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空空]味香農家(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章衣服

　　秦木青垂著睫毛不言語，半晌才沉聲道：「可我心裡有大表兄……小時候他救過我一命。」
　　
　　趙明千聽的心裡不是滋味，兩人嘴都親了，她還要在他面前提起別的男人，說心裡頭有別的男人。
　　
　　把他當什麼了？
　　
　　可想說兩句發狠的話，又見秦木青垂著睫毛，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可憐模樣，心中不覺又酥了幾分，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那是小時候，可不是現在。」
　　
　　他輕歎一口，勸說道：「大哥經歷過一個女人的傷害，早就不是從前的大哥了。縱然你掏心掏肺，他也未必會對你認真，你還是早早的醒悟吧！」
　　
　　秦木青如何肯死心。
　　
　　她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況且她哪一點比不上柳素娥了？
　　
　　她樣貌上稱，家世也好，還能歌善舞，大家閨秀會的，她都會。
　　
　　她柳素娥算什麼？
　　
　　灰不溜秋，還是個和離有孩子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霸佔了趙明達。
　　
　　單單這一點，她就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心一橫，索性也不顧什麼大家閨秀的款，一把拉了趙明千的手，媚眼含淚道：「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大表兄……二表兄你必須幫我。」
　　
　　趙明千聽的只覺得心裡膈應。
　　
　　這叫什麼事情？
　　
　　明面上勾引他，背地裡又愛別人。
　　
　　這口氣，怎麼咽下去？
　　
　　可又禁不住秦木青一聲一聲的祈求，只能賭氣道：「那我問你，你讓我怎麼幫你？」
　　
　　秦木青破涕為笑，笑嘻嘻將唇湊在趙明千耳邊悄聲的說了兩句。
　　
　　趙明千大駭，咽了口唾沫，一臉吃驚道：「你……你果然要這麼做？」
　　
　　秦木青睨他一眼，長歎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一心就只有大表兄一人，做什麼我都願意。」
　　
　　趙明千皺起了眉頭，垂眉沉思良久，方一字一句道：「那我大哥要是不上鉤怎麼辦？這事情，一旦做成了，也有損你的聲譽，你可想清楚了。」
　　
　　秦木青目光微閃，透著幾分堅定，點頭道：「但求二表兄幫忙才好，青兒感激不盡。」
　　
　　趙明千還有些遲疑，那秦木青已經湊了唇過來，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趙明千心旌搖曳，咽一口唾沫，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沉聲道：「事成之後，你怎麼謝我？」
　　
　　秦木青眼珠子一轉，隨口嬌笑道：「你說怎麼謝？」
　　
　　趙明千伸手在她酥胸上又摸了一把，似笑非笑道：「我要你……」
　　
　　秦木青抿一抿唇，點頭應道：「好，只要你幫我得到你大哥，我一定如你所願。」
　　
　　兩人目光中皆是笑意，摟在一處又親熱了片刻，方各自收拾好，坐正身子等著素蘭回來，暫且不提。
　　
　　再說柳素娥這邊，因和吳明澤有三日之約，一回家，她便一門心思撲在做菜上。
　　
　　這事情不單關係到柳瑞娥能不能嫁到吳家去，更重要的是，這也是她和吳明澤之間的一次較量。
　　
　　她不但要吳明澤輸，而且還要讓他輸的一敗塗地。
　　
　　正好她又從小書仙哪裡得了幾道菜的秘方，剛好拿來練手。
　　
　　她思前想後，參賽的六道菜，她打算用最簡單的食材，做最美味的東西出來。
　　
　　初步定下六道菜是拔絲白薯、黃豆酸筍小黃魚、葵花大斬肉、荷葉雞、地三鮮、素什錦。
　　
　　這六道菜，材料易得，而且很接地氣。
　　
　　做起來工序不複雜，味道還很好。
　　
　　張氏卻憂心忡忡，私下裡悄悄和柳素娥說話，道：「這事情是你們太急躁了，要是你贏不了吳明澤那畜生，到時候瑞娥的親事就要耽擱下來。她現在這樣，可是一日都耽誤不得了。」
　　
　　柳素娥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可若是不應戰，又能如何？
　　
　　直接把柳瑞娥有身孕的事情捅出去，讓吳明澤著急來娶？
　　
　　笑話，怎麼可能……
　　
　　那人渣，怎麼可能為了柳瑞娥肚子裡的一塊肉就輕易妥協？
　　
　　他不肯妥協，總不能讓柳瑞娥把孩子打掉吧？
　　
　　說到底，那也是柳瑞娥身上的一塊肉。她這個年紀，正是發育的時候，若是打掉孩子損了身子，將來嫁人也難有孩子。
　　
　　到時候再後悔，只怕也無濟於事了。
　　
　　現在她也只能試一試，成與不成，都是她柳瑞娥的命。
　　
　　至少她盡力了。
　　
　　「娘，我知道分寸，我會盡力的。」柳素娥望一眼張氏，輕笑道：「不過這些日子攤子你和趙嬸子可得辛苦了。」
　　
　　張氏長歎一口氣，一手摩挲柳素娥的後背，眼中滿是疼惜：「想想你大伯娘那麼對你，關鍵時候，還是你出頭，娘這心裡就覺得疼。」
　　
　　柳素娥只是笑笑，轉頭又埋頭研究菜方子。
　　
　　而趙明達這邊，他也一刻不閑的謀劃著。
　　
　　先是去找了其餘幾個小作坊的老闆，和他們談夥計伙食的問題。私底下又悄悄的去打聽吳明澤到底要用那個大廚來對抗柳素娥。
　　
　　吳家酒樓統共有三個大廚。
　　
　　一個負責麵點，一個精於快手小炒，而另外一個則是吳明達從江南請來的師傅，平常做江南菜。
　　
　　這三個師傅手藝不相伯仲，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
　　
　　若是一起上，就怕柳素娥會落敗。
　　
　　趙明達花了幾十個銅板，從吳明澤小夥計的口中得知，吳明澤要三個師傅一起上。
　　
　　說這一次一定要讓柳素娥一敗塗地，在永陽鎮上，再無立足之地。
　　
　　趙明達心中不安，私底下找柳素娥說了這番話。
　　
　　柳素娥倒是很淡定，只輕笑一聲，問他道：「怎麼，你不信我的實力？」
　　
　　趙明達悻悻然，背過手，面上有片刻的尷尬。
　　
　　他只是擔心她，怕她輸而已。
　　
　　成敗對他並無多大關係，只是怕她會失望。
　　
　　「總之，你一定要盡力而為。」趙明達輕揚下顎，緩聲道：「成敗與我並無所謂，但是對於你，卻意義重大。切記，不可輕敵。」
　　
　　有暖意湧入柳素娥的心窩。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了她的心事。
　　
　　沒錯，成敗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他並不圖名利，只是單純的怕她難過失望而已。
　　
　　這兩日二人之間幾乎沒有交流，這一刻，心卻不自覺又靠在了一處。
　　
　　「好，我知道，明天我一定盡全力應戰。」柳素娥目光清澈如水，望一眼趙明達，小聲道：「傍晚你別出去，我有事找你。」
　　
　　言畢，紅著臉忙往廚房鑽去，生怕讓他看出她臉上的一坨晚霞。
　　
　　趙明達一愣，半響才勾唇而笑。
　　
　　傍晚，夕陽西下，紅雲變換形狀，慢慢西沉。
　　
　　柳家炊煙嫋嫋，吃罷了晚飯，柳素娥藉口說給趙明達去送飯。出門時，卻又悄悄的拿了個包袱放在籃子裡，大步往劉五家去。
　　
　　籃子裡除了晚飯，還有幾樣重要的東西，她必須給趙明達送過去。
　　
　　而趙明達這邊，劉五正纏著他下棋。
　　
　　他心裡想的全是和柳素娥的約定，以至於差點就走錯路數，滿盤皆輸。
　　
　　虧得他棋藝高超，又生生扳了回來。
　　
　　劉五哈哈大笑著，嘆服道：「果然大門大戶的少爺就是和我們這樣的粗漢不同，連象棋都下的這麼好。」
　　
　　言畢，忽見柳素娥提著籃子走了進來，便知是來給趙明達送飯的。
　　
　　劉五也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人，笑了兩聲，便道：「你先吃飯，吃完了飯，我再來找你下棋。」
　　
　　「要不五叔也留下一同吃飯？」柳素娥忙殷勤請了一句。
　　
　　劉五擺一擺一手：「不了，我已經喝了粥。」
　　
　　劉五一走，柳素娥便垂眸頷首，半響才紅著臉道：「籃子裡有東西，你別忘了拿出來。」言畢，猛然將籃子塞進趙明達的手裡，轉身就走：「家裡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柳素娥腳步極快，恐怕被趙明達拉住一般。
　　
　　平常柳素娥總會待上一陣子，陪著他說說話，今兒這是怎麼了？
　　
　　趙明達暗自納悶，提著竹籃進了屋裡。
　　
　　掀開上面罩著的碎花粗布，籃子內放著一碟包子，一小碗鹽鹹菜和幾條炸魚。
　　
　　下面還塞著一個大包袱，也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
　　
　　趙明達小心翼翼將飯菜一樣一樣端上桌子，這才從籃子內扯出包袱。
　　
　　打開一看，卻讓他驚訝不已。
　　
　　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雙黑色的靴子，還有一雙棉布襪子和兩身衣裳。
　　
　　拿起衣服來看，並不是莊稼人常穿的粗布褐衣，竟然是錦緞青色平素紋直裰。
　　
　　雖然算不得上等錦緞，穿出去卻也不至於失了身份。
　　
　　另外一件是寶藍色小提花長袍，袖口還繡了一朵梔子花紋。花紋針腳均勻，想必是她慢慢繡上去的吧！
　　
　　其實柳素娥早就想給趙明達做兩身衣裳了。
　　
　　他離家出走，什麼都沒帶，總要給他備上幾件換洗衣裳的。
　　
　　那日得了郭家的錢，她沒有分給趙明達，私底下悄悄的買了布料，又偷偷的目測了他的尺寸。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合身，還是接著晚上翠姑和柳月娥她們睡著的空檔，做出了這兩件衣裳。
　　
　　趙明達手裡捧著衣裳，指尖細細的從錦緞上劃過，眼底竟然有些氤氳。
　　
　　再拿起那一雙黑色的靴子，從鞋底到鞋面，一遍遍的摩挲著，心底暖意驟起。
　　
　　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他親娘給他做過兩件衣裳外，還從來沒有人親手為他做過衣裳。
　　
　　想必她做這些東西，都是趁著別人睡覺偷偷做的吧！難怪前幾日，她白天總是精神不濟。
　　
　　若是明目張膽做的，又怎會偷偷摸摸的送來……
　　
　　臉上的笑意漫開，手裡捧著衣裳，久久不肯放下。
　　
　　但願這樣的喜悅和甜蜜，能長長久久才好……
　　
　　趙明達心裡一遍遍默念著「長長久久」四個字，一遍又一遍，渾然不覺得乏味……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一章將計就計

　　這一夜，柳素娥睡的並不安穩。
　　
　　翻來覆去，想著明日便是和吳明澤對決的日子，心裡多少有幾分忐忑不安。
　　
　　誰人不怕輸？沒有人不怕。
　　
　　她自知輸不起，也不能輸。
　　
　　所以唯有盡力一搏。
　　
　　只是吳明澤為人陰險狡詐，就怕他比的不是廚藝，而是心計。
　　
　　若是心計，到時候只怕她要吃虧。
　　
　　這一點不單單她想到了，趙明達亦心裡早就有了數。
　　
　　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也不是吃素的。
　　
　　如何處置，早就有了一番計較。
　　
　　柳素娥一直到了三更天，才闔眼躺了一陣子。到了五更，便悄悄摸下炕梳洗打扮。
　　
　　雖然一直守著鍋臺轉，但是自從去鎮子上擺攤子，柳素娥在穿衣打扮上就不再吝嗇。
　　
　　每日早起都會認真打扮一番。
　　
　　倒也不是刻意為了誰而打扮，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著精神。人精神了，一天才能有好心情。
　　
　　張氏也悄悄爬了起來。
　　
　　柳素娥和吳明澤比賽的事情，她一句都沒敢和柳二河說，生怕柳二河著急。
　　
　　母女倆在院子裡悄聲說著話。
　　
　　張氏輕聲道：「到時候用我給你幫忙嗎？」
　　
　　柳素娥搖頭，一手指一指廚房：「不用，我帶的東西不多，都是我平日裡醃制的一些醬料和佐料。食材，昨兒個已經買好了，都在麻花村的農房裡。再說還有二姐幫忙，她打下手，我很放心。」
　　
　　張氏點一點頭，眉心蹙在一起，長歎一口道：「娘啥也幫不上你，你自己好好的。」
　　
　　「知道了，放心吧！」柳素娥輕輕一笑。
　　
　　快步去開了院門，沖著外頭望了兩眼，喃喃道：「劉五叔的驢車也快到了吧！娘，咱們先把東西拿出來吧！」
　　
　　廚房內擺著幾個瓷罐子和幾包佐料，都是柳素娥今天要用的。
