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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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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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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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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零章 機會

  夏二叔就眼巴巴地,同時也是滿懷期望地看著夏老爺子。按照夏二叔的心思,現在夏老爺子應該是對他特別愧疚的時候,一定想要補償他。這個時候提出要操辦夏柱的親事,夏老爺子十有八九得答應。

  夏至在旁邊默默地低下了頭,她都有些不忍心看夏二叔了。夏二叔一定不知道,小夏林已經在夏老爺子那裏告了他一狀了。現在夏老爺子正在高興,夏二叔自己不往前湊的話,夏老爺子興許還能把這一茬給忘了。

  可現在夏二叔非要湊到夏老爺子的面前,好重提已經被夏老爺子否決了的話題,夏老爺子不生氣才怪呢。

  果然如夏至所料,夏老爺子本來臉上還笑呵呵的,不過一聽夏二叔這話,他臉上的笑容就消息了。

  夏老爺子眯著眼打量夏二叔。

  夏二叔這個時候也稍微覺出些不對來。他被夏老爺子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

  「爹,二柱不跟臘月搶先,先給臘月辦。」

  「二柱的事,我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你是著啥急啊?還怕我不給你張羅這個事!臘月現在也是先定親,要成親還早著呢,啥搶先不搶先的……」

  夏老爺子心裏有譜,孫子孫女裏面雖然是臘月先定了親,但到最後誰先成親還不好說。夏老爺子的私心,還是想看著夏橋最先成親。臘月和二柱都排不到最前面。

  這句話說完,夏老爺子就指著夏二叔開始數落:「你說你,老大個人了,連個孩子都不如。你就不能抻抻你身上那懶筋,非得撥一下你才動一動,不撥拉你就不動換……」

  昨天晚上燒烤的時候,大家都搶著上前幹活,夏二叔卻樂得清閒,就上前支了兩句嘴,然後就是吃吃喝喝。他吃喝的高興了,嘴裏還不閑著,沒少褒貶人。

  夏老爺子當時都看在眼睛裏了,並沒有說什麼,那是給夏二叔在人前留臉。現在客人們都走了,夏老爺子再也不用顧忌那麼多了。

  夏二叔有些發懵,他本來打的如意算盤,可萬萬沒想到夏老爺子一句話就輕描淡寫地駁回了他的請求。這樣還不算,夏老爺子竟然當著一家子的面這麼數落他。

  夏老爺子對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絲毫愧疚的意思。

  這不合常理啊!夏二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訕訕地陪笑,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

  最後,夏老爺子數落痛快了,就揮揮手,讓夏二叔帶著夏柱趕緊去拾柴禾。

  「……也讓你媳婦還有五月她們跟老三媳婦學學,閑著沒事兒繡兩個荷包讓十六幫著賣了,也能賺幾個零花錢。……幾口人這個懶勁兒都隨你!」

  夏二叔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垂頭喪氣地走了。

  夏老爺子就歎氣:「……在他身上我是操老了心了。從小到大,都不讓人省心。」他這麼說,大家只能勸他,不能跟著他說夏二叔的不好。

  臘月事情就定了下來,因為夏至要請聚賢酒樓的廚子,他們連採買的單子都省了,打算到時候就照著廚子開出的單子來採買。

  「也別太拋費了。」夏老爺子知道夏至有些大手大腳的,還特意囑咐她,「就是串了門,咱們不大辦。」

  「爺,你放心吧,我知道了。」夏至笑呵呵地回答。

  大家又說了幾句閒話,夏至就將話題引到昨天吃的燒烤上頭。夏老爺子就點頭,一邊回味一邊讚歎烤羊肉很好吃。

  不僅烤羊肉好吃,按照夏至的法子烤出來的土豆、乾豆腐什麼的也都非常好吃。

  「你老叔跟你享福了,我估摸著你把府城的好吃的都帶他吃過了吧。」夏老爺子笑呵呵地問。

  夏至笑而不語,反而問夏老爺子夏二叔和夏二嬸對昨天的烤肉是怎麼說的。

  「他們倆還用說啥,比誰吃的都多,不好吃他們能吃那麼多!」夏老爺子這麼說著話,就意識到了什麼。他將問詢的目光投向夏至。

  夏至就點了點頭。沒錯,燒烤就是她為夏二叔一家想出來的賺錢的出路。昨天的燒烤一方面是初步地讓大傢伙知道燒烤這樣的美味,另一方面,其中也有夏至對夏二叔和夏二嬸的試探。

  如果夏二叔和夏二嬸是有心的,他們應該自己就能夠看出商機。夏至還等著夏二叔和夏二嬸跟她主動提出來呢。可誰成想夏二叔一門心思都在怎麼佔便宜上,正經事上他一點兒機靈勁兒都沒有。

  「昨天小樹兒、臘月都跟我說了,要是咱趕集出攤也弄燒烤來賣,肯定不少人來吃。」夏至笑眯眯的。

  夏老爺子這個感慨勁兒就別提了。他一面暗罵夏二叔和夏二嬸不爭氣,一面心裏面特別的感激夏至。

  夏至言出必行,當初說的話並不是敷衍。夏至是真的把夏二叔一家放在了心上,而且還這麼快就有了計畫。

  「好,太好了。」夏老爺子連說了幾個好,這贊的是夏至,也是表示非常贊同燒烤這個主意。然後他又歎氣。

  「你二叔那個人,是有些太不爭氣了。可沒法子,別人能看他的笑話,咱自家人不能,只能多提點著他。算他命好。這件事我跟他說!」

  「爺,那你可好好跟我二叔說。這其實跟炸薯條一樣,也就是賺個辛苦錢。」到時候夏二叔和夏二嬸他們就得和夏三叔、夏三嬸一樣,平時種地家裏的活計一點兒都不能少幹,逢著集上的時候就得去臨水鎮上出攤,還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做起來都不是那麼輕鬆的。

  其實夏二叔並不是不機靈,不過是拈輕怕重。要真有個巧宗放在他面前,比如說讓他去做個支嘴的管事之類的,夏二叔肯定比誰的眼睛都尖兒,根本就不用人提點。

  「他還有的挑揀!他不幹,有的是人想幹!」夏老爺子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夏二叔一家把這個生意做起來。

  這樣一來,夏二叔這股就和夏三叔那股一樣,除了種田之外又多了一份收入,這日子也能夠紅火起來。

  至於辛苦……做什麼不辛苦呢。

  「說到底,你二叔他們就吃了這個虧,總挑著那輕巧的來。這銀錢哪里有那麼好賺的,看看他現在咋樣,命差點兒都搭進去。他還不長記性!他自己不辛苦些,都指望著誰。十六你放心,這事他非得給我幹好了不可!」

  夏老爺子這事下定決心要監督二兒子一家走上勤勞致富之路了。

  夏至點頭,心中十分歡喜。「爺,你跟我二叔、二嬸說好了,到時候我告訴他們怎麼弄調料。」

  同樣的羊肉和菜肴,為什麼她們家烤出來的就那麼香,這自然是調料的功勞。然後還有一個火候,好在烤肉這活計並不難學。

  「我看我哥還有我三叔昨天就學的差不多了。我二叔不上前兒,要不然憑他的聰明勁兒,恐怕比我三叔學的還快。」夏至告訴夏老爺子,她可以教夏二叔烤肉,或者也可以請老黑過來教夏二叔。

  「現在能吃的東西少,到夏天東西多了,啥都能烤著吃。」夏至又跟夏老爺子說。

  「好,好……」夏老爺子不住地點頭。

  因為有了這件事,夏老爺子在家裏就坐不住。他著急要把這件好事告訴給夏二叔。不過他還不想讓夏至、夏老太太等人知道他急切的心情,因此嘴上並不說出來,只說要出去溜達溜達,就穿好了衣裳下地走了。

