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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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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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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6 13:3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模擬空戰

  另一邊,灰堡空騎士學院的飛行場上同樣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所有教練機都被拖出機庫,在跑道盡頭一字排開,三十來名正式學員屏氣凝神,傾聽著長公主殿下的訓言。而更遠一些的地方,那些未通過考核、或是新選入的見習,則圍坐在跑道旁,等待著觀看新一輪的飛行。

  「從今天開始,你們的訓練將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提莉站在一群遠比她高的人面前,昂著頭振聲道,「好好回想下這一個多月來你們學習的內容,然後大聲告訴我!帕特,先由你開始!」

  「拉升,殿下!」被點到的學員激動地回道。

  「下一個。」

  「盤旋!」

  「魔影!」

  「嗯?」

  「不……」回答者連忙改開道,「我的意思是……抗暈眩訓練,殿下!」

  「奇怪……」芬金小聲嘀咕了句,「提莉殿下的脾氣,似乎比過去好了不少?」

  「有嗎?」海因茲同樣壓低聲音道,「先不說只要犯了錯,懲罰絕對免不了,剛剛掃完一個月的廁所,你現在就忘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芬金望向古德,「你覺得呢?」

  古德微微點了點頭,「我也有這個感覺。」之前他一直覺得,長公主殿下似乎始終處於一種莫名的焦慮與急切之中,大概這跟空騎士學員糟糕的表現有關。擴招後兩百來人的隊伍,結果通過考核的只有站在這裡的三十多個。

  若僅僅是通過率少也就罷了,外面陸陸續續有飛機送來,但至今機庫裡可用的仍只有六架,其他的都在試飛時出現了損毀。聽教官鷹面的說法,一架飛機的價格比海船還要貴,幾千枚金龍說沒就沒,恐怕任誰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不過最近情況似乎有了轉變,殿下的教導依舊嚴厲,眉間卻少了份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重。

  他們近期摔的飛機……明明並沒有減少啊?

  「芬金,到你了。」周圍有人提醒道。

  芬金連忙站直身體,「紀律!殿下,我學到了紀律!」

  「還有職責!」海因茲接著喊道。

  人群響起了輕微的哄笑聲。

  「嘖,我早就建議過了,應該先把這幫傢伙塞進軍營教育一兩個月再說。」

  「平民出身就是這樣的啦,忍忍吧。」

  顯然這些話出自軍隊選拔出來的學員之口——被罰清掃廁所一個月後,他們的事蹟已成為整個學院的典型。不過同平民出身的學員最多只會跟著取笑上兩句,對他們這種行為嗤之以鼻、恨不得立馬就押送北坡礦山的,也只有第一軍的人了。

  提莉倒沒有多作表示,「下一個。」

  古德拋開雜念,正色道,「熱愛。」

  列隊中再次泛起了交頭接耳聲。

  「這也算學到的東西?」

  「恐怕是想不出別的詞了吧……」

  他原以為長公主殿下會表示不滿或進一步詢問,但對方的目光只是稍稍停留了片刻,便移向了接下來的學員。

  等到所有人都回答完畢後,提莉點點頭,「你們飛行的時間並不長,可學到的東西絕不算少!現在就把它們融合貫通起來,用在接下來的訓練裡——無論是技巧上的,還是意志上的!」

  「遵命,殿下!」眾人起身道。

  「你們將分為兩組,每邊上三隊人,進行模擬對抗!規則很簡單,只要將對方套入準星十秒而不被甩開,就算一次成功擊落。過去你們只在地面上練習過固定靶的射擊,而這一次,你們將體驗真正的空中決鬥是什麼模樣!」

  大家頓時興奮起來。

  「殿、殿下!」一名學員迫不及待地舉起手。

  「說。」

  「槍裡……並沒有子彈吧?」

  「傻瓜。」芬金小聲嘲笑道。

  「當然沒有,」提莉搖搖頭,「準確地說,連槍也沒有……裝在機頭和機身上的僅僅是一個模型。你們不用擔心一緊張就扣下扳機,真把隊友給打下來。

  眾人齊笑。

  「再說了,飛行中的射擊遠比地面上的模擬要複雜,並不是套進準星就必定命中,所以就算有子彈,你們估計也是十射九空。」她聳聳肩,「還有什麼問題嗎?」

  果然殿下發生了些許變化,古德暗想,如果是以前的長公主,不大可能會露出如此輕鬆的表情。

  「我我我——」芬金舉手道。得到許可後,他瞥了那些第一軍學員一眼,「殿下,既然是對抗,那怎麼分出勝負?我就算咬得對方根本還不了手,也不代表對方願意認輸啊。」

  正式學員雖然從未接觸過空戰,課堂上卻教過基本的理念——空騎士想要擊敗敵人,就應儘可能將機頭對準目標,這一過程被成為「咬」。後座固然也有機槍位,但射角有限,更多的是用於輔助和扼制敵人的追擊。

  「這點由我來判斷。」提莉拉起身邊兩名女子的手——「她們是我特意請來的嘉賓,你們每個動作都會被我看在眼裡,別想著矇混過關。」

  「……是希爾維大人。」

  「另一個好像是沉睡魔咒的管事……」古德聽到身後傳來了第一軍學員的低語。

  「而那邊的見習方陣,也不是單純的坐著。」長公主接著說道,「看到他們手中的雙色旗子沒?從空中向下俯瞰,他們的隊形正好排成六個數字,等你們起飛後,綠旗代表正常,紅旗代表被擊落,注意到自己的編號變紅后就得退出交戰區域,返回機場。明白了嗎?」

  「明白!」

  「很好,我現在分隊。」

  意外的是,隊伍並不是按照順序依次拼成,而是有一張專門的名單。最後古德和芬金被分到了同一小隊,編號為二。

  「這就是第一批登機訓練的人選,誰駕駛誰射擊由你們自己決定。十五分鐘後,一至三隊先升空,不可在機場上空逗留。後三隊隔五分鐘後起飛,然後訓練正式開始!」提莉拍拍手,「把你們所學到的一切都展現給我看吧!」

  古德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

  他感到胸口砰砰作響。

  「你注意到了嗎?」芬金湊過頭來。

  「啊。」古德回道。一組和二組並不是隨意選出來的,前三隊全是平民學員,而後三隊皆來自第一軍。

  長公主殿下想要看看,到底是哪邊出來的人更強!

  「呵,正合我意,」芬金揉了揉鼻子,「我忍他們的嘲笑好久了。犯錯被罰我認,但既然是空騎士,最終還得去天上分高低!」

  古德倒不在意誰贏誰輸,他只希望每次飛行時間都能再長一些,好讓自己能在那份快樂中多逗留一會兒。他低頭望向自己的雙手——它們正微微顫抖,彷彿在回應著自己的心聲。一想到能緊握住操縱桿,他便感到渾身都湧動著熱流。

  「我來駕駛飛機,你好好射擊就行。」芬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知道這不可能。」古德毫不猶豫道。

  兩人對視良久,最終芬金無奈道,「好吧,老規矩。」

  無冬城流行著一種簡單有效的裁決方法,具體來源已不可考,有人說是女巫聯盟內部常用,也有人說是來自陛下,但不管如何,它確實很有效。

  「石頭——剪刀——布!」

  「我贏了。」古德收起巴掌。

  芬金盯著自己的拳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怨念頗深的嘟囔道,「一次而已,反正這樣的訓練以後還會有很多。」

  兩人來到雙翼機停放處,按編號先後登上飛機。

  「你們……加油啊!」海因茲在跑道旁用力使眼色道——他並沒有在第一批對抗名單內,因此自覺當起了鼓舞人員,至於眼神的意義則不言而喻。

  「哼,我們也不是白練習的。」芬金拉下防風鏡,朝地勤舉大拇指示意。

  爬梯很快被撤走,隨著搖桿飛速轉動,機頭的螺旋槳發出啪啪兩聲,緩緩旋轉起來。

  當活塞啟動,油門接通的那一刻,古德感到身下的機械造物彷彿有了生命。

  「跑道暢通,可以起飛!」地勤敬禮道。

  他用力抬起手臂,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二號機,出動!」

  雙翼機在他的控制下滑入跑道,接著不斷加速,直至迎著海風沖上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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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7 10:00: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空中對決

  伴隨著陣陣轟鳴聲,第一組三架飛機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機場。

  「你們覺得哪邊會贏?」提莉問道。

  「……呃,要賭混沌飲料嗎?」希爾維不確定道。

  「不,隨便猜猜好了。」

  後者似乎如釋重負,「那我猜二組,他們都是從第一軍裡選拔出來的,沒錯吧?」

  「確實如此,」提莉點點頭,「卡密拉你呢?」

  「哪邊都無所謂,我的公主殿下,」卡密拉.戴瑞嘆了口氣,「雖然這東西確實很神奇,但三十來個人也就相當於十來只恐獸,即使翻上一兩倍,對局勢的作用仍相當有限,恐怕不值得您如此上心。」

