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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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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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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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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六零章 貓冬

  田老頭總說田大寶定媳婦缺錢,實際上很多時候就是拿這個做藉口斂財的。

  夏至早就看清楚了這一點,她不相信田氏和大丫她們看不出來。一次看不出來,兩次看不出來,次數多了再看不出來那就不是看不出來,而是選擇性的無視。

  畢竟都是靠山屯兒老田家的姑奶奶,從小就被洗腦教育的要不擇手段給娘家創收?!

  夏至撂下最後一句話,就下地回西屋又披了件披風,這才跟小黑魚兒一起往後院去。夏橋沒動,小樹兒立刻就跟了出來。

  到了後院,不等夏至自己說,夏老爺子就關切地問出了什麼事。夏至也沒隱瞞,就將田氏的意思還有她的話都跟夏老爺子學說了一遍。

  夏老爺子就歎了一會氣,然後才告訴夏至,說她做的非常好。

  「前院多虧你在那搪著,要不然還不知道讓他們靠山屯兒老田家給禍害成啥樣。哎,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以後要是沒有這樣的事了那敢情好。要是再有,你啥也不用跟你娘說,你就讓你娘來找我說。」

  夏至這樣對待田氏,堅決堅決靠山屯兒田家是為了夏家,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她自己。夏老爺子能這般理解、支持她,她的心裏也覺得很熨帖。

  「行啊,爺,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我娘跟我提一回這個話頭,我就生一回氣,心裏不好受。」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忙就安排夏至,讓她別往心裏去,多想點兒開心的事之類的。最後夏老爺子還說讓夏老太太給夏至多做點兒好吃的。

  「早上吃飽了嗎,想吃啥,讓你奶現給你做。」夏老爺子樂呵呵地說。

  夏老太太連連點頭問夏至想吃什麼。

  夏至笑了笑,就問夏老太太海參是不是發好了。

  「好了。十六你買的這個參還真不錯,你看的這麼大。」夏老太太就將發好的海參拿過來給夏至看。

  海參既然發好了,夏至就說乾脆做八珍豆腐吧。她從府城帶回來不少的海鮮乾貨,家裏還有各種蘑菇山珍,要做八珍豆腐的原料都是齊全的。

  晌午的時候,夏至就親自下廚做了一道八珍豆腐。

  要檢驗一個人的廚藝如何,有時候只需要讓她做一道豆腐就能知道了。夏至的這道八珍豆腐是下了工夫的,端到桌上來就得到了極大的讚譽。

  夏老爺子誇夏至這道菜做的鮮亮入味,夏老太太則說這道菜麻煩,難得夏至做出來。小黑魚兒滿意地大吃。

  「咱家的豆腐做出來就是比府城的好吃。」夏至自己也說。

  「那今年就再多定幾板豆腐吧。」夏老爺子跟夏老太太說,「到時候給十六帶府城慢慢吃去。」

  即便是在這樣的寒冬,鮮豆腐也不能久放。夏老爺子說的自然是凍豆腐。

  夏至很愛吃凍豆腐。

  「一會我拿幾塊骨頭出來化著。晚上燉酸菜多加點凍豆腐。你們爺幾個都愛吃這個。」夏老太太就笑著說。

  外面窗臺下現在放著一排大瓦缸,其他幾隻都是空的,留著凍餑餑的,只有一隻裏面裝的滿滿的,就是凍豆腐和凍豬肉。

  如今夏家的生活好了,凍豆腐經常吃,但豬肉還是不常吃的。現在是因為夏至和小黑魚兒回來了,飯桌上才頓頓不是魚就是肉的。

  夏老太太現在心滿意足,每天不是給他們爺幾個做針線,就是給他們琢磨吃的。剛才那道八珍豆腐夏老太太看了一回,還給夏至打了下手,就已經學的差不多。下一次再要做這道菜,應該就不用夏至動手了。

  吃過了晚飯,又在後院待了半晌,天黑了夏至才回到前院。小黑魚兒要給她做伴兒,她沒答應,她也沒有帶大青。

  夏至相信田氏不會拿她怎麼樣的。在某些方面,田氏其實一直都是個聰明人。

  田氏看見夏至回來了,果然就說了一句回來了,然後就再沒別的話了。夏至也就當什麼都沒生過一樣,她將小樹兒送到東屋就自己回了西屋。

  孫蘭兒已經收拾好了,正在一邊在燈下做針線一邊等著她。

  夏至拿了尺頭回來,孫蘭兒要給自己做過年的新衣裳,她還要幫著夏至做針線。

  「蘭子姐,快歇歇吧,別把眼睛熬壞了。你就把你的衣裳趕緊做出來好過年穿,我的都不著急。」夏至的衣裳可做可不做,過年的衣裳她足夠穿了。

  「這燈這麼亮,咋就能熬壞眼睛。在家裏沒這燈亮,我該繡花還是繡花。」孫蘭兒就笑道,一面早就下地來幫夏至打水洗漱,然後還倒了一大木盆的熱水讓夏至泡腳。

  入冬之後,夏家人都有這種習慣,就是在臨睡之前用熱水泡泡腳。這是一種愛乾淨的表現。其他的季節就不這樣,因為那個時候天氣暖和,隨便就能把腳給洗了。

  夏至很喜歡這種習慣,因為這其中暗合了養生之道。泡泡腳之後再睡,會睡的更香。莊戶人家冬天講究貓冬。而經過一冬天這樣的休養生息,來年就會精神健旺地開始又一年的勞作了。

  夏至泡了腳上炕,就在燈下看書。孫蘭兒繼續做針線,她還告訴夏至:「秀兒看我給你做針線,還問我能不能分她點兒,她說她一天天閑著沒事,正好找點兒事做。」

  孫蘭兒說的是孫秀兒,這兩天已經來過一回了。她很喜歡夏至送她的小飾品。東西或許不是很貴,但夏至從府城回來還能想到她,那就是把她當做了自己人。

  夏至在燈下看了一會說,孫蘭兒也又做了一會針線,兩個姑娘就熄燈睡覺了。

  轉天是臨水鎮的大集,夏至還是一大早就跟著夏三叔他們到集上出攤,夏橋一回來也依舊在攤子上幫忙。

  一切都和以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在攤子上幫了半天的忙,夏至又去了雜貨店。她不在這段時間,夏三叔一直都按著她定下的章程在做事,一切都很順利。

  收攤回來的時候,夏至自然又買了不少的東西。

  這天晌午,依舊是一大家子聚餐,不過人數幾乎比以前多了一倍,因為還有夏二叔一家和郭喜一家三口。

  夏老爺子這些天督促夏二叔幹活督促的很嚴,雖然不讓他們一家子跟著出攤,但在家裏做準備打雜的粗活卻沒少讓他們做。

  所以這頓飯,夏二叔這些人也不能完全算作是吃白食。

  飽餐一頓之後,大家紛紛散去,夏二叔卻沒有走。當著夏至的面,他又陪著笑跟夏老爺子提到了夏柱的親事。

  「也不用大辦,啥啥都是爹你老給做主。那天我跟郭喜他們兩口子商量了,他們也樂意。年前就把事情辦了,挺好。」

  夏老爺子心裏很明白,當下還是沒有答應,只說夏柱和郭玉環還小,成親的事情並不著急。

  夏柱才十一歲,比夏至還小呢。郭玉環雖然大了一歲,但十二歲就做媳婦的也少見。

  夏二叔就有點兒著急:「爹,我這也是,我這也是……」他賊眉鼠眼地四下掃了一眼,屋子裏沒有別人,除了他和夏老爺子,就是夏至和小黑魚兒。

  「爹,我這不是怕雞飛蛋打嗎。」夏二叔就壓低了聲音跟夏老爺子說道,「爹,郭喜兩口子都啥樣人你老不能不知道啊,勢利眼,嫌貧愛富的。當初上趕著給咱二柱做媳婦,那是看上能借著我的光兒了。現在咱還有啥光兒給人家借,我怕這個媳婦跑了。往後還得再給二柱定媳婦……」

  夏老爺子是知道郭喜和郭喜媳婦的人性不大好。但是孫子定下的媳婦,他還是高看一眼的,而且郭玉環長的不差,還嘴甜會來事兒。夏老爺子也就認了這門親事。

  他也不希望像夏二叔說的那樣雞飛蛋打。

  不過他同時也明白夏二叔的小算盤,所以才遲遲的沒有答應。即便是夏二叔這麼說了,夏老爺子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容我再想想,二柱和玉環都還小,不著急。你要辦事情,你都準備了啥你就要辦事情!」

  夏二叔被說中了心病,下意識地就偷偷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拿這一卷書給小黑魚兒講上面的故意,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夏二叔和夏老爺子都說了些什麼。

  但夏二叔可不敢這麼認為。夏至的脾氣,他也算是比較瞭解了。

  「你先回去吧,下晌你帶著他們再多撿些柴禾回來。」

  夏老爺子將悶悶不樂的夏二叔攆走了,然後就跟從外面回來的夏老太太說:「老二著急要辦二柱的事,他現在身無分文,啥也沒有,這是打算都讓我給操辦。」

  「那你就給操辦唄。」夏老太太淡淡的。

  「都分家了,我給他操辦,往後幾個孫子咋辦?二柱才十一,趕年才十二,就非急著這個時候操辦,不能等到明年他地裏有收成了?老二啊,這是在算計啊,沒出息的東西!」

  「你還管往後幹啥?家裏幾個孩子脾氣秉性都是明擺著。你給二柱辦,別人你不管,幾個孩子也不能爭。」夏老太太就說。

  夏老太太這話說的很藝術。

  夏老爺子咂摸咂摸,就歎氣。「老二太不讓人省心了。沒出息,廢物。」

  夏老太太拿出針線笸籮來,就開始做針線。她要再給小黑魚兒和夏至一人做一雙棉鞋,還有給李夏的針線,都得趕在年前做出來。

  夏至繼續給小黑魚兒講故事。

  大家都不跟夏老爺子說話。

  夏老爺子盤腿坐了半天,最後又歎了一口氣:「不能這麼縱著他。」

  夏至見夏老爺子表了態,有了決定,她才放下手中的書卷開口說話。「我二叔那脾氣是不太讓人放心。二柱也有點兒浮,在府城跟著那些人學了不少不好的東西,要是慢慢能改了,往後咋地都能有一碗飯吃。要是不改,以後都是禍患。」

  夏至說的很簡單,不過夏老爺子也立刻就明白了夏至的態度。

  「十六你說的對。身正才不怕影子斜。以後他們爺倆哪兒也別想去,我就看著他們倆,非的給他們掰回來不可。」

  夏至又試探了一下夏老爺子對夏柱和郭玉環親事的看法,知道夏老爺子認可這門親事,她就跟夏老爺子交了個底。

  「不用怕雞飛蛋打,郭玉環跑不了。現在他們就靠著咱們生活,往後還是一樣。爺,我二叔跟他們說要辦事情,你當他們為啥答應的這麼痛快?」

  那可不是因為現在他們靠著夏家生活的緣故。

  「郭家還有宅子和鋪面,沒有咱們,他們有家不能回,那鋪面和宅子也不是他們的。」郭喜的那幾間房子和鋪面之所以還沒有被抄沒,就是夏至走了姜氏那邊的關係的緣故。

  而郭喜他們想要拿回鋪面和宅子,又必須得夏至出面才行。

  所以夏至讓夏老爺子儘管放寬心。她還給夏老爺子展望了一下遠景:「二柱說話辦事可靠,他和玉環成了親,我就去找人,讓他們能回到府城,有現成的地方住,還能把鋪子再給開起來……」

  這樣一來,夏柱這輩子的生計就不用愁了。

  夏老爺子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複雜。

  「爺你別多想。這件事,我二叔二嬸他們,二柱,郭喜家,玉環,他們沒有誰虧欠誰的。」

  夏老爺子點點頭,孫子將來能過的好,他也願意。更讓他感動的是,夏至竟然想的這樣長遠,將這一步都想到了,這是真心為夏二叔一家,為夏柱著想啊,雖然夏至平時對夏二叔一家的態度淡淡的,對夏柱更沒好臉色。

  「十六啊,難為你……」夏老爺子能言善道的一個人,這個時候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關鍵是他覺得不論說什麼,都襯不上夏至對家人的這份心思。

  「爺,這都是咱們家人啊。要是別人我可不管。」夏至笑了笑。

  「你二叔拖累人。哎,他們往後再不知道好歹,都有我管教他們。」夏老爺子下定了決心,更加渾身帶勁兒,他此刻在心裏已經準備了不下於四五個方案,要好好地,嚴厲地重新調教二兒子一家。

  夏二叔之後的日子水深火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總是對他心軟的親爹為什麼突然這麼鐵石心腸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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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六一章 儀式

  因為暫時沒什麼重要的事情牽掛,夏至的日子就過的比較清閒。每天吃吃喝喝,旁觀夏老爺子調教夏二叔和夏柱。除了看書寫字之外,她也做點兒針線活。

  她幾乎沒有一個人的時候。孫蘭兒一有空就會過來陪著她,還有臘月,孫秀兒,武家的兩個表姐妹。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也總來找她,和她一起做針線。

  有的時候她們就在後院上房。如果夏至不往後院去,大家就都到前院她的屋子裏來。夏至的屋子燒的暖和,收拾的乾淨,還總有吃的。而且在這裏沒有長輩在旁邊,也更自在一些,所以小姑娘們都樂意到她這裏來。

  五月、七月和郭玉環尤其來的勤。

  她們還很愛跟夏至說話,打聽府城的事。所以,幾乎每天夏至的屋子裏都是歡聲笑語的。大丫在做小月子從來不過來,二丫也不到夏至這個屋子裏來。

  大家都知道大丫的事,並不去打攪她。不過五月、七月和郭玉環卻會時不時地去看大丫,跟大丫說說話。

  這天夏至在後院看過了李夏的信,武老太太來串門了。說話之間,武老太太就提到做針線少了一塊某種樣子的布,不值得特意去買,問夏老太太這裏有沒有差不多的。莊戶人家鄰里之間這樣的事算是平常,何況武老太太還跟夏家是實在的親戚。

  夏老太太一口答應了。不過她去櫃子裏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夏至在一旁想起來自己好像有塊差不多的布頭,因此就跟夏老太太和武老太太說了,然後回到前院來。

  因為是冬天,所以前院的後門一直都是關著的。夏至輕手輕腳地開了門進到堂屋了,她是考慮到大丫還在養身子,所以不想驚擾了她。

  然後她就聽見了大丫低低的哭泣聲,還有二丫低低的勸慰聲,說什麼不要放在心上什麼的話。

  「……反正也沒吃她們的,她們管不著……,姐你心寬點兒吧,不然有啥辦法。咱倆也沒地方去。在老夏家你還能養好身子,要是回到家裏頭,哪有這個吃喝,還得讓你幹活,不知道給你找啥樣的婆家……肯定好不了……」

  夏至微微皺眉,可以放重了腳步。

  大丫的哭泣聲立刻就停住了,二丫也不再說話。

  夏至想了想,就沒往東屋去,而是直接回到了西屋。今天孫老五家有活,所以孫蘭兒沒來,西屋是空的。夏至很快找到了那塊布頭,就拿了從西屋出來。

  走到堂屋裏,迎面就碰見了二丫。

  二丫神色訕訕的,站在那裏似乎手腳都沒合適的地方放一樣。

  「夏至姐,你回來啦?」二丫小心地跟夏至打招呼,一面還自以為不引人注意,其實很明顯地覷著夏至的臉色。

  「啊。」夏至應了一聲,「我回來找點兒東西。大丫姐睡著了嗎,我娘呢,在家不?」

  二丫立刻就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我姐睡著了。我姑串門去了,好像是上下坎老杜家去了。」