　　
　　一道菜的好壞，佐料和食材都至關重要。
　　
　　金雞啼曉，不過片刻功夫，便有車軲轆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
　　
　　張氏撫一撫鬢角，提了東西就往門口去：「來了來了，咱們上外頭坐車去。」
　　
　　柳素娥有些磨磨蹭蹭，應了一聲，卻又馬上紅了面頰。
　　
　　不知道昨天趙明達收到她做的衣服鞋襪會怎麼想，怎麼看？
　　
　　會不會覺得她輕浮？
　　
　　哎……
　　
　　若是在現代，倒也沒什麼。
　　
　　可古代不同，女子稍微熱情，便會被視為輕浮，不懂廉恥。
　　
　　張氏見她半天才挪了幾步，以為是不是她手中提的竹籃子太沉，又忙忙進來幫忙：「快走啊！磨蹭啥？」
　　
　　柳素娥聲如細蚊的「嗯」了一聲，長吸一口氣，豁出去般大步走了出去。
　　
　　驢車就停在道邊上。
　　
　　柳素娥甚至不敢看趙明達一眼，目光從劉五身上閃過，忙將東西放在車上，背著臉挨著張氏坐定，心卻突突跳的厲害。
　　
　　張氏扭一扭臉，總覺自己的女兒有些怪異。
　　
　　若是往日，她至少也會和趙明達打聲招呼的，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莫非……
　　
　　吵架了？
　　
　　張氏狐疑的看一眼趙明達。
　　
　　趙明達氣定神閑的坐著，嘴角還泛著淡淡笑容，並不像是生氣啊！
　　
　　不過……
　　
　　他身上連著多日穿的那件衣服竟然換了，換了一身寶藍色小提花長袍，就連腳上的靴子，似乎都是新的呢！
　　
　　「喲，換新衣裳了呀！」張氏笑了兩聲：「從布莊買的？還挺合身。」
　　
　　他穿了她做的衣裳了。
　　
　　柳素娥臉兒一紅，眼神有些喜悅和飄忽。
　　
　　他穿了她親手做的衣裳了。
　　
　　他穿了……
　　
　　不知道好不好看，柳素娥有心回身去看，又不好意思。只能忍著心頭的衝動，故意不去理會。
　　
　　這點心思，趙明達豈能看不穿。
　　
　　嘴角漾著笑容，回答張氏道：「不是買的，伯母覺得好看嗎？」
　　
　　不是買的？
　　
　　張氏蹙眉，探究道：「你表妹又來了？」
　　
　　趙明達笑而不答，只用手指輕輕撫著袖口的梔子花，半響才道：「伯母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好看嗎？」
　　
　　張氏上下打量。
　　
　　別說，這趙明達就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沒辦法，人長得好，又有一股子與生俱來的男人氣概。她要是年輕個二十歲，沒准也會被他給迷住。
　　
　　張氏笑一笑，脫口而出道：「好看，衣服顏色很適合你。這一穿上，我都怕出去被人家姑娘給搶了。」
　　
　　張氏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卻讓趙明達開懷大笑。
　　
　　她親手做的衣服，能不好看嗎？
　　
　　劉五也笑道：「少東家穿什麼都好看，我家閨女就是太小，要是大一點，我也願意做你老丈人呢！」
　　
　　哼！還挺吃香嗎……
　　
　　柳素娥自始至終都勾著唇角偷笑，心裡滿滿的甜蜜。
　　
　　趙明達見她還不轉身看他，故意伸開胳膊往她面前一晃，揚聲道：「瞧瞧，為了今天的比賽，我可是專門換了一身新衣裳給你加油打氣。你要是不贏，都對不住我這一身衣裳。」
　　
　　眼底的寶藍色一閃而過，柳素娥知道，這是他有意讓她瞧一眼。
　　
　　心中的羞怯突然釋然，轉身望一眼他，笑呵呵道：「我盡力。」
　　
　　目光卻在他身上打量。
　　
　　果然，寶藍色很適合他。
　　
　　而且她目測的尺寸倒是很合身，只不過……
　　
　　好像袖子有點長了，都遮了半個手背。
　　
　　張氏似乎也發現了袖子太長這一事實，伸手扯一扯他的胳膊，慈祥道：「晚上回來你來找我，我把這袖子給你改改。」
　　
　　趙明達本想著讓柳素娥改的……
　　
　　不過未來的老丈母娘改，也沒什麼不好。
　　
　　「行，那我先謝謝伯母了。」
　　
　　沒有了羞怯，車內氣氛一時也活躍起來。
　　
　　三人說起待會要比賽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便到了租住的農舍。
　　
　　王二姐和良子站在門口，二人滿臉的慌張。
　　
　　車還未停穩，王二姐和良子就急急忙忙撲了過來。
　　
　　王二姐滿眼焦急，一手拉了柳素娥，急聲道：「素娥妹子，不好了。」
　　
　　「咋了？」張氏跳下車，扯著王二姐問道：「咋了？你慢慢說。」
　　
　　那邊良子已經絮絮和趙明達說：「大少爺，今兒一早來，我和二姐發現咱們的廚房遭賊了。昨兒個備好的食材都被偷了個精光，一點不剩。」
　　
　　聽聞此言，張氏立刻臉色大變，口內直聲喊道：「完了完了，這下完了。沒有了食材，可咋比賽？鐵定要輸了。」
　　
　　趙明達和柳素娥倒是一臉淡然，並不著急。
　　
　　柳素娥望著趙明達，冷笑一聲道：「看來那畜生果然動手了，他以為這樣，就能打垮我？」
　　
　　趙明達跳下車，背手而立，揚眉道：「只是他自以為聰明，殊不知，這世上聰明人多了。所謂棋高一招，對付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對，沒錯……」
　　
　　柳素娥和趙明達你一言我一語，聽的張氏王二姐他們一愣一愣的。
　　
　　王二姐性子直爽，立在柳素娥面前急躁道：「食材都丟了，你們兩個也不著急，真是服了。」
　　
　　「誰說丟了？」趙明達眼角眉梢漫過得意，緩步往院子裡去，指著院子角落裡的地窖道：「良子，你下去把東西拿上來，咱們這就去鎮子上。」
　　
　　眾人一陣愕然。
　　
　　柳素娥笑道：「其實我們早就覺得吳明澤那畜生會提前搞破壞，所以私底下，食材也多準備了一份，放在了地窖中。」
　　
　　眾人恍然大悟。
　　
　　王二姐直豎大拇指：「嘖嘖嘖，不錯不錯，真有你們的。」
　　
　　一面催促良子下地窖拿東西。
　　
　　果然，柳素娥準備好的食材，都在地窖內，安然無恙。
　　
　　「哼！你前夫真他媽不是東西，這豬狗不如的手段都能使出來。」王二姐漲紅著臉，義憤填膺罵道：「素娥，今兒咱們一定要爭一口氣，弄死他王八蛋的，讓他使壞。」
　　
　　王二姐的話雖粗鄙，卻叫人熱血沸騰。
　　
　　是啊！
　　
　　弄死他王八蛋的。
　　
　　一個大男人，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真是叫人看不起。
　　
　　張氏鼻子裡出著粗氣，咬牙切齒道：「真是一肚子的壞水，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趙明達倒是不以為然。
　　
　　在商場多年，什麼卑鄙無恥的事情沒經歷過……
　　
　　這個，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他也不過是將計就計，明知道吳明澤派人盯著他們。他還故意暴露行蹤，故意通過和良子說話，暴露比賽的食材就在這裡放著。
　　
　　目的就是為了讓吳明澤以為他得逞了，從而得意忘形，掉以輕心，因此對柳素娥減少戒備，幫助柳素娥贏了一場比賽。
　　
　　而且他還買了些人，早早的放出風去，說是吳家酒樓今日和柳素娥比試廚藝。
　　
　　就是要讓吳明澤一敗塗地。
　　
　　他害的柳素娥這麼慘，也是時候該還了。
　　
　　「好了，準備準備，咱們這就上場。」趙明達挺直了脊背，鬥志昂揚。
　　
　　睨一眼柳素娥，拉她過來道：「記住，你只要做好的你的菜就行，別的事情，都由我一人頂著，你不必管。」
　　
　　吳明澤的為人，如果柳素娥出現，他勢必會想出別的招對付柳素娥。
　　
　　他必須提高警惕，步步為營，步步擊退。
　　
　　「好，我聽你的。」柳素娥莞爾一笑，目光清澈如水，心中安全感爆棚。
　　
　　趙明達確實是個有擔當，有智謀的好男人。
　　
　　如果有緣，她真的很希望他們能結成一對。
　　
　　可若是緣分不夠，她亦不會強求。
　　
　　這也是她不直接表白的緣由。
　　
　　趙明達嘴唇翕合，眼神有些飄忽，猶豫半響，才小聲道：「你送的東西我很喜歡，謝謝你。」
　　
　　言畢，背過手大步往門口走去，口內高喊道：「走，出發。」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二章以牙還牙
　　
　　果不其然，吳明澤得意忘形。
　　
　　坐在酒樓雅間，一口一口的喝著香茶，心中正想著柳素娥找不到食材慌亂的表情。
　　
　　一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這得意也不過片刻功夫。
　　
　　很快就有夥計慌慌張張上了二樓雅間，滿頭大汗稟道：「東家，柳家小娘子和香滿樓的少東家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說是來比賽的。」
　　
　　這麼快？
　　
　　吳明澤心上一慌，手裡的茶碗險些掉在地上。
　　
　　「來了幾人？」
　　
　　吳明澤臉色陰沉，快步往窗邊去，透過窗垂眉往下看，卻見柳素娥和趙明達並肩而立。
　　
　　身後跟著一男一女二人，並一輛驢車，車內放著的，正是食材。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派人悄悄潛入農家小院，把食材給偷來了……
　　
　　思忖片刻，吳明澤眼神一冷，咬牙罵道：「媽的，老子明達和柳素娥這對狗男女給耍了。」
　　
　　「好好好，可真有他們的。」吳明澤手往後一甩，招手喚那小夥計過來，在他耳畔低語幾句。
　　
　　那小夥計喏喏應是。
　　
　　「照我的意思，悄悄去辦，可不能給我辦砸了，知道了嗎？」吳明澤又囑咐了一句。
　　
　　一計不成，他還有另外的計策。
　　
　　總之，今日比賽之事，他必須要贏。
　　
　　「你去吧，好生辦事。事成後，必然有你的好處。」吳明澤抬手捋一捋頭髮，又彈一彈衣襟，方著大步往樓下去。
　　
　　樓下不知不覺已經聚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趙明達早就放出了風去，人越是多，就越是公平。
　　
　　畢竟是要請路人做評判，誰知道吳明澤會不會動手腳，早早的安排好人，冒充路人。
　　
　　不過吳明澤有張良計，他也有過橋梯，兩人少不了一番較量。
　　
　　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趙明達暗中囑咐良子：「今天你可得給我放機靈點，有什麼風吹草動，早早的來稟。」
　　
　　良子點頭稱是：「放心，我今兒可是帶了八個眼睛來的」
　　
　　王二姐睨他一眼：「莫非屁股上也長了倆？」
　　
　　眾人憋不住都笑了起來，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
　　
　　吳明澤出了店門，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心中暗道，看樣他們倒是不緊張，也罷！且讓你們樂呵樂呵，有你們哭的時候。
　　
　　「來的挺早啊！」吳明澤目光透著不屑，睨一眼柳素娥。見她打扮的花兒似的，唇上還塗了胭脂膏子，鮮亮紅潤，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越是好，他心裡就越是不爽。
　　
　　柳素娥同樣對他不屑一顧，鼻子裡冷哼一聲，諷刺道：「是啊！某些人奸計落空，只怕這會子心都在滴血吧！」她揚眉，語氣沒來由的自豪：「只可惜，惡人挖空腦袋想壞事，還是會被聰明人識破。」
　　
　　一褒一貶，吳明澤氣的幾乎吐血。
　　
　　趙明達卻愈發挺直了脊背，目光閃閃，沒有什麼能比女人的誇獎更讓人喜悅了。
　　
　　柳素娥並不給吳明澤回嘴的機會，因為她壓根不想和他多言，只想用實力說話，讓他一敗塗地。
　　
　　「行了，懶得跟你扯廢話。要比賽，這就開始吧！」回身又看了一眼周圍聚集的老少爺們，揚眉笑道：「有這麼多人捧場，不管輸贏，我想也會讓你終生難忘吧！」
　　
　　吳明達環顧四周，心中暗道，這女人還真敢幹，把人都引過來，難道就不怕她自己輸的很慘？
　　
　　沒關係，人再多，他照樣能贏。
　　
　　「那好，開始就開始。」
　　
　　「一個半時辰，做好後都端在門口一張長桌上，由在場的諸位選出四十人評定，如何？」柳素娥揚眉問吳明澤。
　　
　　吳明澤點頭：「就依你所說。」
　　
　　一面帶著柳素娥和王二姐去了廚房，分給她們二人一個案台。砧板菜刀都擺放在一旁，倒是沒什麼異狀。
　　
　　柳素娥眼觀六路，見吳明澤果然用了三個大廚。
　　
　　正如趙明達所說，一個麵點師傅，一個快手小炒，另外一個，則是江南大廚。
　　
　　這三人連臉皮都不肯多抬一下，很是不屑柳素娥和王二姐。
　　
　　王二姐撇一撇嘴，沖著柳素娥小聲道：「頭大脖子粗，越望越討厭。」
　　
　　柳素娥憋著笑，望一眼吳明澤，警告道：「公平比賽，我可不希望看到灶火不著，菜刀鈍鏽的情況……對了，還有什麼換菜換肉的情節，若是你想到了，我還是勸你省省的好，別自己打臉。」