  「只是目前而已。」提莉笑道,「我第一次來無冬時,河岸邊的工廠還屈指可數呢。你看現在,都快延伸到淺灘港了。再說,如今的恐獸和四百年前沒什麼變化,但這些東西才出來半年多,就已經大改了好幾次,誰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模樣呢。」

  「……」卡密拉沉默了下,「我說不過您。不過沉睡島那邊還是得兼顧,我在這邊待得太久了。」

  「抱歉,是我讓你擔心了。」

  「不,殿下——」

  「我都知道的,」提莉坦然道,「你本該在北伐之後就離開無冬,但因為我的問題留了下來。謝謝你,卡密拉,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大管家和她對視數秒後,才微微頜首,「我明白了。不過沉睡島光靠我一個人不行,您如果有空的話,最好還是回去看看。那些留守的女巫都在期盼著你的歸來。」

  「……她們還是不願意來無冬嗎?」

  「是。有些人實在是……被傷得太深了。」

  儘管只是一小部分,卻也代表著那段血腥殘酷的過往並沒有徹底消去。

  或許永遠也沒法消去。

  「等到神意之戰勝利,我會回去的。」提莉說道。

  「要是戰爭沒法取勝呢?」

  就在這時,第二組的飛機呼嘯著掠過跑道。

  提莉沒有回答,而是笑了笑,「訓練開始了……來吧。」

  ……

  「喂,你說長公主殿下真的能同時注意到六架飛機的動向嗎?」

  芬金在背後大吼道。氣流貼著機身流竄,發出呼呼的嘯音,如果是正對著海風,噪音幾乎能填滿整個機艙,不用力吼的話,根本聽不到彼此在說啥。

  「那是殿下的事,殿下說了算!」古德同樣回吼道。此時他注意到,遠處機場上的六個「數字」已有四個變成了綠色,這說明二組正在升空。

  由於不能在學院上空逗留,一組的三架飛機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向大海方向迂迴。他現在看不到四、五、六號機的動向,但毫無疑問對手肯定注意到了他們的路線,因此絕對不會立刻尾隨而來——爬升和提速都需要時間,貿然闖入先飛者的優勢區域,必定會使自身陷入不利。

  「一想到殿下在注視著我,我就覺得有些緊張!如果她能判斷準星的方向,視線必然得和我重疊才行,那豈不是說,她就在我的懷——」

  飛機猛地向下墜了一截。

  被打斷的芬金嚷嚷道,「你在搞什麼鬼!控制穩點行不行?」

  「我這是在救你,傻瓜!如果殿下能看到準星,你猜她能不能看到你的口型?到時候去礦山挖礦都是幸運的了!」

  後面頓時閉上了嘴。

  古德從上翼與機身的間隙中環顧一週,只能隱隱看到遠方有一個黑點在海天線附近移動,另一架則完全失去了蹤跡,顯然大家都選擇了各自為戰。

  除了一些基本理念,長公主殿下並沒有教導過空中作戰具體該怎麼做,一切都得靠他們自己判斷。興許連殿下自己也不知道——畢竟空騎士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東西,需要從零摸索也正常。

  既然無規可守,選擇一片開闊空域,等發現對手再隨機應變,也不失為一種穩妥的應對之舉。

  他想了片刻,調轉航向,朝著淺水港飛去。

  「喂,你要去哪?」

  「西邊,從工廠區那邊繞過去!」

  「繞?直接在這裡等他們來不是更好麼?」

  「但那只是機會均等而已!」古德一邊轉向一邊吼道,「想想看,他們會怎麼飛!」

  他確實不在意勝負,不過勝利者的飛行時間明顯會更長。

  「還能怎麼飛,等把高度和速度提起來,再去海上找我們唄!」

  沒錯,由於不知道何時第二組才能準備完畢,因此先飛組無法得到準確的出擊時間,這使得他們更傾向於防守的一方,就像選擇好戰場的騎士在等待著對方發起衝鋒一般。

  而有一個方法能讓他百分之百抓到最佳的先手機會。

  那就是在第二組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大海上的飛機時。

  開闊地面上,隊伍大範圍的移動通常很難逃過偵查。

  可天空不是地面,除開左右,還有上下之分。

  「如果只有我們能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們,才能打破均等的局面!」古德將自己的想法大聲說了出來,「你不會覺得他們的練習就一定比我們少吧?」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芬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為自己已經夠詭計多端了,沒想到你這小子比我還陰險!不過我喜歡,就這樣幹吧!」

  陰險……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古德翻了個白眼,壓低機頭,朝著海面落下。高度迅速轉化為速度,也讓機身隱沒於海崖之下。最低時,飛機的輪子差不多和海船桅杆頂齊平,而這樣的低飛也引起了船上水手的一致側目。

  當飛機掠過淺灘港時,碼頭上甚至泛起來歡呼和口哨聲!

  而那些遷移民的反應則明顯不同,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天空,神情驚懼不已,排隊下船的隊伍甚至出現了一絲動盪。

  「別飛太低了,否則被警察部門告上一狀,我們又得多掃一個月的廁所!」芬金提醒道。

  「放心,這個距離應該已經夠了。」古德緩緩後拉操控桿,飛機一點點躍出地平線,竄入了工廠區——此處相當於機場的西邊,並常年有煙柱升騰,第二組選擇在這裡爬升的可能性不大。

  「嗯?」通過魔力之眼聚精會神注視著天空的提莉輕輕咦了一聲。

  「那是……逃跑了?」希爾維同樣注意到了這一景象。

  「大概只是坐不住吧。」提莉似笑非笑道。

  在魔眼的視覺下,整片天空可謂一覽無遺——後飛組的三架雙翼機此刻已全部升空,和第一組不同,第一軍學員飛起來後並未第一時間去海邊尋找對手,而是繼續在北邊盤旋,直到第三架飛機也做好準備後,才一字排開地向南飛去。

  這個舉動雖然花去了更長的集結時間,但也令三機始終沒有分開太遠。

  有趣。提莉默念道。她既沒有教導過學員對抗的方法,也沒有安排模擬交戰的空域和隊形,可以說,無論是分散開來獨自作戰,還是結成小隊集體行動,都是他們自己的決定。

  毫無疑問,不管誰勝誰負,等到今天過後,《飛行手冊》上關於戰鬥部分的內容便不會再是一片空白了。

  「果然,他們不在這邊。」古德確認未發現對手蹤跡後,立刻將油門加大到極限,飛機嘶吼著向高空爬去,直到身邊的風聲漸息,他才轉為平飛,方向東南。

  一望無垠的天空沒有任何參照物,這時候即使有第二組的人遙望過來,也只會把芝麻大小的黑點當成一隻蒼鷹。

  二號機繞過一個大圈後,從後方折返回了空騎士學院。

  而這時,第二組的三架雙翼機已經飛入漩渦海,朝著離他們最近的目標加速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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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1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熱愛之物

  提莉看到,先飛組顯然也注意到對手的逼近,一號和三號機不約而同地朝兩個方向散開,似乎想從側翼夾擊第二組。

  第二組的隊形也不如最初那般整齊,但目標仍是最近的一號機。

  這使得後者頓時陷入了一對三的不利局面。

  借助魔眼的幫助,她能清晰得捕捉到飛行員臉上露出的緊張。

  在兩邊幾乎是迎頭對沖的情況下,只要將準星死死套住一架飛機,一換一並非不能做到。可駕駛者的緊張影響到了其舉動,僅僅瞄了兩三秒,他就踩下左踏板選擇了迴避。此時雙方的距離仍有五百多米,這使得第二組毫無負擔地跟著調整航向,從迎擊變成了追逐。

  為了儘可能擺脫咬尾,一號機開始做出各種機動——倒像提莉開場時所說的那樣,飛行員將自己畢生所學都拿出來了。能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裡熟練掌握每個動作的技術要求,必然是經過一番苦練了的。

  然而第一軍的學員同樣毫不遜色,並沒有被一連串的俯衝急轉甩開,始終不急不躁地跟在對方身後。加上數量上的優勢,他們並不需要時刻都將機頭緊盯著對方,而後者卻需要同時注意三架飛機的動向。大量機動動作令一號機的高度和速度都下降了不少,眼見無法擺脫,飛行員一咬牙,掉頭朝著仍在趕來的三號機飛去。

  第二組亦在同時得到了最佳的出手機會,保持在較高空域的六號機轉為俯衝,從頭頂斜切著向一號機尾端七點方向壓去。

  機槍手儘管觀察到了這一幕,飛行員也做出了最大的挽救措施,可飛機已無力再甩開這一輪「掃射」。

  十秒時間轉眼及至。

  提莉滿意地點了點頭,「一號方陣,舉紅旗!」

  這時三號機才姍姍而至。

  他們面對的是一架正在爬升的六號機,以及另外兩架狀態不錯的四、五號機。

  局勢看似壓倒性的不利。

  ——如果沒有把一直處於高點的二號機計算在內的話。

  她將目光投向學院上空。

  「我看到他們了!」芬金將半個身子探出座位,趴在機身上嚷嚷道,「等等,一號機似乎已經被擊落了!」

  「你確定?」

  「機場上一號數字已經是紅色,不過他們還沒有退出戰場!」

  「那只是他們還沒有發現而已,」古德皺起了眉頭,隊友堅持的時間比自己想像的要短,「三號機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從遠處趕來的黑點就是!」芬金大吼道,「夥計,他們現在正亂成一團,是時候加入戰局了!」

  「再等等……看看你的背後,能瞧見太陽麼?」

  他回過頭去,立刻被刺得閉上了眼,「嘿,不愧是我選出來的飛行員——現在正對著,我幾乎睜不開眼!」

  明明是你猜拳輸了才對,古德無奈地搖搖頭,用力壓下操縱桿,「既然如此,我們走吧!」

  「耶————————嚯!」芬金怪叫道。

  星型發動機發出的轟鳴一時壓過了風聲,在劇烈的氣流衝擊中,整個機身彷彿都在顫抖,這種迎風而墜的感覺總是能令古德感到熱血沸騰。

  他是正在衝鋒的騎士!