  「哦,那你好好照看大丫姐吧。」夏至囑咐了二丫一句,就回後院了。

  將整塊布頭都給了武老太太,武老太太歡歡喜喜地拿了回家做針線去了。夏至並沒有將剛才聽到的話告訴給夏老太太知道。她跟誰都沒說。

  過了兩天,夏至私底下跟孫蘭兒打聽,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她在的時候還好,一旦她不在,田氏又不在跟前兒,五月、七月和郭玉環跟大丫說話就沒有了顧忌。

  五月、七月和郭玉環對大丫的態度都沒問題,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刺,專門朝大丫最痛的地方紮的那種。孫蘭兒一開始沒留心,後來有一次聽見了,就覺得不對勁兒。

  孫蘭兒跟夏至學說了一回。

  「……是五月說的。五月嘴可真巧,這話咱就說不出來。我看大丫臉色都變了,可她還挑不出五月啥錯處來……」

  五月是什麼性情,夏至早就知道。現在看來,五月在府城的那些日子在某些方面還鑽研進步了不少。

  不過這些五月都沒有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來,五月在她面前表現的可比過去懂事、柔順多了,也不欺負臘月了。

  夏至心中有數,還沒等她做什麼,夏家就迎來了一件大事:包餑餑的時節到了。

  這是北鎮府特有的風俗。每到寒冬臘月,家家戶戶都會包出整缸整缸的餑餑來,然後一直吃到第二年開春。

  餑餑的用料都是本地產的,用大小黃米磨面按照一定的比例和麵,然後再準備好小豆餡,也就是後世俗稱的紅豆沙,包成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豆沙包,蒸熟了然後立刻就凍起來,儲存在大瓦缸中。

  之後就是隨吃隨取。

  一般人家包了餑餑之後,以後每天早上的主食就是餑餑了。凍過的餑餑上鍋裏再蒸一蒸就能吃,非常的快捷方便。

  這種餑餑不僅好吃,而且營養價值也非常豐富,是每家貓冬過年的必備食糧。

  夏家主持這件事的人是一家之主夏老爺子。

  平常家中的飯菜都是夏老太太打理,即便是來了客人夏老爺子一般也過問,都是夏老太太做主。不過包餑餑這件事,卻是夏老爺子主持。由此也可以看出來,包餑餑這件事是何等的重要。

  這不僅是準備吃食,而且還是一種近似於儀式性的活動。不僅在夏家如此,其他的人家也差不多。

  今年夏老爺子將大家召集在一起,決定幾股人在一起包餑餑。

  要在短短的一兩天的時間裏準備出夠一家人吃好幾個月的餑餑,這顯然需要集體的勞作,所以夏老爺子要集中家裏的勞動力。另外也是考慮到了夏二叔一家的特殊情況。

  夏二叔家裏一粒糧食也沒有,這包餑餑的麵和豆子等物,都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供給他們。

  大家在一起包餑餑,不過有些東西還是分開的。

  除了夏二叔這一股,夏至他們一家還有夏三叔一家就得自己出原料,包出的餑餑他們有拿回自己家,自己安排著吃。

  這種安排大家都沒有異議。

  然後,幾股人就各自稱了大黃米和小黃米出來,夏三叔套上車,和夏老爺子、夏二叔、夏爺幾個一起拉著幾袋子的米去了磨坊。

  等他們將麵磨回來,已經是下晌了。

  爺幾個隨便吃了點兒東西,立刻就開始和麵。

  包餑餑和麵是個力氣活,為了後續讓面快速的發酵,他們先把三隻大缸抬到了炕頭上,然後就往缸裏面加麵,加水,開始卷起袖子來和麵。

  這種時候,就是女人們打下手,和麵的主力是夏老爺子,夏二叔和夏三叔。夏老爺子沒讓夏橋上手。

  這種力氣活,必須得青壯年男子才能應付得過來,夏橋就顯得稚嫩了。夏老爺子是老當益壯,當仁不讓。

  小黑魚兒愛熱鬧,而且有不服氣,就洗了手捲了袖子湊到夏老爺子身邊,非要幫夏老爺子和麵。

  夏老爺子嘴裏說著你和不動,但心底裏還是疼愛小兒子的,就笑呵呵地讓開,讓小黑魚兒試了試。小黑魚兒面紅耳赤,他根本攪不動已經占了多半缸的大麵團。

  夏老爺子又呵呵笑,把小黑魚兒給攆開了,只讓他幫著加水打下手。小黑魚兒也挺樂意,他總算是參與了進去。

  都掌燈了,爺三個才把面給和好了。蓋上蓋子用被蒙住,又在灶下多燒火,好讓麵團快點兒發起來。

  這麼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夏至到後院來就先看麵團發的怎麼樣了。原本只占了半個缸的麵團已經發了將近一倍。

  夏老太太就告訴夏至說麵團發的挺好,晚上就能包餑餑了。所以吃過了早飯,大家就都聚集在一起開始挑豆子。

  這豆子也是各家出各家的。

  炕上放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笸籮,一家子的女人小孩都圍著笸籮坐了,一邊嘮嗑一邊挑豆子。這個時候是沒有閒人的。不僅夏二嬸、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來了,郭喜的媳婦也來了。另外,夏至還叫了孫蘭兒過來幫忙。

  這也是常有的事。包餑餑的時候自家人手就不夠,就會請親近的乾淨俐落的大姑娘小媳婦過來幫忙。你來我家幫忙,我去你家幫忙,這麼著忙活上一兩天,把餑餑都包出來。

  孫蘭兒幹活俐落,幾乎一個頂兩個。她還問夏至晚上包餑餑的時候缺不缺人。「秀兒問了,要缺人她也來。」

  「那就讓她來唄。」夏至立刻就做了主。

  夏家包餑餑其實不缺人。夏至找了孫蘭兒來,以及現在讓孫秀兒來的緣故,主要還不是為了幹活。大家湊在一處說說笑笑的,為的是開心。

  夏至這邊跟孫蘭兒說定了,才扭頭跟夏老太太說。

  夏老太太也喜歡熱熱鬧鬧的,尤其是乾淨俐落的小姑娘們,那是有多少她都歡迎的。誰都沒想起來要找大丫和二丫幫手。田氏也沒讓她們過來。

  挑好了豆子,夏老太太就帶著媳婦和孫女們燒火煮豆沙。豆沙不好煮,對火候的要求特別嚴格。夏老太太最會煮豆沙了,就連夏至也到堂屋來給夏老太太打下手,順便學習如何煮豆沙。

  夏老太太對媳婦和孫女們並不藏私,把其中的訣竅都說了。不過有一句話,自古以來都是不錯的。那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比如說夏二嬸,她這輩子都煮不好豆沙,雖然當時看著她也認真地學了。

  吃過了晌午飯,面已經發好了,豆沙也準備妥當了。因為家裏富餘了,夏老太太還往裏面加了不少的糖,然後舀出一碗來給夏至嘗。

  夏至就吃了一口,頓時滿足感爆棚。她喜歡吃豆沙,尤其是紅豆沙。夏老太太煮的紅豆沙因為沒有加豬油,所以在滑膩感方面就略微遜色,但是確實夏至更喜歡的口感和甜度。而且這樣的豆沙也更加健康一些。

  夏至說好,夏老太太自己也嘗了一口,然後就笑了。「今年加的糖多,比往年都甜。」夏至買回來糖幾乎都給用掉了。

  「沒關係,咱們過年再買唄。」夏至不以為意。

  夏老太太就將那碗豆沙給了小黑魚兒,讓他和侄子們去分吃了。小黑魚兒抱著碗,身後依次跟著小樹兒、小夏林,夏楊,像一串小尾巴一樣。夏柱眼巴巴地,終究沒敢跟過去。

  這是夏二叔和夏二嬸囑咐他的,讓他有個大人樣,尤其要跟小樹兒區別開來。他可是就要娶媳婦的人了,如果還跟小樹兒、夏林和夏楊幾個分吃豆沙,那可就太難看了。

  尤其是被夏老爺子、夏老太太還有夏至看見了,肯定更不能點頭同意。

  傍晚,天漸漸地黑下來,外面滴水成冰,這就是包餑餑的最佳時間。因為這種時候蒸出來的餑餑放到外面去,才會在最短時間內從裏到外都凍的透透的,才能保存更久。大家都選擇在晚上包餑餑,就是這個緣故。

  平時做飯做菜男人們都不上前,但是今天夏老爺子帶頭坐在了桌邊,然後就是夏橋。

  夏二叔和夏三叔卻沒有上前。

  夏三叔特別不好意思,可是沒辦法,他別的活計都能幹的挺好,就是不會包餑餑。如果強要他包也成,就是包出來的餑餑不僅不好看,上鍋蒸之後還保准會露餡。

  據說以前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也讓他包過一回,不過蒸出來兩屜的餑餑之後,他們就把夏三叔給趕下了桌,不肯再讓他包了。

  夏二叔也不會包餑餑,他是從來都沒上過桌。據說夏秀才也是一樣。

  「你們倆一會就燒火。燒火的活就交給你們倆,還有二柱,也幫你爹燒火去。」夏老爺子就吩咐。

  郭喜媳婦和郭玉環都在桌子旁邊幫著包餑餑,郭喜沒上桌,夏老爺子也沒吩咐他。不過他還算有眼色,主動出去幫著燒火了。

  除了夏家自己人,來幫忙的有早就說好了的孫蘭兒和孫秀兒,武老太太也來了,她還帶來了兩個兒媳婦和兩個小孫女。武家的兩個小孫女都和夏至差不多的年紀,做家務活已經很俐落,包餑餑也是熟練工。

  像她們這樣的女孩子,六七歲的時候就會幫家裏包餑餑了。

  大家高高興興地包餑餑,隨口嘮些家常。五月突然開口:「哎,大丫和二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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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二章 撕摞

  五月突然問到大丫和二丫,在場的眾人立刻都不說話了。  有幾個人就將目光投向了田氏。田氏的臉上已經顯出不自在的神色來。她抬頭剜了五月眼,輕輕地冷哼了聲,什麼話都沒說。

  「這還用問嗎,肯定在前院躺著呢。」夏二嬸見田氏不吱聲,就笑著大咧咧地說了句。

  田氏臉色黑,像是撒氣樣地捏著手裏的餑餑。

  大家依舊沒有人言語。

  夏二嬸隨即就嘎嘎笑了兩聲:「要說大丫還挺嬌性的,誰家媳婦小月子能養這老些天,好吃好喝的,成天不是坐就是躺,這福氣都要上天了。」說到這裏,夏二嬸語氣中的酸味就很明顯了。

  然後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嘎嘎地笑了兩聲。

  「大丫是誰的媳婦來著,看我這記性。不是咱老夏家的媳婦,也不是老李家、老劉家的媳婦。這是不樣哈,要不人家咋這麼嬌性!」

  這話說的可就很難聽了。

  大丫是賣給劉胖子的,別說是劉胖子的媳婦了,就是劉胖子的個妾室都算不上。現在更好,劉胖子乾脆就不要她了。那麼大丫現在的身份怎麼算呢,而且還將小月子做到姑姑家裏來了。

  這也就是夏家兄弟幾個早就分了家,而且夏二叔和夏二嬸家也倒了黴,不然只怕早就閒言碎語不斷了。

  夏二嬸的話音還沒落地,田氏的臉已經漲的通紅。她嫁進夏家這麼多年,不說在公公婆婆面前如何,在兩個妯娌跟前可直都是說上句的。她自詡比兩個妯娌都強,只有她笑話她們的,沒有她們笑話她的。

  這多半年來,她雖然在夏至跟前兒吃了癟,又不得不在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面前收斂起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對兩個妯娌的優越感。

  像夏二嬸這樣當面譏刺她,她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的。

  田氏沒理也能辯三分,但是大丫前前後後的事她也沒法子辯。其實田氏心裏也知道這件事是家醜,所以今天才特意不讓大丫和二丫到後院來幫忙。

  田氏也知道,今天後院不僅有夏家的人,還得有別人家來幫忙的人。

  不能為自己辯護,那麼就以攻為守,直接攻擊對方。田氏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茬,現在又覺得夏二嬸當著大家的面讓她沒臉,她就要讓夏二嬸更加沒臉。

  「大丫不知道是誰家的媳婦,你家五月和七月可知道,老田家的媳婦那是,連你那個沒過門的兒媳婦,那不也跟著人家姓過田嗎。呵呵,跟我們大丫那是半斤兩,誰也別說誰!還不如我們大丫,我們大丫好歹給娘家掙回幾兩銀子,你閨女媳婦給你掙啥了?啥也沒有,就隨身衣裳回來的,現在還舔臉吃老爺子老太太的。」

  田氏的話說的又狠又快,而且誰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番話來,根本就來不及阻攔。不過,就算是她們之中誰想阻攔,只怕也是阻攔不住的。

  在場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五月本來還臉的得意,現在得意的神色早就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張蒼白而錯愕的臉。七月手裏正包著的餑餑掉在了炕上。郭玉環的臉也白了。還有夏二嬸和郭喜媳婦……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臉頓時也都黑了。

  至於在場的幾個不是夏家的人,她們的臉色也變得扭曲難看起來。

  夏至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展。不過她當機立斷,立刻就對田氏說道:「娘,挺晚的了,你回去看看大丫姐吧。」

  夏至想把田氏給支走。因為這件事情不能鬧起來。只要將田氏支走了,就像是釜底抽薪,這火就燒不起來,也容易滅的多。

  田氏冷哼了聲,她自覺占了上風,倒是並不計較夏至跟她說話的語氣。田氏扔下手中的餑餑就要走。

  可夏二嬸卻不讓了。

  「田來娣你別走,你給我說明白。你血口噴人,你給我說明白。」夏二嬸也扔了手中的餑餑,就去撕摞田氏。

  五月就捏起帕子嚶嚶地哭了起來,七月對田氏怒目而視,起身就幫著夏二嬸去撕摞田氏。

  郭喜媳婦立刻也上前去,她貌似拉架,但暗中卻扣住了田氏的手,使眼色讓夏二嬸抓田氏的臉和頭。

  片刻之間,幾個人就鬧成了團。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夏老爺子氣的直哆嗦,臉也有些白。

  這片刻的工夫,田氏已經吃了虧。她吃了虧,嘴上就越的不肯饒人。「你還有臉讓我給你說明白。還當這十里村誰不知道啊,名聲都臭大街了。……私孩子都不知道養了多少個了……」

  這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還不住嘴,你快住嘴。」夏老太太那麼和氣的人都忍不住沖著田氏嚷了。

  夏至知道不能讓事情繼續展下去了。她忙就下了炕。見她下了炕,孫蘭兒、孫秀兒、臘月也忙下了炕,七手腳地都幫著夏至要把兩邊的人分開。

  夏三嬸是老實人,也是好人。她也離著田氏比較近,那幾個剛撕摞在起的時候她就攔著了。如果不是夏三嬸,田氏還得吃更大的虧。

  因為剛剛蒸好了兩大籠屜的餑餑,夏二叔,夏三叔、郭喜,夏橋還有小樹兒等幾個人都在院子裏收餑餑,開始聽見屋子裏的動靜還沒反應過來,現在聽著動靜不對才都跑進來。

  眾人合力,這才將兩邊的人拉開了。

  田氏披頭散髮,頭臉已經被抓破了,露出來的手腕和手上也有抓痕。不過她潑悍的很,夏二嬸的頭臉也被她抓傷了,還有七月、郭喜媳婦,夏三嬸也都多多少少地掛了彩。

  這其中,夏三嬸最為冤枉,她替田氏擋了好幾下。

  「這是咋啦?」夏二叔就問。

  夏三叔、夏橋、郭喜都沒問。

  夏至不由得掃了夏二叔眼。夏二叔還真是副啥都不知道的樣子。夏至不由得心中動,雖然夏二叔也很混,但是他大多數時候還是比夏二嬸聰明多了。

  不管夏二叔知道不知道,現在他做出來的就是最正確的態度。

  「哥,你送娘回前院去吧。」夏至就對夏橋說。

  夏橋幾乎已經是無條件地信任著夏至。他已經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覺得應該儘量將田氏帶走。因為田氏如果繼續留在這裏,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娘,走吧。」夏橋就拉著田氏走,而且還用自己的身子隔開了田氏和夏二叔、夏二嬸等眾人。

