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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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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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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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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0 23:5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五十九章

    彩蓮聽到冷邵卓走近的腳步,身子微顫,連忙靠近雲淺月,懼意十分明顯,說出的話再也不是劈哩啪啦伶牙俐嘴,結巴地詢問,「小姐,怎……怎麼辦?」

    雲淺月面色不變,鎮定如常。不等冷邵卓挑開車簾,她先一步將簾幕挑開,淡而冷地看著他,「沒啞巴!也沒傻!只是覺得你的聲音是我聽到的人裡面說話最難聽的,讓我好半天都覺得耳朵像是長了蟲子。」

    「雲淺月!你說什麼?找死!」冷邵卓頓時大怒。

    雲淺月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和容景、夜輕染、雲暮寒、夜天煜差不多年紀,可是這副皮囊就比那幾人差遠了。一身華麗的袍子,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看他面上氣色蠟黃,腳步虛浮,顯然是長期浸淫酒色,這樣的人還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簡直是侮辱了小王爺這個稱號。

    雲淺月圓滿了!原來這個世界不全是「擲果盈車」的美男子啊!

    雲淺月上上下下將冷邵卓打量了個遍,最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落下簾幕。她和這樣的人糾纏都侮辱她的智商。

    「小姐?」彩蓮低聲詢問,見雲淺月鎮定如常,她也鎮定了些,雖然還是緊張,但想到冷小王爺每次都在小姐手上吃虧,也就不那麼怕了。

    「他叫什麼名字?」雲淺月偏頭問彩蓮。

    「冷小王爺叫冷邵卓!」彩蓮無奈歎氣。她家小姐連和她有過結最深的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冷小王爺太失敗,還是她家小姐太健忘。

    「可惜了這個名字!」雲淺月哼了一聲。

    彩蓮剛要說話,只聽外面冷邵卓勃然大怒道:「雲淺月,你那是什麼眼神?」

    「就是你看到的眼神。」雲淺月淡淡道。

    車廂簾幕「啪」地一聲被打開,冷邵卓看著雲淺月,一張臉扭曲到變形,雙眼盯著雲淺月,那裡面似乎要冒出火星,幾乎要將雲淺月燒化,他奸笑著一張蠟黃的臉道:「雲淺月,聽說你武功廢了。小爺就看看你今天還拿什麼囂張!」

    雲淺月掃了一眼冷邵卓身後,站著大約有二十多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壯漢。她收回視線,淡淡道:「我沒有武功,照樣能囂張!」

    「哼,那小爺我今日就看看你怎麼囂張,今日小爺不打得你哭爹喊娘,給我的嬌嬌報仇雪恨,我冷邵卓三個字就倒著寫。」冷邵卓獰笑一聲,放出一句狠話,對身後一擺手,大喝道:「給我上!本小王今日就教訓教訓這個女人!」

    「是,小王爺!」身後二十多名魁梧大漢立即湧上前。

    「小姐……」彩蓮趕緊抱住雲淺月,小身子攔在她面前。

    「怕什麼?你閃開!」雲淺月推開彩蓮,搶過了車伕的馬鞭,輕身跳下了車。這時候那二十多名魁梧壯漢已經向她打來,她抖了抖鞭子,劈手就一鞭揮了過去。

    這一鞭打得極響,只聽得「啪」的一聲,當前兩名大漢齊齊挨了一鞭,被打得一個趔趄,雲淺月抓住機會,開始劈哩啪啦又揮出數鞭,一群人頓時都挨了個正著。齊齊抱著膀子後退了數步。

    「給我上!一幫子廢物!」冷邵卓沒想到雲淺月沒有武功,一條鞭子居然還使得這麼有勁,他站在一旁憤怒地大喊。

    那二十多人又湧上前,還沒碰到雲淺月,卻有被她的鞭子打回來。雲淺月的鞭子揮得沒有規律,卻是極其有效。鞭鞭都打在人身上,半天讓人不得動彈。

    一時間二十多人生生靠近她不得,沒傷到她一絲,卻是被她打了個狼狽!

    「無用的東西,今天要不給老子收拾了這個女人!老子就將你們都宰了。」冷邵卓看著他帶來的人如此不堪一擊,一雙眼睛冒火,撂下狠話。

    這一句話像是興奮劑,那二十多人也顧不得疼痛了,蜂擁湧上前。

    雲淺月立即扔了鞭子,赤手空拳迎上二十多人。她在軍情局特殊訓練多年,這些人自然不放在眼裡。頃刻間就撂倒了兩個,她出手乾淨俐所索,不留餘地,不出片刻,十多人就痛得慘叫躺在了地上,不是傷了腿的,就是斷了手腕的,再就是嘴巴被打歪的,騰空、旋踢、斜劈、直擊等等動作雲淺月做得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她的招式身手不繁雜,卻最是有效。

    「上!都給我上!」冷邵卓看著躺在地上的人不再起來,憤怒大喊。可是無論冷邵卓怎麼喊,地上的人都痛苦地爬在地上起不來。他一雙眼睛噴火,「一幫子廢物,小爺白養你們了。」

    雲淺月冷哼一聲,三拳兩腳又將剩餘的十餘人撂倒,她拍拍手,看向冷邵卓,挑了挑眉,不屑地道:「不服氣?你來!」

    「你以為小爺不敢?來就來!」冷邵卓扔了手中的扇子,對著雲淺月出手。

    雲淺月側身閃過,冷邵卓又揮出一拳,雲淺月再側身閃過,冷邵卓又一拳打來。如此幾招過後,雲淺月見冷邵卓都是直來直去打她面門,根本沒有絲毫招式和打法,顯然這個冷小王爺根本就不會武功。她嗤了一聲,懶得再跟他磨嘰,忽然出手,一拳擊中了冷邵卓下巴,冷邵卓慘呼一聲,被打倒在地。

    雲淺月停住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冷邵卓,「如何?不服滾起來再打!今日姑奶奶就豁出去陪你玩了!」

    「你……你敢打我……」冷邵卓捂著下巴,疼得厲害,幾乎話都說不出來。

    「是你來招惹我的!」雲淺月冷冷地道。

    「好你個雲淺月……是你要逼小爺的……別怪小爺對你不客氣!」冷邵卓狠厲地看著雲淺月,話落,捂著下巴大喝了一聲,「冷衛,都出來!」

    冷邵卓話音未落,他身後頃刻間現出十多名黑衣侍衛,身上掛著孝親王府的腰牌。齊齊將雲淺月圍住。

    雲淺月一驚。沒想到這傢伙也有隱衛,不過一想人家也是孝親王府的小王爺,有隱衛也不稀奇。她看著圍著她的隱衛蹙眉,她自然清楚她的身手對付沒有內力的尋常人自然是綽綽有餘,若是對付隱衛自然猶如以卵擊石。

    「給小爺今日打死這個女人!」冷邵卓躺在地上喊。

    孝親王府的隱衛看著雲淺月,都猶豫著不動。畢竟雲淺月可不是一般人。

    「沒聽到嗎?本小王命令你們動手!」冷邵卓每喊一句話下巴就鑽心的疼。此時她哪裡還理會雲淺月的身份,只覺得新仇舊恨加一起,今日一定要報仇,最好是殺了這個女人!他見隱衛猶豫不動,怒道:「你們若不聽命令,等回去我就讓父王打殺了你們。」

    他話落,十多人瞬間對著雲淺月齊齊出手。

    就在這時,莫離飄身而落,抱住雲淺月躲開了十多人一起揮出的掌風。不過眨眼之間,就退出了圈外。

    莫離身形還未落穩,只聽冷邵卓大喊,「殺了,兩個一起殺了!」

    十多人再次蜂擁而上,黑暗的掌風如排山倒海襲來。

    雲淺月眼神發冷,看來剛剛她根本就不該手軟,冷聲怒道:「冷邵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殺人,反了不成?」

    「我殺的就是你!」冷邵卓在兩名壯漢的攙扶下站起身,歪著下巴得意地看著十多名隱衛圍攻莫離一人。對雲淺月陰狠地道。

    雲淺月本來以為冷邵卓就是一個繡花枕頭,高門大院被寵壞了的公子而已,教訓教訓他就算了。沒想到這個傢伙還是個陰狠的小人。居然如今要殺了她。她瞇起眼睛,射出冷冷精光看著他得意洋洋的嘴臉,寒聲警告道:「最好命令你的人住手,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雲淺月,你到現在了居然還敢囂張?吃不了兜著走的我看是你。你以為你能威脅的了本小王?」冷邵卓話落,狠狠地道:「給我將她殺了,快些!」

    「恐怕你殺不了!」雲淺月伸手扯下頭上的幾支髮釵對準圍在面前的隱衛甩了出去。不見她動作如何用力,只見髮釵剛剛飛出去,便聽到數聲慘叫。有好幾名隱衛都被擊中咽喉應聲倒下。

    莫離一怔,沒想到雲淺月只是輕輕一出手便殺了四五個孝親王府的一等隱衛。他不由心下訝異,沒想到小姐武功盡失還有如此身手。他顧不得驚異,掌風掃過,兩名隱衛的身子被震飛了出去。

    十二人不過頃刻間就去了一半。

    冷邵卓臉色一變,若說早先還是有一半要殺了雲淺月的心思,那麼如今便是真起了殺心,且十足十。他也顧不得捂著下巴了,喝道:「給我殺,誰殺了這二人本小王賞他黃金萬兩。」

    本來露出怯意的孝親王府隱衛聞言齊齊都使出殺招。

    雲淺月被莫離護在懷中,只感覺無數戾氣鋪面而來,壓抑的她幾乎喘不過起來。這六個人殺機畢現,不次於剛剛那十二個人的殺機。

    雲淺月再去伸手摸頭上的簪子,卻是摸到了一頭散亂的青絲,她皺了皺眉,伸手摸莫離的頭,可是這傢伙卻微微偏頭躲開,對她道:「小姐,我帶你先離開!」

    「好!跑路不丟人!」雲淺月收回手,點頭。

    「想走?做夢!」冷邵卓一直都盯著莫離和雲淺月,自然聽到了二人的聲音,立即大喊,「不能讓她離開,給我殺!」

    六名隱衛得到指令,瞬間將莫離和雲淺月圍得死死的。

    若是莫離自己自然離開不成問題,但是帶著雲淺月就有些困難,一時間只能又和六名孝親王府隱衛顫抖在一起,雙方俱是殺招。

    「你將我扔出去!」雲淺月當機立斷。

    「不行,太危險!」莫離搖頭,「若是將小姐扔出去,這些人定會立即甩了屬下奔著小姐而去。我懷裡放著信號彈,小姐取出來扔出去,王府隱衛看到必然來救!」

    「好!」雲淺月伸手向莫離的懷裡摸去。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殺人!冷邵卓,你好大的膽子!」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聲音雖然溫潤如風,卻是頃刻間蓋過了漫天的殺氣。

    雲淺月手猛地頓住,轉頭,只見不遠處不知道何時停了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廂簾幕挑開,露出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面色淡淡,眸光淡淡,並沒有看她,而是正看著站在遠處觀戰的冷邵卓。

    冷邵卓聽到聲音一驚,猛地轉頭,當看到容景,他身子似乎劇烈地顫了一下。

    「還不停手!」容景清淡的聲音微沉。

    「景世子,這是我和雲淺月的私事,你還是別管得好!」冷邵卓雖然怕容景,但是也不願意錯過今日殺雲淺月的機會。

    「都動用了王府隱衛,還是私事?本世子倒是頭一回聽聞!」容景眉梢微挑。

    「自然是私事!雲淺月打了本小王,還殺了本小王的隱衛,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冷邵卓立即道。

    「看來你非要殺了她不可了?」容景問。

    「不過是一個臭女人而已,她……」

    「絃歌!你上去將那些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的人都給我殺了。」冷邵卓話音未落,容景出聲截住他的話,溫潤的聲音透著絲冷意。話落,又強調道:「一個不留!」

    「是!」絃歌飛身而起,衝向包圍著莫離和雲淺月的隱衛。身形剛到,手中的劍寒芒一閃,頃刻間一名孝親王府隱衛被一劍刺穿。

    「景世子,你這是何意?」冷邵卓面色大變。

    「既然冷小王爺說是私事,那麼本世子也就認為是私事了。私事自然私下處理。如今雲王府的淺月小姐未來有一段時間歸在本世子名下管教。她的私事自然也是我的私事。你要殺她,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容景淡淡道。

    「你……」冷邵卓看著容景,一雙眼睛全是怒意。

    容景不再看冷邵卓,而是看向打鬥的場中,有絃歌的加入,莫離不再受到制肘,二人合力,頃刻間孝親王府剩餘幾名隱衛都躺在了血泊中,無一活口。

    雲淺月從莫離懷裡出來,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十二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她早就警告過了冷邵卓別惹她,是他豬油蒙了腦子要報仇,活該!

    冷邵卓從容景身上收回視線,只見他貼身保護的十二隱衛已經全部身死。他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這十二名隱衛一直跟隨著他,沒想到今日都死了。他打得紅腫的臉再次憤恨地轉頭看向容景,想要張口大罵,在看到容景淡淡飄過來的眼神立即住了口,憤恨的眸子染上恐慌。

    容景只是淡淡瞟了冷邵卓一眼就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見她披頭散髮,衣裙染了斑斑血跡,蹙了蹙眉道:「沒有一日你不惹事!」

    「這如何能怪我,是他攔了我的馬車要打殺我,自找的!」雲淺月哼了一聲。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很好看嗎?還不過來上車!」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胳膊上,那裡袖子被斬斷了兩截,沒傷到胳膊,卻是露出一截白如雪的手臂,他眸光一凝,溫潤的聲音微沉。

    雲淺月順著容景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半截胳膊,想著還好當時她躲得快沒有受傷,聽從了容景的話,抬步向他走去。幾步走到容景的馬車前,上了車廂,才想起她是自己有車的。不過反正也要去他家,也懶得下去了。

    「冷小王爺,若是不想被皇上知道你當街攔截意圖殺人,今日的事情最好就如你所說私了。」容景對冷邵卓扔下一句話,落下了簾幕,對絃歌吩咐,「回府!」

    「是,世子!」絃歌回到車前,一揮馬鞭,調轉車頭,向北街駛去。

    彩蓮早已經在車內嚇傻了,此時驚醒過來,立即吩咐車伕趕車。車伕連忙拾起雲淺月扔了的馬鞭,上了馬車,一揮馬鞭,馬車跟在容景馬車身後向榮王府而去。

    莫離冷冷地看了一眼冷邵卓,足尖輕點,此回沒跟著雲淺月,而是向雲王府雲老王爺的院落而去。

    冷邵卓坐在地上死死地盯著容景的馬車離去,半晌,他忽然「呸」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容景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病秧子而已。今日這筆帳本小王跟你記下了。」話落,他回頭對著那二十多魁梧大漢破口大罵,「一幫子廢物,都給本小王滾起來,趕快將這裡收拾了。若是留下一點兒血跡,本小王就要了你們的命。」

    「是,小王爺!」那二十多人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忍著身上的疼痛收拾屍體。

    二十多人動作俐索,不出兩盞茶的功夫便將這一處街道打掃乾淨。冷邵卓帶著人抬著隱衛的屍體回了孝親王府。一邊走一邊依然不甘心地罵罵咧咧。

    百姓們在冷邵卓攔截雲淺月馬車的時候早就怕殃及躲得遠了,只有膽子大一些的人躲在犄角旮旯看熱鬧,如今見人都走了,才都出來,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悄悄討論剛剛的事情。沒少氣壓百姓,如今被淺月小姐和景世子和收拾了,眾人雖然不敢大聲宣揚,但內心裡覺得解恨,無一人不拍手稱快。

    容景的馬車上,雲淺月想著經過今日之事那冷邵卓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看來她以後出門要小心一些了。今日若不是容景突然出現,即便王府隱衛來救她和莫離,怕是她和莫離也會受傷的。

    從上車後雲淺月再沒聽到容景說話,她抬起頭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爺爺昨日晚上派人去給我送了信,說你今日會去榮王府,左右等你不到。聽說你被人攔住且動了手,我便過來看看熱鬧,誰知道你竟然如此不濟,還需要我救。」容景淡淡道。

    「若不是我武功盡失,若不是對方人多我能用你救?」雲淺月哼了一聲。

    「你和冷邵卓結下的樑子有多大你自己該是最清楚。你當知道他這些日子就等著你出府呢!你今日沒有什麼準備就敢出府,不知該誇你膽子很大,還是該罵你不自量力如此愚蠢。」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心下腹徘,她又不是真的雲淺月,丫的哪裡知道這個身體和這個冷邵卓結了這麼大的梁子?話語如鯁在喉,吐不出,吞不下,著實難受,半晌無語。

    容景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對外面道:「轉路,去仙品閣!」

    「是!」絃歌應聲。

    「喂,不是去你府中嗎?去仙品閣做什麼?」雲淺月問。

    「你一身血腥骯髒,令人聞之欲嘔。自然將你這身衣服扒下來換一件。難道你要穿成這個樣子進我的府中嗎?」容景嫌惡地挑了挑眉。

    雲淺月抬起手臂,皺眉聞了聞自己,血腥味的確有些難聞,但也沒有他說的那麼想要吐的地步。她哼了一聲,「真是毛病大。」

    容景彷彿沒聽見。

    雲淺月又道:「我去你的府中是奉我家那糟老頭子爺爺的命令請你教我識字看帳本,既然你如今都知道了,看來也答應了,我還去你的府中做什麼?你跟我去雲王府不就得了,這樣也髒不了你家的地兒了。」

    「我是答應了教你識字。但沒說是在雲王府教。」容景道。

    「那在哪裡?」雲淺月一怔。

    「自然是榮王府。」容景看著雲淺月,見她不贊同的神色剛露出,眉梢微挑,緩緩道:「你不會認為我要每日早起跑到雲王府教你識字看帳本吧?你給了多少好處?值得我要日日往雲王府奔波?既然你要學,自然是來榮王府。」

    雲淺月皺了皺眉,沒反駁。這個傢伙說得的確有理。

    「每日雞鳴時分,你就到榮王府報到。」容景又扔出一句話。

    雲淺月也就立即反駁,「不行,太早了。」

    「早?古有聞雞起舞之說。天下學子都是此時起。」容景道。

    「我又不是學子,也沒想一朝成名天下知。不行,再靠後些。」雲淺月搖頭。

    「這是跟我學的規矩!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本世子如今臥床休息,實在沒有多餘心力擔負你這個重任。尤其還是個時時刻刻不讓人省心的重任。」容景本來直直坐著身子靠在車壁上,漫不經心地道。

    「容景,做人不能如此苛刻!」雲淺月瞪眼。想著若不是雲老王爺那個老頭子硬性規定,除了容景外只能夜天傾這兩個人教她的話,她能如此非霸著他不可嗎?

    「做人的確不能如此苛刻,但是對於你來說不苛刻不行。」容景話落,閉上眼睛,似乎極其睏倦,不欲再說,一句話封了雲淺月還要爭取的嘴,「就這麼定了!你再多說一句,就改在半夜子時吧!」

    雲淺月要開口的話一哽,張了張嘴,沒聲音發出,只是看著容景,見他盈盈弱弱地倚著車壁靠著,似乎不經一陣風吹雨打,偏偏她真不敢還嘴一句,要知道這個人是真做得出的。她懶得再爭取,反正在那個世界時候哪日不是差不多天還沒亮起床。只當又恢復以前的日子好了。沉默半晌,她問,「我要學幾日?」

    「這就要看你的天才本事了。我滿意了,你就可以不用學了。」容景道。

    「要是你永遠不滿意呢?我豈不是要學一輩子?」雲淺月哼了一聲。

    「即便你想學一輩子,我也沒那份閒心教你一輩子。」容景眼皮都不抬一下,聲音微低,「你就期盼著清婉公主早些好了吧!只要她好了,雲世子抽出空來教你,就用不到我了。」

    雲淺月再不開口。她希望那公主明日就好。雲暮寒那丫的雖然刻板,但至少沒全黑心,這丫的簡直不是人。

    二人不再說話,車中靜靜。

    過了大約兩盞茶後,馬車停住,絃歌的聲音傳來,「世子,仙品閣到了!」

    「將掌櫃的請來。」容景倚著車壁動了也不動道。

    絃歌立即去了,不多時有一人腳步匆匆走來,人還沒走近,只聽極為恭敬的女聲響起,聲音不太年輕,卻有著成熟韻味,「琳琅拜見世子,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你過來看一眼她的身量,取一套合適的衣服來。」容景道。

    外面那女子應了一聲,立即上前來,伸手挑開車簾,當看到車中除了容景外還坐著雲淺月,她看著雲淺月似乎愣了一下,目光掠過目測了一下二人相距不到一尺的距離,眸光輕閃了一下,盯著雲淺月仔細地看了一眼,還沒等雲淺月看清她的樣貌,她已經落下了簾幕,應了一聲,「我這就去取來,世子稍等片刻。」

    「好!」容景聲音傳了出去。

    雲淺月蹙眉,但也坐著沒動。有人白給衣服穿,不要是傻子。

    那個叫琳琅的女子動作很快,不多時就抱了一件衣服出來,遞給絃歌,對容景恭敬地道:「世子看看這件可是喜歡?若是不合心意,我再去換一件來。」

    「不用了,她穿什麼都是一個德行。喜歡不喜歡也沒所謂。」容景眼睛依然未睜,對絃歌道:「拿進來吧!回府!」

    絃歌挑開簾子,將衣服扔了進來,一揮馬鞭,馬車走了起來。

    那名女子看著馬車離開,低頭思索著容景的話,忽然笑了起來,看到馬車走沒了影,她才轉身歡快地走了進去。

    雲淺月不看那衣服,瞪著容景,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容景睜開眼睛瞥了一眼仍在車廂上的衣服,又閉上眼睛道:「趕快換上!」

    「我就這樣換?」雲淺月問。

    「那你不想換?」容景問。

    「我是說我就在這裡換?」雲淺月默了一下,看著容景,咬牙問。

    容景也沉默了一下,閉著眼睛睫毛輕顫了一下,面色神情不變,理所當然地道:「不再這裡換難道你想上車外換去?你又沒幾兩肉,也沒什麼看頭,你放心,我是不會看你的。看了你估計會污了我的眼睛。」

    雲淺月頓時氣血上湧,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雖然說還是個小丫頭,沒長開,但也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這丫的是赤裸裸的鄙視瞧不上她,她立馬反擊回去,「你更沒什麼看頭,還不及我呢!我雖然沒幾兩肉,但比你身上肉還是多的,你就是一根竹竿,麻秸稈,一點兒魁梧的男人胸肌都沒有。還嘲笑別人?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原來你喜歡魁梧的男人?就像是剛剛冷邵卓帶著那二十多名打手嗎?」容景忽然睜開眼睛,清澈的眸光鎖定雲淺月。

    雲淺月頓時嘔了一下,抬起頭一臉黑線地看著容景,磨牙道:「不是!」

    「既然不是,還就是殺豬的屠夫?你喜歡那樣的?」容景挑眉。

    雲淺月腦中自行想像拿著一把大刀長著絡腮鬍子光著膀子的魁梧大漢,她又嘔了一下,磨了磨牙,「也不是!」

    「那是什麼樣的?」容景繼續問。

    「什麼樣的都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想長胸肌?」雲淺月嗤了一聲,「我看你就算了。這輩子估計都是這副麻秸稈的樣子了。沒有發展潛力的。」

    容景忽然閉上眼睛,不再詢問。就在雲淺月以為他不再說話的時候,他忽然又道:「我看你也沒有什麼發展的潛力了,再長估計也就是這個德行了。我們一樣。」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這丫的。發誓一定要將自己長成魔鬼身材,閃瞎這丫的鋁合金狗眼。

    「還不快換?換完了將你這身上這身衣服趕緊丟了。」容景催促。

    雲淺月看了看那衣服,又看了看容景,坐著不動,「我就不換,噁心死你得了!」

    「難道你等著我幫你換?」容景再次睜開眼睛問,「我不介意幫你,回頭再洗手就是了。」

    靠!雲淺月徹底惱了,伸手將自己的身上的外衣天下五除二就給脫了,一把扔到容景的頭上,惡狠狠地道:「洗你個大頭鬼!」

    容景伸手一擋,將她扔過來的衣服扔出了車外,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當真是沒幾兩肉,沒什麼看頭,我果然沒說錯。」

    雲淺月當沒聽見,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拿起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可是這衣服太過繁瑣,比她身上剛脫下的那件衣服還繁瑣,她惱恨得不行,手下用力,觸感是絲滑水潤的布料,她認真的看了一眼,覺得這衣服定是價值不菲。

    「這是天絲錦織成的,一件衣服價值千金。你確定給扯壞了?」容景道。

    雲淺月下手的力道頓時輕了。

    容景不再言語,看著雲淺月,見她半晌都穿不上,再次出聲,「過來,我幫你,笨死了,一件衣服都不會穿。你果然是需要學習。」

    雲淺月頭也不抬,哼道:「不用!」

    「過來!」容景對她伸出手。

    雲淺月躲過,瞥了他一眼,怪聲怪氣地道:「小女子可不敢勞動景世子大駕,您的手多金貴啊!髒了估計得用洗豬手的肥皂狠狠地洗。」

    容景不怒反笑,看著雲淺月穿了一半亂成一團的衣服道:「好,那你就慢慢穿著,希望到榮王府之前你能穿好。否則榮王府人多,眼睛也多,有些人正愁閒得無事,都願意看你熱鬧的。」

    雲淺月恍若未聞。反正她身上又不是沒穿衣服。在二十一世紀多少女人穿著比基尼游泳,在海邊一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和大腿,她如今裡面不僅穿了肚兜,還穿了中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能暴露個屁。瞪了容景一眼,「那也不用你。你們榮王府的人想看姑奶奶就給他們看。看丟的是誰的臉。」

    「自然丟你的臉,你和我有何關係?」容景慢條斯理地道。

    「是啊,我和你沒關係,半兩銀子的關係都沒有。既然如此,我還在你的車裡坐著做什麼?」雲淺月忽然一把扯了穿了一半的衣服,她有病才在這裡受這混蛋的閒氣。伸手挑開車簾,就向下跳去。

    容景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問道:「你去哪裡?」

    雲淺月回頭衝他一笑,要多溫柔有多溫柔,「我決定了,不用你教了。我去找夜天傾教我。他如今據說正閒得無事,有心要和我和好,見我去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至少我和他還是有些以前的情愛糾纏的,比起和你這個連半兩銀子關係都沒有的人來說,他肯定不會嫌棄我的。」

    容景面色一僵。

    雲淺月看著他僵硬的面色又道:「我爺爺說除了你們二人沒人有資格教我,所以,既然你這裡容不下我這粒沙子,我還是去夜天傾那裡吧!我覺得夜天傾雖然以前可能不喜歡我,但是如今似乎又喜歡我了。也許我們能再有什麼發展也說不定。」

    容景僵硬的面色忽然染上一層清霜。

    「我也快及笄了,一個女兒家的,整日裡和你這高貴的世子待在一起也的確不好,影響閨譽。若是和夜天傾在一起就不同了。我們總歸也是有那一層關係在的,別人想嚼舌頭根子都覺得沒什麼新鮮的。況且雲王府和皇室又有始祖皇帝的婚約祖訓,我又是雲王府的嫡女,他是太子殿下。估計若是我們感情有什麼進展的話,這一樁事情總會水到渠成的。」雲淺月又道。

    容景如詩似畫的容顏在清霜之上又聚攏了一層薄霧。

    雲淺月不再看容景,對絃歌喊,「停車,我要下車!」

    前面絃歌額頭上冷汗直冒。聽到雲淺月喊他,硬是憋著沒出聲。

    「喂,我說停車,你沒聽見嗎?」雲淺月又喊。

    絃歌恍若不聞,似乎真成了聾子。

    雲淺月見喊不動人,她只能跳車了,用力去甩容景的手,手腕傳來的力道極大,拉著她紋絲不動,她惱怒地瞪著容景,「鬆手,我要下車,你拉著我做什麼?」

    容景眼睛瞇了瞇,不說話。

    雲淺月看到容景這個神情身子忽然顫了顫。

    二人兩相對視。

    半晌,容景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慢慢道:「你確定你現在下車?那你可別後悔!」話落,他忽然鬆了手。

    雲淺月伸手揉揉手腕,切了一聲,不理會容景,再次挑開車簾就要向下跳去。她若是被他威脅,她就白活了上輩子了。

    「絃歌,轉道去皇宮,既然太子殿下和淺月小姐都有結成連理的意思。我便去奏秉皇上,成全了他們吧!也免得有些人已經急於想嫁入太子府了。我的話皇上還是會能聽一二的。尤其是被我燒了的那幅畫,我若是仔細說來那人的畫法就連天下第一畫師也不如,皇上想必也很想探究一番的。」容景前傾的身子向後一靠,重新又靠回了車壁上,對外吩咐。

    雲淺月要下車的動作一僵。

    「是,世子!」絃歌立即應聲,一勒馬韁立即轉道。

    「容景!」雲淺月回身咬牙切齒地看著容景。

    「嗯?何事?」容景挑眉。

    雲淺月暗自磨牙半晌,覺得自己真是鬥不過這個黑心的,他已經不是人,已經是黑神了。沉默了許久,見絃歌真的已經轉道,她收回要跳下車的腳,落下簾幕,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這衣服太繁瑣,我不會穿,還是你給我穿吧!」

    容景輕輕一笑,聲音極是溫柔,「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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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0 23:5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章 登堂入室

    雲淺月坐下身子,將那被揉虐一團的衣服主動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衣服,笑著看了一眼,對外面道:「絃歌,回府!今日不去皇宮了,皇上日理萬機,最近操神太過,這事情改日再說吧!」

    「是!」絃歌嘴角抽了抽,怪異地應了一聲,將轉向皇宮方向的馬車又轉了回來,繼續向榮王府走去。

    容景不緊不慢地將被揉了一團的衣服整理,將絲帶扯開,又將卡在一起的環扣解開,再將外罩的薄紗卸下,又將挽在手臂的錦綢單提出來,看不出多費力,不消片刻功夫就將衣服弄好,他看雲淺月一眼,見她臉色不好地坐在那裡,似乎笑了一下,身子前傾,雙臂環過雲淺月的身子,溫聲道:「伸手!」

    雲淺月配合地伸手。

    容景將衣服給她穿上,又將絲帶繫上、環扣逐一扣上,最後將那一條錦綢挽在她雙臂處,做完這一切,他又拿出木梳給雲淺月梳頭。

    雲淺月僵硬著身子任他擺佈。

    將頭髮梳好,容景又從自己馬車的壁匣裡取出一支簪子給她插在髮間。滿意地看了一眼,讚揚道:「還不錯!」

    雲淺月懶得理他,也不說話。

    容景也不以為意,身子退後了些,重新靠著車壁閉上眼睛,但若是仔細看他,便發現他的嘴角是微微勾著的,那弧度彰顯著他心情不錯。

    二人再不說話,車中靜靜。

    不多時馬車在榮王府門口停下,絃歌聲音再次傳來,「世子,回府了!」

    容景應了一聲,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慢悠悠地伸手挑開車簾,微微一探身,當先下了馬車。

    雲淺月在他下了馬車之後,一個輕身跳下了馬車。她剛腳沾地,就聽到一陣抽氣聲,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榮王府門口立了不少人。除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外,有容鈴蘭和兩名她沒見過衣著華貴的女子,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和一個老頭。那兩個年輕男子都是她那日在靈台寺見過的,似乎是容景的旁支兄弟。那個一個老頭也是那日她和容景被救出後在靈台寺北山別院見過的,看衣著打扮是榮王府的大管家。剛剛那聲抽氣聲是那兩名年輕男子發出的。

    雲淺月將幾人掃了一圈,目光在那兩名驚艷地看著她的年輕男子身上掠過,不做停頓,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哥哥,您怎麼……她怎麼來了?」容鈴蘭看著雲淺月,對容景詢問。

    「她在府中小住幾日。」容景道。

    她什麼時候說在榮王府小住了?雲淺月看向容景,剛要說話,只見容景回頭看了她一眼,挑眉道:「難道你能三更起來趕來榮王府?晚上戌時再回雲王府?來回奔波?」

    雲淺月立即噤了聲,自然是不能!那是絕對的!

    「那是不是要在榮王府小住幾日?」容景又問。

    雲淺月不太情願地點點頭。

    容景收回視線,掃過門口的幾人,目光落在那兩名年輕男子身上,淡聲道:「昨日我收到了天雪山來的書信,說容楓過兩日會進京。我身體需要將養,又被雲老王爺托付對雲王府淺月小姐教導識字,沒有心力招待他。所以,就勞煩二哥和三哥吧!他剛剛回京,是為此次武狀元大會而來,我們分屬一脈同枝,照拂也是應該的。昔日的文伯府已經荒廢,就安排他住進這府中來吧!」

    容景話落,那兩名年輕公子無人應聲。一直看著雲淺月移不開視線,沒聽到容景說什麼。齊齊心想這就是那個紈絝不化大字不識這京中的笑柄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如今見她亭亭玉立,紫衣華貴,眉眼清淡,高雅婉約,怎麼也和傳言搭不上邊。

    容景眸光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面無表情,他遮住眼睛微冷的神色,又對二人道:「就安排他住進翠華軒吧!」

    那二人無意識地點點頭。

    容景轉身抬步向府內走去,雲淺月抬步跟上。

    「世子,老王爺說您若是回來請你您去他書房一趟。」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他是見過這淺月小姐的,似乎不是這般樣子。

    「讓爺爺等我片刻,我將淺月小姐安頓了就過去。」容景頭也不回。

    「是!」大管家容福躬身應聲,不再說話。

    「哥哥,她被你教導識字?她……她住進咱們府中?不太好吧……」容鈴蘭盯著雲淺月亦步亦趨跟著容景的背影,半晌轉不過彎來。雲淺月何德何能讓世子哥哥教導她識字?而且還要住進榮王府?

