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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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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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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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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3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零章 謊言

  田夫人這樣說,李夏不由得心中一動。之前田夫人也不是沒有提過讓他少到甯華堂去,但都不像今天這麼認真強勢。

  李夏預感到,田夫人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另外,田夫人讓他多陪著何冰兒的話也並非泛泛。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田夫人有這樣的轉變。李夏的目光飛快地掃向何冰兒。

  何冰兒臉上微紅,似乎是有些害羞還有些欣喜。她察覺到李夏在看自己,就對田夫人甜甜地笑了笑。

  「姨媽,鳳凰哥哥要讀書做功課,忙正經事,哪有時間陪我。我、我也不是外人,我陪著姨媽就行了。」這麼說完了,她就說要給田夫人尋什麼花樣子起身走了。

  「你看看冰兒多懂事孝順。」田夫人對李夏說。

  李夏眼珠一轉,就猜到必定是何冰兒在田夫人面前說了什麼了。何冰兒看來並沒有告狀,但她跟田夫人說的話造成的結果卻沒差,似乎還更糟糕一些。

  李夏沒慌,也沒生氣。他這眼珠一轉的時間,就已經想到對策了。

  「娘,」李夏笑嘻嘻地上前,他搓搓手,就走到田夫人的身後給田夫人揉肩膀。「娘,你累了吧。我給你揉揉肩膀,解解乏。」

  自己兒子的脾氣,田夫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李夏這般獻殷勤,田夫人就冷笑了一聲。不過她並沒有攔著李夏,反而半眯起眼睛享受起來。

  李夏不說話,田夫人也不說話。

  李夏也知道自己的娘難對付。他並不氣餒,一邊認真給田夫人揉肩膀,一面暗暗地觀察。等瞧著田夫人似乎是有些鬆懈下來了,他才試探著、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娘……冰兒回來,沒跟你告我的狀啊?」

  田夫人依舊半眯著眼睛,眼中卻有精光一閃而過。她漫不經心地應聲:「冰兒能告你什麼狀?你做了什麼荒唐事了?」

  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了。李夏想套田夫人的話,田夫人也想套李夏的話。

  母子之間你來我往,鬥智鬥勇。這個情形,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兩人都很有鬥爭的經驗,可謂是棋逢對手。

  「娘……」李夏叫了一聲娘,然後就向兩邊看了一眼。

  旁邊服侍的丫頭婆子就有抿嘴偷笑的,不過她們都很識趣,被李夏看了這一眼,就都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將屋子留給這母子兩個。

  李夏這才繼續跟田夫人說:「娘,今天在七舅家裏,冰兒找我說話。我……我跟她說了,我喜歡的另有其人。」

  李夏竟是跟田夫人坦白了。

  當然這不能算是完全的坦白。他只坦白了一半,但這也已經足夠了。

  田夫人睜開了眼睛扭頭看著李夏:「鳳凰,你說什麼?」

  李夏嘿嘿笑了兩聲,也不給田夫人揉肩膀了。他走到田夫人的跟前,就挨著田夫人的腿,在腳踏上坐下來。

  這于李夏是極親密,也是極自然的動作。

  田夫人的心有些亂,也有些軟。她不由得想起李夏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李夏還是小小的一隻,就喜歡這麼靠著她的腿坐著說心裏話,高興的時候是這樣,不高興的時候也是這樣。

  等李夏漸漸地長大了,這麼做的時候就少了起來。不過每當他這做的時候,田夫人總會答應他的要求。

  田夫人不由得抬起手,想摩挲摩挲李夏的發頂。不過她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收回來了。

  差點兒又上了這小子的當了!李夏這麼做,肯定是有大事要求她。她不能又讓這小子給繞進去。

  李夏沒有等到田夫人摩挲自己的手,他也不氣餒,又很清楚地跟田夫人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田夫人不能再假裝聽不清楚了,她沉默了一會,心中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說何冰兒回來的時候臉上為什麼會有似乎哭過的痕跡。

  何冰兒跟她說的話,和李夏現在告訴她的完全不同。

  何冰兒方才說了許多的話,說她跟李夏小時候的事,說李夏待她的好。何冰兒還說這世上恐怕就再沒有人能比李夏對她更好了,也不會有人比她待她更好。

  何冰兒在跟她暗示一些事情:李夏喜歡她,她也喜歡李夏,何冰兒不想離開北鎮府,不想離開她這個姨媽。

  這些暗示自然而然地引向某種結局。

  何冰兒可沒告訴她李夏說不喜歡她。

  田夫人輕輕地歎氣。這可真是……讓她有些為難了。

  「娘,你不罵我?」李夏抬頭問田夫人。

  「我罵你做什麼?」田夫人耷拉著眼皮看李夏。

  「罵我傷了冰兒的自尊心。」只說傷了何冰兒的自尊心,卻並不說是傷了何冰兒的心。

  這個細微的差別,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但田夫人立刻意識到了。

  她深深地看了李夏一眼,然後就冷哼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

  李夏嘿嘿一笑,心中就有了答案。何冰兒一直認為沒有人知道的事,其實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誰都沒說,誰都沒管,那不過是因為他們還都小。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對何冰兒的憐惜。

  大家對何冰兒都很寬容。

  但這種寬容也是有底線的。

  「娘,這樣你還讓我多陪著冰兒表妹啊?」李夏又笑嘻嘻地問。李夏沒有問何冰兒回來跟田夫人說了什麼,田夫人也沒有說破何冰兒的謊言。

  在這對母子之間,有些事心照不宣,並不需要說出口。

  對於李夏的問話,田夫人還是猶豫了片刻。何冰兒從田齊府回來跟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裏就有了一個計畫。

  現在,還要不要繼續那個計畫呢。

  不論將來何冰兒和李夏之間會是怎樣的結果,何冰兒現在有這個心思,再加上她從旁邊相助,先把夏至趕出局才是真的。

  可李夏現在都跟她坦白了,她還怎麼開展這個計畫呀!

  田夫人有些生氣了,覺得自己的兒子太狡猾。

  「冰兒是你表妹,你做表哥的怎麼就不能多陪陪她了?你要真的是讀書做功課,沒有片刻的閒暇那也就罷了。你是嗎?你既然有那麼多的閒工夫,去給夏至姑娘的老叔做奶媽,你就沒時間,就不能陪你表妹?!」田夫人指著李夏。

  她這一生氣開罵,李夏反而鬆了一口氣,眉眼間都帶了笑。

  「是,是,娘,你老人家說的對。那我以後儘量多抽出些時間來陪著冰兒。姑娘家家的以後還不知道嫁到什麼地方去呢,現在不多陪陪,以後就沒機會了是不……」

  「什麼不知道嫁到什麼地方去,你咒你表妹遠嫁!你這個小混蛋!」田夫人抬手要打李夏,突然想到李夏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赤手空拳的打李夏,李夏不疼,她手疼。

  田夫人四下看,然後就看到了小丫頭放在一邊的雞毛撣子。田夫人立刻起身抄起雞毛撣子來往李夏的背上抽。

  李夏的動作故意慢了一拍,背上就挨了一下雞毛撣子。他立刻痛叫起來。

  田夫人的手就是一抖,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不過不等她自己琢磨過味來,李夏已經抱頭鼠竄而去。田夫人愣了愣,罵了一句臭小子,然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田夫人將雞毛撣子扔在地下,又回到榻上坐了。尋思了一會,田夫人突然反應過來了。

  她和李夏都默契地沒有揭破李夏喜歡的另有其人究竟是誰。

  這很好。

  但是,她之前說了讓李夏少去甯華堂的,後來卻被李夏給岔開了話題。

  「還是上了這個臭小子的當!」田夫人坐在那裏又氣又笑。

  兒子太聰明,這本是一件應該讓人高興的事。但有的時候這也是不小的煩惱。

  不過最後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了擔心:「這傻孩子,還非故意挨了一下子,也不知道打的重不重,都不讓我看看,就那麼跑了,哎……」

  李夏逃離了田夫人身邊,看著田夫人並沒有追出來,他立刻停了抱頭鼠竄,又是一副風度翩翩悠閒自在的模樣。

  田夫人氣的只罵他給小黑魚兒當奶媽,都沒提夏至,看來田夫人對夏至也是頗為忌憚啊。

  李夏這麼想,就出門坐了馬車去找田括。他得趕緊讓人按著花樣把夏至喜歡的花冠給打制出來。

  這還是夏至第一次肯接受他送出的比較貴重的禮物呢,絕對要認真對待,不能兒戲。

  至於田夫人說的,讓他以後少去甯華堂的話,李夏離開了田夫人之後就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何冰兒並不知道田夫人和李夏母子兩人都說了些什麼。她在後面只聽說田夫人發了火,動手打了李夏,李夏逃走了。

  何冰兒不由得心中惴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夏至從田齊那裏得了賣棉花的銀子,當天下午就到田府來找九姑太太還錢。

  夏至將銀票送上。九姑太太看都沒看,只跟夏至說不用急著還錢。

  「我又沒什麼花用。你拿回去用著,快過年了,你也該有不少的花銷。」

  「多謝九姑。我手裏的銀錢夠用了,說好了這個時候還錢給九姑的,九姑還請收著。以後我再用錢,九姑還肯借給我就行了。」夏至跟九姑太太說話也是很不見外了。

  九姑太太就笑了笑,讓人接了銀票收起來。

  「我剛才聽瓜瓜說,你在船隊裏入了股?」九姑太太問夏至。

  夏至點頭:「只是少少的一點兒股份。」

  「那也非常難得了。」九姑太太笑。

  「我知道。」夏至點頭。

  「定好了什麼時候回去?」九姑太太又問。

  「就這幾天。長生表哥要定親,我爺我奶他們都來不了,我和我老叔全權代表,吃過了酒席就回去。」

  「那也好。讓月牙跟你們回去吧。」九姑太太主動提出。

  「九姑,我知道你是替我們和月牙姐著想。不過還是讓月牙姐陪著九姑在府城過年。」夏至沒說真正的緣由,她只告訴九姑太太說過完年一家子要過來跟月牙相認,「……都想來給九姑磕頭。」

  九姑太太就笑了:「一家人,還客氣什麼。」就不說讓月牙跟夏至一起回去過年的話了。

  長生和孫秀芝的定親宴並不是什麼大場面,但也熱熱鬧鬧,足夠體面。

  夏大姑和郭姑父就這一個兒子,自然很是重視。孫家也很看重孫秀芝這個女兒,雙方不說傾盡全力,卻也並不吝惜銀錢來辦這個定親的儀式。

  宴席就擺在夏大姑家,一共擺了十幾桌,屋子裏坐不下,還在院子裏搭了棚子。

  夏至、小黑魚兒、夏橋和夏秀才都來了。夏至帶著小黑魚兒坐在上房東屋炕上的主席上,同桌的還有孫秀芝的娘,弟弟,和孫家其他幾個地位比較高的女眷。

  這本來是女眷的席面,但小黑魚兒和孫秀芝的弟弟年紀都比較小,又受寵,所以跟著大人一起坐主席。

  等宴席散了,夏至又幫著夏大姑收拾了一陣,大家才有時間坐下來說說話。

  像這種辦事情都是最累、最勞心的,但夏大姑和郭姑父都是紅光滿面,情緒非常高,要娶兒媳婦了,怎麼勞累心情都是高興的。

  夏大姑還問夏至孫家那邊有沒有覺的不滿意、不高興的地方。夏至被安排在主桌,就是重要的陪客,要幫夏大姑照顧孫家的人。

  夏至笑著搖頭,說孫家那邊很滿意。「都說大姑是特別到了去的人,還第一次見著把事情辦的這麼周全的。」

  夏大姑就笑:「十六你還哄你大姑啊。」

  「大姑我不是哄你,老孫家人真挺高興的。」夏至又說。

  夏大姑相信了,不過還是掰著手指頭說有不少不大周全的地方。「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次辦大事。」

  「一回生兩回熟,等我長生哥成親的時候就更好了。」夏至笑道。

  夏大姑、郭姑父眾人都笑。長生臉紅紅的。

  夏大姑就看了夏橋一眼:「大橋也該定媳婦了。」

  長生立刻就笑了。這次換夏橋臉紅。

  夏至笑眯眯:「大姑,你幫我哥留心給我找個嫂子唄。」

  「好,好。」夏大姑笑著點頭。

  「十六你別搗亂。」夏橋紅著臉說夏至,卻並沒有反擊讓夏大姑給夏至找小女婿。

  「大橋要找個啥樣的媳婦啊?」夏大姑真的上了心,向夏橋詢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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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39: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一章 回鄉

  大家都笑眯眯地看著夏橋,其中也包括夏秀才。夏橋的臉更紅了,他磕磕巴巴的,不想說話,卻又不得不說話。

  「我不著急,家裏還有好多別的事。我想,我想先念兩年書再說。」夏橋的意思是想先好好讀書,不想分心。

  夏大姑微微點頭,覺得夏橋特別的懂事上進。「不著急定,也的留心開始慢慢相看了。大姑給你留心就是了。」

  「大妹你幫著多留心吧。一般人家就行,咱們不挑這個。姑娘人要好,賢慧,脾氣好……」夏秀才就跟夏大姑說。

  夏大姑點頭應了,然後,夏秀才、夏大姑和郭姑父三個人就開始感慨,說孩子們轉眼就長的這麼大了,時間過的真快云云。

  又說了一會話,商量定一些事情,夏至一行人就從夏大姑家出來了。吃過了長生定親的宴席,夏至在府城就沒別的大事了。她就開始照著單子採買回家過年的東西。

  李夏抽空過來陪著夏至買東西。

  夏至就覺察到李夏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遇著啥好事了?」夏至問李夏。

  「沒有啊。」李夏搖頭。他告訴夏至,這些天他就是自己家裏,書院,再就是甯華堂這裏,不是讀書做功課,就是陪著她和小黑魚兒。他也沒往別處去,哪里會有什麼夏至不知道的好事。

  「冰兒姑娘真沒告狀?」夏至知道何冰兒這幾天還是住在李夏家裏。

  「沒有。」李夏簡單地回答,並沒有將那天和田夫人之間的談話告訴給夏至知道。「等你們走了,我就搬去書院住一陣子。正好離著你這兒近,每天溜達過來一回幫你看房子。」

  「好端端的你搬到書院去住,你娘能答應嗎?」夏至隨口又問了一句。

  「有啥不答應的。我到書院去住,讀書不分心。我爹一定贊成,我娘也不會說哈。」李夏很有信心地說道。

  「哦,那到時候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夏至囑咐李夏,書院的條件畢竟不如李夏家裏。

  「嗯。」李夏點頭答應,然後就幫著夏至挑選尺頭。

  幾天的工夫,夏至足足採買了兩大車的東西。然後她又往各處去辭行。

  這天一早,夏至將甯華堂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就和小黑魚兒、夏橋一起坐了車離開府城回大興莊。

  來送行的人不少,其中當然就有李夏、田括,還有田來寶。

  夏秀才並沒有跟夏至他們一起回大興莊,他還要繼續留在書院教授功課,直到年前才會告假回家過年。

  這一路自然是順順當當的。

  雖然在府城住的高興,但是坐在馬車裏,看著道路兩邊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夏橋和小黑魚兒都有些激動。

  夏橋靦腆,感情並不外露。小黑魚兒可就手舞足蹈起來。他一會要下車去跟著跑,一會又摟著趴在車裏的大青打滾,總之就是高興的直撒歡。

  他們的馬車還沒到村口,就遇到了前來迎接他們的夏家一眾人。

  臘月、小樹兒、小夏林,還有負責看著他們的夏二叔。另外還有兩個並不是夏家的人呢,一個是孫蘭兒。

  入冬之後,雇短工的就少了,孫蘭兒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能夠找到的活更少,所以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家裏。