　　
　　吳明澤氣的渾身冒火，這女人，嘴巴怎麼越來越毒辣了。
　　
　　不過他確實沒想在廚房做手腳。
　　
　　畢竟柳素娥和王二姐也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瞧見他做沒做手腳，他又何必打臉。
　　
　　「放心，你拿出你的本事，安心做菜。」吳明澤長籲一口，酸道：「不讓你的小情郎進來瞧瞧？」
　　
　　「那是我情郎，又不是你情郎，他瞧與不瞧，於你有何關係？你急個屁。」柳素娥瞪他一眼，對著王二姐道：「二姐，準備好了沒？」
　　
　　王二姐信心滿滿，高聲道：「準備好了。」
　　
　　「好了，可以開始了。」柳素娥再不看吳明澤，腦海裡只有趙明達的一句話：「不管發生何事，你只安安心心做好的你的菜。」
　　
　　她知道，不管吳明澤做不做手腳，都有人會替她頂著。
　　
　　她很有安全感。
　　
　　「你確定，一定要比？若是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吳明澤往前幾步，定定望著柳素娥。
　　
　　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他對她不好，從前覺得她很懦弱。
　　
　　可現在的她，確實有她的魅力。
　　
　　他甚至覺得她新生了一般，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強者，變成了一個不需要男人，亦能生活下去的魅力女人。
　　
　　目光不自覺透了些溫柔，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只可惜，柳素娥再也不是他身邊的玩物，再不會由著他擺佈。
　　
　　「廢話少說，快開始，我還想早些看到你輸的表情呢！」柳素娥一點好臉色不給。
　　
　　堵得吳明澤心頭發悶，捏一捏拳頭，半響才沉著嗓子道：「不識好歹。」一面吩咐道：「開始吧！把更漏拿出來，放在外頭擺上，免得說我不公平。」
　　
　　一個半時辰，實際上用現在的時間計算就是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六個菜，時間應該剛夠。
　　
　　不過她必須合理安排時間才行。
　　
　　剁肉切菜這樣的事情，王二姐就能完成。
　　
　　可醃制雞肉，炸魚、搓丸子這樣的事情，就得她自己親歷親為了。
　　
　　「二姐，你先把這五花肉給剁碎，在把青菜切成一段一段的。」柳素娥開始分工，自己則開始煮上花生豆，泡上銀耳木耳，等會子做素什錦用。
　　
　　荷葉雞要先幫雞按摩入味。
　　
　　放入八角、鹽、蒸好的番茄醬、薑蔥蒜，細細的按摩，直到入味。再包上濕透的荷葉，放在籠屜內蒸上。
　　
　　不過這裡有個要訣，蒸荷葉雞的水內，也要加入荷葉，這樣蒸汽也是淡淡荷葉味道。雙管齊下，入味會更快。
　　
　　這樣做出來的荷葉雞，骨酥肉嫩，還有一股淡淡荷葉香味。吃到美食的人，仿佛坐在無邊荷葉的池水邊上，愜意而美好。
　　
　　柳素娥一心撲在做菜上。
　　
　　而外頭趙明達亦沒有閑著。
　　
　　他和良子閃入人群，悄悄觀察，看看吳明澤有沒有什麼異動。
　　
　　那會子吳明澤叫了身邊的小夥計虎子，悄悄的吩咐他，讓他早早的找好四十個人，每人給十個銅板，到時候把票都投給他們吳家。
　　
　　這小動作，虎子做的很隱秘。
　　
　　可趙明達和良子也不是吃素的。
　　
　　從前香滿樓和吳家酒樓就對著幹過，兩家用什麼人，會用什麼招數，彼此都透透徹徹。
　　
　　良子一雙眼睛如雷達一般，搜尋著人群中他認識的人。
　　
　　虎子的一舉一動，他都盯得死死的。
　　
　　所以虎子賄賂人的事情，自然也沒逃過他的法眼。
　　
　　良子背過人，悄悄對趙明達道：「少東家，果然他們拿銀子買人，咱們要不要戳穿？」
　　
　　趙明達冷笑一聲，胸有成竹道：「制止倒是不必，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還是有必要的。」聲音一揚，從袖內掏出一包銅板，道：「去，價格給的比他們吳家酒樓高就行。他們收買了那些人，你就一個不落，把那些人再收買過來，懂了嗎？」
　　
　　想了想又沉聲道：「記住，這事情不許告訴素娥，一個字都不能說。」
　　
　　良子知道輕重利害。
　　
　　這些天的相處他也看明白了，他們家少東家對柳素娥有意。
　　
　　而柳素娥想靠著實力贏取比賽，若是讓她知道是靠銀子買來的，必定會心中失望。
　　
　　所以趙明達才會不讓她知道。
　　
　　哎……
　　
　　還真是用心良苦。
　　
　　良子去了以後，趙明達尋了個機會，便去了後廚，陪著柳素娥做菜。
　　
　　吳明澤從二樓下來，瞧見趙明達陪著柳素娥做菜，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有心酸兩句，可柳素娥壓根就不看他，心裡只能憤憤然，越發想著一定要贏了柳素娥。
　　
　　殊不知，趙明達早就做了安排，他又如何能贏……
　　
　　柳素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好好的做菜。
　　
　　烤雞，燉魚，涼拌素什錦，搓丸子……
　　
　　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趙明達看在眼裡，悄悄誇一句：「很好，放心，你一定能贏！」
　　
　　王二姐撇嘴，見不得他們這麼膩味肉麻：「行了，一個大男人，守在廚房做啥？一邊呆著去。」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三章自食其果
　　
　　廚房內「咚咚」作響，香味嫋嫋。
　　
　　兩方人馬都有條不紊的切菜炒菜……
　　
　　那邊的三個大廚時不時偷偷瞟一眼柳素娥，每次都會被王二姐給瞪回去。
　　
　　「看什麼看……眼珠子看出來，可是放不回去的。」
　　
　　王二姐經歷過太多殘忍，為人潑辣狠毒。
　　
　　並不怕這些人。
　　
　　「把咱們的好菜瞧去了，他們倒是想拿第一。」王二姐嘀嘀咕咕：「哼！門兒都沒有。」
　　
　　柳素娥憋著笑：「看一眼還能看去啊？」
　　
　　「那當然」王二姐一面切菜一面道：「那句老話叫啥來著……哦……對了，叫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防著可不行。」
　　
　　趙明達站在一邊心中好笑。
　　
　　不過王二姐說的沒錯，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有一顆防人的心。
　　
　　否則你被人吃幹抹淨，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一刻半鐘，說長也不長，柳素娥覺得，手還沒停穩定，外頭就已經有小夥計沖進來大喊：「停，時間到了……」
　　
　　一朵好看的胡蘿蔔雕花，正好放在青瓷盤子邊上。
　　
　　好嘞，完工。
　　
　　柳素娥長噓一口氣，滿臉笑容。
　　
　　看著六道菜超常發揮完成，心中恍如吃了蜜糖一般高興。
　　
　　王二姐也抹著額上汗水，流著口水道：「素娥啊！你這手藝可真是好，我看一眼，都忍不住想吃了。」
　　
　　柳素娥笑一笑，目光往吳明澤的隊伍裡瞧過去。
　　
　　那三個大廚也收了工，身子站的筆直，目光還是不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柳素娥撇嘴，心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自以為是，難道他們就那麼自信。真能贏？
　　
　　吳明澤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飄然進了廚房。
　　
　　目光輕飄飄的落在柳素娥做好的六道菜上，明顯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訝，卻又馬上掩去。慢條斯理道：「喲……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你倒真完成了。」
　　
　　「哼！是你狗眼看人低。」王二姐才不理會吳明澤黑著臉，沖著地上啐一口道：「我們家素娥厲害著呢！是你自己嚇了眼睛。」
　　
　　吳明澤滿腔怒火，想要發作，可轉念一想，且讓他們得意片刻。馬上比出輸贏來，到時候有她們哭的時候。
　　
　　想一想，便也不與王二姐計較，反而滿臉笑容，點頭道：「好好好。我瞎了眼睛了。但願外頭的四十個人沒瞎眼才好，讓你們贏了。」
　　
　　這話大有意思。
　　
　　似乎穩操勝券，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輸。
　　
　　柳素娥心中忐忑，就怕他使詐。
　　
　　看一眼趙明達，見他氣定神閑。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壓力。
　　
　　柳素娥心中便也漸漸鬆弛下來。
　　
　　因為他說過，她只要安安心心做菜，別的事情他都會處理。
　　
　　她相信他……
　　
　　「行了，可以端菜了吧？」趙明達望一眼吳明澤，目光一冷，抬手道：「端菜的事情，還是各家端各家的。就不勞你們酒樓的夥計費心了。」
　　
　　每一個環節，他都不敢放鬆。
　　
　　吳明澤為人太狡詐，若是讓旁人端菜，天知道他會不會在菜裡面做文章，放些不該放的東西，讓柳素娥背黑鍋。
　　
　　吳明澤明白趙明達的意思。
　　
　　趙明達越是對柳素娥好。他就越是心裡發酸，越是不想讓他們好過。
　　
　　「好好好，隨便你，桌子我已經叫人擺好了，你去吧！」吳明澤皮笑肉不笑。死死盯著柳素娥，諷刺道：「不錯啊！你這個小情郎還挺幫著你，就是不知道我女兒會不會喜歡你這個小情郎當她後爹……」
　　
　　「無恥。」柳素娥瞪著眼睛厲聲罵了一句，別過臉去再不理會他。
　　
　　吳明澤得意，他就是讓她覺得吃了蒼蠅一樣噁心，這樣才不至於忘掉他這個人。
　　
　　柳素娥心裡恨的咬牙切齒。
　　
　　也為翠姑痛心。
　　
　　有這樣的爹，真是一輩子的恥辱。
　　
　　好在她當時要了決裂文書，翠姑再和他們吳家沒關係。
　　
　　若是有關係，將來他還不把翠姑給坑死。
　　
　　外頭早已人頭湧動，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鎮子上就是這樣。
　　
　　平常風平浪靜，若是一遇到事情，都恨不得擠過來瞧熱鬧。
　　
　　吳家酒樓門口擺了兩張長桌，一桌上是柳素娥做的菜，一桌上是吳家酒樓三個大廚做的菜。
　　
　　此刻，柳素娥才看清，原來他們家大廚做的是鍋包肉、蟹黃湯包、糖醋魚、麻辣肚絲、燉羊排和宮保野兔六道菜。
　　
　　好傢伙，真是捨得用食材。
　　
　　都是肉……
　　
　　看顏色和搭配都還行，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柳素娥心裡有些忐忑，悄悄往趙明達身邊湊了湊，小聲道：「我看他們也做的不錯，你說我能贏嗎？」
　　
　　兩人挨的很近，隔著衣袖，趙明達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害怕，相信自己一定能贏。」
　　
　　柳素娥臉一紅，忙抽出手，胡亂的點了點頭。
　　
　　不過心裡的緊張，卻慢慢消失而去。
　　
　　再看那些人，那些菜，便覺得不再有壓力了。
　　
　　「好了好了，各位，請先安靜。」吳明澤揚一揚衣袖，抱拳道：「吳某先謝過各位的捧場，只是今兒個試菜的最多只能選出四十人來。若是沒選中的，還往多多擔待，下次還有機會。」
　　
　　一面吩咐一旁的虎子道：「把這碗裡的紅豆和黑豆，給你選中的人每人一顆。紅豆是咱們，黑豆是他們隊。」
　　
　　選人怎麼能讓他們的人選？
　　
　　柳素娥不服氣。
　　
　　「不行……憑什麼讓你的人選人？若是做了手腳怎麼辦？」
　　
　　「就是，要選也該是兩家共同選四十人出來。」王二姐也不答應。
　　
　　她們二人壓根不知道趙明達已經做了安排，此刻她們就怕被吳明澤賣了。
　　
　　吳明澤眼珠子一轉。
　　
　　也罷。
　　
　　反正他收買了四十人，就算讓她選二十人又如何？
　　
　　到時候他鐵定有二十人投票，餘下的二十人，隨便只要有一人給他投票，他都會贏。
　　
　　面皮上帶了一絲笑容，對著虎子道：「去，給他們分二十個。咱們一人選一半。這樣總行了吧？」
　　
　　柳素娥想了想，似乎也再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望一眼趙明達，趙明達沖她點一點頭，表示答應。
　　
　　她便不再言語。
　　
　　「好。我們的二十人，我去挑。」王二姐拿過豆子，笑嘻嘻的去挑人。
　　
　　很快，兩方人馬各自選中了二十人。
　　
　　虎子挑的都是接受過賄賂之人，而王二姐挑的，都是她看著順眼的良善之人。