    「沒有什麼不好的!雲世子照顧公主,無人管她,老王爺就將她托付我了。」容景回頭看了容鈴蘭一眼,淡淡道:「我剛剛出府的時候碰到了孝親王府的小郡主似乎去丞相府了,估計是看望秦小姐了。妹妹若是無事,也去看看吧!」

    「你倒是關心她!」雲淺月低低哼了一聲。

    「丞相府距離太子府很近,是在一條街上。」容景笑著看了雲淺月一眼。

    雲淺月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是啊,世子哥哥說得對,我是該去看看玉凝。」容鈴蘭一聽,立即不再糾纏雲淺月讓不讓容景教導或者住不住進榮王府的事情了,連忙命人備車。怕是冷疏離想去的不是丞相府,而是太子府。她如何肯讓她獨自搶了太子殿下的心?她那日和太子殿下坐車一路回來太子對她比前段時間要好很多,她自然要趁熱打鐵。

    「二姐姐,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去逛街嗎?聽說西街的胭脂鋪又來了上好的胭脂,你不去了買了?」站在容鈴蘭身邊的女子立即詢問。她是榮王府的四小姐。

    「是啊,不止是西街的胭脂鋪來了好胭脂,而且東街的翠玉坊還來了上好的首飾呢!聽說都是新樣子。」另一個女子也立即道。她是榮王府的五小姐。

    「明日再去!」容鈴蘭哪裡還有心思買什麼胭脂首飾,對二人擺擺手,「你們若是急自己去好了。」

    那二人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立即嘟起嘴。

    容鈴蘭也不理會二人,見馬車備好,立即上了車。馬車很快離開了榮王府門口向太子府而去。

    「二嬸娘也不管管二姐姐,就這麼讓二姐姐整日往太子府跑。」四小姐道。她是榮王府三老爺家的嫡出女兒,之所以稱為四小姐,是按著榮王府的大排行來的。

    「四姐姐,這樣的事情二嬸娘自然是不會管了。二嬸娘巴不得二姐姐嫁入太子府呢!」五小姐是榮王府四老爺家的嫡出小姐,她看著容鈴蘭馬車急匆匆而去,撇了撇嘴。

    「我看那太子殿下也沒什麼好的,我倒是覺得四皇子不錯呢!」四小姐道。

    「四皇子是不錯,那是你沒見過七皇子,若是你見過七皇子,就不會這麼說了,依我看七皇子可是比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要好呢!」五小姐道。

    「七皇子?就是那個五年前因為母妃犯罪他也受到牽連被貶去了北疆從軍的七皇子?」四小姐詢問。

    「嗯,就是他。聽說七皇子五年前去了北疆,正逢北疆動亂,當時已經死了不少朝中官員,眾人都束手無策,皇上要派大兵去圍剿,但是七皇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就阻止住了那場暴亂,皇上大加讚賞,當時就免去了七皇子的牽連之罪,讓其留在北疆歷練,有了大功再准他回京。據說七皇子由一個小小士卒開始做起,每年都有軍功拿到,皇上龍心大悅,連連給七皇子升職,去年北疆發生了旱災,七皇子開山引水解了災情,皇上更是將七皇子連升三級,據說如今已經恩准了七皇子回京,卻是被七皇子給拒絕了,說不願回京,寧願一直給咱們天聖鎮守北疆。皇上更是大為讚賞,說這才是天聖好兒郎!」五小姐壓低聲音,卻是掩飾不住眉目間的神往之色。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那七皇子當真了得了。」四小姐也露出神往之色。問五小姐,「妹妹是何時見了七皇子?怎麼對他的事情如此瞭解?」

    五小姐臉一紅,低聲道:「我五年前在七皇子離京的時候遠遠見過他一面。」

    「哦,就是你那天偷偷跑出去玩,回來後險些被四嬸嬸打斷腿那次。」四小姐恍然。

    「嗯!」五小姐點點頭。

    四小姐看著五小姐,顯然能看出她對七皇子怕是一見傾心,如今更是情根深種,她雖然也讚歎那七皇子的作為,但還是不以為然地道:「他雖然有軍功,又得到皇上的讚揚,但是又有什麼用?他的母妃獲罪,母族全部被牽連,如今就他孤身一人。而且他身份如何能高過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太子殿下母妃雖然不尊貴,但是是教養在皇后名下的。又身為太子,這才是尊貴。而四皇子的母妃出身尊貴,是宮中已逝的陳貴妃,陳貴妃雖然已逝,但是四皇子的身份還是尊貴的,而也同樣在皇后娘娘膝下教導,這七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再怎麼也越不過去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的。管有軍功,也不夠。」

    五小姐咬著唇瓣,不言語。

    四小姐又道:「況且七皇子也太不識時務了。皇上都准了他回京了,偏偏還不回來了?據說北疆是苦寒之地,這七皇子莫不是腦子壞了?居然要一輩子守在北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以後怕也沒什麼作為,只能守在北疆那塊地方了。」

    五小姐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依然沒言語。

    「五妹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就算你喜歡七皇子有什麼用?難道要嫁去北疆陪他受苦?我看還是算了吧!北疆哪裡有這京中繁華之地好?七皇子腦子壞了不打緊,你腦子可別壞了。」四小姐看著五小姐,壓低聲音勸道:「在這府中就我和你感情最好,當然說的都是知心話,你若是還死腦筋的惦記著七皇子,我怕以後有你苦果子吃的。」

    「我知道了四姐姐。」五小姐點點頭,神色黯然,低聲道:「七皇子若是回來就好了。」

    「回來怕是也會受到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以及一眾皇子的排擠,總之沒好果子吃。我勸你還是別惦記了。除去咱們的世子哥哥外,還有染小王爺、太子殿下、四皇子、還有雲王府的雲世子、孝親王府王府的三公子,丞相府家的公子、以及尚書府家的公子……這麼多家有才華有家室的公子,以你我的身份怎麼也會選好的,你何必非選一個沒家室沒地位沒母族支持的七皇子?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若是讓四嬸嬸知道,定是會饒不了你的。」四小姐又壓得極低的聲音道:「我聽說四嬸嬸已經開始給你選親事了呢!」

    五小姐小臉一白,看著四小姐,「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都還沒嫁呢,如今議親的人選也沒定,我哪裡著急?」

    「你不著急四嬸嬸著急啊!」四小姐嗔了五小姐一眼,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笑著道:「走了,二姐姐不去胭脂鋪和翠玉坊我們去。」

    「嗯!」五小姐點點頭。

    二人一番話落,剛要離開,這才發現她們的兩個哥哥還站在門口怔怔向院內看著,四小姐一愣,順著二人的視線疑惑地看去,什麼也沒有,立即問道:「二哥,三哥,你們看什麼呢?」

    那兩名年輕公子一人是榮王府二老爺家的大公子容翼,一人是榮王府三老爺家的大公子容喆,聞言回頭,那容翼對著四小姐和五小姐問道:「剛剛那個和世子進去的女子真的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是啊!」四小姐和五小姐齊齊點頭。

    「她……她怎麼和傳言不一樣?」容喆問。

    「有不一樣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她不還是她嗎?」四小姐道。

    「嗯,我也覺得淺月小姐和以往不太一樣呢!」五小姐想起剛剛所見的那女子,尋思了一下措辭道:「她好像變美了呢!」

    「對,就是這個!」容翼一拍手。

    「什麼呀,我沒看到她美哪裡去?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能美哪裡去?走了,我們上街。」四小姐伸手拉上五小姐抬步就走。

    「四姐姐,咱們的世子哥哥似乎對那淺月小姐有些不一樣呢!」五小姐一邊被四小姐托著走,一邊輕聲道。

    「有什麼不一樣?」四小姐滿腦子如今都是新鮮的胭脂和首飾。

    「你見過世子哥哥對誰另眼相看?別說女子,就是男子都沒有幾個。」五小姐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到。低聲道:「剛剛她是坐了咱們世子哥哥的馬車來的呢!這些年有哪個女子靠近了世子哥哥一步?別說共同坐馬車了。」

    四小姐腳步一頓,「聽你這麼說似乎世子哥哥是對她不一般。」

    五小姐點點頭。她心裡想著何止不一般。

    「哼,沒聽剛剛世子哥哥是看在雲老王爺的面子上照拂她嗎?她也配世子哥哥另眼相待?若是丞相府的秦玉凝得世子哥哥另眼相待還差不多。」四小姐不屑地撇撇嘴,「別說她了,我們快走吧!去的晚了估計都被人搶走了。」

    五小姐點點頭,雖然不認同四小姐的話,但也不再言語。

    二人很快就出了榮王府。

    容翼和容喆對看一眼,本來要外出,卻是齊齊又進了府,不約而同地向後院容景所在的紫竹苑走去。

    此時容景和雲淺月二人已經轉過了榮王府前院,來到了後院。

    容景依然如以往一般,步履輕緩,每一步都極輕極淺,卻又看起來極穩極雅。自始至終頭也沒回。雲淺月跟在他後面,一邊漫不經心地走著,一邊欣賞著榮王府的景致。

    榮王府前院的景致和雲王府一般無二,可是過了前院走進後院卻是大有不同。後院入目處沒有假山石雕,沒有珍奇名貴的花種,不像雲王府佈置彰顯大氣奢華,而是獨獨有一種清幽寧靜。尤其是容景帶著她走的這條路,又與後院不同,一條大而寬的碧湖將前後院齊齊攔住,碧湖上坐落著一處八角涼亭,一條吊橋橫穿涼亭而過,吊橋不是太寬,僅於兩三個人通行,碧湖那端是一片紫竹林。紫色的竹干,紫色的葉子,根根筆直,風吹來搖曳多姿。紫竹林甚是繁茂,再看不到那端。

    雲淺月剎那就喜歡上了這份入眼的景色,不由讚歎了句,「紫煙雲霞,風景如畫。」

    容景回頭看了她一眼,「你還有這個品味懂得欣賞?」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品味自然不錯!」

    「嗯,是不錯!」容景回轉頭,溫聲道:「就像你的那匹馬和剛剛那輛新馬車!那輛車一上街,不用掛牌子,人人都知道那輛車中坐著的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

    雲淺月臉一黑,剛要嗆回去,忽然想起她那輛車中還坐著彩蓮了,立即回頭看去,哪裡有彩蓮的影子,連忙停住腳步,「喂,我那婢女和那輛車似乎被我給扔到大街上了。」

    「若是等著你想起的話,你那車和那婢女早就在日頭底下曬成乾了。你放心吧!我已經交代過了,讓你那婢女和馬車已經返回雲王府了,反正你住在這裡,也用不到她伺候。」容景道。

    「回去了啊!」雲淺月蹙眉,「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什麼時候交代的?」

    「就在我給你穿衣服的時候。」容景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雲淺月臉立即沉了,提起這件事兒她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絲毫不懷疑雲老王爺和這個黑心的傢伙暗中通了氣了,知道他討厭夜天傾,就死命地利用威脅。

    二人再不說話,走過了吊橋,來到紫竹林前。

    雲淺月看到前面立了一塊石頭,石頭上寫著幾個大字,「不經允許,不得私闖。」幾個大字潦草,但因為石頭很高,這幾個大字又是紅字,著實醒目。她瞥了瞥嘴,「你怎麼不寫『擅入者死』?」

    「一樣的意思。凡是不經允許走進來的,下場就是死。」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你還真當自己隱士高人了?」

    「隱士高人倒不是,但是這竹林沒有人領著是進不來的。」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見雲淺月翻白眼,他眉梢微挑,笑問:「要不你試試?看看你能進去不?」

    「我還不想早死。」雲淺月站著不動,催促道:「快領路,該吃午飯了吧?我餓了。」

    容景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揉揉額頭,抬步向前走了,「果然是天色太短,我讓你三更起來識字是很明智的。」

    「你三更能起來嗎?你能起來我就起來,你起不來少要求我。」雲淺月哼了一聲,盯著容景腳下的步子,她前世是和那位高人學了機關之術和奇門遁甲的。但是這個紫竹林的陣法相當奇妙,如今她沒有武功,自然不敢輕易嘗試,若是武功沒盡失的話,怎麼也要試試的。如今只能跟著容景腳步走。

    「我起得來。所以,你也要起來。」容景道。

    雲淺月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片紫竹林在外面看著濃密,實在不大,不出片刻,容景和雲淺月就出了紫竹林。雲淺月本來想著估計就是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前面一片竹林擋著,容景長期住在這裡也不嫌憋悶,可惜她想錯了。入眼處不但不是犄角旮旯,還是一處方圓一里多的空曠之地。而且在這一片空曠之地上中滿了各種藥材。還沒走近,就覺得一陣藥香撲鼻。

    雲淺月嘖嘖了兩聲,「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賣草藥為生呢!」

    「嗯,也差不多,我家大部分財源都是來自這些草藥。」容景點頭。

    雲淺月默了一下,移開眼睛,看向那處院落,院子的正門正衝著她,她一眼就能看到裡面風景。見過容景的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吃過他的天山雪蓮和用百兩銀子做的一盤芙蓉燒魚,依然沒有此時來的震撼,她目瞪口呆看了半晌,看著容景,那眼睛已經不是再看人的眼光,而是看怪物,許久,吐出一句話,「你居然用翡翠鋪地面,用白玉當圍欄,用珊瑚做涼籐,用墨玉做桌子,用瑪瑙做石凳,用綠松石做台階,用紫水晶做窗簾……你,你太不是人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笑意淺淺,「難得你識貨!」

    雲淺月心裡一抽,勉強收回視線,打量容景,「就沒人著將你這地面都掘地三尺?你也睡得著覺?」他住的這院子哪裡是院子?明明就是一座金山啊!

    「目前還沒有人敢!我睡得很香。」容景抬步向院子走去。

    雲淺月盯著容景的背影,盯了半晌,才搖搖頭,人比人氣死人啊!

    二人先後進了院子,入目的景致看得更為清晰。雲淺月一邊嘖嘖讚歎,一邊絮絮叨叨罵容景簡直不是人。

    院中一個花農,一個打掃的婢女,一個小童正在各自忙活著手中的活,當看到二人進來,都齊齊給容景見禮,又看到雲淺月居然大大咧咧毫無顧忌地罵自家世子,而世子淺淺而笑恍若不聞,三人都齊齊顯出驚異的神色,對看一眼,驚異的神色又換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們早就聽聞自家世子待雲王府的淺月小姐與眾不同,如今一見,哪裡只是與眾不同,簡直就是天下獨一無二了。試問誰敢當著世子的面罵他?連皇上都是要禮讓世子三分的。三人又齊齊想著,這位淺月小姐從今以後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是不敢得罪的。

    雲淺月罵了容景半晌,才將目光定在了院中僅有的三個人身上,三人衣著都很普通,一個老頭手裡拿著花鋤和剪子,看起來是花農,大約六十多歲。一個婢女,大約是和老王爺身邊的玉鐲一般年紀,十六七的樣子。另外一個小童眉目清秀,也就十三四歲,還很是稚嫩。她將三人都仔細地看了一遍,三人呼吸均是輕淺,尤其是那老頭,連半絲呼吸都不聞,顯然都是有武功的,而且還是武功極高。她收回視線,想著怪不得沒人敢打這裡面的主意呢!外面有精妙的連環陣法,稍錯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裡面有這三個人就能敵百人了。哪裡還用得著害怕?這個黑心的傢伙睡不踏實才怪。

    「沒天理啊,沒天理!」雲淺月想著她上一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銀行卡的所有錢加起來也抵不上這裡巴掌大的地面值錢,她深受打擊。又想起她辛辛苦苦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藏在靈台寺的那十二尊佛像,也就是能買腳下站著的這麼一塊地面吧,她更是受打擊!恨恨地對容景道:「你怎麼早不說你家有的是錢,要是早說的話,我還藏那破佛像幹個鳥啊,早來你家搬了。至於最後為了那破佛累得像脫了一層皮似的嗎?」

    容景笑看著雲淺月,神色極其無辜,「我告訴過你我家有的是錢,還問你要不要數數,是你說不數,要我自己留著做棺材本的。如今你怎能怪我?」

    雲淺月一噎,想起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兒。那是那日他去雲王府接她去靈台寺上車的時候說的,但她也就以為他只是有錢而已。哪裡知道這麼有錢到變態的地步。她憋了半晌,哼道:「我哪裡知道你家的錢夠做一萬個棺材本還有剩餘呢!」

    「如今知道也不晚,你還能數得上。」容景淺淺一笑,忽然壓低聲音道:「再說誰會嫌棄錢多?那十二個金佛像你當時要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夜天傾了。你藏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對。」

    「也是!」雲淺月點點頭,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些,想起那十二尊佛像還在那靈台寺底下藏著呢!她蹙眉道:「可是怎麼弄出來呢!」

    容景看著她皺眉的小臉,不說話。

    「這事兒就包在你身上了,你負責給我弄出來。」雲淺月覺得以她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初來乍到,沒內功沒勢力,自己是弄不出來的,就算弄出來估計也藏不住,只能指望這個人了。

    「好!」容景答應得很痛快。

    「哎呀,餓死了,吃飯,吃飯!」雲淺月懶得再費心,只要有人給她解決了就行。越過容景,直接自己向他的房間走去。絲毫沒有登堂入室做客人的自覺。

    那花農、婢女、小童都一愣一愣地看著雲淺月。見她當真大模大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屋,齊齊轉頭看向容景,見容景面色含笑,如畫的眉目似乎都染了笑意,暖融融的。三人又對看一眼,都有一種錯覺,這個人不是自家世子。自家世子多少年沒笑了?多少年少言寡語?多少年冷冷清清?如今讓他們感覺到了萬年冰封被融化,人人垂下頭,既歡喜又心酸不已。對雲淺月的敬仰又提升了一層。

    「青裳,你可將那房間收拾好了?」容景回頭問那名婢女。

    「回世子,已經收拾好了。」青裳點點頭。

    「嗯,她住在榮王府這些日子就由你來伺候她吧!」容景吩咐。

    「是,奴婢定然伺候好淺月小姐。」青裳用力地點頭。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搖搖頭,「也不用太盡力,就將她當成這院中的事物就行,每日打掃拾掇一下,她是來識字的,可不是來享受的。」

    青裳「呃」了一下,乖巧地點點頭,「是!」

    雲淺月在屋內聽得猛翻白眼。想著這傢伙真是抬舉她了,她自己都覺得沒他院中那些東西值錢的。不用人伺候也成。

    容景又轉頭問那名小童,「青泉,可是按我的吩咐將書房整理好了?」

    「回世子,整理好了,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青泉立即點頭。

    「嗯!」容景點點頭,又看向那老頭,「藥老,她身體極其虛弱,氣血兩虧,外加內力盡失,這些日子的膳食裡要備的藥膳就勞你費心了。」

    「放心吧世子,老奴就是什麼都不做,也要將淺月小姐和您身體早早養好。」那老頭立即笑呵呵地點頭。

    「嗯,我自然信你。」容景也笑了一下,不再多說,轉身進了屋。

    那三人對看一眼,連忙扔下手中的夥計,都笑得合不攏嘴各自去忙活了。

    容景挑開珠簾進了房間,就見雲淺月大大咧咧地佔了他的暖玉床,正身子腿伸得筆直在上面躺著,他微微挑眉,笑問,「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想睡覺了?」

    「從來沒躺過這麼高級的床,躺來試試。」雲淺月覺得身下暖融融的,一邊感受一邊歎息,真是舒服啊!

    「要不送給你?」容景詢問。

    「送給我?」雲淺月騰地坐起身子,懷疑地看著容景。

    「這床是從我七歲那年得了創傷才一直睡的,否則你以為我能熬這十多年?如今也用不到了,你要喜歡,就送了你又何妨?」容景走進來緩緩坐下。那十年大病苦苦煎熬的痛苦在他話語裡雲淡風輕,似乎不過是一片雲煙。

    雲淺月伸手摸摸暖玉床,恍然記起他因為中了催情引用了寒毒丸來壓制自此落下寒毒的病根身體奇寒無比才要睡這暖玉床的。撇了撇嘴,「我才不要。這床都是你這黑心味,我怕睡幾天自己也染了黑心了。」

    話落,她跳下暖玉床,懶洋洋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有一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以後與我要天天在一起。恐怕就算你不睡這張床,也白不了。」容景別有深意地瞟了雲淺月一眼。

    「不就是學字這些天與你在一起嘛!放心,本小姐抵得住不讓你黑心給染了。」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大讚道:「這是極品的毛尖!沒想到你這裡也有毛尖,簡直就是我的大愛啊!」

    「以後的事情可是說不準。」容景清澈的眸光有一絲別樣的情緒閃過,看向雲淺月讚歎的神色,挑眉笑道:「毛尖?」

    「難道不是?」雲淺月偏頭詢問。

    「這是今年藥老去雲霧嶺新發現的一種茶葉,覺得好喝,就採了回來,還沒有名字。」容景迎上雲淺月的視線,緩緩道:「據說它的採摘工序十分繁瑣,就要那一株茶葉的那一片嫩芽,之後再避光遮涼。尤其是清晨雨後去採摘,這茶葉才更好喝清香,藥老拿回來讓我賜名,我還沒賜,如今你說這是毛尖,倒也最為貼切合乎此茶之名。」

    靠!感情這毛尖還是她給起的名?雲淺月抖了抖嘴角,半天沒言聲。

    容景仔細地看著雲淺月表情,見她似乎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樣子,他眸光閃了閃,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水,心思莫定。

    「雲霧嶺在哪裡?」雲淺月沉默了半晌又問。

    「在百里外的雲霧山。」容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細細品著。

    「什麼樣子?你可去過?」雲淺月問。

    「山高萬丈,山中一年四季雲霧瀰漫,山中長了多種名貴藥材,但是野獸也是時常出沒,不小心就會栽下懸崖,所以,幾乎長年無人跡。」容景溫聲解釋。

    「嗯!」雲淺月點點頭。低頭看向杯中的茶葉,外形緊圓,色彩碧綠,香氣馥郁,味道醇厚。而且生長在濃霧地帶,這種茶葉就是毛尖無疑了。她盯著茶葉茶水,眸光蒙上一層雲霧,她之所以愛喝這茶,是基於一個人,那個人也是愛喝這種茶,兩個人每逢有假期趕上毛尖的產茶季節就親自去採來喝,後來一次任務中那人去了再沒回來,她就一個人每次都喝兩個人的量,也想將那個人的份量一起喝了。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以為在這裡徹底斷了前塵舊事,沒想到居然有毛尖,看來有些人是要一輩子記在心裡,永遠也難以忘了,即便死了,靈魂只要還在,也會記起。她內心輕輕歎息一聲。

    容景仔細看著雲淺月的神色,聽著她細不可聞的歎息,秀眉微微蹙了一瞬,對她笑問:「何人何事竟讓你如此感慨?」

    她有這麼明顯?雲淺月面上雲霧褪去,又恢復以往大咧咧地樣子,將身子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瞥了容景一眼,不以為意地道:「能有什麼人什麼事兒能讓本小姐感慨?」

    容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語。

    雲淺月抿了一口茶水,細細品著,清聲道:「春茶碧綠,先苦後甜。夏茶味澀,顏色發黑。白露後採的茶為秋茶。如今你這種毛尖被那藥老採來時候大約正趕上春末夏初,所以既有苦,也有甜,也有澀。」

    「淺月小姐當真識得此茶?小老兒正是一個月前採摘的。」外面藥老的聲音傳來,似乎極其驚喜激動,如同找到了久違的知己,「我這裡還有好幾種採來的茶葉,不知淺月小姐可都識得?」

    「藥老嗎?不妨拿來看看!」雲淺月對外面招手,窗子開著,正好看到那老頭一臉激動。她對他笑了笑。

    「好嘍!」那老頭連忙下去了。

    容景低著頭品茶,並未反對,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雙手捧著茶杯輕輕晃蕩,茶葉和著水在杯中轉圈圈,一圈圈蕩成碧幽幽的波紋,煞是好看。

    不多時,藥老捧著幾個精緻地盒子進了屋,將幾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臉期盼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放下茶杯,將盒子逐一打開,當將幾個盒子都逐一看過,她對上藥老期盼的視線很困難地搖搖頭,「我都不認識。只認識這一種茶。」

    藥老期盼地老臉剎那一垮到底。

    容景輕笑,抬起眼皮對藥老道:「你還真當她什麼都懂了?若是什麼都懂,哪裡還用得著被逼著來學習?她之所以識得這種茶不知是踩了什麼狗屎運。」

    藥老點點頭,垮下的老臉立即又笑呵呵了,連忙收起那幾個錦盒,對雲淺月道:「淺月小姐識得這一種茶也是了不起的,一般女子根本就識不得。」話落,他抱著幾個錦盒走了。

    「容景!說話不用這麼粗魯,你可是翩翩公子,你嘴裡怎麼能吐出狗屎呢!」雲淺月見藥老離開,神色鄭重地提醒容景。她能說識得這幾種茶葉嗎?能說也不說。反正都不是她喜歡喝的,她就想看看而已,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個世界那幾種茶葉。

    「你還是雲王府的嫡女呢!大家閨秀,你不也一樣粗魯?」容景挑眉。

    「我和你怎麼能一樣?」雲淺月話落,聞到一陣菜香問,頓時吸了吸鼻子,「好香,我聞到芙蓉燒魚的味道了。」

    「那你有沒有聞到銀子的味道?」容景笑看著雲淺月,慢悠悠地道:「昨日晚上雲爺爺給我送來了一筆銀子,是你的伙食費。我一看數目很多,就給你做了這芙蓉燒魚。希望夠你吃個幾日。雲爺爺還說不夠的話再去找他拿銀子。我應了。」

    「你……」雲淺月瞪大眼睛,伸手指著容景,半天沒說出來話。

    這時候外面響起青裳的聲音,「世子,午膳好了!」

    「嗯,端來吧!」容景吩咐。

    青裳端著午膳進來,果然第一道菜就是芙蓉燒魚。雲淺月一見芙蓉燒魚剎那什麼都忘了,那個糟老頭子給這個黑心的銀子就給唄,反正也不是她的,以後雲王府的家業也交不到她手上,要說心疼的人那該是雲暮寒才是。這樣一想,立即心安理得地吃起魚來。

    容景笑看了她一眼,也拿起筷子。

    二人不再說話,房中靜靜,只有菜香繚繞。

    飯後,雲淺月將自己仍在了容景的軟榻上,四仰巴拉地躺著,吃飽喝足好想睡覺啊!不等她閉上眼睛,只聽容景對外面吩咐,「冰泉,你帶淺月小姐去我的書房!」

    「是,世子!」外面那叫冰泉的小童立即應聲。

    「不要,我要睡覺。」雲淺月對著容景搖頭。

    「還想不想明日吃芙蓉燒魚?若是不想吃的話,那你就睡吧!」容景看著她。

    今日才吃過,明日不吃也行。雲淺月搖搖頭,「不想!」

    「我說的明日是指以後。這芙蓉燒魚放眼天下也就我身邊有一人會做。你確定你現在要睡覺,不去書房?」容景挑眉。

    雲淺月躺在軟榻上糾結,半晌坐起身,沒好氣地道:「不吃又死不了。被你說得我好像有多饞似的,離了芙蓉燒魚還活不了?」

    「你雖然不饞,但這等美味可不是誰想吃就吃的。」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如玉的手輕輕敲擊桌面,發出輕輕的響聲,伴隨著他溫潤的聲音清淺卻清晰,「想想這一生如此漫長,明日不吃是沒什麼,後日不吃也沒什麼,可是一輩子再與芙蓉燒魚無緣豈不是可惜?」話落,他見雲淺月還不動,對外面道:「行了,你去做別的事情吧!不用帶她去書房了,她說不去了。」

    「誰說我不去了?」雲淺月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容景,「不是說你教我嗎?難道就我自己去書房你不去?」

    「你先去,我要去我爺爺書房一趟。」容景道。

    雲淺月再不說話,抬步出了房門。

    青泉見雲淺月出來對他深施一禮,帶著她向容景的書房走去。

    容景順著窗子看著雲淺月跟在青泉身後踢踢踏踏地走路,笑了笑,收回視線落在被她喝的那杯茶水上,凝視半晌,玉顏淡淡,看不出情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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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7: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一章 暗無天日

    容景的書房距離他的主屋並不是太遠。不出片刻青泉就帶著雲淺月來到書房。

    在書房門口他停住腳步,對著雲淺月恭敬地一禮,「淺月小姐,這就是我家世子的書房,您自己進去就可。」

    「嗯!」雲淺月點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青泉伸手將門關上,轉身走了。

    雲淺月看著這間書房,入目處一排排的書羅列在書架上,足足有好幾十排。若不是看到這裡門口沒有人在等著她拿了書交費,她還以為進入了書店或者是圖書館。就算是圖書館怕是也沒有這裡大。她抬步向裡面走去,順著一排排書架走過,只見書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經史子集,詩詞歌賦,人物傳記,江湖趣事,人文地理,圖文解說,武學類、醫學類、藥學裡、毒術類,甚至還有小市井的小人故事書,當真是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雲淺月一邊往裡走,一邊嘖嘖讚歎。足足用了兩盞茶的時間才走到盡頭,盡頭處不是所謂的牆壁,而是一排水晶簾做阻隔,擋住了這些書架和羅列的書,透過水晶簾,依稀看到那邊是一個內室,她挑開水晶簾走了進去,眼前剎那明亮,裡面空無一物,無甚擺設,只有中間立著兩個巨大的石柱,她順著石柱底部向上看去,只見這兩個石柱頂著上面的棚頂,棚頂上鑲嵌著夜明珠。棚頂距離地面大約有幾層樓那麼高,兩個巨大的石柱中間是用白玉石做成的台階,直通上面。

    雲淺月收回視線,回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她倒要看看他這個書房有什麼乾坤。遂抬步上了台階,向上走去。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淺月才爬到上面,她上去也顧不得看上面情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抹汗都沒力氣,想著她這個身體如今真是糟透了。以前這短短的幾十個台階算什麼?

    過了半晌,恢復了力氣,雲淺月這才起身站起來,只見上面居然是一個八角亭台。亭台有兩間屋子那麼大,四面用一種剔透的透明牆圍住,正中間擺放了一張白玉石桌,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和幾盤糕點,桌子旁放了兩把軟椅,兩張軟榻,正對著門口的方向放了一排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地羅列了大約百本書。其餘之外再無別物。

    雲淺月掃視了一圈收回視線,走到那透明牆前伸手去摸,觸手的感覺溫涼光滑,她不由心裡暗罵,這傢伙真真是有錢燒的,用這麼的多的水晶來做牆壁,當透明的玻璃用,當真是奢侈。

    透過透明的水晶向外看去,居然越過紫竹林將雲王府一切情形看在眼底。

    雲淺月再次嘖嘖讚歎,怪不得那個黑心的傢伙在他老爹老媽死了之後又久病十年,都沒被人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呢!感情都是托了此地的福氣,就在這裡看著坐著,榮王府發生屁大點兒事兒都瞞不過他。他如何能被人拉了下去?

    看了半晌,雲淺月撇撇嘴,回轉身,身子一歪,躺到了白玉桌旁的軟榻上,閉上眼睛,天窗有風吹進來,煞是涼爽,她舒服地打了個哈欠,想著此地睡覺當真不錯。

    就在雲淺月剛要睡著,外面的門吱呀一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步履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輕緩輕淺。雲淺月恍若不聞。

    不多時那人抬步走了上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軟榻上睡著的雲淺月,他眉梢挑了挑,聲音溫潤,「我倒是忘了這裡還放了兩張軟榻,居然方便了你睡覺。」

    雲淺月睏意濃濃,不理會他。

    「我剛剛忘了讓青泉告訴你了,我下面的藏書限你半個月看完。」容景一撩衣擺,優雅地坐在了雲淺月對面。

    「什麼?你下面可是一千多本書,我大字不識一個,半個月看完個屁啊!」雲淺月立即不睏了,睜開眼睛看怪物似地看著容景。

    容景看著雲淺月,聲音極輕,「你到底識不識字你知我知。紫竹林外面那幾個字可不是一個大字不識的人能看懂的。還會幫著我舉一反三說出『擅入者死』的話。所以,你明白的。」

    雲淺月瞇起眼睛,盯著容景,容景對他挑了挑眉,她無所謂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本小姐早就說了我天生我才了,不學就會。識字而已,自然難不住我。我如今什麼都會,當真不用學的。」

    「嗯,你不僅會識字,還過目不忘。」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水晶牆壁外,「你既然天生我才,不用學也什麼都會,那一千本書對你豈不是小菜一碟?」

    雲淺月一噎,怒道:「天生我才也不是這麼用的!一千本書才只用半個月看完,你想累死我嗎?」

    「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歸我教導,半個月後武狀元大會,我大約會出席觀看。而武狀元大會後會有何變化誰也不知。大約你是再來不成榮王府學習的。所以,我可不想你進來什麼樣出去還什麼樣,被人說成大字不識一個,丟了你自己的人是小,也丟了我的面子。讓人覺得我連個你都教導不了,奇才之說簡直是沽名釣譽。我豈不是被你牽累?所以,你累死也得給我全部都看完了。」容景難得說了一大段話,聲音還是一個溫潤平平不起半絲波瀾的調子。

    雲淺月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還怕人家說?」

    「我是怕雲爺爺對我失望。你要知道雲爺爺對你被我教導識字學得一身才華可是給予了厚望。我自然不能讓雲爺爺他老人家傷心。」容景一歎。

    「反正半個月我看不完。愛誰失望誰失望!」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

    「喏,你還有一個選擇,這裡到有百本書,你若是三天將這百本書都背下的話,那麼就不用看那些書了。」容景伸手一指雲淺月身後的書架,「這個對你來說應該簡單。」

    雲淺月回頭看向書架,剛剛沒仔細看,如今這一看才方知那一排書架上羅列的書均是一種書,女戒!各種版本的女戒,從幾千年前的第一女子編纂的女戒,到千年前女戒改進完善,再到幾百年前被改進完善,又到百年前被改進完善,再到幾十年前幾年前直到當今被改進完善的女戒……

    她心裡寒了寒,收回視線,臉已經一黑到底,「我才不要看這個!」

    「那就看下面那些書!」容景道。

    「容景,你還是不是人?我哪輩子和你有仇嗎?你處處要與我作對?看我好欺負是不是?信不信我將你從這樓上扔下去?」雲淺月死死盯著容景,看到他如畫的眉眼溫溫潤潤地看著她,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和我有仇的人你認為能進了紫竹林,進了我的屋子,還來我的書房?」容景挑眉,看著雲淺月憤怒的小臉,淺淺一笑,「我就給你兩種選擇,一種是三天看完這些女戒,一種是半個月看完下面那些書。你選一個!」

    「兩個都不選!」雲淺月斷然道。

    容景一歎,伸手揉揉眉心,無奈道:「看來我是真真教導不了你。既然如此,還是讓夜天傾教導你吧!」話落,他對外面喊道:「青泉,將剛剛雲王府送來的淺月小姐的一應所用都送去太子府吧!你也將淺月小姐護送去太子府,務必親自交給太子殿下。」

    「是!」青泉在外面應聲。難得容景聲音很輕,他耳目卻是好使。

    容景話落,不看雲淺月,對她擺擺手,「想必你是很樂意去太子府。去吧!」

    雲淺月坐著不動,心裡咬牙切齒。

    容景等了半晌見他不動,抬頭挑眉看著她,「不願意去?」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見夜天傾那副嘴臉還不如她對著這些書呢!一千本書半個月看完是難了些,但她的確是過目不忘的,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看出來的。況且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又不方便問人,只能從書中瞭解了。如今容景這裡藏書種類齊全,她看了總歸是進了自己的腦子裡,雖然累點兒,也不算吃虧。半個月能看多少是多少吧!

    雖然是這麼想,但終究心裡不舒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過目不忘的?」

    容景鳳眸眨了眨,「還記得香泉山那局棋嗎?你若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如何能贏了我喝一杯酒?」

    原來是那裡出了錯!該死的酒啊,果然是喝酒誤事。雲淺月沒好氣地道:「半個月就半個月!我答應了。不過我不敢保證全部看完,只能說看多少算多少。大不了我出去絕對不辱沒了你名聲就是了。」

    「好!你若是偷懶故意看不完我大約也是知道的。到時候你那十二尊金佛像就都歸我所有了。若是你心疼它們的話,最好就別偷懶。」容景這回痛快地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意料地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對她道:「那從現在起你就開始看吧!有什麼需要對外面喊青裳或者青泉就成。」

    「嗯!」雲淺月哼了一聲。什麼是地主階級?這就是!

    容景緩步下了玉階,再不回頭,不出片刻就出了書房。

    雲淺月依舊躺在軟榻上,睜著眼睛看著棚頂,半晌,她無奈地坐起身,前世是孤兒,無父母依靠,她寒窗苦讀了二十年也就算了。誰叫天生命不好呢!偏偏今世是個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還得重拾舊業苦學,有她這麼倒霉的嗎?心裡腹徘了半晌,她還是下了玉階。那十二尊佛像她辛辛苦苦藏了起來,自然不能便宜了這個黑心的傢伙被他獨自吞了去。

    雲淺月來到那間盛滿書的房間時,容景早已經離開。她從第一排拿起第一本書,抖了抖,是一本天聖史志,她握在手裡,對外面喊,「給我搬一張軟榻來!」

    「是,淺月小姐!」青泉在外面應聲,腳步聲遠去。

    雲淺月打開第一頁,開始翻看。

    不多時青泉打開門,將一張軟榻放在窗邊,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居然倒著拿著書在讀,不由愣了一下,悄聲退了下去。

    雲淺月看了兩頁,發現自己還沒看下面的那頁腦中就自動的現出下面的內容,她翻過去那頁下一頁的內容果然和她腦中所想一摸一樣。不由心中驚異,她快速地翻頁,果然還是沒等她翻到那頁腦中就已經現出那頁的內容,一個字都不帶差的。她將書合上,閉上眼睛,一本書已經在腦中形成。

    似乎還不止是這一本書,她大腦中像是因為這一本書引開了被關住的閘水一般洶湧而出,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奇聞傳記、江湖趣事,人文地理,圖文解說,武學類、醫學類、藥學裡、毒術類……種類繁多,將她大腦似乎要湧爆。

    雲淺月壓抑住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握著手中的書,靠著書架坐在地上,閉著眼睛靜靜地接受腦中湧來的這些東西,一行行一目目,好像是她曾經背過這些東西一般。

    時間靜靜而過,她腦中的東西依然涓涓如細流,不停地湧出。

    雲淺月靜靜地接收,她清楚的知道這怕是這個身體曾經所學,她人雖然離開了,但是腦中這些東西確是留了下來,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抗拒學習識字,所以這些東西就被她給封存了。如今她願意學習,有了這個突破口,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湧出來了。

    一邊吸收,雲淺月心裡一邊默默感歎,這個身體主人到底學了多少東西?看了多少書?大約不次於這裡這一千多本吧!她想著她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這個身體主人果然不如傳言一般,那些傳言她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懂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她其實是才華滿腹,飽讀詩書。

    雲淺月不停地歎息,原來這個女子和她前世那個身體一樣苦,居然都擺脫不了苦苦學習的命。或許比她還苦,因為這個身體似乎隱忍很久,也藏了很多秘密。她希望她此番得了這些知識,還能得到她這個身體留下的記憶。那麼她就能明白她到底為了什麼而如此隱忍偽裝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雲淺月閉著眼睛似乎忘了所有,只剩餘滿腦子的東西如過電影一般放映。

    這一處書房無人來打擾,靜寂無聲。甚至整個紫竹苑都靜寂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腦中再不接收東西,雲淺月才睜開眼睛,小臉上寫滿濃濃的失望。她只得了這個身體這些年所看的書,其餘的無論她多用力去想,想到腦瓜仁都疼了也是一片空白沒有記憶。

    她歎了口氣,看來這回是尋到了這個機緣,因為她有心想看書,所以引出了腦子存留的這個身體所學的記憶,其它的記憶有沒有怕是還要看機緣。不過這已經夠她欣喜的了。本來以為容景給她半個月時間是看不完這些書的,如今保不準還真是可以看完的。

    她低頭去看手中的書,入眼處漆黑一片,這才一愣,天黑了?她站起身,動了動,屁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腿腳發麻,半天也動不了,看來時間太長被僵住了,她只能伸手去揉腿,半天才緩過勁來,但還是發軟不能起身,她只能對著外面喊,「青裳!青泉,誰在?」

    「淺月小姐,奴婢在呢!」外面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

    「如今什麼時辰了?半夜了嗎?」雲淺月問。

    外面沒了聲音,似乎被她給問住了。

    「你先進來,扶我起來!」雲淺月道。

    書房的門被推開,青裳挑著燈籠走了進來,書房內剎那亮了。她過來見雲淺月在地上坐著,一驚,連忙放下燈籠上前扶起她,她身上沾了一身夜晚的涼氣,給雲淺月涼的一個激靈。

    「對不起啊淺月小姐,奴婢在外面站得太久了才這麼涼的。我先扶您去軟榻上坐下。」青裳連忙道歉。

    「你在外面等著我來啊?其實不用的,辛苦你了。」雲淺月有些歉意地看了青裳一眼,點點頭,「你扶我先去軟榻吧,我估計坐得太久了,整個身子都僵了。」

    「嗯,奴婢扶您過去!」青裳點點頭,一邊攙扶著雲淺月向軟榻走去一邊道:「您哪裡只是坐得太久?簡直就是實在太久了?從您進來書房到今日都三日了。奴婢想進來喊您,但早先我家世子交待了說不等你喊我們,讓我們誰也不准喊您。否則奴婢早就衝進來了。」

    「啊?」雲淺月驚了,「你說我進來三日了?」

    「是呢!奴婢不敢騙小姐,您的確是進來三日了。今日是第三日夜。準確說您是進來三日三夜了。」青裳點點頭,「小姐大約是看書看的太入神了,所以忘了時間。」

    天!雲淺月唏噓了一聲。

    青裳再不說話,將雲淺月扶到軟榻上坐下,蹲下身子,「奴婢給小姐揉揉腿吧!這樣好得快一些。」

    「好,謝謝你。」雲淺月點頭,依然從那三日三夜的話裡回不過味來。

    「小姐客氣了!奴婢應該的,不用您謝。」青裳笑著搖搖頭,用一雙手給雲淺月拿捏。她的力道不輕不重,讓雲淺月很是受用,頓時感覺不那麼酸麻了。

    雲淺月依然不敢相信,「我居然就這麼過了三日?」

    「小姐的確是這樣過了三日呢!你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奴婢幾次都想進來喊您,但是怕打擾了您。所以就一直等在外面等您喊奴婢。等到明日早上您再不喊奴婢的話,奴婢是真忍不住要衝進來喊您了。」青裳道。

    「你這三日夜都沒睡覺啊!」雲淺月歉意更濃。

    「奴婢還是睡了的,青泉和奴婢二人輪班守在外面。他晚上時候下去睡了,奴婢才過來守著的。」青裳搖搖頭。

    雲淺月點點頭,又問,「容景呢?」

    「我家世子有事情沒在府中,從那日世子從這書房出去就出府了,奴婢也不知世子去哪裡了,就交代了奴婢不等小姐喊就不准來打擾。」青裳輕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言語。

    青裳也不再說話。

    過了半晌,雲淺月擺擺手,「我好了,你起來吧!不用按了。」

    青裳站起身,見雲淺月坐著不動,沒有要吃飯的樣子,輕聲詢問,「小姐,奴婢一直讓藥老在廚房給您熱著飯菜了。您和奴婢去您的住處用膳吧!」

    「好!」雲淺月點點頭,站起身。

    青裳連忙在前面引路,二人出了書房。

    外面清風寂寂,夜色正濃。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黑濛濛的,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她收回視線,跟著彩蓮腳步向她的房間走去。

    「淺月小姐終於出來了,小老兒這就去給您端來藥膳。」藥老聽到聲音從屋中出來,顯然未曾睡下,也是在等著雲淺月的。

    「勞煩您了。」雲淺月歉意地一笑。

    藥老笑呵呵去了廚房。

    「淺月小姐您不用客氣,我家世子走的時候就交代了。我們照顧好您是應該的。」青裳回頭對雲淺月笑著道。她發現淺月小姐沒有大家閨秀的架子,還很體貼下人好說話,很容易讓人親近喜歡。

    「你家世子那是怕我累死了給他丟人!」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著不知道什麼事兒值得那個傢伙親自出去辦。

    青裳輕輕笑了,並不言語。

    雲淺月看著青裳,覺得容景的這個婢女比彩蓮、聽雪、聽雨可是強了太多。不卑不吭,不多言多語,也不嘴碎。她笑著問道:「青裳,你嫁人了嗎?」

    青裳腳步一頓,燈籠照著她的臉龐有些發紅,對雲淺月搖搖頭,「還未曾。」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詢問。人家再好也不是她的人,況且人家沒嫁人她也娶不來。

    二人再不說話,不多時就來到了東廂的暖閣,青裳挑開簾子,對雲淺月躬身道:「淺月小姐,就是這裡。」

    雲淺月就著青裳挑開的簾子抬步走了進去。屋中珠簾翠幕,浣紗壁窗,輕紗簾帳,佈置雅致但不奢華,與她在雲王府的房間相差無幾。她掃了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家世子這個院子還曾經住過女子?否則如何會有這樣一間屋子?」

    青裳將燈籠熄滅,笑著搖搖頭,「這是前幾日知道淺月小姐要住進來,世子命奴婢收拾的呢!以前這房間是做世子的小書房的。世子懶得去那間書房的時候,就來這裡。」

    「哦,原來這樣!」雲淺月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外面腳步聲伴隨著菜香味傳來,青裳立即出去迎接,不多時將各式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雲淺月本來不覺得餓,這飯菜一上來她就立馬有了食慾,連忙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對青裳問,「這些都是藥老做的?」

    「嗯,藥老不僅會種植藥材,會養花,還會醫術和做得一手好菜。」青裳看著桌子上的菜笑著道:「這些都是世子列出的菜單,說淺月小姐您喜歡吃的菜。」

    「這麼說那芙蓉燒魚也是他做的了?」雲淺月眼睛一亮。是不是說明她只要圍住藥老這老頭以後都能有芙蓉燒魚吃了?