  今天孫蘭兒沒什麼事,知道夏至要回來,就跟著夏家人一起來迎了。

  另外一個卻是老黑,他裹著羊皮襖,頭上帶著羊皮帽子,神態和表情都不像是來迎人的,反而更像是偶然遇到了,在跟夏三叔閒話家常似的。

  幾個小的蹦蹦跳跳地迎過來,嘴裏又叫又笑地,小樹兒和小夏林都往馬車上撲。大青也知道回家了,又認出了小樹兒幾個,他就先從車上跳下來,結果差點兒就把小樹兒給撲倒了。

  片刻之間,這就歡聲笑語十足的熱鬧。

  夏至趕忙讓車停下來,讓臘月、孫蘭兒、小樹兒、小夏林都到車上來坐。然後,夏至還要下車跟夏三叔還有老黑說話。

  老黑就知道夏至這是因為自己,忙就攔著夏至不讓夏至下車。

  「天寒地凍的,你小姑娘家坐車裏待著吧。我就路過看看,都挺好的吧。」老黑一邊說,一邊看車裏的小黑魚兒。

  「老叔……」夏至就給正在玩鬧的小黑魚兒使了個眼色。

  小黑魚兒越來越懂事了,就從車裏站起來跟老黑說了一句話。

  老黑頓時就笑了,然後說有別的事,就擺擺手走了。

  夏三叔也不讓夏至下車,他湊合著在車轅子上坐了,兩輛馬車繼續往前走。

  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三嬸、田氏都已經站在村口等著了。跟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夏二叔一家,以及郭喜一家三口。

  夏至下了車跟眾人說話。

  「爺,奶,外頭多冷啊。你們家裏等著就行了,幹啥冷呵呵的上這等著來!」

  「沒事,正好出來溜達溜達。這裏朝陽、背風,不冷。」夏老爺子就說,「十六,你快坐回車裏,咱們回家說話。」

  這個時候,小黑魚兒也早從車裏跳下來,先撲到夏老太太懷裏喊娘。夏老太太眼圈都紅了,還把小黑魚兒給抱起來了。

  自打小黑魚兒六歲之後,除非病痛或者是什麼特別的事,夏老太太已經很少在眾人面前抱著小黑魚兒了。可現在她也顧不得這些,因為好一陣子沒見兒子,實在是太想了。

  「爹……」小黑魚兒就想從夏老太太懷裏跳下來給夏老爺子行禮。

  夏老爺子連忙擺手,一雙眼睛在小黑魚兒紅潤的臉蛋和穿著的寶藍色皮袍子上掃過。夏老爺子說什麼都是回家之後再說,然後又當著眾人的面數落說小黑魚兒這麼大了,不應該再讓人抱著。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夏老爺子的臉怎麼想沉也沉不下來,那高興勁還明晃晃地掛在眼角眉梢呢。

  夏三叔很孝順,雖然知道夏老太太想念小黑魚兒,卻也怕她抱著小黑魚兒太累,就走過去把自己寬闊的後背給貢獻出來了。

  夏老太太笑著把小黑魚兒放在夏三叔的背上。夏三叔就背了小黑魚兒,眾人說說笑笑地進了村。

  馬車在夏家後院大門前停下來。夏三叔就把小黑魚兒放下,然後幫著夏橋一起往下面搬東西。

  少部分東西搬到了前院夏至的屋子裏,大部分東西都搬到了後院上房。

  後院上房一共是五間屋子,東屋是整整兩間,可以說地方是很寬敞了。但現在卻有些人滿為患的意思。

  除了進進出出搬東西的,大家都聚在了上房東屋。

  夏至進了屋子,就被夏老太太催著脫了鞋子坐到了炕裏。夏老太太顯然是早就收拾好了,炕上還鋪著厚厚的褥子。

  然後,臘月就端著溫水進來,讓夏至和小黑魚兒洗手。這期間,夏老太太已經調好了紅糖水送上來讓夏至喝。

  「喝了暖暖身子。咱家裏恐怕沒有你在府城裏暖和。」夏老太太笑的春風滿面的,端了東西來都是先照顧夏至,然後才是小黑魚兒。

  這一提到府城的話題,小黑魚兒可就忍不住了。他喝了熱糖水,然後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比劃著說甯華堂有地龍,每天燒地龍,屋子裏暖和的穿多了都冒汗。

  「可暖和可暖和了。」小黑魚兒喜滋滋地,還帶了些炫耀的意味。

  夏老太太根本就笑的合不攏嘴。夏老爺子深沉一些,但是眼角眉梢也都帶著笑。

  「十六和小龍看著臉色可真好,水靈靈的,好像還都長高了。」夏二叔找到機會,笑著插話道。

  剛才夏至已經跟夏二叔眾人都打過招呼了,現在聽他這麼說,就也笑著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在夏二叔身上掃過,就落在了郭喜夫妻兩個和郭玉環的身上。

  郭喜和李氏忙就帶郭玉環過來,又正正經經地給夏至行禮,說是多謝夏至的救命之恩。夏至就在三個人的身上多打量了兩眼。

  三個人點頭哈腰的,似乎比以前矮了一截。他們穿的衣裳夏至看著有些眼熟,略一回想就想起來了,三個人穿的應該是夏家人的衣裳。

  「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好。」夏至淡淡地說了一句,對郭喜三人不算冷淡,但也不熱情。

  夏二叔察言觀色的,就回頭跟郭喜說讓他們先回去歇著。「十六剛回來,有啥話也等十六先歇歇再說。」

  郭喜忙就答應了,雖然有些戀戀不捨地,但還是帶著李氏和郭玉環出去了。

  夏至注意到郭喜三口人從上房出去,就進了東廂房。

  看來這陣子郭喜三口人是住在夏二叔的房子裏。夏二叔那三間廂房,要住下這些人,那可是真夠擠的。

  郭喜他們一走,夏家眾人說話更加自在,幾個小的就七嘴八舌地問夏至和小黑魚兒在府城的事。

  「別吵吵嚷嚷的,一個一個來,著啥急。」夏老爺子就說了一句,他還什麼都沒問呢。

  幾個小的都笑。

  這會工夫,夏橋幾個也將東西都搬進了上房。

  「咱們先把東西歸攏歸攏吧。」夏至就說。

  大家自然點頭。

  夏老太太就說夏至:「咋又買了這老些東西!府城裏啥啥都貴,不像在家裏,啥啥都得用錢。你還帶著你老叔,還有你大哥……。你夠自己花的就行了,別總往家裏買東西。」

  夏老爺子點頭,這也是他的意思。

  「爺,奶,你們放心吧,我的錢夠花。這不要過年了嗎,我這買了,年前就能少買,不浪費。」夏至笑眯眯地說,然後就讓夏橋把一個個包裹抱到炕上來打開了給大傢伙看。

  大包小裹的都打開了,眾人的眼睛都睜大了。

  夏至就先拿出一件藏藍的哆羅呢大氅來。「這是給我爺的。」

  大家就都讓夏老爺子穿上試試。夏老爺子起初還有些矜持,後來被兒孫們給催的,也就起身先將大氅在身前比了。

  這大氅的顏色又正又莊重,很是壓得住場面。哆羅呢的料子密實的很,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夏老爺子就覺得比較可心,然後就將大氅穿在身上試了。

  大氅寬寬大大的,夏老爺子穿著走了兩步就脫下來,然後說了兩個字:「很好。」就讓夏老太太把大氅收起來。

  「過年串門的時候穿。」夏老爺子又告訴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答應了一聲,知道夏老爺子是很稀罕這件大氅。

  「這料子真厚實,能擋風,肯定暖和。這是啥料子的,以前好像沒見著過。」夏老太太問夏至。

  「是哆羅呢的,前兩個月府城的綢緞莊才進了一批貨,以前沒有。」夏至笑著告訴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現在府城裏挺時興穿這個。」

  「那肯定得不老少銀子。」夏老太太立刻就說。

  「還行啦。」夏至笑,「這是我和老叔過年孝敬給我爺的。」

  「你孝敬的就說是你孝敬的,別總帶著你老叔了。他除了吃就是玩,你還得照看他。」夏老爺子就說。

  小黑魚兒噘嘴,不高興。

  夏至笑:「這裏真有我老叔的份。你們不知道,我老叔可幫我大忙了,沒有他不成的。」

  小黑魚兒立刻轉怒為喜。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認為這是夏至哄小黑魚兒的話,他們都笑著搖頭,倒是也不分辨這件事了。

  夏至疼小黑魚兒他們都知道。

  之後,夏至又拿出一件石青色對襟通袖妝花的皮袍子來,說是給夏老太太。夏老太太又驚又喜。

  「給你爺買一件就行了,他總串門要穿。給我買這麼好的幹啥啊?今年大傢伙都做了新棉衣,我也新做了一套,足夠穿了。」夏老太太的意思,這袍子太貴重太漂亮了,她一個鄉下老太太不值當穿這樣的衣裳。

  「奶,看你說的。你咋不能穿啊。這還是少的呢,等以後我老叔長大了,一箱子一箱子給你做這樣的衣裳,你到時候都穿不過來。」夏至就說。

  小黑魚兒點頭,表示他以後一定會這麼做的。

  夏老太太被哄的心花怒放,高高興興地將兩件衣裳都收了起來,說要等過年串門、坐席的時候穿出去,讓大傢伙都瞧瞧。

  「我孫女給買的,她們誰能有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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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3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二章 人多口雜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高興,眾人也都跟著笑。隨後,夏至又打開一個包袱從裏面取出幾個尺頭來。兩個給了夏三嬸,兩個給了夏二嬸。四個尺頭並沒有分別。

  這是給兩家過年添置新衣裳的。

  夏老爺子在旁邊就輕輕地點頭,對於夏至這麼不偏不倚的做法很是欣慰。

  田氏也在旁邊,她看見大家都得了東西高高興興的,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夏至看了田氏一眼,就將剩下的兩個尺頭給了田氏。

  田氏只伸手摸了摸尺頭。她什麼話都沒說。小樹兒機靈,一邊跟夏至說話,讓夏至給他做衣裳,一邊就樂呵呵地把尺頭攬到了自己的跟前。

  然後夏至又拿出一個錦匣來打開。錦匣裏面放的滿滿的卻是各色的絹花、步搖、髮釵和珠串。夏至叫過五月、七月和臘月來,讓她們一人挑上兩樣。

  臘月不跟夏至見外,蹦跳著過來樂呵呵地挑東西,還讓夏至幫她選。夏至幫著臘月選了一隻步搖和一串珠子。

  五月和七月略有些遲疑。夏二嬸生怕兩人落在後面吃了虧,忙就給兩人使眼色。五月和七月這才過來,各自在錦匣中挑了兩樣。

  若是放在以前,五月和七月一定會搶在臘月的前頭,而且也不會這麼沉默。

  夏至感覺到了五月和七月的變化,她只當沒有這回事,什麼都沒說。

  然後,夏至才又拿出另外一個包袱來遞給了夏三嬸。「三叔、三嬸這一年辛苦了。」

  這是額外給夏三嬸一家的,是作為員工的福利。

  夏至也當著大傢伙的面把這一點說明了。比如夏二叔一家,還有田氏,他們都沒有起早貪黑地到臨水鎮的集市上出攤,所以這福利就沒有他們的份兒。

  夏至說的有理有據,誰也挑不出理來。

  夏老爺子就點頭,也說夏三叔一家辛苦了。尤其是夏至、夏橋和小黑魚兒去府城這段日子,那攤子可以說就是夏三叔和夏三嬸在支撐著。

  夏三叔和夏三嬸都很勤勞,不怕吃苦,這些日子一個集都沒歇過。

  夏三叔還推辭了一番,然後才讓夏三嬸把東西給收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在旁邊瞧著就有些眼饞。夏二嬸表現的尤其明顯。她就笑嘻嘻地讓夏三嬸把包袱打開,好讓大傢伙都看看。

  「十六給的肯定是好東西。」夏二嬸其實就是自己想看夏至另外給了夏三嬸些什麼。

  夏三嬸是老實人,而且面赧的很,她不好卻了夏二嬸的面子,當下就把包袱打開了。

  包袱裏面是另外兩個鮮亮的尺頭還有一個大青布,最上面是一條細絹的帕子,帕子上系了一套銀三事兒。

  夏二嬸越發的眼饞,就絮絮叨叨地說她曾經也有過一套銀三事,比夏三嬸這套還好。

  「我看這個就挺好的,我這個身份,這就過福了。」夏三嬸就說。

  夏二叔乾咳了兩聲,給夏二嬸使眼色讓她不要亂說話。夏二嬸這才閉上了嘴巴。

  接下來,夏至又拿出兩個匣子來。這兩個匣子裏面都是糖果和點心。夏至打開給大傢伙看了看就交給了小樹兒,讓他去分。

  幾個小的如獲至寶,圍著小樹兒就去分糖果和點心了。

  五月、七月、夏柱和夏楊都沒動。夏至正要說話,夏二嬸就已經把夏柱和夏楊往小樹兒那邊推了。

  「快去,你們四姐買回來的東西,也有你們的份。」

  夏至買了許多東西回來給大家分,她並沒有打算把夏二叔一家刨除在外。當然了,她也沒打算搞什麼平均主義。

  「去吧。」夏至就笑著說了一句,然後還讓五月和七月也過去。臘月有份會分到糖果和點心,五月和七月也一樣。

  至於分糖果和點心的人是小樹兒,小樹兒會不會偏心,會不會一碗水端平什麼的,夏至也管不了太多是吧。

  小一輩的都往一邊去分東西了。

  夏至這才將剩下的東西一一地指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看。

  方才那些點心和糖果都是散裝的,夏至買了上等的果匣子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另外還有四包白糖、四包紅糖,兩盒桂圓、兩盒枸杞、一盒紅茶,一盒武夷岩茶。

  夏老爺子對兩盒茶葉就有些愛不釋手。夏至又告訴夏老太太,將桂圓和枸杞加上紅糖泡水不僅好喝,而且還能夠補養身子。

  夏老太太聽的很認真,然後就把東西小心地收了起來,打算以後慢慢地給夏至泡水喝。

  除了這些東西,夏至還帶回來兩條金華火腿,兩壇金華酒,兩簍子柑橘(北鎮府不產柑橘,這柑橘是從南面運過來,比較稀罕珍貴),另外還有兩百斤的大米。

  夏至沒買白麵,因為家裏還留了不少的麥子,並不缺白麵吃。

  「……咋買了這老些東西,咱家過年都啥也不用買了。」夏老太太一樣一樣地看過去,就感慨著說道,她尤其覺得夏至的大米買的太多了。「這得花多少銀子!」

  這句話今天夏老太太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東西還多呀,不多。」夏至笑,「豬牛羊肉我還都沒買呢,還有雞鴨啥的。」

  「羊肉到時候還是讓月來給送來。」夏老爺子就接住了話茬,「豬肉和雞鴨你還用在外面買啥,咱家都是現成的。」

  「我就是這麼打算的。」夏至大笑。

  夏至還買了很多的熟食,那是給大傢伙添菜的。夏至把這些東西都交代清楚了,夏老太太就忙帶著夏三嬸忙活起來,該歸置的東西歸置好,然後就開始準備飯菜。

  因為擔心夏至和小黑魚兒已經餓了,夏老太太還做主打開了一個果匣子,然後她又按照夏至剛才說的,給夏至、夏橋和小黑魚兒一人泡了一碗桂圓糖水來,好就點心。

  這麼多的事,夏老太太卻做的一絲不亂,尤其是把夏至和小黑魚兒照顧的妥妥帖帖的。

  「我奶真是能幹人,啥人啥事都能答對的上去。」夏至笑著誇夏老太太。說實話,一般的鄉下老太太可沒夏老太太這麼俐落會照顧人。

  夏老太太不好意思,說夏至嘴甜,就會哄人,然後就到外屋去張羅飯菜了。

  夏老爺子覺得夏至說的挺對。「你奶不是一般人。」夏老太太的出身要比一般莊戶人家好上許多,她第一次嫁的也是大戶人家,這些在平常的行事做派裏都能看的出來。

  不過這些話夏老爺子當然是不好跟夏至細說的。

  夏老爺子跟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吃了一塊點心,然後就問起他們在府城的事。其實夏老爺子有太多的話要問,也是他沉得住氣,才等到現在才開口。