  而馳騁之路則是整片蒼穹!

  三號機隊友將注意力放在了速度最慢的第二組飛機上,另外兩架則開始驅逐三號機,直到他們從金燦燦的陽光中殺出,如雷霆之勢撲向後者,對方才從嘯叫的破風聲中察覺到新對手的存在——古德注意到,如果這兩架飛機不去理會隊友,優先將擊落三號機作為目標,恐怕現在已經得逞。正是這顧前顧後的打算,給了他最佳的射擊窗口。

  雙機意識到不妙時已經晚了。快速從四號機上方掠過後,古德毫不猶豫地將目標切換到了標記著五號字樣的飛機上——早在俯衝時,他就牢牢鎖定了前者,儘管這頗有些取巧之意,並不代表他能在那個距離上真正擊落四號機,可長公主定下的規矩就是如此,他相信殿下已經看到了這一切。

  隊友隨時都有可能被迫退出對抗訓練,他必須抓緊時間。

  四架雙翼機相互纏鬥在一起,局勢一時變得焦灼起來。特別是五號機,古德甚至能看到對方射手猙獰的神情。雖說他的座機失去了隱蔽性,但在速度上依舊佔優,經過幾番角逐,古德終於攢出了一個長時間瞄準。就在他估摸著差不多了的時候,後座的芬金已經報出了結果。

  「五號方陣的旗子變紅了!」

  幾乎是同時,三號機也宣告出局。

  機場上還舉著綠旗的,只剩下六號和他們自己。

  大概是第二組的雙機壓制給了隊友太大的壓力,三號機終究沒能湊到足夠的瞄準時間,六號機得到喘息之機後,很快出現在兩人後方。

  「那些傢伙在搞什麼鬼,居然連一架都沒有打下來!」芬金罵罵咧咧地轉動著機槍座,「這不變成三打一了嗎!」

  「誰讓我們一開始把他們當成誘餌了呢,」古德不以為意道,「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六號是個難纏的對手。」

  而這個猜測很快應驗了。

  無論他轉向哪個方向,六號機都緊緊咬住,一點甩開的機會都不給。他又不能不動,否則後者一定會比芬金更早湊到十秒時間。

  「該死的,」夥伴的聲音明顯比之前焦躁了許多,「你就不能飛得再快一點嗎?」

  「我已經盡力了!」

  「這樣下去我們早晚會被幹掉,快想想辦法!去港口區躲避怎麼樣?那裡有帆船做掩護!」

  「如果撞在難民船上——不管是不是我們,你覺得下場會是什麼?」

  「呃,大概是槍斃吧。」芬金的氣勢頓時往下一掉,「既然這樣就算了,至少我們不是最先被淘汰出局的。現在除非有風送我們上去,不然我覺得我們是搬不回這一局了。」

  「有風……」古德微微一怔,腦海中宛如一道電光閃過,「你說得沒錯,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哈?」

  「你還記得懸崖邊的上風麼?」

  從漩渦海刮向陸地的海風並非一成不變,特別是在靠近海岸的一側——由於岩壁的阻擋,氣流會順著障礙擴散開來,其中一部分會變成快速上升的疾風,只要站在崖邊,就能時不時聽到那富有節奏的嘯音。

  意識到他所指的東西後,芬金臉色不由得一僵,「你瘋啦!先不說我們能不能遇到上風,太過貼近岩壁的話,你手一抖就全完了!」

  上風的範圍很小,一旦脫離海崖範圍,就會立刻被海風吹散,而且受到凹凸不平的峭壁影響,其風的走向也更為複雜,從難度上來說,此舉比穿梭於帆船的風帆之間更加困難。

  「我不必冒那個險,只要蹭一下就行,好比打水漂一樣!」古德迅速降低高度,朝著空騎士學院方向飛去。

  六號機遲疑了片刻,也開始向下加速。

  「你怎麼知道強風何時出現?」芬金質疑道。

  「那些載著移民的海船會告訴我!」他控制雙翼機不斷下降,一點點任由六號機拉近距離,拐過一個大彎後,他的路徑和海岸線重疊在一起,高度也逐漸貼近地面。若是落在其他學員中眼中,這一動作幾乎和認輸無疑——儘管二號機仍保持著相當高的速度,但它已無路可逃。

  對手尾隨其後,牢牢地咬住了他們。

  「數秒!」古德大吼一聲。

  「我猜還有八秒!六、五、四——」芬金咬牙道。

  這期間,古德始終分出一部分精力盯著前方不遠處一艘駛向淺灘港的海船,但他看的並不是旗子或風帆,而是站在桅杆上的鳥兒——旗幟與風帆始終在飄蕩,根本無法辨別風力的大小,唯有這些長期與風相伴的海鳥,能捕捉到它們的強弱起伏。

  彷彿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群海鳥展開雙翼,從高高的桅杆上落下,朝著岩壁飛去——這一幕像極了展翼滑翔的海鷗號。他很早就觀察到,鳥兒似乎十分熱衷於這項娛樂,從船隻到海崖,哪怕翅膀一動不動,也能乘風而起!

  就在鳥群即將抵達懸崖邊緣時,古德猛地拉起了飛機。

  如果是平時,這一操作會使得機頭仰角過大,很容易陷入失速,但也恰在此時,鳥群陡然升起,好像下方有張無形的手掌在托著它們一般。

  風……起了。

  剎那間,古德聽到了刺耳的嘯音。

  疾風突然出現,猛地撞上了機翼——伴隨著劇烈的顫抖,二號機再次加速,奇蹟般的直衝而上,進而顛倒過來!

  整個世界為之翻轉。

  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宛如靜滯,他看到毫無準備的六號機從頭頂下方掠過,對方駕駛者揚起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遠處,海鳥正在躍出地平線,潔白的雙翼彷彿構成了連接天空的階梯。

  他並沒有欺騙殿下。

  從加入學院的那天起,他對飛行的熱愛每一天都在增加,而正是這種自由翱翔的感覺,讓他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這便是古德所學到的一切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東西。

  攻守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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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9 00:2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理解之外的城市

  「真是一場精彩的對決。」希爾維忍不住感嘆道。

  「的確。」提莉揚起嘴角,面帶揶揄地看了大管家一眼——就連一直漫不經心的卡密拉在最後時刻都聚精會神起來,目光一直跟著兩架纏鬥的雙翼機沒有偏離過。

  當二號機利用上風擺脫咬尾後,結局便已注定。

  不過到了這一步,勝負已不再重要。

  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例如在多對單的情況下,數量佔優的一方擁有極大的優勢。他們能更寬裕地分配高度和速度,直至將對手逼入絕境。

  但這個數量並非單純指雙方投入的力量之和。接著推想下去便可知曉,通過機動和變換編組,即使總體上處於劣勢的一方,也能在局部得到以多打少的機會。

  如果目標是更為靈活的恐獸,配合作戰無疑將更加重要。

  另外她也注意到,交戰時在高處的一方勝算更大,若能把敵人拖入纏鬥,再由高空中游弋的編隊發起伏擊,或許會是最為理想的開局。

  至於多少人編為一隊較為合適,抵近交火時又應如何變化隊形,這將是她下一步要研究的內容。

  不過提莉亦清楚,這樣的訓練始終是雙翼機之間較量的經驗,想要真正確定《飛行手冊》下一部分的內容,還得去實際戰場上檢驗一番。

  令她欣慰的是,這批學員的成長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好,照此進度下去,等到「天火號」正式生產,空騎士就能去狼心和永冬一試身手了。

  當然,她也不會缺席這場復仇之戰。

  獨角獸號只是作為教練機而存在,哥哥允諾的全新座駕,應該也已經在製作中了吧?