    「回小姐,不是呢!藥老雖然慣常做許多好菜,但是這芙蓉燒魚還是做不出的。」青裳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臉一垮,「那您知道誰做得好芙蓉燒魚嗎?就那天吃那個誰做的?」

    「回小姐,這個奴婢能告訴您,我家世子要我們保密。」青裳搖搖頭。

    雲淺月切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嘴裡嘟囔道:「他不就是抓住我這點了嗎?等哪天我將剛剛養成這好吃懶做的毛病都改了,看她還拿什麼威脅我。」

    青裳笑而不語。覺得淺月小姐著實可愛。如今這麼純碎性情的女子何其少見?

    吃過飯後,雲淺月打了個哈欠,睏倦地趴在桌子上懶得動。

    青裳將東西收拾下去,回來見她趴在桌子上,心疼地道:「小姐這幾日大約累壞了,您趕快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只要喊奴婢一聲,奴婢很快就來。」

    「好!」雲淺月向床上走去。

    青裳關上門,退了下去。

    本來以為可以睡很久,不想第二日天剛亮她就醒了,而且再無睏意。雲淺月遂起床,在屋中打了一遍太極,又伸展了一番拳腳,才打開門。

    青裳也剛剛起來,似乎沒料到雲淺月竟然沒睡幾個時辰,給她見了禮,進屋來伺候她洗漱用膳。

    吃過早飯後,雲淺月惦記著將昨日腦中的東西拿去和容景書房中那些書做對比,看看是不是相差無二。便很積極地去了書房。

    青裳將她送到門口,囑咐道:「淺月小姐,你要仔細身子,記得喊奴婢。」

    「好!」雲淺月擺擺手,關上了書房的門。

    青裳看著書房愣神,想著誰說淺月小姐大字不識?一個大字不識的人如何能在書房癡迷地看了三日書不眠不休?況且世子身上的寒毒頑疾也是因為淺月小姐治好了呢!淺月小姐肯定不如傳言一般。

    「青裳,世子剛剛來信了,問淺月小姐情況如何?」青泉走過來,向著書房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淺月小姐昨日半夜剛剛從書房出來,今日早早就起來又進去了。咱們世子怎麼就這麼狠心,我看淺月小姐在咱們這裡住這幾日不但胖不了,怕是還會瘦了。」青裳低聲埋怨道:「一千多本書呢,才半個月的時間,淺月小姐如何能看完?就是世子當初不也用了一個月才看完嗎?」

    「我也覺得世子太狠了。不過世子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咱們只將淺月小姐的情況告訴給世子就成了。」青泉道。

    「嗯!」青裳點點頭,又低聲問,「世子到底去了哪裡?以往離開的時候都不瞞著我們的,這回怎麼連我們也瞞著了?」

    「世子就只帶走了絃歌哥哥。恐怕只有絃歌哥哥知道世子去了哪裡了。」青泉歎了口氣,羨慕地道:「我真羨慕絃歌哥哥,可以每年都和世子出去,而我們卻要守在這裡。」

    「誰叫你沒絃歌武功好了。繼續回去練吧!世子說了,等哪日你打敗絃歌,他也帶著你出去。」青裳笑著道。

    青泉哼了一聲,「我自然一定能打敗他的!」

    青裳看著青泉笑了笑,歎息了一聲道:「我以前就想著只要世子能好好的,我們什麼都不求,如今上天保佑,世子終於好了。我們也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世子離我們而去了。」

    「嗯,多虧了淺月小姐。」青泉點點頭。

    「可惜淺月小姐是那麼個身份,若她不是雲王府的唯一嫡女的話,我到希望淺月小姐能嫁給咱們世子的。他們看起來言語不合,性情也大不相同,我卻是感覺咱們世子和淺月小姐站在一起或者坐在一起的時候是最相配的。」青裳低聲道。

    「我還希望呢!別想了。若是咱們世子喜歡,一定有辦法娶到淺月小姐的。若是不喜歡,我們喜歡也沒用。」青泉看著青裳,打趣道:「姐,你再操心都老了。絃歌哥哥會不要你的。」

    「去你的,死小子,越來越不學好了!」青裳臉一紅,佯裝伸手去打青泉。

    青泉立即躲開。姐弟二人笑鬧著離開了書房。

    書房內雲淺月早已經一門心思撲在了書架的書上。她從第一排書架開始,一本本翻看起來,與腦中所接收的東西做一一對照。有些她腦中沒有記憶的書單獨挑出來,將腦中有記憶的書略過。

    她沉浸在書中,不知不覺天又黑了。直到房間內再看不見什麼,但她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對外面喊,「青裳,給我點一盞燈!」

    「淺月小姐,您要吃飯嗎?」青裳問。

    「將飯菜端來這裡吧!」雲淺月猶豫了一下道。

    「好!」青裳立即去了。

    不多時青裳拿了一顆夜明珠來,書房內霎時亮如白晝,雲淺月瞥了那夜明珠一眼,拳頭般大,她撇撇嘴,容景這傢伙有的是好東西,她這麼成日裡在這些好東西裡泡著,也見怪不怪了。

    「這顆夜明珠是王妃留下的呢!世子一直沒用,如今世子怕淺月小姐將眼睛看壞了。就將這個留下了。」青裳將一應所用準備妥當,問道:「淺月小姐,奴婢伺候您布菜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去休息吧!不用在外面守著我的。」雲淺月拿著手走到桌前坐下,對著青裳擺擺手。

    青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雲淺月一邊翻著書一邊用膳。飯後,又埋入了書架中,直到睏乏,便就在青泉搬來的那個軟榻上睡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她便也是這樣日日除了看書就是睡覺,再無別的事情。

    接下來幾日,都是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雲淺月不知疲倦地沉寂在書中。幾十排的書架被她看得所剩寥寥無幾。而她早已經不知道進來幾日,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青泉和青裳擔憂雲淺月身體的同時,又是萬般絞盡心思地在她膳食上下功夫。

    這一日,雲淺月終於將容景書房那幾十排書架上的書都略過了一遍,她放下最後一本,看向挑出來的那些沒看過的書,大約有一百多本,有幾本是古籍典藏,還有幾本絕跡的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傳記孤本,還有幾本有關醫術和毒術的書籍,頁面都極其陳舊,書頁都泛黃,還有幾本是用竹簡編纂的,顯然這些市面上少見或者淘不到而沒有被這個身體主人看過,再剩下的那些則是些奇聞趣事,市井的人物故事之類的,她將那百多本書掃了一遍,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對外面喊,「青裳,今日第幾日了?」

    她想看看還有沒有時間將剩餘這幾本書熟記腦中。怎麼也要對得起她這些天的辛苦吧!這些天她略過那些書,為的就是尋出這個身體沒看過的書來。如今找出來了,自然要看完。實在沒時間,她就搬走。

    「回淺月小姐,今日第十四日了。如今午時剛過。」青裳在外面道。

    「那好,你就將午膳端來這裡,我今日定能都看完。」雲淺月一邊揉著酸疼的肩膀,一邊對外面問,「容景回來了嗎?」

    「回淺月小姐,我家世子還沒回府。」青裳道。

    雲淺月蹙眉,想著容景那傢伙幹什麼大事兒壞事兒去了?居然將她仍在這裡一連走了將近半個月還沒回來?她也懶得再想,開始端正姿勢打太極,以圖讓自己僵硬的胳膊腿活動開。

    青裳聽不到雲淺月聲音,立即下去準備飯菜了。

    吃過午飯,雲淺月繼續埋頭看那剩餘的書,自然先挑選那幾本孤本和古籍來看。這回明顯腦中沒有記憶慢了許多,但她仗著過目不忘,再加上這些日子將這個身體遺留的記憶轉化吸收為自己的,如今遇到些艱澀難懂的到也略微一琢磨就能融匯貫通。

    天漸漸暗下來時,雲淺月已經將剩餘那幾本醫書毒術孤本和古籍看完。她見天色還早,也不覺得累,頗有興趣地拿起那些市井故事和小人書看了起來。這種小書以前在那個世界很早以前地攤上也是賣的,只不過後來隨著發展,越發的稀少了。如今沒想到容景這書房裡還藏了這麼多。她看了一本,覺得有意思,便又拿起一本,緊接著一本一本便放不下了。

    就在天色全黑下來之時,雲淺月看不見了,剛要喊青裳掌燈,聽到有人走近門口,緊接著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她一邊看著書一邊想著這個傢伙終於回府了嗎?頭也不抬地道:「你回來的正好,給我點上燈!」

    那人的腳步一頓,視線向這邊看來,並沒有立即動作。

    「對了,我忘了根本就不用掌燈了,就將你那顆夜明珠拿出來。白日裡不用的時候我給你收進左側牆壁角落那個盒子裡了。聽青裳說是你娘留給你的,我可不敢弄壞了。」雲淺月又道。

    身後那人依然沒有動作,視線卻是焦在了她身上。

    「喂,你沒聽見嗎?一走半個月,你到變成聾子了還是啞巴了?」雲淺月眼睛焦在書上不離開,用力地睜著,她正看到一處有意思處,捨不得離開一分。

    背後那人呼吸似乎亂了一亂,但很快又歸於平靜,還是沒動。

    「容景,你站在門口搞什麼麼蛾子?還不快點兒!」雲淺月有些惱,催促道:「快些給我掌燈,沒聽見嗎?」

    雲淺月話落,那人終於動了,腳步輕淺地走進來,走到左側牆角處從盒子裡取出那顆夜明珠,書房霎時明亮如晝。他將夜明珠輕輕放下,緩步向雲淺月走來。

    「你這半個月幹什麼去了?不聲不響的,不會幹什麼壞事兒去了吧?」剎那的明亮感覺讓雲淺月有些不適應,她閉了閉眼,再睜開,問道。

    那人沒有言語,則是在她身後停住腳步。

    雲淺月這才感覺出不對,看來她真是看書看的糊塗迷糊了。這人的腳步和氣息明明就不是容景,容景的腳步是輕緩優雅,即便看不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腳步聲,也讓人感覺那是一幅畫卷在慢慢展開,而這人的腳步聲雖然也是輕,但卻是悄然沉靜,像是冬日裡簌簌而落的雪,容景的氣息是如雪似蓮,這人的氣息卻只是乾淨。

    她想到這,猛地回頭看去。只見她身後的人果然不是容景。

    那人是一名極為年輕的男子,看起來比容景要略微小一些。眉目乾淨,細看之下與容景有幾分相像,他身上穿的不是大家公子所穿的錦袍,而是一身蕭蕭白衫,白衫質地不算上乘,但貴在潔淨無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纖塵不染。腰間掛著一塊同樣剔透晶瑩的玉珮,再無多餘點綴。

    雲淺月看著那人,那人同時也在看著他。雲淺月眼中的神情是疑惑,那人眸中情緒朦朧如霧,複雜莫測,讓她看不清。似乎含了萬千情緒,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雲淺月被他目光看得不太舒服,彷彿他認識她一般,她抿了抿唇,試探地問:「我是雲淺月!請問你是誰?」

    雲淺月話落,那人身子猛地一顫。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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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二章 三千隱衛

    雲淺月見男子神色不對,暗叫了一聲遭,她大約說錯話了!

    在這天聖朝中不認識她這個身體的怕是少,而她如今才來這麼些日子,認識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她這樣一句話,豈不是告訴他自己不是真正的雲淺月?但話出口也收不回。她只能看著男子,反正靈魂附身這種奇妙的事情沒有靈隱神棍揭穿她的話,別人就算疑惑也沒有證據,奈何不得她的。

    男子身子一顫之後,看著雲淺月,眸光劃過一絲刺痛。

    雲淺月一怔,面上卻不動聲色,坦坦然然地看著男子。見他與容景有幾分相像,看來是容景的兄弟了。不過那日在她和容景被救出來的靈台寺後山別院門口她並沒有見過這個男子。

    男子似乎受不住雲淺月的目光,緩緩移開視線,看向別處。眸光中那一絲刺痛一閃而逝,沉默不語。並沒有回答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撇撇嘴,想著容景家的人大約和他一樣,都是眼高於頂的怪物。她也懶得再理會,收回視線繼續看書。

    這時候外面傳來青裳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她恭敬的聲音傳來,「是楓公子來了嗎?世子早就交代了我們,說您會來,奴婢以為您十多日前就該到了呢!不想今日才到。」

    楓公子?雲淺月心思一動,想起那日她隨容景進榮王府時候似乎聽過容景說容楓要來什麼的,看來就是這個人了。

    「我叫容楓!淺月小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幾年不見而已,你便不識得我了嗎?還是說我當真不值得讓你去記住名字?」男子不答青裳的話,突然開口。他的聲音是那種霧氣沉沉,似乎從天外飄來。

    雲淺月一驚,猛地回頭。

    男子不看她,忽然轉身向外走去,腳步一改來時的輕淺,有些踉蹌。

    雲淺月眨了眨眼睛,有些呆怔,這是什麼情況?

    青裳正來到書房門口,容楓出來她險些與他撞在一起。連忙躲開,見容楓臉色發白,面色不好,她一驚,連忙喚道:「楓公子?」

    容楓看了青裳一眼,並未說話,足尖輕點,瞬間消失了身影。

    青裳一愣,再抬眼哪裡還有容楓的影子,她回頭看書房內的雲淺月,見她同樣是一臉呆怔,不由問道:「淺月小姐,楓公子這是怎麼了?」

    雲淺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奴婢從來沒見過楓公子這般神色失態。楓公子雖然比我家世子小一歲,但是言行舉止有時候比我家世子還要老成呢!世子總是嘲笑他小老頭。如今楓公子這般失態,真是罕見。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青裳疑惑地看著雲淺月,「淺月小姐,楓公子進來說什麼嗎?奴婢剛剛聽說我家世子回來了,離開了一會兒!」

    「我就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就走了。」雲淺月想起容楓說的那一句話,壓制住心底冒出的怪異想法,無辜地搖搖頭,「估計他怕見生人吧!對了,我還報了自己的名字,是被我嚇走了?」

    「楓公子如何會怕生人?淺月小姐這麼好,如何會可怕?應該是有什麼事情。」青裳笑著搖搖頭,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遂不探究了,走進來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看完了嗎?世子如今剛剛進了他房間,您要過去嗎?」

    「我還沒看完,你先過去吧!」雲淺月擺擺手。

    青裳應了一聲,關上門走了出去。

    雲淺月看著剩下的幾本小書,沒了再看的心思,遂扔了書仔細冥想,腦中除了她前世的記憶和如今接收的這些書中知識外再無其它。她歎了口氣,想著難道是這個身體主人的一筆風流債?不是她齷齪,而是容楓那句話讓她不這樣想都不行?

    容楓說幾年不見……也就是說他們是認識的!

    雲淺月感覺頭有些隱隱疼了起來,用手扶住額頭,立即打住了探究的想法。愛咋地咋地,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雲淺月,自然不必要為此糾葛。想到此,遂起身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抬步向書房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青裳又急急走來,見到她立即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說您不必看了。雲王府的大管家來接您回去,如今馬車就等在門口,說天色晚了,您不必和他告辭了,這就回去吧!」

    雲淺月腳步頓住,看向容景的房間,只見那裡並沒有掌燈,簾幕拉著,隱約有一個身影立在窗前。她收回視線,點點頭,「好,我這就回去!」

    「奴婢送你出去!」青裳連忙頭前領路。

    雲淺月再不耽擱,抬步向外走去。

    出了紫竹林,就見吊橋涼亭上坐著兩個年輕公子,正是那日她進來時候在門口見的兩人,也是容景的兄弟。她視而不見,由青裳領著上了吊橋。

    距離那座涼亭還有幾步的距離,只見亭中那二人齊齊站起身,對著她斯文一禮,「在下容翼,在下容喆,淺月小姐有禮了!」

    「兩位公子好!」雲淺月向來是別人對她客氣她難以對人冷臉,除了夜天傾。她對二人點點頭,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容翼和容喆顯然沒料到雲淺月會對他們和顏悅色,一時間面上齊齊染上喜色。他們不敢闖入紫竹林,在這裡足足守了半個月才將雲淺月守出來,哪裡會輕易讓她離開,連忙攔住她腳步,「淺月小姐請留步,坐下來喝一杯茶如何?」

    雲淺月腳步頓住,搖搖頭,「我不渴!」

    二人一愣,一時間不知道再用什麼理由去留人家。

    青裳強忍住笑意,看著二人道:「兩位公子要邀請淺月小姐喝茶也選得不是時候,如今雲王府的馬車就等在門口,天色也晚了,淺月小姐急於回去。您們說她能有時間坐下來喝茶嗎?」

    「那就讓雲王府的馬車等上片刻!」容翼立即道。

    「不錯!」容喆也立即點頭。

    如今距離的近了,他們看著雲淺月,越發覺得她清麗脫俗,美艷不可方物。天色將晚,那女子一身紫衣華貴,容顏絕美,她背後是紫竹林,她像是從畫中走來。讓二人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雲淺月想著這就是傳說中的搭訕吧!她嘴角抽了抽。

    青裳立即又道:「雲王府大總管等片刻倒是沒什麼,就怕是宮中皇上身邊的陸公公可是等不得。兩位公子快快讓路吧!若是被陸公公知道是您二位截住了淺月小姐讓他久等,他怕是會惱了兩位的。剛剛傳來話,陸公公正等在雲王府給淺月小姐傳達皇上的話呢!」

    那二人一聽,立即讓開了路。

    雲淺月再不理會二人,抬步過了亭子。由青裳陪著,很快就出了榮王府。

    雲淺月走遠,容翼和容喆還移不開視線。

    不多時,有兩個小丫頭並肩打著燈籠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小丫頭見到容翼行了個禮,當先開口,「二公子,二少夫人命奴婢來請您回院子!」

    「三公子,三少夫人也派奴婢來給您傳話,說今日給您做了您最愛吃的菜,讓你過去用膳。」另外一個小丫頭對著容喆行了禮,也立即道。

    二人這才收回視線,眼中齊齊閃過煩躁的情緒,齊齊擺擺手,「告訴她,今日不過去了。我還有事兒!」

    「二公子?這……」

    「三公子,三少夫人可是等著您呢,您不去的話……」

    「不去就不去,能怎麼著?趕緊離開!」容翼和容喆冷下臉揮手趕人。

    兩個小丫頭對看一眼,只能轉身離開。心頭想著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這回怕是又要發脾氣了。這一連半個月兩位公子都守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先前她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後來終於打聽出原來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住進了紫竹苑。這兩位公子也不想想,他們都是成了家,有了妻妾的人了,如何還能再娶淺月小姐進門?就算淺月小姐行為不端,名聲污穢,但那也是雲王府的嫡女,輪誰也輪不到這兩位公子。不知道這兩位公子怎麼突然就齊齊犯了瘋,迷戀上了淺月小姐。

    兩個小丫鬟走遠,容翼和容喆收回視線,對看一眼,歎息一聲,坐了下來。

    「二哥,我看我們不應該喝茶,今日喝酒吧!」容喆道。

    「你說得對。早不知道原來淺月小姐如此……如此美好,若是早知,為兄定然不這麼早娶妻。」容翼黯然地道。

    「如此美人,若是能一親芳澤,也不枉此生。」容喆惋惜地道。

    「哼,便宜那個人了,這些日子都在他的院子裡,恐怕如今她早就不乾淨了。」容翼的口氣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容喆向著紫竹林看了一眼,哼了一聲,「他還能活幾年?等著看吧!」

    容翼也向著紫竹林看了一眼,也哼了一聲,「這榮王府的確該換主人了!」

    二人齊齊收回視線,心照不宣,不再說話。心中卻是各自想著有什麼辦法將剛剛那離開的女子弄到身邊,就算不弄到身邊,一親芳澤,風流一夜也行。

    雲淺月自然不知道那二人的齷齪想法,腳步不停,很快就來到了榮王府門口。果然見她的那輛極為顯眼的馬車停在那裡。車前坐著雲孟。

    「行,辛苦你送我出來了。回去吧!」雲淺月對著青裳擺擺手。

    「淺月小姐慢走!」青裳停住腳步。

    雲孟連忙挑開車簾,對著雲淺月心疼地道:「淺月小姐瘦了呢!快回府吧!如今宮裡的陸公公正在府中等著,說皇上派他去傳話,要親自見到淺月小姐交待一番。」

    雲淺月點點頭,上了馬車。

    雲孟急急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榮王府。

    青裳還為剛剛雲孟的那句「淺月小姐瘦了」而自責。這淺月小姐本來就瘦,但是來榮王府之前氣色還稍微好些,這些日子沒有吃好睡好不停地看書,著實是又瘦了一大圈。她本來想等淺月小姐看完那些書好好給她補一補,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了。她有些不捨,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去。

    青裳剛走回兩步,便見有兩個女子在婢女的簇擁下急急趕來。正是二公子容翼的夫人和三公子容喆的夫人。她皺了皺眉,不理會,向內走去。她自小跟在容景身邊,在紫竹苑伺候,自然無須給這些人行禮。榮王府的小姐都沒有她作為世子身邊伺候的人尊貴。

    「青裳,那雲府的淺月小姐呢?」容翼的夫人當先出聲質問。

    「回二少夫人,淺月小姐剛剛離開。」青裳停住腳步,雖然心裡不以為然,但面上還是規矩地回了一句話。

    「什麼?她居然這麼快就離開了?」容喆的夫人聲音微微尖銳。

    「怕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我們找她算帳急急走了吧?」容翼的夫人面色含怒,這些日子她受夠了容翼的氣,如今自然一肚子對雲淺月的惱恨。

    「哼,我看她就是。如今知道怕了?那就別勾引別人家的男人啊!」容喆的夫人也是一肚子恨惱。這些日子容喆都不去她的房間了,著了魔似地日夜守在紫楓林外的涼亭,她對自己的丈夫無可奈何,只能來尋雲淺月,打算警告一番。

    青裳本來不打算說話,但見她們這麼污穢雲淺月,實在有些氣憤,不卑不吭地道:「兩位夫人怕是說錯了,淺月小姐從那日進府後就一直待在我家世子的書房,從來沒勾引別人。剛剛也是宮內皇上身邊伺候的陸公公親自去雲王府給淺月小姐傳話,淺月小姐才急急離開的,根本沒有怕了誰逃跑一說。」

    那二人一愣,似乎沒想到青裳維護雲淺月。

    青裳又不冷不熱地警告道:「兩位夫人可要慎言,被我家世子聽到的話,奴婢不知道世子會不會生氣,畢竟在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奴婢發現我家世子是最見不得有人說淺月小姐半句不是的。」

    話落,青裳再不理會二人,抬步向府內走去。

    那二人張了張口,兩張脂粉覆蓋的臉有些發白,對看一眼,終是再沒言聲,轉身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她們清楚地知道在這榮王府雖然是容老王爺最大,但是真正當家掌家的人是大病了十年如今出府的景世子。她們從進門兩三年到現在都未曾有機會見到過景世子一面,但榮王府無人不對景世子尊敬,無論是丫鬟,還是小廝,還是僕人,以及各院子伺候的人明地裡背地裡都不敢說景世子半句壞話。青裳是景世子身邊伺候的人,她們如今一聽景世子維護淺月小姐,哪裡還敢再多說半句?雖然心下有些不甘,但一想著景世子既然如此維護淺月小姐,她們的男人就算再鬼迷了心竅也是得不到手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些。

    雲淺月此時坐在車裡,哪裡知道她走後還有這一幕小插曲。更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居然勾引了人。她只是想著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找她做什麼。

    馬車一路順暢地回到了雲王府,車還沒停穩,門口就傳來陸公公公鴨嗓子的聲音,「哎呀,淺月小姐這是終於回來了,可讓老奴好等!」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看著陸公公,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我哪裡知道公公要來?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早早就沐浴換衣回來等著您大駕。」

    陸公公一愣,頓時老臉笑成了花,「哎呦,數日不見,淺月小姐越發的嘴甜會說話了,您這話說得可讓老奴的心花兒都開了。」

    雲淺月身子抖了一下,坐在車上不動,挑著簾子看著陸公公,臉上笑意不減,「不知公公找我何事兒?」

    「哪裡是老奴找您啊!是皇上命老奴來告訴淺月小姐,明日在較場舉行武狀元大會,皇上知道淺月小姐一直喜好武藝,特意恩准淺月小姐去觀看。」陸公公笑著道。

    「皇上恩准我去觀看武狀元大會?」雲淺月看著陸公公。

    「是啊,淺月小姐,這是只准男子才能參加的武狀元大會。女子從不准涉足,連皇后娘娘和後宮的娘娘公主們都沒有資格參加的,皇上只准了您一人呢!還特意命老奴親自傳達給您。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陸公公又笑道。

    雲淺月心裡猜測著皇上的意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笑得越發開心,立即歡喜地道:「那感情好了,皇上姑父對我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著目睹我天聖男兒的武技英姿呢!如今有機會,自然令人欣喜。我明日一定去!」

    「老奴就知道淺月小姐一定會歡喜的。」陸公公笑呵呵對一作揖,「那老奴就回宮向皇上復旨了。」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

    雲孟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進陸公公手裡,極為恭敬地送客,「陸公公辛苦跑了一趟,天黑路滑,公公慢走!」

    「客氣!客氣!」陸公公也不推脫,笑著接了,上了馬車。

    陸公公的馬車走遠,雲淺月才從車上下來,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心裡尋思著皇上的用意,天聖所有女子連皇后都沒有資格參加而她卻得了恩准,這的確是陸公公所說的天大的恩准了。但她總覺得她一人太過鶴立雞群不是什麼好事兒。偏頭看雲孟,雲孟也是一臉愁容,她挑眉問道:「孟叔,您可有想法?」

    雲孟一怔,似乎沒料到雲淺月問他,他連忙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歎息一聲,「這雖然是天大的恩典,但老奴總覺得不是這麼簡單。皇上必有其他用意的。不過明日景世子也是去的,咱們世子也是去的,若是有什麼事情景世子和咱們世子會照顧小姐的,小姐不必擔心,皇上既然派了陸公公親自來傳話,您總不能違抗聖旨不去。」

    「嗯!」雲淺月點點頭,她想起半個月前容景說她只有半個月的時間,看來還真要他說對了。明日的武狀元大會怕是不那麼平靜。

    「小姐去老王爺那裡吧!也許老王爺會指點小姐一二。」雲孟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才不去,那糟老頭就知道欺負我。」

    雲孟頓時笑了,「那是老王爺喜歡小姐,他欺負您成,若是別人欺負你他早就不幹了!咱們府中其她小姐還巴不得老王爺欺負呢!可是老王爺連看都不看一眼。」

    「那容景欺負我呢?我也沒見著他替我出頭啊?」雲淺月又哼了一聲。

    「景世子如何會欺負小姐?小姐快別說笑了,景世子對您好著呢!老奴可是親眼見到他待小姐不同的。」雲孟笑呵呵地催促,「如今老王爺怕是正等著小姐呢,小姐快去吧!」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為什麼容景的黑心都沒人看到呢?尤其是跟這個棋簍子雲孟說容景壞話他自然更不愛聽的,雲孟可是將容景當祖師爺供著的,她歎了口氣,以一副誰也不能體會的鬱悶抬步向府內走去。

    剛走了兩步,迎面走來一女子,年紀不算年輕,但梳著姑娘的髮髻,一身綠衣,顰顰婷婷,搖曳多姿,面貌極美,至少比雲淺月所見的府中王爺那些側妃貴妾小妾要美很多,她的美不是外表,而是氣質,獨有一番風韻。

    雲淺月看著這名女子,遠遠就聞到一絲墨香,她隱隱猜出了這人是誰。雲暮寒教她認識府中人名識字的時候這人是排在前面的。王爺身邊的侍墨綠枝。

    這樣的女子能在身邊日日伺候筆墨,她那個風流爹爹倒是好福氣!

    「奴婢給淺月小姐見禮!王爺有請淺月小姐去他書房一趟。」綠枝走近雲淺月,攔住她的去路,彎身一禮,聲音清淡,卻是極為恭敬。

    「父王找我何事?」雲淺月點點頭,問道。

    「王爺沒說,只說讓奴婢親自來請淺月小姐過去一趟。」綠枝道。

    雲淺月猶豫了一下,想著雲王爺怎麼來說也是這個身體的父親,她點點頭,「好吧,勞煩你帶路!」

    「是,淺月小姐請隨奴婢來!」綠枝轉身,向來路返回。

    雲淺月跟在綠枝身後,見她整個人如墨染了一般,渾身上下都是墨香,天色已晚,夜色照得她身影朦朦朧朧,隱隱約約,當真是個令人心動的女子。不知道怎麼就跟隨在她那個風流爹身邊了,真是難以理解。

    來到雲王爺的書房,綠枝在門口停住腳步,恭敬地道:「王爺在書房裡等著淺月小姐,小姐直接進去就可。」

    雲淺月見書房亮著燈,王爺的身影坐在窗子前似乎寫著什麼,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雲王爺的書房不算大,羅列的書自然不能和容景的那個藏書千本的書房相比,但是貴在舒適乾淨,空氣也是極好,墨香繚繞,窗前還放著幾盆茶花。一應擺設都乾淨整齊,書桌前丟了厚厚一摞累死奏折之類的本子,雲王爺正在埋首書寫。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雲王爺,面色淡淡。從那日她初來乍到不問青紅皂白就領了鳳側妃要治她的罪之後,無論這個男人對她再和顏悅色或者是示好,她都難以對她有任何父女之情。她不知道若是這個身體主人還活著,會對此時的已經改觀的雲王爺如何,反正她是做不到像對雲老王爺那樣對他這個父親好。

    「回來啦?」雲王爺聽見門聲,抬頭看向雲淺月。

    「嗯,剛回來!」雲淺月點頭。

    「這些日子瘦了?景世子定是給你佈置的課業極為辛苦吧?」雲王爺看著雲淺月消瘦的下巴和臉頰蹙眉。

    雲淺月沉默不語,她能說何止是辛苦嗎?簡直就是不人道!若她沒有接收那些這個身體的記憶,打死她怕是也看不完,即便能看完此時也是一具屍體了。

    「這也是怪為父這些年沒對你負起責任,否則你早就識字的話,何必如此辛苦?」雲王爺愧疚地一歎,看著雲淺月站在門邊一動不動,與他極為疏遠,他心中不好受,但也知道是他這些年傷了這個女兒的心,只能往後慢慢補救了。他語氣和氣地道:「如今學得如何了?可能掌家?」

    雲淺月尋思著,她能說她根本就不用學掌家就會嗎?不識字也只是這個身體主人一直在偽裝的?她來了之後繼續偽裝的?可是這個身體為何偽裝她到如今也沒弄明白,一時間不好開口,只是沉默不語。

    「你才學習了幾日而已,自然怕是還難以掌家,是我太急了。」雲王爺見雲淺月猶豫不定,以為她沒有把握還不會,立即轉了口氣安慰道:「反正也不著急,你如今短短時間沒學會沒什麼。再學一些日子就是了。」

    雲淺月繼續沉默,想著只要容景不嫌她丟他的人就成!學多長時間都沒問題!

    「剛剛宮裡的陸公公前來傳皇上的話,特意恩准你明日去觀看武狀元大會。這是自天聖建朝百年唯一一次女子觀看武狀元大會的先例。為父也不明白皇上用意,使了人在宮中也沒打探出個所以然來。皇上在朝堂上也沒提起此事。所以,你明日前去還是要小心,我怕皇上此回不簡單,你快要及笄了。也該議親了,皇上怕是借這次來考察你,或者不中意你入宮的話另給你擇一親事賜婚也說不定。」雲王爺緩緩道。

    雲淺月心裡咯登一下,她這個身體今年十五,應該還沒滿十五週歲。在這個世界古代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八及冠。算是成年人了,就可以談婚論嫁了。可是在那個世界這個年歲她還是個孩子。就議親?摧殘幼苗啊!她只感覺心裡發寒。

    「古有女子不涉及朝堂的先例,即便當年的貞婧皇后才華冠蓋,但也從未涉足朝堂。而且歷來天聖的文試會和武試會都是為朝廷擇選人才所用,自古都是男子的天地。女子的文采大多都是皇后考校,私下裡聚在一起論論才藝,不過是無傷大雅之事。就像不久前皇后在宮中因為你之事沒舉辦成的賞詩會一般。如今皇上特意恩准你去觀看武狀元大會,此舉實在令人深思,為父將此間門道與你說上一二,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此番萬萬不是單單因為你喜歡舞槍動棒讓你去觀看這麼簡單,所以到時候要隨機應變,多加小心。」雲王爺見雲淺月認真在聽,又鄭重其事地道。

    「嗯!」雲淺月點頭。

    「另外這些年天聖皇朝外表看著繁華,但實則內部早已經空虛不堪。而當初始祖皇帝建朝之始降伏歸順的一些小國已經成長起來,尤其是以南梁為首,南梁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對我天聖朝貢,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威脅,皇上雖然有心威懾南梁,但是南梁一直乖順,令皇上找不出毛病,所以這算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如今南梁太子借祈福節沐浴佛音前來天聖,不知有何打算。據說明日南梁太子也會被皇上邀請觀看武狀元大會。」雲王爺話落,對雲淺月問道:「祈福節在香泉山靈台寺你可是見過那南梁太子?」

    「沒有!當時我喝醉了。」雲淺月搖搖頭。

    「嗯,此事我聽聞了,就是因了你喝的那酒,後來據說剩下的都被景世子送去給了靈隱大師,靈隱大師拿出款待了南梁太子。南梁太子才大醉了數日,據說前兩日才醒轉,景世子這酒釀得著實烈性啊!」雲王爺讚歎道。

    雲淺月抬頭往棚頂,想著容景那個黑心的!

    「南梁睿太子生性風流,不喜朝事,據說長年遊蕩花叢,但是卻是得南梁王厚愛,將其視若珍寶,而且也得南梁百官擁護。所以,恐怕此人不如外表這般簡單。你既是未見了他,那明日得見還是要對其能避則避。畢竟你的身份不宜和南梁太子走得近。」雲王爺又囑咐道。

    「嗯!」雲淺月點頭,算是聽進了心裡。

    「而且你半個月前去榮王府的路上遇到了孝親王府冷小王爺且將其打傷,將其十二隱衛全部都殺了之事,雖然由景世子出面壓下了冷小王爺將此事私了了。但為父覺得那冷老王爺和冷小王爺必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要知道培養一名隱衛要花出許多心血,如今據說損失的還是冷小王爺貼身的一等十二隱衛,所以,你以後出門更要多加小心。」雲王爺又道。

    「嗯!」雲淺月點頭。想著那個冷邵卓最好別再找她麻煩,否則她保不住真會動手殺了他,她又不是沒殺過人?