  夏至知道夏老爺子的心思,她首先就說了長生定親酒席的事。「……擺了十幾桌。我大姑和大姑父人緣可好了,一條街的鄰居差不多都去了。」

  夏老太太在外屋聽見了,抽空就進屋來問夏至。知道夏大姑事情辦的漂亮,很多人捧場,而且孫家那邊的人也滿意之後,夏老太太才放了心。

  「我大姑和大姑父說了,我長生哥成親的時候,你們二老說啥也得去。」過些日子夏大姑他們肯定會來正式地邀請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不過夏至先把這話替夏大姑給說了。

  然後,就說到月牙的事了。

  夏老爺子對這件事特別關心,雖然在書信中已經說了不少,可很多事夏老爺子還想聽夏至親口說說。

  夏至就又將跟月牙如何相認的事情仔細地說了一遍。

  夏二嬸到外屋去幫忙幹活了,夏二叔抱著手在旁邊坐著,對這個話題他聽的格外認真些。

  「多虧我姐手腕上有她胎記,要不然還不能這麼順當。」夏至說到了月牙手腕上的月牙胎記。

  正好夏二嬸這個時候被夏老太太打發進來拿東西。今天看見了這麼些的東西,夏二嬸莫名地有些興奮。她想討好夏至。

  「這都是命。十六的命好,總是遇見貴人。這要是別人家孩子給賣了,就算活著,那也不定過的多遭罪。月牙人家雖說是做丫頭,比別人家的千金小姐還強。我們就是倒楣遇著事回來了,要不我和你二叔就能把月牙給認回來……」夏二嬸站到炕下,陪笑跟夏至說道。

  夏至一開始並沒有把夏二嬸的話放在心上的,但聽到後來卻聽出些意思來。

  「二嬸,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之前就碰見我月牙姐了?」夏至問夏二嬸。

  夏二叔方才就想攔住夏二嬸,奈何夏二嬸討好夏至的心思太熱切,話說的太投入,根本就沒收到他的信號。

  現在被夏至聽出破綻來,夏二叔也不好否認,只能陪笑著描補。

  「……去廟裏的時候遠遠地看著田家一個丫頭,看著特別的面善,我回去就跟孩子他娘說到大月兒了,我說能不能是大月兒呢。孩子他娘還說不大可能。我就尋思,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那咱們也得試試……」

  夏二叔告訴夏至和夏老爺子,他想辦法打聽過大月兒,但「田家門檻高」,還沒等他打聽出什麼來就出事了。

  夏老爺子挺細心,就問夏二叔遇見月牙的具體日子。夏二叔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太清楚,但夏至卻很快地就把這個日子給算出來了。

  在月牙這件事上,只怕夏二叔並沒有說實話。這是夏至的判斷。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夏二叔就算原本有什麼打算,現在也不可能了。

  夏至略一思忖,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夏二叔偷眼打量夏至和夏老爺子,他看見兩人似乎都沒起什麼疑心,頓時就放下心來。然後,他就有了和夏二嬸同樣的打算。

  「……還是十六有福氣。十六啊,這回二叔和二嬸遭了事兒,也是多虧你。二叔和二嬸可感激你了。往後,二叔和二嬸還得靠你提攜啊。……十六你看,我和你二嬸現在都閑著……」

  夏老爺子看了夏二叔一眼,然後就打斷了夏二叔的話。「你們當然得感念十六。沒有十六,你們今天還能坐在這,早就腦袋搬家了。」

  夏二叔的意思並不是想提起自己的落魄事,他是想讓夏至帶著他發財,不得已還提了那麼一句。

  但夏老爺子可不是那麼想的。

  「你的事放在後頭再說。你那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過的去的。」夏老爺子又瞪了夏二叔一眼。

  夏二叔就不敢說話了。

  夏老爺子讓夏至繼續說月牙的事。

  夏至又將九姑太太收月牙做乾女兒的事詳詳細細地跟夏老爺子說了一遍,主要還是在書信中不方便提到的那些事。

  「咱們是遇到好人了。這也是月牙的福氣。……十六你做的對,月牙這輩子報答人家只怕都報答不完。咱們一家子都欠人家的情。」夏老爺子非常感慨,「這世上就是有心眼這麼好的人,可惜……」

  後面的話夏老爺子沒說出來,他是想到九姑太太守寡而且膝下無子的事了。

  夏至和夏老爺子提一次九姑太太,夏二叔的眼睛就亮一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盤算著什麼。

  之後,夏至又說了夏秀才在書院的事,以及夏秀才要等到年前才能回來。還有小黑魚兒明年去文山書院念書的事,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對於點絳唇夏至不過一語帶過,入股田齊船隊的事,她根本沒提。

  夏老爺子又問了夏至一些話,夏老太太那邊已經將飯菜都準備得了。

  「先吃飯,吃晚飯再說。」夏老太太就進屋來掃炕,放飯桌。

  這頓飯給夏至、夏橋和小黑魚兒接風洗塵,依舊是一家子在一處吃。夏老爺子還讓夏二叔去把郭喜一家都叫了來。

  吃過了飯,夏二叔似乎就有話要跟夏至說,郭喜三口人也眼巴巴地要過來跟夏至說話。

  夏老爺子也跟夏至繼續方才的話題。

  夏老太太把大傢伙都給攔住了,其中也包括夏老爺子。

  「十六剛回來,吃了飯讓她歇歇。她得在家裏過年,有多少話都能說的完,著啥急啊!」夏老太太這是心疼夏至的話。

  夏老爺子點頭,讓夏至回去好好歇歇,別的事都慢慢再說。

  夏至心中有數,她慢慢地從後院出來。

  臘月和小夏林就像小尾巴似地黏了過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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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紛紜

  夏橋和田氏都已經先回前院去了,只有小樹兒一直跟著夏至。從後院一出來,小樹兒瞧著左近沒人,就低低的聲音給夏至打小報告。

  比如說夏至讓他分糖果和點心這件事,小樹兒表示自己很盡心。他自己一點兒都沒有多留,都分給大傢伙了。不過他還是有些私心,分給夏柱的就少了一些,分給五月和七月的就更少了。

  「……回來啥都沒有,都吃咱爺咱奶的。姐,你別看他們外表上好像老實了,我看跟過去沒啥兩樣,背地裏還總說咱奶壞話,他們還打算……」

  正說到這,臘月和夏林兩條小尾巴就跟了過來。

  這些日子夏至和夏橋都不在家,小樹兒都是跟著夏三叔一家到臨水鎮上出攤,所以他跟臘月和小夏林現在的關係是非常不錯。

  「臘月姐,小林子,你們都過來吧。」小樹兒看見兩個人,就打住了話頭,還招呼他們到跟前來。

  臘月和夏林就笑呵呵地跑過來,圍著夏至叫姐。剛才大傢伙都在一塊,兩人也不是總能搶到前面,所以跟夏至還沒親熱夠。

  「走吧,上我那兒去。」夏至瞧出來這倆孩子不僅是想和她親近,應該還是有話想跟她說。

  她也正好有些事想問她們。

  幾個孩子到了前院,夏至在堂屋裏就聽見東屋裏夏橋和田氏的說話聲了。田氏在問夏橋府城的事,還問到了月牙。

  剛才在後院吃過飯,田氏將夏橋先叫走了,夏至就知道她必定會私下裏跟夏橋打聽月牙的事。因此現在聽見了,夏至也並不驚訝。

  夏至想了想,還是到東屋跟田氏和夏橋打個招呼。

  「姐……」小樹兒賊兮兮的,欲言又止。

  夏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當她掀開東屋的簾子,看到田氏和夏橋坐在炕頭說話,炕梢圍著簾子,她就有些明白了。

  東屋裏不僅有田氏和夏橋,二丫也在。

  二丫在炕梢,聽見夏至進來就趕忙過來說話,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二丫的臉色不太好。

  炕梢的炕上還躺著一個人,同樣聽到了夏至的聲音,似乎就要掙扎著起來。

  那是大丫。

  夏至就看了小樹兒一眼。

  小樹兒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夏至去府城的這段日子,家裏發生了很多事。不過夏至剛回來,大家想要告訴她,也得一件一件的來。而且,他們想的都是把不好的事情推到最後頭,省的夏至高高興興地回來,還沒坐穩當就得跟著著急上火。

  夏至心知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了,她當下也沒有細問,只是打了招呼,讓大丫繼續躺著,讓二丫好好照顧大丫,又讓田氏和夏橋儘管說他們剛才在說的話題。然後,她就帶著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去了西屋。

  知道夏至回來,臘月、孫蘭兒一大早就幫夏至把屋子裏又徹底打掃了一遍,還給夏至燒了炕。

  至於地下的火盆,那是夏老太太給準備的,剛才讓夏橋給帶過來,好讓夏至一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就暖暖和和的。

  夏至站在地下四下打量了一眼。

  這屋子自然比不得府城燒地龍的屋子暖和,但她的心裏卻暖烘烘的。

  屋子不僅被收拾的乾乾淨淨,連窗子上的窗紙都是心糊的。不僅窗紙糊了新的,牆上也糊了紙,四白落地,乾淨利索。

  臘月就嘰嘰喳喳地跟夏至說,窗紙和牆上的紙都是夏老太太帶著她們給夏至糊的。為了這件事,原本並不往前院來的夏老太太還特意跟田氏親近,親自到前院來給糊的,因為她怕臘月和孫蘭兒年紀還小,弄不好這麼大的工程。

  至於今天燒炕、打掃這件事,卻是夏三嬸過來領著她們做的。

  「……足足燒了兩個柴火。姐,你要是覺得冷,我再給你燒一個去。」臘魚還告訴夏至,入冬以來,她這屋子雖然沒人住,炕卻是天天燒的。並不是預備夏至突然回來,而是為了她回來之後屋子裏還跟總是住人一般暖和有人氣兒。

  夏至並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只是帶頭上炕坐了。

  炕上鋪了氊子,坐上去暖暖和和的。她帶回來的東西還都在炕上擺著,並沒有人動過。她並沒有特意囑咐,不過夏橋幾個往前院搬東西的時候就自然地搬到她這個屋子裏來了。畢竟那裏面很多都是夏至自己用的東西。

  夏至讓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都上炕坐,然後就打開一個包袱,從裏面拿出一些糖、點心、柿餅、果脯來讓大家吃。

  臘月很勤快,忙就去拿了盤子將糖果都裝了,然後她又跑回後院去,又拿了凍梨和凍柿子回來,都在炕上擺了。

  這期間,小夏林和小樹兒已經你一句我一句地跟夏至打了不少小報告了。

  比如說張財和羅娟兩個跟著夏二叔一家一起回到大興莊,是在夏家住了好些天,才去的羅屯兒。這期間,羅家並沒有來人。

  不過張財和羅娟去了羅屯兒之後,倒是在那裏安頓了下來。至於如今過的怎麼樣了,他們還不知道細情。

  「好不了。」小樹兒往嘴裏塞了一塊山楂糕甜滋滋地嚼著,「上個集我看見羅冬生了,我看他不樂意他姐住他家。他媳婦還因為這個跟他鬧彆扭,在集上差點吵起來,我都看見了。」

  然後又說到了郭喜一家。

  小樹兒的表情就誇張了起來,他告訴夏至:「他們還想住李夏哥那哥屋子來著,咱爺沒答應,說那個屋子是給李夏哥留的,別人誰也不能住。」

  夏至有些納罕。夏老爺子這個人心眼特別好,惜老憐貧,憐惜弱小。郭喜一家如今可以說是落難,夏老爺子應該對他們特別關照才是。

  不過轉念一想,今天夏老爺子還專門叫了郭喜一家一起吃飯,對他們也很不錯了。不讓他們住上房西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李夏。

  李夏在夏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夏至問小樹兒郭喜一家和夏二叔一家處的怎麼樣。

  「就那樣唄。」小樹兒撇嘴,「玉環姐可會打溜須了。五月姐總使喚她幹活……」

  臘月回來了,爬上炕跟夏至坐在一起。夏至就問她,夏二叔一家回來以後老實不老實,有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

  「比以前是消停了不少。」臘月撇撇嘴,然後就將這些日子的事都跟夏至說了。

  夏二叔一家是光身回到大興莊的。雖然他們去府城的時候也沒帶什麼,但這完全是不能比的。而且,夏二叔一家還帶回來兩家人。

  北鎮府的氣候如此,風俗也是如此,入冬上凍之後,鄉村的人就沒活幹了,他們開始貓冬,消耗的都是這一年辛勤勞動的積攢。

  夏二叔一家剛離開大興莊的時候,東西還沒收拾的特別乾淨。不過後來接了一次夏楊,再後來夏二叔又回來了一次。他們是做不會再回到大興莊的打算,所以家裏面就沒留下什麼,糧食更是顆粒皆無。

  沒有糧食,也沒有銀錢買糧。

  臘月和小樹兒都告訴夏至,夏二叔一回到家,就在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跟前跪了。夏二叔哭天搶地的,一面向夏老爺子發誓保證張巧兒一屍兩命的事跟他們沒有絲毫的關係,他們不會去做那種缺德的事,另一方面,就是跟夏老爺子訴苦,說他們如何如何的冤屈。

  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完全就是他們命不好,讓人給坑了的緣故。

  到了這個地步,只有爹娘才能幫他了。

  雖然夏二叔哭的可憐,但是夏老爺子還是硬起心腸來,實實在在地將夏二叔給教訓了一頓。夏二叔當著夏老爺子的面認了錯,說以後一定在家裏老老實實地種地,再不做其他的妄想了。

  這正是夏老爺子最想聽的話。

  之後,夏老爺子就安排這些人住了下來,一應的吃穿用度都是夏老爺子供給。現在夏二叔一家,郭喜一家每天吃的都是夏老爺子的。

  「他不記得伏天來要麥子的事了,還想賣地來著。」臘月憤憤不平地跟夏至說。

  當初雖然是夏至出頭,留下了一些麥子。但是大頭還是給了夏二叔,夏至是用真金白銀從夏二叔那裏買的麥子。

  夏二叔將銀子揣兜裏帶走了,也沒說要孝敬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更沒有關照過兄弟和子侄,現在回來分文沒有,一大家子還帶了一家子就啃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白吃飯,還嫌不好吃。」小夏林也搶著告訴夏至,說他聽見五月他們背地裏抱怨說飯菜不好吃,沒有他們在府城吃的好了。「吃饅頭,還嫌饅頭不夠白,哼。給他們吃就不錯啦!」

  小夏林的憤慨也是奶聲奶氣的。

  夏至聽著幾乎忍不住想笑,因為小夏林可愛,可並不是因為五月他們這樣的行為招人待見。

  「那咱爺說過啥沒有?」夏至又問。以她對夏老爺子的瞭解,夏老爺子做出這樣的安排,一定會有一番話。

  臘月點頭:「咱爺說了,他就拿自己和咱奶的口糧給二伯他們,吃沒了就沒了。咱爺還說,就供他們到明年收麥子的時候,到時候就不供了。」

  而這些日子的供給,卻都是無償的。

  夏老爺子當時還說,到時候夏二叔一家侍弄麥地,收了麥子之後想給他和夏老太太一些,他不會拒絕,如果夏二叔不給,他也不要,畢竟夏二叔一家好幾張嘴吃飯。他做父親的,養了這樣的兒子,那是他運氣不好,他認了。