  等會訓練結束後,索性去城堡提醒下他抓緊時間好了。

  最後一架飛機此時也穩穩地降落在機場上。

  無論是學員隊伍還是見習方陣,都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現在我知道,您為什麼要把他們分成陣營如此鮮明的兩邊了,」希爾維輕嘆了一句。

  「雖然的確有這個打算,但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我原以為至少得花個十天半月才能看到這一幕呢。」提莉笑了笑,揮手招來鷹面,將一份新的名單遞給對方,「既然都回來了,讓下一輪學員做準備吧。」

  再等我一陣……她望向北方,我很快就能讓魔鬼血債血償了。

  *******************

  「嗚————————————」

  舷窗外傳來了悠長的號角聲,這說明前方有船相會。自從進入灰堡境內後,類似的聲音就頻繁了許多,曼弗爾德幾乎每隔半個時辰都能聽到一次。而現在,這個間隔差不多縮短到了半刻鐘,甚至更短。

  他過去還從來沒聽說過,灰堡是個航海發達的國度。

  在狼心貴族的普遍印象中,這個王國雖然地大,卻稱不上物博,大概也就和狼心半斤八兩。論富饒程度,還是晨曦最為惹人眼紅。

  但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不過想想也正常,消息從一個村子傳到另一個村子都能大相逕庭,更何況是跨越兩個王國。畢竟對方曾擊敗過教會,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其國王手段不凡。

  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抵達傳說中的無冬城。

  曼弗爾德想到這裡,略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漫長的海上旅程比他想像的要輕鬆——船隻抵達晨曦北方港口後並沒有馬不停蹄的向下一個海港進發,而是將擁擠不堪的船艙梳理了一遍,有嚴重暈船跡象的人改走陸路,其餘人也給予了充分的休息時間。晨曦人甚至在碼頭區搭建起了大片臨時住所,完全是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與灰堡的配合程度堪稱天衣無縫。如果不是牆頭飄揚的旗幟,他幾乎以為這就是灰堡之王的領地。

  顯然為了轉移他們,這兩國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就是不知道羅蘭.溫布頓陛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托該項舉措的福,他身上的瘀傷好的很快,差不多一週時間便基本痊癒,那兩名女子交給他的神奇藥丸也沒再用過。

  不知道她們現在怎樣了……曼弗爾德摸著懷中被包起來的丸子,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兩人的身影。儘管她們當時頗為憔悴,身上也髒兮兮的,但他依然能從對方枯乾的頭髮中捕捉到一絲亮色。如果稍加打理,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希望兩人能順利到達,他心想,若是能擺脫奴隸身份,她們大概就可以斬斷灰暗的過去,迎來全新的生活。

  忽然間,曼弗爾德聽到了一陣怪異的嗡鳴,彷彿有什麼東西掠過頭頂。

  接著上面的艙室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吵死了……」

  「那些傢伙在搞什麼鬼?覺都不能讓人好好睡了麼?」

  周圍立刻有人抱怨道。

  曼弗爾德卻心中一動,他翻身爬下板床,從舷窗探頭向外望去。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那些人腳步的去向,跟嗡鳴聲基本一致。

  外面依舊是蔚藍的天空與一望無垠的大海,看似毫無變化,除了有幾隻大鳥在追逐嬉戲外……

  等等,那是什麼鳥?

  曼弗爾德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當「鳥兒」與海面垂直時,那有棱有角的平直翅膀和尾巴,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生物啊!

  等到它們再次飛掠船隻上方,他確認自己並不是因為悶得太久而出現了幻覺,那玩意確實不是什麼活物,而像是金屬造出來的一般。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甚至隱約看到上面還坐著人!

  曼弗爾德張了張嘴,想要喊出聲來,卻發現半個詞也吐不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即使已經漸漸接受了第一軍和蒸汽船的存在,對灰堡王都的繁榮興盛也有了一定的預想,但這一幕仍大大超過了他的理解範圍。

  同樣都是王國,他竟生出種灰堡和狼心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上的感覺……不,不止是狼心,它和永冬、晨曦也恐怕也截然不同,不然他之前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到聽到過。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其他王國已經被甩到如此遠的地方了?

  正當曼弗爾德思緒無比混亂之際,船隻再一次吹響了號角,只是這一回聲音要綿長得多,通常是在提醒遷移者們即將靠港。

  無冬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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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30 22:3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新城衝突

  「排隊下船,不要推擠!」穿著黑色制服的灰堡人在人群中一邊穿梭一邊大喊著,「看清楚自己的號碼牌,下船後找對應的檢查口,不要走錯了方向!」

  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曼弗爾德就這樣被人流推擠著,登上了久違的甲板。

  忙碌的港口全景呈現在他眼前。

  那絕對是他所見過最龐大的港灣,漫長的碼頭順著海岸不斷延伸,一眼看不到盡頭。與往日港口潮濕、腐朽的印象不同,這裡的地面都鋪上了一層潔白的磚石,望過去顯得整齊而乾淨。大大小小的船隻往來不息,即使晨曦王國最繁忙的海港也無法與之相比。

  這本應該是一個十分壯觀的景象,從周圍人驚嘆的語氣中亦能看出一二,不過對於他而言,只相當在錯愕混亂的腦海裡,再添上不那麼緊要的一筆罷了。

  曼弗爾德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地望向船只來時的方向,希望能再一次見到鐵鳥的身影——這差不多是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好像在尋求證據與慰藉來表明自己並不是陷入了臆想一般。

  可惜直到踏上棧橋,那些匪夷所思之物始終沒有再出現。

  他心裡竟隱隱生出了些許失落感。

  「請拿出你們的號碼牌,對照前三位數字,進入各自的檢查口!」碼頭上不少人拿著奇怪的金屬通大喊道,那東西似乎有放大聲音的能力,其話語即使在嘈雜的人流中也聽得一清二楚,「之後聽從接引者的指示,完成入境檢查。歡迎來到灰堡王都,歡迎成為我們的一員!」

  曼弗爾德用力搖了搖頭,強行拋開心底的雜念,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來。

  還真奇怪的迎接方式——他不由自主地想,這裡的人都清楚,他們並不是主動遷往灰堡,而灰堡在狼心所做的一切,也帶著強制性的意味,但現在聽對方這麼一說,仍令他感覺到了些許心安。

  原本高聳的岩壁在此處陡然下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關卡,密密麻麻的遷移民排成長隊,分數列緩緩通過檢查口。光是碼頭上聚齊的人群,數量就已超過一萬,而且遷移者顯然不止來自狼心一處……能在短時間內調動如此多人手,並將統治者的意志投射至其餘三大王國,這恐怕就是灰堡實力的最佳寫照了。

  忽然,隊伍停止了前進,曼弗爾德聽到身後方傳來了一陣躁動。

  不止是外來者,就連那些維持秩序的黑衣人都露出了訝色。

  他回過頭去,發現一艘龐大的無帆海船正緩緩駛入港內——它有著修長的身軀,通體彷彿由金屬打造而成,兩側看不到外露的明輪,高聳而平直的干弦顯得威武無比。這樣的船隻無論在哪裡,都必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不過很明顯,真正讓灰堡人驚訝的並不是大船本身,而是它的狀態……

  「這群人瘋了嗎,居然把鐵拿去造船!」周圍有人低聲道,「他們難道不知道,鐵遇水就會生鏽?」

  「或許灰堡之王只是想炫耀下自己的家底……不過鐵船確實挺威風的,沒見過石頭船之前,我都不知道這麼重的東西也能浮在水上。」

  「威風個十天半月有什麼用?我以前在海上跑得多了,什麼情況沒見過,鹽水的侵蝕能力比你想像得要嚴重得多,一般的漆料根本保護不了多久。你看,這就是亂來的下場。」

  的確,鋼鐵大船身上到處都是黑褐相間的鏽斑,原本應該光鮮的表面坑坑窪窪,損壞痕跡十分刺眼,和潔白的碼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頭頂的桅杆甚至折成數段,無力地散落在前甲板上。加上它靠岸時遲緩的動作,就好像一隻已進入垂暮之年的海獸一樣。

  不過羅蘭.溫布頓陛下製造這艘海船的目的,真的只是炫耀麼?