　　
　　挑人完畢，吳明澤便堆著笑，將比賽規則講了一遍。又指一指兩邊桌上的碗，道：「紅隊是我們吳家酒樓，若是選我們。便把紅豆放入這個碗內。反之，便把黑豆放入對方碗中，最後以豆子多少來決定勝負。」
　　
　　眾人高呼「明白」
　　
　　接下來便是一陣亂哄哄的嘗菜場面。
　　
　　這些嘗過菜的人，幾乎臉上都是吃不夠的笑容。
　　
　　若不是王二姐一味的喊：「停，只能吃一筷子……不能再吃了。再吃下一個就沒有了……」
　　
　　「我的個娘哎！這個雞你不能一個人就拿個雞腿啊！四十個人呢！別人吃啥？吃盤子嗎？」
　　
　　「還有這個魚，少弄一小塊……」
　　
　　王二姐嗓子都喊啞了，終於還是成功鎮住了場面，完成了試菜環節。
　　
　　看方才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柳素娥做的味道不錯，吃過的人都很喜歡。
　　
　　就是不知他們會把票投給誰了。
　　
　　「好了好了，吃過了菜。各位現在開始投票吧！」吳明澤一聲令下，眾人開始排著隊往雙方的碗裡放豆子。
　　
　　吳明澤一直保持勝利的笑容。
　　
　　柳素娥卻緊張的滿身汗水。
　　
　　她不怕輸，但是這一次真的不能輸。
　　
　　輸了她的面子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柳瑞娥，重要的是趙明達，重要的是這口氣。
　　
　　投票的環節。她閉著眼睛，都不敢多看一下。
　　
　　倒是王二姐在她耳邊磨叨：「呀！咱們三票了……咦，他們也有一票了……」
　　
　　一聽到這些，她更是心煩意亂的不敢睜開眼睛看。
　　
　　趙明達見她如此，笑話她道：「瞧把你嚇的。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柳素娥不語，心裡默念著，一定要贏，一定要贏。
　　
　　心事重重的不單單是她一人，此刻吳明澤的臉上早就開了染坊一般的難看。
　　
　　不是最少有二十人給他投票的嗎？
　　
　　怎麼回事？
　　
　　那二十人呢？
　　
　　怎麼人都跑柳素娥哪裡去投票了？
　　
　　各種驚訝，各種吃驚，各種嫉妒和慌亂。
　　
　　這種表情，一直持續到投票結束，他方回過神來。
　　
　　一旁的虎子早就嚇軟了腿腳。
　　
　　他明明都給了銀子，這些人怎麼回事？
　　
　　怎麼把票都投給了柳素娥？
　　
　　良子抿著嘴偷笑，心道，叫你們使壞，現在眼睛綠了吧！
　　
　　活該……
　　
　　「虎子，怎麼回事？」吳明澤臉黑成了鍋貼，壓低了聲音道：「你是怎麼辦事的？」
　　
　　不用唱票，他現在也是輸了。
　　
　　虎子咽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小聲道：「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銀子真給他們了……」
　　
　　話一出口又覺不對，滿頭大汗的看一眼正暗自得意的良子。
　　
　　眼神微動，這才恍然大悟：「哦……東家，我只知道了。一定是我辦事的時候，被良子那小子給盯上了，一定是他做了手腳……」
　　
　　良子似乎也不否則，盯著虎子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似乎再說：「沒錯，就是老子幹的，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吳明澤氣的肝兒都顫，想打虎子一頓，可大庭廣眾之下，打人了如何收場？
　　
　　狠狠看一眼趙明達。
　　
　　見他身姿筆挺，一副早就知道會贏的模樣。
　　
　　「王八蛋，竟然擺了老子一道。」吳明澤低低罵了一句，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收拾殘局。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結果

　　王二姐叉腰盯著兩家碗裡頭的豆子看，半響，咧嘴笑道：「素娥，咱們鐵定是贏了。」
　　
　　贏了？
　　
　　柳素娥忙睜開了眼睛，定睛看著碗裡的黑豆。
　　
　　好像……大約，是挺多的。
　　
　　「哼！這回我看他們還咋囂張，臭男人，看他咋收場。」王二姐揚眉吐氣，等著吳明澤，揚聲道：「我說吳老闆，唱票啊！咋地不唱票了？」
　　
　　柳素娥長舒了一口氣，先笑著看一眼趙明達，眼神激動，聲音略帶顫抖道：「我們大約是贏了。」
　　
　　「不是大約，是肯定贏了。」趙明達語氣肯定，見柳素娥綻放如花笑容，心中亦很開心。
　　
　　吳明澤一臉悻悻然，背著手一言不發。
　　
　　那三個大廚更是無地自容。
　　
　　方才投票的情形他們都是睜著眼睛瞧見的，大多數人都投了柳素娥。
　　
　　而且他們方才也悄悄的研究過，不管是造型還是顏色還是香味，確實是柳素娥的飯菜要技高一籌。
　　
　　這個第一，她確實當之無愧。
　　
　　「喂……」
　　
　　「唱票啊！我說你唱票啊！咋，啞巴了？」
　　
　　王二姐死死盯著吳明澤看，使勁催著讓他唱票，一面笑著對柳素娥道：「瞧見了吧！這會子就成了沒嘴的葫蘆了。」
　　
　　看熱鬧的人見有好戲瞧，便一個個使勁起哄。
　　
　　「吳老闆，唱票啊……」
　　
　　「是啊！我們可都等著看結果呢……」
　　
　　壓根不用柳素娥催促，這些人就開始嚷嚷起來了。
　　
　　吳明澤臉色黑沉，心中除了恨還是恨。
　　
　　唱票，那不是讓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輸了嗎？
　　
　　不唱，絕對不能唱。
　　
　　咬一咬牙，遲疑半響，方邁步往柳素娥身邊來。
　　
　　「素娥！你看這票……」
　　
　　「不用和我討價還價，比賽就是比賽。只要是比賽，就有結果。你還是唱票吧！」柳素娥不看他一眼，態度異常堅決。
　　
　　並非是她一定要給他下不來台，實在是他一直做的太過分，逼人太甚。
　　
　　今番他輸了。也算是給他一個小小教訓。
　　
　　吳明澤拂袖，陡然冷了臉，語氣不由重了幾分：「你別不識好歹。我告訴你，你若今兒讓我下不來檯面，就算我娶了你妹妹，我也不可能對她好。」
　　
　　柳素娥心中冷笑。
　　
　　好不好那都是柳瑞娥的造化，與她何干？竟然拿這個事情來威脅她。
　　
　　再說了，一個男人連輸贏都不敢面對，還能叫個男人嗎？
　　
　　「無所謂，只要你娶了她。她能不能討你歡心，那是她的事情。至於別的，我一概不管，你也不用拿這些來嚇唬我。」柳素娥側眸看他一眼，目光頗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吳明澤。說實在的，從前我只是覺得你為人惡毒討厭。今日看來，我真是看扁你了。」
　　
　　吳明澤臉色愈沉，似是要下雨一般。
　　
　　「除了卑鄙惡毒，我看你還膽小如鼠，沒有一點點擔當。」柳素娥說罷，指一指自己碗裡的豆子。揚聲道：「大家都瞧見了，我……柳素娥，這是我今兒的成績。」瞪一眼吳明澤，高聲道：「至於吳老闆的成績如何，我一概不管。」
　　
　　「你……」吳明澤一口氣堵在喉嚨間，眼底血紅。半響才一字一句道：「柳素娥，你好狠。」
　　
　　狠嗎？
　　
　　當年原主多大的年紀，嫁過去生了翠姑，月子裡他沒有伺候過一天湯水，還出去勾欄裡亂搞。
　　
　　誰又能比的上他。
　　
　　柳素娥心情激動。真怕再說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動起手來。
　　
　　「喲，瞧你這話說的。」王二姐冷笑著挖苦他道：「狠？就你也好意思張口說狠？真是狼心狗肺。」
　　
　　「素娥又是給你生娃，又是伺候著一大家子人，你還不拿她當人看，你就不狠？你就是大聖人？」
　　
　　「閉嘴，這裡沒你事。」吳明澤瞪著眼珠子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用得著你來數落……」
　　
　　「謔……行啊！腰板子又硬了？」王二姐才不吃他那一套，尖著嗓子道：「那行啊！那就別囉嗦了，把票給唱了。唱完了我們好拍屁股走人，免得礙你眼。」
　　
　　幾句話噎的吳明澤無言以對，就差沒吐出一口老血來。
　　
　　圍觀之人也不是傻子，即便不唱票，勝負也已經分了個清楚。
　　
　　只不過讓吳明澤唱票，就是為了圖個好戲。
　　
　　趙明達最不喜歡大男人做事婆婆媽媽。
　　
　　吳明澤越是如此，他從心底裡就越是覺得吳明澤配不上柳素娥，越是覺得柳素娥離開他是最明智的選擇。
　　
　　不過男人好面子，現在唱票，就等於直接打吳明澤的臉。
　　
　　想一想，還是算了。
　　
　　畢竟柳瑞娥將來還要嫁給他，到時候人家夫妻一條心，必定會記今日之仇。
　　
　　而到了那個時候，柳素娥就會裡外不是人。
　　
　　罷了罷了！
　　
　　心裡自知就行。
　　
　　趙明達緩步上前，收了兩個桌上的豆子碗。
　　
　　眾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吳明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為趙明達要親自唱票，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了趙明達的手臂，沉聲道：「姓趙的，你想做什麼？」
　　
　　趙明達似笑非笑，仰天看了看，好笑道：「別激動，我不過是替你收拾殘局罷了！」
　　
　　「什麼意思？」吳明澤不懂，精神高度緊張。
　　
　　「沒什麼意思。」趙明達一邊說，一邊將兩碗內的豆子倒在一起，揚眉道：「這下，你可以放開了吧？」
　　
　　趙明達的舉動讓眾人一陣譁然。
　　
　　王二姐更是氣的漲紅了臉，跺腳道：「你幹啥？咋回事？票都沒唱呢！」
　　
　　柳素娥也是一陣愕然，怎麼回事？
　　
　　他不是一直希望她贏的嗎？
　　
　　怎麼會這樣？
　　
　　「喂，趙大少爺，還沒唱票呢……」
　　
　　「就是，還沒唱票呢，你咋能把豆子都倒在一起？」
　　
　　眾人一個個皺眉。眼見著一場好戲沒了，頗有些失望。
　　
　　趙明達拱一拱手，歉然道：「真是抱歉，掃了大家的興致。只是勝負已定。不都在大家心裡頭了嗎？唱票也不過是個過場，又何必一定要唱。」
　　
　　幾句話看似風淡雲輕，卻說的極有水平。
　　
　　不但讓大家都明白是柳素娥得了第一，更化解了唱票後吳明澤的尷尬。
　　
　　「好了，事情已了，也請你儘快兌現你的諾言。」趙明達目光透著幾分寒意，一字一句道：「此事到此為止，你記住，並非素娥仁慈，也並非我們受了你的威脅不敢唱票。為了什麼原因。我想你心裡清清楚楚。」
　　
　　吳明澤聽到此處，額上的青筋突突跳著，心裡更是堵得厲害。
　　
　　當著柳素娥的面，竟然是趙明達饒了他一次……
　　
　　顏面盡失四個字，他這一刻深刻心扉。
　　
　　「素娥。我們走。」趙明達望一眼柳素娥，面上滿是溫柔。
　　
　　「好！」
　　
　　「裡面剩餘的佐料？」
　　
　　柳素娥還惦記她帶過來的佐料，那可是她自己做的醬料，留下豈不可惜。
　　
　　「這兒呢，我早拿了。」良子嘿嘿一笑，揚一揚手裡的籃子：「走吧！」
　　
　　「走，咱們走。」王二姐拉著柳素娥。又瞪了吳明澤一眼，恥笑道：「不像男人……」
　　
　　柳素娥不言語，靠近了吳明澤，只說了一句：「半個月時間，我希望你遵守。」
　　
　　吳明澤一言不發，似是中了定身術一般。定定望著柳素娥離開。
　　
　　人走遠了，他才覺心口的一口氣堵得難受。
　　
　　正好虎子就在店門口，吳明澤上去就給了虎子兩記窩心腳，把個虎子踹倒在地，口周青紫。差點背過氣去。
　　
　　「沒用的廢物，廢物……」
　　
　　此刻他也不知道還能如何，進了店就是一頓亂砸亂摔。此後的兩三天都沒緩過神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而柳素娥這邊，卻歡天喜地，高興極了。
　　
　　一路上王二姐又跳又笑，嘴巴更是停不住：「真是過癮，真是痛快極了……臭男人，看他以後還敢看不起女人！」
　　
　　不過她也對趙明達放過吳明澤的事情耿耿於懷，撇嘴道：「我說你也忒好心了，竟然白白放過了讓他出醜的機會。」
　　
　　趙明達只是笑笑，並不言語。
　　
　　回過身，卻又看著柳素娥，低聲問她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該放過吳明澤？」
　　
　　柳素娥點一點頭，回應趙明達：「對，這一次，我是鐵了心不想放過他的，沒想到你竟然……」
　　
　　柳素娥搖一搖頭，輕鬆道：「算了，這樣輸不起的臭男人，放了就放了吧！懶得和他計較。」
　　
　　臭男人……
　　
　　她什麼時候也學著王二姐說話了？
　　
　　臭男人這個專用詞，可是王二姐一直在用的，她怎麼也學會了。
　　
　　趙明達皺眉，在她心裡，他該不會也變成臭男人吧？
　　
　　這可不妙啊！
　　
　　這個王二姐對男人實在是心灰意冷，她不會把柳素娥也帶的對男人沒感覺吧！
　　
　　趙明達心裡頭有些恍惚起來。
　　