  但是夏老爺子還說了。夏二叔一家回來的時候,他們那十畝地已經種上了,是夏老爺子帶著家裏的人種的。夏老爺子說他做爹的可以給兒子白白出力,但兄弟之間沒有這個義務。兄弟們也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等收麥子的時候,咱爺說讓二伯給咱們麥子。」這個咱們包括夏三叔一家,還有夏至這一股。

  夏老爺子當時說的很清楚,是讓夏二叔到時候拿出五分之一的收成來給夏三叔和夏至這兩股份。

  夏至聽著就點了點頭,夏老爺子這樣的處置算是很公道了。

  不過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都不大高興,他們為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不平。如果之前夏二叔對二老孝順那也就算了,可夏二叔在外面發財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他們那老些人,一天吃的夠咱爺咱奶吃好幾天了。」如果只有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口糧,那根本就不夠供給夏二叔一家還有郭喜他們的。

  這裏面有些東西的邊界就比較模糊。

  小孩子計算不了那麼精細,但大體的情理卻都明白。如果不是小黑魚兒不吃家裏的糧食,現在等於就跟著夏至過了,另外還有他們兩股孝敬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其實,這一大家子都有份供給夏二叔一家和郭喜一家。

  夏老爺子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估計私底下應該也會跟夏二叔說,讓夏二叔念兄弟子侄們的好處。

  夏至想了想,就讓臘月幾個別計較這件事。「他們有良心,以後收糧食了會還回來的。就算不還回來,他們能有個感恩的心思也成。」畢竟是一大家子人,再者說,他們還要考慮到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我爹也這麼說。我就怕到時候他們根本連那個心都沒有。」臘月就說,她還跟夏至告了夏柱的狀,「……背地裏欺負小林子,哄小林子拿舌頭去舔冰。」

  夏至挑眉,夏柱這熊孩子都到這步田地了還不老實。「你沒揍他?」

  「我、我罵他了。我爹不讓把事鬧大,說二柱哥不懂事。」

  「四姐,老叔回來了。我、我去跟老叔說,讓老叔揍他!」小夏林搶著發言。

  「好。」夏至笑著應聲,因為小夏林的模樣太可愛了,夏至沒管住自己的手,就在夏林胖乎乎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小夏林立刻靦腆了。

  幾個孩子說了半天的話,夏至卻知道,他們還沒說到重點。他們這麼急著跟她過來,最主要的並不是說這些事。

  夏至不著急。

  「四姐,二伯他們想跟著我們學炸薯條!」臘月終於告訴夏至。

  這也正是小樹兒要跟夏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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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意想不到的事

  夏至頓時就明白了,夏二叔幾次開口要跟她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夏老太太攔著夏老爺子和夏二叔不讓他們就跟夏至談,應該也是因為這件事。

  夏老太太應該是想讓夏至先有些準備。而夏至當時已經敏感地覺察到可能有事。她自己也想先瞭解些情況再做打算。

  現在這幾個孩子就是來跟她回報情況的。童言無忌的他們可不會像大人說話那般遮遮掩掩的。

  「他們是怎麼想學炸薯條啊?」夏至就問。

  臘月搶著回答:「……一開始就是往我們身邊湊,我們幹啥他們都在旁邊看著,還問這問那的。姐,你囑咐我們的話,我們可沒忘。炸薯條這是秘方,誰都不能讓看,誰都不能告訴。」

  雖然夏三叔和夏三嬸都很老實,而且還面赧,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他們還是守住了原則。

  之後,夏二叔和夏二嬸沒辦法,就去找夏老爺子把心思說了。

  「說的可好聽了,說啥不想白吃飯,也要幫著幹活啥的。還說我爹娘太累,他們來幫忙,讓我爹娘,還有我、小樹兒和小林子都能歇歇。……他們才沒那個好心,他們就是看著我們幹活掙錢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想學關鍵的技術,可夏老爺子也沒有立刻就答應他們。夏老爺子先就安排夏二叔一家幫著幹些雜活。

  那些雜活比較瑣碎,還又髒又累的。

  一開始夏二叔他們表現的還不錯,但是時間略長了一些,夏老爺子還有夏三叔都沒有讓他們學關鍵技術的意思,夏二叔一家子表面上還能應付,但是沒人看著的時候就懈怠了起來。

  因為這個,臘月他們擺攤的時候還差點兒出了事。

  「……咱爺寫信的時候都沒跟你說,怕你擔心,再著急上火的。」臘月最後又告訴夏至。「對了,郭玉環也偷偷摸摸的,想偷學咱們炸薯條!」

  臘月還沒說完,小樹兒和小夏林就都忍不住,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這陣子夏二叔一家,還有郭玉環一家的事情來。

  「姐,要是咱爺跟你說的話,你會答應不?」臘月很小心地問夏至。

  「答應啥?」夏至故意問。

  「答應讓二伯他們學炸薯條啊。」臘月就說。

  「你們的意思呢?」夏至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問臘月幾個的想法,「三叔和三嬸是咋想的?」

  臘月就撇嘴:「我爹我娘還能說啥,他們說都聽咱爺的。我的話,我不樂意讓他們學。姐,不是我霸槽子。二伯他們都不是老實人,他們學會了,還不知道要幹啥呢。」臘月的意思,夏二叔和夏二嬸學會了炸薯條,只怕會有另起爐灶的打算。

  另外,如果有人拿銀錢引誘,估計這兩個人還能把炸薯條的秘方給賣了。

  「不讓他們學。」小樹兒說的更乾脆,「……在府城待的又懶又饞的,就讓他們種地。」

  「嗯,嗯。」小夏林說不出這麼多話來,就連連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夏至。

  夏至微笑。小樹兒和臘月的話雖然幼稚了一些,但卻和她的大體想法不謀而合。「讓我想想。嗯,好吧,臘月,小樹兒,我覺得你們倆說的都挺好的。我聽你們的。」

  本來是夏至的決定,但是她這麼一說,就好像是她聽從了小樹兒和臘月的意見。

  夏至是故意這麼做的,可不是為了將來推卸責任什麼的。她只是想培養小樹兒和臘月,讓他們以後可以更加自信,遇事更加有主見。

  果然,臘月和小樹兒聽了夏至的話臉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小樹兒得意洋洋的,臘月卻有些不好意思。

  「四姐,還有我,還有我。」小夏林聽夏至沒有提到他,他就著急了。

  「對,還有我們小夏林這一票。我們小夏林這一票也老重要了。」夏至笑著說。

  夏林就咯咯地笑了起來,高興的手舞足蹈。

  「姐,咱們這麼說定了,就怕咱爺不樂意。」臘月還有些小心機,她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跟夏至說,「別看咱爺總說二伯他們,咱爺心裏可疼二伯了。」

  夏至忍不住笑。「那咱們就說服咱爺唄。」

  「嗯。」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都點頭,至此跟夏至達成了統一戰線。

  說完了這件事,夏至一邊跟臘月幾個嘮嗑,一邊就拿了一個包袱打開來。她在包袱裏翻翻撿撿,挑出一條帕子,兩根頭繩,並一根細細銀簪子來給了臘月。然後,她又拿了一盒細點心出來,讓臘月和小夏林拿回去吃。

  這就是在分給大家的東西之外,夏至體己給臘月和小夏林的。

  臘月和小夏林都開心極了。其實夏至在後院當著大傢伙的面另外給他們福利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夏至跟他們更為親近,現在夏至又將自己的偏向表現的更明顯了。

  這種時候,東西都是次要的了。

  「姐。」臘月和小夏林就連聲喊夏至姐,夏林還開心地跟夏至撒嬌。

  小樹兒在旁邊看著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夏至自然瞧見了,她心中暗笑,又拿出一盒細點心來給了小樹兒。她還告訴小樹兒,除了在後院給田氏的那兩個尺頭,她這裏另外還有好尺頭給小樹兒做新衣裳、新鞋子。

  小樹兒也高興了。「奶都給我們做了新棉衣棉鞋了。」

  「咱娘沒動手?」夏至問。

  「一開始咱娘也做來著,後來不是……那個出事了嗎,咱娘就沒工夫了。還是咱奶,還有蘭子姐給我做的。」小樹兒告訴夏至。

  「出了啥事?」夏至問,「是大丫姐的事?」

  「姐,你咋猜這麼對!」小樹兒嘖嘖地歎道。

  「大丫姐出啥事了?」夏至往東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緊接著又問道。

  「劉胖子不要她了。」小樹兒嘿嘿笑了兩聲,神態和語氣中都沒有同情的意思。

  這樣複雜的事,是臘月和小樹兒都講不太明白的。好在這個時候孫蘭兒過來了。夏至心裏記掛著大丫的事,也沒跟孫蘭兒寒暄,就問孫蘭兒知不知道。

  孫蘭兒點頭,大丫這件事,她知道的很詳細。

  「可慘了。」孫蘭兒很是唏噓,然後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地跟夏至說了。

  長話短說,就在夏至離開大興莊去府城之後不久,大丫就確認自己懷了身孕。她年紀小,又是第一次懷孕,也虧得她心裏有成算,沉得住氣,最後自己確認了懷孕,卻沒有告訴給劉胖子知道。

  大丫也沒告訴田氏。

  其實她不告訴劉胖子或許還能解釋,但這種時候卻不找離的最近的親姑姑確認、商量,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大丫這麼做卻是有她的道理的。

  大丫將懷孕的事瞞的死死的,卻偷偷地找人給娘家送了信兒。田老頭那邊接到了消息,立刻就讓老伴王氏和兒媳婦姜氏過來看大丫。

  這婆媳兩個人也沒聲張。她們見到大丫,確認大丫確實懷了身孕,她們就背著劉胖子把大丫給帶回了靠山屯兒。

  走的時候沒有聲張,但等回到了靠山屯兒,田老頭就放出風聲來,告訴劉胖子大丫懷了身孕,而且看樣子肯定是個男胎,讓劉胖子去靠山屯兒接大丫。

  夏至聽到這裏就皺起了眉頭。

  這哪里是讓劉胖子去靠山屯兒接大丫,分明是讓劉胖子準備足夠的銀錢去靠山屯兒將大丫和大丫肚子裏的孩子贖回去啊。

  沒錯,夏至就是用這樣的措辭來形容這件事。她對田老頭,對田家人的行事已經非常瞭解了,她絕不會看錯他們。

  後面孫蘭兒說的話,也證實了夏至的看法並沒有錯。

  當然了,那個時候田老頭是不會這麼直白地說的,田老頭選擇的措辭很體面。劉胖子將大丫安置在鎮上,家裏也沒有女性的長輩照看著。大丫年紀小,又是第一次懷孕,田家人生怕大丫會有什麼閃失,所以才將大丫接回娘家去照顧。

  劉胖子也沒有被這樣的措辭給糊弄過去。他接到消息就立刻明白了田家的人的意思。

  劉胖子自然不會太高興。但這個孩子卻是他盼了多半輩子的,無論如何不能割捨。所以,劉胖子就帶著錢去靠山屯兒接大丫了。

  劉胖子這麼識趣,後來怎麼還出了事?夏至問孫蘭兒。

  孫蘭兒歎氣:「大丫娘家要的錢多唄。」

  簡單地說,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田老頭仗著大丫肚子裏的孩子對劉胖子獅子大開口。他要的數目即便是對劉胖子來說有非常巨大。

  孫蘭兒沒有具體的數目,只告訴夏至說那應該是劉胖子全部家財的一半,已經上了四位數了。

  如果是百八十兩銀子,劉胖子說不定咬咬牙就拿出來了。但要拿出四位數的銀子,劉胖子就得籌款。一方面驚動他的原配娘子不說,另一方面,劉胖子當時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來。

  劉胖子著急,田老頭不著急。

  他不僅不著急,心裏還做了長遠的打算。劉胖子的一半家財只能暫時滿足他,他之後還陸續地提出幾個條件來。

  比如說臨水鎮上的一處的大宅子,要比大丫現在住的那個要大。另外,他們還要劉胖子給田大寶買一個鋪面,要是臨水鎮上最好的地段,不管做什麼生意都包賺不賠的。

  劉胖子就瞧出來了,田老頭雖然獅子大開口,卻並沒有一錘子買賣的意思。這是要將他當做肥羊,以後要不斷地擠他的銀子出來。

  劉胖子算是脾氣比較好的人,但他畢竟也是生意人。這麼虧的事,他怎麼能做。而且歸根結底,大丫也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妾,大丫就是他買回來生孩子的。

  現在孩子有了大丫就該安安生生地生下來,而不是夥同娘家人來敲詐他的錢財。

  劉胖子一開始也生大丫的氣,後來卻是想明白了,打算爭取大丫。而大丫似乎是聽見了田老頭背後的話,知道田老頭跟劉胖子要的銀子數目驚人,也知道了田老頭打算將劉胖子當做肥羊養起來慢慢地吸血吃肉。

  大丫就覺出不對來。

  她是想幫著娘家人從劉胖子身上擠銀錢出來,但卻不是這樣傷根本的做法。她還是打算以後跟劉胖子好好過日子的。

  要是按照田老頭的意思走,她以後和劉胖子還怎麼好好過日子。她的兒子以後也不會有好日。

  正是這個時候,劉胖子想辦法見到了大丫。兩個人一拍即合,大丫打算背著家人先跟劉胖子離開,而劉胖子也答應大丫,會再給她娘家一筆銀子,以後也會盡力照顧田大寶。

  可惜兩人要走的時候被田老頭給發現了。

  原來田老頭精明透頂,早就防備著這一手了。

  然後,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大丫要走,田家人要攔。雙方發生了肢體衝突,大丫在混亂中被人推倒,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這下雙方都傻了眼。

  劉胖子痛失兒子,當即放聲大哭,幾乎就背過氣去了。大丫也傷心。田老頭也懵了半天,不過他還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知道不能再用大丫肚子裏的孩子敲詐劉胖子的錢財了。

  田老頭靈機一動,又想出一條計策來。

  田老頭抓著劉胖子,讓他賠償他沒了曾外孫的錢,還要劉胖子賠償大丫的醫藥費。田老頭還威脅劉胖子,說如果劉胖子不答應,他就要去衙門告劉胖子讓劉胖子償命云云。

  這種時候,田老頭言語之間難免就提到了夏秀才。又說靠山屯兒都是田家的人,要讓劉胖子有來無回之類的。

  不過,這並沒有嚇住已經心疼的快要瘋掉的劉胖子。

  劉胖子突然光棍了。他不僅一文錢都不肯給田老頭,還說不用田老頭去告他,他要先去衙門告田老頭。

  他首先就要告田老頭一條拐帶人口。

  田老頭說大丫是他的孫女,但這根本就沒用。劉胖子可是真金白銀買下了大丫的,人證物證俱全。

  這樣鬧了一番,不僅靠山屯兒,就連左近百十裏的村莊都給驚動了。孫蘭兒告訴夏至,當時往靠山屯兒去看熱鬧的人就沒斷過的,到最後都把靠山屯兒的村口給堵住了。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劉胖子揚長而去。

  他將大丫留在了靠山屯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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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一團亂麻

  劉胖子將大丫留在了靠山屯兒。一開始田老頭一家人都不著急,他們認為等劉胖子緩一緩,必定還會接大丫回去的。到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可以從劉胖子手裏摳出一些銀錢來。

  四位數是不要想了,三位數也不可能。田老頭心裏還是清楚的,沒有了大丫肚子裏的孩子,大丫對劉胖子也就沒那麼值錢了。

  但是幾十兩,幾兩銀子應該還是有的。

  為了這件事,田老頭還捎信兒給田氏,讓田氏回娘家。田氏在,到時候劉胖子來接人的時候就會多一層的顧忌,大丫就更值錢,劉胖子也更容易拿出銀錢來。

  就這樣,田老頭等了幾天。劉胖子那裏都沒有絲毫的動靜。又等了幾天,田老頭才有些坐不住。他就讓田氏帶著二丫回到臨水鎮上打探消息。

  打發這兩個人回來,田老頭的目的並不僅僅為了打探消息。田老頭還希望田氏和二丫能夠上門勸說勸說劉胖子。

  一個是秀才娘子有身份,一個是小丫頭、大丫的親妹子,在劉胖子跟前說些軟話那也沒什麼。

  田老頭打算的很好,事情並沒有按照田老頭的打算發展。

  劉胖子在臨水鎮上給大丫住的宅子本就是租的,劉胖子已經離開了臨水鎮,並將房子給退了。為此劉胖子還損失了一些銀錢,劉胖子也沒跟房東計較。

  劉胖子就這麼回府城去了,留下的話很簡單。這件事算他倒楣,他認了。大丫他也不要了。

  田氏和二丫忙就回到靠山屯兒將這件事說給田老頭聽了。田老頭一開始還不信,說劉胖子不會這麼做。劉胖子怎麼能夠捨得扔下大丫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它並不以田老頭的意志為轉移。

  田老頭慢慢地也得學著接受現實。可田老頭沒法淡定地接受。他將所有的過錯就推到了大丫的身上。

  是大丫沒本事,沒能拴住男人。那麼一個肥胖的,年紀大的幾乎能做大丫爺爺的男人。大丫年輕,還是個黃花閨女,竟然連這樣的男人都沒能夠手拿把掐的。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大丫她不配做他田老頭的孫女!