    「我們榮王府和孝親王府雖然都是曾經始祖皇帝封賜的四大王府,但到底咱們雲王府自始至終枝葉繁密,且百年幾代後宮之主繁衍到如今勢力龐大,定是得了皇上忌諱的。哪個天子會容許臥榻之側有人對他形成威脅?尤其最嫉恨外戚專權。況且咱們當今的皇上可不是當年的始祖皇帝,沒有始祖皇帝的心胸。他對你姑姑,也是不冷不熱。」

    「嗯!」雲淺月點頭。想起她那日在皇宮見的那個姑姑,也無甚好感。

    雲王爺覺得今日自己的話多,不知道他說的雲淺月能聽明白多少,但還是想都說與她知道,繼續道:「孝親王府這些年每代的嫡子都是不堪大用,漸漸的便有些衰敗之勢,自古帝王都是要維持平衡,為父以前不覺,最近些年卻覺得皇上每每都有扶持孝親王府的勢頭,所以,就形成了孝親王府的人如今天不怕地不怕的作為,這中間事情牽扯太多,再加上你屢次和那冷小王爺結了不少仇怨。我怕他私下暗箭傷人,你會吃虧。就像那日若景世子不出現,吃虧的便是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雲淺月再次點頭。帝王之術,她自然是明白的。以前也許不明白當今這個世界的形式,但從她腦中接收了這個身體留下的那些記憶又從容景那裡看了那些書之後,她對這個世界卻是極為通透了。書中所描述的朝局之事雖然隱晦,但也是不難探究一二的。

    「你明白就好!以後出門不止要莫離跟在你身邊,也要多帶些隱衛。」雲王爺看著這個女兒,見她鎮定如常,神色不變,他覺得她是全部都能聽明白他所說的這些話的,也許更甚至比他所說的還要明白,他心下微寬,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遞給雲淺月,「這是可以調動王府所有隱衛的令牌,今日為父就給了你吧!」

    雲淺月一愣,「所有隱衛?」

    「嗯,咱們王府有三千隱衛。每個王府都可以私養一千隱衛。但自從十多年前得知皇上的心思後便徇私養了三千隱衛。」雲王爺點點頭,「你以後要掌管這雲王府的家,我就將這隱衛全部給了你也不為過。」

    「你還是給哥哥吧!他是世子,我能在這王府待幾年啊?」雲淺月不接。

    「我本來想給你一半隱衛給你哥哥一半隱衛,但你哥哥卻是不要,將另一半也給了你。既然如此,你就都要了吧!」雲王爺心下甚寬,一般的兒子女子若是能接手這隱衛不知該多歡喜,他的一雙兒女卻是不甚熱衷。他見雲淺月不過來接,抬步走過去,將令牌塞進她手裡,緩緩道:「父王知道這些年對你疏忽冷落了,雖然我也恨惱你不學無術,不識禮教,紈絝不化,但心裡其實從未忘記你,早先給鳳側妃的不過是幾十隱衛而已,若是她手中有這些隱衛,早便掀塌了這雲王府的天了,焉能有你存在?為父還不至於太糊塗。你也……莫要嫉恨從前了吧!」

    雲淺月看著手中的令牌,想著那日確實是只見鳳側妃亮出幾十隱衛,她不懷疑雲王爺說的是事實。暗暗歎息一聲,她不是真正的雲淺月,沒有享受到雲王爺的冷落不愛,她自然也沒有理由對雲王爺有什麼恨意,當然也不會因為他一席話就原諒了他以前所做的,抬頭看著雲王爺,點點頭,淡聲道:「既然哥哥也說給我,那這令牌我就收了,以前的事情我大抵也記不得多少,父王也不必介懷。今日多謝父王關照囑咐,我明日會多加小心的。」

    「你和你哥哥是雲王府未來的希望,這天聖風雲不知道哪朝也許就變了,你爺爺和父王怕是也護不住你們,就看你們自己的福氣了。尤其你是雲王府嫡女,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多少人在盯著你。行差一步,也許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你自己明白小心就好。」雲王爺點點頭,似乎要伸手去摸雲淺月,見她清淡的臉色,心下黯然,還是生生頓住了。笑著擺擺手,「你爺爺大約是在等著了,你去他那裡吧!他這些日子總是念叨你,你也別怪你爺爺將你逼去學習,他是為了你好。」

    「嗯!」雲淺月點點頭,拿著令牌轉身走出了書房。

    綠枝候在書房外,見雲淺月出來對她恭敬一禮,「淺月小姐慢走!」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綠枝,認真地打量她半晌,綠枝依然不慌不亂,不卑不吭,她淡淡一笑,「我一直覺得我父王無甚可取之處,今日聽他囑咐了我一席話,再看到你雲英未嫁一直陪在他身邊侍墨多年,我覺得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王爺只不過是從王妃過世之後傷了情頹廢了數年而已。」綠枝道。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說話,抬步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綠枝看著雲淺月離開,轉身進了書房,見王爺今日神態輕鬆,不似以往週身籠罩著陰鬱煩躁之色,她笑了笑,「王爺這些年怕是看錯淺月小姐了!」

    「是啊!」雲王爺點點頭。

    「今日之後王爺大可不必憂心了。您該相信有王妃那樣的女子,淺月小姐如何會真正的頑劣不通世俗禮數?老王爺人老,心卻是不糊塗的。」綠枝道。

    「這些年倒是我混帳糊塗了!」雲王爺歎息了一聲,「自己女兒卻不知她真正秉性,她在天之靈怕是會對我失望的。」

    綠枝沉默不語。

    雲王爺也不再說話,看著天空,一臉懷念和憂傷。

    雲淺月一路來到雲老王爺院子,雲老王爺院子漆黑一片。

    玉鐲等在門口,見她到來立即上前一禮,輕聲道:「奴婢給淺月小姐見禮,老王爺剛剛睡下了。說既然王爺將他要說的話都說了,就不再浪費唇舌了,您明日自己小心就是。老王爺雖然不去,明日王爺,世子,還有景世子,染小王爺都是會在校場的,說有這麼些親近的人在,您要是害怕就不是她孫女,還說您要是吃了虧回來,那就太窩囊了,以後別說您是他孫女!」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看著院中黑漆漆的屋子,哼了一聲,「這個臭老頭!」

    玉鐲撲哧一聲笑了,對雲淺月眨眨眼睛,低聲道:「老王爺如今估計還沒睡熟,淺月小姐說的話他還是會聽見的。」

    果然,玉鐲話音剛落,裡面傳來雲老王爺的罵聲,「你個臭丫頭,據說在景世子那裡又瘦下了一層皮,還不回去睡覺休息!若是明天你吃了虧回來,仔細我再扒了你一層皮。」

    雲淺月抬頭望天,也懶得理這老頭,轉身回了淺月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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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7: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三章 比武大會

    淺月閣內,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見雲淺月回來自然是歡騰不已。但見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和小臉,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心疼。燉補品,做藥膳,將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了桌子上,弄了滿滿的一大桌子湯羹飯菜。

    雲淺月看著眾人心疼不已的神色哭笑不得,好像容景虐待了她似的。不過這些日子著實瘦了是真的。她對著幾人擺擺手,讓大家坐下與她一起吃,這些她自己怎麼吃得完?眾人一番推辭,但最終還是和她坐在了一起吃了。

    從雲淺月離開去了榮王府後,這些日子淺月閣眾人都是沉悶無趣,尤其是彩蓮、聽雪、聽雨等人,日日盼著小姐回來,如今終於將她盼回來,自然是歡喜不已,淺月閣內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雲淺月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彩蓮等人講這些日子京城裡發生的事兒。

    首當其衝第一樁事情就是冷小王爺當街攔截淺月小姐,試圖殺害卻被景世子救下私了之事,京中聞風得知的人還是很多,畢竟那日是在大街上,但都無人敢大聲宣揚,只百姓們在私下裡拍手稱快,而京中高門望族的人似乎齊齊得了耳鳴,無人上達天聽,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許皇上知道,也是默認了這種私下了結。據說冷小王爺那日回去之後被冷老王爺罰跪去了祠堂,但孝親王府內部具體是何情形就不知道了,總之這件事情並未掀起波瀾。

    第二件事情就是南梁睿太子大醉了半個月後終於在前幾日醒了,從靈台寺下了山來到了京城,皇上給安排在了南梁的行宮暫住。睿太子仰慕天聖繁華,日日上街閒逛,最主要的場所就是那些煙花酒樓之地,他風流俊美,一雙桃花目奪人心魂,又溫柔親和,一時間整個天聖的花樓女子都為之癲狂。京中不少大家閨秀女子上街見到了睿太子,一睹睿太子風流英姿,也是暗暗心儀。睿太子在天聖不過幾日,當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一時間風流無匹,蓋過了天聖許多大好男兒,風頭一時無二。

    第三件事情就是半個月前,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冷疏離因為爭風吃醋大打了一場,容鈴蘭將冷疏離的頭皮抓破了,冷疏離將容鈴蘭的脖子抓出了幾道血痕,二女血染太子府。一時間為京中百姓所津津樂道。

    第四件事情就是清婉公主在前幾日投湖自殺未遂,幸得雲王府世子雲暮寒救得及時。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但還是傷了身,再度纏綿病榻,十分虛弱,時而醒來,時而昏迷。皇上為此憂心不已,命雲世子雲暮寒住進了皇宮公主寢宮的隔壁,照料公主,這雖然不合乎禮儀,但天聖上下人們這些年來都認為二人珠聯璧合,朝中那些大臣也無人奏本對此有異議。

    只此四件大事兒,還有諸多小事兒接連發生,從彩蓮等人口中聲情並茂地說來,雲淺月不時唏噓一聲,覺得這半個月她過著隱世的日子,可謂是錯過了許多好戲啊!

    戌時二刻,彩蓮等人雖然還有許多話未能和雲淺月盡興而說,但想著她明日要去較場觀看武狀元大會,怕是會早起,還是有節制地住了口,都退了下去,淺月閣才徹底靜了下來。

    雲淺月躺在床上,沒有睏意,將明日要見的人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直到深夜,才睡了下去。

    第二日天剛破曉,雲淺月不用人喊便自發地起了身。

    先是打了一遍太極,然後又活動了一番拳腳,感覺精神氣爽,想著今日不管發生什麼,姑奶奶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老皇帝最好別算計她,否則她可是個記仇的,保不準去搬了他本就空虛的國庫。

    彩蓮進來幫雲淺月沐浴更衣洗漱著裝,一番打扮妥當,用過飯後,雲孟也匆匆而來,人未到,聲先聞,很符合這雲王府大總管的忙碌架勢,「淺月小姐,您收拾妥當了嗎?景世子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他和您一同入宮?」

    「容景?他又來了?」雲淺月挑眉,想著這個傢伙陰魂不散嗎?

    「雲世子從皇宮直接去校場,回府接您太過麻煩,自然是景世子來接您了。您跟景世子在一起,老王爺和王爺都是放心的。」雲孟笑呵呵地道。

    雲淺月撇撇嘴,她有一種被賣給了容景的感覺。

    「小姐,您快去吧!別讓景世子久等。」雲孟又催促。

    「好!」雲淺月抬步出了房門,回頭不忘對彩蓮等人道:「你們不用跟著了,你們跟著去了也是進不了校場,太陽底下曝曬的滋味不好受,在府中待著吧!」

    「是,小姐!」彩蓮也知道那種地方不是她能隨便跟去的,乖巧地點點頭。

    雲淺月出了淺月閣,向府門口走去。

    雲孟笑跟在雲淺月身後半步,對她囑咐,「小姐,今日不同往常,您一定不能頑皮,要時刻跟在景世子或者咱們世子身邊才行,也別到處亂跑。」

    「好,我曉得。」雲淺月點頭。

    雲孟不再說話。

    出了內院,雲淺月遠遠就看到門口除了停著容景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外還停了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她見到雲香荷一身華麗的衣裝正站在容景的馬車前似乎說著什麼,而容景的車簾未掀開。她挑了挑眉,問道:「孟叔,她要去哪裡?」

    「回淺月小姐,大小姐這是要進宮看皇后娘娘,前幾日大小姐說想念皇后娘娘了,派人去給給皇后娘娘去請了旨意,皇后娘娘准了今日讓大小姐進宮。」雲孟壓低聲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心裡冷哼一聲,雲香荷果然是個不甘於安分的主。

    「皇后娘娘雖然對淺月小姐您很好,但是對大小姐也是不錯的。」雲孟又低聲道:「鳳側妃因為您被貶為了侍妾,大小姐怕是嫉恨在心,淺月小姐您以後要小心大小姐,還是防範些好。而且大小姐這些日子外出的勤快了些,各個府中的小姐聚會大小姐也不曾落下,這些年小姐您不愛這些小姐們的來往聚會,不和京中的那些小姐們走動,大小姐在這京中那些小姐們的小圈子裡還是很得人緣的。」

    「嗯,我知道了。勞孟叔提醒。」雲淺月點頭。

    雲孟再不說話,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門口。

    雲香荷聽到腳步聲,此時轉身回來,看到雲淺月,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和嫉妒,但還是佯裝親近的走過來,關心地柔聲道:「妹妹這些日子瘦了好多!」

    「我被逼著苦苦學習,自然是要瘦的。大姐姐日日好吃好喝,看起來豐腴了呢!」雲淺月也笑得極和氣。裝嘛!誰不會?

    雲香荷臉一僵,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她豐腴了嗎?胖了?

    雲淺月似乎聽到車中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她心裡哼了一聲,再不理會雲香荷,抬步向容景馬車走去,走到車前也不客氣,伸手挑開車簾鑽進了車。

    雲香荷回過神只看到雲淺月一片衣角,簾幕已經落下,她還是沒見到那裡面男子的臉,不由心下又是氣恨又是嫉妒。雲淺月憑什麼坐景世子的馬車?而且還如此理所當然?

    雲香荷剛要開口說什麼,只聽雲孟對著容景的馬車笑呵呵地叮囑道:「景世子,您一定要照顧好我家淺月小姐,老王爺說小姐跟著您他放心。」

    「孟叔放心吧!我會看顧好她,不讓她亂跑胡來的。」容景聲音溫潤。

    「誰會亂跑了?我用不著你看著好不好。」雲淺月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最是不令人省心,若是有選擇的話,我是最不願意看顧你的!」容景似乎無奈一歎,對絃歌吩咐道:「啟程吧!」

    「是,世子!」絃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孟笑呵呵地看著馬車離開,轉身向內院稟告老王爺去了。

    雲香荷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幾乎攥出血痕,檀口中更是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她站在景世子的馬車前說了半晌的話卻沒得到景世子一句回復,而雲淺月在景世子面前如此沒有禮數,景世子非但不怪,還語氣溫和,著實令人惱恨。她一雙眸子死死地看著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離開,若是眼睛能化為利劍的話,她恐怕早已經刺穿了那輛馬車了。

    「小姐……」雲香荷的貼身婢女看著雲香荷的神色只覺毛骨悚然,輕喚一聲。

    雲香荷收起咬牙切齒的神色,轉身上了馬車。她的婢女也立即上了馬車,華麗的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向皇宮而去。

    容景的馬車中,雲淺月從上車後一直看著容景,見他似乎也瘦了一圈,撇撇嘴,嘲笑道:「去哪裡了?沒去幹什麼好事兒吧?身子骨都整瘦了!這很容易讓人懷疑你是去了那種地方鬼混,被掏空了身子回來。」

    容景淡淡瞟了雲淺月一眼,眉梢微挑,「我讓你看我書房的藏書,這半個月你廢寢忘食就看了這麼個齷齪的思想進了腦子?我真懷疑你到底看沒看那些書。」

    「自然是都看完了,你那書房的藏書也不過爾爾,對我這種天才的腦子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沒想到吧?本姑娘自然都看完了,要不要倒背如流給你看看?」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都看完了也是混沌。白長了一副過目不忘的本事。」容景不以為然。

    雲淺月領教太多這傢伙的毒嘴毒舌,如今自然這小小的一句貶低自然不會將她氣住,她哼了一聲,「你那是嫉妒!」

    「好,算我嫉妒!那我考考你如何?」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微閃,笑著問。

    「隨便考!」雲淺月摩拳擦掌,就不信這個傢伙能難得住她。

    「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可知道?」容景溫聲開口詢問。

    雲淺月一愣,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她怎麼知道?哪個張員外,她看著容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叱道:「你這叫什麼問題?」

    「小人書張員外趣事傳記第十三冊,最後一頁就有寫到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如今答不出來,還敢說你都看完了?」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

    雲淺月頓時有一種想那塊豆腐撞牆的衝動,她看著容景,一臉黑線,半晌無語。

    「還有何話說?」容景笑問。

    雲淺月撇開臉,無話可說,但還是有些不甘地道:「我本來會全部看完的,就剩下最後幾本小人書了,誰知道那個容……算了,我就是沒看完,你能將我如何?」

    她想起昨日在容景書房見到那個容楓,以及他當時的神色和最後那句話就覺得心裡發悶,隱隱頭疼。

    容景看著雲淺月,眼睛瞇了瞇,須臾,他身子懶懶地依靠在車壁上,溫和的聲音忽然轉淡,「我能將你如何?呵……」

    雲淺月覺得容景這語氣不對,她抬頭看去,見他閉上眼睛,面色清淡冷漠,一副不欲再理她的樣子,她蹙了蹙眉,心裡罵了一句神經,也靠著車壁不再說話。

    車中靜靜,只聽到車轆壓著地面有節奏的聲響。

    今日的大街也是異常熱鬧,清晨剛起,百姓們就三五一群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談論今日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紛紛押注,猜測誰人最有可能成為今年的武狀元,在百姓們的言語間似乎得到武狀元不是最高榮譽,能和天聖奇才景世子一較高下才是最大的殊榮,雖敗猶榮。

    雲淺月聽著車外隱隱傳來的議論聲,想著今年容景武功盡失,估計武狀元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他打蒙,她抬起眼皮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舊是那副淡淡冷漠疏遠的神色,她垂下眼皮,想著最好給他打死了,這副死樣子,真難看。

    馬車一路穿街而過,大約半個時辰後才穩穩停住。

    「世子,校場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月妹妹在馬車內嗎?」容景還沒應聲,外面又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輕揚灑脫,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立即坐起身,伸手挑開簾子,果然見夜輕染向她乘坐的馬車走來,見到她眸光閃過一絲喜色,揚聲道:「我本來要去雲王府接你的,但聽說這個弱美人去了雲王府,就沒再跑去,提前來這裡等你了。皇伯伯知道你喜歡這個,特意恩准你來了。小丫頭,皇伯伯對你還是著實不錯的。」

    「那是當然,怎麼也要看在我祖姑婆婆,太姑婆婆,姑婆婆,姑姑都嫁入了皇家的份上對我這個侄女好吧,皇上這個姑父哪裡能是白叫的。」雲淺月一見夜輕染,胸中鬱氣霎時一哄而散,笑著挑了挑眉。

    「哈哈,要是將你這話拿到皇伯伯跟前說他不知道是何表情!」夜輕染大笑了兩聲,打量雲淺月,皺眉道:「怎麼瘦得這麼厲害?聽說你在榮王府和弱美人學識字,他難道壓迫你不給你飯吃?」

    話落,夜輕染向車廂內看了一眼,雲淺月擋著,他沒看到容景。

    「你不是也瘦了嗎?軍機大營也不給你飯吃?」雲淺月回頭瞟了容景一眼,見那傢伙依然倚著身子靠著車壁坐在車廂內,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她回過頭,見夜輕染一身緊身勁裝,笑問,「你難道今日還上場?奪那武狀元不成?」

    「軍機大營那伙食不提也罷,本小王是日日難以下嚥,瘦了也不稀奇!」夜輕染提起軍機大營的伙食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聽到雲淺月的後半句話一揚眉,「自然!聽說今年來參加這武狀元大會的人可都是高手,這天聖京城何時也臥虎藏龍了?我七年沒回京中來,如今此番回來,自然要好好領教一番。本小王自然不能比別人差了去不是?」

    「希望你能拿下那個武狀元!」雲淺月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你個小丫頭就看著吧,到時候我將那把劍贏來給你如何?」夜輕染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什麼劍?」雲淺月問。

    「碎雪!可是天下三把名劍之一。一直封存在皇伯伯的寶庫中,今年皇伯伯拿了他來做頭籌。這把劍輕盈,最適合女子不過。我贏來給你。」夜輕染道。

    「好!你一定能贏來。」雲淺月也想見識見識天下三名劍之一。要是夜輕染真贏了給她,不要白不要。

    「嗯,我也覺得那把寶劍我能贏來。」夜輕染笑得自信滿滿,見雲淺月趴在車轅上不動,對她招手,「還坐在車上做什麼?走,我們進去!弱美人呢?怎麼半天沒出聲?」

    「他在抽風呢!別理他!」雲淺月話落,抬腳就下車,她剛邁出一隻腳要向車下跳去,忽然後面容景伸出一隻手將她扒拉了回來,她一個不穩,驚呼一聲,栽回了馬車上,栽了個四仰巴拉,後背傳來微微的疼痛,她氣惱地瞪著容景,「你拽我做什麼?」

    容景不看她,緩緩探身,慢悠悠下了馬車,隨著他腳落地,溫和的聲音傳來,「抽風了!」

    雲淺月頓時氣血翻湧,本來半起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夜輕染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我就說這個弱美人是披著羊皮的狼,你看,吃虧了吧?我說的沒錯吧?他黑著呢!」

    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不冷不熱地道:「絃歌今年也會參加武狀元大會,你確定碎雪是你的?」夜輕染臉頓時一黑,「好你個容景,故意和本小王過不去是不是?」

    雲淺月躺在馬車上望著車棚頂,想起靈台寺那夜絃歌用一招將夜輕染扔出去的事兒,她極其無語。這黑心的傢伙是專門用絃歌去對付夜輕染的。

    她正感歎,只聽夜輕染話落,又張揚地大笑道:「弱美人,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打錯了,本小王這些天已經想出來破解了那招的招數,你那招再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

    什麼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雲淺月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這二人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贏。」容景不以為然,回頭對雲淺月不客氣地催促,「車板上長了芙蓉燒魚嗎?讓你這麼不想起來?」

    雲淺月騰地坐起身,一把挑開車簾跳下了車,恨恨地道:「沒長芙蓉燒魚,我看到長了一車的黑蘑菇,正想著都給它拔下來呢!」

    容景挑眉,「我身上也長了黑蘑菇,你要不要也幫我拔下來?」

    「我怕將我的手毒爛了,就在你身上留著吧!」雲淺月用力地拍了兩下身上的衣服,似乎要拍掉什麼,哼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不再接話,轉頭看向前方。

    雲淺月此時也看向前方,只見前面不遠是一處三丈高的圍牆圍起的園子,門前是一副巨大的牌匾,牌匾上極為有力的筆跡題寫著「校場」二字。圍牆外駐紮了手握鉤戟長矛的士兵保守,將這一處較場守得裡三層外三層,只餘中間那一個門讓人出入,門口有人在核查進入者的身份。

    她從門口移開視線,只見不遠處早已經停了不少車輛馬匹,清一色的年輕男子,最小的大約十幾歲,最大的也就三十出頭。如今人人向這邊看來。目光大多數都落在她和容景的身上。有讚歎崇拜,那自然是對容景的,有驚艷審視疑惑不屑鄙夷等等多樣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是看她的。而夜輕染這個小魔王的名聲在,都威懾於他整死人不償命的氣勢,只有幾個膽子大的敢偶爾掃他一眼。

    雲淺月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她收回視線。

    「走,我們進去!」夜輕染回頭對雲淺月和容景道。

    二人點點頭,剛要抬步,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還沒停下,只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響起,「本殿下本來順路去雲王府要接上月妹妹一同來,沒想到景世子先了一步接了月妹妹來,看來這些時日景世子和月妹妹一個教一個學,感情是極為好了?」

    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雲淺月恍若未聞,繼續向前走去。

    容景停住腳步,看向夜天傾的馬車,只見夜天傾挑開簾幕,露出半個身子,看著他和雲淺月的眸光沉暗,他淡淡一笑,「她頑皮不聽管教,景的戒尺日日打在她手上,如何會感情極好?太子殿下莫要誇她了,她就是紈絝不化,如何教導也成不了大才。感情極好自然談不上,她如今恨不得殺了我還差不多。」

    雲淺月腳步一頓,想著這丫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的戒尺何時日日打在她手上了?她在他的書房被關了半個月,連他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這也叫教?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對了,她和他感情好個屁,她當真恨不得抽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筋。若是夜天傾在她心裡是第一討厭的人,容景當之無愧排在第二。

    「哦?」夜天傾一怔,眸中的沉暗剎那退去了一半,眸光看向雲淺月,雖然只看到一個側面,但還是見她咬牙啟齒地看著容景,他頓時笑道:「月妹妹的確是頑皮了些,不過景世子大約是也要求太高了些,她不同於其她女子,從小就不愛識文斷字,如今硬逼迫著她學她自然接受不了,如今我見她這些日子又瘦了。景世子不憐惜她,還是有人會心疼的。」

    雲淺月頓時嘔了一下,夜天傾最好別告訴她那個心疼她的人是他,她會吐死。

    「古有『聞雞起舞』,有『頭懸樑錐刺股』,有『牛角掛書』,有『負薪讀書』有『挾策讀書』,有『高鳳流麥』,有『溫舒編蒲』,有『鑿壁偷光』,有『映月讀書』,有『囊螢映雪』,有『韋編三絕』,有『下帷讀書』有『焚膏繼晷』,有『十年窗下』,這等等典故由來哪一樣不比打了她小小幾戒尺要苦得多?若是才學習了幾日僅僅是瘦了一些就讓人心疼,那依景看她還是不必學了,以後只管做一個無知婦人就成。」容景道。

    雲淺月抬眼望天。

    夜天傾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學富五車的景世子,這些典故也就景世子能信口拈來。是本殿下憐惜月妹妹太苦有些心疼,不及景世子高瞻遠矚。」雲淺月想吐,但吐不出來。夜天傾別噁心死她才好!

    「太子殿下過獎了!」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笑得溫和,不卑不亢。

    「不知有景世子的教導,月妹妹這些日子可是學會了景世子大才?」夜天傾說話間已經下了車,來到雲淺月身邊,偏著頭對她極為溫柔地問道。

    雲淺月當沒聽見,也當沒看到身邊來了這麼個人。

    「河冰結合,非一之日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她紈絝數載,今日方學,而且極其懶散,不用心力,太子殿下認為她能學得了多少?」容景清淡的聲音微揚,眉梢挑起,反問夜天傾,見夜天傾回轉頭看向他,他伸手撫額,苦惱地一歎,「景即便是大才,也難奈有些人天生愚鈍啊!著實頭疼得厲害,雲爺爺給景出了個大難題,太子殿下就未曾見不止是她瘦了,我也瘦了很多嗎?」

    無恥!還有沒有更無恥一些的?雲淺月臉色發黑。她在榮王府半個月沒見著他的人,不知道跑哪裡鬼混去了,回來居然還一副冠冕堂皇教了她多為難辛苦的樣子。簡直是欠扁!若不是四下人多,都看著這邊,她真會一拳照著那張臉揮過去。

    夜天傾從來到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雲淺月身上,如今聽聞容景一說,果然見他也瘦了一圈,他本來就瘦,如今極為明顯。他愣了一下,眼底的陰雲徹底散去,笑道:「看來月妹妹是著實讓景世子費心了!景世子當真瘦了。」

    「何止是瘦了,簡直是苦不堪言!」容景又歎道。

    雲淺月已經無語了,繼續望天。她覺得老天爺怎麼不打雷劈死這丫的!

    「那如今月妹妹到底學會了多少?可能識字掌家了?」夜天傾笑問。

    「識字掌家應該還勉強可以吧!哎……反正景已經向雲爺爺請辭了,再也不教她了。我著實再教不了她,還是請雲爺爺另請高明吧!」容景又大歎一聲,似乎前所未有的頹敗。

    「都言『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學會了一般的識文斷字掌家就可以了。依我看月妹妹也不必學了。若是雲爺爺還不滿意的話,景世子又難堪其苦,等這次武狀元大會之後便由我來教導月妹妹。將來月妹妹是自己人,總是叨擾景世子如何像話。」夜天傾笑著道。

    容景淺笑不語。

    雲淺月臉色攸地轉冷,回頭沉沉地看了夜天傾一眼,冷聲道:「就算學不會也不用你來教。」話落,她對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夜輕染沒好氣地道:「看夠了嗎?」

    「咳咳,看夠了!」夜輕染輕咳了一聲,轉回視線。

    「好玩嗎?」雲淺月問。

    「嗯,咳咳,還好。」夜輕染摀住嘴又輕咳了一聲,躲閃開雲淺月的視線。

    「那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雲淺月哼了一聲,抬步向較場內走去。

    夜輕染立即抬步跟上她。

    夜天傾本來笑著的臉色僵硬下來,極為不好地看著雲淺月向前走去。他薄唇抿起,想著雲淺月真是越來越膽子大了,當著今日這許多人居然如此甩他臉子,他眸光陰沉地看向四周的人,那些人都識趣地移開視線或者垂下頭。他袖中的手攥了攥,看向容景,見容景依然是一副無奈搖頭的模樣,忽然就不氣了,連容景都奈何不得她,這樣的她才讓他忍不住去在意放不下不是嗎?他面色陰沉散去,對容景一禮,「父皇據說一早就來了校場,我們是也該進去吧!景世子請!」

    「太子殿下請!」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幾乎同時抬步,向校場內走去。

    雲淺月和夜輕染來到校場門口,門口的人立即對二人躬身行禮避讓。二人剛要進去,就在這時,校場裡面急匆匆走出一個身影,正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陸公公。

    陸公公剛一出來就看到了雲淺月、夜輕染,以及後面的容景和夜天傾,他頓時一喜,連忙對著四人行禮道:「老奴給太子殿下,景世子,染小王爺,淺月小姐見禮!皇上早就到了,見您幾人還沒到,命老奴出來看看。您幾人既然到了,就趕快進去吧!皇上說較量武技辰時三刻開始。」

    「好,你去稟告父皇,就說我們這就進去!」夜天傾點頭。

    「是!」陸公公又轉身急匆匆跑了回去。

    雲淺月、夜輕染、容景、夜天傾四人先後進了校場。

    這一處校場佔地面積寬大,方圓大約幾里,地勢寬廣平坦。東面是一座亭台,亭台上早已擺設了一排桌椅座位,上面有華麗的人影晃動,且有兩面明黃大旗掛在亭台上,彰顯著皇家儀仗隊的風儀。其中有一明黃身影坐在最上面的首位,尤為顯眼。他身後立著太監婢女侍衛打扮的數十人,毫無疑問正是天聖如今的老皇帝。

    距離得有些遠,雲淺月看不清老皇帝的面貌。

    老皇帝下首或站或坐了十多人,雲淺月依稀看到有她的父王雲王爺,有一身皇子服飾錦袍玉帶的四皇子夜天煜,還有一身青衣錦緞的雲暮寒。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此時正向他們四人看來。

    雲淺月移開視線,打量較場內的設施,只見亭台下一百米的位置是一處十丈方圓的高台,高高的拱柱支起,距離地面大約三丈距離,上面有簡易的石柱將高台四周護住,很像書中所說的擂台。高台上放著各種各樣的長短兵器,刀、矛、戟、槊、鏜、鉞、棍、槍、叉、斧、戈、牌、箭、鞭、劍、鑭、錘、抓等十八般兵器。毫無疑問,比武就在那裡。

    雲淺月看著上面的古代兵器眼睛頓時一亮,問夜輕染,「喂,你那軍機大營是不是也和這裡一樣?都有那些兵器?」

    夜輕染切了一聲,不屑道:「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花架子較場而已,尋常不過是用於皇子和王府公子們來此玩耍較量,皇伯伯偶爾會來此考較皇子們武藝騎射,只有每年一屆的武狀元大會這裡才有用武之地。哪裡比得過軍機大營?」

    雲淺月點點頭,眼睛盯著那些兵器,「那些兵器不錯!」

    「這才幾個兵器,小丫頭,你別像井裡的蛤蟆沒見過大天的樣子,等哪天你若是去了軍機大營的兵器房,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兵器。」夜輕染再次不屑地道。

    「輕染!不可胡說,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如何能是月妹妹一個女子能去的?」夜天傾見雲淺月和夜輕染靠得極近,關係極好的樣子,在後面板起臉斥道。

    雲淺月剛剛要吐出嘴邊的那個「好」字吞了回去。

    「我就是說說而已,我自然知道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夜輕染不看夜天傾,而是對雲淺月道:「不去軍機大營也沒什麼,等你哪日去德親王府,我讓你見見我的寶庫,我的寶庫了可是收藏了許多兵器,可都是上好的。」

    雲淺月眼睛一亮,夜輕染家裡還有兵器房?偏頭看向他。夜輕染對她眨眨眼睛,她立即笑著點頭,「好!改日就去你家看看你的寶庫。」

    夜天傾沉著臉再不言語,夜輕染自幼愛收集兵器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德親王府有他自己的小寶庫自然不令人感到意外。他也無權制止雲淺月去看。

    夜輕染高興地挑了挑眉。

    容景在後面平靜的眸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雲淺月和夜輕染,垂下眼睫。

    四人再無人說話,向那處亭台走去。

    距離得近了,雲淺月這才看到老皇帝的面相,她心裡不由一陣失望,這老皇帝也就是一個威嚴一些的老頭而已。和古書上形容的皇帝相貌說得什麼雄姿傑貌龍鳳之姿簡直相差太遠。寬大的龍袍穿在他乾乾瘦瘦的身上,除了一雙眼睛較為深邃有神外再看不出任何特別,若是脫去了這身龍袍,換上一身乞丐衣服的話,她覺得將他扔在大街上,也沒人懷疑他不是乞丐而是執掌龐大的天聖皇朝的一國之君。

    但是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雲淺月深深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看人不能看表面,若是這老皇帝當真如他表面這副樣子的話,如何執掌偌大的天聖皇朝二十餘年沒被四方小國給吞了?所以她失望的情緒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便垂下頭跟隨夜輕染之後上了亭台。

    「呵,月丫頭今日怎麼如此淑女了?往日一見到這種場合,依你喜歡武藝來說,早就歡歡喜喜一路蹦到朕面前來了。當真是這些時日景世子教導有方?使我們天聖的紈絝小姐改了性子?」雲淺月還沒上得亭子,老皇帝笑呵呵的聲音傳來。

    她腳步一頓,想著自己是謹慎過頭了,依著這個身體這些年一直偽裝的模樣,遇到這種場合如何能安靜緩步走來?她定了定神,剛要開口。

    只聽走在她前面一步的夜輕染笑著道:「皇伯伯,您還不知道嗎?這個小丫頭失去了武功,如今怕是心裡懊惱,不能也上去和我天聖眾多男兒較量一番呢!若是往日她如何會這麼安靜?」

    「哦?是這樣?月丫頭?」老皇帝看著雲淺月挑眉,那一雙眸子瞬間射出精光,深邃的老眼鎖定她。

    雲淺月心下一緊,想著果然人不可貌相。她抿了抿唇,眼中立即蓄滿委屈的神色,緩緩抬起頭,嘟起唇瓣,對著夜輕染惱道:「你明明知道人家心裡鬱悶難受得緊,偏偏要說出來。」話落,她看向上首的老皇帝,不滿地埋怨道:「還不是皇上姑父不疼我,和我爺爺合起來讓我學識字,天天和那個爛人……嗯,景世子哪裡教導有方了?簡直就是虐待,我的手都被他的戒尺給打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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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四章 字字珠璣

    雲淺月話落,容景腳步一頓,清淡的眸光閃過一抹神采。

    夜輕染也腳步一頓,收了嬉笑,回頭問雲淺月,「他當真打了你的手?我看看,腫成了什麼樣子?」話落,就要去抓雲淺月的手。

    雲淺月躲在袖子裡的手立即一躲,對他不滿道:「不給你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你以為被打得紅腫不堪很好看嗎?」

    夜輕染手頓住,看著雲淺月,乾咳了一聲,小聲道:「這裡也沒有外人,皇伯伯也不是外人,皇伯伯不笑話你,誰敢笑話你?你別惱,我不看就是了。」

    雲淺月哼了一聲,回頭狠狠挖了容景一眼。

    容景苦笑了一下,伸手撫額。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道:「看來還就景世子治得了你這小丫頭!朕聽說你被景世子關在榮王府學了半個月的識字,如今可是學得不錯了?景世子可是我天聖奇才,想來定不辜負雲老王爺一番期望。」

    雲淺月垂下頭不語。關於這學字到底學會沒學會她交給容景來說。反正他知道她不識字是偽裝的,如今就看他想不想她給他丟人了。

    「哎,這小丫頭紈褲不化,且愚鈍不堪。恐怕讓雲老王爺失望了,恕景也未曾將她教導好,如今也不過是勉強能識幾個字,能勉強掌雲王府的家而已。其他的景實在無能無力。」容景歎息一聲,苦惱地對老皇帝搖頭,「戒尺打下去也是不頂用。」

    雲淺月心裡翻了個白眼,容景,這是你自己說的,以後別嫌棄我丟你的人!