  「肯定是去找你二叔去了。你二叔不明白,你爺心裏頭明鏡兒似的,這是大好事。」夏老太太就低聲告訴夏至。

  夏至頗有些忍俊不禁。

  這個時候夏三嬸就帶著小夏林走到上房來,她告訴夏老太太,已經托人給陳屯捎信兒了。臘月定親別人都可以不通知,但是陳老爺子那裏卻不能不告訴。

  留下夏老太太和夏三嬸說話,夏至就從上房出來。她讓夏橋套車好往鎮上去。雖然有大灰和小灰可以騎,但還是坐車暖和一些。夏至從府城回來的時候,就給自家的騾車上添了車棚。這種車棚是可以拆卸的,拉貨的時候就拆下來,人要坐了,就把棚子安上去,然後上面再圍上棉簾子,坐在裏面就比較暖和了。

  這雖然不比李夏、田括家的馬車,但在鄉下地方卻已經是極好的了。

  知道夏至要去鎮上,小黑魚兒、小樹兒、小夏林都跑過來要和她一起去。臘月剛定親還有些害臊,倒是沒有來湊熱鬧。然後、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也說想跟夏至到鎮上去。

  她們從府城回來之後,就再沒機會出門。

  夏至微微皺眉,她沒答應,也沒拒絕,她只是告訴五月:「一會等咱爺回來,你問咱爺。咱爺讓你去,我就帶上你。」

  雖然她已經做足了工夫來平息那些流言蜚語,但近階段五月她們幾個是並不適合出門的。夏至就多看了五月一眼。

  如果說七月有時候腦子不夠使,五月可比七月聰明多了。夏至還認為郭玉環也不如五月聰明。就算是七月和郭玉環想不到,五月不應該想不到。

  真不知道五月是怎麼想的,就那麼耐不住寂寞嗎。

  五月聽夏至這麼說,也沒說要去問夏老爺子,就扭頭回了東廂房。

  五月還在不開心,很可能心裏還對夏老太太有了芥蒂。這些日子,五月她們不僅晚上睡在上房,就是白天的時候也願意待在上房屋子裏頭。

  上房屋子裏頭不僅比東廂房乾淨,還比東廂房暖和。因為夏至總是買東西,上房屋子裏的零嘴還不斷。夏老太太手鬆,不肯讓小黑魚兒吃獨食,總是把東西拿出來讓她們大傢伙一起吃。

  五月幾個真是恨不得長在上房屋子裏,喊夏老太太也喊的特別的親熱。

  現做,五月寧願待在她所說的又冷又潮又不方處的東廂房,而不是到上房去,說到底病根還是在臘月和錢月來定了親這件事上。

  昨天夏二叔找了夏老爺子,五月的眼睛也沒少往錢月來的身上招呼。錢月來昨天總往她身後躲,就是被五月盯的不自在了。

  然而這種事夏至也不好說什麼,五月現在置氣,但應該很快就能好。倒不是說她會想通了,不再去怨恨夏老太太或者臘月。五月一直很聰明很務實,她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夏橋和夏三叔一起套好了車,夏老太太還拿出乾淨的厚褥子來鋪在了車裏,好讓夏至坐的更暖和更舒服一些。

  夏橋趕車,夏至帶上了小黑魚兒、小樹兒和小夏林同時還帶上了大青就往臨水鎮上去了。夏至當然並沒有等夏老爺子回來,五月、七月和郭玉環也沒再提要跟她一起出門的事。

  到了鎮上,夏至徑直來到聚賢酒樓。李掌櫃笑著出來迎接,將夏至讓到樓上的雅間說話。等倒上茶來,李掌櫃就先拿出一封信來給了夏至。

  李夏的回信竟然來的這麼快!

  「……夥計把信兒送到了,少爺看了信,就讓夥計立等著他寫了回信兒帶回來。」李掌櫃似乎看出了夏至的疑問,陪笑著解釋道。

  夏至微微點頭心中明白應該是李夏怕她著急。夏至這回沒等回家,就當場將信拆開看了。夏橋、小樹兒和小夏林都在旁邊坐著,只有小黑魚兒歪頭湊過來和夏至一起看信兒。

  李夏的信寫的很簡潔。他答應立刻幫著夏至調查流言的事,並說會盡力卡住流言的源頭,讓夏至儘管放心。

  至於李掌櫃那裏,他另外有一封信,李掌櫃知道該怎麼辦。

  這之後,李夏才問夏至回到大興莊之後過的怎麼樣,又說他這兩天在府城都做了些什麼。李夏在心中如話家常,不過這封信比過去的信可就簡短了很多。李夏應該是故意這麼做,好讓送信兒的夥計早點兒拿了回信來給夏至。

  夏至慢慢地將信收起來,然後抬頭看著李掌櫃。

  李掌櫃立刻會意:「少爺信裏頭已經吩咐明白了。夏姑娘請放心,我已經安排下人了,很快就會有消息。」

  「那就麻煩李掌櫃了。」有了李夏的安排,夏至就沒多說。「我這還有另外一件事要麻煩李掌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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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爭

  李掌櫃忙就陪笑:「夏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說什麼麻煩呢。」

  「那我就不跟李掌櫃你客氣了。」夏至極將臘月定親要串門,她想請一個廚子的事跟李掌櫃說了。「按著咱們酒樓的規矩來,李掌櫃你幫我安排一個人吧。」

  「這個事好辦。」李掌櫃聽說是這件事,一點兒悖兒都沒打就應承了下來。他略想了想,就讓夥計去廚房叫了一個胖胖的廚子過來。

  「這是咱們酒樓的大廚,姓張。」李掌櫃給夏至介紹了一下,就讓張廚子給夏至行禮,然後就問夏至打算準備什麼樣的席面。

  「就咱這酒樓中等的席面,準備四張桌子。」夏至就說道,至於都席面上都有什麼,她說聽大廚的安排。

  聚賢酒樓的大廚也是做慣席面的,他聽夏至這麼一說就心裏有數了。也不用紙筆,他當場就要準備的席面的菜名都報了一遍。

  夏至聽了就點頭,只是將其中一道燴海參改成了紅燒獅子頭。莊戶人家未必會認海參這樣的大菜,但卻都認為紅燒獅子頭是好菜。

  紅燒獅子頭在北鎮府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四喜丸子。婚宴上這道菜相當的受歡迎,串門的席面上倒是不多見。夏至做這樣的改動,也是入地隨俗。

  功能表子定了下來,然後夏至就讓大廚按照四桌酒席給列個採買的清淡。大廚對此自然又是輕車熟路,頃刻之間就準備齊了。

  夏至拿了單子就站起身,說到時候她會安排車子來接大廚過去。

  李掌櫃笑著搖頭,讓夏至不用操心,到時候他這邊有車送大廚過去。「還有他那套用慣了的傢伙事。另外還得重新壘個灶,咱們平常家裏的灶台我們這的大師傅都用不習慣。」

  辦酒席請廚子一般都要另外壘臨時的灶台,不過那是因為要辦的桌數多。

  李掌櫃這麼說,夏至立刻就應承了下來。畢竟是聚賢酒樓的大廚,不說排場,人家要用的灶台可能也有特殊的要求。

  果然那大廚接著就說會提前讓幫廚的過去壘灶台。

  這是幫廚的人都不用夏至安排了,到時候夏至只要給他安排兩個打雜的人就行。

  「夏姑娘,這件事要不要就打發給給少爺捎個信兒?」送夏至出來的時候,李掌櫃還問夏至。

  這說的就是臘月和錢月來定親的事了。

  夏至想了想,就搖頭說不用。很快就要殺年豬了,到時候李夏肯定回來。年根底下了,李夏肯定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不過是幾天的工夫,就不要讓李夏來回跑了。