  「血口噴人完了就走,把話說明白再走。我不就是說了句實話嗎,你們老田家人不要臉還不讓人說,你就壞我閨女的名聲……」夏二嬸依舊掙扎著要去抓田氏。

  夏至就給夏橋使眼色,夏橋明白,立刻就拉著田氏飛快的走了。田氏還作勢掙扎了幾下,不過看的出來她並沒有特別的用力。被夏橋拉扯著出門的時候,田氏的表情就有些得意。她還在夏至的臉上看了眼。

  夏至沉著臉,避開了田氏的目光。

  「二嬸,她胡說道的,你還讓她給你說明白。她能說明白嗎?」見田氏走了,夏至才對夏二嬸說道。

  夏二嬸看著夏至:「十六,你是能耐人,那沒說的。可這事你向著你娘,我可不服你。這事,田來娣她必須得說清楚,還我閨女清白。老爺子,老太太,這事你們看咋辦吧?」

  「要我爺我奶說,也是一樣。」夏至就說。

  夏老爺子這個時候已經緩過來些了。他看了夏二叔和夏二嬸眼,又看了夏至眼,然後才開口:「都聽十六咋說。」

  夏二嬸不服氣,可是看眼夏二叔,她只得忍了下來。

  「我娘剛才那是話趕話,你說大丫啥,她就說五月姐啥。二嬸,這你還聽不出來啊。我們大傢伙可都聽出來了。」夏至隨即又說道。

  武老太太立刻就笑了:「可不是,老大媳婦那就是話趕話。她說啥脾氣咱們誰不知道,嘴上不能吃虧,上來勁兒她可不管三七二十的,多沒影的話她都敢說。」

  「對,就是這麼回事。」夏老太太也跟著附和道。

  「她在老夏家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也不是天兩天的,現在那不還好點兒了嗎。」武老太太又繼續笑著說道,「老二媳婦,你們妯娌這老些年,你還不知道她。那臉酸勁兒,你還專門挑她痛腳說。她不跟你翻臉跟誰翻臉……」

  大家說話,似乎都在為田氏開脫,但實際上維護的卻是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三個。

  夏二嬸不明白,但是卻有明白的。比如說夏二叔,比如說郭喜和郭喜媳婦,比如說郭玉環,又比如說五月。

  「娘,算了,啥也別說了。大伯娘欺負咱們又不是一天兩天。上回有啥事來著,在前院的,大伯娘罵我就罵的挺磕磣的。咱別掰扯這個事兒了,再掰扯人家不知道的,還當是真的,更說不清楚……」

  五月這話說很明白。那邊夏二叔又連連給夏二嬸使眼色,夏二嬸就算是心裏還有些糊塗,當即也就不再那麼撒潑非要找田氏回來說明白了。

  「估計也是上火,娘家侄女那樣……」武老太太又說了句,就不肯再多說了。再多說怕傷到了夏至幾個。

  誰讓田氏是夏至幾個的親娘呢。

  「這事是老大媳婦不對。」夏老爺子這個時候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這才開口說了句。

  「爺,這事你咋處置都行。」夏至立刻表態,「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二嬸不該當著人面那麼說我大丫姐啥的,我娘更不應該胡說我五月姐她們。爺,你就算是為了這事把我娘休回家去,那我也沒啥說的。」

  「哎呦……」武老太太趕忙又出面勸解,「啥休不休的,哪就到那步了。你們老夏家是厚道人家,可沒休過媳婦。你娘氣頭上說的不對,這裏也沒有外人,不能把她那話往外傳,她也不能出去說。休了你娘,你們股還咋過日子,你二叔和你二嬸也不落忍。不就是妯娌口角,都嘴沒把門的,鬧大了,讓外人看笑話,到時候說啥的都有……」

  夏至低著頭,心中著實感激武老太太。

  今天多虧了武老太太在這裏,見事見的明白,話也說的透徹。這話還真就得武老太太說,換了別人可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你大姨說的對。」夏老爺子心中也很感激武老太太,「幹活就好好幹活,多嘴多舌的,還撕摞起來了,也不嫌磕磣。」

  夏老爺子這麼訓斥了幾句,就讓夏二嬸去收拾收拾。大家繼續包餑餑,就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生樣。

  「我回去跟我娘說,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夏至就壓低了聲音跟夏老爺子說了句。

  夏老爺子點點頭。

  夏老太太那邊就不讓夏二嬸再包餑餑了,只讓她歇著。到了吃晚飯的時辰,夏老太太有準備了桌的飯菜,大家起吃。

  幫包餑餑的武老太太等人自然都留下來起吃飯。

  因為會還得繼續包餑餑,所以這頓飯比較簡單。主食就是剛出鍋的熱騰騰的餑餑了,桌子中間放碗白糖,大家隨便蘸著吃。另外還有蒸的火腿,酸菜白肉粉絲,炒花生米,炒豆芽菜,炒乾豆腐。算得很豐盛了。

  一般人家這種時候就是餑餑,能有道菜湯就不錯了。

  餑餑可是好東西,算是半細糧。貧困些的地方,還有山區田地少的地方有的根本就包不上餑餑,即便能包上,也不能大缸和麵,能包了幾斤、十幾斤的麵衣家子吃上幾頓就不錯了。

  夏二嬸雖然不包餑餑了,卻被叫過來跟著大家起吃。誰都沒有說去叫田氏,也沒人提給田氏送餑餑的事。

  夏二嬸就有些得意,吃過了飯,她也不幫著收拾,只說讓田氏給打了,頭疼手疼的,就回去歇著了。

  七月也跟著夏二嬸回了東廂房。

  五月、郭喜媳婦和郭玉環還繼續跟著大家一起包餑餑。

  夏至本來還有絲的猶豫,要不要讓田氏來陪個話。見了夏二嬸這般情形,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她依舊抽空回了前院一趟。

  田氏看見夏至回來了,臉上竟難得有了自內心的和悅的笑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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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三章 傳言

  夏至明白田氏為什麼會這樣,田氏一定以為她剛才是在維護她。她不能讓田氏這麼認為,否則以後田氏就會變得肆無忌憚,還不知道會鬧騰出些什麼事情來。

  心裏這麼想,但夏至並沒有立刻付諸行動。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田氏一眼。大丫和二丫都在炕梢的簾子後面,也不知道睡了沒有,反正是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田氏並不介意夏至的冷淡。說實話,對夏至這樣的態度她近來已經有些習慣了。田氏還主動招呼了夏至一聲:「吃飯了嗎,要是沒吃,娘給你做點兒。」

  透露出來的熱情和親切勁兒,仿佛她們就是一對正常的母女。

  「吃過了,娘,你吃了嗎?」夏至一邊問,一邊就在炕沿上坐了下來。

  「吃過了?那就算了。我們也吃了。」田氏一邊回答,一邊也在炕沿上坐了下來。她看出來夏至有跟她長談的打算。

  「娘,你剛才在後院懟我二嬸的那些話,是你話趕話隨便說的呀,還是真聽誰說了啥了?」夏至問田氏。

  「你問這個呀。」田氏看了夏至一眼,就笑了,「那可不是我胡亂編的。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都快傳遍了,也就咱後院自己個還不知道吧。我早就聽人說了。要不是你二嬸先說我,我還真沒打算說!」

  夏至微微皺眉。

  田監生在府城的名聲很不好。比如夏大姑,知道田監生有時候往那外宅去,就不肯讓自己的閨女珍珠再往那邊去了。

  傳言的真假,夏至根本沒有心思探究。她現在想知道的是事情是否真像田氏說的那麼嚴重,那種傳言已經傳到了臨水鎮,傳到了大興莊。

  田氏的話,總是要打個折扣聽的。夏至就想到田氏很少出門,交往的人也不多,跟她處的不錯,會把這種傳言跟她說的人就更少了。

  這樣的人,主要就兩個。一個是孫王氏。不過如果這話是從孫王氏那傳來的,孫蘭兒肯定不會絲毫不知情,也不會不告訴她知道。

  所以孫王氏可以被排除,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人:老杜家媳婦。

  夏至這個時候又想起來,好像這些天田氏跟老杜家媳婦是走的越來越近,田氏有空就會去找她嘮嗑。

  而這個老杜家媳婦正是遠近聞名的大嘴巴,不僅特別喜歡打聽別人家的事,而且還特別喜歡傳話。

  「真傳遍了,老武家我大姨奶不可能不知道啊。娘,你別學老杜家媳婦說話那麼誇大。你跟我說,這話是不是就是她跟你說的?」夏至看著田氏。

  田氏眯了眯眼睛:「就是她跟我說的,咋啦?她也不是胡編濫造的,她也是趕集的時候聽人說的。」

  「她聽誰說的?」夏至繼續追問。

  「那誰不知道啊,說的人可多了。」田氏立刻就說道。

  也就是說,田氏也不知道老杜家的上線是誰。謠言的傳播往往都是如此,誰不知道,說的的人可多了,但真的仔細追究起來,又都說不清楚源頭究竟是誰。

  聽到這裏,夏至的心裏已經有所打算,同時她知道再追問也問不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來,所以乾脆就不再追問。

  「我剛才還是給她們留臉了。你不知道外頭說的有多磕磣……」田氏卻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但似乎也有些猶豫,覺得那些詳細的說法不太適合說給夏至聽。

  夏至畢竟還是個小姑娘。

  「娘,剛才你走了之後,我爺發話了。」夏至打斷了田氏的話頭。

  聽夏至提到夏老爺子,田氏就抬起了下巴頦,說話的語氣也變了。「他說啥了,說我了?」

  「娘,你這回過分了。」夏至看著田氏說。

  「我咋過分了?人家都知道的事……」

  田氏還想繼續分辨,夏至擺擺手讓她不用再說了:「娘,五月姐,七月是夏家的孫女,是我堂姐妹。郭玉環是二柱定的媳婦。你說那些話敗壞了她們的名聲,就是敗壞老夏家的名聲。」

  「以前你怎麼吵,怎麼鬧的,我爺最多說你幾句,從來沒說過休你的話。今天我爺可說了。你要是再提剛才那個話茬,那你就領著你倆侄女,立刻從夏家離開,回你們靠山屯兒老田家!」

  「哎……」田氏的臉就漲紅了,「夏至,這是你爺說的話?」

  田氏不僅又羞又惱,同時還不相信夏老爺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相信有她不相信的理由。過去她鬧的多離譜,夏老爺子也沒說過要休她。因為夏老爺子心疼夏秀才,也明白夏秀才的心思,同時還很尊重夏秀才。

  夏老爺子知道夏秀才絕對不會同意休田氏,所以才從來不提這件事的。

  田氏也很明白這一點。

  「對。」夏至點頭,「娘,你還不明白。這次的事和以前的可不一樣。」

  田氏的眼珠子轉了轉:「你爺還是偏心他夏老二!」

  「偏心不偏心的,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夏至板著臉,「娘,我再跟你說一遍。你再說那種話,你就不要在這個家裏待了。」

  田氏不可置信地看著夏至:「好啊,夏至,你胳膊肘往外拐。這是你的意思吧?」

  「這是一大家子的意思。」夏至毫不客氣,「娘,你不傻,你知道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你也知道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這次是你做的太過分。你和我二嬸吵,你罵她老羅家,你罵她別的,你們吵破天都不是大事。……你不該敗壞夏家的名聲。你吃的是夏家的飯,我,我哥,我弟,我們都姓夏!」

  沒錯,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娘,我姐那件事,我爺一句都沒跟你提吧。」夏至又說了一句。

  田氏抿了抿嘴唇。知道大丫被找回來了,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都弄清楚了,她的心裏一直都惴惴不安,擔心夏家人會跟她算這件事的賬。

  這件事,她不是不心虛的。

  「還有大丫姐那賣身的銀子究竟哪里去了,咱們家也沒誰說過啥對吧?」夏至看田氏的臉色微微變化,就又說道。

  「夏至,你想咋地?你就欺負我能耐是不。我也沒說你爺你奶啥,我說的是夏老二的閨女媳婦。」

  「她們都姓夏,是我堂姐妹。」夏至冷冷地說。

  田氏就冷笑:「你拿人家當堂姐妹,人家拿你當堂姐妹了嗎?以前五月咋欺負你的,你都忘了。對了,你現在能耐了,她們都巴結你,過去的事你都忘了。」

  「一件事歸一件事。」夏至不為所動,「她們對不住我,我自己會找回來。可不管怎麼著,都不能這麼辦事。」

  田氏冷哼了一聲。

  「娘,反正你記住就對了,再說一次那樣的話,我又救不了你。」夏至就說。

  「你是我閨女,遇事你還幫著外人欺負我。人家也不能拿你當一回事。」田氏看著夏至。

  「那得要看你做的對不對。」夏至就站起身,「還有好多餑餑沒包完,娘,你跟我回去包餑餑。」

  田氏不甘不願地,但最終卻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跟著夏至往後院來。

  夏至抽空回了一趟前院,夏老爺子也抽空出來,卻是將夏二叔叫到院子裏的僻靜處。爺兩個相對站著,夏老爺子卻是半天都沒言語。

  「爹,你老這是……」夏二叔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的臉色很不好看。「老二,你跟我說句實話……」

  「爹,你要我說啥呀?」夏二叔還在問。

  夏老爺子抬起頭來盯住了夏二叔。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夏二叔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爹,你是問……嘿,根本就沒有的事兒,都是田……都是我大嫂她胡說八道的。她那個人,爹你還不知道嗎。老田家人,心狠,啥事都辦的出來,啥謊話都能說。你看她對她親閨女啥樣……」

  「老大,第一個孩子,才七八歲,為了她家蓋房子,她就能給賣到窯子裏去。還有十六,多好的孩子,要不是咱們大傢伙攔著,她就要送給她那個傻侄子當童養媳了!她那麼說五月她們,那就是她心都黑透了。這多虧是我的閨女,要是她的,也得讓她給賣到埋汰地方去,說幾句埋汰話那都不算啥……」

  夏老爺子靜靜地聽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夏二叔。

  最後,也不知道夏老爺子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他只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口氣歎出來,夏老爺子一貫挺直的脊背似乎就佝僂了下去。

  他沒再跟夏二叔說話,而是背著手望天。

  這個夜晚冷的邪乎,但卻沒有風,而且是個大晴天,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斗。

  「五月年紀也到了,早點兒給她找個婆家,差不多的就行了。七月有儘早。玉環那丫頭……」夏老爺子緩緩地低聲說道。

  夏二叔沒吭聲,他慢慢地低下了頭,臉色晦暗不明。

  「老二,你要接受這次教訓。」

  夏至領著田氏進了後院的大門,正好看見夏老爺子和夏二叔在門垛旁邊站著。

  「爺,你倆幹啥呢。多冷啊,趕緊回屋吧。」夏至忙就說道。

  「回屋,回屋。」夏老爺子應聲,目光在田氏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就背著手先走了。夏二叔落後一步,目光也在田氏的面上一掃,然後緊跟著夏老爺子走了。