  大丫小產了,傷了身子。雖然那個時候想著劉胖子能拿出銀錢來,但田老頭還是沒捨得給大丫找郎中,不過卻安排了王氏和姜氏好好地照顧大丫。據說他還曾經拿出家裏的細糧來讓老伴兒王氏給大丫做了清湯寡水的麵條。

  但也僅僅是這樣了。

  在得到劉胖子已經回到府城,不再要大丫之後,田老頭對大丫就沒有好臉色了。不過他並沒有當面去罵大丫,只是在大丫能聽得見、看得見的地方不停地咒駡、羞辱。

  大丫尋死了。

  然而她沒死了,被她娘姜氏發現給救了下來。姜氏沒有去求田老頭,也沒有去求王氏,她甚至也沒有去求田大舅。姜氏給田氏跪下了,求田氏救救大丫。

  田老頭似乎也過了氣頭,面對現實之後,他很快就順著姜氏的意思做出了安排。

  還是讓田氏將大丫和二丫帶回大興莊,並讓田氏接著給大丫和二丫找婆家。

  就這樣,大丫和二丫跟著田氏回來了。大丫還在小月子裏頭,又因為在靠山屯兒根本就沒有將養好,還著了氣,到了大興莊這就一病不起了。

  田氏找了郎中給大丫看病吃藥,雖然有二丫在照顧大丫,但田氏每天也不得閒。

  這就是為什麼小樹兒棉衣還得夏老太太和孫蘭兒幫忙才能做完的緣故了。

  「大概就是這樣。」孫蘭兒最後告訴夏至。這些事她都沒有親眼目睹,但這些天聽田氏,還有鄉間的傳聞,她已經完全將整件事都串聯起來了。

  只怕現在熟知了這整件事的並不僅僅是孫蘭兒一個,這十里八村的人都應該知道了吧。

  夏至抬手扶額。

  這都是什麼事啊!

  「娘繡荷包的錢都搭進去了,還跟我借錢了。」小樹兒又告訴夏至。

  「你把錢都給咱娘了?」夏至問小樹兒。

  小樹兒一臉的無奈,他這麼小小的年紀,臉上竟然能呈現出這般無奈的表情,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姐,我能咋樣啊。你和哥都不在家。姐,我的錢啊,咱娘以後能還我不?」

  「她不還你你就朝她要,一直朝她要。」夏至告訴小樹兒,對於小樹兒將錢借給田氏這件事卻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咱爺和咱奶也貼錢了,還送了雞蛋。」小樹兒又小聲說。

  都是什麼事啊!夏至再次無語問蒼天。

  這個時候,夏橋從東屋走了過來。他告訴夏至,他晚上要去後院睡。夏至立刻就明白了,大丫在做小月子,夏橋要避諱。

  「你去唄。」夏至就說。

  臘月啊了一聲,她告訴夏至和夏橋:「五月姐,七月,還有郭玉環她們晚上都跟咱爺咱奶那屋子裏睡。」

  這件事還沒人跟夏至說。不過夏至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夏二叔一家和郭喜一家那麼多口人在東廂房本來就擠,晚上也有些不方便。所以,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三個女孩子住到了上房,這倒是有情可原的事。

  不過這樣的話,夏橋好像就不好再去了。

  「沒事,還有西屋呢。」夏至想了想就說道。

  夏老爺子不讓別人住後院的上房西屋,這可並不代表他不會讓夏橋住。「哥,一會我跟你一起去說。咱爺肯定同意。」

  「嗯。」夏橋點頭同意了。

  隨後,夏至就將剛才臘月幾個告訴給她的話簡要地跟夏橋說了。她問夏橋的意見。

  「二叔他們……人多了雖然幹活的人多,可也有不好處。還是再看看吧……」夏橋的意思,也不想就讓夏二叔一家參與到炸薯條擺攤的生意中來。

  而夏至心中的主意更加堅定一些。其中還有另外一個緣故,是夏至早就打算好了的。不過她並不打算現在就說出來。

  「那咱們這就是全票通過了決議。一會咱爺說這件事,大家都知道該怎麼說了。」夏至說道。

  大家都點頭。

  「蘭子姐,剛才都沒來得及跟你說話。」夏至這才跟孫蘭兒寒暄。她又拿過一個包袱來打開,裏面是兩個鮮亮的尺頭。

  這是她送給孫蘭兒的。

  另外,夏至還拿出那只錦匣來,讓孫蘭兒也挑了兩樣。

  「姐,這裏還有不老少呢。姐,你咋買了這麼多啊。」臘月問夏至。

  「不是還有人沒分到嗎。」比如說孫四兒的女兒孫秀兒,還有臘月的小表妹。等到過節的時候,家裏可能還會有小姑娘來,對了,錢月來家裏也有姐妹的,所以夏至才會準備了這麼多。

  「姐,你想的可真周到。」臘月就笑。

  「蘭子姐,這陣子我們都不在,五嬸子沒欺負你吧。」夏至又問孫蘭兒。

  孫蘭兒笑著搖頭:「我肯幹活,不用她說我就把活計給幹了,我吃的少,有不用她啥,還有四伯和後院大爺大奶,她現在不敢欺負我了。」

  夏至瞧著孫蘭兒的臉色不錯,知道她並沒有說謊,這才放心了。

  「蘭子姐,我回來了,你以後還來給我做伴兒唄。」夏至又說。

  「嗯。」孫蘭兒痛快地答應,「十六,我給你燒炕,我偷摸撿了不少柴禾,都攢著,咋燒都夠了。」

  莊戶人家,到了冬天的時候柴禾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有些人家柴禾不夠,一家子只能受凍。

  「姐,今天我也來給你做伴兒唄。」臘月要求,她說,「姐,你這個屋子暖和。」

  「三叔三嬸還能讓你和小林子凍著啊。」夏至笑,心裏知道臘月是想跟她說話,多聽聽府城裏頭的事。

  關於這方面的事,夏至心中也有所打算。但她也沒打算就說出來,先留著,到時候再給大家一個驚喜。

  這麼說說笑笑的,時間可就過的飛快。

  小黑魚兒帶著大青來了:「十六,上後院吃飯去。」因為看見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了,他還特別鐵面的補充了一句,「就大橋和十六啊,沒別人的份。」

  小樹兒、臘月和小夏林都老老實實的,沒人敢說個不字。

  「還有二柱他們,也不讓他們去。」小黑魚兒又說了一句。

  小樹兒、臘月和小夏林頓時都點頭:「嗯,嗯。」

  小黑魚兒就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幾個孩子交換了一個眼色,頓時就達成了某種共識。

  「老叔,你衣裳咋那麼好看!」臘月笑嘻嘻地跟小黑魚兒說話。

  這次小黑魚兒跟夏至回來,還帶回來好大一個包袱,裏面都是他的衣裳,還有些吃的用的東西。

  現在小黑魚兒穿的已經不是剛才那一套了,而是換了另外一件銀紅滾邊的袍子,胸前還戴了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這些都是這次夏至給他置辦的東西,夏老太太就幫著他收拾穿戴了起來。

  其實夏老太太挺愛打扮小黑魚兒的。

  這麼打扮起來的小黑魚兒也確實漂亮可愛,看著就招人疼。

  到後院去之前,夏至還是又到東屋去了一趟。

  她跟大丫說了幾句話,意思就是讓大丫好好地養身子。大丫就哭了,在夏至的面前她還有些訕訕的。

  夏至知道大丫為什麼會這樣。

  算一算日子,大丫懷上身孕應該是在她去府城之前。那個時候她就看出不對來的,大丫和二丫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現在夏至都明白了。

  大丫和二丫瞞著她的應該就是大丫懷孕的事。瞞著她,瞞著田氏,卻急巴巴地告訴給了田老頭知道。

  雖然整件事是田老頭主謀,但是大丫自己的態度呢。

  大丫是不是也想借著懷了身孕的機會為娘家人多要些錢。

  這般忠心為娘家創收的大丫呦,如今卻是這個下場。如果沒有她們接納大丫,大丫此刻會在哪里,會是怎樣的結局。

  夏至不忍心去想。

  田氏一直沒說話,最後目送夏至往後院去了,她也沒說話。

  夏至自然覺出田氏看她的眼神異樣來了,她問夏橋:「娘問你月牙姐的事了吧?」

  「嗯,問了。」夏橋點頭,其實田氏主要問他的就是月牙的事。

  「咱娘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夏至又說,「哥,娘跟你說了啥沒有?」

  「娘就問月牙姐現在啥性子,跟你一樣不一樣。還說應該把月牙姐帶回來。我在家裏就等著跟月牙姐見面了。」

  「吼吼。」夏至乾笑了兩聲,「哥,你不會是說月牙姐跟我性子完全不一樣吧。」

  夏橋略有些尷尬。他跟田氏是實話實說的。「十六,你有你的好,咱姐有咱姐的好。」

  「知道。」其實夏橋還是更喜歡溫柔和順的月牙那樣的姐姐,那樣的女孩子吧。

  「你肯定還跟咱娘說了,咱姐不記恨她的事了吧?」夏至又問。

  夏橋又有些尷尬:「我、我沒忍住,我是說了。」

  夏至就什麼都不問了。

  到了後院上房,除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夏二叔也在。看到夏至來了,夏二叔還特意從炕沿上站起來,跟夏至說話的態度顯得小心翼翼的還帶了些尊敬的意味。

  說白了,就是點頭哈腰。

  夏老爺子坐在炕上微微皺眉,夏至心裏也不大自在。

  「二叔,你這是在府城裏待人接物都做了病了吧。回到咱家了,不用這一套了。」夏至就笑著說。

  「十六說的對。」夏老爺子立刻數落夏二叔,「你整這個格式幹啥,說話就好好說話。」

  隨後,夏老爺子就讓夏老太太晚些開飯,還讓臘月把夏三叔也叫了來。

  「咱們一家子都聚齊了,大橋和十六,還有小龍都是剛從府城回來,有些事還不知道。咱在一處好好說道說道。」夏老爺子做了開場白,然後就說到了夏二叔的事。

  「……多虧了十六,你大姑和大姑父都在信裏寫清楚了。老二,這可是救命之恩。你接受了這次的教訓還不夠,你還得記住這個恩情。」夏老爺子就指著夏二叔說道。

  「是,是。」夏二叔忙就站起來要給夏至行禮。

  「這可使不得。二叔記住這次教訓,以後安生過日子,孝順我爺我奶就行了,不用給我行禮。你不是我二叔,不是看我也我奶,我是不會管那件事的。」夏至說的很乾脆。

  夏老爺子也沒強讓夏二叔給夏至行禮,他把夏柱給叫了過來。

  「你是你爹這個房頭的長子,你就代替你爹娘,給你姐磕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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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六章 理清

  夏柱的樣子有些瑟縮。他看了看夏老爺子、又看了看夏二叔,最後還從眼皮子地下撩了夏至一眼。雖然有些不情願,可夏柱還是跪下了要給夏至磕頭。

  夏至忙說不用。

  「讓他磕,」夏老爺子卻說,「這不是一般的恩情,另外還是個教訓。你比他大,這個頭你受的起。」

  夏柱就給夏至磕了頭。

  夏至的心情略有些微妙。雖然早就打算入地隨俗了,但是對於磕頭這個禮節,以及大家動不動就要磕頭這件事,她還是沒能完全的接受。

  或許還是因為時間短的緣故吧。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很融入了,但要完全的融入,應該還是需要時間的。

  看夏柱磕了頭,夏老爺子才讓他起來。他還語重心長地跟夏二叔和夏柱說了幾句話,大體的意思就是讓兩人接受這次的經驗教訓,不要想著投機取巧,以後就本本分分地做個莊稼人。

  「這家裏,總比那大牢裏可強多了吧。」夏老爺子說。

  夏二叔和夏柱都低下頭。

  「……回來的時候身無分文,也沒有糧食,不能看著他們餓死。……都是我這裏出的。雖說是我這裏出的,他們也是借了你們的光。一家子骨肉,這是沒法子了。我跟他們說了,你二叔他們心裏也有數。」

  夏三叔早就知道這件事,夏老爺子這是特意說給夏橋和夏至聽的。

  夏橋和夏至都點頭。

  隨後,夏老爺子又說了對夏二叔一家今後的安排,跟臘月先前告訴給夏至的大同小異,總之是先幫著夏二叔讀過這段日子,以後還是讓夏二叔一家繼續種那十畝地。

  那十畝地夏老爺子以前也是替夏二叔看著,並沒有說過要收回來,現在就正式還給了夏二叔。

  「爹,你是我親爹。我多虧還有爹呀。」夏二叔拉著哭腔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算了,你自己心裏有數,我有不多說了。」夏老爺子歎氣。

  夏二叔趁機就說道:「爹,你看我這一大家子,還有老郭家那三口人,現在都是靠你老和我娘,我們也老過意不去的。老三能幹的活,我們都能幹。五月、七月她們還比臘月大,二柱也能幹活……」

  夏二叔陪著笑臉,就將他們一家子的意思跟夏老爺子說了。他們想像夏三叔一樣到臨水鎮上擺攤炸薯條,拿固定的工資。

  這個意思,夏二叔以前就已經私底下跟夏老爺子提了幾次了。夏老爺子一直沒答應。現在夏二叔又當著夏至的面提出來,就是想到這個生意是夏至操辦起來的,夏老爺子的脾氣,應該是不願意單獨做主,多少得問過夏至的意思才行。

  果然,夏老爺子尋思了一會,就看向夏至。

  「十六,這生意是你操辦起來的,依你看呢?」夏老爺子能這麼問,他自己的心意就已經相當明顯了。

  正如臘月所說,夏老爺子還是疼夏二叔的。另外兩股都賺錢,他這個做爹的,自然也想讓二兒子一家跟著賺些錢過好日子。

  夏至早有了準備。

  「……雖說是我操持起來了,還有我老叔和爺你一起算一股,另外三叔、三嬸他們一直在出力……」

  夏至的意思,這件事要大傢伙一塊決定,也就是投票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我算一票,爺你和我老叔算一票,我三叔、三嬸算一票,臘月和小林子算一票,我哥和小樹兒算一票。」