    「哈哈,能學會識字掌家已經不錯了。這小丫頭是朕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什麼德行我自然清楚的很,雲老王爺將她寵得無法無天,雲王爺對她也莫可奈何。朕平日訓她兩句她不高興了能頂朕八句,她姑姑提到她也是每次都搖頭歎氣。朕原來還以為這小丫頭這輩子也就大字不識一個了,如今能識會了字,還學會了掌家,朕已經很滿意了。」老皇帝再次大笑道:「辛苦景世子了!」

    「容景不過辛苦幾日而已,最辛苦的還是雲老王爺和雲爺爺。」容景搖頭。

    「是啊,這小丫頭和輕染這個臭小子一樣,從小到大就讓人操心,屢教不改,朕也是拿他們沒有辦法。」老皇帝一直盯著雲淺月,見她小臉板著,一副被說了不服氣的神色,笑得更是大聲,偏頭對他下首坐著的雲王爺笑道:「雲王兄,你看看,朕說她兩句不好,這個小丫頭又給朕甩臉子了。」

    雲王爺心頭疑惑,昨日他給雲淺月塞王府隱衛令牌的時候沒見到她手被打腫啊!難道他當時沒注意,不可能啊!他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壓下心頭的疑惑,對皇上一拱手,歎道:「小女頑劣,讓皇上也跟著操神,實在是老臣之過!」

    「雲王兄哪裡話?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月丫頭雖然紈絝不化,不服管教,不守禮數,但她性情真,是我天聖多少閨中女子所不及。你也毋庸對她太過苛責。這些年月丫頭在你手裡受了冷落,以後萬不要如此了。怎麼說她也只是個小丫頭而已。及笄之後,嫁了人,性子慢慢就收斂了。」老皇帝對雲王爺勸道。

    「皇上說的是!」雲王爺立即頷首。

    雲淺月心裡一緊,這老皇帝後面那一句話讓她心裡打了一百八十個彎彎。果然如她父王所說皇上是借此查探她,有所預謀嗎?她只是一直聽大家說她快要及笄了,到底是還有多長時間她過十五歲的生日至今不知道,也只有靜觀其變了。

    說話間四人上了涼亭,容景對老皇帝行了站禮,他經老皇帝恩准可以免跪禮。而夜天傾、夜輕染當即就要向地下跪去,雲淺月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也清楚這是古代,皇權至上,也連忙跟著向地上跪去。

    「免了!今日在外,就無須計較這些禮數了!」老皇帝對四人笑著擺擺手。

    容景直起身,夜天傾、夜輕染也齊齊直起身。雲淺月鬆了一口氣,若是真跪下去的話她心裡指定不舒服,如今不跪正好,她求之不得。

    「月丫頭和景世子這回去青山寺遭了難,朕已經著大理寺嚴查此事。只不過如今依然未查出是何人陷害。此事只能慢慢徹查了。」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再次開口,「失去武功再學就是了,月丫頭也不要苦著小臉了。否則你今日就枉費了朕一番讓你觀看我天聖男兒武技豐姿的心意了。」

    「皇上姑父一定要好好徹查那件事情,我小命險些丟在那裡。」雲淺月聞言一副惱恨的神色,點點頭,苦著的小臉臉色好了幾分,「我一定會再練好武功的,等到明年武狀元大會的時候我也要上去較量一番,那樣才真正的領略我天聖男兒的武技英姿了呢!才不是在這裡看著上不去而難受。」

    「哦?你還想上去?」老皇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仰脖,「那是自然!只要皇上姑父准許就成!」

    「淺月,不准胡鬧!」雲王爺低喝了一聲。

    雲淺月不看雲王爺,而是期盼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哈哈一笑,點點頭,「好,只要你明年能將你失去的武功學回來,等明年的武狀元大會朕就准你上去試煉一番,如何?」

    「這可是您說的哦,不能反悔!」雲淺月頓時一喜,當真是喜色溢於言表。她頓時沒了顧忌,大膽地上前一步,來到老皇帝的面前,將小姆手指對他面前一身,一副孩子氣地道:「拉鉤鉤!」

    「淺月!不得無禮!」雲王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以前見過雲淺月膽子大,在皇上面前屢屢出言頂撞,但也未曾見到如此行止無忌地要和皇上拉鉤鉤。

    「朕金口玉言,自然說話算話!」老皇帝看到伸到他面前的手指一愣,大笑。

    「也是,這麼多人都在作證呢,我也不怕皇上姑父明年反悔。」雲淺月她根本就沒想要和這老皇帝真拉鉤鉤,立即撤回了手,一副得意洋洋地模樣看著夜輕染,「你今年上去玩有什麼了不起?明年我也能上去。哼!」

    夜輕染「呃」了一下,看著雲淺月大笑了起來,她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聰明。今年是皇伯伯特許她來,明年還不一定呢!但她將明年的武狀元大會就讓皇伯伯親口許下了,不止能來,還能上去比武。他頓時佩服不已。

    「看來朕是被這個小丫頭給糊弄了!」老皇帝不但不惱,反而也大笑著對雲王爺道:「雲王兄,誰說這小丫頭愚鈍不堪了?依朕看她聰明的很。」

    雲淺月心思一動。

    「聰明都不用於正道罷了!」容景清清淡淡地飄出一句話。

    雲王爺也立即開口,「皇上怎能由著她胡鬧?武狀元大會在她口裡成了玩耍了,景世子說得對,老臣看她聰明都用到了別處,用不到正經之道。哎……」

    「就是,皇伯伯您就別誇她了。這小丫頭尾巴會翹上天的。」夜輕染也笑道。

    「你們是嫉妒皇上姑父對我好!」雲淺月對容景和夜輕染齊齊挖了一眼。覺得站在這裡這麼大一會兒的功夫像是無數刀劍對她身上扎來,想著這狗屁古代的話語鋒機暗潮洶湧,比現代的破解拆裝定時炸彈還難以應付。

    皇上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說得對,這小丫頭是真不能誇的!再誇兩句尾巴當真能翹上天去的。」

    雲淺月扁扁嘴,不再言語。幾人也都含笑不語。

    皇上下首依次而坐的文武大臣更是從雲淺月等人上來就半絲聲息也不聞。齊齊都看著雲淺月,想著雲老王爺就算讓這個女子被景世子教導識文斷字又能如何?爛泥扶不上牆就是扶不上牆。怎麼也是白費心思。不過見皇上龍顏大悅,心中儘管再對雲淺月那一副沒有任何女子形象規矩的樣子鄙夷不屑,也都不敢表現出來。

    和雲王爺並排坐在一起孝親王爺則是心裡冷冷哼了一聲,看著雲淺月,一雙老臉偶爾射出的目光仿似要吃了她,他兒子冷邵卓和雲淺月結仇已久,且從來沒在雲淺月手中討得了好處去,讓他顏面盡失,很是惱火。想著只要尋到機會,揪住了雲淺月的錯處,他定然饒不了她。

    而德親王爺則是看著自己的兒子夜輕染對雲淺月笑得開心,面上現出憂色,又眸光一一掃過容景、夜天傾和一直不語的雲暮寒、四皇子等人,見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容景目光清淡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不用,夜天傾卻是看向雲淺月的目光和以往大相逕庭,再沒嫌惡,而是臉上掛著和煦的笑意,四皇子臉上也掛著頗為有趣的笑,就連雲暮寒淡漠的臉上都是舒暖的。他心中打著思量,她隱隱覺得這個小丫頭與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是何不同,她依然大膽,依然言行無忌,依然無法無天,但偏偏今日裡看起來不招人嫌惡。

    有幾位年紀稍小一些的皇子都瞪大眼睛看著雲淺月,雲淺月雖然時常入宮,但是他們皇子所安排的課業頗多,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而雲淺月又是除了在夜天傾面前外,就是一副鼻孔朝天誰也不搭理的模樣,自然誰都不待見她,今日這樣看著她,覺得這位淺月姐姐似乎也不錯。尤其是她嬴嬴弱弱的,風吹起她青絲衣袂飛揚,臉上神情不斷變化,頗為生動清麗,看起來好美。

    雲淺月覺得她是被架在大火爐上烤的紅薯,這些人的目光她統統接收,然後再統統無視。想著果然沒有躺在床上睡覺舒服。

    「皇上,時辰不早了。」陸公公此時在老皇帝身後輕聲提醒。

    「嗯!」老皇帝點點頭,這才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剛剛一番話語除了看出他面上大悅外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任何情緒,他對陸公公問,「南梁睿太子為何還沒到?你可曾派人去請了?」

    「回皇上,老奴去請了,睿太子說讓您先開始著,他稍後就來。」陸公公靠近老皇帝耳邊,忍著笑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悄聲道:「睿太子昨日宿在了煙柳樓,派去的人回來說剛剛醒來,沒那麼快趕來。聽說昨日煙柳樓素素的房間因為睿太子到來,鬧騰了一夜動靜,老奴覺得睿太子肯定是累壞了,一時間趕不過來也是正常。」

    雲淺月想著這老太監也懂風花雪月啊!看他張老臉上笑得像是那風流了一夜的人是他似的,她不由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想著這南凌睿這樣的日子,居然還能風流得起來,當真是風流無匹了。

    「果然是十年如一日,這睿太子風流的德行是改不了了。」夜輕染嘲笑道。

    「你這小魔王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魔王德行。同樣改不了了。」老皇帝笑罵了夜輕染一句,對陸公公擺擺手,「既然如此就不用理會了,睿太子醒來自然會來。」

    「是!」陸公公住口不再言語,身子退到了老皇帝身後。

    「煜兒,可以吩咐人開始了!」老皇帝對站在一旁的四皇子威嚴開口。

    「是,父皇!」夜天煜規矩地對老皇帝一躬身,回頭看向場中,對他身邊跟著的一名小太監道:「吩咐下去,武狀元大會開始。」

    「是,四皇子!」那小太監得到吩咐立即跑了下去。

    「眾卿都依次就坐吧!」老皇帝對容景等人一揮手,對雲淺月吩咐道:「月丫頭坐到朕身邊來!」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轉瞬即逝。

    眾人聞言大驚,看向皇上身邊,果然設了個空座位。再看向雲淺月,眼神都微變,這是何等的殊榮,難道皇上是真想讓雲淺月入宮?下一代皇后人選非她莫屬?

    雲淺月一愣,心裡一緊,頓時怕怕地後退了一步,搖搖頭,「皇上姑父,您饒了我吧!我本來就招人嫉恨,被人說成是無法無天呢!若是再坐到您身邊去那豈不是更要被人恨死?以後日日都有人做成我的模樣的小人偶拿針扎我,不要!」

    似乎沒想到雲淺月拒絕,老皇帝一愣。

    眾人再次轉換了一種神色,有些人想著這雲淺月真不識抬舉,皇上給了如此天大的殊榮居然不要還怕得要死的樣子,簡直沒出息!

    「哈哈,皇伯伯,您的好意這小丫頭怕是消受不起。」夜輕染眸光也飛快地閃過一抹訝異,看著雲淺月怕怕的樣子,對老皇帝大笑道:「您看看她嚇得……」

    「皇上,這可使不得,小女頑劣,萬一調皮……」雲王爺也連忙請罪。

    「月丫頭,你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何時怕起來?你放心,誰敢做成小人偶扎你的話,只要朕發現了,定斬不饒!」老皇帝一怔過後,威嚴開口。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在您身邊也受到束縛,看不好啊!」雲淺月扁嘴。

    「你還怕朕?」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用審視的眸光看著她。

    雲淺月搖搖頭,心中快速打著轉轉,當她眸光掃到孝親王爺冷笑的老臉,立即有了主意。扁著嘴角快速地看了一眼孝親王爺,又迅速地移開視線,低聲道:「皇上姑父雖然對我好,但是有人可不對我好,還恨不得要殺了我呢!就在半個月前的大街上,孝親王的冷小王爺攔截住我的馬車,動用了隱衛要殺我,若不是容景救了我,我哪裡還有小命在?您沒看到孝親王爺看著我的眼神嗎?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他坐著離您那麼近,我若是也坐過去的話,豈不是如坐針墊?我不過去!」

    雲淺月拋出一番話,她堵一點就是當日發生那麼大的事兒,這老皇帝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曉,人人都言他英明睿智,如今一看果然不可小覷。大家都說私了,但她偏偏就要將這件事情抖出來,看看如何?水深淺不用石頭試試也不知道是不是?

    雲淺月話落,孝親王爺面色瞬間一沉,似乎沒想到雲淺月將半個月前的事情,在這個場合當眾抖出來。

    容景眸光落在孝親王爺陰沉的臉上,嘴角微勾了一下,並未言語。

    「什麼?冷邵卓竟然敢當街攔截動用隱衛殺你?好大的膽子!沒有王法了嗎?」夜輕染聞言面色微變,聲音瞬間高揚。

    「嗯,你在軍機大營可能太忙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雲淺月點頭,「我險些死在他隱衛下,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夜輕染聞言眸光驟然凝聚上怒意,轉頭對老皇帝鄭重道:「皇伯伯,這天聖皇朝雖然有規定各府可以養隱衛護衛王府,但並沒有說可以隨意動用隱衛殺人。尤其還是在大街上。這樣的事情定要嚴懲。」

    老皇帝皺眉,看向孝親王,「冷王兄,竟有這事?」

    「沒有淺月小姐說得那般嚴重,不過是兩個小孩打架而已。皇上您也知道邵卓和淺月小姐一直都不對卯。」孝親王立即直起身,對老皇帝恭敬地道。

    「孝親王,什麼叫做兩個小孩打架?十二名隱衛從你家兒子身後跑出來要殺我,這還是小小的打架?這是有預謀的謀殺。」雲淺月臉一沉,對孝親王冷冷地道。

    從剛剛她上來就看到這個老頭子一雙老毒眼盯上她了,再看到他和冷邵卓三分相似的面相就猜出是孝親王爺。既然是毒蟲,自然要抬出明面上來,她也好光明正大的對付他,即便這回說出來也會無疾而終,但也要給他提個醒,說明她不是好惹的,最好以後讓他兒子安分些別再來惹她,否則她保不準先殺了那個傢伙。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她想借此試探老皇帝,看看是否如雲王爺所說,這老皇帝有扶持孝親王府打壓雲王府的勢頭。那麼她以後行事就知道怎麼做了。

    「淺月小姐你也是有隱衛的!我家那個小子並未討得了半分好處,還讓你和景世子將那十二名隱衛殺了。」孝親王轉頭對雲淺月怒道。

    「我的隱衛就貼身保護我的一人,如何是那十二個人的對手?他沒殺得了我那是容景去得及時,後來容景勸他住手他還不住手,自然死有餘辜。」雲淺月冷哼一聲。

    「你……一派胡言!」孝親王被雲淺月噎了個啞口無言,惱怒地瞪著她。

    雲淺月不再看孝親王,而是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您可以評評理,那日我是聽我爺爺的話一早去榮王府學識字的,卻被冷邵卓帶著人當街攔住,如今半個月過去了,孝親王府連個道歉的話也不說,就跟沒那麼回事兒似的。這回我剛剛一來他就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神色,如今還句句有理了!就算他德高望重,得皇上姑父倚重,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我雖然紈絝好玩,但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不像他的兒子,殺人不眨眼。」

    「你還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那望春樓的幾百人難道不是你放火燒的?」孝親王終於尋到了雲淺月的錯處。

    雲淺月心底一沉,她怎麼將這件事情忘了呢!她雖然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她這個身體以前做過,但依她推測,這個身體既然是偽裝的,當時火燒望春樓怕也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肯定不是為了夜天傾。

    她抿了抿唇,剛要開口反駁。只聽容景淡淡道:「孝親王說對了,據容景所知望春樓的大火還真不是淺月小姐燒的,而是背後有人縱火,栽贓陷害。她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而已。」

    雲淺月一怔,轉頭去看容景,容景不看她,一派從容淡定。

    「哦?」老皇帝也看向容景,顯得十分訝異。

    夜天傾薄唇抿起,偏頭去看容景。

    夜輕染也是一怔,隨即道:「我就覺得不是月妹妹,這小丫頭看著膽大妄為,其實膽子小得很,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了,被人家欺負了就知道躲起來哭,哪裡會忍心殺了望春樓幾百條人命?如今若說是被人栽贓陷害,我倒是相信的。」

    「景世子,當時她火燒望春樓眾人親眼目睹。您就算要幫著雲淺月,也不必如此胡言來為她開脫罪責。」孝親王看著容景,立即道。

    「我的口中從不虛言。」容景淡淡道。

    「那證據呢?景世子難道能查出證據來?」孝親王步步緊逼,若是以前他還有心討好容景,但從他幫助雲淺月打殺了他兒子的十二名隱衛之後他就惱恨他。如今自然不客氣。

    「沒有證據我也不敢將此事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說!」容景話落,緩緩從袖中抽出一份密折,遞給皇上,「皇上看完這個就知道那日不是淺月小姐所為,而是另有人陷害她了。」

    「呈上來!」皇上對陸公公吩咐。

    陸公公立即走上前來接過容景手中的密折遞給老皇帝,老皇帝看了雲淺月一眼,緩緩將密折打開,只是看了一眼,他老臉一沉,將密折「啪」地一聲合上,怒道:「好一個栽贓陷害!」

    雲淺月這才見到他龍冠下的老臉第一次顯現出帝王威儀。

    眾人一驚,都不清楚容景給皇上的密折裡寫了什麼,居然只一眼就讓皇上相信了望春樓的大火不是雲淺月所為,而是栽贓陷害。

    「孝親王,你還有何話說?」雲淺月獲取了主動。想著容景關鍵時刻真夠意思,她也覺得依照這個身體給乞丐施粥,從冷邵卓手裡救出被迫害的孩子來說,應該是個心善的主,望春樓再齷齪骯髒也是幾百條人命,她這個身體即便再紈絝不化不聽教導也不可能那麼心狠的,原來是有人栽贓陷害她。

    孝親王哼了一聲,本來也想看看皇上手中的密折,但見皇上臉色陰沉,想來此事定然屬實。但他依然不甘心,轉頭對容景道:「老臣剛剛說到淺月小姐火燒望春樓之事,景世子立即就遞上了密折,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景世子明明有證據而不拿出,如今才拿出來這是為了哪般?」

    老皇帝也看向容景。

    眾人目光都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不變,淡淡道:「望春樓出了事情之後,我一直覺得疑點頗多,便私下查探,昨日才尋到了證據,今日本來等武狀元大會後要遞給皇上看的。既然孝親王提到,我如何能不拿出來?」

    「景世子倒是很關心淺月小姐!」孝親王爺頗具意味地扔出一顆炸彈。

    「我關心的不過是天聖朝綱,火燒望春樓怎麼來說也是死的幾百性命。太子殿下和朝中所有人都一心認定了是淺月小姐所為,自然不會認真去查,但容景覺得不是,所以私下就查了,得到結果果然如此。容景是天聖子民,自當為吾皇分憂。孝親王爺這般質問容景,到讓容景覺得孝親王因為私人恩怨而黑白不分了。四王府和一眾朝臣共同輔佐吾皇,自當盡本心。孝親王莫不是年歲大了,只顧私人恩怨,而將國家大事置於腦後?」容景挑眉,平淡的聲音任誰聽起來都清淡如水,但偏偏字字珠璣,鋒利無比。

    雲淺月不禁暗暗為容景叫了一聲好。想著這丫的欺負她的時候可恨,可是見到他欺負別人的時候怎麼看怎麼舒心啊!

    孝親王一張老臉剎那青白一片,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是啊,孝親王看起來當真是歲數大了。只顧私人恩怨,而罔顧國事了。若無人查出,月妹妹豈不是要背一輩子的黑鍋?皇伯伯,這事情必須要嚴懲處理,才能還月妹妹被委屈的公道。」夜輕染此時也開口,瞥了夜天傾一眼道:「那日皇后娘娘和太子皇兄在觀景園,可是大發雷霆要將月妹妹押入刑部大牢呢!當時若真將月妹妹押入刑部大牢,那她豈不是得冤枉死?」

    夜天傾面色一變,沉沉地看了夜輕染一眼,連忙上前躬身道:「秉父皇,兒臣當時也覺得有些懷疑不是月妹妹所為,但當時好多人都親眼所見,證據確鑿,兒臣才並未深查,著實是冤枉月妹妹了,兒臣請罪,請父皇責罰!」

    雲淺月終於明白為什麼夜天傾做了二十年太子屹立不倒了。這般見機認錯的態度來得快,著實令人佩服。她心裡冷笑一聲,就不信夜天傾不知道那火燒望春樓不是她所為。

    老皇帝沉默不語,看了夜天傾一眼,又看向孝親王,臉色極其難看。

    孝親王心裡一驚,也立即躬身道:「不過是死傷了望春樓幾百性命,如何能和國家大事相提並論?景世子莫要小題大作。老臣雖然年歲大,但也不至於公私不分。請皇上明察。老臣赤膽忠心,日月可鑒。」

    「螻蟻之穴可以潰千里之堤!望春樓被燒幾百條人命是小,但望春樓背後諸多牽連事大。孝親王連這等小小道理都不明白,依我看你當真老了。」容景一歎。

    「孝親王叔今年年逾六十了吧!冷邵卓是您唯一的兒子,又是年近四十才得了一子,自然愛護的緊,這誰都可以理解,但是當街殺人,無惡不作,你不知教導,還私自維護,可就是大錯了。您年輕可是不這般私心的,如今當真老了吧!」夜輕染也附和容景道。

    孝親王老臉慘白,額頭有汗水滾落。沒想到他僅僅是針對了雲淺月,就惹了這景世子和染小王爺雙雙庇護,而且句句拿他私心年老說事兒,偏偏他還反駁不出一句,一時間氣得手都哆嗦了,只一個勁地道:「請皇上明察!老臣雖然教子無方,但對天聖對皇上可是忠心可昭日月……」

    夜輕染撇撇嘴,容景面色清淡,不再言語。

    雲淺月此時腰板挺得筆直,既然她沒殺人放火,沒做十惡不赦的事兒,那她還怕什麼?該怕的人是背後搞陰謀害她的人,還有縱容兒子當街殺他的這孝親王才是。她今日就看看這老皇帝怎麼個論斷法。

    「月丫頭既然沒有放火殺人,便也說明心地純真良善,這些年不辜負朕一番厚愛苦心。天傾身為太子,太過武斷處理望春樓之事,讓月丫頭蒙上黑鍋,讓別有用心之人陷害她,著實令朕失望,罰你半年俸祿。」老皇帝沉默半晌,威嚴的聲音緩緩開口。

    雲淺月低下頭,她這個身體背負了多大的黑鍋,居然老皇帝輕飄飄一句她心底純真良善就算了?而夜天傾不查望春樓,一心認定她有錯,險些將她押入大牢迫害,才罰俸半年?她心中冷冽,並未言語。

    夜天傾立即謝恩,「兒臣遵旨!多謝父皇!」

    「至於冷王兄對朕的忠心朕自然心中有數。不過冷世子所作所為著實令朕失望,若是將來孝親王府傳到他手中的話,這般當街殺人,胡作非為之舉,如何能讓朕放心?」老皇帝聲音發沉。

    孝親王頓時惶恐地跪在地上求饒,「皇上恕罪,犬子還年幼無知,老臣定會好好教導犬子!再不讓他胡作非為!」

    「既然月丫頭蒙景世子相救平安無事,而冷世子也失去了十二隱衛,算是損失慘重,此事朕今日就不予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嚴懲不貸!冷王兄,你可要好好教導好冷世子!」老皇帝道。

    雲淺月心底一沉,想著果然她父王說得對,皇上是在包庇孝親王府。

    「多謝皇上,老臣定好好教導犬子。定不辜負皇上一片苦心。」孝親王大喜,立即謝恩。

    「起來吧!」老皇帝擺擺手。

    孝親王立即從地上爬起來,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汗打衣襟。

    夜輕染蹙眉,似乎對老皇帝這樣輕的判有些不滿,他剛要開口,接收到了德親王的警告眼神,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偏頭看雲淺月,見雲淺月低著頭,並未有何不滿和表示,也就並未言語。

    容景似乎早就料到,面色清淡一如既往,也未言語半句。

    「月丫頭,你就坐到朕身邊來!」老皇帝再次對雲淺月開口,威嚴的面色一改,和藹可親,笑道:「朕就覺得你這小丫頭是個面善之人,雖然調皮紈絝了些但不會真的去做惡事兒。果然不辜負朕一番期望,你姑姑也就不必日日愧疚沒教導好你了。」

    雲淺月心裡冷笑,果然帝王都是要有兩面三刀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的。她垂著頭站著不動,彷彿沒聽見老皇帝的話。

    「難道你還怕孝親王?」老皇帝也不怒,笑著對孝親王擺擺手,似乎無奈道:「冷王兄,你就去坐遠一些,這個小丫頭就是個孩子,都沒吃虧還使性子呢!這要是真吃了虧的話,還不得翻塌了朕的天,她既然對你不滿,今日就由了她吧!」

    「是!」孝親王心中雖怒,但是面色不敢表現出來,連忙退遠了些。

    「月丫頭,這回你總該坐過來了吧?」老皇帝盯著雲淺月。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想著這麼點兒的不公平對她來說算什麼?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只要能力,實力,權利,如今她什麼都沒有,只佔了個雲王府嫡女的身份,自然任人拿捏。她心中冷然,但面上不動聲色,抬起頭,對著老皇帝扁扁嘴,一邊向他走去一邊嘟囔道:「皇上姑父若是早早發了話,讓孝親王挪開,我不早就過去了嘛!他那麼大歲數,還這麼嚇死人。以後有孝親王的地方,我堅決都躲著,對了,還有他兒子,我也躲著。惹不起我躲得起!」

    孝親王即便隱忍的功夫再好,還是露出怒意。這雲淺月真是不懂得見好就收。真當以為有景世子和染小王爺護著她,就能平安無事為所欲為胡言亂語了?笑話!

    「小丫頭,你這是怪朕處理不公平了?那日有景世子幫你殺了他十二個隱衛也算是懲罰了,你不是毫髮無傷嗎?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情就算了吧!若是冷邵卓再有下次攔截你找茬害你,朕一定不饒他。」老皇帝話落,對一直沒言語的雲王爺笑道:「雲王兄,你這個小丫頭可真是厲害啊!朕都有些怕了她了。」

    雲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一眼忍得青筋直突的孝親王,歎了口氣道:「皇上有所不知。這也不怪淺月惱恨,她背了這麼久殺人放火的名聲,心裡不痛快很正常,又半個月前被冷世子當街攔截意圖殺害,幸好景世子相救及時。當時老臣得知也是氣憤不已,但是念在不想讓皇上憂心,也念在和冷王兄同僚情意,不想因為小兒女之間的過節而彼此生出間隙,也就壓下了。如今冷王兄不過是離這丫頭坐遠一些而已。冷王兄別與她小丫頭一般見識,海涵吧!皇上也請多多包涵。」

    「嗯,雲王兄說得不錯。月丫頭是受了委屈了!」老皇帝點點頭,將手中的密折握了握,遞給容景,沉聲道:「辛苦景世子了,幸好查出不是月丫頭所為,還給了她個公道。這個你好好收起來,此事朕今日結束了武狀元大會後好好與你商議。看看到底誰在幕後搗亂,陷害月丫頭!」

    陸公公立即上前將密折接過,遞還給容景。

    「是!」容景點頭,伸手接過密折,放入袖口裡。

    在坐的文武大臣都看向容景袖口,只見到他潔白的衣袖蓋住了密折,都猜測密折裡面的內容。皇上未曾展示出來,雖然心下好奇想看,但也無人言語。而有些人聽到皇上要和容景密談徹查此事,一時間臉上分外僵硬。

    雲淺月這回大大咧咧自自然然地在老皇帝身邊的座位上落座,看著下面的眾人,一眼望盡所有人的臉色,她心中冷哼,看著些大臣神情,恐怕這朝中沒剩幾個人沒去望春樓風流過,如今一聽徹查,才臉色都掛不住了。

    她眸光掃向夜天傾,見夜天傾面色不變,她移開視線,想著火燒望春樓陷害她和靈台寺中了催情引之事到底和夜天傾有沒有關係她定會查明,早晚會水落石出。若是有關係,她定不讓他好過。

    夜天傾似乎感受到雲淺月的視線,向她看來,雲淺月不看他,低頭看地。

    「都別站著了,坐吧!」老皇帝對容景、夜天傾、夜輕染、孝親王等人擺擺手,待幾人緩緩落座,他轉頭詢問夜天煜,「煜兒!時候不早了,你那邊的人準備得如何了?」

    夜天煜一直看好戲沒開口,此時聞言立即恭敬垂首,「回父皇,早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剛剛兒臣未敢打擾您。」

    「嗯,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老皇帝點頭。

    「是!」夜天煜應了一聲,運用真氣對下面揚聲道:「比武開始!第一輪!」

    眾人目光這才都看向下面。

    雲淺月此時也抬頭看向下面,只見她和孝親王一番爭執的功夫較場下面已經站滿了人,均是清一色的年輕男子,人人精神抖擻,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是寫滿興奮。她剛要移開視線,只見下面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飛身而起,一身白衣,翩翩然落在了高台上,端的是飄逸俊雅,清骨風流,顯然輕功極好。

    雲淺月看著落在台上那男子一怔。

    「好!」只聽身邊老皇帝大讚了一聲。

    「這一手輕功的確是端得極好!這是誰家公子?怎麼和景世子長得有幾分相像?榮王府除了景世子外何時有了這樣的人物?」德親王也是大讚了一聲,偏頭看向容景。

    「是啊!朕怎麼也未曾見過?」老皇帝也看向容景。

    容景瞟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盯著台上的容楓愣神,他鳳眸瞇了瞇,清淡的眸光微暗,只是一眼便收回視線,幽暗褪去,只餘清淡,對老皇帝和德親王淡聲道:「他叫容楓,是榮王府曾祖父一脈的旁支,這一旁支因為出了一個有才華之人,蒙先皇封賜文伯侯府。十年前文伯候隨父王征戰為國捐軀再未歸來,文伯候府後來又經過一場被暗殺的大禍,滿門三百餘人一夜之間被殺,自此就沒落了去。當時這件事情皇上也是追查的,最後沒查到兇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文伯候府沒就此絕後,而是遺留了自小被送去了天雪山習武的容楓一人,他如今學藝歸來,要為國效力。昨日剛剛進京,暫住在榮王府。所以,皇上和德親王未曾見過他也不奇怪。」

    「原來是文伯候府的後人!」老皇帝點點頭,看向高台上的容楓老臉深邃。

    「怪不得他與景世子長得有幾分相像呢!原來是榮王府的旁支!」德親王爺點點頭,也看向容楓,歎息道:「當年文伯候府一夜之間被滅門,是百年來的大案,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文伯候當年可是我天聖最有才華之人,恐怕不次於如今的景世子。可惜隨容王兄出兵再未歸來,如今一晃十年過去了,能有文伯候的後人也甚是令人欣慰。」

    「不錯!容王兄和文伯候離朕而去也十多年了!」老皇帝也是一歎。

    雲淺月心思一動,從高台上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只見他臉色淡淡,眸光淡淡,彷彿老皇帝和德親王說的不是他家的事兒。她秀眉微微蹙了一瞬,便轉過頭去繼續看向場中,正好對上了容楓向她看來的視線。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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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五章 就嫁給他

    四目相對。容楓剎那移開了目光,背轉過了身去。

    雖然距離得有些遠,但雲淺月還是清晰地從他眼睛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痛苦。她唇瓣抿起,想著這個身體主人以前看來的確是與容楓認識,且有某種極深的聯繫。到底是什麼聯繫呢?她想起他那日的話,忽然覺得心口莫名地疼了起來。她低下頭,伸手摀住心口,有些不明白地看著自己。

    容景視線忽然看過來,目光定在雲淺月捂著心口的手上,清淡的眸光瞬間形成了黑色的漩渦,似乎要將她捂著心口的那隻手吸進去。

    那疼痛不過是一瞬,待雲淺月想要探究的時候便消失於無形。她用力在腦中搜索記憶,卻是沒有絲毫,她歎了口氣,重新抬起頭。只見容楓對面已經站了一個人,一個和容楓差不多年歲的年輕男子,她不認識。

    「弱美人,你倒是本事,居然將他請了回來。為了那把碎雪?」夜輕染看著容楓出現,湊近容景,壓低聲音道。

    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沉默不語。

    夜輕染哼了一聲,「就算他是雪山老人的徒弟又如何?本小王也不怕他,照樣贏回碎雪給月妹妹把玩。」

    「只要你贏得了他就行。」容景淡淡道。

    「那你就看著!本小王自然贏得了他。反正你武功盡失,那碎雪你是別想了。絃歌不是我的對手。」夜輕染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神情。

    「碎雪雖好,也不過是在天下三大名劍中位列第三而已。」容景道。

    「那第一第二名劍在百年前就早已經失去蹤跡,只要那兩把劍一天不出來,這碎雪就是最珍貴的劍。本小王今日就非要拿它到手不可。」夜輕染不以為然道。

    「嗯,希望你能成功,不要讓她失望。」容景聽不出情緒的扔出一句話。

    「那是自然!」夜輕染聞言看向雲淺月,只見她看向場中,面上神情和目光與以往不大一樣,他順著她視線看去,就見她目光是落在容楓身上,那樣的目光不是她以往的純碎清澈淡然,到底是什麼她說不出來,但總感覺是不一樣的。他收回視線,疑惑地問容景,「月妹妹和容楓認識?」

    「我哪裡知道!」容景不去看雲淺月,聲音淡薄,「不認識她的人怕是少!」

    夜輕染一怔,隨即撇撇嘴,哼了容景一聲,「不過是問問你而已,你怎麼跟吃了土炮似的?別人認識月妹妹不奇怪,我只是奇怪月妹妹居然看著像是認識那小子似的。他不是自小被送去了天雪山拜在了雪山老人門下嗎?月妹妹如何能認識他?」「那就需要你去問問你的好月妹妹了。」容景聲音依舊淡淡,似乎漠不關心。但仔細聽來還是覺得與以往不大一樣。

    「我自然會問的,但不是現在。」夜輕染不再理會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見她專注地看著場中,也向場中看去。

    「第一局,文伯候府公子容楓對文將軍府的公子文勝。比武開始!」四皇子身邊一個裁判高聲大喊了一聲。

    眾人三兩低語的人都直起身子,停止了交談,向場中看去。

    只見喊聲落,高台上二人瞬間交起手來。眾人還沒看清如何出手,就見文將軍府的公子文勝以一個漂亮的弧度被打下了高台,偏偏還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直到站穩身子,還茫然地看著高台,一副不明白自己怎麼還沒過一招,就被人打下來的。

    「好!果然不愧是文伯候的後人!」老皇帝大讚了一聲。

    「是啊!這等身手當真了得!」德親王也大讚。

    「半招定輸贏,出手不傷人!有君子風範!」雲王爺也稱讚。

    「當年文伯候才華冠蓋,他的後人有此身手也不稀奇。」孝親王爺在幾人話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但容楓是榮王府的旁支,他自然不想誇,只能變相地說了一句應場的話。

    「果然是雪山老人的徒弟。」夜輕染也讚了一聲。心中掂量著若是自己半招之內是不是能將文將軍那個小子扔下高台去,這樣一想覺得文勝本來就是草包,自己也可以將他扔下高台去。

    容景面色清淡,似乎此等情形早就在他預料之中,沒任何表態。

    「第一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二輪,鳳老將軍府小公子鳳楊上台!」裁判高喊了一聲。

    下面人群中一人飛身而起,還沒等裁判說開始,他就當先出招。招式狠辣,直擊容楓面門。容楓輕輕躲過,衣袖擺動間,只見他輕鬆一揮手,鳳楊身子如一抹柳絮般飄了出去,眾人再次驚呼一聲,再看他已經被扔下了高台,只不過這回鳳楊重重栽了一下子,顯然是容楓故意為之。

    「好!」老皇帝再次高喊了一聲。

    德親王等人齊齊點頭,讚揚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面上神情著實顯現著讚揚。

    雲淺月如今雖然武功盡失,但目力比常人還是要好。她見容楓出手簡單,卻輕飄飄將人扔了出去,而那二人顯然連他半絲衣邊也未曾沾到,顯然他內力強大。

    「第二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三輪兵部侍郎公子王聽譯上台!」裁判再次高喊。

    他話音剛落,一名年歲稍微大一些的男子飛身上了高台。

    與剛剛前兩名一樣,不過須臾功夫再次被打下了台。

    「第三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四輪,文昌郡府尹公子上台!」裁判再次高喊。下面又有一人飛身而起。與剛剛那人一樣,很快就被打下了台。

    「第四輪文伯候府公子勝出!第五輪……」裁判重複同樣高喊。

    緊接著重複一樣的動作,那人剛上台片刻,便被扔下了台。

    接下來有人上台,又有人下台,盞茶時分已經二十多人被打下了台。

    這一處亭中眾人靜靜,只有老皇帝偶爾叫好聲。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後,百多人都被容楓打下了台。而那裁判依然在繼續高喊,沒有停頓的勢頭。而高台上容楓也沒有任何異議。

    雲淺月蹙眉,從台上移開目光看向台下,只見黑壓壓一片,大約千人。她想著若這樣車輪戰下去的話,千人對付一人,如何受得了?她收回視線看向在坐的人,眾人都無人有異議,眸光掃過容景清淡的面色和夜輕染認真觀看的面色,那二人顯然也無異議。她抿了抿唇,轉頭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他若是不輸的話就一直在這台上了嗎?您看下面還有那麼多人呢!若是這樣下去,他豈不是贏了也要累死?」

    雲淺月的聲音不低,足夠亭中眾人都聽到。眾人聞言都轉頭看向她。

    老皇帝也從場中收回視線,笑著道:「這是歷年來武狀元大會的規矩,我天聖男兒要的不僅是武功,還要有耐力體力。若是堅持不住,也當不上武狀元!」

    「可是往年也是這麼多人?」雲淺月疑惑地問。

    老皇帝一怔,再次看向場中,收回視線,搖搖頭,「往年大約是這些人的一半吧!」

    「這就是了。往年才是一半人,今年卻是增加了一倍人數。這未免有失公允。若是真將台上的贏者累死了的話,豈不是我天聖就少了一個英才?」雲淺月道。

    老皇帝皺眉,看著容楓,似乎在認真尋思雲淺月的話。

    「淺月小姐,文武大會的規矩可是由百年前就規定下的,難道你想打破?」孝親王雖然離得遠,但不影響和雲淺月說話,聲音也清晰地傳來。

    「請問孝親王,規矩是誰定的?」雲淺月反問。

    「自然是始祖爺!」孝親王府。

    「始祖爺也是人,他不是神,不能料到身後百年之事。既然規矩是人定的,為何不能打破?始祖爺已經不在,當今執掌這天聖江山的可是皇上姑父,皇上姑父也是一朝天子,自然有權利更改完善,施行與時俱進的方法,才能更好的建設我們天聖江山基業。若是一味地故步自封,如何能壯大我天聖?豈不是始祖爺時候什麼樣還是什麼樣?還談何發展壯大,繁榮富強,宏圖偉業,千載功勳?」雲淺月本來不想出頭,但這個規定太過陳舊不公平,她實在看不過。再說對於容楓她心裡總感覺有一種抓不住理不清的感覺,想來是她這個身體主人的遺留下的情緒。所以,就幫幫他又如何?