　　柳素娥看他一眼，見他不言不語，有些發呆，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
　　
　　「哦……對！」趙明達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片刻才道：「我放過他，也是為了你好。將來他怎麼說也是你妹夫。若是今日太過為難，只怕他們到時候夫妻同心，難為的就是你了。」
　　
　　柳素娥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就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替她著想，想到了這一層。
　　
　　可見他是真的為她著想。
　　
　　不過柳瑞娥對她來說早就不是什麼妹妹了，這一次幫她，完全是為了柳家的名聲，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五章婚事
　　
　　這一場比賽，雖然最後沒有當眾唱票，不過勝負卻很清楚。
　　
　　兩日間，吳家酒樓敗給柳素娥的事情傳的人盡皆知。
　　
　　滿氏聞此消息，不禁冷笑。
　　
　　沒想到吳家酒樓如此不堪一擊，連個擺路邊攤的小婦人都鬥不過。
　　
　　不過想想自己何嘗又不狼狽了？
　　
　　想想在雲霓染坊的一場比試，她也敗給了柳素娥。
　　
　　如此看來，她還真是小瞧這個柳素娥了。
　　
　　她派人去打聽柳素娥的師承，打聽了多日，竟然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滿氏很納悶，柳素娥這一身廚藝，到底從何學來的？
　　
　　莫非是無師自通？
　　
　　不，不可能……
　　
　　她悄悄問秋紅：「你說這柳素娥，她出身那麼貧寒，哪裡來的銀錢去學廚藝？」
　　
　　秋紅搖頭，半響才沉吟道：「要是柳家原先有什麼高人，留下一本什麼秘籍也不一定……」
　　
　　秋紅不過是隨口一說，滿氏卻聽的認真，不由皺起了眉頭。
　　
　　是啊！
　　
　　若是這柳素娥真得了一本什麼做菜的秘籍，那她有這一身本事倒也不足為奇。
　　
　　想著明年開春就是一年一度的美食節，到時候又會有廚藝大賽。
　　
　　往年她代表香滿樓，都會拔得頭籌。
　　
　　可是一想到明年說不定會有柳素娥參加，她就心緒不定起來。
　　
　　不行，還得派人去搞清楚，柳素娥到底有沒有什麼秘籍在手。若是有，她就得想盡法子弄到手才行。
　　
　　滿氏長歎一口，頹然坐在繡塌上。
　　
　　秦木青和楊氏也來了好些日子了，這婚事卻絲毫沒有著落。
　　
　　酒樓的生意，這些日子吳明千一直跟著她學。
　　
　　可這孩子總是只用五分的心在上頭，什麼事情都是你提了他才去做，你若不提，他便如那算盤珠兒一般，不撥不動。
　　
　　滿氏一想到這些，就心煩意亂，吩咐秋紅道：「這些日子你吩咐伺候青兒的小丫頭子，可要盡心盡力，別讓青兒她們母女感覺到一絲絲不自在。」她緩一緩，皺眉沉聲道：「人家大老遠來一趟為的是親事，現在親事八字兒看不見一撇，就怕她們多心。」
　　
　　秋紅明瞭的點了點頭，咬一咬唇，沉默半晌才遲疑道：「夫人，奴婢有一言憋在心裡，不知當講不當講？」
　　
　　滿氏素日裡喜歡秋紅是個聰明人，待她也很親，揚手道：「有什麼話你說吧！我不怪你就是了。」
　　
　　秋紅應一聲，方往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大少爺這次……」
　　
　　「他的事情不想聽。」滿氏一口打斷，臉色登時黑沉下來：「他現在不是我們趙家人，他的事情，我管不著。」
　　
　　秋紅搖一搖頭，聲音柔了幾分：「夫人先別賭氣，聽奴婢把話說完。」
　　
　　「其實大少爺的婚事說簡單也簡單的很，只要把劉姨娘的嘴撬開，還怕大少爺不同意？」
　　
　　秋紅說話間，眉宇間閃過了一絲恐慌，小心翼翼的看著滿氏，生怕滿氏發作。
　　
　　她知道在滿氏面前提起趙明達生母的後果。
　　
　　滿氏恨透了這個女人，若不是這個女人，她也不會進門就當娘。
　　
　　這些年雖說劉姨娘一直在田莊子裡過清閒日子，可趙老爺還是會時不時的去看她。
　　
　　雖然次數不多，但是滿氏還是恨得咬牙切齒。
　　
　　果然，滿氏大怒：「閉嘴，誰讓你提起劉家賤人了？我從前立過規矩，誰若是在我面前提她，便要割了她的舌頭。」狠狠瞪一眼秋紅，質問道：「莫非你是不想要舌頭了？」
　　
　　秋紅嚇得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奴婢也是心急，眼見著大少爺被那柳家的小婦人給勾去了魂，奴婢也是怕這事兒會讓趙家……」
　　
　　「住口。」滿氏冷冷看著秋紅，沉聲道：「今兒饒過你這一遭兒，若是再提，小心你的舌頭。」
　　
　　「滾，滾出去……」
　　
　　秋紅嚇白了臉色，忙退了出去。
　　
　　出了房門，在廡廊上晃悠了一陣子，方悄悄去了秦木青房中。
　　
　　秦木青正等得心焦，探頭探腦往外頭看了好幾次。
　　
　　原來她怕吳明千不肯真心幫她。
　　
　　她便悄悄的託付了秋紅，讓秋紅向滿氏提一提，看能不能讓趙明達的生母劉姨娘來促成她和趙明達的親事。
　　
　　誰知滿氏會勃然大怒。
　　
　　秋紅一手握了秦木青的手，臉色發白，喘著粗氣道：「表小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家夫人不肯動用劉姨娘。我多說了兩句，連我都惱上了。」
　　
　　秋紅一陣委屈，訴苦道：「虧得我跪下磕頭，夫人才饒了我一次，說下次我再提此事，就要割了我的舌頭呢！」
　　
　　秦木青咬一咬唇，心裡直歎氣。
　　
　　看來這一條路也是走不通了，如今真的只能依靠吳明千了。
　　
　　不過這次秋紅給她辦事，她可是欠了秋紅一個大人情。
　　
　　秦木青起身順手從妝盒內拿過一盒上好的胭脂，塞入秋紅手內道：「秋紅姐姐辛苦了！這胭脂可是我哥從京都紫玉坊買來的，姐姐拿著用吧！」
　　
　　紫蘇坊的胭脂那可是出了名的好東西，這府裡上上下下，也就夫人和小姐在用。
　　
　　別的有頭臉的丫頭，都沒有得過這個東西。
　　
　　秋紅握在手裡，心滿意足，悄聲道：「那奴婢謝過表小姐了，只是這次的事情沒能幫上忙，我實在心裡過意不去。」
　　
　　秦木青搖一搖頭：「不礙事，往後我還有事情要託付姐姐呢！到時候還請姐姐幫忙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秋紅喜不自勝，二人又說了會子閒話，方散去，暫且不提。
　　
　　而吳家這邊，也是一場軒然大波。
　　
　　吳老太太素來愛惜吳家酒樓的聲譽，卻因這場比賽而被推上風口浪尖。以至於現在許多有錢有權人家做席面都不肯用他們家的酒菜，說是檔次低。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因為這場比賽，要在半個月內娶了柳瑞娥過門。
　　
　　為此事，吳老太太終於還是忍不住和吳明澤大吵一架，指責吳明澤沒頭腦，敗了家。
　　
　　吳明澤心裡頭本就煩悶，被自己的親娘好一通罵，乾脆躲在花街柳巷宿醉不肯回家。
　　
　　吳老太太氣的幾乎吐血，因此大病了一場。
　　
　　可輸了就是輸了，婚事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她不能不辦。
　　
　　若是這一次還不辦，誰知道柳素娥會鬧騰成什麼樣子。
　　
　　吳老太太心中狠毒了柳素娥，病床上囑咐吳明振，讓他請吳家長輩操持大婚的事情。
　　
　　吳柳兩家的日子定的很快，定了八月二十八這一日。
　　
　　這次婚事能成，都因柳素娥的功勞。
　　
　　崔氏為此讓大房的人好好的去謝謝柳素娥。
　　
　　胡氏倒是沒說什麼，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是柳素娥使力促成。若不是柳素娥，瑞娥還不定會不會大著肚子嫁入吳家去。
　　
　　可柳瑞娥對柳素娥卻沒有絲毫的謝意，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她背過人，對著胡氏咬牙切齒道：「要不是她鬧和離，回到這個家，我能這麼慘嗎？要我謝她？哼！乾脆讓我死好了。」
　　
　　不過柳素娥也不稀罕她這一個謝字，做這一切，她不過是為了柳家的聲譽，其餘，她一概不管。
　　
　　柳瑞娥的嫁妝置辦的很豐厚。
　　
　　胡氏這一次很大方，拿了十幾兩銀子出來給柳瑞娥置辦行頭。
　　
　　崔氏這邊也出了十兩銀子，算作陪嫁給了柳瑞娥。
　　
　　柳瑞娥想著原主當年出嫁，柳家只陪送一床被褥。被褥還非上等，壓根就不值幾個錢。就連她的衣裳，都是不莊裡最便宜最老舊的樣式。
　　
　　拿到吳家去，讓吳家人好一通嘲笑。
　　
　　哎……
　　
　　還真是不能比。
　　
　　而張氏作為親嬸子，總要送些東西添妝。
　　
　　柳素娥特意給了她十兩銀子。
　　
　　這樣的喜事，她絕不讓自己的母親掉面子。
　　
　　張氏握著十兩銀子，嘖嘖做聲道：「丫頭，不行，太多了。一床上好的被褥，做出來也不過二三兩……」
　　
　　「娘，想買啥就買啥，花了還能賺。」柳素娥握一握張氏的手道：「以後咱們月娥出嫁，莫說十兩銀子，一百兩一千兩銀子我也一定拿的出，放心吧！」
　　
　　柳二河坐在門檻上抽旱煙，笑眯眯道：「女兒長大了，給你銀子你就拿著。」
　　
　　「姥姥，你就拿著吧！」翠姑眨著大眼睛，笑嘻嘻道：「娘的銀子給姥姥花，將來翠姑賺了銀子給娘花。」
　　
　　柳素娥一把抱起翠姑，狠狠親了一口：「真是娘的乖孩子……」
　　
　　不過幾日時光，吳柳兩家的親事便傳開。
　　
　　好事者，大都會竊竊私語一番。
　　
　　「你說這柳家姊妹唱的什麼好戲，姐夫和姐姐和離了，新進門的新人竟然妹妹……」
　　
　　「可不是，姐姐還是帶著孩子回來的呢！沒准……那妹妹早就和姐夫勾搭上了也不一定呢！」
　　
　　「不對不對，我聽說是姐姐嫁過去只生了一個女兒，生不出兒子來，那吳家人才會嫌棄她，不肯要她。」
　　
　　這些風言風語，柳素娥早就是料想到的。
　　
　　她倒是無所謂，愛說不說吧！
　　
　　她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
　　
　　反正不管怎麼選擇，柳瑞娥這一次都是要嫁到吳家去的的。她所能做的，只是讓柳家聲譽能少一點損傷。
　　
　　倒是柳瑞娥，聽在耳朵裡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樁婚事，註定就不得平靜。
　　
　　尤其是她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塊肉，她還能說什麼？
　　
　　就算委屈，也得忍著再說。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六章禍事

　　趙明達卻沉著臉，氣了好幾天。
　　
　　他氣這些外頭傳閑言的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想著當年周婉儀新婚夜自殺，他也曾淪為眾人的笑柄。
　　
　　那時候的他，心灰意冷，一個月足不出戶，飯菜也是有限的吃兩口。
　　
　　那種生不如死，夜夜惡夢的日子，歷歷在目。
　　
　　不過他細細的看了兩日，見柳素娥沒事人似的，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絲毫沒因此事受到影響一般。
　　
　　也不知她是裝的如此淡然，還是真的如此淡然。
　　
　　趙明達長歎一口氣，私下裡悄悄對王二姐道：「這些日子二姐可要多關心關心素娥，若是她有什麼異常，一定要告訴我。」
　　
　　王二姐其實能看懂趙明達的心思，明白趙明達對柳素娥有意。
　　
　　可是她就是覺得男人都沒有靠的住的。而且柳素娥和離了一次，生怕她再受到傷害，所以不願意柳素娥和趙明達走的太親近。
　　
　　趙明達拜託她，她便沒好氣瞪他一眼道：「放心，她是我妹子，我自然會關心她，用不著你提醒我。」
　　
　　趙明達拿這個王二姐也是沒辦法，可讓他主動去安慰柳素娥，他又實在說不出口。順著門縫看一眼柳素娥，只能心疼道：「總之，你多照拂就是了。」
　　
　　言畢，帶著良子施施然離去。
　　
　　這幾日他一直在談其餘幾家作坊的生意，現在正在緊要關頭，他得去應酬。
　　
　　趙明達一走，王二姐便邁步進了廚房，咯咯笑道：「說起來這個趙大公子也好笑，自己不來說，倒是託付我關心你。」睨一眼柳素娥，勾唇笑道：「哎……說起來他人還不錯，我總是給他臉色看。他也不拿話壓我。」
　　
　　柳素娥臉上一紅，心裡暖洋洋的。
　　
　　「他是怕你因為你前夫和你妹妹的事情傷神……」王二姐拉長了聲音，靠在砧板邊上感歎道：「說起來你們家的事情也夠亂的，你走了。你妹妹又進去了……往後她的孩子和你的孩子，豈不是同父異母的姊妹？」
　　
　　「不是。」柳素娥揚一揚眉，停了手裡的動作，堅定道：「我的孩子現如今叫柳翠姑，往後嫁人過日子都由我一人做主，和他們吳家沒有半分的關係。」
　　
　　王二姐咂舌。
　　
　　孩子的姓她竟然都敢改，也不怕吳家鬧騰。