  看著那群黑衣侍衛迅速從人群中開闢出一條通道,供船上的水手先行通過,曼弗爾德隱約覺得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騷動很快平息,隊伍又恢復了流動。

  輪到他時,檢查者只是簡單核對了下姓名和編號,就放他通過了關卡。

  直到湊滿三十來個人,一名男子才走上前來,「我是無冬行政廳的辦事員馬特,暫時負責你們的安置工作。我相信大家一定有許多疑問,不用著急,在去居住區的路上,我會詳細和各位說明。現在,請先喝下這邊桌上擺放的淨化水,它能治癒你們身上的邪疫——如果沒有的話,它也是一杯甘甜的飲料。」

  「必須得跟著你走嗎?」有人質疑道,「我們現在已經算是灰堡的一員了,應該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只有在你們獲得了身份證後,才算是陛下真正的領民。」馬特搖搖頭,「對於一般人而言,這需要一到兩年的努力工作,並且在此期間不得觸犯灰堡律法。不過你們都是擁有一技之長的特殊人才,只要通過問心審核,就能立刻成為城市的正式居民。但負責審核的大人不是總有時間,加上申請的人數眾多,所以你們還得再等上兩三天。」

  「問心?不是審查身份麼?」

  「等你親自體驗過就知道了,」馬特笑了笑,「比起你的過去,審核更看重的是你的現在與將來。我也是通過這樣的審核,才成為行政廳辦事員的。現在,喝完水的請跟我來——」

  這個十有八九就是車伕所說的「絕不可能撒謊的審核」了,曼弗爾德暗想。

  一路上,馬特確實說了不少遷移者最為關心的問題,比如他們今後能從事什麼樣的工作,又能獲得怎樣的待遇等等……至少從灰堡之王公佈的政策來看,取得了正式身份的遷移民和本地人不會有任何對待上的差別。

  對方還拿自己做例子,生動地講述了從最初惶惶不安到後來逐漸適應的心路歷程,這讓眾人的情緒都穩定了許多。

  正當一行人進入郊外的臨時居住區時,一陣刺耳的奸笑聲忽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曼弗爾德循聲望去,只見一群難民打扮的男子將一位女子圍在中央,並不斷向她逼近。周圍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上前阻止。有些人還在不斷起鬨,甚至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該死,怎麼到哪裡都能遇上這樣的事……

  他原以為無冬城會不一樣來著。

  曼弗爾德皺起眉頭,「有誰去通知黑衣侍衛嗎?」

  從馬特先前的介紹可知,被稱作警察的黑衣人取代了原先的巡邏隊,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靠得住,但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然而沒人有動作,「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閒事,年輕人,在遷往內城區之前,我們還得在這裡住上幾天呢。」

  「沒錯,如果被這種渣滓記恨上,吃虧的終會是自己。」

  「你們——」他欲言又止,最後望向馬特,「我去拖延點時間,你趕緊把負責治安的人叫過來!」

  沒想到馬特抓住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曼弗爾德心頭頓時湧起了一股失望之意。

  他用力甩開對方,一字一句說道,「我以為你們和其他王國都有所不同——是我錯了。」接著他挽起袖子,頭也不回地朝著人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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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8:5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未來的工作

  「借過,借過,麻煩都讓讓!」曼弗爾德擠進人群,立刻引起了那伙難民的注意。

  「你這傢伙是誰?」有人面色不快地攔在他面前,「就算憋不住了,也得等老子先爽過再說吧?」

  一開始奸笑的也正是此人,他心念急轉,看來對方十有八九便是這夥人的頭目了——想要在十來個混混面前帶走女子可能性不大,自己又沒有武器,唯一的機會恐怕只有先放倒帶頭者,再趁亂帶人離開。

  「我是來給各位提個醒的,剛才那邊已經有人去通知黑衣人侍衛了,你們現在不跑,待會就來不及了。」曼弗爾德攤開雙手,裝作坦然的模樣又向對方走進了兩步,同時暗地裡朝女子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和這些混混並非一路人。然而後者不僅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反倒微微偏過頭,露出一臉迷惑的神情。

  見鬼,這傢伙難道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

  為什麼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能如此的……淡定?

  「什麼黑衣侍衛,不就是巡邏隊麼?」為首者陰惻惻地咧開嘴角,「他們會幫誰還說不定呢。你這小子,應該還是個雛兒吧!」

  「哈哈哈,看他的模樣,大概還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

  「結果還不是落魄到和我們一樣了?」

  「識相點就快些滾,趁老大還沒發火——」

  哄笑聲頓時四起,也就在這一刻,曼弗雷德動手了。他沉肩猛力一頂,狠狠撞在放鬆警惕的頭目胸口,接著輪起拳頭,將對方打翻在地。

  不得不說,比起麥.金利那兩名訓練有素的侍從,這些混混要好對付多了。從他動手到倒下,帶頭者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來。

  人群頓時嘩然。

  「媽的,你找死!」

  「快救老大!」

  曼弗雷德立刻感到背部和腿部挨了好幾下,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半擋著頭朝女子伸出手去,「快跟我來!」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女子確實將手遞了過來,不過不是放入他掌中,而是抓緊了他的手腕,隨後用力一拉,將他拉入了包圍圈。

  「喂,你……」曼弗雷德正想質問對方有沒有搞錯,卻看到了女子身上跳躍的電光。

  等等……電光?

  還未回過神來,細小的電光剎那間變成了電弧,藍色的光芒陡然大盛,如長蛇般撲向衝上來的混混,像烤串一樣一個接一個的貫穿了他們。在這樣不可思議的景象面前,作惡者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就渾身僵直地栽倒在地。

  「這樣就行啦。」女子拍拍手,輕鬆說道。

  「呃……難道你是……」曼弗雷德目瞪口呆道。

  「沒錯,我是女巫。」對方十分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可……女巫不都應該是美貌無比、身材傲人、一舉一動皆充滿著魅惑之力麼?他仔細打量的女子片刻,所得到的感受和這些形容完全聯繫不到一起。容貌就不提了,平平無奇都是種誇讚;身形也頗為乾瘦,如果只看背影,簡直跟小姑娘沒什麼區別。

  「那他們……要怎麼辦?」曼弗雷德指了指地上的混混。

  「我會聯繫警察部門來處理後事的——放心,我只用了一成左右的力量,最多讓他們暈上半個小時而已。不過礦山和爐窯區那邊估計就不會那麼輕易放走他們了,我想至少也得待個十天半月才能出來吧?」

  曼弗雷德發現自己已全然跟不上她話裡的內容了。

  怎麼聽她的語氣,這場衝突全像是計畫之中的事情一樣?

  「對了,我叫雪倫,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女子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個,曼弗雷德……」

  「你是我第一個見到主動站出來的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曼弗雷德揉了揉被踢到的部位,「阻止罪惡發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麼?只是我沒想到你根本不需要幫助罷了。」

  「理所當然?」雪倫撇撇嘴,「如果每個人都這麼想,先前那些起鬨者現在也不會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但總會有人明白這一點。」在史書上,貴族就是由這樣的人轉變而來的,他們為混沌的世界帶來了秩序,在荊棘中開闢出了道路。

  「說得不錯,總有人知道對與錯。」雪倫笑了起來,「你是剛來無冬的遷移民吧?以後有沒有想法加入警察部門?」

  「你是說……成為黑衣人麼?」

  「沒錯,打擊犯罪、維護秩序、保護居民便是警察的主要責任,我覺得這項工作或許會很適合你。另外,他們也不一定會一直穿著黑衣,比方說現在。」

  「誒?」曼弗雷德愣了愣。

  「好啦,我得去行政廳報告了,接待人還在等著你呢。」雪倫揮揮手,轉身向著內城區走去。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去了吧?」

  回到隊伍後,馬特衝他笑了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曼弗雷德一臉不解道。

  「一種能震懾犯罪的有效方法。」馬特邊走邊解釋道,「原本郊外的臨時住所區並沒有這麼混亂,至少我住的時候是如此。但自從遷移民翻了幾番以後,治安水平就嚴重下降了,而所有犯罪中,又以針對弱勢女性的暴行最為突出——當然,我不是說錯誤在於你們,因為這裡面也有許多從灰堡各地遷來的流民。由於人數實在太多,警察很難顧及得過來,而且十分重要的一點是,一旦事情發生了才報警,等人趕到時犯罪者很有可能已經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麼,把大量渣滓聚集在一起,再好的地方都會變得烏煙瘴氣。」有人嘟囔道,「依我看,灰堡之王根本就不該接受這些來路不明之人。」

  馬特搖搖頭,「陛下希望任何人都能派上用場——特別是在神意之戰面前。不過這個主意並非出自陛下,而是女巫們主動提出來的。對於她們來說,這樣做既能消耗魔力、打發空間時間,又能維持治安,無疑是一舉兩得。」

  打……打發空閒時間?曼弗雷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事實也證明這一招非常有效,任何看似羸弱的難民都有可能發起致命反擊,足以讓那些一時興起的人打消念頭。加上警察部門絕不會放過一個犯罪者,慣犯也會再三考慮其代價。兩者展開聯合整治以後,這裡的治安已經比最糟糕的時候要好了許多。」

  「原來如此……」曼弗雷德若有所思道。看來無冬城的黑衣人和過去的巡邏隊完全不是一回事,反倒有些像是他心目中的騎士形象了。

  如果雪倫沒有騙自己的話,這或許是一份理想的工作。

  抵達臨時住處,分配好房間後,馬特揮手向他們告別,「我明天還會過來,帶你們領略下無冬城的歷史與特點,這對於今後的生活和融入當地都很有幫助,另外,你們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儘管提出來。」

  曼弗雷德本想打聽下成為警察需要什麼條件,話出口時卻鬼使神差地變成了另一句話,「我在來時的路上,曾看到了一些巨大的鐵鳥,不知道你是否也——」

  「啊,我見過啊,如果你在無冬待得久了,就知道那不是什麼稀罕事。」沒等他說完,馬特便笑著回道,「第一次遇見確實會有些震撼,但習慣就好了。如果天賦足夠,說不定還能親自駕駛它飛上藍天。」