  夏二叔一聽夏至這個說法,立刻就覺得不妙。夏至的安排看起來相當的公允,所有出力的人都有權表決,但是這個所謂的票數分派卻對他太不利了。

  夏二叔就看著夏老爺子,希望夏老爺子能給他做主:「爹,十六他們幾個是感情好。不過除了十六之外,臘月和小林子都是小孩子,還有小樹兒……,大橋、大橋算一票,你和小龍……」

  夏二叔原本的想法,就是夏老爺子一提出來,夏至明白夏老爺子的意思跟著點頭,這件事就定下來了。

  夏老爺子琢磨了一會,就猶豫著沒有開口。

  「小樹兒,臘月和小林子雖然年紀小,可都出了不少力。他們會長大,以後這個家還不是得要他們出力?憑什麼要咱家的孩子比別人家的出息,那就得從小培養。咱們自己都不看重他們,還指望別人看重他們嗎?」夏至忙就說道。

  夏至的話打動了夏老爺子。

  不說別的,這陣子家裏幾個孩子的變化夏老爺子可都瞧在眼睛裏了。臘月原來特別靦腆,見人說話就臉紅,平時話也很少,但是現在說起話來已經頭頭是道,也潑辣能幹了許多。

  小樹兒比以前懂事了,還有小夏林的勤快勁兒和積極勁兒。

  外面的人現在看到他都誇夏家的孩子好,有出息。

  對了,還有大橋。

  大橋的變化也是非常巨大的。

  這些都是因為夏至。夏至一直就在實踐著她方才說的這番道理呀。而且夏至剛才的分派也很謹慎,比如說臘月和夏林只算一票。

  夏至這個孩子做事歷來周全、妥帖。

  「就按十六說的辦吧。」夏老爺子說道,「十六啊,接下來咋辦啊。」

  「接下來簡單啊。」夏至一笑,「就是贊同我二叔加入進來的舉手,對把一隻手舉起來就行。舉手的人多,我二叔就加入進來。要是舉手的人少,嗯,咱們以後再說。」

  「行,那就這麼辦吧。」夏老爺子點點頭,然後就看著大傢伙。

  誰都沒舉手。

  夏老爺子覺得這樣的話,他似乎也不好先舉手。

  「我先說好了,我不同意。」小黑魚兒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所以雖然誰也沒問他,他還是先發言了。

  夏老爺子更不好舉手了。他看向夏三叔和夏三嬸。

  如果夏老爺子舉了手,夏三叔和夏三嬸差不多就會隨著把手舉起來。但現在夏老爺子沒有舉手,只是看著他們。夫妻兩個人心中猶豫,按照本心他們也是不願意讓夏二叔一家參與進來的。

  這倒並不是怕夏二叔他們分薄了收入,實在是他們都對夏二叔、夏二嬸的品性不放心。

  「我們也不同意。」臘月就大聲說了一句。她現在的膽子可比以前大多了。

  「對,我們不樂意。」夏林立刻奶聲奶氣地附和。

  然後小樹兒就是嘿嘿一笑:「我隨我臘月姐。哥,是吧。」

  夏橋看一眼小樹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夏老爺子這一看,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目前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那就先這樣吧。」

  夏二叔臉上失望的表情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了。

  夏至左右瞧了瞧就笑著開口:「我看這事也不用急在一時,大家慢慢商量著來。」這又留了活口,是夏至給夏老爺子和夏二叔的面子和念想。

  這面子和念想主要是給夏老爺子的。

  夏老爺子立刻明白了,他笑了笑,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又有了些轉變。「老二,你們想幹活這個想法挺好。不過你這次跟頭栽的大,還是得多反省反省。家裏活計也不少,想幹活總有活可幹。來年還是好好地跟著我種地。」

  夏二叔只得答應。不過他眼珠子一轉,又跟夏老爺子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郭家三口跟著一塊過來,他們沒別處投奔,另外一件呢,就是他們家玉環和咱家二柱定了親。爹,要不,咱就先把倆孩子的親事給辦了吧。年紀小點兒,那就先不圓房,以後幹啥也方便。郭家三口在咱家吃咱家住,那以後也心安自在不是。」

  這件事,卻是夏二叔和夏二嬸早就商量好的,就等著夏至回來的節骨眼提出來。

  兩口子打的是如意算盤。

  郭家三口跟著過來白吃白住,之前也是借了他們的光才保住了性命。現在不把郭玉環娶進門,等將來再有個啥變化,他們可就要吃虧了。

  有一件事他們心裏明白的很。如果他們一直在家裏種地,郭喜可不會上趕著把閨女給夏柱做媳婦。現在大家都落魄了,可郭喜在府城裏還有宅子和鋪面呢。

  早點兒將郭玉環娶進門,媳婦進了自家門,使喚起來更方便,完全不用擔心她吃白飯。另外,兩口子還有另外一個心思。

  郭喜的在府城的宅子和鋪面。

  夏至既然認識人有手段能平了先前的事,自然就能夠將那宅子和鋪面要回來。這宅子和鋪面要回來至少得有他們的一半。

  先前的那所謂的契約現在都不能算了,可郭喜只有郭玉環一個閨女,夏柱娶了郭玉環,也就等於擁有了那宅子和鋪面了。

  最後還有一點。

  現在他們手裏分文沒有,夏老爺子卻是心疼兒子和孫子,並且還是個要臉面的人。所以夏柱現在娶親,夏老爺子肯定會負責給辦的體體面面的。也就是說,一切的用度拋費,都得有夏老爺子來出。

  原先或許他們還擔心夏老爺子一時湊不出這些銀錢來。但是現在他們完全不用擔心。

  這不夏至回來了嗎。看夏至買回來的那些東西,那可值不少的銀子。夏至孝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她能看著夏老爺子犯難。

  媳婦就在自家,出銀子的人也有了,現在不辦親事,還等著來年夏老爺子讓他們自己吃自己的時候再辦嗎?

  那個時候,他們就得自己出錢了。

  而現在正是提出這件事的最好時機。夏老爺子剛駁回了一件事,總不好再駁回一件吧。再者說,孫子娶媳婦那本就是大喜事不是嗎?

  夏二叔在這件事上,還真是把准了夏老爺子的脈搏。

  夏老爺子問夏二叔:「倆孩子還都小,老郭家樂意現在就成親嗎?人家投奔了咱們來,落難的時候,可不能讓人們說咱們趁人之危。」

  夏老爺子還是很厚道,很君子的。

  夏二叔就一點兒都沒有遺傳到夏老爺子的這個優點。

  「樂意,肯定樂意,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我們從府城回來的路上,郭喜就先跟我提了。還是我說著急忙慌的,得準備準備再給孩子們辦。」夏二叔忙就說道,「爹,你要不信,我現在就把郭喜叫來,讓他親口跟你老說。」

  人在矮簷下,如何不低頭,何況是郭喜那樣特別會見風使舵的人。夏至心中如是想,卻什麼都沒說。

  這件事她並不打算插手。

  「先別去叫人。」夏老爺子攔住了夏二叔,他將目光轉到夏橋的身上。

  夏老爺子的很多想法都相當的傳統。夏橋是長孫,按照夏老爺子的預想,應該是夏橋第一個娶媳婦。夏柱先定親沒什麼,但成親還是應該在夏橋後頭。

  夏橋看見夏老爺子看自己,立刻就明白了夏老爺子的意思。「爺,沒事。我不在乎這個。我不打算那麼早成親,也不能讓兄弟們都跟著拖著。」

  夏橋也是克己復禮的厚道人。

  「大橋是好孩子,仁義,像我哥。」夏二叔立刻就贊夏橋。

  夏老爺子又下意識地去看夏至。

  夏至笑眯眯地不說話。

  夏老爺子想了想,就沒立刻答應夏二叔。「我再想想。二柱和玉環都還小,不著急。」

  「爹,我就想著,倆孩子把事情辦了,那以後就方便了不是。」夏二叔還是跟夏老爺子說。

  「嗯,我再想想。過兩天給你信兒。」

  「爹,要是年前把他們的事情給辦完那就好了。年前有好日子。」夏二叔又說。

  「去吧,去吧,都回去吃飯吧。」夏老爺子不看夏二叔,只擺手讓夏二叔走。

  夏二叔依依不捨。夏老太太肯定準備了好飯菜,那香味都飄出來了。晌午他就吃的很開懷,找回了一點兒在府城的感覺。他現在滿心還想在這蹭一頓。

  夏至和夏橋肯定是過來吃飯的。

  夏老爺子其實也挺心疼二兒子的。但他也明白二兒子的性子。他供著二兒子一家口糧,如果再一頓一頓讓二兒子蹭下去,那就沒有頭了。

  他倒不是心疼東西。跟自己的兒孫還能心疼東西嗎。不過這居家過日子,也得有個規矩。

  「都回去吃飯去吧。十六和大橋剛回來,留下來吃,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他倆。」夏老爺子又意思說的更明白了一些。「小樹兒也留下吧,她娘估計沒哈心思給他做飯。」

  「十六以後都在這吃,你們誰也別跟十六比。」小黑魚兒又鐵面地宣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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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計較

  其實不用小黑魚兒說,整個夏家也沒人會跟夏至攀比。就是夏二叔、夏二嬸這家子對此也得服氣。夏至為了這個家都做了什麼,他們又做了什麼。夏至是怎麼孝敬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而他們又是怎麼孝敬老人的。

  夏二叔雖然不甘不願地,但還是附和了小黑魚兒的話,然後就走了。夏三叔歷來不肯占老人的便宜,根本就不用人提醒就將臘月和小夏林給帶走了。

  臘月和夏林都很懂事。

  雖然夏老爺子和小黑魚兒都這麼說,夏老太太卻留了夏二叔句,但夏二叔走了,她也沒有特別的阻攔。

  隨後,夏老太太就進屋來把炕又收拾了,夏三嬸在旁邊幫忙放了桌子擺上飯菜來。晚飯雖然沒有晌午那頓菜色多,但也非常豐盛。

  夏老太太本來就給夏至和小黑魚兒留了吃的東西,再加上夏至帶回來的那些熟食之類的,就足夠吃上幾天的。

  北鎮府的冬天酷寒,外面就是個天然的大冰箱,東西放的住。

  這期間夏至已經打了熱水進來,大家都洗了手,然後就上桌坐了。他們剛要動筷子,門簾就被掀開了。

  夏楊怯生生地走進來,幾隻手指頭放在嘴裏喊著,眼巴巴地往炕上看。

  夏老爺子歎息聲。夏老太太會意,就將夏楊抱上炕,還給他單獨盛了碗大米飯。

  「去把小林子也叫來吧。」夏老爺子就說了句。

  小樹兒答應聲會的工夫就到西廂房把小夏林給領了來。夏林比夏楊還小些,不過已經能像模像樣地自己吃飯。他坐在夏老爺子身邊,夏老爺子時不時地幫他夾筷子菜,小夏林就吃的香噴噴的,也不用特別的照顧。

  夏至看到夏老太太熟練的動作,以及夏楊在夏老太太懷中熟稔的樣子,心中就已經猜到了,恐怕這些日子夏楊都是在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這裏吃的。

  兩個小孫子在身邊吃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其實還挺高興的。

  吃過了飯,夏三嬸和臘月就主動過來幫忙收拾了。因為小夏林在炕上坐著,臘月還羞他。夏林抿嘴樂,就翻身下炕給臘月幫忙。

  夏至看的不由莞爾。

  「我看小楊也懂事多了。」夏至就說道,面多看了夏楊眼。

  夏楊看夏至的眼神有些陌生,而且還比以前多了些怯生生的模樣。「恐怕還是嚇著了。」夏至就說。

  「哎……」夏老爺子就歎氣,「這都好了不老少了。剛回來的時候天黑就哭。這孩子跟他們可受了罪。」

  這麼說著話,夏老爺子還告訴夏楊,要他記住夏至的好處。「如果沒有你四姐啊,你現在就不能好好地坐在這了。」

  冬天天黑的晚,夏老太太將收拾的活計交給夏三嬸和臘月,自己就進屋來點了燈,然後她還給夏老爺子、夏至、夏橋幾個泡了茶。

  夏老爺子是真的有很多話要問夏至,主要就是他們在府城的生活。夏至都說了,著重說了在府城遇到的趣事,遇到的好人,還有特別走運的事。

  小黑魚兒也在旁邊幫腔,夏橋偶爾也會說上兩句。

  夏老爺子聽的津津有味,夏老太太忙活完了,也進屋來聽著,隨後就是夏三嬸和臘月。

  入夜,夏老爺子還有些意猶未盡。他已經知道夏至他們在府城過的很好了,這讓他心情非常愉悅。

  「家裏面糟心的事就多了點兒……」高興之余,夏老爺子還是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問夏至看到了大丫沒有。

  「看見了。」能看不見嗎,「咋回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咱們家不缺那兩碗飯。作孽啊!」前面是表態可以養著大丫和二丫。這當然是暫時的。後面那句作孽說的應該是田老頭。

  「可不是,就沒有那麼辦事的。現在可好,雞飛蛋打了。大丫那丫頭我從前看著有不缺心眼,這回這事情辦的……」夏老太太也是唏噓不已。

  「說到底還是跟她娘家人親唄。」夏至懶得對這件事多說,「估摸著是我去府城之前她就懷了,瞞著,生怕我知道。好像咱們誰能害她似的。」

  「我估計她應該是早就跟她娘家商量好的。懷上孩子,就朝人家劉掌櫃的要銀子。」夏老太太推測到。

  這個推測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也是可憐人。」夏老爺子就說了句。

  然後夏橋就說想到後院來睡的事。夏老爺子立刻點了頭:「小樹兒還沒啥,你在前院是不大方處。那就把行禮搬後院來吧。這個屋……那你就住西屋吧。西屋你奶天天收拾,就預備李夏啥時候再來。會讓你奶給你把炕燒熱了。」

  「我自己燒。咋能讓我奶伺候我。」夏橋趕忙說。

  「我哥在西屋住,正好有空多看看書。」夏至就說。

  夏老爺子笑著點頭:「他們有人說要住西屋,我沒讓。」

  這個他們,指的大概就是夏二叔還有郭喜他們了。

  此刻東廂房裏也點了燈,夏二叔和夏二嬸正跟幾個孩子低低的聲音說著話。郭喜家三口並不在屋子裏。他們此刻正站在牲口棚旁邊,也是低低的聲音說著話。

  北風呼呼地吹,他們特意挑了牲口棚背風的地方,但還是被凍得直哆嗦。可沒辦法,他們找不到別的地方能說悄悄話。

  「這破日子,可啥時候是個頭!」郭喜媳婦抱怨道。

  「快了,快了。」郭喜哆嗦著說。

  「啥快了,咱快被磋磨死了還差不多。」郭喜媳婦依舊抱怨。

  倒是郭玉環比較安靜,打著哆嗦沒說話。

  「夏老二又跟我說玉環和他家二柱的事了。」郭喜又說道。

  「還生怕咱不認賬。現在咱們能不認賬嗎,不認賬也得等以後的。你先順著他說,反正倆孩子還都小。他現在啥也沒有,就能辦事情?」

  「他啥也沒有,上房老兩口子有就行啊。夏至今天不回來了嗎,那正經是財了。隨便從手指縫裏漏出點兒來就夠了。夏老二看見有這個便宜,他能不占。他跟了我說,要在年前把親事給辦了。」