　　
　　不過改了也好，有這樣的爹，還真是噁心。
　　
　　二人說了一陣子閒話。
　　
　　王二姐正欲再言，卻聽院子裡一陣悉悉索索腳步聲。並一聲打著卷兒一般的聲音：「柳……素娥……」
　　
　　一聽這聲音，柳素娥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該死，怎麼是他？
　　
　　手裡的菜刀登時一停，沉了臉色。
　　
　　「柳素娥，你這個臭婆娘。你給老子滾出來……」院子裡吳明澤鬍子拉碴，著一身碧藍色長袍，頭髮亂糟糟的，好像幾日未曾梳洗一般。
　　
　　渾身更是酒氣沖天，靠近不得。
　　
　　王二姐沖著門縫裡一瞧，見是吳明澤站在院中，不由皺眉。沖著地上啐一口道：「媽的，怎麼是這畜生，真他媽陰魂不散，竟然跟到了這裡。」
　　
　　原來這幾日吳明澤一直躲在青樓妓院裡尋歡作樂，不肯回家。
　　
　　外頭的風言風語那麼多，他日日聽那些粉頭們打趣他。心裡早就憋足了火。
　　
　　一早上正好又多吃了幾口酒，一時咽不下這口氣，便叫盯著趙明達。
　　
　　趙明達一走，他便叫虎子備了馬車，趁著酒勁來農房找柳素娥的晦氣。
　　
　　柳素娥面上一冷。抄起砧板上的菜刀就蹦了出去：「吳明澤，你來做什麼？」
　　
　　吳明澤半眯著眼睛，滿臉冷笑的盯著柳素娥看，口齒不清道：「喲……出來了呀！我還以為你縮著脖子不出來呢！」
　　
　　「好好好，算你有些膽識。」吳明澤四周打量，嘲諷道：「情郎呢？你養的小白臉上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他替你出頭？」
　　
　　「呸，別放你娘的狗臭屁，給我滾。」柳素娥揚一揚明晃晃的菜刀，厲聲罵道：「再不滾，小心我剁了你。」
　　
　　這一次吳明澤並不怕柳素娥手裡的菜刀，反而哈哈大笑兩聲，迎了上來，伸長脖子道：「謔，你厲害，又來這一套嚇唬我……來呀，沖著脖子抹。沖著脖子一刀子抹死我，那就算你本事。」
　　
　　一面仰著脖子大叫道：「來呀！都來瞧都來看，謀殺親夫了……」
　　
　　「你……」柳素娥氣的直咬牙。
　　
　　可是真要抹死他，還得賠上一條小命進去，不值得。
　　
　　畢竟這會子又不是剛穿越過來，無所顧忌，現在她牽掛的東西太多，放不下。
　　
　　想了想，便丟了手裡的刀。
　　
　　「你這無賴，滾出去」王二姐已經沖進房內拿出一把笤帚過來，沖著吳明澤就是一頓亂打：「快滾，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看見你就煩。」
　　
　　可王二姐終究是女流之輩，如何能敵得過吳明澤和虎子二人合力。
　　
　　片刻功夫，手裡的笤帚就被虎子一把奪下。
　　
　　吳明澤抬手劈面就要打王二姐。
　　
　　柳素娥忙撲過去擋在王二姐前頭，一把捏住了吳明澤的手腕。
　　
　　四目相對，閃電一般：「你敢……」
　　
　　柳素娥口中吐出這二字，尖利的仿佛要殺人一般。
　　
　　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過來瞧熱鬧。
　　
　　這些人۰大多都抱著看熱鬧的態度，並不敢上前勸阻。
　　
　　酒夫蠻纏，如何敢阻？
　　
　　不過房東站在門口探了個頭，想上前阻攔。
　　
　　柳素娥怕牽扯進房東一家，忙使了個眼色，讓他別過來。
　　
　　房東踟躕片刻，方悄悄的套了驢車去鎮子上找趙明達和張氏他們來。
　　
　　「我怎麼不敢？你害的我如此狼狽不堪，別說是打人，就是殺你的心我都有。」吳明澤大有玉石俱焚的心思，咬一咬牙，定定望著柳素娥道：「你先是帶走我的女兒，又毀了我的酒樓。如今還要逼著我娶你妹妹，讓外人對我說三道四。你這樣的毒婦，還不快去死……」
　　
　　「閉嘴。」柳素娥一聲打斷，目光從吳明澤臉上刮過。恨聲道：「帶走女兒？笑話，當初是誰要一門心思用女兒換銀子的？如今你也配說這樣的話出來。」
　　
　　「吳明澤啊吳明澤，頭頂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柳素娥面色發沉，發聲道：「再說比賽的事情，原本是你情我願，何來我毀了你的酒樓？還有你和瑞娥的親事，這事情早就定的好好的，是你一再反悔為難與我，如今你卻倒打一耙……」
　　
　　柳素娥搖頭歎息一聲：「從前我總覺你好歹是翠姑的爹爹。凡事總會為翠姑留點臉面。現在看來，你真是一點都不配。」
　　
　　吳明澤臉色一白，酒勁也醒了幾分。
　　
　　柳素娥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在理，他確實無法反駁。
　　
　　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麼能這麼狠？
　　
　　而且還是和別的男人合謀。讓他難堪。
　　
　　這算什麼？
　　
　　踢了腿，扭臉就找一個比他強的男人，哪一個男人能忍？
　　
　　「你不用廢話，今兒我就是來砸場子的。」吳明澤氣急敗壞，揚起胳膊一把將柳素娥推到在地上，對著虎子喊道：「虎子，給我上。把這裡給我砸了，所有東西，一點不剩。」
　　
　　「他娘的，你們誰敢？」王二姐好容易得脫，急急忙忙攔在了虎子的前頭，上手就撓虎子和吳明澤的臉：「你們誰要敢碰這裡一下。老娘對你們不客氣，見一個撓一個。」
　　
　　目光移到柳素娥身上，心疼道：「素娥，你沒事吧？」
　　
　　柳素娥已經爬起身來，和王二姐並肩作戰：「沒事。二姐放心。」
　　
　　「吳明澤，你們要是敢砸這裡，我就是拼了半條命，也要和你鬧一場。」柳素娥眉目皆是寒色，橫眉冷對，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識相，現在就滾，還來得及。別鬧騰到無法收場，到時候你我臉上都不好看。」
　　
　　吳明澤也是氣紅了眼睛，況且現在這屋裡就柳素娥和王二姐，正好動手，一時暴喝一聲：「虎子，給我動手。」
　　
　　兩人連推帶搡，猛虎般的沖進了屋裡。
　　
　　廚房裡都是柳素娥做好多的各色醬料，並曬乾的麵條和螺螄粉。
　　
　　這兩人如瘋狗一般，見東西就砸。
　　
　　西紅柿醬、豆瓣醬、蟹醬、蝦醬……
　　
　　一時倒了一地……
　　
　　這可都是柳素娥辛辛苦苦做成的，他們竟然如此糟蹋。
　　
　　王二姐趕上前阻止，抱住這一個，又被那一個扯開，摟住那一個，又被這一個扯開。最後乾脆被虎子一把推在門閂上，頭上登時磕出血來。
　　
　　柳素娥胸口一高一低起伏著，眼裡頭如燒著了火一般，憋著的氣發不出來。
　　
　　鬼使神差，撿起地上的菜刀就沖了過去：「吳明澤，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去死……」
　　
　　「嗷……」一聲淒厲的驚叫聲響徹了廚房。
　　
　　眾人猛然一陣警醒。
　　
　　不知何時，趙明達竟然沖進了廚房，此刻他正擋在吳明澤前頭，肩頭挨了一刀，登時血流如注，染紅了半個肩頭。
　　
　　柳素娥手裡捏著刀瑟瑟發抖，目光木木的盯著趙明達肩頭的血跡看。
　　
　　空氣一時沉寂下來。
　　
　　虎子和王二姐仿佛呆滯了一般，一動不動的定格在了原地。
　　
　　吳明澤額上直冒冷汗，回身去看趙明達，眼裡滿是不敢相信，看一眼柳素娥，嘴唇發抖道：「你……你竟然想殺我……」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八章靠近
　　
　　虧得柳素娥並未用十分力道，這一刀砍下來，並未傷及筋骨。
　　
　　再加上趙明達習武數年，身體強健，倒也扛得住這一下。
　　
　　柳素娥眼底通紅，顧不得其他，一手死死按著趙明達肩頭的傷處，一面噙著眼淚高呼道：「良子，快……快去請大夫來。」
　　
　　王二姐頭上也磕破了皮肉，血跡未乾就撲了過來：「先壓著傷口，血流的多了可就壞了。」
　　
　　趙明達咬著牙，傷口火燒火燎的疼，卻還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柳素娥道：「不用慌張，我沒事的。不過是些皮外傷，不礙事。」
　　
　　「你別說話……你別說話……」柳素娥聲音哽咽。
　　
　　她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親手傷了趙明達。
　　
　　又是自責，又是心疼，又是難過……
　　
　　吳明澤和虎子一時也傻了眼。
　　
　　尤其是吳明澤，他目光直愣愣的盯著柳素娥看。
　　
　　若是方才趙明達沒沖過來，傷的人可就是他。
　　
　　柳素娥啊柳素娥，你當真是好狠的心，竟然先拿刀子殺人……
　　
　　心愈見冷了幾分，酒氣也漸漸醒了過來。
　　
　　柳素娥眼底血紅，狠狠瞪著吳明澤，一字一句道：「滾……你給我馬上滾。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吳明澤瞳孔放大，腳下微滯，嘴唇翕合，半響才拔高聲線惱羞成怒道：「柳素娥，你當真是歹毒，竟然對我動用刀子，你就不怕我告到官府去？」
　　
　　柳素娥唇角微揚，冷笑一聲道：「好啊！你隨便去告，最好現在就去告，我隨時奉陪。你若不告我，來日我定然讓你血債血償。」
　　
　　「好……你狠……」吳明澤面如死灰，這樣的場面實在也不敢再多待，抬腿往外頭去：「虎子。咱們走。」
　　
　　見吳明澤走了，柳素娥渾身登時一陣虛脫似的癱軟下來，一手緊緊的握著趙明達的手，滿眼的自責：「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趙明達明瞭的忍疼抬起另一邊臂膀，指尖輕輕從她頰上劃過：「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王二姐乾咳兩聲，瞪眼道：「行了行了，都省省力氣吧！事兒還多著呢！先讓他去隔壁屋裡的大炕上坐著吧！」
　　
　　這邊良子和房主幾乎是架著大夫跑進來的。
　　
　　大夫瞧過趙明達的傷口，還好不深，並未傷及要害。
　　
　　一時消毒，敷藥，包紮，後又開了個活血化瘀止疼的方子。讓良子去抓藥：「傷口處不得沾水，我開了藥粉，每日早晚各換一次藥。病人流了血，這些日子要好生靜養才行。尤其是胳膊上的力氣活，千萬不能做。否則傷口會崩開，流膿化血可就壞了。」
　　
　　柳素娥豎著耳朵仔仔細細的聽著，聽大夫說無大礙，才由衷的吐出一口氣，登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大夫，多謝您了。」柳素娥掏出銀子付了藥錢，讓良子跟著去拿藥。
　　
　　房主連跌聲道：「好險。可真是嚇死人了，好在他並無大礙。」
　　
　　今兒這事情，若非房主，柳素娥此刻只怕早就下了大獄了。
　　
　　「劉大叔，真是謝謝您了。」柳素娥真誠的表示感謝。
　　
　　那房主老婆也湊了過來，搖一搖頭道：「傻閨女。說啥謝不謝的！方才那男人是你前夫吧？」房主老婆直搖頭，啐一口罵道：「這樣的男人可真不是東西，要是我，只怕也會氣的動刀子。」
　　
　　「就是就是，王八羔子。下次他要再來，一準兒給他一刀。」王二姐發狠說了一句，望一眼柳素娥。
　　
　　柳素娥心思全在趙明達身上，目光中滿是擔憂，靜靜盯著趙明達看。
　　
　　眾人心中有數。
　　
　　一個個悄悄的從房內退了出去。
　　
　　出了這樣的事情，王二姐倒也對趙明達改觀了。從前還怕他靠近柳素娥，會傷害到柳素娥。
　　
　　可眼下看來，他才是真的為柳素娥好。
　　
　　心裡原有的那份芥蒂便也隨之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佩服。
　　
　　柳素娥坐在炕沿邊，眼眶紅紅的，儼然心疼夫君的小娘子一般，聲音柔柔道：「疼嗎？」
　　
　　趙明達半倚著被褥，側躺著，面色有些發白，心裡卻甜如蜜糖：「不疼，真的不疼。」
　　
　　柳素娥見他面色蒼白，還要拿好話哄著她，便心如刀割，一時咬唇道：「天殺的吳明澤，若不是他，我也不會動氣，你也不會受傷。今日你流的血，來日我定要讓他償還。」
　　
　　一面拿了帕子輕輕替他擦拭額上冷汗，柔聲道：「你受了傷，這些日子你只好好歇著。攤子和雲霓染坊的事情，我一個人來處理。」
　　
　　這份難得的溫柔，趙明達很享受。
　　
　　他輕笑，打趣她道：「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真敢動刀子……」
　　
　　柳素娥臉一紅，在他面前，她算是八輩子的人都丟盡了。
　　
　　悍婦的形象，怕是根深蒂固了吧！
　　
　　「不過這一次吳明澤做的實在太過，全然不像個男人做派。」趙明達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微寒，一字一句道：「素娥……你記住我一句話。此人不可留，若有機會，一定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才行。」
　　
　　久經商場，心思難免會變得狠辣。
　　
　　若你不狠辣，來日死的便是你。
　　