  夏至就沒緊跟著他們,她略停留了一會,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田氏。

  田氏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老老實實包餑餑,啥話都別說。」夏至說了這麼一句,就領頭回了上房。

  田氏回來,大家都好像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過一般。夏至看見夏二嬸和七月還沒來,她也沒跟誰說,就親自去東廂房找人。

  夏二嬸素來就愛偷懶,即便是夏至來了,她還存了僥倖的心理。可夏至沒給她好臉色,夏二嬸本就有些懼著夏至,又有夏二叔之前的囑咐,她只好不情不願帶著七月跟夏至到上房來。

  夏二嬸和田氏見面,兩人都用眼神殺了對方一回,不過卻誰都沒有說話。

  這下子人又全了。一開始氣氛還有些僵硬,不過有夏至刻意引導,一會的工夫大傢伙又都有說有笑了。

  田氏,夏二嬸、五月和七月一直很沉默。

  半夜的時候,大家又簡單地吃了一頓夜宵,依舊是新出鍋的餑餑做主食。夏至很喜歡這種粘度適中還有點兒qq的,香香甜甜的餑餑。武老太太眾人則都是大贊夏老太太的豆沙熬的好。

  「要說這餑餑,你們家在咱們村可是頭一份。誰家包的餑餑都沒有你們家包的好吃。」武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道。

  餑餑好吃不僅要豆沙熬的好,和麵也是有技術含量的,比如說大小黃米的配比,還有揉麵的力道以及發麵的火候等,稍微差一點,那包出來的餑餑口感和味道就都不一樣了。

  夏老爺子則是覺得今天的日子選的好:「一會兒餑餑就凍透了,今年肯定能多放幾天。」

  大傢伙一夜都沒停手,炕被燒的直烙屁股,終於在天亮的時候將四股人的餑餑都包完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非常高興,又準備了早飯留大傢伙吃了,這才讓幫忙的人離開。夏老太太還跟武老太太和孫秀兒說,她們兩家包餑餑要是人手不夠,儘管來說一聲。

  這就是大家互助的意思了

  之所以沒跟孫蘭兒說也是有原因的。孫老五家日子過的差,就算是要包餑餑,那有就是幾籠屜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人幫忙。

  大家包的餑餑蒸好了之後就分開了,夏至他們這一股的都被他們拿回到前院儲藏在缸裏。至於這缸也不放在屋子裏,就放在院子裏窗臺下了。

  夏老爺子這股今年包的最多,不過他將大部分都給了夏二叔。他和夏老太太、小黑魚兒三口人吃的少,而且還有不少的精米細麵,餑餑少一點也餓不著。

  這依舊是夏老爺子疼惜二兒子一股的心思。

  大家都知道,也只裝作不知道,誰都沒有理會。

  「爺,我給李夏寫了一封信。」吃過早飯,夏至就拿出一封信來給夏老爺子看。夏至、小黑魚兒和李夏一直都在通信,不過之前夏至從來沒特意將這樣的信拿給夏老爺子看過。

  夏老爺子心中微微納罕,等接過信來看過,他立刻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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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章 殺羊

  「這事也找李夏,這……合適嗎?」夏老爺子猶豫地問夏至。

  「不找他還能找誰啊?」夏至無奈地笑了笑。要說他們應該找夏大姑和郭姑父,可是以夏大姑和郭姑父的能力,根本就辦不成這件事。

  另外夏至還可以找田括,田齊,甚至田來寶,可畢竟是這樣的事,拿這些人跟李夏比較,還是李夏跟他們更為親近些,可以託付這樣的事。

  夏老爺子想了想,也覺得李夏是唯的人選。

  「就是、就是太麻煩人家李夏了。」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李夏個讀書人,還是個少年,夏老爺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他不怕我們麻煩的。咱家殺豬,多給他幾斤肉吧。」夏至笑著說道,她說的很輕鬆。

  夏老爺子也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夏至這是開玩笑的。幾斤豬肉和這樣重的人情根本就不能放在起比量。

  這麼重的人情啊,往後可拿什麼還呢。人家李夏圖什麼呀!

  夏老爺子看了眼夏至,就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了。

  夏至知道,夏老爺子這是同意了。他

  找李夏,是她夜裏就想好了的。她在信中告訴李夏,她聽到些不利於五月幾個的傳言。這些傳言已經影響了夏家的生活,她希望李夏幫她留心。

  夏至只讓李夏幫她留心,並沒有進步的囑咐。

  李夏的性子他很清楚。

  「要是那些話真是從府城傳出來的,李夏肯定能查出來,還能幫著把這個源頭給掐了。」夏至告訴夏老爺子。

  李夏對於她的事歷來都是如此,完全可以說是舉反三,要奉十。

  「我昨天問我娘了,她應該不是自己編的,是下坎老杜家媳婦跟她嚼舌頭。老杜家媳婦估計是從鎮上聽來的。傳到了鎮上也不怕,鎮上有聚賢,聚賢的李掌櫃特別能辦事。李夏會囑咐李老闆,讓李老闆幫著想辦法的。」

  夏至的思路,就是讓李夏幫著掐掉府城的源頭,然後再有李掌櫃掐了鎮上的,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簡單多了。

  夏家、夏老爺子在大興莊和周圍的十裏村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另外夏至還打算把能用的人都給用上。

  比如說孫四兒,比如說武老太太,另外還有田富貴那邊。

  出了這件事之後,夏至真是點兒工夫都沒耽擱,夜裏邊包餑餑,邊就把處理的方案給想出來了。

  夏至這種做事的方式很合夏老爺子的胃口。而她對這件事這樣上心,更是讓夏老爺子動容。

  夏至這是把堂姐妹的事情當做了自己的事情在辦啊。

  「好,好。」夏老爺子連說了兩個好字。「十六,你把我沒想到的事兒都給想到了。」他的心裏也直在牽掛這件事。像他這樣年紀和閱歷的人,最明白流言蜚語,尤其是這方面的流言蜚語的可怕。

  那簡直可以說是殺人不見血的。有的人旦沾了邊,可能輩子就得生活在這種流言蜚語的陰影下了。

  面對這樣的流言蜚語,夏老爺子非常心焦,卻也無能為力。他也想了對策,就是儘快給五月和七月定親,而且他還打算將五月和七月嫁的遠點兒。他期望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儘量消除這種流言對五月和七月,對夏家的傷害。

  他希望天長日久,五月和七月都成親生子,好好地過日子,那些流言蜚語能夠慢慢地消失。

  很多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採用同樣的方法。

  可夏至的處理方式明顯更為積極主動,而且應該還會很有效。

  夏至遇事沉穩,而且比自己更有魄力。

  夏老爺子心中非常感慨。他將信交回給夏至,同時心中已經想好了,夏至做的這些,他要讓夏二叔知道。

  方面,他得讓夏二叔這股人記著夏至的好,另方面,他也是希望夏二叔能夠有樣學樣,以後大家子人一條心,互相幫扶。

  夏老爺子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他立刻就將夏二叔、夏二嬸叫到上房來,同時他還叫來的夏柱。他將夏至的計畫跟這三個人都說了遍。

  「本來就是沒影的事……」夏二嬸似乎覺得還應該為五月幾個辯白辯白。

  夏二叔明顯比夏二嬸更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瞪了夏二嬸樣讓夏二嬸閉嘴。「人家都這麼傳了,要是沒人管,假的都給你傳真的,你能咋辦?!」

  數落了夏二嬸,夏二叔就對著夏至點頭哈腰的:「十六,這件事二叔、二嬸家子輩子都感激你。十六,你對二叔、二嬸家夠意思。以後二叔二嬸也不能對不住你。」

  聽了夏二叔表白的番話,夏老爺子就比較滿意。「你們心裏明白就好。想想你們都做過啥事,再看看十六,你們臊不臊。」

  「爺,過去的事兒都過去啦。咱就看我二叔二嬸往後的表現唄。」夏至笑著說道。

  「對,你也別光說好聽的話,主要還是得看你們往後都砸做!」夏老爺子立刻點頭。

  夏二叔就又賭咒誓的,說往後肯定不再犯渾,定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人幹活,然後還說夏至有什麼差遣,他們二話沒有,夏至說什麼,他們就幹什麼。

  「你把這話記住了。」夏老爺子指著夏二叔。

  「我肯定的,這輩子都不能忘。」夏二叔陪著笑。

  夏老爺子這才滿意了,然後就叫了夏三叔來,讓夏三叔套車,立刻就把夏至的信送到鎮上去了。李夏和夏至之間通信,依舊是讓李掌櫃來回傳遞。這可比找任何人捎信兒都方便快捷。

  夏三叔親自去送信,他個人趕車去的,回來的時候卻並不是個人。

  錢月來來了。

  錢月來這是剛從西邊回來,他不僅販回了牛羊,還幫著夏至從邊外又送了批原材料回來。這批原材料由他負責送到鎮上,然後再由李掌櫃這邊的人幫著押送到府城交付給點絳唇的作坊。

  錢月來知道夏至回到大興莊了,本來就打算交割完畢後就來大興莊看夏至。因為碰上了夏三叔,就和夏三叔起回來了。

  錢月來也不是獨身個來的,錢老爺子也起來了。祖孫倆還帶來了不少東西,有從西邊、邊外帶回來的土特產,也有他們自家採摘的山珍、野物之類的。錢月來還特意挑了只最為肥美的羊送給夏至。

  錢老爺子和錢月來的到來可讓夏老爺子喜出望外,他就讓夏老太太趕緊張羅飯菜。

  「咋還跟我這麼見外。月來都認我做乾爺了,這不年不節的,來了就來了,咋還帶這好些東西來……」夏老爺子埋怨錢老爺子和錢月來跟他太客氣。

  「孝敬乾爺的,還有給十六妹子他們的,不值幾個錢。」錢月來就笑著說。

  「這是月來應該的。」錢老爺子就說,還讓夏老爺子別跟他客氣。「十六多照顧他,沒有十六照顧他,他這小子能賺那麼多錢。他年紀輕輕的,現在往西邊和邊外去的人都認他做頭兒,那還是十六的關係。」

  錢老爺子之所以跟著錢月來起到大興莊來,主要還是來謝夏至的。

  夏老爺子心中明白,還是客套了幾句,才將東西都收下了。

  「爺,要不就把羊殺了唄,正好會咱大傢伙涮鍋子吃。」夏至提議。

  大家都說好。小黑魚兒就開開心心地跑出去看殺羊了。夏至留在上房跟錢老爺子和錢月來說話。錢月來說了不少關於邊外的事情,還有這次運貨回來路上生的事,這就有跟夏至彙報的意思在裏頭。

  夏至都仔細的聽了,還問了錢月來不少問題,之後又口頭跟錢月來定下來未來年的訂單。錢月來現在已經算做是她的採辦了,專門複雜從邊外採買經過初步粗加工的乳製品回來,供給點絳唇的作坊使用。

  現在點絳唇裏不少產品裏都含有乳製品的成分,那都是從邊外運回來,再經過夏至的秘方加工的。

  錢月來辦事穩妥,又跟夏家有這樣層關係,所以夏至很放心將這件事交給錢月來做。而錢月來付出辛苦,也從中賺了不少的銀錢。

  錢老爺子就直說是夏至關照錢月來,夏至則說錢月來幫了她不少忙。

  「都不是外人,咱們不互相幫襯,還能去幫襯別人?!」夏老爺子哈哈笑著說道。

  夏二叔在旁邊就聽出些意思來,尤其是聽到錢月來賺了多少銀錢的時候,他的眼睛都亮了。

  錢老爺子很感激夏至,同時對自己的孫子也很滿意。

  「……我就帶著他走了兩回,往後的都是他自己個走的。不是我自己說我的孫子,月來吃的了辛苦。我和他爹娘都說了。家裏談不上多有錢,可也不缺錢。月來這第年掙的錢,他說啥都要交到家裏,那我也就收著了。從明年開始,他掙的錢,就都歸他自己個了。」

  錢家人口比較簡單,錢老爺子的幾個兒子早就已經分了家,現在錢老爺子是跟錢月來爹娘這股過日子。錢月來還有個哥哥已經成親了,個妹妹年紀還小,都不用錢月來幫襯。

  錢家老爺子就又說到打算給錢月來在臨水鎮上買所宅院的事:「他總往這邊來,趕個集沒回去還得回來,有個落腳的地方,往後也方處……」

  話說到這的時候,夏二叔就悄悄地溜了出去。不過他很快就又回來了。再次回到上房屋子裏,夏二叔的態度就有了變化。他口個三叔,喊錢月來的時候也特別的親切,口個月來地叫著。

  雖然之前有過不愉快,但是錢老爺子和錢月來都像什麼事情也沒生過樣,待夏二叔很是客氣有禮。

  「月來這孩子就是有出息,我眼就看出來了……」夏二叔笑的眼睛幾乎都眯成了條縫。

  這個時候,小黑魚兒就跑進屋裏來拉夏至。羊已經殺好了,正在洗剝卸肉,小黑魚兒讓夏至起去看熱鬧,另外夏老太太也讓夏至出去看看這腔羊怎麼安排。就算是他們再能吃,頓也吃不下這整只羊。

  夏至就笑著跟夏老爺子、錢老爺子打了招呼,然後就跟著小黑魚兒到院子裏來。

  那只肥羊果然已經被洗剝好了,老黑正拿著到站在那裏,要聽夏老太太吩咐好將這腔羊分拆開來。

  老黑會殺羊,以前夏家殺羊請的都是他。另外,他還會硝皮子,夏家殺了羊剝了羊皮,也讓他幫著給硝好了。

  「十六,快點的。」夏老太太看見夏至出來了,忙就將她叫到跟前和她商量這腔羊要怎麼分派。

  「兩條腿片了會涮肉,另外兩條腿醃起來咱們烤著吃……」

  夏至剛說到這,小黑魚兒就跳著歡呼。「烤羊腿可好吃了!」

  「老叔你吃過呀?」小樹兒在旁邊就特別羨慕地問。

  「當然吃過。」小黑魚兒挺著小胸脯驕傲地回答,他告訴小樹兒,他在府城的時候夏至帶他吃烤肉串,就特意讓人將烤了整只羊腿來吃。「特別好吃。」

  小樹兒就更羨慕了。

  「我也會烤羊腿。」老黑悶聲悶氣地說了句。

  「哎呦,那敢情好。老黑叔,那我把羊腿醃好了,你來幫我們烤唄。」夏至本來是打算自己烤的,但聽了老黑的話,就順著說讓老黑給烤。

  老黑沒說話,就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往下割羊腿。「這羊腿凍會,好往下片肉。」邊幹活,老黑還囑咐了句。

  四條羊腿都有著落了,剩下的羊肉、羊排則暫時凍起來羊排也可以烤,羊肉可以留著包餃子,羊肉和羊排都可以燉蘿蔔,那又是冬天的道美味。

  至於羊肝、羊心這些,會爆炒了就可以了,夏老太太炒的羊雜特別好吃。羊血也是好東西,可以做血豆腐。

  羊頭是給老黑的謝禮,另外夏至還做主給了老黑兩個羊蹄子。那羊皮還得靠老黑給硝呢。剩下的兩隻羊蹄子就得夏老太太收拾,羊蹄筋那可是道好菜。

  錢月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達出來,就湊在夏至身邊,竟有些魂不守舍似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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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章 做媒