  「這是幹哈,咋這麼著急。」郭喜媳婦就有些著急,「他二柱配不上咱玉環,從前配不上,咱將就著。現在他更配不上,不行咱就走。」

  「咱上哪兒走?」郭喜煩惱地來回踱步跺腳。

  郭喜媳婦就不說話了。

  「回府城你敢嗎。是夏至認識人,可咱玉環要沒跟二柱定親,夏至能管咱,就憑我那兄弟,我看是懸。」

  郭喜媳婦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那可咋辦,咱就答應啊,以後讓咱玉環跟著二柱種地?」

  「種啥地,咱不是還有鋪子嗎?」

  「你不是說咱不能回府城嗎?」

  「要是玉環跟二柱把事情辦了,咱就能回去了。」郭喜的語氣低沉了下來。「夏老二也打著這個主意呢。」

  「他想幹啥,還想仗勢欺人霸佔咱的鋪子是咋地?」郭喜媳婦又有些著急。

  「明晃晃占咱鋪子這事他不敢,上房老爺子是正經人,不能看他這麼幹。多多少少的,還得看著點兒我那兄弟。玉環成他家的媳婦,咱就好跟夏至開口。夏至給咱活動,咱家子回府城接著開鋪子去。」

  三口人沉默了會,都清楚了郭玉環跟夏柱成親的意義,那就是拿回府城的宅子和鋪面,回到府城生活。

  「爹,娘,我認了。」郭玉環第次開口。

  她答應的這麼痛快,郭喜和郭喜媳婦起先還有些吃驚,不過轉念想就明白了。其他的事情都得等以後再說,他們現在也顧不上,先脫離了這裏的苦日子,回到府城之後再說吧。

  郭玉環是把這件事看透了,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那就這麼辦?!」三個人又商量了會,這才慢慢地走回去。

  上房屋子裏,夏至卻主動提到了夏二叔參與到擺攤生意中來這件事。

  「……大傢伙日子都好過了,肯定不能看著就苦我二叔那股。這要是我二叔二嬸跟我三叔三嬸樣老實厚道,事情再好辦不過……」

  她都主動提了,而且還真開誠佈公說的都是實在話,夏老爺子心中挺受觸動的。

  「十六你說的對。我為你二叔他們算是操碎了心。不是我說,你三叔那股真是最省心的。你二叔他們這樣,我看著不忍心,可我也不能看著他們壞事。他們啊,確實是讓人不放心啊。」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再看看。我二叔他們要是改了以前的脾氣,我再想法子張羅個生意給他們做。爺,我三叔他們不在這,我先把這話跟你老說了。往後這個炸薯條的生意,我打算就交給我三叔股做。掙的錢我也不要。」

  夏老爺子大吃驚:「十六,你真這麼想的?這……」這樣的話,夏三叔家是好了,不過夏至豈不是吃虧。

  「我在府城另外開了鋪子了,應該夠我以後的開銷了。我哥和小樹兒往後幹啥現在還不好說,等以後慢慢再看。」

  夏老爺子想了會就點了點頭:「行。這事不著急,現在還按著以前定的章程走。以後慢慢再說。十六,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好孩子!」

  「我是這麼想的,本來炸薯條的生意再加我二叔股也沒啥。可我看我二叔還有我三叔他們性子不大樣,往後日子長了,人多口雜的,要是鬧出點兒啥來反而不好。還是分開的好。」

  就是夏三叔繼續薯條的生意,夏二叔如果表現好,夏至就給他們家尋另外掙錢的門路。但夏二叔家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不得參與到薯條的生意裏。

  夏老爺子就想到夏至借給六月十兩銀子幫著六月夫妻兩個辦貨郎擔子還有開雜貨鋪的事了。

  對於已經出嫁的堂姐夏至都能這麼照應,她能看著親叔叔家不管嗎。

  夏至現在不給夏二叔家安排,歸根結底,是夏二叔家不成器呀。

  「……他小時候我沒把他教育好。他也就先別尋思別的了巧活了,我先帶著他們種地,好好地把那些壞習氣都改了。等他們改好了再說!」夏老爺子堅定地說道。

  從今以後,都不用誰來提醒,夏老爺子肯定會對夏二叔家高標準、嚴要求。

  小黑魚兒歪在夏老太太懷裏咯咯地樂,因為遇見到了夏二叔以後肯定會被操練的很慘。夏老爺子要是嚴格起來,那也是相當的鐵面無私的。

  夏至把這件事跟夏老爺子說通了,看夏老爺子神清氣爽的,她心中暗笑,就說大傢伙都該歇著了。

  「對,都早點兒歇著吧。」夏老爺子就讓夏橋先去送夏至和小樹兒,然後再回來睡。

  夏至這邊還沒走,五月、七月和郭玉環就都滿面是笑地走了來。郭玉環素來嘴嘴甜,五月想要放下身段討好誰的時候嘴上也很來得。

  她們現在極力討好的物件正是夏至。不過兩人似乎有些用力過猛,夏至覺得陣陣的肉麻,就笑了笑告辭出來。

  五月和郭玉環還跟出來送她,態度無比的殷勤。

  七月跟她們比就顯得硬倔倔的不討好。不過夏至熟知她們三人的性情,討好與不討好,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回到前院的時候,孫蘭兒早已經燒好了炕鋪好了被褥了,臘月正坐在被臥上跟孫蘭兒說笑。

  夏橋去跟田氏說了聲,就回後院去了。小樹兒眼巴巴地看了會夏至這屋子裏,然後還是回到東屋去睡了。

  他跟著田氏睡炕頭,炕梢另外燒了炕,睡了大丫和二丫姐妹倆,中間拉著簾子。田氏似乎有話想跟夏至說,不過終究沒有說,似乎也是覺得時辰不早了。

  「你們仨別嘮嗑了,都早點兒睡,挺晚的了。」田氏還囑咐了句。

  夏至笑笑,還是跟臘月和孫蘭兒說了半天的話才睡了。當然了,三個姑娘是關了燈躺在被窩裏嘮嗑的。

  轉天早上,夏至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放亮了。孫蘭兒和臘月都已經起來了。臘月回家幫夏三嬸做飯去了,孫蘭兒更是已經回家燒好了飯又回來照看夏至。

  她先又給夏至燒了回炕。「晌午再燒回,天三回,這炕就總是熱的,屋子裏也暖和。」孫蘭兒告訴夏至。

  「蘭子姐,那可辛苦你了。」

  「辛苦啥,這點兒活就不算事。再說我還住這,屋子燒的暖和,我也跟著享福。」跟夏至在起的日子,在孫蘭兒看來就是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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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人緣

  夏至洗漱俐落了,小黑魚兒正好帶著大青過來找她。大清早天氣非常寒冷,可小黑魚兒活蹦亂跳的似乎根本就感覺不到冷,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穿的暖和的緣故。大青更不用說了,入冬之後他的毛就變得更加厚密,根本就不懼嚴寒。

  小黑魚兒過來叫夏至到後院吃飯。

  「飯都做好了,熱了烤鴨,還撿了豆腐,咱會吃拌豆腐。十六,你不是說想咱村裏的豆腐吃了嗎。」小黑魚兒樂呵呵地對夏至說道。

  他對孫蘭兒還有些笑模樣,等看見田氏和二丫從屋子裏出來,他的張小臉就冷了。

  夏老太太做的飯菜可比田氏做的好吃多了,又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夏至根本就不用選擇。

  「娘,我上後院吃去了。」夏至就跟田氏說,「我買回來的那些東西熱熱都能吃,別放著。我大丫姐該吃點兒好的,還有小樹兒。」

  夏至買回來許多吃的東西,大部分都拿到後院去了,不過也留了些在前院。

  跟田氏說完這些,夏至又特意囑咐小樹兒:「咱娘忙,或許顧不上啥的,東西都在那,該咋吃,小樹兒你幫著咱娘往外拿拿。」

  其實的意思就是讓小樹兒想吃什麼就自己做主拿出來吃。

  小樹兒是機靈鬼,他立刻就明白了夏至的意思,所以答應的特別痛快:「姐,你放心吧,我幫著咱娘幹活。娘啊,那咱早上也把烤鴨子熱了吃吧。」

  說著話,小樹兒也不等田氏答應,就去碗櫃裏把烤鴨拿了出來笑嘻嘻地遞給田氏。

  夏至看田氏接了烤鴨,是打算要燒火熱熱的架勢這才放心了。

  跟著小黑魚兒到後院的時候,夏至就看見夏老爺子帶著夏二叔正打掃院子。兩人應該很早就開始幹活了,大半個院子都打掃的乾乾淨淨,只剩下牲口棚跟前兒的塊地還沒掃完。

  夏老爺子雖然手裏也拿著大掃帚,但卻不大動,更專心地看著夏二叔幹活。夏二虎呼哧帶喘的,額頭還出了汗。

  「……也就待了半年不到吧,這人就給待虛了。」夏老爺子正在數落夏二叔,看見夏至來了就笑了笑。「外頭冷,趕緊進屋去,你奶把飯都做好了。」

  「哎。」夏至痛快地答應,「爺你也回屋吃飯吧。」

  「嗯,我也回。」夏老爺子答應著,然後還吩咐夏二叔,「你把院子都掃趕緊了再回去吃飯。再不鍛煉鍛煉,這人都廢了,開春咋幹活?」

  夏二叔哎哎地點頭答應,還偷偷地溜了夏至眼。

  夏老爺子又看了夏二叔會,就跟在夏至和小黑魚兒的身後回了上房。

  夏老太太果然已經將早飯準備停當了。主食是蒸的白麵饅頭,菜也挺豐富,有熱的熟食,還有蒸的酥魚,涼拌的豆腐,熱豆漿、雞蛋,另外還有兩樣小菜。

  莊戶人家的早飯般都不這麼吃,而是特別的簡單,這當然是因為夏至和小黑魚兒回來了,夏老太太才會準備這麼多。

  「十六啊,你做的這個糟魚和酥魚真是特別好吃,還方便。你爺可愛吃這個了,想起來大早上就要就著這個魚喝盅酒,我說他他也不聽。」

  「我不就喝盅嗎,我也沒多喝,也不是天天都喝。」夏老爺子低聲地辯解。

  「哪有大早起來就喝酒的。」夏老太太還是說。

  「我就喝盅。」夏老爺子堅持說。

  「十六,你看看你爺,就這樣。」夏老太太就跟夏至抱怨。

  夏至含糊地笑,沒接這個茬。

  「在府城住的好,還是想家裏吧。我聽你老叔說了,你想咱這的豆腐吃了,還是涼拌的。快嘗嘗,拿瓜子和香油拌的,現在就是沒有小香蔥,要不拿那個拌更好吃。」夏老太太讓夏至多吃菜。

  「那個得等開春了。」夏老爺子就說。

  他們說著話,夏二叔就掀門簾字進來,跟夏老爺子說院子都掃完了。

  夏老爺子點點頭:「回去吃飯吧。吃完飯還有別的活,到時候把二柱也帶上。」

  「哎。」夏二叔往飯桌上瞟了眼,見沒人讓他,他就蔫頭耷腦的走了。

  「天還沒亮你爺就把你二叔給提溜起來幹活,幹了這大早上。」夏老太太告訴夏至。

  「得多操練擦臉他。不行了,他這身子在府城裏待虛了。掃個院子還喘氣。」夏老爺子很嚴肅地說。

  夏至心中暗笑。夏二叔在府城生活了半年,可以說生活的很**,肯定是不能跟從前總是幹農活的時候比,但也不至於掃個院子就喘氣。

  夏至剛才親眼瞧見了,夏二叔應該是有做戲的成分,估計是想讓夏老爺子心軟什麼的。不過他這回可打錯了算盤,接下來肯定要吃苦了。

  對此,夏至頗為喜聞樂見。

  吃過了飯,夏三嬸和臘月就過來幫夏老太太幹活,夏二嬸帶著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也來了。夏老太太直說不用不用,但大家都搶著幹活。

  夏至也想幫忙,不過只要她剛拿起什麼東西來,就會被人熱情奪走。

  「十六啊,你上炕來坐著吧。」夏老爺子就說。

  夏至笑了笑,就坐回到炕上。小黑魚兒立刻親親熱熱地挪到她身邊,緊挨著她坐了。

  「咱家的豆腐是比府城的好吃。」小黑魚兒說道。

  「那是咱這的水好。府城的豆腐有不如咱家的豆腐吧。」夏老爺子有些得意地笑道。

  夏至和小黑魚兒都點頭。

  小黑魚兒就跟夏至商量:「十六,我想吃八珍豆腐了。」

  「行啊。拿咱這的豆腐試試,肯定更好吃。」夏至說。

  「嗯,嗯。」小黑魚兒連連點頭,笑的大眼睛都眯起來了。

  「那得先把海參發上。」夏至就說,邊想要下地拿東西。

  夏老太太聽見了,就攔著夏至:「十六,東西在哪兒你指給你三嬸,你三嬸在地下,讓她給你拿,省的你還得穿鞋下地。」

  夏至就指了指。夏三嬸忙過去從櫃子上堆大大小小的盒子裏挑了個金黃色的盒子抱到炕上來。

  夏至將盒子打開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很吃驚。

  「十六,你咋還買了這個。這個可貴。」夏老爺子就說。

  夏至買回來的是北鎮府相鄰海域特有的種海參,其營養價值特別高,而且還相當的美味,相應的,它的價格也高高在上。

  夏三嬸是山裏長大的,一般的山珍都認識,但對這海參就不熟了。不過夏至說要海參,她也觸類旁通,就要去拿盆子打水。

  「你放著。」夏老太太忙攔住夏三嬸,「這個東西你可發不好,它可不好發了。」

  「奶,你會這個呀?」夏至聽夏老太太說的就是懂行的話,所以就笑著問道。

  「還行,多少年沒弄過這個玩意兒了,就怕手有點兒生。」夏老太太笑著說。

  「我奶可謙虛了。」夏至笑。

  夏老爺子也笑:「交給你奶沒錯,你奶會弄這個。」

  夏老太太就把乾海參拿了下去,準備東西泡。「得幾天呢,你們想吃啥八珍豆腐那還得等等。」

  會夏老太太回來,已經洗乾淨了手,然後她又開了櫃子,把小黑魚兒的包袱拿了出來。夏三嬸、夏二嬸、臘月、五月幾個又都搶著幫忙。這次從府城回來,小黑魚兒裝衣裳的包袱就有三個,冬天的衣裳占地方。

  夏老太太個個包袱打開。昨天太匆忙,她還沒顧上仔細看這些東西,今天正好件件問問夏至。

  「咋做了這老些衣裳啊?」夏老太太咋舌,「十六啊,我知道你心疼你老叔,可也別這麼慣著他。他才多大點兒,個子又竄的快,這老些衣裳他都穿不過來,到時候就穿不得了。」

  夏老爺子在旁邊瞧見了,也讓夏至節省些。

  「不都是我給我老叔做的。」夏至就件件地只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看,哪些是九姑太太給的,哪些是李夏和李夏娘給的,還有田齊和姜氏、田括,田來寶、夏大姑、月牙,她們都給小黑魚兒做了衣裳。

  「這是我挑著拿回來正好過年穿的。府城裏還留了不老少。」夏至最後又說道。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咋趕上這麼好的福氣了呢。」夏老太太就摩挲了把小黑魚兒的頂。