  嗯,也省的田夫人又不高興了。

  當然,最後這句話夏至是不會說出來的,更不會跟李掌櫃說。「我這兩天寫信跟他報個信兒就行了。」

  離開聚賢酒樓,夏至又帶著小黑魚兒、小樹兒和小夏林在臨水鎮的街裏逛了逛,一人給買了點兒吃的,就回了大興莊。

  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三叔等人知道夏至竟請了聚賢酒樓的大廚,不由得都是喜出望外。

  一會的工夫,李掌櫃派來壘灶的人就到了。這件事不用夏至操心,自然有夏三叔幫忙張羅。

  這個臨時的大灶和棚子就搭在院子裏背風處。

  夏老爺子在外面看了一會,就招呼夏二叔一起回到上房跟夏至說話。夏老爺子顯得很正式,他沖著夏二叔點點頭:「老二,你跟十六說吧。」

  「哎。」夏二叔忙就答應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不由分說地就給夏至行禮。

  「這是幹啥!」夏至忙側身讓了讓,「二叔你有話好好說就行。再要這樣,那往後我可不搭理你了。」

  「應該的,他是長輩,可這點兒禮還是該有。」夏老爺子就說,然後示意夏二叔說話。

  「十六,剛才你爺都跟我說了。二叔打心眼裏感激你。往後二叔家過好了,決不能忘了你的好處。十六啊,你就是二叔的大救星,就是咱老夏家的大救星啊……」夏二叔竟抒情起來。

  夏至略微有些不適,不過面上並沒表露出來。她只是笑;「看我二叔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不過更重要的是今後夏二叔怎麼做。

  「得了。」夏老爺子就讓夏二叔打住,「說實際的。」

  「哎。」夏二叔點頭,「十六,燒烤這個,我樂意幹。啥時候開始幹都行。我肯定能幹好了,決不能比你三叔弄的差就是了。不說別的,我們的人手就多多了。」

  除了自家的幾口人,夏二叔還將郭喜一家三口都打算在裏頭了。總不能讓老郭家的三口人一直這麼白吃白喝下去吧。他們給他幹活,他供給他們飯食。

  「就是……」夏二叔說著話就搓了搓手,「這個生意本錢可不小,爹,十六,你們聽我慮慮啊……」

  夏二叔就掰著手指頭數都需要些什麼東西:「……都得用錢,還有羊肉就是一大頭……」他現在手裏分文沒有,做生意的本錢可就指望著夏老爺子和夏至了。

  這個問題夏至早就考慮過,也跟夏老爺子說過。

  「十六跟我說了,這個本錢她給你出。」夏老爺子就說。

  夏二叔立刻喜上眉梢,高興的手腳幾乎都沒地方放了。「太好了,太好了,十六啊……」

  夏至笑而不語。

  夏老爺子就瞪了夏二叔一眼:「你先別高興的太早。這個本錢十六幫你出了,可你得慢慢還。」

  夏至出本錢,夏二叔一家到臨水鎮擺攤。他們每天擺攤的收入,除了支付他們的工錢之外,都要交給夏至。

  「等把夏至的錢還清了,那攤子往後就是你們的了。掙錢是你們自己的,虧錢也是你們自己的。」夏老爺子嚴肅地說。

  夏二叔的眼神就閃了一下。

  夏老爺子何等瞭解夏二叔,他一眨眼睛夏老爺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你別不知足,這是十六給你的好處,你心裏得有數。」

  之前夏三叔和夏三嬸擺攤可沒有夏二叔這般優惠的條款,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是只拿工錢的,擺攤的利潤都是夏至的。

  「燒烤這個生意,我也打算讓十六這麼幹。是十六自己說算了,意思讓你們多掙些銀錢。十六動腦子,出錢出力,調料的配方都是她出,最後只讓你們還個本錢就把生意都交給你們了,這是多大的情,老二你心裏頭可得有數!」

  「我有數,我心裏有數。」夏二叔連連說道,眼睛也不敢眨了。

  夏老爺子看了夏二叔一眼,這才不再說他了。

  「爺,乾脆也把我三叔叫來,那攤生意從今往後也都交給他和我三嬸了。」夏至提議。

  「好。」夏老爺子心中高興,馬上就叫了夏三叔和夏三嬸來。

  夏家一大家子人都聚集在上房屋子裏,夏老爺子又將事情重新說了一遍,主要還是要求大家要勤勞致富,再有就是得領夏至的情。

  「……那十六可太吃虧了……」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有些過意不去。

  夏至就笑了:「二叔,三叔,你們要是過意不去,不用給我啥。要不這樣吧,咱就定個章程,往後你們兩股每次出攤,都孝敬我爺我奶一些,這樣行不?」

  夏三叔立刻點頭說行。

  夏二叔就不能說不行。

  夏老爺子要說話,不過卻被夏至給攔住了。

  「爺,你和我奶現在是挺硬實,可人總有個老。再者說,就算你們不需要這個錢,那也是我二叔和三叔的一片孝心。這個孝心你們二老得接下。咱家有這個規矩,往後一輩傳一輩,那也是咱們孝道傳家,不單是銀錢的事。」

  她這麼一說,夏老爺子豁然開朗,覺得夏至想事情想的長遠。

  「那就這麼定了。」大家略一商量,就確定了每出一次攤,夏二叔和夏三叔要各自孝敬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二十文錢,也就是一斤粳米的錢。

  這樣計算,一個月下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總能收個三四百文錢。鄉下地方消費水準低,有這一筆錢,老兩口什麼都不用幹也能過的不錯了。

  「這是最低的,要是我二叔和三叔想要孝敬更多那就更好了,咱們上不封頂。」夏至又笑著說道。

  其實呢,這真的就如她所說的那樣。首先,這可以最基本地保障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生活(雖然她已經能夠預見到,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是不需要這筆錢的)。其次,這就是兒女們承擔起贍養老人的義務。

  可能這些錢到最後還被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填給孫兒孫女們,但有這麼一個來往的過程,一家子有情有義,感情將會更加融洽,也會更加熱鬧和富有人情味。

  章程都定下來了,夏二叔就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現在就拿了本錢開始做生意。

  夏至只是笑了笑,她讓夏二叔、夏二嬸先把技術學好了。「你們去跟老黑叔學吧,我爺打過招呼了。」

  至於本錢,她並不打算給夏二叔現銀子。做燒烤生意需要的一應東西,她都會給夏二叔置辦齊全了。其中羊肉這個大頭,還是由錢月來供貨。

  「這個本錢我也不是無限期提供的。以一個月為期,要是不賺錢,或者賺的太少,那咱就收了攤,虧的錢在我身上。」夏至又說。

  夏二叔知道夏至做事不含糊,忙就向她詢問:「咋樣算是不賺錢,賺的太少?」

  「二叔,你們這門生意起碼得比我三叔那邊賺的多才行。」這就是標準了。夏至微笑。他讓夏二叔、夏二嬸一家子先去跟老黑學技術,她來準備別的東西。

  夏家的燒烤攤臘月就可以開張了。

  「二叔二嬸,你們可得加把勁兒。」

  「老二,這麼好的機會,你得爭口氣,別再稀裏糊塗的。我跟十六說了,就這一回,要是不行,往後你們就跟我種地,別的啥都不用想了。」夏老爺子又跟夏二叔說。

  夏二叔點頭如搗蒜,連連的應承。

  這天晚上夏至在後院吃了晚飯回到前院,東屋的燈亮著,田氏坐在燈下,她手裏拿著針線,卻一動也不動。

  「娘,你也早點兒歇著吧。」夏橋送了夏至和小樹兒回來,就要回後院睡覺。

  「等會,我有話說。」田氏放下手中的針線,對夏至兄妹三個說道。

  夏至就在炕沿上坐了下來。她往炕梢看了一眼,炕梢垂著簾子,簾子後面靜悄悄的,大丫和二丫好像已經睡下了。

  「娘,咱小點兒聲吧。」夏至對田氏說。

  「沒事。」田氏看了夏至一眼,目光很是複雜。

  對於田氏的這種眼神夏至已經習以為常了。

  「夏至啊,你給誰都想到了,給誰都安排了,你給你二叔、三叔安排,人家嘴皮子上說的好,將來感激不感激你的,那我有不說了。我就問你,你給他們都安排好了,你看不上你姥家,你不管他們,你還不管你哥和你弟?」