  因為殺羊,院子裏人來人往的,不僅有夏家的人,還有村子裏來看熱鬧的小孩子。這會工夫,夏老爺子和錢家老爺子也出來看殺羊,夏二叔一直在旁邊陪著。

  夏三叔是一直給老黑打下手,憨笑著忙活。

  夏二叔又和夏老爺子走到一邊去,不知道說什麼。夏二叔神秘兮兮的,還往她這邊瞟了一眼。錢月來就走到她身後去了。

  這一會,夏老爺子又跟錢老爺子進屋去了,夏二叔這次沒跟著進去,而是回了東廂房。夏二嬸、五月和七月也跟著回了東廂房。

  夏至不動聲色,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睛裏。

  「十六……」錢月來又走到她身邊小聲地跟她說話。

  「哦……」夏至看錢月來,錢月來比她高一些,但他現在看她的目光卻是仰望的,還帶著些祈求的意味。

  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剛才她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錢月來和錢老爺子都挺滿意的,錢月來不應該有事情要求著她。

  「月來哥,啥事啊?」夏至問。

  錢月來就朝上房看看,又往東廂房看看,然後還瞧了一眼正和夏老太太一起攪拌羊血的臘月。

  「十六,咱能找個地方說說嘛?」錢月來依舊是用祈求的口氣小聲地跟夏至說話。

  還沒等夏至回答,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已經從東廂房出來了。夏二叔笑呵呵地往錢月來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走了過來。錢月來似乎嚇了一跳,他匆忙地就甩給夏至一個求助的眼神,然後就往外面走。

  「月來,幹啥去啊?」夏二叔親切地招呼錢月來。

  「那個二叔,我、我看看牲口去。」錢月來回答了一句,忙就大步地往外走。

  夏二叔笑呵呵地就跟了上去。錢月來走的更快了,好像後面有狼追著他似的。

  夏至眼瞅著錢月來和夏二叔往外面走。她低頭略想了想,就把看熱鬧的小樹兒給叫到身邊來,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

  「你不用說啥,就按著我交給你的做。別讓二叔看出啥來。」夏至最後又囑咐了小樹兒一句。

  「姐,你放寬心吧。」小樹兒拍拍胸脯,就跑出去了。

  夏至其實很放心。小樹兒機靈,錢月來也聰明會看眼色,這件事並不會出什麼岔子。

  等了一會,夏至就看見夏二叔一個人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他在院子裏站了一會,也並沒有去給老黑和夏三叔幫忙,就直接往上房去了。

  夏至這才從後院出來,回了前院。

  錢月來就在前院的院子裏等著夏至,旁邊還有小樹兒陪著。看到夏至來了,錢月來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

  「十六……」錢月來迎了上來。

  「月來哥,你有啥事要跟我說啊?」夏至問。

  「十六,我想求你一件事。」錢月來臉色微紅。

  「月來哥你也太客氣了,還說啥求不求的。啥事,你儘管說吧。」夏至很爽快。

  錢月來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十六,那個,那個……」

  「月來哥,你要不說那我回去了。我還得幫我奶弄鍋底去。」夏至作勢就要走。

  錢月來著急了:「十六,我求你幫我一個忙。那個,我、我擔心,十六你可別笑話我。我、我想跟臘月定親。」

  夏至有些驚訝,不過同時又覺得並不十分意外。她笑眯眯地看著錢月來:「月來哥,你要跟臘月定親,那你去跟臘月說呀,去跟我三叔三嬸說呀。你跟我說幹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跟我提親呢?」

  錢月來本來還只是臉紅,這一下連脖子都紅了。小夥子是真的害臊、窘迫了,平時也算是善言談的人,現在幾乎成了啞巴,只知道嘎巴嘴了。

  看到錢月來這樣,夏至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笑了好一陣,自己深刻地體會了一下笑得肚子疼以及笑出腹肌這樣的話來。

  錢月來也看出夏至這是在逗他,脖子終於不那麼紅了,但臉依舊紅著。

  「十六……」哀求的意味更加明顯了,同時也很無奈。

  「哈哈……」夏至又笑了兩聲,才勉強打住了。「好了,月來哥,我不逗你了。」

  夏至正色下來:「月來哥,你這是臨時生出的主意,還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你是不是害怕我二叔再把我五月姐說給你呀?」

  錢月來在夏至的面前不敢打馬虎眼,他很實在地跟夏至坦白:「不是臨時的主意,我、我早就覺得臘月挺好。脾氣好,跟我對脾氣,我看她順眼。」

  「三叔和三嬸也是好人。」

  「我都跟我爺,還有我爹我娘說了。我爺他們也樂意,就是怕臘月太小,三叔三嬸他們不答應的,說再等等。」

  「可能是我多心,怕二叔再有啥別的想法。我和五月,五月也挺好,我和她合不來。再說,我就是個牲口販子,五月也不能看上我。我就找你來了。十六,就你能幫我了。」

  夏至看著錢月來。她知道錢月來大部分說的都是實話,或者說,他關於臘月、夏三叔和夏三嬸那部分說的都是實話。至於涉及到夏二叔還有五月的部分,錢月來說的是客氣話。

  夏至想了想,錢月來的人品性情都不錯,而且也是個有本事又踏實的人。他這半年的工夫來大興莊多了,夏至看他和臘月相處的確實也不錯。夏三叔和夏三嬸也挺喜歡錢月來的。

  這門親事還真能做。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而且都知根知底。

  「月來哥,你說的都是實話吧。你是真喜歡臘月?」夏至還是又問了錢月來。

  錢月來很鄭重地點頭:「十六你放心,我對臘月是真心的。她年紀小,我等她,成親了,就住在鎮上。小林子還小,住的近,我倆還能幫襯三叔三嬸……」

  他想得還挺長遠的。

  「那行吧。我就幫你這個忙。不過,要是這會我爺跟你爺提親,提的是五月姐,你爺答應了咋辦?」夏至問錢月來。

  「不能。」錢月來就說,「我都把心思跟我爺說了。我爺也覺得臘月挺好,三叔、三嬸都是老實厚道的人。我爺不能答應。」

  「萬一他卻不過我爺的面子呢。」夏至又問。

  這其實是有可能的。

  錢月來遲疑了一下:「應該不能。我爺他挺心疼我的。」

  夏至這麼問,其實還是想試探錢月來是不是為了逃避五月而臨時起意要跟臘月定親。現在她完全確定了,錢月來說的是真話,是真的早就看中了臘月,而且還取得了家裏的一致同意。

  這件事,是真的可以做成。

  「我回去幫你張羅去。」夏至說著就是一笑,「不過,月來哥,我這個大媒,你打算怎麼謝我呀。」

  請人做媒,不管事成不成,可沒有白使喚媒人的。

  「咋謝都成。」錢月來忙就說道,然後看到了夏至的眼神,就明白夏至覺得他這樣的承諾是沒有誠意。「十六,你想要啥,想要我辦啥事,你吱一聲就行,刀裏火裏……我連眼睛都不會眨。」

  「哈哈,」夏至大笑,「沒有刀裏火裏。不過我這會還沒想好,等我啥時候想好了再跟你說。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

  「那肯定不能。小樹兒在這呢,能做證人。」錢月來立刻就說道。

  「行,我作證。」小樹兒樂呵呵的,他剛才可是看了一場好熱鬧啊,還知道了一件秘密。小樹兒簡直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那月來哥,你跟著小樹兒,就等我好消息吧。」夏至說著就回了後院。

  她先找到臘月。

  臘月已經把羊血攪拌好了,正在幫著夏老太太和夏三嬸摘菜。

  「十六,幹啥去了,一會讓你娘也過來。」夏老太太瞧見夏至就忙說道。

  「哎。」夏至答應一聲,就叫過旁邊的小夏林讓他去前院傳話。

  小夏林最喜歡幹跑腿的活了,立刻就屁顛屁顛去上前院去了。

  夏至這才招呼臘月。臘月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夏至走回西廂房來。夏至讓臘月把房門關了,然後才和臘月一起坐在炕沿上說話。

  「臘月,你覺得月來哥這個人咋樣啊?」沒有時間繞彎子,而且她和臘月的感情也不用太多的鋪墊。小姑娘們睡在一起的時候,可是什麼私密的話都肯說的。

  臘月吃驚,然後臉就紅了。「月來哥挺好啊。」臘月這麼說著,就用大眼睛一眼一眼地瞅夏至,她應該是猜出夏至這句話問的不尋常了。

  夏至的整個態度,就很不尋常。

  「月來哥也覺得你挺好。想跟你提親,又怕你臉皮薄,不答應,求我來幫她問問。」夏至就笑著說道。

  「啊……」臘月害羞捧臉,然後就什麼話都沒有了。

  這就很能說明態度了。

  「臘月,你一直在後院,聽見啥風聲了沒有?」夏至隨即就轉開了話題。

  「啥風聲啊?」

  「二叔好像想把五月姐說給月來哥。」夏至就說。

  臘月放下手:「我剛才聽見五月姐她們說話了,好像是……,真不要臉,不是看不上月來哥嗎,相看的時候就把人家撂在那兒了。現在她不眼高了,看人家過好了,不要臉。」

  臘月氣憤憤的。

  「月來哥想跟你提親啊,早就跟她爺還有她爹娘說了,就是你年紀小,他們想等等。我就擔心,要是咱爺聽了二叔的話,真跟月來哥的爺提,你又不樂意跟月來哥,那或許月來哥的爺就答應了……」

  「姐,我沒說不樂意……」臘月沖口而出,然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就又媽呀一聲捂住了臉。

  「臘月,那你是樂意啦?」夏至笑,「其實我看你們倆挺處的來的。月來哥有本事,脾氣好,知根知底的。他剛才和我說了,以後跟你住在鎮上,還能幫襯三叔三嬸,夏林還太小不是。」

  臘月有放下手,雖然姿態還有些扭捏,但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卻都是喜悅了。

  「姐,咱爺可向著二伯了。」臘月略有些扭捏,但在夏至面前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夏至笑,臘月不僅很樂意,而且還擔心夏老爺子做主要給錢月來和五月定親。

  「那還真是,咱還得抓緊,晚了可就糟了。不過,咱們還得問問我三叔、三嬸啊。」夏至就說。

  臘月就抿嘴不說話,但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意思,竟是催夏至快些。

  夏至心中暗笑:「也不知道三叔和三嬸啥想法,萬一他們不樂意呢。」夏至故意做出遲疑的樣子來。

  「姐,我爹娘,他們、他們應該樂意。」臘月就不抿嘴了。

  夏至就不再逗臘月了。她又出去尋藉口將夏三叔和夏三嬸都叫到了西廂房裏,如此這般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主要是說錢月來的誠意。

  夏三叔和夏三嬸看到一旁臘月的模樣,就知道這件事夏至已經先問過臘月,而且臘月很樂意。

  「月來小夥子成啊,能看上我家臘月?」這是夏三叔。

  「三叔你這話說的,月來哥害怕配不上臘月呢。」夏至笑,然後又說了錢家人都特別樂意,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願意跟他和夏三嬸做親家,「都挺佩服三叔三嬸的為人。」

  夏三叔就比較感慨:「這人啊,還是要行的端坐的正。」

  「月來以後真就住鎮上啊?」夏三嬸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夏至點頭。

  「我也不圖他幫襯啥的,小林子是小,可我和你三叔也不老。要是臘月住鎮上,離家近,啥時候想見面就啥時候見面,這就好。」夏三嬸點頭說道。

  兩口子都樂意。

  「三叔,三嬸,那我就去跟月來哥說,讓他今天就提親。」

  「哎。」夏三叔痛快地答應了一聲。

  夏至出來,就看見小樹兒領著錢月來正在院子裏。他們和小黑魚兒一起,正在逗大青玩。剛才殺羊的一些邊角料都被老黑給了大青,一家子還沒開飯,大青先吃了個半飽,很是滿足,正在小黑魚兒腳底下撒歡。

  夏至走過去,一邊跟小黑魚兒說話,一邊就給錢月來使了個眼色。

  錢月來立刻喜上眉梢,一溜煙地往上房屋裏去了。

  上房屋中,夏老爺子和錢老爺子都在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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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定親

  夏老爺子為難。剛才夏二叔將他叫到一邊,嘀嘀咕咕地跟他說話,竟然是央求他跟錢家老爺子重提五月和錢月來的親事。

  夏二叔跟他說的很可憐,說五月清清白白,但外面風言風語,要是說了別的婆家,害怕人家聽信了傳言,到時候對五月不好。

  而錢家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問題。錢家老爺子跟他關係好,是鐵哥們,憑這一層關係,就不能虧待了五月。另外,錢家、錢月來因為夏至賺了錢,發了財,往後還得靠著夏至,對五月就更不能差了。

  夏二叔還說,這回看錢月來出息了不少。夏二叔還又提了他說過的話。他的意思,也是想早點兒為五月和七月定親。五月年紀較長,自然是要先考慮的。

  說實話,夏老爺子並不是不心動的。他原本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夏二叔說的雖然還有些混話,但其中也有幾句是有道理的。

  五月這樣的情況,跟知根知底的人家做親確實是一條最好的出路。

  夏老爺子之所以為難,是因為他還知道夏二叔那沒有說出口的心思。如果不是錢月來賺到錢了,拿夏二叔的話說是發財了,夏二叔可不會想到要把五月說給錢月來。而且,夏老爺子也覺得有些難以跟錢家老爺子開口。

  上次兩家相看,夏二叔事情辦的不地道。錢家人雖然沒說什麼,但人家心裏肯定有數。現在夏二叔要吃回頭草,夏老爺子有些替他臊的慌。

  但終究,還是心疼二兒子,為孫女著想的心思占了上風。夏老爺子跟錢家老爺子閒聊家常,慢慢地就把話題往這個上頭引。

  夏老爺子的心思很簡單,他露出話頭來,如果錢家老爺子樂意,自然會接住話頭,那麼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說到底,夏老爺子還是講究體面的人。

  錢家老爺子為難。因為他聽出了夏老爺子的意思。以他們老兄弟之間的交情,還有現如今夏家和錢家的交情來說,他本來應該接住夏老爺子的話頭,定下這樁親事來。但他卻不能這麼做。

  孫子看上的人是臘月,而他也認為臘月小姑娘不錯。夏家老三和老三媳婦都是本分厚道的人,將來做了親,大家都好相處。而夏家老二和老二媳婦可都不是什麼本分厚道的人,這兩口子不僅混,還有點兒歪。再說五月,五月是比臘月長的俏了一點兒,可為人似乎有點兒浮,不如臘月穩當。

  就算是他看夏老爺子的面子,不計較當初夏二叔和五月的行事,可他也不樂意給錢月來定五月。況且,錢月來自己也不同意。

  錢老爺子心中為難,就不接夏老爺子的話頭,但也不肯將話說的太死。兩個老爺子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繞圈子,錢月來就從外面跑進來了。

  「爺……」錢月來有些氣喘吁吁的。

  「咋地啦?」錢老爺子心中一動,面上卻不顯,他只是數落錢月來,「多大的人了,還沒個穩當勁兒。你也不怕你乾爺笑話你。」

  錢月來就嘿嘿地笑。

  「月來才多大,在咱們跟前兒他就是個孩子。這孩子這樣,我高興,沒把我當外人,沒把這當別人家。」夏老爺子笑呵呵地說。

  錢家老爺子也笑了:「老哥哥,你呀,就是疼孩子。」

  這句話就有些語義雙關了。

  夏老爺子也笑了笑:「不疼他們我疼誰啊,也是沒辦法,兒女都是債。」

  「爺,你來……」錢月來對夏老爺子叫了一聲乾爺,然後就直戳戳地讓錢家老爺子跟他出去。

  「這孩子,幹啥呢,越活越回去啦,還要藏貓貓是咋地!」錢家老爺子心中奇怪,他這孫子平常說話做事都機靈的很,就算是有話要跟他私下說,也不該當著夏老爺子的面這麼直接。這是出了什麼事啦。