  「你說的……是真的?」曼弗雷德心頭猛地一跳。

  「當然,如今中央廣場上還貼著長公主殿下的招募令呢——有關新一輪空騎士選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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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 21:15: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挽留

  ……

  「陛下,陛下……桑德.飛鳥先生從漩渦海回來了!而且……他們似乎遇到了大麻煩!」

  親衛突如其來的報告讓羅蘭微微一頓。開完擴大工業規模的會議後,他便回到辦公室,打算繼續完善接下來要用到的圖紙,而這一意外的消息讓他的思路徹底中斷開來。

  所謂的桑德.飛鳥,正是雷霆的化名。

  「他現在在哪裡?」羅蘭猛地站起身問道。

  「就在城堡大廳中,他說希望能立刻見到您。」

  「快帶他進來!」他吩咐道,「再讓廚房多備一份下午茶。」

  「是,我這就去辦。」肖恩轉過身,很快消失在門口。

  夜鶯有些擔憂道,「我要不要去通知閃電?」

  羅蘭搖搖頭,「他既然能來城堡,自身應該沒遇到什麼大礙,還是先問清楚情況再說。」

  按照日期推算,雷霆出海才半年多一點,算上摺返僅在海上航行了三個月的路程,考慮到他們還在幽影群島逗留過一段時間,花在路上的就更短了。這遠遠低於探險家最初的計畫——按照對方的設想,此次遠航至少會花去一年到一年半的時間,如果可以的話,雷霆甚至想看看漩渦海盡頭有什麼,遺蹟中所見到的大陸,是否就在大海深處。

  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人力無法抗衡的變故,才令這次籌備了許久的探險半途而終。

  羅蘭不由得望了眼窗外。

  難不成……也跟紅月有關?

  化名為桑德的雷霆很快在親衛的帶領下走進了辦公室,看得出他這次回來得確實很狼狽,連偽裝的鬍子都沒來得及貼上,那身浮誇的羽毛裝飾更是所剩無幾,如果現在被閃電看到,十有八九會認出來。

  但至少,他渾身上下依舊完好,對羅蘭而言,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陛下,很高興能再見到您——」雷霆撫胸鞠躬道,「我差點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羅蘭親手給他倒了杯冰涼可口的混沌飲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既然是集齊了峽灣諸島最傑出的航海好手,我想普通的風暴或海嘯不至於讓你說出這話來。」

  「風暴和海嘯都有預兆,但成千上萬隻海鬼不會有,」雷霆此刻似乎仍心有餘悸,「更何況我們遇到的不止是海鬼,還有比那更可怕的怪物……」

  聽著對方的講述,羅蘭彷彿感受到了他們當時的絕望,數不清的海鬼向船隊蜂擁而來,翻騰的背脊彷彿令海水為之沸騰,速度慢的帆船則會被無情的拖入地獄。而海鬼之中還夾雜著恐怖的血肉之船,它們噴出的酸液能落到數公里外,只要粘上一點就會皮開肉綻,鋼鐵和木頭都無法抵禦這種腐蝕。即使滿帆滿速,探險隊也無法拉開雙方的距離……

  「天海界……」他面沉如水道。

  「陛下,那是什麼?」雷霆問道。

  「魔鬼對另一個文明的稱呼,」羅蘭緩緩將魔鬼正在雙線作戰的情報告訴了對方。肋骨般的拱頂、血肉和臟器組成的船身,既能像海船一樣漂浮於水面,又能潛入大海之中,這些特點都與他在神明遺物中看到的景象相差無幾。

  「您的意思是,我們闖入了它們的地盤?」

  「或許如此。當然也不排除紅月現世讓它們變得更加活躍,從而擴大了巡視範圍的可能。」羅蘭換了個話題,「之後呢?探險船隊是如何脫離險境的?」

  「事實上,並不是我們甩掉了它們的追擊,而是它們自己發生了內亂。」雷霆苦笑道。

  「內……亂?」

  「的確如此,敵人的追逐不分晝夜,彷彿永遠不知道疲憊一般,等到接近海線時,我們已經損失了一半以上的海船。大部分還活著的水手也因為長時間無法休息而接近崩潰,只有您製造的雪風號仍有餘力——畢竟她不需要隨時調整風帆和航向。」

  「就在大家快要絕望之際,一隻身形更為龐大的海怪突然衝出水面,纏住了其中一隻海怪,那景象就好像兩隻血肉怪物在互相撕咬。儘管都是怪物,但前者顯然更強,從體內伸出的副肢和觸鬚很快便把後者撕得七零八落。之後無論是海鬼還是其他海怪,都停止了追擊,如同呆住了一樣圍在兩者身旁,我們這才趁機翻越海線,逃回了峽灣群島。」

  竟然還有這麼回事,羅蘭長吐出口氣,「幸好運氣站在你們這一邊,看來這個船名果然沒白起。」

  「呃……船名?」

  「不,沒什麼,」他擺擺手,「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雷霆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老實說,海船的損失還在其次,這次探險已經讓絕大多人嚇破了膽。現在峽灣瀰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那些在海上拚搏了一輩子的水手,現在一望向大海東邊就臉色發青。我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人敢登船前往幽影海域了。」

  羅蘭默然。這並不意外,就像對方所說的那樣,風暴和海嘯都可以提前預知,勇敢的航海者總能找到與之共舞的方法,但這種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拚命逃竄的經歷,已根本不能稱之為冒險。

  「那些大商會更是托我向您帶話,希望能開高價在灰堡買下一塊地來,作為他們的預備避難之所。」雷霆嘆了口氣,「畢竟誰也不知道它們還會不會捲土重來——大海一直是峽灣人眼中的天險,但如果敵人能在海中來去自如的話,整個峽灣島都相當於毫不設防的空城了。」

  真是計畫不如變化快,一兩年之前,他還打算將峽灣當做戰敗後供倖存者度過餘生的最後據點來著,現在情況卻整個反過來。

  如果是他剛到邊陲鎮、所有家當不到三百枚金龍的時候,這種交易絕對是求之不得,但現在,紙幣已經開始在領地中流通,所謂的「高價」已不再是一個具有吸引力的條件。

  「你怎麼看?」

  「我說倘若是打著建立國中之國的想法,還是儘早放棄的好。」雷霆聳聳肩,「您絕不會容許他們在灰堡建立新的『群島』。」

  羅蘭笑了起來,不愧是峽灣最傑出的探險家,「如果只是想活下去,而不是為了世代積累的特權,灰堡將永遠歡迎他們。」

  「我會如實轉告的,陛下。」

  「這次航行應該累壞了吧,我準備了下午茶,你可以先去泡個熱水澡,再好好跟我談談此行路上的見聞。修復雪風號也需要好幾天時間,等你恢復了精力,再返回峽灣也不遲。」

  「那就麻煩您了。」雷霆撫胸道。

  就在他準備告退之際,羅蘭忽然叫住了他,「對了,閃電的事……你還打算隱瞞下去嗎?」

  「我……」雷霆張了張嘴,一時啞然。

  「你說過等到這次探險結束後,就與她相認,雖然此行不算太成功,但如今天海界已佔據大半個海洋,峽灣又人心惶惶,想必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沒險可探了。」羅蘭撐著下巴道,「而我需要人手來和魔鬼戰鬥,閃電也希望看到自己的父親還活在世間——既然如此,等瑣事完結後,留下來怎麼樣?」

  雷霆沉默數秒後低下頭來,「我會考慮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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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女巫的生活

  「你覺得他會答應嗎?」

  等雷霆的腳步聲遠去後,羅蘭向夜鶯問道。

  「我不知道,」夜鶯緩緩回道,「但他最後一句話是認真的。」

  羅蘭點點頭,不再接話。讓雷霆留下了除開閃電的因素外,他也有著自己的私心,作為峽灣大名鼎鼎的探險家,無論是吸引峽灣人投靠,還是擔任艦隊核心,對方都是最理想的人選。

  特別是後者——按照愛葛莎的推斷,如今紅霧應該已經將永冬覆蓋過半,等到第一軍就位時,恐怕連狼心邊境都無法倖免。這樣的情況下,沿著海岸線展開救援或側翼打擊都將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從極北港的撤退案例就可看出,一支擁有強大火力的支援艦隊能為地面部隊減輕多大的壓力。

  如今來來往往的商船看似有條不紊,但想讓他們進入紅霧區與魔鬼交戰基本絕無可能,無冬城湊出幾艘大船來倒不難,缺的是訓練有素的水手和能夠統籌艦隊的人物。

  如果雷霆願意留下來,這些問題都無疑都可迎刃而解。

  不過羅蘭也清楚,這種事情強求不來,只能等對方慢慢考慮了。

  他提起筆,準備繼續之前的工作時,一台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從線路來看,撥打者來自城堡區內部的女巫大樓。

  「喂?」

  「陛下,我是溫蒂,」聽筒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淺灘港檢查口報告,她們發現了女巫。」