　　不過想一想他好歹也是翠姑的生身父親，他又覺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一時掙扎著要起來。
　　
　　身上蓋的衣物登時褪了下來，露出了半身健碩的身體。
　　
　　不得不說，趙明達身材很好很好。結實的腹肌，全然沒有一絲絲的贅肉。
　　
　　而且他皮膚很好，比女兒家的看著還要白嫩！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保養的？
　　
　　不過柳素娥見他「春光乍泄」，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忙垂了睫毛哼哼唧唧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一面摳著手指，小聲道：「你流了那麼多血，我去買只雞，燉湯給你補補。」言畢，紅著臉就要起身出去。
　　
　　猛然。手卻被趙明達一把扯住：「別走，留下來陪我。」
　　
　　像是要糖果的孩子一般，他眨一眨眼，死死拉著她的手：「坐下。陪我好不好？等我睡著你再走？」
　　
　　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就是周婉儀，他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柳素娥臉紅成了小龍蝦。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體會到，他們彼此都已經進入了對方的心裡。
　　
　　他需要她，而她也不願意放棄他。
　　
　　「好，你鬆手，你鬆手我就留下來陪你。」柳素娥轉身坐在炕沿邊上，面上作燒：「快鬆手，外頭還有人在呢！」
　　
　　趙明達也不勉強。雖然不捨柳素娥掌心的溫度，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將身上的衣物往上拉了拉，自言自語道：「傷在肩頭，才上了藥，還不好穿衣裳。」
　　
　　「我知道。」柳素娥親手替他掖了掖衣服。目光微動，歎息道：「現在想來，你跟著我，還真是夠倒黴的。」
　　
　　「胡說。」趙明達一聲打斷，嘴角勾著絲絲笑意道：「誰說的？你很好。」
　　
　　遲疑片刻，方再次拉了柳素娥的手，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便會護你周全。」
　　
　　心中一道暖流陡然劃過。
　　
　　二人從最初的陌生，一路走來，大大小小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沒想到磨了一路，心卻走的如此近了。
　　
　　「這算什麼？」柳素娥紅著臉，抿唇道：「你話裡的意思我聽不懂。」
　　
　　聽不懂嗎？
　　
　　護她周全。就是要一輩子保護她。既然要一輩子保護她，必然會守在她身邊一輩子。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不懂？
　　
　　只怕不是不懂，是懂了裝不懂吧！
　　
　　「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趙明達目光有些癡迷，大著膽子。索性一把摟住了柳素娥的腰肢。
　　
　　柳素娥猝不及防，身子一怔，整個人朝著他撲了過來，險些觸動他的傷處。
　　
　　兩人靠的太近，近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一聲一聲，心如鼓擂。
　　
　　「你……」柳素娥又羞又怯，忙掙扎道：「快鬆手，外頭還有人呢！」
　　
　　趙明達死死的摟著，並沒有要鬆開的意思，嘴角含著笑容，一點點漾開：「不怕，反正以後你是我的人，他們看見了也無妨。」
　　
　　這是什麼邏輯……
　　
　　柳素娥只覺渾身一陣陣燒的難受。
　　
　　其實她又何嘗不喜悅？只是這樣的喜悅來的太突然，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仿佛做夢一般。
　　
　　她只怕，夢醒了，會是失望一場……
　　
　　「從此以後，就讓我們在一起吧！」趙明達聲音異常平靜，嘴角始終掛著笑容。
　　
　　說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實在不容易。
　　
　　他一直以來走不出周婉儀的陰影，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有多難出口，他是清清楚楚的。
　　
　　但是他現在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有多強烈，他也是清清楚楚的。
　　
　　「以後，讓我來做你的依靠。」
　　
　　話一出口，連趙明達都覺肉麻過頭了，不由笑道：「總之，我的心就在這裡，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往後，我只會對你不離不棄。」
　　
　　柳素娥心頭大震。
　　
　　不離不棄……
　　
　　這四個字，不就是女人窮其一生都在嚮往和等待的嗎？
　　
　　他竟然一口就許了這四個字給她。
　　
　　太重了，實在太重了……
　　
　　「我嫁過人，我還有孩子，我實在不配……」柳素娥眼底有些悵然。
　　
　　在她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時，這具軀體卻早已是殘花敗柳了。
　　
　　她也只能黯然神傷。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九章先發
　　
　　「胡說，照你的意思，我從前也成過親。莫非……我的過去你也介意？」趙明達神色變得異常嚴肅，一字一句道：「過去的事情，你我都無法左右。可將來的事情，你我卻可以一起改變，不是嗎？」
　　
　　他聲音異常溫柔，目光有些熱烈。
　　
　　摟著柳素娥腰肢的手，燙，非常燙。
　　
　　心中縱然很想親柳素娥一口，可他還是忍了下來。
　　
　　發乎情，止乎禮。
　　
　　而且她並沒有答應他，也沒有回應他的心意，他怎麼好莽撞。
　　
　　「總之，我的心思我是告訴你了。至於你心裡怎麼看我，我給你時間，你慢慢想。」
　　
　　趙明達抽出手，望一眼柳素娥，也不催著讓她馬上做決定，微微一笑道：「等你想清楚，想好，再慢慢告訴我。」
　　
　　柳素娥咬一咬唇，多想馬上就告訴他，她願意。
　　
　　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須好好想想才行。
　　
　　「好，等我想好，我再告訴你。」柳素娥替趙明達掖一掖身上衣服：「好了，你先歇著。廚房裡一團糟，我先去看看。」
　　
　　「嗯！」趙明達似是累極了，緊緊的合上雙眼。不過片刻功夫，就酣然睡去。
　　
　　見他睡著，柳素娥這才悄悄出了房門，往院子裡去。
　　
　　王二姐已經和良子二人開始打掃廚房。
　　
　　廚房內的東西被吳明澤砸的不像樣子，幾乎沒有一樣是囫圇的，滿地狼藉。
　　
　　王二姐心疼的大罵道：「狗東西，簡直就是禽獸強盜。這樣的畜生，怎麼不讓老天爺打個雷給劈死。」
　　
　　良子也發狠道：「欺負一個女人，當真不像個男人。」
　　
　　回身卻見柳素娥正站在門口，二人異口同聲道：「少東家怎麼樣了？」
　　
　　「他睡了，放心吧！」又問良子：「藥拿來了嗎？」
　　
　　「拿了，開了一貼活血化瘀的藥，又給了一瓶藥粉，說是讓早晚各換一次。」
　　
　　良子捧來藥。
　　
　　柳素娥看一眼，將那藥粉收好：「換藥煎藥的事情我來做，你們就別管了。」
　　
　　良子點一點頭，挑眉沉吟道：「素娥姐，你砍了少東家，只怕這事兒捂不住，趙府的老爺太太遲早會知道的。」
　　
　　這個柳素娥早就想到了。
　　
　　當時有那麼多人瞧見了，這事情想瞞都瞞不住。
　　
　　而且就算趙老爺不來找她的晦氣，她也應該去趙府道歉才對。
　　
　　畢竟是她親手傷的趙明達，責任在她，她不能推卸。
　　
　　揚一揚眉，道：「良子，你隨我去一趟趙府，我親自找趙老爺賠禮道歉。」
　　
　　她不能讓趙家人追到這裡來，她必須先趙家人一步才行。
　　
　　若是讓趙家人追來，趙明達會更加為難和難堪，而她也會更加被動。
　　
　　他現在和趙家的關係已經勢如水火，她怎麼能再讓他夾在中間為難。
　　
　　這事情，她得主動出擊才行。
　　
　　良子一怔，猶豫道：「夫人可是厲害著呢！就怕她對你……」
　　
　　「不怕，我是去求趙老爺開恩，又不是去求夫人開恩！」柳素娥撫一撫鬢角，囑咐王二姐道：「二姐，你好好守著少東家，他要是醒來找我，你就說我去找我娘了。」
　　
　　王二姐皺眉，想要阻攔。
　　
　　可她知道柳素娥的性子，只要相干的事情，你就是阻攔，她也是一定要去的。
　　
　　罷了罷了！
　　
　　去便去吧！
　　
　　「好，我替你照顧好他，你去吧！」王二姐拉一拉她的手，叮囑道：「不過你要小心，見勢頭不對，就趕緊腳底抹油，知道了嗎？」
　　
　　「知道了。」柳素娥快速整了整衣衫，方由良子帶路，一路往趙府去。
　　
　　卻說柳素娥砍了趙家大少爺的事情，傳的極快。
　　
　　左右不過一個時辰，趙家上上下下就知道了遍。
　　
　　秦木青得知，氣的當即哭了一場，大罵道：「柳素娥這個不要臉的賤貨，竟然拿刀砍大表兄，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看她面上總是裝好人，原來是個心地歹毒的女人。」
　　
　　一面拉了楊氏去找滿氏和趙老爺，在滿氏面前哭哭啼啼道：「姑母，大表兄挨了一刀，這會子也不知怎麼樣了？也不知有沒有大夫給瞧病。」
　　
　　趙老爺心急如焚，已經派人去打聽趙明達的去向。
　　
　　滿氏抓住把柄似的，在趙老爺面前咬牙切齒道：「瞧見沒，老大忒不像話。找的這個女人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要謀害他。這下好了，咱們趙家又因為他再次被推向了風口浪尖，再次成為旁人口中的談資。」
　　
　　趙老爺氣的一言不發，只捂著胸口，半響才罵道：「如此逆子，這次他要回來，定不饒他。」
　　
　　滿氏冷哼一聲：「老爺還想他回來？」
　　
　　趙老爺不言語，默了半晌，方哼了一聲道：「到時候開祠堂，讓他從趙家家譜上除名。」
　　
　　秦木青和楊氏大駭。
　　
　　從家譜上除名……
　　
　　那趙明達以後就真的不再是趙家人了。
　　
　　秦木青倒是無所謂，不管他是不是趙家人，她心裡他都是那個最完美的男人。
　　
　　可楊氏卻不那麼認為。
　　
　　不是趙家人了，對他們秦家還有什麼幫助？
　　
　　這婚事，還是趁早作罷的好！
　　
　　滿氏心頭大快，正欲再言，卻聽外間有個小廝慌慌張張來稟：「老爺，外頭有個叫柳素娥的小婦人說要見您。」
　　
　　滿氏一聽，登時變色，一巴掌拍在桌上道：「謔！這女人，她竟然還敢來，還真以為趙家是好惹的。」
　　
　　滿氏心道，她這是怕他們趙家先去找她鬧騰起來，給趙明達不好看。
　　
　　哼！這個柳素娥倒是挺聰明的嗎，先發制人。
　　
　　「老爺……要不要叫人把她趕走。」滿氏詢問趙老爺。
　　
　　「那小婦人說了，若是老爺您今兒不見她，她就打死不走。」門外的小廝又回了一句。
　　
　　滿氏厭惡的沖著門外瞪了一眼：「不說話會死啊！滾，別打擾老爺……」
　　
　　趙老爺略略思忖：「讓她進來書房找我。」
　　
　　一面揮袖道：「我倒是要看看這女人有何本事，能讓達兒魂不守舍，死心塌地跟了她去。」
　　
　　滿氏心中失望，卻又不敢反駁，只得道：「要不，我陪您去？」
　　
　　「不必。」趙老爺施施然去了書房。
　　
　　秦木青心裡著實不是滋味，問滿氏道：「姑母，姑父當真要讓大表兄和趙家脫離關係？」
　　
　　滿氏不語，只略帶深意一笑，片刻才答非所問道：「青兒放心，姑母一定給你找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柳素娥立在趙府門口等著，心中各種忐忑。
　　
　　不知這個趙老爺脾氣如何，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見她。
　　
　　不過無論如何，她今兒一定要見到趙老爺。
　　
　　趙老爺不肯見她，她就一直等，等到他願意見她為止。
　　
　　良子頗為擔心，小聲道：「這高門大戶的人都毒著呢！可不是平頭老百姓那麼好對付的，你可得想好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還能跟著我走。」
　　
　　「沒事，我進去後，你就在門口等著。」柳素娥捏了捏拳，今兒她是一定要給趙老爺道歉。
　　
　　不管他接不接受，她都必須道歉。
　　
　　門口小廝來回話，眼角眉梢帶著不屑，慢條斯理道：「我們老爺說了，讓你去書房見他。」轉身，又咂舌低低道：「敢砍我們大少爺，當真是活膩了。」
　　
　　柳素娥只裝沒聽見，道了聲：「多謝！」便跟著那小廝一路去了書房。
　　
　　趙老爺的書房很大，半壁半壁的書櫥皆是奢華的紅木做成，各種雕花，更是精妙絕倫。