  雖然是這麼想,錢家老爺子嘴上還是替孫子描補著。

  「你們爺倆該幹啥幹啥去,我正好上後院溜達溜達去。」夏老爺子極會做人,看出錢月來想跟錢家老爺子私下說話,他就說他要上茅房,只留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祖孫倆在屋子裏說話。

  「啥事,看你這慌慌張張的?」等夏老爺子出去了,錢家老爺子就壓低了聲音問錢月來,「也就是你乾爺這樣的人,要是別人非得多心不可。」

  「爺……」錢月來是太過歡喜了,不過他剛才這樣有一半也是故意的。反正一會大家得把話給說開,到時候夏老爺子知道是什麼緣故了,應該能夠理解他。

  錢月來就如此這般,將他求夏至幫忙,已經問妥了夏三叔兩口子還有臘月的事都說了一遍。

  錢家老爺子也是喜出望外:「真的?月來,你不是糊弄我吧?」錢家老爺子有點兒不敢相信,畢竟事情有些突然,也有些太順利了。

  「爺,這樣的事,我能胡說八道糊弄你嗎。我這不是請動了十六出馬嗎。再說了,我總往這來的,三叔三嬸也挺稀罕我的……」

  「你這臉大的!」錢家老爺子在錢月來的腦袋上呼擼了一把。老爺子心裏頭明白,孫子這是平時下了工夫了。

  「爺,那咱趕緊提親吧,早點兒把事定下來,也省的……」錢月來往外面看了一眼,就沒有把話說完。

  「嗯,這樣事情就好辦了。我剛才想提沒敢提,萬一人家要不樂意,咱爺倆這臉就沒處擱了。」如果沒有夏二叔想把五月塞給錢月來這件事,那麼錢家老爺子還不會想這麼多。

  這也就是夏三叔他們那邊都認可了,要不然錢老爺子還真難開這個口。

  爺倆又商量了兩句,就等著夏老爺子。夏老爺子可能是想多給他們祖孫倆留些空間,所以出去半天也沒回來。

  錢月來就催錢家老爺子去找。

  「看把你給急的,穩當點兒!」錢家老爺子這麼說錢月來,自己卻從炕上下來往後院去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站在大後院的菜畦邊上,正背沖著後門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錢家老爺子走過去,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老哥哥。老兄弟兩個就並肩站在那兒聊開來。

  錢家老爺子略微鋪墊了兩句,就一個勁兒地誇臘月。他這一誇臘月,夏老爺子就有點兒明白了。錢家老爺子看夏老爺子明白了,這才說到正題。

  「……想跟老哥哥你做個親家。臘月這小閨女好,又穩當又能幹又乖巧。不瞞老哥哥你說,上一回咱們見面,月來他爹娘就相中臘月了。是我想著臘月年紀還小,沒敢跟老哥哥你開這個口……」

  錢老爺子就笑呵呵地看著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就知道,五月和錢月來的事情是絕對不成了。而臘月和錢月來,他其實也曾經想過。

  那個時候夏二叔一家都看不上錢月來,他就覺得挺對不住老兄弟的。之後錢月來又往大興莊來,幫夏家辦事,他更加覺得錢月來這個小夥子難得。他就想在自己的孫女裏再挑一個給錢月來做媳婦。他就想到了臘月,把臘月給錢月來最合適。

  後來,他看著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挺喜歡錢月來,臘月和錢月來處的也不錯,錢月來好像還特別稀罕小夏林。他的這種想法就更明確了,也是想等著臘月長大些再定的。

  心裏那麼想,但畢竟沒說出來,沒有定下來,所以夏二叔今天一提五月,他就動搖了。五月現在急需一樁親事,臘月將來根本就不愁找不到婆家。他心裏頭這麼一盤算,就把臘月給扔到腦後去了。

  現在,錢家老爺子明確地跟他求臘月。

  看來剛才錢月來急匆匆地跑來,就是為了跟錢家老爺子說這件事吧。

  哎呦,估計人家也都看出來夏二叔的想法了,人家不樂意娶五月啊。

  夏老爺子的心情頓時就有些複雜了。

  錢家老爺子笑呵呵地看著夏老爺子:「老哥哥,我知道,這個事,還得問問老三兩口子。我們這不能一廂情願的是不是,得人家也看得上月來那才行。老哥哥,咱把老三兩口叫來問問。樂意不樂意都沒事,咱兩家現在是啥交情啊。樂意,咱往後就是一家人。不樂意,咱往後還是一家人。月來早就認了老哥哥你做乾爺啦不是,哈哈,哈哈。」

  夏老爺子這個時候也回過神來了,並且很快地做出了決定。

  「老弟,咱倆是想到一塊去了。我稀罕月來這孩子,一直就想著把我哪個孫女給月來做媳婦,我也想到臘月了。就是怕你們嫌臘月小,一直沒敢提……」

  「哎呀,老哥哥,這可是,這可是……」錢家老爺子激動地握住了夏老爺子的手,剛才關於夏二叔和五月那些沒有明說的話,此刻就成了過眼雲煙了。兩個人都選擇忘掉剛才的事。

  「老哥哥呀,咱倆這真是想到一塊去了。老哥哥,你對我夠意思,老哥哥你是真心疼月來,把月來當自己孩子那麼疼了。」

  這麼說說笑笑的,兩個老爺子就走回到上房屋子裏來。夏老爺子就把夏三叔和夏三嬸給叫到跟前來如此這般地跟他們說了,然後問他們的意見。

  「我啥意見都沒有,挺好,挺好的。」夏三叔老實人,也不會說什麼場面上的漂亮話。

  錢家老爺子就喜歡夏三叔這個實誠勁兒。他孫子有這樣的老丈人以後多順當啊,要是換做夏二叔那樣的老丈人,那可就有的糟心了。

  夏三嬸也笑著點頭。

  錢月來和臘月的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要去問問臘月的意思。

  錢家老爺子特別高興,又將一開始跟夏老爺子說的那些話又跟夏三叔和夏三嬸說了一遍。

  「……月來和臘月成親之前,鎮上的房子肯定得買好了,往後就讓他們小倆口住鎮上,臘月要回娘家也方處。我和他爹娘還都不老,家裏的事往後也刮連不到月來小倆口。」

  夏三叔雖然口拙,這個時候卻也表了態:「……說啥刮連不刮連的,他們做小輩的,孝順長輩那是應該應分的。誰也不是石頭嘎達裏蹦出來的……」意思是讓錢家老爺子不用那麼承諾,往後錢家有事,錢月來該幫的還得幫,畢竟是一家人。錢月來還有照顧和孝順長輩的義務,這個也不能刨除。

  錢家老爺子笑的兩隻眼睛都眯起來了。所謂買豬看圈,當初為什麼要為孫子求娶夏家的姑娘呢,那是因為夏老爺子是正經人,夏家教出來的姑娘肯定錯不了。現在為什麼要求娶臘月呢,除了臘月自身不錯,還是因為夏三叔和夏三嬸這兩個人。

  「老哥哥,要說你這兒孫滿堂,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老三這仁義勁兒,最像你。」錢家老爺子哈哈笑著說道。

  兩個老爺子當場就議定,因為臘月年紀還小,所以要再等兩年再成親。他們現在就算是有了口頭的婚約,錢家老爺子的意思,過幾天要帶人來串門,正式下定。

  夏老爺子點頭,兩人乾脆把日子也給定了下來。

  他們在上房商量,這個消息也在頃刻之間就傳遍了夏家的前後兩個院子。

  東廂房裏

  五月坐在炕上,面朝裏嚶嚶地低聲哭。夏二叔和夏二嬸面面相覷。

  「咋回事,你不是跟老爺子說了嗎,咋是給臘月定了,不是給咱五月?」夏二嬸問夏二叔。

  「那我咋知道,我跟爹說的清清楚楚的。」夏二叔攤手。

  「那我爺答應了嗎?」五月扭過頭來,眼睛紅紅地問。

  「你爺他……答、答應了……」夏二叔頓了頓,眼睛下意識地眨了眨。此刻回想起他跟夏老爺子說話的情景,夏老爺子當時只是歎氣,其實並沒有點頭應承。不過他們話都說到那個地步了,他自然而然地認定夏老爺子肯定會跟錢家老爺子提的。

  「那我爺就是沒答應。」五月看出蹊蹺來。

  「咋沒答應呢。」夏二叔辯解,「你爺的脾氣我不比你們知道。你爺那樣就是認可了。這是咋回事?」

  「還能是咋回事?」這個時候,二柱突然推門從外面走了進來,「人家錢月來看上臘月了,讓他爺跟咱爺提的親,就要定臘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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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 偏心

  「你聽誰說的?」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都忙著問夏柱。

  「聽我老叔說的。」夏至立刻回答說他是剛才在外頭聽見小黑魚兒對小樹兒和小夏林這麼說的。

  夏二嬸啊了聲,似乎是相信了。「不是說錢月來總上這來嗎,這是早就勾搭上了。」

  五月見夏柱進來,她就不哭了。這個時候她抿著嘴,微微皺著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夏柱是知道自己爹娘和姐姐的心思的,他眼珠子轉,就顯得特別不服氣地說道:「我看這事兒也不定。臘月那樣,人家錢月來哪能看不上我姐看上她。」

  「你說臘月就說臘月,饒上我幹啥?」五月就瞪了夏柱眼。

  夏柱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就訕訕著不再說話了。但說他的的話卻給夏二叔提了醒兒。

  「別說,興許這事還真不簡單。」夏二叔邊琢磨,邊低低的聲音跟夏二嬸和五月說,「我剛才跟他爺提這事的時候,他奶就在旁邊,還使勁兒看了我眼。錢月來現在出息了,借咱家的光兒,他可了財。他奶興許早就替臘月看上了錢月來了。他奶那是啥人,那心裏頭可有數了。看她表面上好像啥都不爭,她啥時候吃過虧了……」

  夏二叔這說,夏二嬸和五月都覺得有道理。

  「他爺吧,咱說句良心話,對咱還算行,沒太偏心。可他奶,咱五月跟臘月比,可跟人家隔了層……」

  像錢月來這樣的好姑爺,夏老太太當然得搶著給臘月定下來。

  「那她之前咋不給臘月定,非得等這個時候……」五月氣恨恨的。

  「咱不不提,估計人家有不著急,還得等等看能不能給臘月找著更好的。咱這提,她怕咱把錢月來給搶了,肯定就跟老爺子說了。不是有那句話嗎,有後娘就有後爹。咱們在府城的時候,估摸著人家早就把老爺子給窩盤好了。」夏二嬸就嘟著嘴說道。

  三口人越說竟越是這個道理,到最後他們不僅深恨夏老太太,就連夏老爺子有給抱怨上了。

  「開始說的就是五月,現在換成臘月,以後讓咱五月咋做人!」

  「說啥老錢家樂意定誰,其實就是他爺的句話。我就不信了,要是他爺提五月,錢家人就能卷了老爺子的面子,不答應!」

  說到底,就是夏老太太為親孫女臘月打算,夏老爺子也偏心到後老婆生的那邊去了。

  「白高興場!錢月來這頭禿嚕了,咱五月上哪兒找這麼合適的去?」夏二嬸沉著臉問夏二嬸,「你說現在咋辦?你是五月親爹,這事你不給閨女做主?這有就有二,前院咱惹不起,往後老三兩口子也要踩咱們頭上了。」

  夏二嬸的意思,就想讓夏二叔去鬧。以前遇到什麼事,只要他們去鬧鬧,暗示夏老爺子因為夏老太太的緣故偏心,最後般都能如意。

  「哎呀……」夏二叔卻有些犯怵似的,沒有立刻起身。

  今時不同往日。夏二叔心裏想上夏老爺子跟前去鬧騰,卻不能不想到他們家是從府城闖了大禍逃回來的,大家子不僅現在就靠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過日子,往後要倚靠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地方還多著。

  說白了,他現在比正常人要矮了一截,想要鬧,可這腰板就不如從前那麼硬了。

  再有件,這裏面還牽涉到錢家。夏老爺子是最愛面子的人,如果在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面前鬧騰起來,夏老爺子肯定會覺得特別沒面子,到時候惱了他,事情可就糟糕了。

  夏二叔就在屋子裏轉磨磨,不肯往上房去。

  五月冷眼瞧著,什麼都沒說。夏二嬸心疼閨女,就個勁兒地催促夏二叔。「咋地啦,你要是不敢,就我去。」

  以前有什麼事,主要也是她出面。能鬧來好處,夏二叔就不用出頭了。如果事情不妙,夏二叔再出面,進也好退也好,都有個退步兒。

  夏二叔趕忙攔住夏二嬸:「別介,先別介。」

  夏二嬸詫異地看著夏二叔:「咋地啦,你這是……慫啦?」

  夏二叔就不愛聽了:「胡說哈呢,這事不能這麼鬧。」

  「那該咋辦?」夏二嬸不解。

  「咱慢慢想法子。」夏二叔只得說。

  「還啥慢慢想法子,人家定親,黃花菜都涼了。你真就能眼睜睜地看著老三股把咱家的姑爺給搶走了!」

  「你當我不著急啊。我比你著急。」夏二叔不僅著急,而且還非常的心痛。

  夏柱直在旁邊看著,這個時候忍不住就說了話:「你倆著急那不也是白著急嗎。人家把相門戶的日子都定了。還能咋辦啊。要我看啊,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他說話歷來有些陰陽怪氣,這個時候尤其如此。

  五月恨恨地瞪了夏柱眼:「咱爹咱娘還沒說個定呢,你著急攔著幹啥?別當我不知道你心裏頭想的是啥,你不就是怕鬧翻了,到時候人家生氣,不給你操辦親事。」

  這麼說著,五月的眼圈就又紅了:「二柱敢情好了,將來啥都不用愁。我這算啥事,根本不在你們心上頭……」她這是在埋怨夏二叔和夏二嬸偏心。

  因為夏老爺子跟夏二叔透露過,只要夏二叔本分過日子,改邪歸正,往後夏柱的事情就不用愁。夏老爺子是這麼說的,夏二叔的理解就是夏至已經答應幫夏柱拿回郭喜在府城的鋪面和宅子,還會給夏柱料理婚事。

  為著這件事,夏二叔還特意囑咐自家幾口人,讓大傢伙都別惹事,老老實實地,把夏老爺子、夏至給哄好了,往後的日子就有奔頭了。

  現在夏二叔之所以不敢去跟夏老爺子鬧,就是擔心惹惱了夏老爺子夏柱的事情會泡湯。

  五月乾脆就把這件事挑明瞭說,抱怨夏二叔和夏二嬸偏心,不顧她的死活。

  「二柱的事是二柱的事。二柱是老夏家的親孫子,不管咋地,他爺都得管。五月這事,咱不能耽誤。」夏二嬸就說,然後她還靈機動,「咱不找老爺子,咱找她三叔三嬸,讓她三叔三嬸把錢月來讓給咱五月。」

  夏二嬸這個想法似乎有些異想天開,但其實並非如此。

  這樣的事,他們以前不是沒有做過,而且還嘗到過甜頭兒。

  夏二叔就有些被說動了:「這事兒和別的事兒不樣,我看老三兩口子現在也不像過去那麼好說話了……」

  「你不去試試咋知道不行。老爺子那兒你不敢去,前院的咱不敢惹,老三兩口子咱還對付不了……,你不為閨女想,你就想想,老三得了這麼個女婿,那以後眼睛裏更沒誰了!」

  柿子撿軟的捏,這也是自古以來很多人就秉承的行動理念。

  夏二叔心裏真捨不得錢月來,最後心裏權衡了下,就霍地起身去找夏三叔。

  ……

  議定了臘月和錢月來的親事,夏三叔就沒在上房屋子裏待著了。他面上還沒什麼,心裏可是高興極了。夏三叔這個人話少,高興了也不說。他高興,就特別樂意幹活。殺過羊之後,院子裏已經被他收拾的乾乾淨淨,根本就看不出絲毫的痕跡。堂屋做飯他也幫不上忙,似乎根本就沒什麼活計可幹了。