  ……

  「請問……先生,您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戴蘭拉著莫莫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在不久之前,她們還和其他遷移民一樣,順著長長的隊伍向關卡移動,但進入身份登記區後,她們便被黑衣人單獨請出了隊伍,進入了一間看似通透、卻看守嚴密的小房間。

  這讓兩人的心情頓時繃緊起來。

  她不是沒聽說過,一些城市在檢查流民時,會篩選出一些人來進行特別「審問」,如果拿不出相應的好處,就會吃大苦頭。

  但對方什麼也沒做,僅僅是將她們晾在屋子裡半晌,接著問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後,便將她們放了出來,由另一名黑衣人領著向內城走去。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瑟夫就好,」黑衣人語氣隨和道,「你們是女巫,對吧?」

  戴嵐不由得一驚,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白地指出自己的身份,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到底是如何鑑別出自己擁有魔力的?她自認為已經偽裝得夠好了。

  「您……為何這麼說?」

  「我對魔力是一竅不通啦,是那些女巫告訴我的。」瑟夫摸了摸後腦勺道,「聽說她們通過一種特殊的石頭,可以感知到魔力的存在。至於帶你們去哪,當然是女巫的居住地——你們一路上應該累壞了吧,放心,溫蒂大人會照顧好你們的。」

  戴嵐和莫莫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訝異。

  一個是無冬城竟然擁有識別女巫的手段,如果曾經的教會和那些狼心貴族能做到這一點,她們恐怕根本活不到現在。

  二是聽對方的口氣,女巫似乎在和普通人相互合作,而且毫無隔閡?

  關於這座位於灰堡最西端的城市,以及它的統治者羅蘭.溫布頓,兩人並不是沒有聽主人提起過。而在登船之前的那段漂泊歷程中,她們也曾多次聽到過各種議論和傳聞。只是這兩者的內容相差極大,一個將灰堡之王形容成了殘暴狂妄之徒,所謂的招攬女巫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邪惡的慾望;而另一個則肯定了新灰堡的成就,認為到那裡的女巫已過上了和常人無異的生活。

  可以說正是第二類傳聞,才讓她們下定了南遷的決心。

  但兩地畢竟相隔千里,誰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會是怎樣,因此兩人本打算先隱藏身份住上一陣,等辨明實情再做下一步打算,沒想到才剛到無冬,底細便暴露無遺。

  幸運的是,這裡的人似乎確實沒有再把女巫當成異類看待。

  當她們來到城堡區外圍時,一名紅髮女子帶著兩位小姑娘笑著走了過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是,溫蒂大人!」瑟夫敬了個禮後朝兩人揮揮手,快步轉身離去。

  戴蘭也悄悄打量起了這名被稱為溫蒂的女子。

  「我叫溫蒂,無冬城女巫聯盟的負責人。這兩位則是我的助手,鈴和灰兔。」對方微笑道,「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雖然名冊上寫著戴蘭和莫莫,但我更想聽你們親口來說呢。」

  她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如沐春風的感覺,已經很久沒人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過話了。而對方比那些所謂的貴族更像貴族,不光容貌成熟動人、衣著落落大方,就連氣質也不同一般,簡直就像是畫卷中走出的人物一樣。

  「我是戴蘭。」她低聲道。

  「莫莫,」夥伴跟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都是不錯的名字。」溫蒂拉起兩人的手道,「歡迎來到無冬城,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們新的家園了。來,我帶你們去熟悉下今後要生活的地方。」

  直到穿過圍牆和庭院,戴蘭才發現,原來領主城堡並不是這裡最高的建築,在它的背後,有一座看似更龐大的樓房。而兩者間隔著寬敞的花園與草坪,好幾個容貌出眾的女子正圍在一起閒聊,臉上都洋溢著輕鬆自在的神情。

  大概,自己夢想中的生活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她們……也是女巫嗎?」莫莫忍不住問道。

  「沒錯,」溫蒂點點頭,「如果是下班時間,你會看到更多。」

  「呃……下班?」

  「就是工作結束的意思啦。」鈴解釋道,「在無冬城,女巫和大家一樣,每天都有自己的活要干喔。」

  「那她們……」

  小姑娘撇撇嘴,「總有勤快的和偷懶的,這點也和普通人一樣。」

  「你姐姐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耳朵可是很靈的?」一名長著尖耳朵的女子先是望向這邊,接著嘴角含笑地走了過來。

  「啊……洛嘉姐姐,我不是說你,」鈴連忙擺手道,「我指的是——」

  「喲,聯盟又有新成員加入了?」另一人很快跟了過來,「你們好,我叫謎月,無冬偵探團的團長大人是也!不管你們有什麼能力,都可以成為偵探團的一員,怎麼樣,有興趣嗎?」

  「——指的是這位。」鈴無力地摀住了臉。

  「哦?你也正好介紹到我了嗎?」謎月雙手叉腰道,「記住,偵探團是靠頭腦而非能力來破解難題,如果有人勸你加入探險團,千萬不要答應。她們只看中能力,而忽視了內涵,比如這位狼女小姐。」

  「揍你哦。」洛嘉露出犬牙。

  「你看,這就是證明!」謎月連忙做了一個格擋姿勢。

  「好丟人……」

  「那個,我能回去看書了嗎?」其餘幾名女巫紛紛小聲道。

  戴蘭一時目瞪口呆。

  呃,這裡的生活似乎和她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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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08:5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過去

  溫蒂笑著摸了摸戴蘭的頭,「別看謎月現在這樣子,她以前可是你比還要膽小拘謹的。」

  「啊——打、打住!」謎月連忙央求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哦?還有這種事情?」洛嘉翹起耳朵。

  「那時候她只敢在大家都睡著後偷偷來找我,如果說起來,一天都講不完呢——」

  「停!」謎月大聲嚷道,「開條件吧,溫蒂姐!」

  「放心吧,我不會隨便透露的……不過書卷昨天向我抱怨,行政廳忙得不可開交,檔案室已經很久沒人打理過了……」

  「我這就去,偵探團告退!」臨走前她還朝兩人眨了眨眼,「晚上我們會再見的!」

  「切。」狼女撇撇嘴,跟著眾人一同向院牆外走去,「我也去幫幫忙好啦,誰讓我心腸好呢。」

  直到幾名女巫走遠後,灰兔才伸肘捅了捅鈴,壓低聲音嘀咕道,「我看洛嘉姐分明是不想被你歸為偷懶的人,才跟著去的。」

  「呃……是這樣嗎?」

  「噗嗤。」莫莫忍不住笑出聲來。

  戴蘭也有些訝然,儘管只有一瞬,但在逃離主人領地的路上,她從未見對方露出過笑容。

  「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會鬧騰了點,不過你們待久了會習慣的。」溫蒂柔聲道,「來,我們先從住所看起吧。」

  ……

  等逛完這棟大樓,戴蘭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舒適的房間!它們雖然不大,但個個精巧至極,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床墊,也擁有著難以想像的細膩和柔軟。她不是沒有見過貴族世家的居所,或者說被主人囚禁的數年裡,除了鐐銬和鎖鏈,她待得最多的地方也就是臥室了。即使如此,那些面料精良、用好幾層純棉墊起來的大床,亦無法與之相比。

  當溫蒂堅持讓她躺上去試試時,她甚至不爭氣地發出了輕吟聲,顛沛流離所積累的疲憊全部湧上心頭,讓她差點不想再爬起來。

  而莫莫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溫蒂還細心的解釋道,這種床墊之所以如此柔軟,是因為內部鋪設了數百根彈簧,無論如何翻滾,都能獲得床與身體的最佳貼合度。

  儘管戴蘭不明白彈簧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至少聽出來它是用純鋼製成的——用鑄造盔甲的材料來改善床墊舒適度,她一時都不知道是該誇發明者獨具匠心,還是糟蹋東西的好。

  而這只是其中的一點。

  比如一扭動機關就會自動出水的管子。

  比如掛在洗漱間、可以清晰看到自身每一根毛髮的鏡子。

  比如踩上去鬆軟且防滑的地板。

  比如充入魔力就會發光的檯燈。

  哪怕是那些看似簡單的木製家具,都有著一種與眾不同之感,她說不上具體的差別,但就是異常好用。比起貴族那些寬大氣派的府邸,這裡更像是真正用於生活居住的「家」。

  「女巫大樓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溫蒂介紹道,「三年時間裡,許多姐妹參與了它的改造,並把成功的方案推廣開來。不止是城堡區,外面那些新建的住宅小區,也採用了部分女巫大樓的技術。當然,若想要搶先享受,自然還是住在這裡更為方便。」

  「我們……也能住在這種地方嗎?」莫莫猶豫道。

  「當然,只要你們願意加入女巫聯盟。」

  「還能選擇不加入的?」戴蘭大感意外。

  「因為我們曾經歷過共助會的悲劇……」有那麼一瞬間,溫蒂臉上露出了些許遺憾與惋惜,「不提那些了,總之,你們可以自主選擇自己的去處,還記得你們通過海港關卡時,審查官所詢問的問題嗎?」