  「你把賺錢的買賣白給了後院那兩股,你讓你哥和你弟喝西北風去?你咋想的?你今天不給我個交代,咱就沒完。」

  夏至這才明白,原來田氏是因為這件事生了氣。她表面上好像是維護夏橋和小樹兒的利益,但夏至總覺得,田氏這麼酸酸的,最主要還是因為那句話……「你看不上你姥家,不管他們」。

  夏至就笑了笑:「娘,我咋管我哥和我弟啊。我把那兩樁生意交給我二叔和三叔,我可沒交給小林子,二柱和夏楊啊。咱家養家的不是我爹嗎?我爹在書院教書,又體面又有薪水拿。娘你的意思,是不讓我爹教書了,跟著我二叔和三叔學著做生意去?」

  「哦……」田氏就有些語塞,她沒想到夏至會這麼回答她。

  「那……你哥和你弟現在不用,往後呢?你把賺錢的生意都交給別人了,你哥和你弟往後咋辦?」田氏依舊痛心疾首,「你三叔那我先不說,就說你二叔那。他們兩口子是啥樣人你不知道啊,還的讓我再跟你說說啊?你別指望他們往後感激你,不埋怨你就不錯了。就讓你爺和你奶養活他們就得了,你管的那麼寬!」

  「有那好差事,你不留著給你哥和你弟去幹,你讓你大舅去幹也行啊!」

  田氏終於說到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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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二章 懟回去

  原來田氏這兩天悶悶不樂的,是因為這件事。夏至不由得冷笑,目光又往炕梢掃了一下。簾子那邊還是絲毫動靜都沒有。不管她對她們如何,大丫和二丫始終都是田家的人。她甚至不要求她們跟自己一條心,但在某些事情上,她希望她們能有一個正確的態度。

  看來,這一點希望也是奢望了。

  這麼想著,夏至就不再有什麼顧忌了。

  「娘,你既然提到你娘家的那些人了。那你自己說說,他們能幹些啥?」夏至問田氏。

  田氏抿了抿嘴:「你二叔能幹的,他們都能幹,還肯定比你二叔他們幹的好。不信你也給你大舅出本錢,你也教他做生意,你看看你大舅是不是能比你二叔幹的好。……我就能給你打這包票。」

  夏至仔細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

  夏至不知道田氏的這種底氣是從哪里來的。「娘,這些事可不能光憑嘴說。你就說說,你娘家那些人這些年都幹啥了。除了靠從咱家搜刮的銀錢過日子,他們還會幹啥。他們要真是那一家,現在還用我給他們出本錢教他們做生意,就憑他們從咱家搜刮去的那些錢,他們實實在在幹點兒啥,現在不說發家,也不用還靠賣孫女,搜刮閨女過日子。」

  田氏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不過她還想跟夏至辯解。

  夏至擺擺手,讓田氏還是省些口舌。「娘,你不用說了。你自己仔細想想,我就不信你明白。你們靠山屯兒老田家就是這個門風了。他們啥都不會幹,就只會賣閨女,搜刮閨女過日子。我拿錢出來給他們做本錢,我知道那本錢到他們手裏他們拿去幹啥?」

  說到這,夏至就呵呵地笑了兩聲。「大丫那賣身的二十兩銀子,是咋敗花掉的,娘,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你……」田氏被夏至一番話堵的啞口無言。

  炕梢的簾子那邊還是靜悄悄的。

  夏至現在更加確信,大丫和二丫根本就沒睡。

  「還有我月牙姐的事,你們都好好想想吧,這話我要再說,那可就更不中聽了。」夏至甩下這一句話,就站起身摔簾子往西屋去了。

  田氏坐在炕沿上愣了一會,然後就哭了起來:「……我不也是不知道嗎,那我有啥辦法!現在她不是好好的,就是沒當年的事,她在家裏,肯定還不如現在。……咱們都過好了,就真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這心咋就這麼狼……」

  這個時候,炕梢的簾子那邊才有了動靜,卻是二丫出來勸田氏。大丫沒出來,卻也在簾子後面勸說田氏,讓田氏不要再哭了。

  「黑天半夜的,姑你也別哭了,再哭出個好歹的來。」

  「姑,你別哭了。人家夏至說的……也有道理。」

  「啥道理啊,還是心狼。」田氏還是哭。

  夏橋和小樹兒站在那裏都有些尷尬。

  「娘,你別哭啦。你說我姐不對,要不,咱就請幾個來人,讓大傢伙給你評評理唄。」小樹兒笑嘻嘻地說道。

  田氏的哭聲立刻就低了下來。

  夏橋看田氏不那麼哭了,他又略站了一會,就一言不發地走了。

  田氏看夏橋走了,乾脆就停住了哭聲。她自己咂摸了一會,心裏也十分不是滋味。小樹兒見田氏不哭了,就爬上炕要睡覺。

  田氏就幽幽地看著小樹兒。

  小樹兒嘻嘻地笑,然後就飛快地脫了衣裳鑽進被窩裏,背沖著田氏躺下了。

  田氏伸手進被窩裏掐了小樹兒一把:「就你壞,都是跟你姐學的吧。」

  小樹兒掙扎了一下,田氏就把手收回去了。小樹兒扭回頭來,又朝田氏嘿嘿的一笑。田氏也沒了脾氣,自己呆坐了半晌,就悄沒聲地也躺下了。

  夏至回到西屋,孫蘭兒還在燈下做著針線。不過顯然她也聽見了東屋的動靜,所以一邊下炕來幫著夏至倒水洗漱,一邊就安慰夏至。

  「大娘這個人別的都挺好,就是這一樁,誰攤上也沒法子。十六,你可別往心裏去。大娘她應該也不是不疼你,就是……就是……」

  孫蘭兒本來就不是特別的能說會道,而在這件事上,她也確實找不出什麼好理由來解釋田氏的行為。

  「啥疼不疼的,我早就不尋思這個了。」夏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孫蘭兒也沒什麼話安慰夏至了。說起來,她和夏至特別要好,有一部分緣故就是因為同病相憐。

  「蘭子姐,你別為我擔心。」夏至看見孫蘭兒憂心忡忡,很是擔心她的樣子,就反過來勸孫蘭兒,「我都習慣了,肯定不會往心裏去。我要因為這個傷心啥的,那也太不值當了。」

  「十六,你自己別憋氣就行。」孫蘭兒見夏至確實是不在意的樣子,心裏也跟著寬鬆了不少。

  因為時辰不早了,夏至就不讓孫蘭兒再做針線。臨睡前,夏至還跟孫蘭兒商量:「蘭子姐,臘月串門那天,你來給幫廚吧。」

  「好。」孫蘭兒立刻就痛快地應了。

  孫蘭兒心裏很明白,夏至找她幫忙幹活,其實是想照顧她。就比如幫廚這件事,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離開自家,到夏家來寬鬆一天,到時候還好吃好喝,跟著一眾小夥伴們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因為她跟夏家走的近,孫王氏更加不敢欺負她。