  但這根本就難不倒夏三叔。

  莊戶人家,只要你肯做,那可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活計可做的。此刻夏三叔就把鍘刀搬了出來,就在牲口棚外面鍘草料。

  小夏林從大門外進來,他嘴裏嚼著麥芽糖,就湊到夏三叔跟前,說要幫夏三叔幹活。夏三叔不讓他幹這個活計,怕他傷著手。小夏林也不走,就坐在邊的樹墩上,面鼓著腮幫子吃糖,邊看夏三叔幹活。爺倆偶爾還能嘮上兩句,場面非常和諧。

  夏二叔從東廂房出來,他四下裏踅摸,就看到了夏三叔。大的孩子們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院子裏清清靜靜的,夏三叔身邊就只有個小夏林。這可是個好機會,夏二叔不再猶豫,徑直就去找夏三叔。

  而此刻,臘月、小樹兒、小黑魚兒正跟夏至在前院。臘月和錢月來定親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臘月有些害臊,就跑到前院來了。夏至在後院也沒什麼事,就帶著小樹兒和小黑魚兒起回了前院。

  孫蘭兒也在,她知道了臘月定親的消息,正在給臘月道喜。

  臘月還是害臊:「……往後見了面可咋辦?」這可不是抱怨,不過是小姑娘害臊,稍微矯情點兒所以才故意這麼說。

  「以前咋樣以後還是咋樣唄,這有啥呀。」夏至笑著勸臘月,「要不你們倆以後不見面了,月來哥來,你就躲起來。那成啥啦?」

  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都哈哈地笑。

  孫蘭兒也跟著笑:「十六說的對,矜矜持持的沒意思,就大大方方的,以前啥樣以後還是啥樣。」

  「嗯。」臘月想了想,也覺得應該這麼做。她只是害臊,並不是矯情的人,尤其是這裏也沒有外人。「姐,蘭子姐,那要相門戶,咱家是不是得請客,我聽人說,好像我還得給他們家人人做雙鞋啥的……」

  北鎮府這邊成親的風俗,有些是不可少的,有些就全憑雙方商議。

  「你想這些幹啥,咱奶還有我三嬸肯定明白這些,她們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唄。」夏至笑著說道,心中明白臘月這是有些焦慮了。「咱爺不是都說了嗎,先把親事定下,起碼再等兩年才能讓你做媳婦呢。」

  因為夏至和孫蘭兒勸著,臘月漸漸地就不那麼緊張了。

  「臘月姐,我可沒少給你跑腿兒啊……」小樹兒就腆著臉跟臘月伸手,意思要臘月犒賞他。

  臘月臉紅紅:「啥跑腿兒啊,你給我跑啥腿兒啦。」這麼說著,臘月還是應承了小樹兒,「你要啥,下個集姐給你買。」

  臘月每個集都跟著夏三叔和夏三嬸出攤,有固定的工錢。另外她繡荷包也攢了幾個錢,要給弟弟們買些零嘴兒什麼的絲毫不費力。

  「臘月姐,那咱倆說定啦。」小樹兒眉開眼笑地,還要跟臘月拉鉤兒,生怕臘月忘記了或者是反悔。

  「臘月你別理他。」夏至笑著拍了小樹兒巴掌,然後就拿出幾塊布頭來,和孫蘭兒、臘月起裁鞋樣子。

  小樹兒和小黑魚兒就在地下跑著玩。會的工夫,田氏就蹩了進來。她先是看夏至她們裁鞋樣子,然後才拐彎抹角地打聽。

  夏至並沒細說,只是告訴田氏臘月和錢月來定親了,是夏老爺子做的主。

  「啊……」田氏似乎有些將信將疑,不過她看了夏至兩眼,倒是沒有當場在問什麼。這個時候,就聽得後門響。然後小夏林就跑了進來,小傢伙胖乎乎的,冬天穿的又多,更顯得手短腿短,肉呼呼地像個團子。

  「姐,姐……」小夏林進來就喊夏至和臘月。

  「怎麼啦小林子,啥事急成這樣?」夏至就問。

  「不好啦,不好啦。」小夏林趴在炕沿上直喊不好。

  「幹啥慌慌張張的!」臘月還數落了小夏林句。

  「二伯,二伯跟咱爹說,讓咱爹把月來哥讓給他。」小夏林奶聲奶氣地,不過話倒是說的和清楚,也相當的嚇人。

  夏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林子別著急,有話慢慢說。到底是咋回事?」

  臘月的眼圈卻下子就紅了:「姐,你別問了。哎咋地咋地吧。」

  夏至其實聽明白夏林的話了,她只是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可臘月似乎點兒都不吃驚,而且還立刻就做出了放棄的姿態。

  田氏在旁邊就冷笑了聲:「你還問啥咋回事。肯定是你二叔欺負你三叔唄,這也不是第回了。夏老二啊,就是能欺負老實人。」

  田氏說了這麼句,就不再說話,反而做出了看戲的姿態。

  夏至抬手扶額。

  「姐,你管管吧。月來哥多好啊,對我可好了。姐,你管管……」小夏林就央求夏至。

  夏至還沒表態,小黑魚兒就跳起來了:「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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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八章 枉費心機

  「老叔你等一會。」夏至連忙把小黑魚兒給叫住了。

  也就是夏至能夠在小黑魚兒的氣頭上叫住他。小黑魚兒站住了瞅夏至:「幹啥啊十六?這事兒咱不能不管。你不用去,我去就行啦。」

  「不是,老叔你等一會再去。」夏至依舊攔著小黑魚兒不讓去。

  她並不是不想管這件事。

  夏二叔欺負夏三叔,並不是那種直白的欺負。比如說他想讓夏三叔把錢月來這個姑爺讓給他,他絕不會去直接跟夏三叔這麼說,也不會什麼強硬的手段和措辭。夏二叔肯定是跟夏三叔裝可憐,再剛一剛夏三叔,最後讓夏三叔覺得不讓這個姑爺就對不起夏二叔。

  而這種時候,夏二叔還總會提到他自己早早就沒了娘這件事。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或者說是夏二叔一貫的套路。以前夏三叔就沒少因為這個讓夏二叔佔便宜。

  但以前是以前。而且臘月的親事也不能跟別的事情相比。就算是夏二叔再能說,夏三叔如果這次真的妥協,答應把錢月來讓給夏二叔,那麼……

  說句不大客氣的話,夏三叔這個人也就不值得幫助了。

  夏至一直知道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是老實人。人老實可以,但不能糊塗。夏三叔肯吃虧,以前總讓著夏二叔,那讓的是利益。可這次是個人,是臘月的幸福。

  如果夏三叔真的讓了,他將錢家、將錢月來當什麼,他又將自己的閨女臘月放在什麼位置上。

  夏至覺得夏三叔雖然老實,但卻並不糊塗。夏三叔不僅不糊塗,心裏頭還挺明白的。

  所以,現在夏三叔應該是很為難,但決不至於對夏二叔點頭。

  夏至就把這個意思跟小黑魚兒、臘月幾個說了。

  「你還把你二叔和三叔看的挺透!」田氏在旁邊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夏至沒理田氏的話,她只是提醒田氏:「娘,你不上後院幫把手去啊?」

  家裏來了客人,而且夏老爺子和錢家老爺子還定下了錢月來和臘月的親事,田氏如果還想在夏家過日子,她就不能不露面。

  田氏也沒吭聲,起身就上後院去了。

  看著田氏走了,夏至才又跟小黑魚兒和臘月說:「我三叔面赧,小事吃點虧就算了,正經要緊的事可不能含糊。咱們等一會再去,也讓我三叔鍛煉鍛煉。」

  臘月不好意思說話。小夏林別看年紀小,其實已經很有心眼,他知道能幫忙的人是夏至,就連小黑魚兒都聽夏至的話。而且他還跟錢月來特別好,心裏頭想讓錢月來做他姐夫,不能把錢月來讓給別人。

  「姐,」小夏林就挨著夏至的腿邊,仰著頭跟夏至說話,「那我爹可好說話了,那萬一他要是……」

  萬一夏三叔沒等頂住,真答應了夏二叔那可怎麼辦呢。

  這個可能性夏至也想到了。

  即便是夏二叔答應了,可夏老爺子跟錢家老爺子定下來的親事真要變動,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到時候夏老爺子稍微一問就能知道是夏二叔搞鬼了。

  還是那句話,別的事情上或許還可以,但定親這種事,可沒有說一會是這個一會又換做那個的。老錢家也不能答應不是嗎。

  夏家真要這麼辦事,那就太不靠譜了。

  而且,這不還有她嗎。

  真要是發生那樣的事,她就不能不出面了。

  所以夏至就讓臘月和小夏林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裏頭。

  這麼等了一會,小夏林就忍不住,小樹兒也好奇。兩個孩子就跑到後院去打探消息了。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小樹兒告訴夏至,正如夏至所料想的那樣,夏三叔是很為難,據說臉紅脖子粗的,但夏三叔咬緊了牙關,就是沒答應夏二叔。

  可夏二叔似乎並不打算放棄。

  「還跟三叔再那說呢。說啥三叔小時候他還抱三叔玩,還說五月姐可憐,臘月姐命好,往後能找著更好的啥的……」小樹兒比小夏林的敍述就具體了很多。

  小黑魚兒氣鼓鼓的就又坐不住了。

  「走,咱們看看去。」夏至笑了笑,就讓孫蘭兒留下來看屋子,她帶著小黑魚兒、臘月幾個往後院來。

  一進後院大門,夏至就看到夏二叔和夏三叔了。

  夏三叔低著頭在鍘草料,不過動作明顯有些凝滯。夏二叔就蹲在夏三叔的身邊,正情真意切地跟夏三叔說著話。

  「她三叔,我就替你侄女求求你了。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老三,二哥對你可一直都不錯。你小的時候咱娘忙,不是二哥我總是抱著你……」

  小黑魚兒聽見了,立刻就奔到跟前指著夏二叔嚷:「你統共抱過三哥幾回?你還有臉說。抱一回就給三哥磕的滿頭包,三哥不會說話,咱娘還不知道咋回事,後來看見你抱著三哥往門框上撞,三哥哭,你還笑,咱娘不讓說。我就問問你,你安的啥心!」

  夏二叔被嚇了一跳。他抬眼看見小黑魚兒、夏至幾個都來了,心中就知道不好。而小黑魚兒這一開口,就一點兒臉面都沒給他留。

  「你有事別嘀嘀咕咕跟三哥說,你當著大傢伙說。你就欺負我三哥能耐,你有臉你當著大傢伙說說……」小黑魚兒依舊指著夏二叔嚷。

  夏二叔忙就站起來了,他沒敢接小黑魚兒的話茬,只是一個勁兒地催問夏三叔:「老三,你說個話。當哥哥的跟你央告這半天了……」

  「二哥,事不是這辦的。」夏三叔放下手中的鍘刀,他的臉比夏二叔的臉還紅,仿佛做了錯事,說了荒唐話的人不是夏二叔而是他似的。「二哥,你有啥想法,你跟咱爹去說吧。咱爹定的,咱娘在裏頭一句話都沒說。」

  「那誰知道……」夏二叔還不依不饒的。

  小黑魚兒就忍耐不住,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夏二叔的衣襟:「走,上咱爹跟前兒說去。咱都去……」

  「小龍你這是幹啥,你快鬆開。你不鬆開我可就……」沒跟夏三叔說好,夏二叔可不敢去找夏老爺子。他讓小黑魚兒放開他,至於不放開他會怎樣,夏二叔看看跟在小黑魚兒身後的夏至,就把後半截話給咽回去了。

  「二叔,啥事啊。要是不方便跟我爺去說,就跟我說說,我給你帶個話行不?」夏至笑眯眯地問夏二叔。

  「啊……」夏二叔打量夏至。

  夏至笑眯眯的,似乎是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也真的打算幫他的忙似的。

  有些事,要是夏至肯去跟夏老爺子說,那結果可能就很不一樣了。

  夏二叔剛剛動了這樣的念頭,就機靈一下子醒悟過來。他差一點兒就把夏至的話當真了。如果他真把事情跟夏至說了,不用到夏老爺子跟前,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眼前的架勢他再看不出來,除非是眼睛瞎了。

  夏二叔忙打哈哈:「沒啥事,沒啥事。十六啊,我就是跟你三叔隨便嘮嘮,啥事都沒有。啊,那個……臘月跟月來定親啦,挺好,挺好的。」

  「啊,原來沒事啊,我還當出啥事了呢。」夏至就笑了笑,「沒事就好,快過年了,贊大傢伙高高興興準備過年,誰也別找不自在。二叔,這一年你可不大順當,更得小心點兒。流年不利啥的,我聽算命的常說。」

  夏至的話是笑著說的,但夏二叔還是聽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就算是再不甘心,他也得暫時打消了念頭。

  「對,十六你說的對。」夏二叔點頭哈腰地附和了兩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夏二叔走了,夏三叔這才鬆了一口氣。鍘草料他沒出汗,卻被夏二叔給逼出了一身的汗。

  「三叔你也是,你就給他個痛快話不就得了。」夏至就說夏三叔。

  「就是。」小黑魚兒看著有自己兩個高的夏三叔,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夏三叔和小黑魚兒一母同胞兩兄弟,性子卻截然相反。夏三叔對小黑魚兒很好,在這個小兄弟面前他從來不擺兄長的架子,他也擺不出來。

  「嘿嘿,」夏三叔摸著後腦勺苦笑,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是軟了些,「我就是下不來臉。」

  「這有啥下不來臉的。」臘月小聲嘟囔了一句。

  「好在三叔沒答應。」總算是守住了底線。夏至笑著說了一句。

  「肯定不能答應。多讓我幹點兒活,好處少分我點兒,那都沒啥。這事兒不一樣。他也是……要不是在府城壞了事兒,他也不至於的。」夏二叔歎氣說道。

  這就是老好人的通病了。人家都欺負到他頭上了,他還在為人家感慨,想著人家的難處。

  老好人就老好人吧,一切事情都是臉面的。只要關鍵的事情上不糊塗也就算了。

  「三叔,收拾收拾先別幹了,一會該吃飯了。你得陪錢家三爺喝幾盅吧。」夏至這麼跟夏三叔說了,就帶著小黑魚兒、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往上房來。

  夏老太太在堂屋張羅飯菜,她早就看見夏至來了,忙就迎了出來。夏老太太先沒開口,而是用目光詢問夏至。

  夏二叔和夏三叔在牲口棚前面說了半天的話,雖然有遮擋,但夏老太太應該還是看到了。夏老太太這是在擔心。

  「沒事了。」夏至低聲說了一句。

  夏老太太特別信服夏至,當下也不多問,就讓夏至帶著幾個小的趕緊洗手,馬上就要開飯了。

  晌午這頓飯非常的豐盛,不僅是招待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還有慶賀錢月來和臘月定親的意思在裏頭,應該稱作是席面了。

  主菜自然是涮羊肉,另外還準備了乾豆腐、白菜心、冬瓜片、海帶絲、蘿蔔絲和粉絲等配菜,蘸料是夏至親手準備的主要用了香油、麻醬(香油坯)和豆腐乳,可以說是十分的美味。

  除了涮羊肉,還上了幾道熱菜,包括溜肝尖、鍋包肉、炒蒜薹等,然後還有涼菜。

  夏老爺子又特意開了一壇酒,說要跟老兄弟一醉方休。

  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大多數人都吃的很高興,有不太高興的表面上也不敢露出來。夏老爺子很開心,酒就喝的多了一些,他似乎是什麼都沒注意到。不過夏老太太來是個細心的人,她就瞧出不對來。