　　
　　牆壁上還掛了幾幅名家真跡，潑墨山水，栩栩如生的花草樹木，讓書屋添幾分色彩。
　　
　　大理石的長案上擺著筆墨紙硯，鼎爐內燃著提神醒腦之香，讓人聞著精神大振的感覺。
　　
　　趙老爺身姿筆直的坐在紅木太師椅上，一身褐色繭綢長袍，目光森然，射出一道冷光，在柳素娥身上打量。
　　
　　柳素娥身子微微一顫，還是恭敬行了禮：「素娥見過趙老爺，趙老爺萬福……」
　　
　　「行了，不用多禮。」
　　
　　柳素娥話還為說完，就被趙老爺一聲打斷。
　　
　　趙老爺臉色沉如墨色，揚手道：「出去，都在外頭候著，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方才送柳素娥進來的小廝應了一聲，方悄悄的出了書房。
　　
　　房內空氣驟然一陣壓迫感，壓的人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趙老爺緩緩起身，背著手緩步左右來回一陣走動，目光卻一直在柳素娥身上打量。
　　
　　像是芒刺一般，紮的柳素娥難受。
　　
　　「說吧！我的達兒你砍成什麼樣子了？傷的如何？」聲調不高，卻能聽出一股氣勢來。
　　
　　可見他現在心裡一定是氣急了，只是沒有完全爆發出來而已。
　　
　　也是，誰的兒子被砍傷，誰都會生氣。
　　
　　若是現在傷的是翠姑，恐怕她早就對傷人者發難了。
　　
　　說起來，這個趙老爺還算是修養好的。
　　
　　柳素娥咽了一口唾沫，如實道：「請了大夫來瞧，說是沒有傷及筋骨，只是皮外傷。大夫開了藥，早晚換一次，靜養數日便可痊癒。」
　　
　　「只是皮外傷嗎？」趙老爺還有幾分不信，睨一眼柳素娥，氣鼓鼓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如此不自愛？先是勾引我家達兒離家出走，如今又拿刀砍他，你到底是何居心？」
　　
　　「若是為了銀子，好……你說個數，我給你。從此你便遠離達兒吧！他苦日子夠苦了，我這個當爹的亦不想再看他誤入歧途，不能自拔！」
　　
　　柳素娥也不還口，只靜靜聽著。
　　
　　她來時就想好了，不管趙老爺說多難聽的話，她都會受著，挨著。
　　
　　因為他是當爹的，心疼兒子天經地義。

我是分身

第一百八十九章制人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
　　
　　趙老爺見柳素娥一言不發，也不為自己辯解，微皺眉頭，問她道：「怎麼不言語？」
　　
　　柳素娥抬頭看著趙老爺，平靜道：「我再等您發完火，出完氣。」
　　
　　趙老爺一愣，心道，這個柳素娥倒是挺淡然。
　　
　　此刻若是換做別的女子，怕是早就自亂陣腳，或羞愧難當，或滿心氣惱。
　　
　　她這份心性，倒是難得。
　　
　　「好，我不氣，我不惱，我聽聽你怎麼說。」趙老爺挺直脊背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定定望著柳素娥，等著柳素娥說話。
　　
　　柳素娥不卑不吭，深吸一口氣道：「首先，我是來向趙老爺您賠罪的。不管怎麼說，大少爺都是我傷的。即便他本人不與我計較，我卻心中難安，這罪非賠不可。」
　　
　　言畢，垂手而立，一字一句道：「趙老爺若是責罰，素娥絕無任何怨言。」
　　
　　柳素娥態度誠懇，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一絲不否。
　　
　　這樣的做派，倒是讓趙老爺另眼相看。
　　
　　「這世上，許多人犯了錯，都想著如何遮掩，你倒是趕著認錯……」趙老爺臉色微霽，問她道：「除了認錯，你可還有說辭？」
　　
　　柳素娥抬眼，斬釘截鐵道：「有。」
　　
　　「你接著說。」趙老爺揚手，讓她落座：「坐下說話。」
　　
　　柳素娥道了聲謝，坐定後，方正色道：「趙老爺以為我和大少爺在一起是為了趙家財產？」
　　
　　趙老爺臉上有一瞬的尷尬！
　　
　　難道不是嗎？
　　
　　在這個鎮子上，但凡想和趙家有些瓜葛的女子，那個不是沖著趙家錢財來的？
　　
　　柳素娥但笑不語，半響才揚一揚手，撫一撫鬢角大著膽子道：「大少爺對您而言，是兒子。可在外人眼裡，他不過是個庶長子，這樣尷尬的地位，又有多少大戶人家的姑娘敢嫁？」
　　
　　「況且姨娘還被幽禁在田莊內，一進門就有嫡母做主。他這樣的處境，我勾引他，能有多少好處？」
　　
　　趙老爺聽的心上一把刀子在捅一般，嘴唇翕合，厲聲道：「放肆，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來品頭論足。」
　　
　　「是您讓我說的，難道您忘了？」
　　
　　「再說了，您是他的父親，可您知道他心裡想要什麼嗎？」
　　
　　「他想要的是屬於自己的事業，想要的是得到一份公平，得到尊重，而不是現在的養尊處優，逆來順受……」
　　
　　「這是您給他的一切，並非他想要的一切。」
　　
　　柳素娥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心中憋著堵著的話全盤托出。
　　
　　趙明達心裡實在太苦了。
　　
　　趙老爺臉色愈沉，表情頹然。
　　
　　柳素娥語氣也有幾分沉重，長歎一口氣道：「他心裡頭實在太苦了，您是父親，難道您就真的一點不能體會他的心情？」
　　
　　是啊！
　　
　　自己兒子心裡的苦，他怎會不知道。
　　
　　只是一直視而不見，裝不知罷了！
　　
　　大戶人家庶子的日子，不都是這麼熬過來的嗎？他求什麼特殊？
　　
　　不想任人擺佈，難道就該隨心所欲？
　　
　　趙老爺一時冷笑，森然道：「即便如此，我能原諒他離家出走，自立門戶。可你和他……我這個當父親的，是絕技不可能答應。」
　　
　　這一點柳素娥很明白，也很清楚。
　　
　　她和男人和離過，還有一個孩子，不管是任何一個父母，都很難接受她這樣的兒媳婦。
　　
　　趙老爺也是常人，他不能接受她，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和趙明達都是成年人了，誰又能左右彼此的心？
　　
　　深吸一口氣，柳素娥揚眉苦笑：「趙老爺接不接受我，這我管不著。大少爺對我有沒有情，這是他的心，我更管不住。所以趙老爺和我說這些話，您打算讓我如何回答您？」
　　
　　趙老爺聽了柳素娥的話，眉頭不由皺成了川字。
　　
　　柳素娥說的沒錯。
　　
　　自己兒子的心思，旁人如何左右？
　　
　　他若有情，誰又能阻止？
　　
　　若是阻止的厲害了，依著他的性子，說不定他就會偷偷摸摸和柳素娥好了，生米煮成熟飯，先斬後奏。
　　
　　到時候沒准他再回來，就會抱著孫子回來。
　　
　　不行不行，此事絕對不能硬逼。
　　
　　眼下局勢，必須先緩和雙方關係，再慢慢讓他回心轉意。
　　
　　不過這個女人……
　　
　　她會不會挑唆著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和她在一起？
　　
　　趙老爺目光一冷，揚眉道：「你說的都對，我兒子的心思，我是不能管。可你的心思……是不是該收斂？」
　　
　　他道：「女子當自愛，男子性情飄忽不定，見一個愛一個。若女子不肯潔身自好，有意勾引，那男人又如何自控……」
　　
　　柳素娥聽的明白，冷笑一聲道：「趙老爺只管放心，我雖農家女，可禮義廉恥四字，父母親自小就教過我。」
　　
　　「如此最好。」趙老爺拂袖，心道，若她沒嫁過人，沒有孩子，倒確實是個很好的兒媳婦人選。
　　
　　掃一眼柳素娥，長籲一口道：「至於你傷了達兒一事，也非你本意。他若不計較，那我……那我便也不多說了。」
　　
　　趙老爺言外之意再明確不過，他已經原諒了柳素娥。
　　
　　柳素娥松了一口氣，恭敬道：「那就多謝趙老爺大人大量。」
　　
　　「不過……」趙老爺睨她一眼：「沒有下次，下次必不饒恕。」
　　
　　柳素娥明瞭一笑：「放心，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氣氛一時輕鬆了許多，趙老爺也不端著架子，問她道：「聽說你贏了吳家酒樓的三位大廚？」
　　
　　其實趙老爺也派人打聽了柳素娥的一些事情，拋開個人恩怨，他對這個女子還是有幾分興趣的。
　　
　　柳素娥微微一笑，謙虛道：「僥倖僥倖。」
　　
　　趙老爺點一點頭，目光有淡淡的贊許，問道：「聽說你自己有個小攤位，生意很火爆，你可想過做大？」
　　
　　柳素娥也不藏著掖著，回答道：「想過，不過這個需要時間，需要努力，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做太大。」
　　
　　「哦！」趙老爺愈發滿意，點頭道：「難得你知道這些，做生意就該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腳印踩實了再走。」
　　
　　他目光有些悵然，長籲一口道：「我們趙家產業能做大，這幾年達兒功不可沒。」
　　
　　「那也是趙老爺您教養的好。」柳素娥莞爾一笑。
　　
　　這話雖然是奉承，可讓趙老爺聽的很舒服，一副眉開眼笑模樣。
　　
　　「你告訴達兒，若是他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趙老爺往椅子背後靠一靠，道：「不管我怎麼對他，他始終都是我兒子。還有，他母親……我也一定會善待。」
　　
　　不知是說話久的緣故，還是情緒有些波動的緣故。
　　
　　趙老爺一陣咳喘起來。
　　
　　「您也有哮喘？」柳素娥微微皺眉，認真道：「看樣子，您哮喘還挺厲害的，若是不好好治療，怕是不容易好。」
　　
　　「不礙事，老毛病了。」趙老爺搖一搖手，望她一眼道：「好了，你的歉意我收下。我希望，你對我說過的話，也別食言。」
　　
　　一面喚人道：「送客。」
　　
　　柳素娥行了禮，又看一眼趙老爺，方離去。
　　
　　正行至廡廊，猛不迭面前站了一個人，開口就道：「柳姑娘留步，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柳素娥定睛一看，卻是秦木青身邊的小丫頭素蘭。
　　
　　心道，看來秦木青也是得了她傷人的消息了。
　　
　　目光微微一動，就見東南角上立著一人，那人著鵝黃色妝花褙子，身段婀娜，一雙美目死死盯著她看。
　　
　　柳素娥微微一笑，上前幾步道：「秦姑娘找我有事？」
　　
　　秦木青扁一扁嘴，冷笑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我找你什麼事情，你當真不知？」
　　
　　一面揚眉，微微翹起小指，從袖內拿出一盒藥膏來，道：「這是金瘡藥，對我表哥的傷有好處。」
　　
　　柳素娥看一眼，也不接：「秦姑娘還是自己去給吧！我不便代勞。」
　　
　　「你……」秦木青氣的漲紅了臉，瞪眼道：「你還真是臉皮厚，是你傷的表哥，你就該讓他快快好起來。」
　　
　　「那也不勞秦姑娘費心，好歹有大夫呢！」柳素娥不卑不吭，轉身道：「秦姑娘若是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秦木青沒想到柳素娥會拒絕，心中一時不甘，一時憤怒，一時又覺得委屈。
　　
　　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處，讓她更是想要得到趙明達。
　　
　　如今不為這個人，也要為了這口惡氣。
　　
　　跺一跺，趕上前去，一把拉住柳素娥的胳膊，在她耳畔小聲道：「你給我記住，我大表哥一定是我的，你休想和他在一起。」
　　
　　她手指死死捏著柳素娥的胳膊，指甲恨不得掐入她肉內去。
　　
　　那目光更是發著幽幽綠光，仿佛要將柳素娥生吞活剝了一般。
　　
　　「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訴我。」柳素娥也算是看透了秦木青的溫柔。
　　
　　人前一套，人後又是一套。
　　
　　猛一甩手，沒想到那秦木青竟然順勢往後一倒，頭咣啷一下撞在了一側的漆紅色木柱上。
　　
　　更讓柳素娥大跌眼鏡的是，她竟然就勢就躺在了地上，闔眼裝起暈來。
　　
　　素蘭嚇得一聲驚叫，登時撲了上去，又喊又叫。
　　
　　周邊的幾個小丫頭也圍了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好不熱鬧。
　　
　　柳素娥看的厭惡，轉身正欲走，卻被素蘭一把摟住了腰，高喊道：「快來人啊！殺人了，別讓她走……」
　　
　　那一聲誇張的叫聲，簡直讓柳素娥想吐。
　　
　　「放手，誰殺人了？」柳素娥質問素蘭。
　　
　　素蘭最明白她家主子的心思，這次假摔，她又如何會看不明白，冷笑一聲，譏笑道：「就是你要殺人，我說是你，就是你！」
　　
　　「栽贓陷害？」柳素娥勾唇冷笑：「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若是一下能撞死，那這世上死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