  轉天就是臨水鎮的大集。雖然要張羅串門的事,但夏三叔和夏三嬸依舊照常出攤,夏橋、小樹兒、臘月幾個有照常在攤子上幫忙。

  夏至、夏老爺子和小黑魚兒全權負責採買。另外,夏至還特意帶上了夏柱。她這麼做,夏老爺子雖然表面上沒表現出來,但是心裏頭卻非常高興。

  夏老爺子越是高興,對夏柱就越沒好臉色,也越發的嚴厲。

  採買的事情夏至是做慣了的,又有夏老爺子在旁邊幫忙參謀,那自然是非常的順利。採買的東西一批一批地送到攤子上,等夏三叔和夏三嬸收了攤,席面需要的東西也都置辦齊了。

  因為早就分了家,所以夏三叔和夏三嬸堅持要自己出錢。

  「十六都給出了廚子的錢了,這些東西的錢得我們自己出。」夏三叔的意思也不要夏老爺子貼補。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年歲漸長,膝下還有個沒成年的小兒子,他們將來花錢的地方可多著了。夏三叔不忍心刮連老兩口,同時他也覺得自家兒女的事,就是他和夏三嬸的責任。

  夏老爺子的意思是想貼補夏三叔一些。他和夏老太太如今手頭寬鬆,小黑魚兒如今都是夏至在養了,老兩口雖然還在給小黑魚兒攢錢,但平時在小黑魚兒身上的花銷可少了不少。另外,夏老爺子還考慮到夏二叔。

  他貼補夏二叔的地方不少,往後如果夏二叔不爭氣,只怕他還得繼續貼補。

  這樣的話,就算是夏三叔和夏三嬸不說什麼,夏老爺子的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想在這件事上多少貼補夏三叔一些。

  「臘月定親我和你娘都挺高興。現在我們手裏頭有閒錢,也不多貼補你,就是個意思。」夏老爺子這麼跟夏三叔說。

  夏三叔說什麼都不肯。

  夏至只好出來調停:「臘月定親,我爺我奶高興,不是在買菜上貼補,也得給臘月,都是一回事。三叔、三嬸,你們就收著吧,是我爺的一點兒心意。往後你們多孝敬我爺我奶就啥都有啦。」

  夏老爺子覺得這話很中聽,夏三叔和夏三嬸也認為夏至說的有道理,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轉眼就到了錢家老爺子跟夏老爺子定的串門的日子。

  夏至還沒睜開眼睛,小黑魚兒就帶著大青來找他了。這樣的日子,就是小孩子們的節日。小黑魚兒也不例外,他今天特別的興奮。

  「十六,十六……」小黑魚兒進門就嚷嚷。大青也跟著叫。

  夏至被吵醒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老叔你咋這麼早!」

  「你奶一醒,我就跟著起來了。」小黑魚兒就趴在炕沿上跟夏至說話,然後還從兜裏掏出個煮雞蛋來遞給夏至。「你一個,我一個,你奶剛給煮好的。」

  這麼說著話,小黑魚兒就趴在炕沿上剝雞蛋吃。

  「老叔你刷牙了嗎?」夏至問。

  「刷了。」小黑魚兒頭也不抬地剝雞蛋。

  「那我有刷了牙再吃。」夏至就把雞蛋放小黑魚兒手邊,自己穿好衣裳下地洗漱去了。那雞蛋還是熱乎的,應該是剛剛出鍋,然後就被小黑魚兒踹在懷裏帶過來的。

  「那十六我幫你把雞蛋剝啦。」小黑魚兒告訴夏至,他剝好了自己的雞蛋,就給夏至剝。小黑魚兒剝雞蛋的動作比較有特色,他先將雞蛋在炕沿上滾著磕了一圈,這樣蛋殼就都碎了,然後在從一頭剝,就能很容易地把蛋殼整個剝下來。

  剝好了蛋殼,小黑魚兒卻不吃,就等著夏至。

  夏至洗漱了,又弄了兩小碗黑芝麻糊,她和小黑魚兒一人一個雞蛋,一碗芝麻糊就先吃了個半飽,然後才往後院來。

  夏老太太已經收拾俐落並做好了早飯,看到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了,她忙招呼兩人上炕吃飯。

  「再吃點兒,我剛爐的餑餑,你爺剛打回來的豆漿子。」

  聽說有爐的餑餑和熱豆漿,夏至就上炕坐了,她又吃了一個爐餑餑,一碗熱豆漿。小黑魚兒和她吃的一樣多。

  餑餑皮薄餡大,用葷油和豆油混合爐出來兩面焦黃還冒著油星兒,吃在嘴裏香甜有嚼頭,熱豆漿里加了點兒白糖,那也是相當的美味。

  今天的早飯相對比較簡單,因為晌午要坐席。

  吃過早飯,大家就開始準備。孫蘭兒第一個到了,她眼睛裏有活,進門不用人指點,就開始幫忙打掃、摘菜。

  夏老太太忙就攔住了孫蘭兒,讓她不要著急。「吃飯了沒有,再吃點兒,都給你準備下了。」

  夏老太太端出一盤爐餑餑和一大碗豆漿讓孫蘭兒吃。

  「大奶,我吃過了,我不餓。」孫蘭兒推拒道。

  現在孫蘭兒在孫家是能上桌吃飯的,但孫家日子過的並不好,孫蘭兒還是少有能夠真正吃飽的時候。

  「不餓也吃點兒。」夏老太太按著孫蘭兒坐下,「晌午坐席都得挺晚的了,現在不吃點兒到時候餓了可沒東西吃。」

  「蘭子姐,幹活不著急,你先吃東西。我奶特意給你留的,你這麼磨蹭,一會都該涼了。」夏至笑著走過來說道。

  夏至都開口了,孫蘭兒也就沒再拒絕,她就坐在炕沿上,很快將餑餑和豆漿都吃了。「大奶,咱這屯子就你家包的餑餑最好吃。」

  孫蘭兒這句話還是很有權威的。

  孫家的日子過的不好,但孫蘭兒乾淨、漂亮、性子又溫順,所以村子裏誰家包餑餑人手不夠就都樂意叫孫蘭兒過去幫忙。

  孫蘭兒吃過不少人家的餑餑,這個結論並不是虛話。

  「蘭子,我看今年你們家也沒包多少餑餑。你啥時候想吃餑餑了,就上大奶這來。今年我們家餑餑包的多。」夏老太太就笑呵呵地說道。

  「哎。」孫蘭兒看看夏至,就笑著應了。

  孫蘭兒吃過了東西,就自己把碗筷都洗乾淨了,然後大傢伙這才開始忙活。很快的,聚賢酒樓的馬車就將張大廚給送了來。

  正如李掌櫃所說的那樣,張大廚自己帶了兩個幫廚過來。聚賢酒樓的大廚,那也是相當的有排場和規矩的。

  不過到了夏至這裏,張大廚並不敢講究什麼排場,夏至也不去干涉他做菜的規矩。廚房裏的事,一應都是張大廚做主。夏至只安排了孫蘭兒和孫秀兒在旁邊幫忙。

  廚房裏熱火朝天,油和各種調料的香氣混雜在一起,逗引的不少小蘿蔔頭在大門外探頭探腦。兩輛馬車這個時候就進了村口,很快就停在了夏家的大門外。

  錢家的人到了。

  錢家老爺子,錢家老太太,錢月來的爹娘、叔嬸、哥嫂,錢家血親幾口都來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帶著夏家眾人到大門口,將錢家眾人迎到上房坐了。

