點頭,回答的很是有技巧而且精明。

    「哦,原來是大家都這樣說的?那就錯不了。」葉倩似乎相信了一般,又湊近了文如燕一步,恨恨地道:「你說這個女人勾引景世子和容楓也就罷了,居然敢勾引夜輕染,我該怎麼治了她才好?你給我出出主意如何?」

    文如燕心裡一喜,但面上不動聲色,為難地道:「葉公主,這……恐怕是不好吧!她可是雲王府的嫡女,如今還掌雲王府的家業呢,而且景世子,容楓公子,染小王爺都對她很是維護……」

    「你不是剛剛說和我投緣嗎?還對我姐妹相稱呢!我雖然沒有你這樣的妹妹,但這份情面我還是對你賞臉的,你就說說,我該怎麼治她?我初來京城,也不瞭解這天聖京城的情況,怎麼才能治她個狠的,讓她以後再不敢肖想夜輕染!」葉倩又問。

    「這……我也沒什麼好主意!」文如燕搖搖頭,還是比較謹慎。畢竟這裡是榮王府大門口。

    「你怕景世子護著她?我看這個你根本就不用操心,你沒看剛剛景世子的臉色嗎?他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人的,而且那個女人那麼不識抬舉,敢對景世子撂挑子。景世子以前照拂她大約是看在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面子上吧?」葉倩又問。

    「嗯,是看在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面子上才對她照拂的。沒想到她得寸進尺想要妄想景世子。」文如燕點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見葉倩一副真想要對雲淺月出手懲治的架勢,她覺得也差不多了,低聲建議道:「據說南疆擅長蟲咒之術,能不聲不響讓人死去活來,葉公主若是真對她惱恨想懲治了她那還不簡單!」

    「哦!我倒是忘了我的身份了。幸好你提醒。」葉倩恍然,點頭。

    文如燕柔聲一笑,毫不吝嗇自己的好話奉承,「那是因為葉公主您太心底純善了,可惜您不知道人心險惡,你對別人純善別人不一定對你純善,染小王爺是如此風流俊逸的人物,你們本來就兩情相悅,偏偏今日他因為雲淺月居然對你甩臉子,你可一定要想個法子,免得她真被雲淺月給勾引了去!」

    葉倩點點頭,用佩服地眼神看了一眼文如燕,天聖女子當真令她刮目相看啊!她又湊近她問,「你是不是喜歡容楓?」

    文如燕一驚,小臉霎時一紅,連忙垂下頭,聲音也低了,「小女子是對容楓公子傾慕,但也僅限於傾慕。我們天聖女子除了雲淺月一個不顧禮數的外,可都是謹守禮儀,不敢做出格的事情的。和葉公主不同,聽說南疆和南梁一帶很是開放,男女可以私下定情。公主千萬別以為是小女子藏了什麼私心,小女子都說了是和公主你投緣,同時也覺得公主和染小王爺如此相配,令人羨慕,看不過去雲淺月將染小王爺勾引了去,才提醒公主一聲,免得到時候追悔莫及,悔之晚矣。」

    「原來是這樣!那謝謝你了!」葉倩笑著道謝,隨即怒道:「我這就去雲王府,非要懲治了雲淺月不可,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本公主不給她些教訓,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文如燕喜色染上眉心,又連忙掩藏了去。

    「用不用我將你送回去?」葉倩很好心地問文如燕。

    「公主有正經事情要忙就趕緊去吧!我自己回府就好,如今天色還早!」文如燕連忙搖頭,謝絕了葉倩好意。

    「那行,今日你的人情我記住了!改日定然回報你的。」葉倩丟下一句話,足尖輕點,向雲王府而去。

    「葉公主慢走!」文如燕對著葉倩離開的方向淺淺一禮,直起身時,面色露出冷笑,一雙眸子也現出惡毒之色。她自小和表姐最是親近,不想因為雲淺月太子殿下對太子側妃冷落至今,雲淺月如今和以前有些不同,不止太子對她轉變了態度,就連景世子和染小王爺也對她另眼相待,更何況還有一個雲世子如今對其妹也甚是愛護,她本來不想招惹她,不成想她居然如今霸上了容楓公子。她那日聽聞雲淺月請旨賜婚的傳言因為好奇去了墨寶齋,不想對容楓的畫像一見鍾情,自此便心心唸唸上了他,想盡辦法才接近了容楓,好不容易今日借她父親回京讓他送她回府打算更親近一步,不想跑出來個雲淺月攪局,這讓她十分惱恨。正好趕上葉倩也被夜輕染甩了臉子,所以她頓時心生一計,何不讓這個葉公主去對付雲淺月?她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更好?她就不信雲淺月有本事躲得過南疆的蟲咒之術。

    文如燕一番想法自然不敢說出來,此時見葉倩離開,她雖然沒得容楓護送回府,但還是為自己的伎倆得意,頗有些志得意滿地向文大將軍府而回。

    「嘖嘖,這個女人很可愛,小蜘蛛,你們說是不是?」葉倩並沒有離開,而是倚在不遠處房簷一角,將文如燕剛剛的表情看了個十足十。她嘖嘖讚歎的同時又似乎對誰自言自語,「你們去追上她,好好對她歡喜一番,沒歡喜夠不准回來。」

    她話落,四周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奔著離開的文如燕而去。

    「你們別急啊,等她回了府見了文大將軍之後再稀罕她,否則她要是半路出事兒責任不就因為容楓沒護送而惹禍上身了嗎?既然淺月美人喜歡容楓,我可不能害了他。」葉倩又囑咐了一句。

    她話落,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忽然放慢了。

    「也不用太狠了,讓她半個月不能出門就行。」葉倩又叮囑道。

    四周傳來無數聲細小的吱吱聲,似乎是在回應葉倩的話。

    葉倩圓滿了,足尖輕點,向雲王府飛去。既然進不去紫竹苑,夜輕染又改了主意不拉她去皇宮了,那她還是回去睡覺得了。

    葉倩離開後,榮王府大門口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時紫竹苑主屋內,容景面無表情地立在窗前,許久,他溫潤清涼的聲音吩咐道:「絃歌,將她丟的那雙鞋子找回來送去雲王府!」

    「世子?」絃歌有些不情願。淺月小姐如此不識時務,世子又何必非她莫屬?

    「還不快去!」容景沉下臉。

    「是!」絃歌再不敢耽擱,連忙退了下去。

    容景依然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細小的雨漸漸停止,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露出青白,又看著那青白漸漸褪去,暮色劃上天際。他如玉的容顏鮮少地現出沉暗莫測的情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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