  很快,夏老太太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不是夏至跟她說的,是臘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給了夏老太太,包括夏至是怎麼給她和錢月來張羅的,自然也說了夏二叔找夏三叔的事。

  吃過了飯,夏老太太找到機會跟夏至低聲說話。她沒向夏至道謝,如今祖孫倆之前的關係已經完全不用說那種感謝的話了,一切都在心裏。

  夏老太太跟夏至提到夏三叔:「……他小時候我總讓他要懂事兒,要讓著點兒,大家好安生過日子。這件事他沒讓,我也說他做的對。沒有那麼辦事兒的。這往後啊,你二叔估計得記你三叔一筆了……」

  「記啥呀,他還有理啦。一會跟我爺說說,看我爺不罵他。我三叔要是答應了,他得挨駡我三叔也就是跟著挨頓罵的事,親事不可能變。」夏至就笑著說。

  夏老太太仿佛吃了顆定心丸,樂呵呵地點頭。

  這個時候小黑魚兒就領著大青過來找夏至:「十六,你那還有山楂丸沒?」

  「咋地啦,吃多啦?」夏老太太就笑著問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嘿嘿地笑:「不是我,是小樹兒,還有小林子,大傢伙都要。」

  「你還拉別人給你墊背呢。」夏老太太嗔了小黑魚兒一眼。

  「山楂丸有,就在炕頭第一個櫃子裏,那個紅漆的盒子裏。」夏至說著就要去給小黑魚兒拿藥。

  「十六,那個保濟丸還有沒有。上回你給我的那一包我都給你大姨奶了。」夏老太太趕忙就跟夏至說。

  「有,也在那個盒子裏,我去給你拿來。」

  「哎,哎。」夏老太太笑著連連點頭,「那個藥好啊,有點啥不自在吃一丸就好。你大姨奶她們上我這來,別的都不要,就管我要那個。」

  「是嗎。那我下次寫信給李夏,讓他年前再給咱捎兩盒來。」夏至就去拿了藥,將山楂丸分給小黑魚兒、小樹兒幾個吃了。

  這幾個孩子都拿山楂丸當糖球吃。

  然後夏至又將一包保濟丸給了夏老太太。夏老太太寶貝地將藥丸收起來,然後就拉著夏至跟夏三嬸商量給臘月定親的事。

  串門那天要不要擺席請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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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六九章燒烤
  
  具體的事主要還是夏老太太和夏三嬸商量,夏至也不大懂這些,不過是需要的時候提提自己的意見和想法。閱讀她們這邊商量好了,最後還得經過夏老爺子的同意。
  
  夏老爺子喝多了,錢家老爺子喝的也不少。老兄弟倆吃過飯,就躺在炕頭開始呼嚕上了。等睡醒一覺起來,他們就又開始喝茶嘮嗑。夏至、夏老太太和夏三嬸都進屋幫著續過茶水,兩個老爺子嘮起來沒玩沒了的,從古到今、天南地北,不過主要還是回憶兩人年輕時候的事。
  
  「……嘮起來三天三夜都不帶停的。」夏老太太笑著跟夏至和夏三嬸說。
  
  夏二叔往上房來了兩回,看樣子是有話跟夏老爺子說,不過都沒找著機會。夏老太太就有些警覺,擔心夏二叔還沒有死心。她了解夏老爺子,所以不擔心夏老爺子會變卦,但卻擔心夏三叔和夏三嬸面赧、老實,再讓夏二叔給擠兌的答應了什麼。
  
  夏老太太就當著夏至的面,把這個憂慮跟夏三嬸說了。夏三叔就說不會。夏至也說不會。
  
  「我二叔肯定是有別的事要跟我爺說。」夏至笑著說道。
  
  夏至也算比較了解夏二叔了。他跟夏老爺子求了一回,可終究五月的親事也沒成。他肯定會借此機會跟夏老爺子要求別的事。
  
  「我估計應該是二柱的事。」夏至低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不信咱一會看。」
  
  夏老太太和夏三嬸都笑著說她們相信,不用等一會再看了,夏至說的肯定沒錯。她們正說著話,夏老爺子因為喝多了茶水就出來要往後院去解溲。夏老太太就囑咐夏老爺子要小心點兒,說他年紀大了,還喝了不少酒。
  
  「沒事,」夏老爺子不愛聽這話,「我還沒到七老八十吶。」
  
  夏老太太就不說話了,這個時候正好小夏林跑過來。夏老太太就跟小夏林囑咐了兩句,小夏林就跑到後院去看夏老爺子了。
  
  過了一會,小夏林就扶著夏老爺子走回來了。其實夏林還小,他雖然擺出了攙扶夏老爺子的姿勢,卻起不到攙扶的作用。但就是這樣,也把夏老爺子給稀罕的了不得。
  
  小夏林其實挺會來事兒的,這一點兒可比他爹娘強多了,大家平時就這麼說。
  
  「去玩去吧。」夏老爺子笑呵呵地囑咐小夏林,然後就進屋去繼續跟錢家老爺子嘮嗑。小夏林笑嘻嘻地跑過來,他靠近夏三嬸的懷裡,然後就沖著夏至和夏老太太笑。
  
  「小林子,你笑啥?」夏至覺得小夏林笑的奇怪,所以就問了一句。想
  
  小夏林嘻嘻地笑,夏至又問了一遍,他才說了:「我剛才都告訴咱爺了……」
  
  小夏林趁著去陪夏老爺子的工夫,竟然將夏二叔要求夏三叔讓姑爺的事跟夏老爺子說了。
  
  「就你嘴快。」夏三嬸嗔了小夏林一句。
  
  夏至抿嘴忍笑,這下夏老爺子就算不罵夏二叔,也絕不會再可憐他,答應他什麼條件了。
  
  看著天色漸晚,夏至就跟夏老太太說了一聲,然後進屋還跟夏老爺子商量晚上吃燒烤的事。
  
  「……請老黑叔來幫忙,再請倆人陪著你和我三爺喝酒嘮嗑。」夏至是這麼說的,對於要請的客人,她只提了孫四兒和田富貴。
  
  夏老爺子是個聰明人,夏至一說到這兩個人,他就明白了。這是要借請客的機會跟了孫四兒和田富貴透個話,阻止關於五月姐妹的流言蜚語。另外還可以將臘月和錢月來定親的事情宣揚出去。
  
  老黑也幫了夏家不少忙,夏老爺子早就打算要請老黑吃飯了。
  
  因此,夏老爺子立刻就點了頭,然後就安排夏二叔、夏三叔和夏橋分頭去請人。接下來,夏老爺子就晚上吃燒烤這件事提出了他的疑問。
  
  正經飯點兒,請客只吃燒烤的話,是不是不太合適呢。
  
  「我奶還另外張羅菜,就是多道烤肉。」夏至就笑著說。這是照顧夏老爺子的想法,至於她和小黑魚兒大家伙只吃燒烤就可以了。
  
  小黑魚兒正好進來聽到燒烤,他可高興了,就手舞足蹈地跟夏老爺子說烤肉有多好吃。
  
  「你呀,就長個吃心眼兒,一天天就尋思吃了。」夏老爺子捏了捏小黑魚兒肉呼呼的臉,大笑著說道。
  
  錢家老爺子在旁邊瞧著就有些眼熱。老來子什麼的,誰不想要呢。
  
  「我還會念書呢。」小黑魚兒表示不服,然後就跟著夏至跑出去了。
  
  從府城回來的時候,夏至就讓匠人照著烤肉攤烤爐的樣子,又略加改良,打了一個烤爐帶回來,就是預備著在家貓冬的時候吃燒烤用的。
  
  夏老爺子並沒有冤枉小黑魚兒,不過他應該連夏至也一起說上。小黑魚兒是那個光說不做的,夏至才是真的在吃上用了很多心思並且付諸了行動那個。
  
  烤爐就安排在院子裡背風處,除了羊腿之外,夏至還腌制了一些羊排,然後她還帶著臘月、小樹兒,二柱、五月、七月和郭玉環幾個串了好些的羊肉串。這些肉之外,夏至還讓大家伙串了些土豆和豆皮。
  
  北鎮府的冬天就是新鮮菜蔬太少了,不過酸甜蘿蔔是常備的,還有窖藏的水果和水果罐頭,倒是不擔心會吃上火。
  
  老黑來的時候,夏至已經將調料都準備齊全,炭也準備好了。老黑也不用夏至特別交代,就熟門熟路地忙活了起來。看他的架勢,以前應該是弄過烤肉。
  
  夏至好奇,就問了一句。老黑雖然話少,但也沒有隱瞞夏至,他只說以前往西邊草原上去的時候看人烤過,他還專門跟人學了。
  
  「這個羊好,咱這羊的養有膻味,這個養沒有膻味,正經邊外大草甸子上的。」老黑很專業地評判,這麼說的時候還頗有些懷念的意味。
  
  夏至知道老黑年輕的時候經歷很豐富,可惜他不愛說。
  
  田富貴和孫四兒很快也來了,他們一來,夏家就更熱鬧了。夏老爺子就先說了臘月跟錢月來定親的事,田富貴和孫四兒都忙給夏老爺子和錢家老爺子道喜,兩人還說沒想到夏家第一個定親的會是臘月。
  
  「臘月還小,成親不著急。這是我性子急,怕萬一說晚了,再讓別人給搶走了,就央告我這老哥哥,先定下來了。」錢家老爺子就笑著說道。
  
  這話十分恭維夏老爺子。所謂的抬頭嫁女低頭娶婦,也就是這個道理。結親的時候,男方一般都會放低姿態。
  
  夏老爺子心裡高興,就又跟眾人把錢月來給大大地誇獎了一番。錢月來這也就算是正式跟田富貴和孫四兒認識了。
  
  上房屋中說的熱鬧,院子裡更加熱鬧。當烤肉的香氣漸漸散出來,夏家的大小蘿蔔頭們就把老黑和烤肉爐給團團圍住了。
  
  老黑一個人忙不過來,夏三叔、錢月來、夏橋幾個輪流幫忙,小樹兒和夏柱也在旁邊幫著翻動肉串。
  
  肉烤好了,就會送到上房去。東屋炕上只擺了一桌,夏至、夏橋和小蘿蔔頭們都不上桌,他們也不想吃別的菜,烤羊腿和烤串就夠他們吃的了。要擱著小黑魚兒,圍著烤肉爐吃就行了,不過夏老太太怕他們嗆著風,就在上房西屋另外放了桌子讓他們也在屋子裡吃。
  
  吃的人多,但準備的東西更多。夏至吃了一會,就去將孫蘭兒叫了來,然後又把孫秀兒和武老太太的兩個孫女也給叫了來。這不算正式的請客,就好像是要好的小姑娘們湊在一起吃點兒零嘴。
  
  烤肉的香氣飄的很遠,陸續就有村子裡的小孩在夏家門口探頭探腦的。小黑魚兒是大興莊的孩子王,很多孩子都是他的手下,雖然他這一陣子總往府城去,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孩子王的地位。
  
  小弟們不敢進院子裡來,小黑魚兒看見了,就很大方地拿了一把肉串出去給大家伙分了。夏至對此表示了支持的態度。她今天特意多準備了不少的肉,就是考慮到了這一層。有跟小樹兒要好的,夏至也讓小樹兒出去分肉串給小伙伴們吃。
  
  「他們都愛吃不?」然後夏至還問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都點頭,說大家伙都特別的愛吃。
  
  「十六,咱家烤的這個,比府城那家烤的都好吃。」小黑魚兒吃的小嘴油乎乎的,他的肉串上面還特意多加了辣。
  
  夏至很相信小黑魚兒在吃食上面的判斷。小黑魚兒長了一條貓舌頭,是個天生的美食家。當然了,她也覺得自己弄的調料烤出來的肉串特別好吃。
  
  「十六,咱以後還這麼吃。」這頓還沒吃完,小黑魚兒就想到下一頓了。
  
  「嗯,嗯。」小樹兒吃的頭也不抬,不過卻沒有忘記附和小黑魚兒。夏至一回來,他的伙食立刻就提高了不知道多少,有姐姐的日子簡直是太幸福了。
  
  小孩子這邊吃的高興,夏老爺子那邊也很順利。他把話透給了田富貴和孫四兒。這兩個都是心思靈透又消息靈通的人,不用夏老爺子說的太透,他們就明白了。兩人也都透話給夏老爺子讓他盡管放心。
  
  這邊武老太太的兩個孫女來了,夏老太太又將武老太太也請了來。兩個人私底下商量了,武老太太也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頓飯吃到很晚,大家才歡歡喜喜的散了。
  
  夏至還在後院吃了兩個凍梨,這才回前院歇著。
  
  第二天吃過早飯,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就告辭走了。夏老爺子也沒留他們,祖孫兩個著急回去,要準備來夏家串門的事。
  
  而夏家這邊也得做些準備。
  
  送走了錢家祖孫,夏家眾人就都聚集在後院上房商量串門那邊準備席面請客的事。準備席面請客,那就是要接禮。
  
  夏老爺子對這件事心裡早就有了主意。不過他還是擺出了跟大家商量的姿態。
  
  「……臘月要成親還早,現在也就是先定下來。月來家要串門,那是看重咱們,看重臘月。」但是他的意思還是不接禮,也就是不擺酒席。「誰也不給信兒,就咱自己家人坐兩桌就行了。等再過兩年再好好給臘月辦。」
  
  他這樣說,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沒意見。
  
  「就算咱誰都不給信兒,也不接禮,我估摸著到時候還是會有人來。」夏至就說。一定要上門來的,那就不能把人家攆走。
  
  夏老爺子也明白這個道理,就和大家伙合計,到時候能來多少人。
  
  「加上咱們自己家人,起碼得預備四桌。」夏老太太最後就說。
  
  「那就預備四桌吧。」夏老爺子點頭,「是咱自己預備,還是請人給預備啊。」
  
  「請人吧,預備的好看點兒。」夏至就說,「我去跟李掌櫃說,從他的聚賢酒樓請個廚子,咱再預備來幫廚就行了。」
  
  「哎呦,要請聚賢的大廚啊……」夏老爺子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夏至打算這麼辦。「這……」
  
  是不是太隆重了呢。
  
  不僅夏老爺子這麼想,夏家眾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就是串個門,咱自家要是忙不過來,請老六就行。」夏三叔忙就說道。他說的老六是自學成才的一個廚子,平常這十裡八村要辦酒席通常都請老六來給掌勺。
  
  「咱家好些年沒辦事情了,要請就請好的。」夏至告訴眾人這件事盡管交給他,「廚子的錢我出了,算是給臘月慶賀。」
  
  她這話說的痛快,事情辦的漂亮。夏老爺子知道夏至不差這幾個錢,而他最樂意看到的就是一家子和睦互相幫扶,所以也就說了幾句太拋費,夏至堅持,他也就點頭答應了。
  
  夏三叔一家都是喜出望外,夏二叔幾個人在旁邊看著就有些眼巴眼望的。夏二叔瞅準了機會,就跟夏老爺子又提到了夏柱的事。
  
  「爹,臘月是給人家做媳婦,咱二柱是定媳婦,要不,趁著熱鬧,咱也把二柱的事兒辦了吧……」然後他還飛快地看了夏至一眼。
  
  堂妹定親夏至都這麼大方,那麼堂弟娶親,夏至只能給的更多,不能給的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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