  錢家人一坐下來,夏至就和七月、郭玉環端了紅糖水上來,每碗紅糖水裏面還都臥了一個雞蛋。

  這樣的見面茶水,就是北鎮府莊戶人家大冬天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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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三章 坐席

  臘月是今天的主角,因此大家都不讓她幹活。 夏三嬸將臘月帶過來,和錢家的人都見過了禮,然後就讓臘月坐在炕沿上陪著錢家的人說話。

  錢家至親的幾口都是見過臘月的,但也有人沒有見過,比如說錢家的老太太。或許是隔輩人的關係,錢家老太太似乎特別喜歡臘月。她拉著臘月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說話也好像跟小孩子說話那樣。

  臘月臉上和身上還帶著嬰兒肥,臉紅紅的樣子其實很可愛。

  今天錢家的人來串門,也是正式定親。他們帶來的四色的定親禮,錢月來的母親當場就親自將只鎏金的扁頭鳳釵給臘月插在了頭上。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樂呵呵的,夏三叔和夏三嬸在旁邊瞧著也非常高興。

  這邊大家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外面又來了客人。這次來的依舊是遠客,是陳家老爺子帶著家幾口來賀喜了。

  錢家和陳家也認識,相互都不用介紹,這下子屋子裏就更加熱鬧了。陳家老爺子還帶了不少東西來,有栗子,山核桃,還有成簍密封裝著的花蓋梨和裏香梨,另外還有木耳、蘑菇。

  這次除了陳家大哥和陳家二哥,陳家老爺子還將孫女杏兒給帶來了。杏兒還帶了個包袱。臘月脫身出來,就幫著杏兒拿著包袱先送到西廂房去了。

  陳家老爺子帶來的東西卻都擱在了上房。

  夏至在屋子裏照料了會,也陪著大傢伙說了會話,然後就從上房屋中出來。她先到灶台棚子裏看了看宴席準備的進度,又跟張大廚囑咐了兩句,因為看見案板上已經炸好的乾丸子,夏至就拿大碗裝了滿滿的碗出來。

  她從棚子裏出來,根本就不用招呼,夏家的眾小蘿蔔頭就都自覺地擁了上來。這天陽光燦爛,並沒什麼風,是冬日裏難得的好日子。眾小羅頭門以小黑魚兒為,都笑嘻嘻地仰頭看著夏至。冬日的暖陽灑下來,小蘿蔔頭們的笑臉更加燦爛了。

  夏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李夏。如果李夏在這裏,這情景似乎就更完美了。她有些後悔,或許前兩天該給李夏捎個信兒讓李夏來的。

  「先嘗嘗,別多吃,會還有席呢。」夏至說著話,就分丸子給小蘿蔔頭們吃。

  除了夏家的小蘿蔔頭,錢家那邊也帶了幾個小蘿蔔頭來。錢家的小蘿蔔頭們其實已經跟夏家的小蘿蔔頭們玩在起了,但夏至端了丸子出來,他們就都落了後。畢竟不是在自己家,小蘿蔔頭估計還得了大人的囑咐,所以顯得比較矜持。

  「都過來,都過來……」夏至就喊了其中個他記得名字的錢家小蘿蔔頭的,然後還讓小樹兒去把幾個錢家的小蘿蔔頭都拉過來。

  錢家的小蘿蔔頭們就半推半就地也湊到夏至的身邊。夏至心中好笑,又將丸子分給他們吃。

  小蘿蔔頭們吃上了丸子,夏家的小蘿蔔頭們都說好吃,錢家的小蘿蔔頭們也不那麼矜持了,他們也說好吃,比他們赴席吃過那些丸子都好吃。

  其中個胖乎乎的小蘿蔔頭是錢月來大哥的小兒子,平時應該特別受寵,錢家老爺子赴席都帶著他。因為赴過的席多,所以他說起這話來就顯得很有權威。

  「那當然了。」小黑魚兒又抓了個丸子吃,「這是我們鎮上最大酒樓的大廚炸的丸子,聚賢酒樓你們知道嗎……」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給錢家的小蘿蔔頭們科普了番聚賢酒樓,錢家的小蘿蔔頭們都被鎮住了。

  夏至見手中的碗空了,就又去棚子裏裝了些丸子出來。這次她不給小蘿蔔頭們了。會席上還會有很多好吃的菜,小蘿蔔頭們胃容量總是有限的,這個時候吃多了丸子,會吃不下別的飯菜,到時候可要哭啦。

  夏至招呼了陳家大哥和陳家二哥過來,也讓他們先嘗嘗這丸子。因為有這些小蘿蔔頭們比著,陳家兄弟都當自己是大人。他們開始不好意思,不過被夏至說了兩句,他們也就不客氣了。

  「杏兒呢?」夏至找陳杏兒。

  陳家大哥就朝西廂房裏喊了聲,然後他告訴夏至:「在屋子裏頭放東西呢……」陳杏兒這次來應該是打算在夏家多住些日子。

  小孩子住姑家,或者住姥家什麼的,這都是很平常的事,住就是年半載的都有。

  很快,臘月就陪著陳杏兒從西廂房出來了。

  「四姐。」陳杏兒笑著喊夏至。

  夏至就讓杏兒和臘月都過來吃丸子,然後她就跟杏兒說話:「這回多住幾天唄。過幾天就殺豬了,你別來回跑,就在這過年吧,過完年我帶你們去府城玩……」

  陳杏兒是打算在夏家住到年前,並沒打算在夏家過年,更沒想過還能跟著夏至去府城玩。不過能去府城玩,這對小姑娘可是相當大的誘惑。

  小姑娘當時就想答應下來,不過她雖然受寵,陳家的家教卻在那裏,所以她雖然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寫滿了願意,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跟臘月咬起了耳朵。

  臘月巴不得杏兒留下來多住些日子。

  兩個小姑娘嘰嘰咕咕地說來了會話,就跑去找長輩商量去了。會的工夫,她們又歡歡喜喜地跑了回來。杏兒就拉著夏至的衣袖喊姐,眼睛裏滿是笑。

  她們不說夏至也知道,這是陳家的人答應讓杏兒留在夏家過年了。

  過了會,杏兒的娘,也就是陳家大舅母從上房走出來跟夏至說話,她還當著夏至的面囑咐杏兒,說讓杏兒要聽夏至的話,多跟夏至學習。這自然也是同意夏至帶杏兒去府城玩的事了。

  孫蘭兒和孫秀兒在廚房棚子裏幫忙,這個時候正巧端了水走出來。夏至就叫住兩個人,給她們和陳家大舅母做了介紹。

  陳家大舅母是見過孫蘭兒的,跟孫秀兒卻不熟。孫蘭兒幾乎半已經是夏家的人了,所以是跟著夏至喊大舅母的,夏至讓孫秀兒也就跟著孫蘭兒喊。

  陳家大舅母的注意力就從夏至身上轉到孫秀兒和孫蘭兒的身上,她尤其關注孫秀兒。孫蘭兒繼續去棚子裏幫忙,孫秀兒就被陳家大舅母留在外頭說話。

  夏至心中暗笑,就又瞄了陳家大哥眼。

  陳家大哥正偷偷地往孫秀兒那邊看,突然見夏至看過來,他的臉上就是紅,趕忙收回了視線。

  因為這件事還說不準,所以夏至就忍住了沒開陳家大哥的玩笑。

  6續就又有人上門來賀喜隨禮。

  因為夏老爺子早就把話放出去了,今天不接禮,所以村中跟夏家有來往的人家般也都沒來。但還是有來的,其中也有推拒不出去的。

  這其中就有武老太太,然後就是孫四兒和田富貴了。孫四兒兩口子都來了,跟陳家眾人說的十分投機。夏至瞧見了,就打小樹兒去將孫四兒的小兒子也找了來坐席。田富貴是陪著田三奶奶來的。