  小黑魚兒嘿嘿地笑,然後就撲在了夏老太太的腿上。除了衣裳,小黑魚兒還有些零碎,夏老太太也都給整理了邊。

  正好夏至有事出去,夏老太太忙低聲地問小黑魚兒。「……在府城的時候,你也跟剛才似的,跟十六要吃的?」

  「啊……」小黑魚兒奇怪夏老太太為什麼要這麼問,「我想吃啥就跟十六說啊,咋地啦。十六也愛吃。」

  夏老太太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揉搓小黑魚兒。「你這個孩子……哎……」

  夏老太太和夏老爺子對視了眼,老兩口心中都非常感慨。他們從來不問小黑魚兒跟夏至過的怎麼樣,因為他們知道,夏至肯定不會虧待了小黑魚兒。可他們還是沒有想到,夏至和小黑魚兒是這麼相處的。

  夏至這是有多寵小黑魚兒,多縱著小黑魚兒啊。

  「你這孩子,咋就點兒事都不懂呢。」夏老太太說小黑魚兒。

  「我咋不懂事了。」小黑魚兒不樂意了,「我想吃啥都不能告訴十六啦。十六跟我說想吃啥就告訴她。她還總帶我下館子,李夏也帶我下館子。對了,那個早茶特別好吃,爹娘,你們跟我去府城,我和十六帶你們去吃早茶……好多好吃的,都吃不過來……,十六做的飯最好吃……」

  夏至回來就聽見小黑魚兒這最後句,然後她就看到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瞧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異樣。

  「咋地啦?」夏至邊問,邊上炕坐了。

  「沒咋。」夏老太太立刻笑著說,「十六啊,你別太縱著你老叔了。」

  「沒有啊。」夏至想了想,就大概猜到了夏老太太的意思,「就是吃喝穿戴上,我老叔也沒有要啥個別的東西。咱們要是沒有這個條件那講不了。有這個條件,那還有啥說的。也就是這些,我老叔要是不好好念書,我還管他呢。」

  「嗯。」小黑魚兒點頭,「十六可嚴了,寫不完字不許玩。」然後他還伸出手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看。

  夏老爺子就把小黑魚兒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掌裏仔細打量,小黑魚兒小手嫩呼呼的,不過已經隱約有了薄薄的繭子。

  那不是勞作的繭子,而是經常握筆寫字磨出來的,只有讀書人手上才有。

  夏至是真的有嚴格要求小黑魚兒念書寫字。

  「會你寫幾個字給我看看。」夏老爺子放下小黑魚兒的手。

  「好。」小黑魚兒痛快地應了,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夏老爺子是比較瞭解小兒子的性情的,看他這樣就猜到肯定是在府城的時候有人誇他字寫的好了,這都要等不及跟他顯擺炫耀了。

  夏老爺子無聲地笑了。

  一會的工夫,陸續地就有人來串門。這是知道夏至從府城回來,都過來看她。其中就有武老太太、孫四兒,田富貴等。

  家裏來了客人,夏至忙就下了炕,和夏老太太起準備茶水點心地招待客人,跟著來的小孩子還都給塞了一兜的糖。

  吃過了晌午飯,又來了一撥人,直到傍晚時分才消停了下來。

  原本夏家的人緣就不錯,但絕對沒有達到這個程度。而且這次這麼多人來都是因為夏至。

  夏至今年收棉花收棉籽,她自己賺錢,也讓村子裏很多人跟著賺了錢。因為開了鋪子和作坊的緣故,一直都在採買東西,只要是大興莊出產的,夏至都會優先從大興莊這採買。

  很多人因為夏至而受益。

  等將人都送走了,夏老爺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夏老太太忙著去張羅飯菜,往外走之前還偷偷地跟夏至說:「你爺就喜好這個。」要是家裏每天賓客都不斷,夏老爺子才高興呢。

  這天,夏至回到前院的時候又已經是比較晚了。

  田氏還是欲言又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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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九章 仁至義盡

  田氏這樣,夏至就當沒看見。她不會給田氏提話頭,更不會鼓勵田氏。拖拖,讓田氏再仔細地想想她要說的話吧。

  連兩三天,夏至都沒閑著。她每天不僅要應付來串門的人,而且還要處理些生意上的事。回大興莊來過年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休息,但卻並不能完全休息。

  不過比起在府城的時候,她現還算悠閒的。等將事情都理清楚了,夏至才算空閒下來。

  這天早上,夏至留在前院吃的早飯。這頓早飯的主食有小米粥和三合麵的饅頭,配菜是蒸糟魚,蒸雞蛋,還有夏至從府城帶回來的鹵牛肉和她這兩天自己鹵的豆乾,另外還有大碗的白菜粉絲。

  北鎮府冬天沒有新鮮蔬菜,家家戶戶的飯桌上幾乎頓頓都少不了白菜和酸菜。

  家人在飯桌旁團團圍坐,其中就包括大丫和二丫。夏至還特意留下孫蘭兒跟他們起吃早飯。

  飯菜都不錯,不過大家都吃的比較沉默。吃過飯之後,二丫和孫蘭兒就搶著收拾,並不讓田氏動手。大丫傷了身子,還在做小月子,不能幹活,就在炕上坐了。

  其實這也就是在夏家了,如果回到靠山屯兒田家,大丫肯定不能這麼坐吃擎喝,她也得幹活。

  「大丫姐,你還是得多吃點東西。不管將來咋樣,現在你得把身子養好了。」夏至忍不住還是勸了大丫句。

  夏至已經能夠遇見到,大丫以後的路是不會太好走的。年紀輕輕的再沒個好身體,那這輩子要受的苦可就多了。

  大丫聽了夏至的話,眼圈立刻就紅了。「夏至,我、我……我特別後悔……」

  現在說後悔還有什麼用呢。

  夏至沒搭理這個茬兒。

  大丫掉了眼淚,卻也看出來夏至並不願意深談。她張了張嘴,還是把到了嗓子眼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些天躺在炕上什麼都不用幹,大丫自己想了很多,想她的過去,想她的將來。

  後悔的話是實話。

  可她也之現在後悔已經晚了。現在回想起來,夏至每次跟她說的話不僅都是真心為她好的,而且還都是最為正確的。

  如果當時她肯聽夏至的話就好了。如果她不是忌憚夏至,而是把懷孕的事情跟夏至說了,跟夏至商量商量,夏至定回攔著她去做那種傻事。

  可惜她當時就是鬼迷心竅,因為覺得夏至恨她家,心眼裏並不希望她家好,她就對夏至隱瞞了懷孕的事,心想著趁懷孕的機會給娘家多摳出些銀錢來。

  她當時想的很好,娘家得了銀錢能給她哥田大寶把好媳婦娶進門,劉掌櫃就算是開始心裏不大願意,但等她生下孩子來切都會好的。畢竟劉掌櫃是有錢人,拿出些來幫助她娘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怎麼能夠想到她爺田老頭會一下子要那麼多,她更沒有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會沒了。

  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的痛,也記得後來家人知道劉掌櫃不要她了之後是怎樣對她的。如果不是還有夏家這裏,她應該根本就活不到冬天。

  到了夏家,她立刻就被當人看待了。

  這種感覺她喜歡,但同時又戰戰兢兢,心裏愧的慌,她不配被夏家人這般看待。

  夏至不想搭理她,那都是她自己作的。可夏至雖然不想搭理她,還是勸她好好吃飯。她知道夏至是真心的,並不是虛套。

  拿這樣的夏至跟她自己的家人比比,大丫的心中更痛了。

  大丫低著頭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掉眼淚。

  「大丫姐,你現在掉眼淚對身子不好吧。你還是放寬心,身子養好了,以後咋樣都好說是不是。」夏至又勸了大丫句。

  大丫多少還是懂事的。雖然直躺在炕上,但夏家人這幾天有多快活她還是知道的。人家好好的日子,她這麼哭哭啼啼的,喪氣。另外,夏至都勸了她好幾句,她再這樣,也顯得不懂事,不識抬舉了。

  「哎,哎。」大丫忙就抹乾淨眼淚,還抬起頭沖夏至笑了笑。不過她這個笑容並不比哭好看多少就是了。「夏至,你心眼最好。好人有好報,夏至,你將來肯定有享不完的福。」

  「借你吉言吧。」夏至淡淡地說了句。

  「大丫啊,沒事你該躺就躺著吧。夏至說的對,你先把身子養好了。」田氏突然開口。

  「嗯。」大丫忙就應了。田氏說了跟夏至同樣的話,都是讓她把身子養好。但田氏的話說出來,她聽著卻是另外種滋味。

  她家裏現在也想她能儘快養好了身子,然後……然後多少再換幾兩銀子。田氏讓她養好身子,就是同樣的意思。

  田氏幾在炕沿上坐下來。她深深地看了夏至眼。夏至就知道田氏想跟她說話,應該還是想讓她提個話頭。

  不過夏至只是安靜的等著。

  她今天正好有空閒,可以聽聽田氏的打算。

  田氏見夏至不開口,只得自己先開口。「夏至,你也看見你大丫姐現在這樣了。那個劉胖子無情無義。夏至,你腦子好使,主意多,又混的有頭有臉的,你誰都幫,不能不幫你大丫姐把。你看你大丫姐今後咋辦?」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幫我大丫姐嗎?」夏至淡淡的。

  容留大丫在家裏做小月子,好吃好喝地供應著,已經就是對大丫最大的幫助了

  「我是說以後。你大丫姐也不能總這樣。」田氏就說,「你姥爺前兩天還讓人捎信兒來了,年前就想給你大寶哥把親事給辦了,銀錢還不夠……」

  夏至不由得冷笑。

  「娘,靠山屯兒老田家是什麼人,大財主,大官宦嗎?既然都不是,就是普普通通的莊戶人,那就按著莊戶人的規矩辦事。這前前後後的,咱們家給的,還有大丫姐給的加上大丫姐的賣身錢,兩個媳婦也娶進門了。還說銀錢不夠,那誰有辦法!我是伺候不起。你們誰愛伺候誰伺候,別再跟我提這個茬兒。」

  夏至說著,就有些惱了。

  說大丫還罷了,她還能忍著聽下去,可田氏偏偏又提田大寶、田老頭,提什麼娶媳婦還差不少銀錢。

  也就是說這話的是夏至的親娘,換個人,她都想跳起來揍人了。

  夏至說翻臉就翻臉,田氏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孫蘭兒、夏橋和小樹兒都在旁邊,可誰都不敢勸夏至。夏至挑起眉毛立起眼睛的樣子來還是很兇殘的。

  「你跟我著啥急啊,我有啥辦法。」田氏懵了會,反應過來之後,就嚷嚷著說道。

  夏至正火大,卻差點被田氏的這句話給氣笑了。

  「娘,大丫姐的事,你們以為就這麼完了?你知道人家劉胖子隨時能把大丫頭帶走賣掉,背地裏弄死了你們都沒轍。還有人家盼了那麼多年的孩子!你以為人家就這麼算了嗎?要不是夏家的大門樓在這搪著,人家早就找上門來了,你們還都做夢呢!」

  大丫坐在那就瑟縮了些,田氏的眼神中也閃過絲懼意。

  有些事情她們不是不懂,只是不肯去面對罷了。

  「大丫姐,我們家直對你都還行吧,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吧?」夏至轉頭又問大丫。

  「夏至,我明白,夏家對我有恩,我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我是糊塗人,我自己犯糊塗。」大丫哭哭啼啼地說道。

  「大丫姐你承認這點就好。不過這人和人之間也有個遠近親疏,我不疏遠你,你可不定就把我當親近人待,你有更親近的人,你更聽他們的話,那我就沒辦法了。大丫姐,你說是不是?」

  大丫明白夏至說的是什麼,她點點頭,然後就把頭低下了。

  「大丫姐你現在安心在我家養身子。以後你自己樂意咋辦就咋辦,咱們肯定不干預。我再幫你一件事,劉胖子那邊的事我給你平了,保證以後他不會找你,找你家算舊賬。」夏至看著大丫。

  大丫抬起頭來看著夏至。

  「大丫姐,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你要是覺得我這樣還不行,那我也沒辦法。我不圖你,不圖你家說我什麼好。我憑心做事,只有你們對不住,沒有我對不住你們的!」

  「不,夏至,你對我夠意思。你心眼好,是我、是我糊塗,我、我命不好。」大丫這次大哭了起來。

  夏至不是不同情大丫的。但是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她不能夠替大丫生活。

  其實夏至直認為,生活對每個人都是相對公平的。它會給每個人機會,但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這樣的機會。

  大丫就是沒能抓住屬於她的機會,她本來可以有另外一種生活,但她自己將自己重新送回了靠山屯兒田家的火坑之中。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夏至番話,只說大丫的事,其實已經清楚地回答了田氏的問題。她給與靠山屯兒田家的説明,就止於這兩件事了。

  「夏至,你姥家是有不對的地方。可現在就逼到這步了,咱能不管!前頭的錢都花了,就剩下最後這點兒了。等把你大寶哥的媳婦娶進門,往後我再不跟你開口。」田氏急著說道,「夏至,你看你回來的那大包小裹的,你自己的不說,你給你老叔的那些……你老叔隨便拿出件衣裳來,都能夠上這個銀子了。夏至,你從手指頭縫兒裏漏出來點兒……」

  「娘,這話你自己相信嗎?」夏至冷冷的。什麼最後次啊,以後再也不了。這樣的話,田氏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

  就算田氏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可以後田老頭再有要求,田氏能搪的住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娘,我姐找回來了。你跟我哥都問了吧,我哥應該跟你說的挺細的。我姐是命大才能活到今天的。瘦馬是啥,娘你不知道嗎?今天讓我有本事是讓我從手指縫兒裏漏出點兒來,明天我沒本事了,那是不是有該打算賣我啦?」

  田氏的臉陣青陣白的。她咬咬牙,幾乎是聲嘶力竭地跟夏至喊:「我也不知道,我大字不認識一籮筐,我知道個啥。人家也沒跟我說!夏至,你就是記仇。你、你句句咬著我說……」

  然後,田氏就哭了。

  夏至抬手扶額。

  這個時候就聽見狗叫聲,有人開了後門,然後大青就從門外竄了進來。他站在地當間,就沖著田氏狂吠。

  田氏被嚇的打了個嗝,立刻就消了音。

  隨後,小黑魚兒掀開門簾子走了進來。小黑魚兒本來皮膚就不白,現在張小臉就更黑了。

  「你們老田家死人啦,大老遠就聽見你嚎。你又欺負十六了是不?」小黑魚兒進屋就沖田氏難。

  這顯然是聽見了田氏的聲音所以趕過來的。

  田氏嗓音很好,剛才嚷嚷了那麼陣子,估計半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

  夏至就想,或許大家現在都在議論夏家吧,厚道的人應該會說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果有不厚道的,那就不知道會說些什麼了。

  「夏雲龍,你咋說話你呢。咋還咒我們老田家死人?你……」田氏氣不過,就要跟小黑魚兒理論。

  然而小黑魚兒根本不聽她把話說完:「我說話不好聽,那也比你們老田家不辦人事的強。你欺負十六就不行。你有啥話,跟我上後院,跟咱爹說去。你有臉說!」

  將田氏給堵住了,小黑魚兒就朝夏至招手。

  「十六,跟我上後院去。我這幾天沒給你做伴兒,你看你就受氣了。要不我還是來給你做伴兒吧。」小黑魚兒說的很認真。

  這些天小黑魚兒直都在後院跟夏老太太睡。

  他們在府城待了這些日子,夏老太太可是太想小黑魚兒了。雖然她沒說出來,也儘量不表現出來,但大傢伙還是能夠看出來。

  所以夏至就沒讓小黑魚兒來給自己做伴兒,總得讓人家娘兒倆親近親近吧,她也不能總霸著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過來幾句話就把田氏給堵住了,夏至的心情頓時就舒暢了。

  隨即,夏至就心平氣和地告訴田氏:「娘,我就剛才那幾句話。另外,沒有銀子,人家就不娶媳婦了。人家的道道兒多著了。」

  且看著吧……田老頭可不是任由人敲詐的老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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