    孝親王被噎得一愣,似乎沒想到雲淺月也能說出這番話來,他看向老皇帝,老皇帝也是面色驚異,他立即道:「無知小兒,始祖爺的祖訓如何說能改就改的?淺月小姐才識字幾日,就妄談治國,實在可笑!」

    「我是愚鈍,什麼都不懂。但我懂得一樣,就是這樣的比武著實不公平。我看不過去,自然要說來,皇上姑父既然要我坐在這裡,總不能讓我只是看著不說話吧!」雲淺月橫了孝親王一眼。

    孝親王反擊,「什麼叫做公平?這自古哪裡有公平在?」

    雲淺月立即抓住了他話柄,笑了一聲,無精打采地道:「原來這武狀元大會本身就存在著不公平啊?我還當多正規多公允,感情就是玩呢!哎,早知道就是皇上姑父一片好意恩准我來看,我也不會來了。真沒勁,老是看他一個人在上面。看到最後估計就會看到他累死吐血而亡。武狀元一個也沒有了。嘖嘖,這樣的話還不如不看。」

    孝親王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來,頓時沒了言語。

    「皇伯伯,月妹妹說得不錯。這樣下去車輪戰後容楓指不定會累死。這樣的確有失公允。」夜輕染道。

    夜天傾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無精打采的小臉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轉頭也對老皇帝道:「父皇,月妹妹所言不錯,始祖爺的時候是針對這京中官員子弟而設的比武大會。寒門百姓沒資格參加,如今百年已過,您要廣招賢才,這布衣百姓也有幸比武爭奪武狀元。所以,由百年前的幾十人,增加到如今的千人,的確是人力難以承受,就算這容楓武功高強,也難以應對。也的確有失公允了。」

    四皇子看了一眼太子,又掃了一眼眾人神色,也當即建議道:「兒臣也覺得月妹妹說得對。既然只准高門子弟參加比武大會的規矩已經被打破,如今這個規矩也的確不符合公允了。」

    雲淺月知道夜輕染會幫她,但沒想到夜天傾和夜天煜也會幫她。她看了那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容景身上,見那人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場中。

    「淺月小姐說得不無道理!」德親王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雲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不明白這個女兒為何要幫容楓,難道是因為景世子?這個規矩雖然表面上是定死,但是私下裡還是有作弊可循的,就比如說抽號一項,若是想保存體力,就可以由抽號官那裡下手,留著後面的號就是。染小王爺雖然不屑動這種手腳,但是德親王愛護兒子自然給選了後面的號。所以夜輕染雖然參加,但如今依然還沒上去。

    他看向容景,從容景清淡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拿不準這位深思頗深的景世子的態度,到底景世子是想扶持文伯候府再次強盛,還是想置之不理打壓了去,至今他沒看出來。若說是扶持的話,他就該幫助容楓拿後面的號,而不是明知道這種是很吃虧的,卻還要他第一個就上去,若說不扶持的話,以景世子的手段,容楓絕對回不了這京城,入住不了榮王府,也進不了這武狀元大會。

    一番思量下,雲王爺也附和著點點頭,「小女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幾位主要的人物都表態,一眾大臣也紛紛表態。但是都說得比較隱晦。

    眾人一番話落,老皇帝沉默不語。

    這一處亭中靜靜,再無人開口。高台上依然繼續。容楓似乎不見絲毫疲憊。

    「嗯,月丫頭說得的確有理。」過了片刻,老皇帝點點頭,問向一直沒開口的容景,「景世子,你對此有何看法!說來朕聽聽!」

    「景對此沒有看法!武狀元大會發展百年至今,雖然有失公允,但這條規定是眾所周知之事。上那高台之前每個人都是明白這條規矩的,也都立下自願之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容景淡淡道。

    雲淺月猛地看向容景,他什麼意思?難道就看著容楓被累死而不理?

    老皇帝點點頭。

    「弱美人,你什麼意思?」夜輕染問容景。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容景淡聲道。

    夜輕染皺眉,騰地站起身,對老皇帝道:「皇伯伯,我也要上去,此回報名選拔出來夠資格的人不就是這一千多名嗎?我要和他一人一半,最後我們共同再較量一番。我相信在這場中無人能是我二人對手了吧?」

    「哦?你要上去?一人一半?」老皇帝挑眉。

    「是!這樣公平公正!」夜輕染看著台上的容楓道:「我可不願意佔他便宜,等到他打累了,我贏了他之後別人說我勝之不武。那樣多沒面子。」

    德親王皺了皺眉,並未開口阻止夜輕染。

    「這樣到也算是不失為一個公允的方式!」雲王爺頷首道。

    「這樣豈不是也打破了聖祖爺的規矩?染小王爺,你沒看到台上的容楓根本就沒半絲累的樣子嗎?也許人家能拿下這一千人之後依然不知疲憊呢!你豈不是小看了文伯候府的後人。」孝親王道。

    夜輕染皺眉,「我們一人一半平分了這些人之後再進行對決,他能勝過我自然他武藝比我高強,若是敗給我,本小王也不會覺得勝之不武。我如何會小看了文伯候的後人?」話落,他不給孝親王說話的餘地,對老皇帝道:「請皇伯伯恩准!」

    老皇帝似乎是在思量,片刻繞過旁人又詢問容景,「景世子覺得輕染的提議如何?」

    「既然染小王爺不想勝之不武,這也算是一個好的提議。」容景淡淡道。

    「好!那就依輕染所言。」老皇帝點頭,對四皇子吩咐,「煜兒,你吩咐下去,將高台一分為二。設兩場比武,同時進行!准輕染上去守台!若是能和容楓一起守到最後,二人再進行對決,決一勝負。若是中途有人打敗二人而換人,就由兩方勝者一決勝負!」

    「多謝皇伯伯!」夜輕染頓時大喜。

    「是,父皇!」夜天煜對身邊的裁判吩咐了一句。

    身邊的裁判立即揚聲高喊,「皇上有旨,為了公正公平,將高台一分為二,再設一場武試同時進行。由染小王爺守台。若是能和容楓一起守到最後,二人再進行對決,決一勝負。若是中途有人打敗二人而換人,就由兩方勝者一決勝負!」

    裁判話落,下面千人頓時嘩然,紛紛和身邊人交談起來。

    雲淺月看到有些人一聽夜輕染守台臉色立即就變了。她笑了笑,想著恐怕這些人正在擔心小命呢!若是夜輕染出手將人從三丈高的高台扔下去的話,保不住會下手重而導致人缺胳膊少腿。

    夜輕染勾唇一笑,飛身而起,身子瀟灑如風,頃刻間飄然落在了高台上。

    「好!」老皇帝大讚了一聲,哈哈笑道:「這小魔王七年歷練,武功總算沒白費!如今回來雖然還是一樣玩世不恭的德行,但總算也知事了不少,朕心甚慰!」

    「也不枉費當年父王將他踢出去京城的苦心。」德親王道。

    「哈哈,德親老王叔疼這個小子疼得跟掌中寶貝似的,當年將他踢出去的確是下了一番苦心。朕今日就看看這小魔王的武功到底如何成就了!」老皇帝大笑道。

    德親王笑著點點頭。

    眾人都無人言語。

    只聽夜天煜又吩咐來一個裁判官高喊,「第一輪,染小王爺對丞相府公子!」

    裁判話落,下面的人群停止了喧嘩,一人飛身上了高台。

    裁判官剛宣佈開始,夜輕染輕輕飄渺一掌,丞相府的公子根本接不住夜輕染的招數,頃刻間身子向台下飛去,弧度同樣漂亮,又輕飄飄落地,落地之後那丞相府公子紅著臉拱手,「多謝小王爺手下留情!」

    夜輕染不看他,擺擺手,「客氣!」

    下面等待應試的眾人都大鬆了一口氣,染小王爺只要手下留情就好說。否則他們雖然過了選拔報了名,但若是有人被他摔了個腦漿迸裂的話他們還真不敢上去只能棄權了。

    裁判宣再次高喊,「第一輪染小王爺勝,第二輪……」

    那邊容楓同樣將一人打落下高台,看了夜輕染一眼,夜輕染對他挑了挑眉,他也緩緩點了點頭,並未言語。

    同時早先那名裁判官再次高喊,「第一百三十八輪,文伯候府公子勝,第一百三十九輪……」

    「皇上,何不將容楓叫回來暫時歇上一歇,等染小王爺也到一百三十八輪之時再讓他下台去與染小王爺同時進行。這樣兩方都便能同時開始,也好過等容楓將剩餘人打下之後染小王爺會疲憊。這樣才真正公平。」孝親王建議道。

    「也好!」老皇帝這回沒有詢問眾人意見,也未思索,對夜天煜擺擺手,「天煜,將容楓暫且叫上來歇息。待輕染追上他再上去!」

    「是!」夜天煜點頭,對裁判官吩咐。

    裁判官剛要喊下一輪的名字,聞言立即改了口,「皇上有旨,文伯候府公子下場休息,此一場暫停,稍後與染小王爺同時進行!」

    裁判官喊聲落,台下再次響起喧嘩聲。似乎疑惑今日的武狀元大會打破了以往規定。但也只是說說,皇上在此,無人敢反駁半句。

    容楓似乎有些訝異,背著的身子此時緩緩轉過來,向亭中看來。

    「讓他上亭內來!」老皇帝吩咐。

    「父皇有請文伯候府容楓上亭!」四皇子這回沒用裁判官,親自開口。

    容景看著亭子,並沒有立即上來,而是靜靜看著,眾人也看著他,片刻,他才飛身而起,向這一處亭台飛來,端得是輕功高絕,轉眼間輕飄飄就落在了亭中。

    「好!」老皇帝今日已經無數次稱讚。

    「容楓拜見吾皇,吾皇萬歲!」容楓站穩身形,不看任何人,向地上跪去。

    「免了!起身吧!」老皇帝似乎極為歡喜,在容楓剛要跪在地上,一揮手,喊道:「來人,賜座!」話落,又補充道:「就坐月丫頭旁邊吧!」

    雲淺月一驚,容楓亦是一怔。夜天傾面色微變,夜天煜眸光閃了閃,容景面色淡淡,看著場中,似乎沒聽到老皇帝的話。

    雲王爺看向老皇帝,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而其他人因為這一句話而瞬間心思各異。

    在天聖皇朝所有人的心裡,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雲淺月的身份都是異於常人。如今正值她即將及笄,此時最為敏感。因為始祖皇帝的祖訓,她的身邊所有男子大約都該避嫌。尤其是容楓這般坐在她身邊,便不合禮數。但皇上有旨,尤其還是當著這樣的場合。一時間眾人心中想沒有想法都難,都齊齊想著難道皇上不想雲淺月入宮?

    一時間亭中鴉雀無聲。

    「多謝皇上,容楓站著就可!」容楓垂下頭。

    「坐吧!你連戰百多人,自然是疲憊的。朕准你坐!」老皇帝無視眾人各異的神色,對陸公公使了個眼色,沉聲道:「賜座!」

    「是!」陸公公立即搬來座位放在了雲淺月身邊,對容楓笑呵呵招呼,「容楓公子,皇上厚愛,您還是過來坐吧!這個位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

    容楓垂著頭,站著不動。

    雲淺月想著難道是她剛剛幫助容楓表現得太過,老皇帝想試探她?還是今天即便不是容楓,她身邊還會是另一個人坐過來?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定了定神,忽然笑著對容楓招手,「喂,那個誰,你快坐過來啊!這裡坐得高,看得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夜輕染一舉一動,到時候你好知己知彼將他打敗了,省得那個小魔王一副鼻孔朝天誰也不看在眼裡的模樣。我就是沒了武功了,否則非要和他去較量一番不可。到時候你一定要打敗他。」

    容楓猛地抬起頭,看著雲淺月。

    「不會是個呆子吧?皇上姑父,您看他怎麼站著不動啊?難道是得了您的特准坐您身邊來這天大的恩典他高興壞了?還是沒見過世面被您給嚇傻了?」雲淺月偏頭看著皇上,笑顏艷艷,聲音清脆。

    「你個小丫頭,人家好好的文伯候府公子被你說得到成了上不來檯面的阿斗了。」老皇帝笑著敲了雲淺月腦袋一下,對容楓和顏悅色地笑道:「坐過來吧!月丫頭說得對,這裡坐得高看得遠。你到時候贏了那個小魔王,殺殺他的銳氣。」

    「是!」容楓緩步走向雲淺月身邊的座位。

    依然如那日在榮王府容景的書房所見一般,他一身蕭蕭白衫,雖然打了百多場,但不見絲毫汗漬,身上也未染污漬,整個人緩步而來,背對著陽光,顯得纖塵不染,似乎從雪山之巔踩著雲霧而來,多了幾分虛幻縹緲。

    雲淺月歪著頭看著容楓,臉上掛著笑意,待他剛一坐下,她身子就湊了過去,很是自來熟地和他說話,「那個誰,你武功真好啊!可以教我不?我家那個糟老頭子爺爺教給我的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半吊子武功,你的武功多好啊,要是我能學會,以後就沒人敢笑話本小姐了,本小姐一拳打蒙了他去。」

    眾人頓時汗顏,有不知道人家名字就讓人家一見面教武功的嗎?

    「淺月小姐,我不叫那個誰,我的名字叫容楓。」容楓看著雲淺月,鄭重道。

    「哦,容楓啊!好,就容楓,那個我問你話呢?你能將你武功教給我不?」雲淺月眨眨眼睛,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笑著問。

    「月妹妹,你這不是強人所難了嗎?沒聽到景世子說嗎?容楓自幼在天雪山習武,天雪山只住著雪山老人,那麼容楓就是拜在雪山老人門下,據我所知,雪山老人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容楓可是雪山老人的關門弟子。雪山派武功不外傳,除非你要拜容楓為師。不過有這麼年輕的師傅嗎?我覺得你還是算了吧!」四皇子笑著開口。

    「這樣嗎?那我好想學怎麼辦?除了拜師,就沒別的辦法了?」雲淺月問容楓。腦中打著轉轉,她就用容楓來試探老皇帝一番也無不可。到底看看這老皇帝打得什麼主意。

    「應該也有吧!」夜天煜看向容楓,「你告訴月妹妹,可還有別的辦法。這個小丫頭好武成癡。只要是看到誰武功好,她就不忿。總想著學來。那日在清泉山靈台寺還要景世子教她百步點穴呢!」

    眾人都知道榮王府的百步點穴是不傳之秘,齊齊一驚,看向雲淺月。就連老皇帝,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也都面色各異地看向她,見雲淺月彷彿沒聽見,只笑看著容楓等他回答,眾人又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見容景盯著場中夜輕染和人對打,彷彿也沒聽見。眾人都齊齊看向夜天煜。

    「不過後來她聽說榮王府的百步點穴原來是不傳之秘,只有嫁進榮王府才可以學,她立即打消了念頭,說打死她也不嫁給景世子。哈哈,這個小丫頭,當時太子皇兄也是在場的。她那神情啊,彷彿嫁給景世子多吃虧似的。」夜天煜頓了頓,迎上眾人的視線笑著道。

    「這樣?」老皇帝看向夜天傾。

    夜天傾雖然不滿雲淺月和容楓湊近乎,但是也不好發作,此時聽到夜天煜的話,他冷冷瞟了夜天煜一眼,回頭恭敬地對老皇帝道:「回父皇,當時是這樣!月妹妹一聽之後就說不學了。」

    「哈哈,這小丫頭,能嫁給景世子是多少閨中女兒夢寐以求的,她還不喜。」老皇帝大笑了兩聲,除了臉上龍顏大悅,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眾人也都跟著應景似地捧場笑了笑。

    「容楓,你不會也告訴她除了拜師這一條路外,也得讓她嫁給你才可以學吧?」夜天煜本來一直沉默,如今似乎話多了起來。

    一句話,又讓眾人的目光都齊齊看向容楓。

    老皇帝似乎也等著聽一個答案,也笑看著容楓。

    雲王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張了張口,但觸到雲淺月笑顏灩灩的小臉,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也看著容楓,等著他的答案。

    「四皇子所言不錯!雪山派的確有這個規矩。」容楓抿了抿唇,對他點點頭。

    「這樣啊,真的只要我嫁給你,就可以學你的武功了?」雲淺月眼睛一亮,剎那一雙眸子璀璨奪目,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容楓的衣袖,歡喜地道:「那好,我就嫁給你了。」

    一句話,說得清脆,擲地有聲。

    眾人聞言大驚。沒有哪個女子會有這淺月小姐這般大膽,如今敢高聲言嫁人。尤其還是當著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皇子公子們的面。都齊齊看向老皇帝。

    夜天傾臉色剎那陰沉。

    夜天煜一怔,他本來開玩笑,沒想到容楓當真如此說,而這小丫頭居然順著桿子爬了上去。他看著雲淺月笑靨如花的小臉,和容楓僵住的面色,也轉頭去看老皇帝。

    德親王也愣了,他想的是這淺月小姐不嫁景世子,卻要嫁給背後沒有任何依靠的容楓,雖然他是榮王府一脈,但那旁支太遠,如今文伯候府又早已經滅門。他等於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這淺月小姐居然還當著皇上的面要說嫁給他,是真沒心機腦子,還是故意為之?他總感覺今日這小丫頭不同以往。

    雲王爺坐著的身子幾乎坐不住,一張老臉發白,生怕老皇帝一個發怒,將雲淺月治罪。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觸到雲淺月掃過來的眸光頓時住了口。

    孝親王心裡冷哼一聲,想著這小丫頭果真是沒腦子,就這樣還想和他作對?做夢去吧!她身為雲王府嫡女,要嫁給別人,這就是打皇家的臉面。最好皇上這回治她的罪。

    容景依然看著場中,仿似未聞。

    此時夜輕染已經將一個人打下台去,正向這邊看來。他見雲淺月居然抓著容楓的衣袖,皺了皺眉,此時裁判官高喊,又有人上台,他無暇它顧,只能應付武試,但是心思早已經飄到了亭中。心中想著他為何要下台?公允個屁,累死那小子豈不是更好?月妹妹何時和他如此親近了?而且還是在皇伯伯身邊。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和容楓,臉上笑容不變,好像沒聽到。

    這一處亭中靜寂彷彿無人,只聽到雲淺月一個人的呼吸聲。

    「喂,我嫁給你好不好?」雲淺月拽著容楓衣袖擺動,聲音微軟,似詢問,又似撒嬌。沒有半分雜質,雖然如此說話和如此姿態,也任人感覺不出半分旖旎暖味,像是小孩子耍要糖果一般。

    容楓抬眼看她,眸光定定。

    雲淺月發現他長了一雙極為好看的琥珀色眸子,那裡面如雲似霧,似乎要將她籠罩,雖然和容景長得有幾分相像,但是任何人也不會將他們看作是一個人。容景的容顏是美到極致的如詩似畫,鬼斧天工雕刻而成,坐落於雲端的俯瞰蒼生的一種美和氣質,而容楓則像是雪山上的冰雪,雪霧中透著純淨剔透,她不覺得地看著他的眸子被吸引了去。

    眾人都看著二人,忽然覺得這兩人看起來極為般配。男子俊逸,女子貌美,若是摒除雲淺月不學無術來說,當真是郎才女貌。

    「咳咳……」

    忽然一聲低咳聲響起,在靜寂中尤為清晰。眾人轉頭,只見容景用帕子捂著嘴,臉色微白,雖然咳著,但目光依然看向場中的打鬥,並沒回轉過身看這邊。

    雲淺月聽見低咳聲,攥著容楓衣袖的手一緊,被吸住的眸光定了定,回過神來。但沒轉頭,也沒鬆開抓住容楓衣袖的手。她忽然覺得,若是真要嫁一個人的話,她身邊如今手中正抓著的這個男子也不錯。

    至少比嫁進皇室強,因為她不喜歡去皇宮裡和三千粉黛爭寵,比嫁進太子府要強,因為她即便自殺,也不想見到夜天傾那個男人,比嫁給容景要強,因為她不想被氣死,也不想被那丫的黑一輩子,比嫁給夜輕染要強,因為他雖然好,但是名草有主了,她可不做奪人之美,破壞人姻緣之事,比嫁給夜天煜要強,那個心思不定兩面三刀左右和稀泥算計來算計去的男人她也不喜。雲暮寒那丫的是她哥哥,即便不是她哥哥他受她迫害威脅那麼久,半絲好感也無,自然不會嫁給他。綜合算起來,她真要迫不得已及笄之後被嫁出去的話,她不如就嫁給這個容楓。

    容楓滿門被暗殺,俗話說無累贅一身輕。她可以每日好吃懶做,只管打理好自己和他就行,也不用管一大家子。而且他長得也很好,又乾淨無塵,雖然比容景稍遜一籌,但也算是難有人匹敵的少有美男子,每日看著就賞心悅目,更何況他武功好,可有保護她,還有他看起來脾氣應該不錯,以後若是結婚了他估計會處處讓著她,愛護她。最最主要的是老皇帝既然要給她賜婚,與其被迫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為何不找一個看得順眼的,容楓這樣條件都符合她的好男人上哪裡去找?

    雲淺月很快就給自己想了好幾個嫁容楓的理由,剎那覺得此生就嫁他了。一定的!非他不可,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看著容楓,一雙眼睛又亮了幾分。

    容楓被雲淺月看得臉色微紅,聽見容景的低咳聲又微白。一時間僵硬的身子看著雲淺月。本來定定的眸光雲霧籠罩,雲霧後一雙鳳眸不停地變幻。

    「景世子的大病還是未曾好嗎?」老皇帝轉頭看向容景,擔憂地問。

    「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景也別無所求,希望能活幾年是幾年吧!如今咳嗽是因為昨夜染了涼氣,皇上且寬心,無甚大礙。」容景終於收回視線,搖搖頭。眼角餘光掃了雲淺月一眼,眸底湧上暗潮。

    「哎,朕會繼續給你尋求名醫。這天聖以後還要希望你能輔佐呢!」老皇帝歎息一聲,對容景擺擺手,語氣極為緩和,「景世子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府去休息吧!」

    「景無礙!只是小小風寒,還可以堅持。皇上不必理會我!」容景搖搖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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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8: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六章 請旨賜婚

    雲淺月聽到容景的話,心裡翻白眼,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帶眨眼的,這人明明寒毒好了,頑疾也被她驅除了,如今還說才只能活幾年,日日好吃好喝所有好的東西都被他享受著,在坐包括老皇帝怕是都沒他過得舒服,也沒他能活得長久。她不理會容景,繼續看著容楓,覺得越看越順眼。

    老皇帝見容景臉色雖然不好,但也的確無甚大礙的樣子,點點頭,從容景身上移開視線繼續看向雲淺月,終於出聲,「月丫頭,你抓著容楓的衣袖像什麼話?還不快鬆開!也不怕朕和滿朝文武看你的笑話,哪裡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沒白的讓文伯候府的公子笑話了你去。」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嘛!這天聖上下的人們都是知道的。」雲淺月聞言轉頭,抓著容楓的衣袖不鬆手,臉不紅氣不喘地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想嫁給容楓,你給我們賜婚好不好?」

    雲淺月話落,便聽到四下響起不約而同的抽氣聲,雲王爺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就連一直坐在遠處自始至終都沒開口的雲暮寒都是面色大變。

    自古以來哪裡有女子主動讓皇上賜婚的?她是千古第一人了!

    夜天傾更是臉色霎時一黑到底,夜天煜眨了眨眼睛,看著雲淺月和容楓,眸光閃過一絲趣味。這個小丫頭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而更有意思的是容楓,他自始至終都沒甩開他被她抓住的衣袖。

    「哦?月丫頭,你想嫁給容楓?」老皇帝挑眉。

    「嗯嗯,就是要嫁給他。」雲淺月點頭如搗蒜。

    「為何?只因為要學他武功?」老皇帝問。

    「學武功只是一點了,我看著他比較好,比較順眼,覺得我若是嫁給他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的,所以,就想嫁給他了。」雲淺月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眾人都驚得睜大眼睛,無人言語,只是看著雲淺月。

    「哦?原來是這樣!容楓在你眼裡當真如此好?比景世子還好?」老皇帝笑問,似乎沒有辦法惱意,慢慢道:「煜兒說你想學百步點穴,卻是聽說要嫁給景世子就不學了,景世子論才華論樣貌都是我天聖獨一無二的,你卻不嫁,卻要嫁給容楓,這是為何?」

    「他活不了幾年啊,我可不想守寡。」雲淺月立即怕怕地道。

    容景似乎配合一般,又低低咳了兩聲,臉色又白了幾分,這樣一來當真有夜輕染所說的弱美人的形象了。

    眾人只覺那咳聲讓人沒來由的為他心緊難受。但都齊齊覺得雲淺月這個理由很是實在,若不是大家都知道景世子大病十年臥床不起,如今起來床出了府也只是好了一半活不了幾年的話,提親的人怕是早就蹬破榮王府的門檻了,成不了他的正妻自家的女兒做個側室小妾也成,以後當他繼承榮王府,若是自己女兒爭氣受寵愛的話,側妃也不成問題的。但偏偏這麼有才華的人天妒英才,沒幾年好活,所以至今無人前去榮王府提親。因為他若是活不了幾年,榮王府早晚是其他人繼承世襲王位,那將自家女兒送過去豈不是守活寡?

    「淺月,不得胡言亂語!」雲王爺終於受不住開口訓斥。

    雲淺月扁扁嘴,「父王,我想嫁給容楓。你向皇上姑父給我請旨好不好?將我指婚給他。等我及笄後就嫁給他了。保不住明日之後他就是武狀元了,要不然晚了該被別的女人搶去了。」

    「胡鬧!」雲王爺低叱了一句。

    「我真沒胡鬧,我說的是真的!比真金還真的真。」雲淺月立即保證。

    容楓身子微不可見地一顫,眸光鎖定住雲淺月的小臉,見她神情極為認真,僵硬的身子似乎更加僵硬了幾分,呆怔地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世界在這一瞬間萬籟俱寂,只剩下她認真的小臉。

    這一刻,不止是容楓讀出了雲淺月的認真。若是剛剛所有人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只是想學武一時頑皮,此時卻是都覺得這小丫頭似乎真是來真的,不由氣氛更是凝重了幾分。

    「月妹妹!不准胡鬧,還不快放開容楓!」夜天傾終於受不住了,沉聲喝道。

    夜天煜並未言語,看看夜天傾,看看老皇帝,看看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文武大臣,最後又掠過容景微白虛弱的臉色,再看向雲淺月認真的小臉和容楓僵硬的面色,嘴角勾了勾,想著今日的好戲來了!雖然和他預想得有些差別,但似乎這一齣戲更為好看。

    「為什麼要放開他?不放!我要嫁給他,如今碰了他一截衣袖而已,怎麼啦?以後我們大婚,就是最親密的人。」雲淺月畢竟是從未和人如此親近也未如此大膽說過表白的話,如今當著這麼多人說最親密的人幾個字吐出口後,小臉不由得紅了,極為明艷。

    容楓心裡一震,呆怔的眸光凝上一抹微醺。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是誰?你什麼身份,如何能嫁給他?」夜天傾大怒。

    「知道啊!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嘛!我還沒被定親,也還沒及笄,他嘛……」雲淺月說到這頓住,偏頭問容楓,認真地道:「喂,你被定親了嗎?」

    容楓看著雲淺月,被她認真的眸子吸引,不由自主地搖搖頭。

    雲淺月一喜,「那你大婚了嗎?」

    容楓再次搖搖頭。

    雲淺月又是一喜,繼續問道:「那你家中有什麼小妾、通房、暖床的,亂七八糟的女人嗎?」

    「沒有!」容楓依然搖頭,聲音聽起來像是飄著的雪,極輕不真實。

    「那就好了。」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喜色溢於言表,一雙眸子晶瑩璀璨,堪比明珠,小臉也因為歡喜而染上一抹艷麗,極其明媚奪目,她看著夜天傾道:「我沒嫁人,他還未娶妻,我為什麼不能嫁?他為何不能娶?」

    「你的身份只是女人這麼簡單?」夜天傾幾乎咬牙切齒,「別忘了,你是雲王府的嫡女,始祖爺有祖訓留下,每一代要有雲王府……」

    「是啊,每一代要有雲王府的女兒入宮嘛!這我知道啊!」雲淺月打斷夜天傾的話,心中冷哼,這個男人難道還想著她會嫁給他嗎?這個身體主人藏了這麼多秘密,夜天傾看起來絲毫不知道,這個身體主人以前追在他後面跑的癡心癡情沒準也只是表象偽裝而已,他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話落,她又道:「始祖爺沒說非要雲王府嫡女入宮,我們雲王府多的是女兒,而且個個都比我好。再說了,我可是一個月前在觀景園立過誓的,說誓死不會入宮。太子殿下,你當時沒忘記吧?就算你忘記了也沒關係,當時不少人在場,都幫著我記著的。」

    「你……」夜天傾臉上凝聚上風暴,氣怒失語。雙手在袖中緊緊攥成拳。

    他沒想到雲淺月真對她如此絕心絕情到不留一絲餘地的地步,居然今日當著這樣的場合當著皇上和他以及文武百官的面就要嫁給別人。她這是在打他的臉,讓他這個一國太子將來的皇上被嫌棄,他情何以堪?

    眾人都屏息,這一處亭台內大氣也不聞一聲。

    自從太子被立,雲王府嫡女降生,新一代江山的繼承人和新一代的後宮之主被定下十幾年,這十幾年間眾人雖然私下裡認定,雲淺月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娘娘,但因為雲淺月紈絝不化,沒有絲毫禮數和女子規範,所以導致就京城各異性王府家眷以及大臣家中有女兒者都升起了希望,開始隱隱暗中較勁,窺視太子妃的位置和將來的後宮之位。

    但因為皇上一直沒表態,朝局看起來平穩實則暗中很是不穩,滿朝文武大臣都猜測不出皇上的心思,又因為雲淺月沒及笄,所以誰也不敢將有心插手將來新一代後宮之位的心思表露出來,所以也無人將雲王府和皇室聯姻這件事拿到檯面上來。

    如今這是第一次將這件事情拿到檯面上來。還是因為雲淺月要皇上賜婚,而要嫁的人不是皇室和太子,而是榮王府的旁支,文伯候府被滅門無任何依靠的後人容楓。雪山派雖然神秘厲害,但也就只雪山老人一人,容楓除了一身好武功外,真沒半分令人看上眼的東西。就算他武功好,奪得了今日的武狀元又如何?沒有家室背景在後面依靠,官場上也是難以運通。豈不是還是空架子?就算有景世子相助一把,但景世子能活幾年?哪裡比得上嫁入太子府,等太子一朝登基入宮為後尊貴?

    所有人都認為雲淺月瘋了!

    「淺月,婚姻大事豈能兒戲……」雲王爺身子微顫,生怕皇上一怒將雲淺月打入天牢,打入天牢還好說,若是就地處決的話,那他豈不是就失去了這個剛剛醒悟得回來的女兒。

    「父王,我沒有兒戲。」雲淺月鄭重地看著雲王爺,神色認真,「若是真嫁給容楓,我敢保證,我此生都不會後悔。」

    容楓身子一震,怔怔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也偏頭看著容楓,對他笑了一下,燦如煙霞。

    雲王爺已經徹底沒了言語。他這個女兒自小就有主意,且一根筋走到底,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就像對待夜天傾。就因為這樣,她屢屢忤逆他,才讓他恨鐵不成鋼,寒了心,疏遠了她,如今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女兒是真的想嫁給容楓。他不禁暗自後悔,難道是因為昨日他那一番話的作用?若是早知今日沒等皇上出手這個小丫頭就來了這麼一招非卿不嫁的戲碼,他說什麼也不會在昨日與她說那一番話。

    「淺月,別胡鬧了!父王說得對,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和容楓今日才只見一面,彼此都不甚瞭解,萬不可小孩子戲耍。」雲暮寒聲音不像往日刻板,而是緩緩規勸。

    「見一面怕什麼?很多夫妻大婚前還沒見過面呢!不都是一抬花轎就抬進了門,再彼此之間熟悉瞭解的嗎?我和容楓至少還見了一面呢!」雲淺月看著雲暮寒,不以為然,見他還要開口,她立即道:「哥哥,你和清婉公主倒是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處了十幾年,到如今也沒培養出感情來,兩個人是要靠緣分的,我就相信我和容楓是有這個緣分的。」

    雲暮寒臉色一白,頓時失了言語。

    「月妹妹,你別再胡鬧了。今日是武狀元大會,要分清楚場合。」夜天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武狀元大會也沒被我耽誤啊!你沒看高台上夜輕染打得正過癮嗎?」雲淺月瞥了高台一樣,就見夜輕染正將人打下台去,她收回視線,不看夜天傾,而對著半晌沒言語的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從小到大還沒求過您吧?如今就這一件事,您給我做主了好不好?」

    她之所以敢說沒求過老皇帝,只不過是推測這個身體主人雖然如此隱忍偽裝,但是心裡定然是剛強的,怕是從不輕易求人,更別說老皇帝了。所以她才如此說。

    雲淺月話落,四周更是靜寂無聲,眾人都看著皇上。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老眼深邃,面容不怒自威,就那樣看著她,似乎在思量。

    「父皇,月妹妹這是在胡鬧,如何能答應她?」夜天傾心裡是又怒又急。他最近短短的時間每日都夜不能寐,覺得以前他認為雲淺月追在他後面跑被他不屑一顧的磕磣樣,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她嬌憨可愛,哪裡能允許她嫁給別人?

    「太子皇兄,依我看月妹妹是認真的呢!」夜天煜笑著道。

    夜天傾頓時大怒,狠狠挖向夜天煜,「她以前對我也是真心的,還不是……」他想說還不是轉眼間就和他絕情了,但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雖然夜天傾沒說出後面的話,但是眾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著太子殿下說得對,以前淺月小姐非太子不嫁,追著太子殿下後面跑人盡皆知。如今轉眼就要非容楓不嫁了,說得好聽的是太過兒戲,說得不好聽就是見異思遷,不專心專情,水性楊花。

    「以前的我如何能和現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才是年幼不懂事。如今的我快要及笄,自然知事了。也明白以前是錯誤的,強扭的瓜不甜。太子殿下以前避我如蛇蠍,厭惡至斯,後來還不顧我對你的癡情將我要押入天牢。我若是再沒有自知之明就白活了,自然前情皆斷。如今我想嫁給容楓,以後一心一意對他好。自然是真心真意,絕無半句虛言。」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夜天傾,字如珠璣。

    夜天傾臉色一白,身子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皇上姑父,請您賜婚吧!」雲淺月再不理會夜天傾,對老皇帝鄭重道。

    老皇帝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月丫頭,你要嫁給容楓,朕賜婚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始祖爺的確沒有言明非雲王府嫡女嫁入皇家不可的旨意。雲王府也有庶女。但總歸是身份不夠為后。這一條雖然沒有明言,但千古至理。雲王府只有你一個嫡女,自然要非你莫屬。」

    雲淺月蹙眉,剛要反駁。

    只聽老皇帝再次開口:「百年已過,聖祖爺的旨意若是不適合當下情形的話,總要有變數的,也許朕可以打破始祖皇帝的祖訓也無不可。」

    「那就請皇上姑父做主!我如今只勉強識字,琴棋書畫不懂,詩詞歌賦不會,好吃懶做,懶散不堪,性子頑劣不聽教導,還不服禮數管教。我這樣只懂得舞槍弄棒的女人實在沒有資格將來入宮。所以,還是請皇上姑父給我和容楓賜婚吧!」雲淺月立即接口。她不看任何人,只看著老皇帝。想著若是她自己要求老皇帝賜婚不嫁入皇室,是不是眼睛盯在她身上的人就少了?老皇帝大約也可以寬心了。她覺得老皇帝也是不願意雲王府有女人再入宮為后,導致雲王府外戚勢力繼續坐大的。

    「月丫頭,你想嫁給容楓,但還沒有問容楓願意娶你呢!若是容楓不願意娶你,朕即便願意違背了始祖爺的祖訓賜婚的話,可也導致了一對癡男怨女不是?」老皇帝目光定在容楓身上,對雲淺月提醒道。

    雲淺月一怔,她的確是一意孤行,沒有問容楓的意見了。覺得也對,自己若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容楓不願意娶她的話,豈不是白搭?她可不是非要強貼上去的女人。點點頭,偏頭問容楓,「喂,容楓,你想娶我嗎?」

    容楓看著雲淺月,眸光依舊雲霧籠罩,沒有回雲淺月的話,而是看向容景。

    雲淺月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容景用帕子捂著嘴,懶洋洋地靠著椅子上,目光並沒有向這邊看來,而是依然看著場中,臉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似乎這裡的一切他漠不關心。

    「還有,容楓怎麼來說也是榮王府的旁支。如今既然景世子也在,總也要詢問一下景世子意見的。」老皇帝也順著容楓的目光看去,老眼閃過一抹幽深。

    雲淺月蹙眉,收回視線,對容楓道:「我嫁的人是你,從沒想過別的。以前不管你是誰,不管我是誰。從今日起,最起碼這一刻,我是想嫁給你的,也願意跟隨你一輩子。我這一刻清楚知道你是誰,也清楚知道自己是誰。你只說願意不願意娶我就行。」

    這一番話落,她依然沒鬆開手。她覺得容楓令她看不透。這樣為了堵住老皇帝以後給她的麻煩,她就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甚至是一生都賣了出去不太明智。而且還是一個僅僅見了兩面的人。但是她還是做了。如今初來乍到,她能掌控住的主動能讓她出其不意給人一擊的事情實在太少。她怕萬一自己不出手,給別人有機可趁,那麼後果恐怕她不是一個麻煩可以形容的。尤其是今日這老皇帝奇怪的態度。與其讓他出手,不如她自己出手讓他接招。

    容景忽然閉上了眼睛,從場中移開視線,垂下頭,似乎有些累,但沒提離開。

    容楓只是一眼就從容景身上移開視線,看向雲淺月,極為認真地看著,片刻,他抿了抿唇,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眸光突破雲霧,乍然現出裡面的月朗風清,張了張嘴,又閉上,再張開,發出聲音。

    雲淺月這一刻忽然很期待從他口中吐出一個「好」字。似乎夢裡輾轉了千百回一般,就為了聽他這一個字。聽他說「好」,聽他說「我願意娶你」。她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心臟跳動,兩個人的心跳聲合於一處,那是屬於她的,也屬於容楓的。

    「月丫頭,今日是武狀元大會。此事稍後再議。」老皇帝忽然開口,將容楓剛要發出的聲音擋了回去,看著雲淺月,面色和藹不失威嚴,「你這丫頭從來都是想到一齣是一齣,今日求朕給你賜婚,明日沒準你又該來找朕退婚了。容楓今日還要接受下面的比武,你就莫要搗亂讓他分心了。若是他今日本來能拿到武狀元而拿不到的話,就是你的罪過了。」

    雲淺月期待的心從雲端剎那被打入谷底,她敢肯定,剛剛容楓沒吐口的那個字一定是「好」,雖然他只是張口,但她就如此肯定。因為從老皇帝截住他的話後,他眸中的光芒剎那就隱退了去,她一直盯著他的眼睛,自然看得極為清晰。她抿了抿唇,雖然失望,但也確定老皇帝還沒打算踢開她,滾離站著皇室未來皇后這個茅坑的身份。所以,她以後大約還是會不得安寧。

    但還是有些不甘心,雲淺月轉頭,委屈地看著老皇帝,「皇上姑父……」

    「月丫頭,別說了!你還沒有及笄,你的婚事也自然不急。要從長計議。」老皇帝揮手,打斷雲淺月的話,不願意再多說,威嚴地對容楓吩咐:「時間差不多了,容楓,你準備上場吧!」