  田三奶奶待夏至的態度緩和了很多,但目光中依舊帶著挑剔。夏至知道她就是這個脾氣,爺不往心裏去。

  晌午時分,席面準備妥當了,夏橋帶著小黑魚兒等幾個小蘿蔔頭去門口放了掛鞭炮,然後就開席了。

  因為人不多,所以也不分上下席,包括夏家的人都在席上坐了。這席面自然贏得了眾人的交口稱讚,不用誰特意說,錢家的小蘿蔔頭們早就將廚子的來歷跟自家的長輩說了。錢家眾人都非常高興,覺得特別有面子。

  就這麼熱鬧了多半天,錢家老爺子看時辰不早就跟夏老爺子告辭。夏老爺子懇切挽留,說是離的遠,讓他們住天再走。

  「不是沒地方住,著啥急,都住宿再走。」

  錢家老爺子沒同意,說是往後有空再來。家子就套了車走了。然後陳家老爺子也告辭。夏家老爺子依舊挽留,陳家老爺子只說家裏有事。他們今天大家子都來了,還是請了人看家,所以必須得回去。

  「殺豬那天你們都來。早點兒來,多住兩天。」夏老爺子囑咐陳家老爺子。

  陳家老爺子連聲答應了。

  田富貴和田三奶奶已經走了,孫四兒兩口子卻沒走,他們跟著夏家眾人送走了陳家人,這才回家。

  孫秀兒和孫蘭兒都留了下來。

  聚賢酒樓的人已經走了,但還有很多收拾的活計。孫秀兒和孫蘭兒留下來幫著幹活。孫蘭兒不用說,她在夏家幹活都習慣了,孫秀兒幹活也很實在,乾淨俐落不遜色于孫蘭兒。她的性子卻比孫蘭兒潑辣多了。

  因為席面準備的豐富,所以還剩下不少的飯菜。剛才夏老太太折了部分給陳家人帶回去了,這會收拾的時候就又折了些出來,自家留下部分,其餘的分成幾份打家裏的孩子們給各處送。

  武老太太那算份,孫秀兒和孫蘭兒兩家也都各有份。

  孫王氏之所以不攔著孫蘭兒到夏家幫忙幹活,除了忌憚夏家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緣故,那就是每次孫蘭兒到夏家幫忙,夏家不僅會留孫蘭兒吃飯,還會給她家裏些好處。比如上次包餑餑,夏老太太就讓孫蘭兒端了些餑餑回去給家人吃。

  這次也是樣,夏至還特意讓孫蘭兒自己把東西送回去。這樣來,孫王氏看著那些好吃食上面,對孫蘭兒的臉色總會好些。

  杏兒雖然年紀小,也跟著臘月起幫忙收拾。而小黑魚兒、小樹兒、小林子、夏柱、夏楊幾個則是吃飽喝足就跑到外面去玩了。

  「……人家聚賢樓的大廚做的飯菜就是另個味兒……」夏老太太邊收拾,還邊對剛才的席面津津樂道的。

  今天的席面大家都吃的很高興,錢家覺得有面子,夏老爺子也覺得面子上非常光彩。今天來坐席的人雖然不多,可這個名聲卻是已經傳揚開去了。

  「奶,我吃都有點兒膩,咱晚上做點兒爽口的吧。」夏至還跟夏老太太商量。因為是剩下不少菜,按照習慣,接下來幾天的餐桌上主要就是這些剩菜了。

  其實席面固然是好,但夏至覺得如果總吃的話只怕她會受不了,還是家常的飯菜最養人。

  「行啊……」要做爽口的飯菜就得另外開火做,但夏老太太點兒都不覺得麻煩。「還有你老叔,是得吃點兒爽口的,不然再吃上火了……」

  祖孫倆就商量著要做什麼爽口的飯菜。

  正在這個時候,小樹兒就從外面飛跑撿來。他跟夏老太太招呼了聲,就氣喘吁吁地告訴夏至:「姐,咱家來客了。」

  「咱家哪來的客?」夏至吃了驚。

  「我有不認識的,好像是要飯的,說是咱娘的親戚……,姐,你回去看看唄。」小樹兒就跟夏至說道。

  田氏的親戚,難道是田老頭那些人來了?不能啊,田老頭可過誓,不是夏老爺子給他賠禮道歉抬大轎地請他,他絕不會來大興莊。而且還是要飯的……

  夏至頭霧水。

  夏老太太也想不出夏家或者田氏有這樣的親戚:「咋還是要飯的?小樹兒你聽明白了,是不是就是要飯的,人家嘴甜,跟你娘攀親,不過就是為了多討點兒吃的,要不就從這端碗好菜給他們……大冷的天,怪可憐的……」

  夏老太太心底柔軟,平時很注意積德行善。

  夏至覺得可能沒那麼簡單,所以她就放下手中的活計:「奶,我去看看。」

  「去吧,有啥事讓小樹兒往後院捎個信兒。」夏老太太立刻應道。

  夏至就和小樹兒往前院來,到大門口的時候遇到了小黑魚兒和小夏林,原來叔侄兩個去遛狗了。大青看見夏至,就溜達過來蹭腿。

  「十六,你說出啥事了。別怕,我跟你去。」小黑魚兒應該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所以立刻就挺胸疊肚地要給夏至做主。

  夏至擼了把大青的背毛,就帶著小樹兒、小黑魚兒、小夏林和大青往前院來。

  到了前院,夏至就現,小樹兒所說的要飯的人還站在院子裏。田氏站在幾個人的面前,神色複雜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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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四章 要飯花子

  大丫竟然也起來了,她和二丫肩挨著肩站在田氏略身後的地方。 姐妹兩個都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要飯花子。

  夏至的目光在幾個人的身上飛快的掃過,她並沒有去注意大丫和二丫,她的注意力都在這幾個討飯的人身上。

  討飯的共是五口人,都穿的破破爛爛的,大冬天裏,他們根本就沒穿棉衣。他們身上穿的幾乎不能叫衣裳,僅僅能夠遮住身體不至於露醜罷了,手脖子腳脖子都露在外面,和頭臉樣都是烏漆墨黑的,看就是常年在外面奔波做粗活的人。

  五口人,應該是家子。兩個老的都乾乾瘦瘦,佝僂著身軀,老頭不僅瘦還非常矮,看上去起碼有六七十歲了,老太太比老頭高了足有個頭,她看上去稍微年輕些,可應該也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三個年輕的,兩個小夥子,個姑娘,年紀最大的那個是個矮個,另外男女的個頭並不矮,姑娘看上去應該是年紀最小的,也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站在最前面,有就是離田氏最近的是那個老太太。她仰著乾瘦的臉看著田氏,雙渾濁的眼睛裏卻似乎有光在閃,腮邊還流著淚。

  她身後的家人和她樣,都在寒風中瑟縮著。

  「咋回事,這都是誰,從哪兒來的?」夏至就走過去詢問道。

  大丫和二丫都沒說話,兩個人還自動地往旁邊讓了讓。田氏張開嘴,卻只出聲意義不明的啊。

  不過不等田氏解釋,那老太太就已經先開口了:「沒啥事,姑娘你別害怕。俺們就是要飯的,從這路過。姑娘有飯就給俺們碗,沒有就算了。俺們這就走……」

  說著要走,腳下卻拖泥帶水,似乎是不捨得走。

  只說自己是要飯的,那剛才小樹兒說的話難道是他自己編的?小樹兒這孩子是有毛病,有時候會撒謊,但他可沒有理由編造這樣的謊言。

  夏至的目光在老太太和她家人的臉上掃過,然後就在田氏的臉上頓了頓。不用她們開口,夏至也知道這裏面必定有事。

  不管怎樣,就算面前真的只是來要飯的家子,夏至也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

  「飯有。都到門口了,能讓你們這麼走吧。都進屋吧,吃點兒熱乎的。」夏至就招呼幾個人進屋。

  那老太太就有些遲疑,拿眼睛偷偷地瞅田氏。

  「我娘也請你們進屋來。」夏至立刻就說,「這是大興莊,我們家姓夏。你們出去隨便找人打聽打聽,咱們不敢說是積善之家,有要飯的到門口,我們就沒有讓人家空著肚子走的。都進屋吧。」夏至又說。