  戴蘭點了點頭。當時只有她和莫莫被請進了那間小屋,還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

  「那是威脅審核,只針對女巫而設,畢竟擁有魔力之人如果心懷惡意,造成的破壞會比普通人大得多。不過一旦確認你們對無冬沒有威脅,就能自由地在城中生活——事實上,除開女巫聯盟外,還有一個被稱作沉睡魔咒的女巫組織,也是由逃亡女巫發展而來,其領導人正是羅蘭.溫布頓陛下的妹妹。」溫蒂頓了頓,「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加入任何組織,獨立生活,而我亦會提供指導和幫助——以個人身份。」

  「可我們的能力……」

  「那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想過上怎樣的生活。」溫蒂笑著搖頭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和我談談你們的過去嗎?」

  這種溫暖的感覺就像水一樣包圍了戴蘭。

  面前的紅髮女子彷彿天生就值得讓人信賴。

  哪怕只是虛幻短暫的片刻,她也不想離開。

  或許等她說完自己的一切後,這份溫暖便會不復存在,但至少現在,她仍能將時間再延長一些。

  戴蘭咬了咬嘴唇,緩緩說出了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在覺醒為女巫之前,她和村莊裡大多數人沒什麼區別,而覺醒後她的遭遇也和其他女巫大同小異,被驅逐、被憎恨、被追殺……走投無路之下,她聽到了血牙會的傳聞。一處安身之所無疑是她當時最渴望的東西,冒著被教會抓住的風險,戴蘭好不容易輾轉到大公島,找到了血牙會的接引人。

  沒想到她迎來的是一個更大的災難。

  血牙會不僅沒有接納她,反而把她賣給了一名狼心貴族。之後的幾年裡,她被反覆轉賣過多次,直到落到前主人手中。她的能力也成了一種助興方式——附著了魔力的「藥丸」不單能延緩痛苦,也能延緩焦躁、快樂等感受。

  對於治療而言,它的意義微乎其微,因為負面體驗並不會消除,只會拖到藥效完結時一齊湧現,傷勢不重還好說,若是疼痛超過一定程度,爆發的那一刻不亞於額外受到一次致命傷。

  因此前主人完全將她當成了享樂的工具,不斷利用「藥丸」來獲得更大的快感。不只如此,他還把她分享給其他貴族,通過這種交易來熟絡交情。戴蘭便是在那時候認識了莫莫,以及好幾名被血牙會出賣的女巫。

  她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安身之處」,不過是血牙會和貴族聯手編造出來的一個騙局——比起到處去抓捕她們,等著女巫找上門無疑要輕鬆得多。而再後來,戴蘭驚恐地發現,隨著教會的入侵,「私密宴會」上熟悉的女巫開始一個個少去,漸漸只剩下她和莫莫兩人。

  直到某次一位貴族說漏了嘴,她才知道,那些人要嘛把女巫當做了上繳的功績,要嘛當成麻煩悄無聲息地解決掉了,至於解決的方法,光是聽著都讓她不寒而慄。

  戴蘭決定趁著赫爾梅斯教會帶來的混亂,帶著莫莫逃離這個囚牢。

  而方法便是過量的「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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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5 23:5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邀約

  所謂的「魔藥」並非必須是藥丸才能生效,她一直沒有告訴過那些貴族,自己的魔力能附著在任何物體上——吞服小片藥丸固然方便控制用量,但也讓他們忽略了這至關重要的一點。

  在那場私密宴會上,戴蘭對所有食物與飲料都施展了能力,只有在此種荒誕的場合,貴族對她的防備才會降到最低。

  事實證明,當快感累積到足夠高的程度時,和痛苦一樣能致人於死地。當參與者意識到快感來得太過猛烈時,已經太晚了。他們一個個捂著胸口,抽搐著倒下,就算吃得不多者,也都手腳發軟,一臉恍惚的模樣,彷彿在享受世間極致的快樂一般。

  屋內的女奴頓時嚇得蜂擁而逃,而侍衛根本來不及阻攔,戴蘭和莫莫也趁亂跑出了莊園。

  之後便是東躲西藏的流亡之路。

  直到聽到灰堡大遷移的消息,兩人才決定去沉池灣碰碰運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溫蒂伸手將她們攬入懷中,「這一路上你們吃了不少苦頭吧?我保證,這些事情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您……不嫌棄我們麼?」戴蘭咬了咬嘴唇。

  「為什麼要嫌棄?因為過去不堪的經歷?」溫蒂輕聲道,「如果這麼說的話,我曾經也險些被教會如此對待過。沒有任何理由在這種事上去苛責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但我們的能力……只會給人帶來不幸。」戴蘭掐緊了自己的拳頭。

  「那不是你們說了算。」

  「可是,一旦體驗過那種快樂後,就絕對不會忘記,要求只會越來越高,到最後除了追求享樂外,什麼也不會顧及……如果留在這裡,我怕……」

  「怕國王陛下控制不住,或者視你們為潛在的惡魔?」溫蒂寬慰道,「放心吧,我們的陛下……怎麼說呢,雖然不太像一位國王,但絕對是個不同尋常的好人。」

  戴蘭怔住,「不同尋常的……好人?」她還是頭一回聽到王室能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

  「意思就是,你永遠猜不透他的想法,也無法用慣例去判斷他的行動。因此任何事先的擔憂與害怕都毫無意義,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溫蒂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柔和,「共助會的姐妹們也是這樣獲救的。」

  沉默片刻後,她望向莫莫,「對了,你剛才說「你們」的能力,難道莫莫也——」

  這次兩人猶豫了更長時間,最後還是莫莫主動開口道,「前主人因為不想再讓我使用能力,而挖掉了我覺醒後異化的眼睛。」

  溫蒂早就注意到了這點異樣,在莫莫的臉上,有一塊髒兮兮的破布斜著包住了半邊額角,她原以為是想要遮蓋烙傷或刺字之類的疤痕,沒料到結果比這更嚴重。

  對方說完緩緩取下頭上的破布,露出了下面那空洞洞的眼眶。

  「但他們不知道,這樣做只能讓我失去一半的視力,唯有神罰之鎖才能真正阻隔它。」

  溫蒂不由得嘆出口氣,能讓魔力與身體完全結合的女巫,被稱為超凡者。而莫莫這種情況,顯然跟超凡無關,十有八九是能力恰巧作用在「視覺」上,使得眼睛遭到了無妄之災。

  「那些貴族一開始並沒有把莫莫的能力放在心上,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才讓主人對她下的手。」戴蘭低聲道,「他們稱莫莫為地獄之子,把各種懲罰都用在了她身上,她差點就沒能活下來。」

  溫蒂愛憐地撫過她佈滿傷疤的眼眶,「你究竟看到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莫莫低下頭,「……一個數字。」

  「什麼?」

  「一個倒數的數字,預示著最後的期限。」

  溫蒂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莫非戴蘭所說的變故是指——」

  莫莫點點頭,「它應驗了。一個原本只剩下一的貴族,在隔年死去了。」

  溫蒂不禁默然。

  她算是知道那些貴族為何會下此毒手了——大限之期這種東西,對誰來說都難以接受,特別是當數字只剩下短短幾年之時。即使是她自己,也不希望通過這種能力得到答案。

  「不過……這種事真的可能做到嗎?」溫蒂思忖片刻道,「畢竟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啊。」

  兩人頓時一愣。

  「怎麼了,我哪裡說錯了麼?」

  「不……」戴蘭連連擺手,「我只是覺得……您的態度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居然會首先詢問能力的詳情。」

  「哦?那你們預想中的我會怎麼做?」

  戴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一把推開莫莫,質問她有沒有使用能力,然後把我們趕出城堡,離這裡越遠越好。」

  溫蒂啞然失笑,「能力是不分好壞的,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何況瞭解得越詳細,今後也更方便加以運用啊。」

  「您覺得……我這種能力也會有用嗎?」莫莫不敢置信道。

  「說不準,不過陛下曾告訴我,每個女巫的能力總會有其用途,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她呆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道,「這個能力並不能預測意外,我曾看到一些牲畜即將被宰殺前,它們頭頂的數字依然有好幾年之多。不過……」

  「不過什麼?」溫蒂追問道。

  「一些數字的顏色並不相同……我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但總覺得它們應該存在差別。」

  「如果你願意加入女巫聯盟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知曉緣由——畢竟每一位新加入者首先要做的,便是學習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以及測試它的方方面面。只有瞭解得足夠深入,才有可能令其進一步晉陞。」

  「晉……升?」戴蘭不解道。

  「以後你們會知道的,覺醒魔力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呢。」溫蒂朝兩人攤開雙手,「怎麼樣,你們做出決定了嗎?」

  戴蘭和莫莫相互對視一眼。

  「如果這樣的我們您都能接受的接受的話……」

  「我們願意加入女巫聯盟。」

  她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帶著不安和試探,又夾雜著憧憬與希冀一般,緩緩地放入了溫蒂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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