    容楓垂下頭,應道:「是!」

    雲淺月小手用力攥了攥容楓的袖子,委屈一改,忽然燦爛地笑了,對容楓面無表情的臉道:「好,那就改日再議。反正你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話落,她笑呵呵沒心沒肺地囑咐道:「我想要那把碎雪哦!你一定要得到,不能讓夜輕染得到,他要得到的話,說是給我,但我覺得也就是哄我高興的事兒,他一定會拿去哄南疆那個第一美人的。你要得到的話,就當做定情信物,或者聘禮送給我吧!我一定會很歡喜的。」

    容楓沉默。

    「你真是太悶了,不過也沒關係,以後跟著我時間長了,話語自然就被我練得多了。」雲淺月鬆開手,見他潔白的衣袖被抓出的褶痕,輕柔地用手給他撫平,催促道:「夜輕染也到一百三十八輪了呢!好了,你下去吧!」

    容楓緩緩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

    眾人都沒見過這麼大膽沒顧忌沒羞恥的女人,但是基於雲淺月一直以來的紈絝名聲,所以都覺得見怪不怪了。若是別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來這一番話,這在坐的人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但是如今說話的人是向來言行無忌的雲淺月,所以,如今無人言語。

    高台上,夜輕染已經停止了打鬥,向這邊看來。雖然距離得遠,但還是感覺到亭中眾人怪異的氣氛,他直覺認為出了什麼事情,但此時見容楓站起來。他挑了挑眉,揚聲道:「容楓,快上來,本小王和你解決了這些人之後也好一決勝負。」

    「好!」容楓足尖輕點,一個好字未落,飛身而起,向台上飛去。頃刻間飄飄然落在了高台上,端得是飄逸出塵。

    「好!開始吧!」夜輕染大叫了一聲好。毫不吝嗇對容楓的讚賞。

    裁判官得令,立即揚聲高喊,「第一百三十八輪開始!文伯府公子和染小王爺守台,黎郡守二公子對文伯候府公子,佰闌縣守公子對染小王爺,開始!」

    台下有二人飛身而起。兩方在一處高台較量起來。

    兩處爭鬥,容楓和夜輕染各有風姿。眾人的視線都移了過去。

    「果然不愧是我相中想要嫁的人!這武功真真好!」雲淺月大聲讚揚,似乎絲毫不覺得大聲稱讚一個男子而害羞,「我以後要日日和他學習。定然也能學好的。」

    眾人都三三兩兩挨得近的關係好的相互對看一眼,無人言聲。

    「月丫頭,注意矜持!」老皇帝笑著提醒。

    雲淺月想著這老頭如今還笑得出來,果然當皇帝的人都不是人。無論他心裡怎麼想,這表面的功夫倒是做得很是到位。她笑得開心,問道:「皇上姑父,矜持是什麼意思?」

    眾人齊齊大汗,他們忘了淺月小姐以前是大字不識了,如今看來被雲世子景世子齊齊教導了一個月後還是和以前沒多大不同,半斤八兩,更甚至比以前更無所顧忌胡作非為了,一個尋常大家閨秀做不來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來。甚至紈絝囂張更上一層樓。這樣的女人若不是頂著雲王府嫡女的身份,當真是一無是處。就不明白皇上怎麼就不處置了她。居然還讓她坐在這裡。

    「哎,朕覺得還是讓你繼續和景世子學習吧!果然這些日子腦子裡沒學進多少墨水。」老皇帝無奈一歎,不理會雲淺月,對容景道:「景世子,恐怕月丫頭的教導學習以後還要勞煩你了。」

    「咳咳……景實在教導不好淺月小姐,皇上還是另請高明吧!」容景搖搖頭,低咳了兩聲,拒絕的很乾脆,「景這副破身體,如今又不小心著了涼氣,實在力不從心。請皇上海涵。」

    「朕倒是忘了景世子的身體不太好了。那就不能再勞煩景世子了。」老皇帝點點頭,老眼掃向場中,目光落在夜天傾的身上。

    雲淺月沒想到她一句隨意的話到讓老皇帝找到了讓她繼續學習的藉口,見他目光落在夜天傾的身上立即大聲道:「就讓我哥哥繼續教我好了!」

    雲暮寒本來因為雲淺月固執地要嫁容楓而鬧了一番臉色不好,此時聞言還是壓下惱怒,立即站起身,恭敬地道:「回皇上,微臣願意教導家妹。她頑劣,還是教給我教導吧!」

    「清婉如今還沒大好,她誰也不理,就你能跟她說句話。你還是繼續留在皇宮吧!有你照顧清婉我也放心,你如何有心力再堅固月丫頭的課業教導?」老皇帝搖搖頭,老眼放在夜天傾身上不移開。

    雲淺月蹙眉,難道老皇帝想夜天傾教導她?打死她也不會同意的。

    「父皇,兒臣願意教導月妹妹!」夜天傾看準了機會,立即請旨。

    「不要!」雲淺月立即拒絕,極為果斷。

    夜天傾臉色一沉。

    「你身為太子,事務繁忙,哪裡有時間?」老皇帝搖搖頭,話落,從夜天傾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夜天煜。

    雲淺月鬆了口氣,也看向夜天煜,想著若是這個傢伙教導也成,她既然想繼續偽裝不知書達理的樣子,自然躲不過繼續學習了。除了夜天傾,誰都無所謂。所以就沒說話。

    「父皇,兒臣可教導不了她!」夜天煜沒像夜天傾一般請旨,而是猛搖頭。

    「朕就知道你教導不了她,你和這個小丫頭自小就混在一處,哥倆好,你還需要人教導呢!若是她交給你教導,過些時日你們兩個人估計都沒法要了。」老皇帝笑罵了夜天煜一句,如今他看起來這和藹的樣子哪裡像是一國皇帝,到像是個執掌大家族的老頭,更像是一個慈父。

    這回輪到夜天煜鬆了一口氣,對著雲淺月眨眨眼睛。

    雲淺月哼了夜天煜一聲,他不願意教導她,她還懶得用他呢!她倒要看看這回老皇帝給她選誰教導。見老皇帝目光又在各個王爺和大臣中搜尋,那一張張老臉她看了就乏味,移開視線,見到高台上衣袂飄揚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對老皇帝道:「皇上姑父,就選容楓吧!您看他武功這麼好,文采定然是不差的!他又是文伯候府的後人,不是說文伯候才華堪比容景嗎?那麼他的文采想來也是不差的。我就跟著他學習吧!也好培養我們倆的感情。」

    沒想到繞了一圈又繞道容楓身上,眾人心中冒冷汗,覺得這淺月小姐真該被學習女訓,三從四德,三綱五常,讓她明白女子要知道禮儀,懂得廉恥,而不是將這等小兒女的風花雪月掛在嘴邊,叫嚷著非卿不嫁,天下皆知,真是惹人笑話!他們這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

    「容楓若是奪得了武狀元,朕會給他立即安排職務。他才回到京城,需要打點的地方頗多。恐怕也是沒時間教導你的。」老皇帝搖搖頭,繼續道:「再說他恐怕是教導不了你這個丫頭,你將他教導了還差不多。容楓這孩子看起來可是個老實的主,你這小丫頭太頑皮了。不行!」

    雲淺月抬頭望天,鬱悶地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誰行嘛!反正我不要和看不順眼的人學,一點兒心情也沒有。肯定是學不好的。」

    「呵,你這個小丫頭對誰看得上眼?我看你如今眼裡除了容楓就再沒別人了。」老皇帝笑罵了一句,沉思了片刻,緩緩道:「這樣吧!武狀元大會後,你就去上書房和一眾皇子公主們一同學習吧!朕的皇子公主們的師傅可都是選得這京中最好的,你這小丫頭到時候不准搗亂。」

    「我去上書房?」雲淺月她怎麼也沒想到老皇帝想了半天是這麼個結果。

    「嗯!」老皇帝點頭。

    「可是我如今會掌家了啊!我若是去上書房學習,哪裡還有時間掌家?我父王那一堆帳本可還是在我手裡擱著的。」雲淺月想著上書房是在皇宮吧?那豈不是她每日都要去皇宮?那個初來就被夜天傾拿著劍和隱衛指著險些押入天牢的皇宮?

    「雲王兄,這掌家之事要不換一個人?小丫頭還是要學知書達理最為重要。」老皇帝看向雲王爺。

    「回皇上,府中如今無人適合掌家,老王爺也想要淺月掌家歷練一番。要不然她就不必去上書房了,微臣下了朝之後親自教導她……」雲王爺總覺得皇上如今對淺月似乎是重視起來,態度和以前大不一樣。以前是遇到她頑皮的事情會斥責幾句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卻關心起她的學習課業和教導之事來。而且今日也沒有給她指婚,也沒有將始祖爺的祖訓要廢除更改的話說死,難道還想著淺月入宮?這模稜兩可的態度他實在拿不準,所以,還是幫著雲淺月婉轉地推脫了老皇帝。

    「朕聽說過不久後雲王府的旁支會從雲縣遷來,依照雲王叔的意思是讓他們都入住雲王府,覺得熱鬧。你到時候必定繁忙,無法顧及月丫頭課業教導。再說你掌管禮部,如今南梁睿太子在天聖一應款待照料還是要靠你。你是沒有時間的。」老皇帝擺擺手,「這樣吧!月丫頭就上午半日去御書房學習,下午回府掌家料理雲王府中的家事,這樣也全了她學習,也不枉費雲王叔讓她歷練一番的心思。」

    「這……也好!」雲王爺見老皇帝心意已決,只能答應。

    雲淺月想了一下,沒有反駁,也勉強同意。皇宮御書房她還沒去過,那些皇子公主她就只認識夜天傾、夜天煜、清婉這三個。既然未來不太平靜,那就迎刃而上吧!她到要看看老皇帝對於她有什麼預謀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他是如來佛,罩著她這個猴子翻不出去他手中的天!

    一番話落,老皇帝不再開口,眾人也無人再說話。

    「第二百五十一輪!文伯候府公子對……染小王爺對……」裁判官再次揚聲大喊。

    雲淺月向高台看去,只見又有二人飛上高台。也許那二人明明知道打不過容楓和夜輕染,但還是想在二人手下過兩招的。這是習武人的驕傲。她移開視線,抬眼看天色,日頭還早,容楓上去這麼大一會兒的功夫就一百多輪一晃而過,想必今日這二人能早早贏過下面的人,決一勝負吧!

    她收回視線,垂下頭,無聊地把玩雙臂挽著的綢緞。靜等著結果。

    這一處亭中終於安靜無聲,再無波瀾。只有裁判官連續地高喊聲。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耐不住睏意,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老皇帝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歪著頭睡覺,手中的綢緞被她編成了麻花,擰了個七零八亂。如今歪歪斜斜地躺著,當真無半絲女子坐姿和規範,他盯了她片刻,一雙老眼眸底深處是濃濃地沉思和深邃,須臾,轉過頭去,繼續看向場中。眉峰中的凌厲和帝王之氣掩蓋在他蒼老的面色內。任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年邁的老頭。

    亭中的人漸漸地發現雲淺月睡著了,對看一眼,都無人出聲。

    「第五百二十二輪!文伯候府公子容楓勝出!德親王府染小王爺勝出!」裁判宣讀兩輪的勝者,最後這一聲高喊尤為大聲。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

    雲淺月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看著高台上,果然再無人上台,只剩下夜輕染和容楓。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就聽到身邊老皇帝笑道:「月丫頭,睡夠了?」

    「嗯!果然這樣睡沒有床上睡來得舒服!」雲淺月嘟囔道。她的頭僵死了。

    「朕在你身邊坐著,你都能睡著。真是好大的膽子!」老皇帝笑罵了一句,看看天色,對夜天煜吩咐道:「今日的武試就到這裡吧!讓容楓和輕染休息一夜,明日再行比試。若是累壞了兩個孩子,朕便失去了兩個大好人才!」

    雲淺月抬眼去看天空,此時正午時,她想著正好散場回府吃飯。

    「是,父皇!」夜天煜躬身應聲,對裁判官遞了個顏色。

    裁判官揚聲高喊,「皇上有旨,今日武試暫且到這裡,明日文伯候府公子和德親王府染小王爺再行一決勝負!」

    高台上夜輕染一副躍躍欲試就等著裁判宣佈開始,他好和容楓較量一番,不想等來的卻是散場,他皺了皺眉,看向亭子內,剛要說想要繼續,容楓卻一個轉身,飄然下了高台。他也只能足尖輕點,飄身落下。

    二人衣袂翩翩,先後落下,端得是武功卓絕。

    雲淺月看著容楓和夜輕染,兩大美男子的身姿飄逸,的確惹人嫉妒。她懷念她初來有武功那一會兒,也能飄然欲飛好幾丈遠,如今只能羨慕眼饞的份了!歎了口氣,想著都是為了幫容景那黑心的才武功盡失,她移開視線去看向容景。

    只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玉顏被一絲凌亂的髮絲蓋住,髮絲漆黑如墨,更襯得他臉瑩白如玉。比往日要白很多。她蹙了蹙眉,收回視線,想著他這副樣子若是被玉凝看到,估計芳心該碎了,當真成了弱美人了。

    「煜兒,今日參加筆試的人可都著人記錄好了成績?在容楓和輕染手中各過了幾招?」老皇帝轉頭對夜天煜詢問。

    「回父皇,兒臣照您吩咐都早就命人記錄好了。」夜天煜立即回話。

    「嗯,稍後回宮將記錄好的名單拿給朕看,朕會擇優授受官職。」老皇帝點點頭,緩緩站起身。陸公公立即上前為他撫平身上龍袍被壓出的褶皺。

    「是!」夜天煜垂首應聲。

    「擺駕回宮!」老皇帝對陸公公吩咐了一句。

    「擺駕回宮!」陸公公立即攙扶住老皇帝,高喊了一聲。

    皇家儀仗隊立即歸位,跟在老皇帝身後,老皇帝抬步,一行人下了亭子。

    「恭送皇上!」除了依然閉著眼睛坐著的容景和依然揉著脖子坐著的雲淺月沒跪外,眾人頓時跪倒一片。

    「都免禮吧!」老皇帝不回頭,對著眾人擺擺手。

    眾人等老皇帝下了亭子,才緩緩起身。

    德親王對容景道:「景世子,你身子不太好,若是勞累,明日便不必來觀看了!皇上必定會體諒的。」

    容景閉著眼睛睜開,不起身,對著德親王點點頭,「多謝德王叔!景曉得。」

    德親王點點頭,似乎歎了口氣,再不說什麼,轉身下了亭子。

    孝親王看了容景一眼,又看了雲淺月一眼,冷哼一聲,沒說話,跟在德親王之後也下了亭子。

    其他文武大臣見雲王爺沒有走的意思,互相謙讓一番,也緩步走下了亭子。

    轉眼間亭中就只剩下容景、雲淺月、雲王爺和雲暮寒四人。

    雲王爺看了一眼容景,緩緩開口,「景世子,您既然身子不太好。就讓淺月坐我的車和我一起回府吧!就不勞煩你送她回去了。」

    容景抬眼看雲王爺,淡聲問,「雲王叔不是還要進宮嗎?今日的比試名單一出,皇上必然會找幾位王叔商量的。德王叔和冷王叔看起來是追隨皇上進了宮裡了,雲王叔也快去吧!我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多走一程將她送回去還是可以的。」

    「這……」雲王爺見容景臉色實在白,有些猶豫。

    「父王,我先送妹妹回府,然後再回皇宮!」雲暮寒立即道。

    雲王爺覺得這樣最好,剛要點頭,只聽陪皇上已經走遠的陸公公又折了回來,對著亭子內大喊,「雲世子,剛剛來人傳話,說公主醒來不見你鬧得厲害,您快些進宮吧!」

    雲暮寒皺眉,臉色極為不好。

    「還不快去!那淺月就勞煩景世子吧!」雲王爺立即催促。

    雲暮寒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無所謂的樣子,只能連忙下了亭子走了。

    「淺月,不准再調皮,你……哎,今日之事定然不出明日就會傳得天下皆知,你等回府之後挨你爺爺的枴杖吧!」雲王爺想教訓幾句,又怕好不容易和好的父女關係又招了雲淺月的惱,他只能歎了口氣,扔下一句話,也疾步下了亭子。還是要進宮再探探皇上的意思比較妥當,今日的事情著實嚇了他好幾身冷汗。

    雲淺月看著雲暮寒和雲王爺匆匆離開的身影,撇了撇嘴,回府那個糟老頭子要打她的話,她就揪了他的鬍子。覺得脖子不那麼酸了,起身站了起來,見容景沒有起身的意思,也懶得理他,抬步就走。

    「我竟不知你何時非容楓不嫁了?」容景輕飄飄的聲音反問。語氣似冷似嘲。

    「就在今天!怎麼了?要你管!我就非他不嫁了。我看容楓比你這個黑心的傢伙好多了。」雲淺月回頭沖容景也挑了挑眉。

    「我的確是管不著你,不過希望你真能嫁給他。論起輩分他要管我叫聲叔叔,你若是嫁給了他,他再無別的親人,我也算是他的長輩,也算是你的叔叔了。以後每日你要去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想想那樣的日子,我便覺得其實很是值得期待的。」容景起身站起來,動手優雅地撫平了月牙錦袍上的褶皺,慢悠悠地道。

    「什麼?」雲淺月一驚,睜大眼睛,聲音揚高了一百八十度。

    容景淡淡瞟了她吃驚的小臉一眼,再不理會她,轉身向亭子下走去。

    「喂,等等,你剛剛……剛剛說什麼?你是他……容楓的叔叔?」雲淺月急走一步,伸手拉住容景,不敢置信地盯著他。要是嫁給了容楓,她還得每日去給他晨昏定省?

    容景甩開雲淺月的手,沒說話。

    雲淺月死死拽著他衣袖不鬆手,「快說明白,否則我不讓你走!」

    容景被迫停住腳步,挑眉看著雲淺月,「你確定你要在這裡與我拉拉扯扯?容楓可是在下面看著了。你剛剛還說要嫁給他,這麼快就與我糾纏不清。你猜他會怎麼想?」

    雲淺月轉頭,果然見容楓正向這處亭子看來,不止是他,還有夜輕染。距離有些遠,她看不到兩人的眼中神色。她手一鬆,容景抬步就走,她立即又將他胳膊拽住,「他愛怎麼想怎麼想,你快說明白!」

    若真是這樣的話,打死她也不嫁了!想想以後管容景叫叔叔,每日去給他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比吞了蒼蠅還叫她難受,靠!她還嫁個屁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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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七章 情何以堪

    容景偏頭看雲淺月,目光落在她極為難看的小臉上,須臾,眸光移開,又看向她緊攥著他胳膊的手,清泉般的鳳眸微凝,她剛剛也是這般拽住容楓的,不過拽住他的是整個胳膊,而拽住容楓的只是一片衣袖……

    「喂,你說話啊!快點兒!」雲淺月催促容景。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順眼的。怎麼就成了容景的侄子?她想拿塊豆腐去撞牆。

    容景從雲淺月拽住他胳膊的手上移開視線,淡淡道:「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就在這裡說!」雲淺月點頭。她下定決心要嫁人的,如何允許出了差錯?這讓她剛剛還信誓旦旦的非容楓不嫁的人情何以堪?

    容景蹙眉,問道:「如今都晌午了,你難道不餓?」

    「不餓!餓也不餓。」雲淺月搖頭。

    「可是我餓了。你知道的,餓了的人就沒力氣,沒力氣就說不動,外加我本來就染了涼氣,身子不大舒服。」容景慢聲慢語地道:「想要聽我說明白,那就請我吃飯吧!否則我是不說的。」

    雲淺月臉一黑,「不請!」

    「那你去找別人問吧!不過文伯候府的事情除了我怕是無人敢說。你是知道的,當年文伯候府被人滅了滿門。對了,就在我父王母妃死後不久,我被人下了催情引中了寒毒丸又受了致命一擊之後,文伯候府也出了事情。都是同一年。」容景聲音清淡,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繼續道:「容楓的存在以前一直無人知道,所以,他和我的關係只有我和他知道。就算夜輕染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是文伯候府唯一倖存的後人。你確定你去問容楓?讓他再難受想起自己家被滅門的慘案?」

    雲淺月皺眉,這種傷害人摧殘人痛苦的事兒她才不做。自然不能去問容楓。

    「所以,只有我能告訴你了。你確定不請我吃飯?」容景挑眉。

    「你不是染了涼氣身子不舒服嗎?」雲淺月瞪眼,身子不舒服還吃什麼飯啊?

    「身子不舒服才要吃飯。」容景道:「不吃飯身體更會不舒服,我還想多活幾年,等著看你嫁給容楓,也好等著你每日去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

    「別做夢了!」雲淺月惱恨。每聽到這晨昏定省四個字她就有種抓狂的衝動。

    「請我吃飯。」容景繼續強調。

    「好,那走吧!先餵飽你這個餓死鬼!」雲淺月沒好氣地拖著容景就走。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身子懶洋洋地被她拖著,自己不用半分力氣跟著走。眸光瞥見容楓轉身走了,夜輕染皺著眉頭等在那裡。收回視線,容顏淡淡沉靜。

    「上你家吃還是上我家吃?」雲淺月心裡雖然氣,但有求於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冷著臉問。她想著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上一世沒人敢要,這一世她厚臉皮自己送上門了還攤上了這事兒,她就不能順順利利將自己嫁出去嗎?

    「上你家吃的話估計會看到一幕雲爺爺拿著枴杖打你的戲碼,嗯,似乎很不錯,就上你家吃吧!」容景想了想道。

    「不要!我不回府去吃,上你家吃。」雲淺月立即搖頭。她準備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去見那個糟老頭子了,免得挨打。

    「上我家吃還叫請我?不成!哪裡有請人吃飯跑人家吃的道理?」容景否決。

    「那你說去哪裡?」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

    「就去京城最著名的醉香樓吧!」容景思索了一下,給出建議。

    「聽著像是煙花柳巷之地。」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你那裡有相好的?」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眸光微黑,「那裡是酒樓,有一味荷葉燻雞不錯。」

    「那好吧!就那裡了。」雲淺月立即同意。

    二人下了亭子,雲淺月覺得手被壓得很重很酸,她皺眉,這才發現容景將全身重量都給他了,被他拖著走,能不累嗎?她小臉一黑,立即鬆了手。

    容景看她一眼,沒理會被她抓出的褶皺,繼續向前走。步履輕緩,不緊不慢。

    「小丫頭,怎麼回事兒?你和這個弱美人在磨嘰什麼?」夜輕染迎了上來。

    「沒什麼!他病得要昏倒,我拉了他一把。」雲淺月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容景也不點破,還配合地腳步更慢了,看起來很是虛弱蒼白的樣子。

    「弱美人,你這是怎麼了?早先不是還好好的嗎?」夜輕染看向容景,皺眉,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估計是昨日染了涼氣。早上沒發作,如今發作了。」容景道。

    夜輕染上前一步,伸手去按容景脈搏。

    容景沒躲,他身後卻瞬間現出絃歌的身影,絃歌擋開了夜輕染,警告道:「染小王爺,我家世子不喜歡別人碰他。請您保持三尺距離。」

    雲淺月眨眨眼睛,她又成貴賓待遇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碰了容景啊!

    「臭毛病!」夜輕染哼了一聲,還是縮回了手。

    雲淺月見夜輕染這小魔王都守規矩地躲開,看來是真的了。她用心尋思了一下,果然從見到容景之日起到如今除了她和絃歌外,真沒人距離他太近過,就連老皇帝也是不曾,今日容景坐得和夜輕染雖近,也是有三尺距離的。她這樣一想,伸手指著容景,你了兩聲,無語看天。怪人!

    「小丫頭,他對你倒是不同的。每次都有例外。剛剛你居然拉了他胳膊,還那麼長時間,若是換成別人,你那一隻手怕是早就被這個傢伙砍斷了。」夜輕染怪異地眼神一閃,對抬眼看天的雲淺月道。「在他眼裡估計沒將我當人。」雲淺月可不覺得被容景抬高自我感覺良好。這個黑心的傢伙指不定根本就沒將她當人看呢!

    「淺月小姐真神了,居然知道世子心中所想。」絃歌頓時讚歎。當初在靈台寺的南山上他家世子的確是這樣對南梁太子說的。那時候淺月小姐醉死一般,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能知道世子心思,也夠讓他佩服的了。

    「呃……哈哈哈……」夜輕染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容景也笑了笑。

    雲淺月哼了一聲,跟容景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再不清楚他黑心黑肺就白活了。沒好氣地回頭瞪了容景笑著的臉一眼,「快點兒,走了!」

    容景點點頭,腳步果然快了些。

    絃歌見夜輕染再不接近容景,身形隱了下去。

    「小丫頭,你和我騎馬吧?怎麼樣?我將你送回府去。」夜輕染問道。

    「不要,我有事情找容景。你自己走吧!明天你還要和……要和容楓比試,趕緊回去休息。」雲淺月提起容楓腦瓜仁就疼了起來。果然衝動是魔鬼啊!她怎麼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是容楓的叔叔。天!打雷劈死她得了。

    「我不累。」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神情不對,搖搖頭,皺眉問,「你有什麼事情要找這個弱美人?」

    「大事!」雲淺月很想說是婚姻大事。

    「什麼大事這麼重要?你找我也一樣,這個弱美人能辦的事情我也能辦。」夜輕染看看雲淺月,又看看容景,前者一副想撞牆的樣子,後者笑得極其欠扁。他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大事你辦不了。要是能辦的了的話我早找你了。」雲淺月想著容景早先那句夜輕染也不知道不瞭解的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流年不利啊!

    「小丫頭,你可別被這個弱美人給黑了!他黑著呢!吃人不吐骨頭。」夜輕染強調,以他對容景的瞭解,這個小丫頭怕是被他威脅了。

    「我知道,行了,你快回府休息吧!這件事情你真辦不了。」雲淺月不想再說,伸手推了推夜輕染,見夜輕染臉色不好,她立即哄道:「改日我沒事兒找你賽馬,作為補償,好不好?」

    夜輕染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好,那就答應你吧!不過你這腦袋也機靈點,千萬別被這個弱美人給糊弄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他敢糊弄我的話,我就讓他斷子絕孫。」雲淺月橫了容景一眼,對夜輕染保證。

    夜輕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警告地瞥了容景一眼,「不准欺負小丫頭!若是讓本小王知道你欺負小丫頭,我就攪得你榮王府不得安寧。」

    容景淡淡看了夜輕染一眼,充耳不聞。

    夜輕染轉身走了,很快就出了校場的大門,不出片刻一陣馬蹄聲走遠。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夜輕染真要跟去的話,她還真當著他的面問不出口,還是夜輕染這孩子可愛些,知道給她留點兒臉。她回頭惡狠狠地看著容景慢悠悠踱步,怒道:「你不是餓了嗎?還不快點兒!」

    「走不動!」容景看了她一眼,溫吞吞地道。

    「別想著我背你,不可能!」雲淺月哼了一聲。他從來也沒走得動過,都是那副用一百個人也將他拉不快的架勢。

    「今日是真走不動了。」容景歎了口氣,停住腳步,聲音及虛弱。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著容景,剛要冷嘲熱諷,怒目而視,見他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溢出,臉色較之剛剛又白了幾分,似乎真的病了的樣子。她皺眉,轉身回走幾步,來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脈上。

    容景站著不動,任她把脈。

    絃歌這回沒出現。

    「你當真病了?脈象怎麼這麼虛?你這些日子做什麼去了?怎麼將身子搞成了這副德行?難道真像我說的沒去幹好事兒?尋花問柳了?你堂堂榮王府的世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至於出去找嗎?」雲淺月一邊皺眉,一邊訓斥。

    「我沒去尋花問柳!」容景本來白著的臉泛起黑色,這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那做什麼壞事兒去了?」雲淺月挑眉。

    容景沉默不語,清泉般的眸光仔細看的話似乎裡面多了絲幽怨。

    雲淺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忿忿道:「果然被我猜對了,你果然沒去做好事兒,才將自己弄成了這副德行。」

    「是,我的確沒做好事兒,你那藏起來的十二座金山我不幫你運走藏起來的話,難道真等著被皇上……」容景反問。

    雲淺月一驚,立即出手去摀住容景的嘴,眼睛不忘四下看去。見這校場不知何時早已經走得空無一人,她才鬆了口氣,低聲斥道:「小心隔牆有耳,你怎麼隨便就拿出來說?若是被皇上知道,我們都玩完了,那老皇帝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老東西。」

    「是你非要逼著我說的。」容景很是無辜,聲音依然溫吞吞的。半絲怕意也無。

    「好,祖宗,我怕了你了成不?」雲淺月想著那十二座金佛像啊,眼前頓時冒起十二座金山,哈哈,以後不愁沒錢花了,她連忙低聲問:「喂,聽說香泉山一直都是重兵把守,你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些佛像弄走的藏起來的?」

    容景臉一黑,「你若是嫁給容楓,叫我叔叔是應該的,但我家沒有重重孫子給你嫁,讓你以後天天叫我祖宗,晨昏定省,請安問好。」

    「你……」雲淺月氣得無語。小臉頓時爬滿無數黑線,惱怒地瞪著容景,「幽默,我說的是幽默,懂不?你個古董!」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搖搖頭,很是乾脆,「不懂!」

    雲淺月深吸一口氣,覺得距離氣死估計快不遠了。若是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請安問好還會被他氣,她估計活不了兩年就一名嗚呼哀哉了。她垮臉,有氣無力地道:「不懂就不懂吧!沒有人懂我的……」

    她覺得遇到容景何止是流年不利,簡直就是此生不利。

    容景看著雲淺月垮下的小臉,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眸光也綻出一抹笑意。他從十年前遭了大難之後,連爺爺也不親近了,那老頭曾經無數次對他無可奈何地喊祖宗,大約就是她如今這個意思吧……

    「喂,我問你,你是怎麼將那十二個金山神不知鬼不覺弄出去的?」雲淺月壓下心中的鬱悶,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這個才是她最關心的。

    「你確定要在這裡說?」容景也壓低聲音反問。

    雲淺月默了一下,拉著他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去醉香樓吃飯!就點你說的荷葉燻雞。」

    「好!」容景緩緩抬步,被雲淺月拽著走。

    二人終於走到門口,絃歌已經坐在車前,看二人像是擰成了麻花一般拖拉著出來,他嘴角抽了抽,他家好好的世子啊,從遇到淺月小姐之後半絲形象都沒了。歎息歸歎息,扼腕歸扼腕,但他還是趕緊給二人挑開車簾。

    雲淺月先上了車,見容景站在車邊看著她,她無奈,又伸手將他拉上車。

    容景靠著車壁坐穩,雲淺月才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她這些日子廢寢忘食看書同樣體力虛脫。而且都是拜這個傢伙所賜。她瞪了容景一眼,從懷中掏出帕子去抹額頭上的汗。

    容景掃了一眼雲淺月手中還是用的他那塊帕子,如詩似畫的容顏綻出一抹暖意,也伸手入懷,掏出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對絃歌溫聲吩咐,「去醉香樓!」

    「是!」絃歌一揮馬鞭,馬車穩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抹完汗,將帕子又揣進了懷裡。

    容景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那是我的帕子,你不打算還給我了?」

    雲淺月手一頓,又將帕子往懷裡塞了塞,半絲不客氣地據為己有道:「你不是有老皇帝給了你一匹雪蠶絲錦的緞子嗎?能做多少帕子?我覺得這布料好用,柔軟又吸汗,我要了。」

    「你可真不客氣!」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算是認同。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跟誰客氣也不能跟他客氣。這人不值得人家客氣。因為他黑起人來從來都不客氣。她黑了他一塊帕子算什麼?比起他黑心差遠了。

    容景不再開口,疲憊地閉上眼睛。

    雲淺月見這會兒上了車,除了絃歌外再無人聽到他們說話了,她還惦記著那佛像被他怎麼弄出香泉山的藏到哪裡去了,但見容景氣色的確不好,他所說的染了涼氣本來她認為他是胡謅的,但給他把了脈之後知道其實的確是真的,她扁了扁嘴角,終是沒問出口。覺得這人病著,她不能太不人道再問東問西。

    雲淺月在較場亭子內睡了一覺,如今半絲睏意也無,她挑開車簾看向外面。

    容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睛,並沒阻止她挑簾子向外看的動作。

    今日的大街上人流依然如往日一般繁華鼎盛,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各種古玩、玉器、字畫、食物、雜耍、玩物等等都擺出來賣,入目處都是在現代沒有的真正手工藝品。隨著馬車走動,這一條街道兩旁熱鬧非凡。

    雲淺月從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在馬車中睡覺度過,就是在雲王府和榮王府被人管著識字,還沒有真正地逛過街。她頗有興致地看著人們或買或賣,前世今生逛街的次數有限,如今方覺得最下層人的生活才叫做生活。

    「聽說了嗎?淺月小姐要嫁給文伯候府的公子,今日居然在武狀元大會上向皇上請旨賜婚。文伯候府十年前被人滿門殺害,聽說就留下這麼一個後人。」一個聲音忽然傳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雲淺月耳中。

    雲淺月一怔,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在街道拐角聚了一群人,其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男子,大約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子,其餘那些人則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一臉吃驚的八卦像。

    「我也聽說了,那文伯候府倖存留下的唯一公子叫做容楓!」又一男子道。

    「是,是,就是叫做容楓的。文伯候府是榮王府的旁支,這容楓公子昨日剛剛進京,如今就住在榮王府呢!」又一個年歲小一些的男子連連點頭,「我家昨日在榮王府二夫人院子侍候的一個姑姑回家探親說的。說這容楓公子很得景世子照顧呢!」

    「這淺月小姐莫不是和那容楓公子早就認識?要不她怎麼今日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呢!據說還非卿不嫁?將太子殿下給氣壞了,聽說剛剛回府後將書房內的東西全砸了。我一個表親剛剛從太子府傳出來的話。」又一男子疑惑地道。

    「應該是以前就認識。不過這也說不準。淺月小姐做事向來都不顧忌,為所欲為,想到就做,快人快語,大概是覺得太子殿下不好了,又看上容楓公子了。」又一男子也點頭附和,「誰叫太子殿下那日在皇宮要拿淺月小姐關押入天牢傷了淺月小姐的心呢!」

    「嗯,聽說今日在武狀元大會上,容楓公子武功無人能及,要連戰千人。還是淺月小姐替他覺得不公平,請示了皇上,說怕累壞了容楓公子,咱們天聖就少了一個人才了。染小王爺也看不過,才向皇上請旨下場,與容楓公子平分了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皇上准許了呢!最後是染小王爺和容楓公子一起勝出,明日再決一勝負。」又一男子又道。

    「據說這容楓公子不僅武功好,且長得也好。不遜於景世子的容貌呢!既然是文伯候的後人,那定也是個有才華的。據說淺月小姐怕明日他奪得了武狀元大會之後被別的女人搶走,就捷足先登非要嫁了他不可。不過淺月小姐身份非比常人,皇上沒同意,淺月小姐險些以死明志……」又一男子道。

    ……

    雲淺月聽得嘴角抽搐,沒想到男人也如此八卦,且八卦起來比女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那時候是真想讓老皇帝指婚嫁給容楓的,但什麼時候以死明志了?極其無語地看著那些人。

    「這容楓公子若是明日得了武狀元,前途不可限量!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中年大嬸,胳膊上掛了一筐雞蛋,對雲淺月表示讚揚。

    「是啊,容楓公子的畫像如今在墨寶齋有賣呢!我剛剛從墨寶齋出來,看到了容楓公子的畫像了呢!當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呢!我也覺得淺月小姐有眼光。」一個嬌小的女子擠在人群中,有些羞澀地道。

    「淺月小姐的畫像也是在墨寶齋有得賣的。我也看到了,那兩幅畫像放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璧人呢!」令一個女子羨慕地道。

    「男子有才,女子有貌,若是真能結成連理,也是千古佳話一樁。」一個大約六旬的老太太,手裡抓了一隻雞,聲音蒼老,但阻擋不住一顆年輕的心,「說書的都是這麼說的,才子佳人嘛!戲本子也都是這麼演的。」

    雲淺月看著那個老太太手中的雞,小臉扭曲,這容楓不是昨日才進京今日才轟動嗎?他的畫像出來得也未免太快了。沒想過古代也有聰明人知道抓住商機啊!

    「可惜,淺月小姐是雲王府的嫡女,要想嫁給容楓公子恐怕真不容易。」其中一個女子蒙著面紗,嬌嬌柔柔,站在人群最後面,由婢女扶著,穿得衣服極好,顯然是路過,聽到人們說便停下來聽了,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

    「是啊,容楓公子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據說也是百年前的旁支了,和榮王府的血緣早就淡了不少。從二十年前文伯候被封了侯爺,也算是另立門戶了。這文伯候府如今就剩下容楓公子一人,孤立無援。與淺月小姐門不當戶不對,就算皇上不顧及始祖爺的祖訓同意了的話,雲老王爺和雲王爺怕是也不會同意的。」又一個人道。

    「那可不一定,淺月小姐是什麼性子?那是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要真是下了狠心非容楓公子不嫁的話,連皇上和雲老王爺也是拿她沒轍,恐怕這事兒沒準就真成了。」另一人又道。

    「是啊,淺月小姐那執著勁,若是認準了一件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呢!還記得前年淺月小姐出去打獵嗎?據說追一隻雪狐,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將那隻雪狐給累得跑不動抓了回來。」另一人附和道。

    「對,對,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當時茶館酒樓都說這件事兒呢!所有人都讚淺月小姐英勇不輸於男兒。」另一人也附和。

    「今日這事兒茶館如今有說書先生也正在說,我們大家不如去聽聽?」一人詢問。

    「好,走,去聽聽!」眾人立即同意。

    說走就走,轉眼間一群人嘩啦啦向著對面的茶館沖了去。就連那抱著小孩的婦人,掛著雞蛋籃子的大嬸,抓著雞的老太太都跟了去,那站在人群最後面的蒙著面紗聽眾人談論的小姐和她的婢女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雲淺月看著那一群人浩浩湯湯進了茶館,盯著那茶館看了半晌,才無語地收回視線。今日一不小心她又轟動了一把,怕是嘩然天下也不為過。她為古代廣大人民貢獻了茶餘飯後的輿論談資。最重要的是她為那家茶館增加了生意,為那墨寶齋拿出她畫像賺了商機。

    雲淺月抬眼望天,只見上午還好好的天晴日朗,這麼片刻就籠罩上了烏雲,一如她如今那顆顫顫巍巍的心。收回視線,她又盯著那茶館看,只見那處人聲鼎沸,只有人進去,沒有人出來,透過窗子可見人頭擠人頭,生意火爆得不行。她有心也想去聽聽,不過想著以如今自己武功盡失的小身板也擠不進去,只能打消了念頭。

    但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目光移向茶館門面上方的牌匾上,只見一方大牌子上面寫著「一縷茶香」四個大字。她默記下了名字,才收回視線,剛要落下簾子,發現絃歌似乎忘記了趕車一般,手中攥著馬韁也看著那間茶館,臉色怪異,馬車停滯不前,怪不得她能聽了這麼久呢!原來剛剛那些人的話這傢伙也聽到了。

    「咳咳,絃歌,你想你家世子真變成餓死鬼嗎?還不快走!」雲淺月狠狠咳嗽了兩聲。想著八卦無處不在啊!

    絃歌一驚,連忙收回視線,回頭看向雲淺月,冷峻的臉色無比怪異,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還是回過頭,一揮馬鞭,馬車快而穩地走了起來。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想著今日這地雷踩大發了!怎麼收場啊!

    再沒有看外面大街熱鬧的心情,她落下簾幕,身子縮回來繼續靠著車壁,見容景依然靠著車壁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即便睡著,即便如此虛弱,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欠扁的溫吞樣子,她瞪了容景一眼,想著若不是知道他是容楓叔叔,她聽到這些人的話大約是很高興的。都是這個黑心的傢伙。

    這樣一想,她恨不得掐死他。想到就做到,雲淺月立即伸出手去掐容景脖子,手還沒到,惡狠狠地聲音就傳出,「你說,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不掐死你!否則我就掐死你。」

    容景恍若未聞,依然閉著眼睛睡著,一動不動。

    雲淺月的手到了容景的脖子上,他脖頸的肌膚溫涼潤骨,她剛碰到手立即縮了回來,改為抓住他的衣領,依然惡狠狠地道:「不准睡了,快說!」

    「你掐死我也好,我的牌位會供奉進榮王府祠堂。等你以後嫁給容楓,也是每年要去給我叩頭上香的。這樣也不錯,能每年得你三個響頭,與日日得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喊叔叔相差無幾。我就勉為其難受著吧!」容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雲淺月惡狠狠的表情,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聞言只感覺一口鮮血突然從她胸腔湧出來,看著容景溫潤如畫的臉險些噴到他臉上,一雙眸子惱怒地盯著他,你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嗯?還看著我做什麼?快掐啊?」容景反過來催促雲淺月。

    雲淺月死死瞪著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她盯著容景,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她懷疑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

    「哎,如今你這副樣子真醜!容楓若是見了,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娶你的。」容景移開眼睛,歎了口氣,那如畫的眉眼閃過一抹嫌棄。

    雲淺月感覺喉嚨剎那鹹絲絲的,她感覺血真要噴出來了。實在難以忍受,忽然將他領子鬆開,改為掐住他脖子,惡狠狠如母夜叉,「好,我今日就掐死你了。大不了以後嫁給容楓每年都去給你磕頭上香。」

    雲淺月話落,白皙的小手按住容景喉結,手心溫涼溫滑的觸感也難以打消她一顆被怒火燃燒的心。今日非掐死他不可!她豁出去了!

    「嗯!到時候我雖然死了,也會附身到牌位上看著你給我磕頭的。我不看也不打緊,榮王府祠堂專門有看管祠堂的暗人,你磕不夠三個頭是不會讓你起來的。」容景偏著頭不看他,雖然被雲淺月掐著脖子,呼吸困難,但一句話還是說得極為完整。

    「你還說!」雲淺月手下用力,「真想死是不是?」

    容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啞著嗓子道:「生無可戀,不如死了好!」

    「你還生無可戀?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的!」雲淺月嗤笑。臉上神情還是惡狠狠的。她覺得今日必須要一定要掐死這混蛋。

    「如今真是日日沒滋味,除非你真嫁給容楓……每日晨昏定省見到你還有點兒滋味……但是這些比起來也不如你將我掐死了,每逢年過節都去榮王府祠堂來給我磕頭,覺得有滋味……」容景這回說話不完整了,但還是讓雲淺月聽得清清楚楚。

    雲淺月氣沖腦門,容景的話如一根巨刺從她耳中直直刺入腦海,剎那那根巨刺在腦海中翻滾攪拌,她幾乎都不能呼吸了。咬牙啟齒、磨碎一口牙也不夠表示她此時的怒氣,她本來一隻手掐住容景的脖子,又將另一隻手也掐在他脖子上,聲音如地獄來的魔鬼,陰森森的,「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就死定了!」

    容景眸光瞥了她一眼,極是幽黑深邃,裡面似乎還含了一絲控訴無辜。似乎在說我很想再說一句,但是你掐著我說不出來了。

    雲淺月讀懂了容景眼中的神色,更是恨得要死。明明是她威脅他,要掐死他,而且他臉色由虛弱的蒼白轉向潮紅,呼吸被哽住,出氣多進氣少,卻偏偏還是一副溫潤雅致的樣子,沒有半絲惶恐緊張,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手鬆了鬆,「再給你個機會,你說你不是容楓的叔叔,我就饒了你。」

    雲淺月此時像個小孩子一般叫真起來。

    「咳咳……」容景的脖頸被解脫,呼吸不暢地咳嗽起來。

    「快說!」雲淺月又將手鬆了一分,看著容景咳嗽的難受的樣子別開臉。

    「容楓雖然是榮王府的旁支,但血脈裡也是留著榮王府先祖的血液,我是他叔叔的事實恐怕更改不了。你總不能將榮王府已經死去百年的先祖給從底下挖出來更改了血液,也總不能將容楓的先祖塞回他娘親的肚子裡去,更不能將容楓塞回他娘親肚子不讓他出來吧?所以,這輩子,我就是他叔叔。斷無更改的道理了。」容景舒緩了呼吸,看著雲淺月別開的臉,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

    「你怎麼不說將你塞回你娘親肚子裡去?」雲淺月轉過頭,她前世自詡的冷沉自制灰飛煙滅,覺得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讓人真想掐死他!

    容景點頭,聲音溫溫,「嗯,你若是有辦法將我塞回我娘親的肚子裡也行。」

    雲淺月眼前一黑,感覺片刻眩暈。她再看著容景,黑著臉已經無語了。她早就在被雲暮寒逼迫著識字用這個黑心的傢伙來威脅她的時候,就想將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若是能完成早完成了。還用他說?

    「哎,你看看你現在真是半絲女子樣子都沒有,幸好容楓不在。否則他看到你這副難看的樣子,是真的不會想娶你的。」容景歎息一聲。

    「別再提他!」雲淺月低吼一聲。她此時恨不得將容楓也塞回他媽肚子裡去。

    「好,不提。」容景從善如流,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轉瞬即逝。看著她黑著的小臉,連額頭都泛著青黑色,顯然是氣得不輕,本來粉紅的唇瓣此時都微微泛著白色,他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低聲提醒,「你還掐死我了不?要掐的話就快點兒,不掐的話就鬆手吧!你這樣僵著手臂是很累的。」

    雲淺月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森森然地道:「自然要掐死你。」

    容景不再開口,微低這頭,一副等死的樣子。

    雲淺月盯著容景,車廂內因為簾幕遮掩了日光而微顯昏暗,又因為她用力掐他脖頸,呼吸不暢而染了幾分血色,白雪玉顏上血色微微醺紅,如畫的眉眼似乎海天一色間鋪了那麼一道雲霞,而他安安靜靜在雲霞中靜坐,這一刻她居然覺得他華灩而美好。一時間不由得有幾分癡然。

    容景感覺雲淺月異樣的眸光,他垂下眼睫,蓋住眼中的神色。

    「世子,醉香樓到了!」絃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有些僵硬緊張。

    雲淺月驚醒,瞬間鬆了掐著容景脖頸的手,嫌惡地看了容景一眼,恨聲恨語地道:「掐死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呢!這次就先饒過你了。」

    「嗯!」容景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沉著臉揉胳膊,這麼一番折騰她胳膊的確僵硬酸麻。她揉了半天見容景一動不動,復又抬眼看他,只見他依然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倚著車壁坐著,微微敞開的衣領可以清晰地看著脖頸處被掐出的紅痕,因為他肌膚過分的白而瑩潤,那紅痕便愈發的現眼,她蹙了蹙眉,沒好臉色地道:「還不快點兒收拾你自己一番,好下車吃飯。」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雲淺月一眼,靜靜的眸光幽幽,往日溫潤的聲音含著一抹低啞,語氣說出來似乎賭氣一般,「不吃了!」

    「不吃了?」雲淺月挑眉,「你不是餓了嗎?」

    容景幽幽的眸光蒙上一層惱意和幽怨,「我這副樣子如何去吃飯?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為你將我怎麼了呢!」

    「嗯?」雲淺月一愣,看著他一副被揉虐了的虛弱樣子此時尤為解恨,胸中的滿腔怒意和鬱悶也霎時散去,哼道:「我本來就是想掐死你,如今算你命大。就是要讓人看看你這副樣子。」

    「那好吧!我就下去吃,就如了你的願吧!」容景忽然起身,也不理會敞開的衣領和被雲淺月又掐又壓褶皺的錦袍,伸手挑開簾幕,微微探頭,緩步下了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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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23:19: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笑繁華   第六十八章 反擊怒吻

    容景剛一下車,就聽到車外傳來絃歌的抽氣聲。

    雲淺月心裡哼哼,想著讓這個黑心的混蛋再囂張,看吧!就是他活該,最好大家都笑話死他。讓他羞憤不能見人,最好自殺了算。

    「世……世子……」絃歌的聲音都結巴了。

    「哎……」容景歎息一聲,那歎息雖輕,但還是清清楚楚傳進了雲淺月耳邊。

    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誰叫他那張毒嘴惹了她來著,今天就讓他嘗嘗厲害。她整了整自己的散亂的衣裙,將手臂上的輕綢挽好,又摸了摸頭上的髮髻未亂環釵好好地插在發間,才伸手挑開簾子。

    只見絃歌正一臉見鬼地看著容景,容景伸手揉著額頭,虛虛弱弱地站在那裡。

    「淺月小姐……您將我家世子……」絃歌轉頭看雲淺月,剛剛裡面的動靜他沒看到卻是聽得清楚,在淺月小姐惡狠狠掐他家世子時他險些忍不住衝進去。但他早就得了世子吩咐無論她對他做什麼,不得他吩咐不准干涉,他這才勉強忍住了。希望淺月小姐手下留情,如今人是沒掐死,可是看世子這副樣子,這淺月小姐是半分情面也沒留。

    「你家世子想早早就去閻王爺那裡報到,卻自己下不去手,我幫幫他。」雲淺月面不改色地道。話落,一撩裙擺,輕盈地跳下了車。和容景比起來,她顯得生龍活虎。

    絃歌嘴角抽了抽,還是心疼自家世子,責怪地眼神埋怨雲淺月,「淺月小姐,我家世子對您多好啊,你也太捨得下手了,他昨日又染了涼氣,還病著呢!您看看世子他如今……」

    如今這副樣子怎麼能出去見人?連他都看不過去了,何況別人?

    「是啊,正因為他對我很好,我才要對他也很好啊!」雲淺月很認真地看了容景一眼,覺得他這副小白兔的樣子讓她更想蹂躪了,大言不慚地對絃歌道。

    絃歌無語地看著雲淺月。她怕淺月小姐再這麼對他家世子好下去,世子的小命都會栽到她手裡了。不過一想到淺月小姐拼盡武功盡失冒著性命危險將他家世子的寒毒頑疾解了救活了世子,他所有的怨懟立即就煙消雲散了。是他太擔心了,淺月小姐根本就不會殺了世子的。但是……世子這副樣子還如何去醉香樓吃飯?

    醉香樓是天聖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此時正是午時,人滿為患。能在醉香樓吃得起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在這天聖京城以及四面八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世子這副樣子進去的話,豈不是毀了形象?

    「還站著做什麼?走啊!這裡不就是你說的醉香樓嗎?做荷葉燻雞好吃的那家。」雲淺月見容景站著不動,抬步向前走去,還不忘回頭招呼。看著這家酒樓頗大,外表裝潢也很奢華,酒樓內有隱隱香味飄出,聞到這香味就覺得很有食慾。

    「嗯!」容景低低應了一聲,抬步跟上雲淺月。

    「世子,您……您還是別進去了!」絃歌立即攔住容景,如今因為淺月小姐和容楓公子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京城已經夠熱鬧了,他不想世子再給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填一筆濃墨重彩,尤其是跟著淺月小姐二人這麼進去,大家會怎麼想?

    容景抬頭瞥了絃歌一眼,搖搖頭,「無事!」

    「可是……您……」絃歌不知道怎麼表達,想著難道世子被淺月小姐折磨糊塗了?他張了張嘴,半天也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緊張地搖搖頭,「世子,咱還是回府去用膳吧!改日再讓淺月小姐請您也不遲啊!」

    「絃歌,你磨嘰什麼?改日本小姐才不請他了。過了今日,明日不侯。」雲淺月在前面大步走,聽到絃歌的話立即回頭,對著容景哼道:「快點兒!你到底還想不想吃飯?我看你一點兒都不餓!」

    「餓!」容景薄唇輕起,吐出一個字後,抬步跟上雲淺月。

    「世子……」絃歌一張冷峻的臉都快哭了。

    容景淡淡地看了絃歌一眼,絃歌立即住了口,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道。他看著在前面走得極快的雲淺月,聲音虛弱地道:「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雲淺月本來想不理會他,但想到一會兒別人若是笑話他,她怎麼能不離近點兒看他的表情呢!立即停住腳步,「那我等等你!」

    「是走不動!你等我也不管用,應該過來拉上我。」容景停住腳步。

    「絃歌,還不拉上你家世子!」雲淺月對木樁子似的杵在那裡的絃歌吩咐。

    絃歌看向容景,見他家世子理都沒理他,而是看著雲淺月,跟隨世子這麼長時間他自然明白世子是什麼意思,無可奈何一歎,世子想要丟人,他才不要跟著,見醉香樓此時進進出出的人都停住腳步,他對雲淺月搖搖頭,「屬下不餓,就不進去了。淺月小姐,您就好好照顧我家世子吧!」

    話落,絃歌不等雲淺月說話,上了馬車,一勒馬韁,馬車向停車的地方駛去。

    雲淺月瞪眼,絃歌這個傢伙一點兒都不識趣!她看著容景,容景站在那裡不動,看起來盈盈弱弱,脖頸上的紅痕在太陽光下更是顯眼了幾分。她蹙了蹙眉,「你連這幾步都走不了了?」

    「嗯,走不了了。」容景點頭。

    「走不了也得走!」雲淺月才不相信這個傢伙走不了。他大病了十年受寒毒丸和身體頑疾所苦都能堅持,那是何等的痛?比起這小小的染了涼氣算什麼?如今身體都好了,居然來個走不動了,鬼才相信。

    「我是真走不動了。本來我身體無事,但因為旅途奔波日夜不休地去幫你上靈台寺弄那……」容景看著雲淺月,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

    「行了,行了,別說了,生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我們倆幹的好事兒似的。我拉著你走。」雲淺月見這個傢伙居然在這裡大庭廣眾之下就抖摟老皇帝如今正在追查的佛像下落,這不是找死嗎?她見醉香樓進進出出的人都停住腳步向這邊看來,黑著臉走回來拽住容景手臂,托著他往前走。

    容景將全身行走的重量都交給雲淺月,眸光掃見四周或進或出的人都張大嘴巴一副驚嚇的模樣看著他和雲淺月,他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脖頸清晰的紅痕,嘴角微勾,接過雲淺月的話,聲音依然虛弱地道:「是你自己幹的好事兒,和我沒關係!」

    「嗯,是和你沒關係!」雲淺月想說那些錢和你一分關係都沒有。他承認就行,就都是她的了。這樣一想,心情極好。拽著容景走的腳步也輕鬆了幾分。根本沒往別處想。

    容景不再開口,低著頭任雲淺月拉著向前走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門口,容景抬起眼看了一眼四下的人,見那些人一直保持著看到他們時的姿勢一動不動,人人臉上都是一副驚駭的表情,都似乎僵住了一般。他眨了眨眼睛,虛弱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不吃了吧!我也不用你……」

    「不行!」雲淺月斷然拒絕。都到門口了,她似乎聞到荷葉燻雞的味道了。再說她哪裡允許他臨陣脫逃?做夢!這頓飯她非請不可了。

    「我……」容景再次虛弱地開口,聲音極低。但在這四周靜得連跟針落地都能聽到的地方他的聲音極為容易地傳入眾人耳中,「淺月,我實在太累了,不想吃東西了。我們這樣被別人看見不好……」

    雲淺月聽見那聲淺月惡寒了一下,回頭狠狠地瞪了容景一眼,警告道:「老實點兒!再不聽話我還掐死你。」

    想跑?門都沒有!誰讓他得罪了她了!

    容景似乎又歎息一聲,這回很聽話地住口不語。

    雲淺月想著這傢伙這張嘴若是一直都這麼聽話就好了。她就不明白了,剛剛寧願被她掐死也不鬆口還照樣氣她,這會兒怎麼就這麼轉性聽話了呢!難道是因為人多?她瞥了一眼四周,這才發現那些人都僵化了一般地看著她和容景,不,大多數的目光都是盯在容景身上。她頓時圓滿了。這就對了,就是要讓這個傢伙丟人!

    容景忽然抬頭,眸光清幽幽地瞥了雲淺月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笑意,跟隨著她的腳步被拉著進了醉香樓。

    二人一進醉香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還沒進去就成了醉香樓矚目的焦點。

    「二位客官……」店小二一聲「請」字卡在了喉嚨。手中的托盤落地,「啪」地一聲脆響,托盤一摔幾瓣,飯菜全部灑在了地上,濺了他一身水漬,他恍若未覺,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副驚駭吞了蒼蠅似地定在二人身上。

    一聲清響過後,又聽到門口記賬的掌櫃手中的筆「啪」地落地,他張大嘴巴想發出聲,卻是半絲聲音也沒發出,也是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驚駭中整個人似乎化成了雕像,一動不動地看著二人。

    緊接著又聽到無數聲抽氣聲同時響起,有些人甚至驚呼出聲。

    然後又無數聲清響接連響起,筷子落地,盤子被打翻,椅子被踢到,更甚至有一桌的桌子被驚嚇過度而碰翻,一時間醉香樓內辟里啪啦聲響不斷。

    雲淺月被這副陣仗弄得驚了一下。她想過這副樣子托著容景進來會引起轟動,但沒想到是這樣子的轟動。她眸光掃向醉香樓內眾人,只見人人一副如早先那掌櫃和夥計一樣的神情,都是同一個表情,除了驚駭還是驚駭。人人都化成了古希臘雕塑,百八十中姿勢擰成一種表情,何其可觀?

    這樣的一幕從雲淺月眼中迅速直達腦海,在腦海中盤桓了一個漩渦之後定型成為一幅畫,還是一副偉大的巨作。

    她第一時間想著一定要將這副畫畫出來!

    又第二時間去轉頭看容景臉上的表情!

    只見容景面色神情是她熟悉的清清淡淡,溫溫潤潤,一如既往,沒有半絲尷尬、羞憤、懊惱、甚至是她期盼的掉頭就走也無。什麼情緒都沒有。她不由失望,想著這哪裡是披著羊皮的狼,這明明就是成了精的黑狐狸。

    再轉過頭去看眾人,眾人依然保持他們剛剛踏進醉香樓的驚駭姿勢。連眼珠子都沒眨一下,雲淺月覺得這副人人化成雕塑的場面實在誇張了些,但的確符合容景的身份!

    「你從今日此時此刻起轟動了!」雲淺月偏頭對著容景笑。這才是她要的不是嗎?最好這個傢伙千夫指萬人笑,她才覺得滿意。

    「嗯!」容景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也笑了笑,道:「托你福氣!」

    「你最好以後規矩些,別再惹我。否則……」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警告。

    容景看著她囂張得意的神情,彷彿打了一場勝仗,他低下頭,笑而不語。

    「走!」雲淺月托著他跨步走進了門檻,對夥計和掌櫃大聲詢問,「還有地方嗎?給我們找一處地方!」

    她話落,無人應聲。

    雲淺月皺了皺眉,看著離她最近的那個小夥計和掌櫃的,難道真化成雕像了?她又大聲道:「喂,我問你還有地方嗎?我們要吃飯!」

    依然無人應聲。

    「你們是聾了嗎?」雲淺月又喊了一聲。

    還是無人答話。所有人的神情連變一變都無。

    雲淺月有些洩氣,不至於吧?她和容景可是兩個大活人,這些人怎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她偏頭看容景,「要不換個地方?」

    「不吃荷葉燻雞了?」容景挑眉。

    自然要吃!可是也得喊得動人啊!雲淺月瞪著面前的小夥計和掌櫃,想著是不是需要她過去踹一腳才能管用?

    雲淺月還沒行動,只聽容景慢悠悠地對那掌櫃的出聲詢問,聲音不高不低,「掌櫃的,可還有地方坐?」

    「有……有……」掌櫃的驚醒,連忙答道。

    靠!這不是對她赤裸裸的鄙視?她人品有那麼差嗎?雲淺月本來很舒服的心霎時不舒服了。

    「勞煩領路!」容景溫聲吩咐。

    「好,好,小老兒這就領路……」那掌櫃的似乎想扔下手中的筆和賬本,扔了一下才發現手中空空如也。他立即離開桌子,顫巍巍地向著容景和雲淺月走來,連衣服刮到了桌子角都沒發現。

    在雲淺月的不出所料中,那桌子果然「砰」的一聲倒下。桌子上的賬本辟里啪啦地落了一地。那掌櫃的緊接著也「砰」一聲,被絆倒栽倒了地上。一個大蛤蟆爬,忍不住痛呼一聲。

    雲淺月撇過臉,不忍去看。想著希望這年逾半百的老頭經過這一栽之後還能爬起來,容景和她有那麼可怕嗎?不,應該說是容景有那麼可怕嗎?

    她顯然低估了容景在天聖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高高在上的雲石有一天墜落到了地面上,那是會砸死一大批人的!

    聽到這一聲大響,終於讓醉香樓內賓客的魂回了回,不過姿勢沒動,也就是眼珠轉了轉,不過只是一眼,又都很快地轉回來,再次看著容景和雲淺月。

    雲淺月無語望著棚頂。棚頂上鑲嵌著珠翠閃閃發光,極其奢華。醉香樓內部的裝潢顯然比外面看著還要華麗高雅,檔次極高。她想著看看這座無虛席人滿為患的樣子,就能知道這醉香樓的老闆一定賺了個盆滿體缽。

    地上的掌櫃的半天沒起來,呲牙咧嘴的,終於將他臉上的驚駭震驚表情轉為了人類該有的痛苦表情。雲淺月見容景站著不動,想著做人不能這麼冷血,立即鬆了緊拽著容景胳膊的手走過去,對那掌櫃的伸出手去攙扶,「磕到了沒?我扶你你來!」

    「不……不用……」那掌櫃的頓時也不疼了,噌地一下子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忙躲開了雲淺月的手,一副惶恐的樣子。

    雲淺月的身子微微彎著,手僵在了半空中,鬱悶地想著她有那麼可怕嗎?不以為意地撤回手,還是關心地問,「要不要請大夫?你剛剛磕的那一下不輕!」

    「不,不用,多謝……淺月小姐……」那掌櫃的身子立即後退了兩步,與雲淺月保持一定距離,惶恐地連連躬身道。

    「既然無事就好。還有地方坐嗎?我們來吃飯。」雲淺月想著早知道吃一頓飯這麼難的話,就算再想看容景笑話她也不會來的。不知道怎麼剛剛就非要和那個黑心的傢伙置氣。如今看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啊!她何時也小孩子氣了?

    「有……有……」那掌櫃的頭也不敢抬,連忙道:「世……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那帶路吧!」容景緩步走過來。

    「是,小老兒這就帶路……」掌櫃的立即轉身,絆絆磕磕地向樓上走去。

    雲淺月抬步跟上。容景也緩緩抬步,步履是一如既往地輕緩優雅。

    雲淺月上了兩個台階後才想起來身子輕了,沒有累贅拖著了,她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冷哼一聲,剛剛還是一副要死的走不動的樣子,這會兒就好的人模狗樣了,果然是裝的。她磨了磨牙,為了吃飯能從好地方下去,她決定不理他。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背影,眼角餘光掃到醉香樓內眾人追隨著他二人的目光,似乎清泉般的眸子內沉澱了一絲笑意,若是仔細看可以發現他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上了二樓,掌櫃的絆絆磕磕的腳步似乎才穩當了一些,但還是止不住身子抖動。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

    雲淺月在後面看著那掌櫃的,想著這老頭估計今日一過就會老幾歲。

    掌櫃的在二樓沒停步,直接又轉了個彎向三樓走去。

    「二樓也沒地方?」雲淺月挑眉,她想問的是這生意有這麼火爆?這錢得賺多少?這家店的老闆還不富得流油?

    「回……回淺月小姐,三樓有天字一號房,臨窗的雅間。一直都是留著的,除了……無人用過……」掌櫃的立即顫著聲音給雲淺月恭敬地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不再問。想著她應該不算是貴賓,她後面那個傢伙才有這待遇。回頭又瞥了容景,正對上他看著她的視線,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狠狠挖了他一眼,轉回頭去。

    上了三樓,來到臨窗的位置。掌櫃的立即推開門,挑開簾子,躬身立在門口,語氣和姿態極其卑微,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地道:「這間房間一直著人每日打掃,就是為了以防有朝一日……世子……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掌櫃的一句話沒說完,雲淺月根本不理會他說什麼,已經抬步走了進去。

    容景淡淡看了那掌櫃的一眼,掃了一眼房間內,點點頭,「不錯!」

    「是很不錯,果然是天字一號房!這是你們這最好的房間?」雲淺月也打量著房間,房間內寬敞明亮,潔淨無塵,佈置高雅,屏風、字畫、簾幕、地毯、桌椅器具擺設都無不精緻宜人。正對著街道的方向是一面大大的窗子,窗子的材料不是那種浣紗格子窗,而是一種類似水晶的透明物,但又不是水晶,她走過去摸摸,發現居然是最簡易的玻璃材料,只不過沒有現代製作玻璃的技術,所以看向窗外的景色沒那麼清晰,但也足夠令她驚異了。

    「回淺月小姐,是最好的房間……」那掌櫃的立即回話。腰板也直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容景的誇獎還是因為雲淺月看著那玻璃驚歎的神色。

    「容景,你過來看,這居然是玻璃!」雲淺月忘了二人之間的仇,回頭對容景激動地招手。

    雲淺月在喊出容景名字時,那掌櫃的剛剛緩和的臉色再次爬滿震驚嘴巴張大。

    容景依言向雲淺月走過去,看了一眼窗子,又看向她驚異激動的神色,淡淡一笑,微微挑眉,「玻璃?」

    「這不是玻璃嗎?那這叫什麼?」雲淺月一愣,問道。

    「玻璃……的確如是。」容景低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淡淡道:「這大概就是你說的玻璃吧!符合其意。」話落,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那掌櫃的詢問,「這個窗子有名字了嗎?」

    「回世子,還沒有……」那掌櫃的連忙搖頭。

    「那以後就叫玻璃吧!」容景道。

    「是!」那掌櫃的立即點頭。

    雲淺月再次一愣,感情這玻璃和那毛尖都是她給冠上了名字。她嘴角抽了抽,總感覺哪裡不對,也懶得理會。又摸了摸玻璃,看著樓下的大街,她想起自己十幾層的工作大樓,時常累得疲憊的時候就會這樣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心頭爬上淡淡傷感,她極力將那曾傷感揮去,回頭對那掌櫃的道:「將你們這裡最拿手的好菜都上來,動作要快!」

    「是,小老兒這就去!」那掌櫃的看了容景一眼,見他沒有異議,連忙轉身下去了。

    「他好像很怕你?」雲淺月看著容景,打量他的臉,「你也一個鼻子,一個眼睛,一個嘴巴,難道別人看著你是三頭六臂的怪物?怎麼都這麼怕你?」

    「你怎麼不以為是怕你?」容景淡淡挑眉。

    雲淺月想起那掌櫃的距離她老遠的樣子,心下一陣鬱悶。她好歹是大好女青年,曾經做過無數拯救國家拯救百姓救死扶傷的好事兒。可是如今怎麼成了人見人怕人見人躲的夜叉了?白了容景一眼,哼哼了一聲,轉身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軟榻上,舒服地伸了個攔腰,摸到這軟榻居然也是上等木料,立即詢問,「這裡老闆姓甚名誰?你知道不?」

    「你想作何?難道要將這裡也搬走藏起來據為己有?」容景挑眉。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那麼貪財呢!這裡雖好,這裡的老闆目前沒惹到我,我還沒起那個吃了他的心。就是想結交一下。這麼有錢,做個朋友以後也好來混吃混喝啊!」雲淺月臉不紅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容景眼皮抬了抬,回身慢悠悠地坐在另一張軟榻上,似乎很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閉上眼睛道:「我看你別想了,這裡的老闆從建立了這間酒樓就沒出現過。你恐怕找不到他。」

    「連你也不知道?」雲淺月問。

    「你以為我什麼都能知道?別忘了我大病十年,臥床不起。」容景提醒她。

    「也是!」雲淺月想著天下能人多了去了,不止她面前這個傢伙是能人。遂不再問。

    容景也不再開口。

    「喂,你說下面那些人如何如何了?」雲淺月坐了一會兒,又問道。

    「你可以出去看看!」容景給出一個建議。

    「無聊!」雲淺月嗤了一聲,也閉上眼睛,坐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下面那些雕像復活了沒有,遂站起身,騰騰走出了房門,從樓梯上向下看去,只見他們上來什麼樣,下面的人此時還什麼樣。她不禁反省自己和容景看起來真三頭六臂?至於這麼嚇人嗎?有些鬱悶地轉身走回了房間。

    「下面的人都石化了!」雲淺月走到容景面前,見他閉著眼睛,不出聲,一副沒有興趣詢問的樣子,用腳踢了踢他,「不會出人命吧?」

    「你還擔心出人命?我說不進來了,是你非要拖我進來的。」容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鬱悶的神色,笑了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廢話!都到門口了,不吃飯就離開不是我的風格!再說誰叫你看著那麼誘人來著,你這副樣子百年罕見,自然要大家都看看,來瞻仰瞻仰他們高高在上的景世子下了凡塵被染了顏色。他們嚇死什麼?應該感謝我。」雲淺月仰著臉道。

    「嗯,是該感謝你!我這顏色被你都塗抹黑了。」容景意味幽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話中意思似是而非。

    雲淺月頓時瞪眼,「是我這好好的一張白紙被你這黑心的給塗抹黑了好不?」

    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這些年咱們倆誰將天聖上下攪得一團熱鬧?誰的邪惡名聲遠播內外?誰紈褲不化囂張跋扈人見人躲?誰讓皇上頭疼、雲老王爺跳腳、雲王爺無奈?」容景眉梢微揚,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一噎,自然是她!

    「我十年不出府,對外猶如一張白紙。從出府後見到了你就一直被你抹黑。比如在皇宮從夜天傾手中救你免除牢獄之災,再比如靈台寺為了救你和你一起被關進了地下佛堂,再比如關了你在榮王府半個月教你世子卻是沒教好。如今這副樣子也是拜你所賜。保不住從今日之後這外面又開始傳揚什麼呢!」容景伸手扶住額頭,歎息了一聲又一聲,似乎極為無奈,「我恐怕要被你害死了!」

    「你本來就該死!」雲淺月冷哼一聲,怎麼琢磨怎麼不對味,皺眉道:「外面人自然是笑話你這天聖第一奇才沽名釣譽!還能傳揚什麼?」

    「傳揚……哎,不說也罷!」容景一副受了迫害的無力回天的模樣。

    「不說拉倒,反正肯定是說你,我好好的進來,好好的出去,什麼也沒做,還能被人家說什麼。」雲淺月無所謂地坐回軟榻上,閉上眼睛,開始想荷葉熏雞。想著那掌櫃的怎麼就這麼慢還不端上來?

    「傳言最為可怕,一件實事能扭出一百個彎來。如今外面的人雖然笑話了我,但估計大體也跑不了你。畢竟如今你的名頭又因為今日和皇上請旨賜婚更上一層樓了。」容景又道:「不過照如今這沸沸揚揚的情形,容楓又是個面子薄的,估計就算皇上同意,他也不敢娶你了。哎,我還等著你嫁給他給我端茶倒水晨昏定省喊叔叔呢!如今看起來好似挺難。」

    雲淺月消退下去的火氣一聽這事兒又騰地竄了上來,惱道:「能不能不說?」

    「你不是要聽關於我和容楓的關係嗎?怎麼?如今我連提你都不讓我提了?」容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早先在較場信誓旦旦說非卿不嫁難道都是假的?是誰說她的心比真金還真,原來就是轉眼就變卦?這就是你的比真金還真的心?」

    雲淺月被堵得心口一哽,瞪著容景不說話。

    「當時我那侄子看到有一個女子對他如此傾慕非卿不嫁的決心,想必很是高興歡快感動,若是發現讓他歡喜感動的女子居然是一個出爾反爾、有口無心、朝令夕改、胡言亂語、輕易口出虛言糊弄人、玩弄人感情的人,你猜他會作何感想?」容景又笑問。

    雲淺月臉色刷地一下子又黑了。

    「你想必未曾想過這些吧?你恐怕如今也不願意嫁他了。只想著不嫁給他可以不用給我晨昏定省請安問好奉茶侍候我隨著他叫叔叔,哎,可憐了那孩子,誰叫我是他叔叔呢!這事實著實令人心中抑鬱難受的緊啊。」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臉又道。

    雲淺月的臉已經比那山西大同煤還黑,她惱怒地瞪著容景。

    容景伸手又去撫額,似乎在為她犯愁,也為容楓可憐。

    雲淺月看著容景,看著看著,她漆黑的臉色褪去,忽然笑了,笑得極輕,極暖,彷如春風細雨,須臾,她一字一句地道:「誰說我反悔不嫁他了?我雖然懊惱,雖然憤恨,雖然恨不得將你和他都塞回你們娘的肚子裡去,重新生出來再沒半絲關係,雖然心裡想想,但也自始至終沒說不嫁給他呀?」

    容景一怔,撫額的手一頓。

    雲淺月笑得愈發溫柔可人,話音再不是惡狠狠,而是清脆婉轉,極為悅耳,一字一板地道:「給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我怕什麼?既然嫁給容楓,我就是他的妻子,夫妻一體,他喊你叔叔那是正兒八經的,我既然是她妻子,自然是該喊的。那也不怕啊!證明你比容楓老嘛!誰不想自己的丈夫年輕英俊,且身體強健安康?容楓武功好,長得好,文采想必也不錯,我一點兒也不虧啊!比起給你晨昏定省請安問好,一日下來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還是比見你請安問禮的時間長的。」

    容景眸光微微一沉,清澈如泉的眸底湧出一抹黑色。

    雲淺月繼續笑著極其溫軟,一邊用挑剔不屑地眼光打量容景一邊道:「就你這副破身子板,指不定哪天就面朝黃土背朝天進棺木去了,到時候你的牌位供奉在榮王府祠堂嘛!我知道,我肯定只多不少地給你磕夠三個響頭的。順便每逢年過節都會恭喜你榮登榮王府祖先行列。我會和容楓我們倆個好好地給你上香的。若是那時候你大婚了,有妻子了,我們也會孝敬她的,若是你還沒大婚,我們會給你張羅著尋一門鬼親的。」

    容景眸光剎那黑色席捲整個眼簾,他撫額的手顫了一顫。

    雲淺月仿若未查,面上的笑越發的深,笑容明艷溫暖得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繼續道:「你放心,到時候肯定能尋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子。其實秦玉凝要文采有文采,要樣貌有樣貌,還是足矣匹配你的。要不你就先娶了她,反正我和容楓有一個看著賞心悅目的大美人做小嬸嬸,也是每日請安問好還是很樂見的,總比娶個晚娘臉的女人讓人看著舒服不是?若是秦丞相或者皇上不准許她嫁給你,你沒娶上她就死了的話,你要是真喜歡她,我會等秦玉凝死了將她屍體從夫家搶過來與你合葬的。也算是全了你的心願,若是……」

    「你胡扯夠了沒有?」容景忽然打斷雲淺月,往日溫和的聲音發沉。看著她,整個眸子都深幽幽黑幽幽的,漩渦越擴越大,似乎要將雲淺月吸進去淹死。

    雲淺月看著容景,心裡徹底地解了氣。面上依然笑靨如花,「沒有呢!我還沒說完,若是……啊……」

    雲淺月剛要繼續接著說,冷不防被容景伸過來的手臂猛地一拽,她被一股大力瞬間拽到了容景懷裡。她居然不知道這個身體虛弱病得有氣無力裝死了半天的男人居然有這麼大的勁,驚呼出聲,身子砸到了他身上,剛要起來,就被他死死按住。

    「喂,你做什麼?」雲淺月惱怒地低喝了一聲。

    容景低頭看著雲淺月,一手扣著她手腕,一手鉗著她的纖腰,他始終倚靠著軟榻坐著的身子不動,將她鎖在他身上,兩人相距咫尺之距,親密無間,他的臉距離她的臉沒有一手的距離,他看著雲淺月惱怒的小臉,玉顏清潤中透著一絲沉暗,幽深的眸光隱了一抹危險,聲音卻是雲淡風輕的低淺,「沒說完繼續說,就這樣說,我今日讓你說個夠,如何?」

    「你鬆開,我這樣沒法說!」雲淺月心下微慌,用力撤出手和被她鎖住的身子,發現無論是被他緊攥住的手腕還是被他鎖住的身子都紋絲不動。她想著她真是小看這個黑心的男人了,如何能忘了這是一隻黑蘑菇,也是一直成了精的狐狸?一時得意之下沒防備,著了他的道。

    「沒法說?嗯?」容景聲音極低,是罕見的涼淡如水。

    雲淺月心裡雖然慌,面上卻是不怕他,沒好氣地道:「自然沒法說!你若是鬆開我,我一定給你說個夠。保準你聽得盡興。」

    「我堵住你嘴了嗎?」容景目光落在雲淺月唇瓣上,眼睛瞇了瞇。

    雲淺月看到他神色,腦袋頓時向後面躲去,她剛躲離了一分,容景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離她更近了一分,她立即大叫,「你躲開,快鬆手!唔……你……」

    容景看著雲淺月,將她慌亂的情緒看盡眼底,就那樣無動於衷地看了半響,之後,他慢慢湊近,在雲淺月睜大眼睛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之時,清涼的唇瓣緩慢地準確地不容有半絲偏離躲避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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