  「讓你們進屋你們就進屋,這家十六說了算。」小黑魚兒立刻就道,然後他還吩咐小夏林去找夏老太太,「去後院跟你奶說聲。」

  來了討飯的,夏老太太肯定是要接濟的。

  小夏林答應了聲,立刻轉身邁著小短腿跑了。

  那老太太也看出夏至雖然年紀小,卻是副當家做主的氣派。她的目光在夏至的臉上就有些挪不開。

  田氏這個時候終於也話了:「都進屋吧。」聲音很小,特別的缺少底氣。

  夏至在前頭,眾人呼啦啦地跟著進了屋。進了堂屋要進東屋的時候,老太太家人就又有些遲疑。

  屋子太齊整乾淨了,他們看看自己渾身上下,都不敢邁腿,似乎他們進屋就會把屋子弄髒了似的。老太太還特別小心地偷偷看夏至和田氏的臉色。

  田氏板著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夏至的表情很自然,她還看出來老太太家人的擔心和局促:「都進來吧,屋子裏更暖和。」

  「俺們就在外屋吧。」老太太陪笑說道。她這笑,整張臉都是深深的皺褶。不過這個時候夏至已經知道老太太應該不是老太太。雖然看著很老了,但從她的聲音裏可以聽的出來,她應該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老。

  「大姨,你們就進屋吧,沒事的。我們就是莊家人,這是閑時候,收拾的乾淨。農忙的時候,我們也土土活活的。沒事,進來吧。」

  也不知道是夏至的那句話打動了這個特別顯老的女人。她竟然又落了淚。「姑娘,你叫十六?你長的和你娘可真像。」

  「進屋吧。」夏至將家子讓進屋子裏來,然後就看了眼二丫。

  大丫和二丫已經在夏家生活了好陣子,也算是有些顏色了。兩姐妹忙就拿洗臉盆端水,女人家都堅持把手臉洗了,才肯進東屋。

  進到東屋裏,女人四下看了眼就不敢再看,讓她上炕坐,她有猶豫著不肯坐。夏至知道,她是覺得自己的衣裳埋汰,怕把炕給坐髒了。

  「沒事,到家了就都是客,不坐下咋說話呀。」夏至強讓女人坐了,那男人和三個年輕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坐,只在女人的身後站著。

  這會工夫,夏至已經將女人家子洗過的臉仔細地打量了好幾回了。即便是歲月風霜侵蝕,但從骨相上還是能看出些東西來。

  「大姨,你們是哪兒的人啊?這是遭災了,還是逃難的……」夏至就跟女人攀談,還問女人是從哪個方向進村的,在哪家乞討過?

  「俺們是南面的人,這幾年災星大,實在過不下去了,村裏不少餓死的人。俺們聽說北邊有飯吃,就走來了。」女人低聲地回答,又說了是從哪個方向進的村,卻再沒別的話了。

  「大姨你是南面的人啊。我咋聽著你這口音就像我們北鎮府這地方的?」夏至又問。

  女人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慌亂,她的眼睛下意識地朝田氏瞟。田氏坐在旁邊,竟是毫無異議地將當家的位置讓給了夏至。田氏此刻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有些迷茫。

  女人似乎並沒有從田氏的臉上得到什麼答案和指引,她跟夏至說的很含糊:「是嗎,不能吧……」

  「大姨是不是本地人,後來才搬到南面去的?」夏至又問。

  「是,啊、啊、不……」女人又去看田氏。

  這個時候就聽得後門響,孫蘭兒、孫秀兒、臘月和郭玉環幾個魚貫走了進來,每個人手裏都端著吃的東西。

  「姐,奶讓我給你送吃的來了。」臘月進屋就跟夏至說。

  夏老太太想的很周到,知道夏至家裏現在沒什麼現成的吃的,所以就讓臘月幾個送飯過來了。

  「大奶說了,不夠她再現做。」孫蘭兒也跟夏至說。

  女人家這個時候已經暖和過來了。這飯菜端進來,夏至就聽見咕嚕嚕的叫聲,很響亮,也不知道是女人家哪個的肚子裏出的。

  夏至就不再跟女人攀談,而是帶著孫蘭兒、臘月幾個放桌子,擺碗筷,讓女人家上桌吃飯。

  「先吃飯,吃晚飯咱再慢慢嘮。」

  女人家卻都不肯上桌,只端了碗就蹲在地下吃。開始他們還有些顧忌,不過很快就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嚥起來。

  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餓了多久了。

  夏至看了會,又讓臘月和二丫給女人家倒水喝,然後就走到堂屋來。小黑魚兒也跟出來。

  到了堂屋裏,夏至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她黑著臉站在那兒,似乎是等著什麼。小黑魚兒有些不解地看著夏至。

  「十六,你咋啦?」小黑魚兒小心翼翼地問,因為夏至的臉色嚇人,他還壓低了聲音。這也是長期跟夏至在起養成的默契。

  「沒咋。」

  話是這麼說,但夏至的心裏卻在翻個。剛才跟女人攀談,女人家應該是進村之後就直接到了她家。般討飯的人可不會這麼做,就算是挑揀人家,有不會直奔她家。而且,就算是她們知道今天夏家辦事情,那也該直接去後院,而不是到前院來。

  再聯想到小樹兒跟她說的話……

  女人跟田氏長的並不像,但卻很像另外個人。

  女人跟田王氏長的太像了。

  還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夏至出來,是心裏不好受,同時她也在等人。她在等田氏,她在等田氏出來跟她說些什麼。

  等了半晌,田氏才終於從東屋出來。她到堂屋裏看夏至這個架勢,心裏就明白了。不過她還是沒開口,而是朝小黑魚兒看了眼,然後又朝屋裏看了看。

  屋子裏,孫蘭兒、孫秀兒、臘月和郭玉環都還在。

  夏至微微搖頭,她輕輕地哼了聲,就將臘月幾個喊出來:「跟咱奶說,再熬點兒粥吧,有舊衣裳找出兩件來。」示意這裏有大丫和二丫幫忙照料,讓她們去幫著夏老太太張羅。

  臘月幾個就都走了。

  小黑魚兒穩穩當當地站在夏至身邊。大青不在他身邊,在屋子裏。

  「說吧。」夏至就說。

  田氏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了,夏至將別人都打走了,卻不會攆走小黑魚兒。田氏心裏不明白夏至為什麼就跟小黑魚兒那麼親近,但她對這點,她是完全的無可奈何。

  「那就是你姨,是你二姨。」田氏也沒做什麼鋪墊,就直接這麼說了,還帶著臉自暴自棄的神情。

  「是被賣給貨郎,跟著到南面去的那個二姨?」夏至忙問田氏。

  田氏點頭:「就是她,開始我也沒認出來。這老些些年,變化太大了。要不是她說,走對面我都認不出來。」

  這麼說著,田氏的眼圈也紅了。「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著你二姨。我都傻了。你二姨當年身板可好了,比般大的男的都能幹……」

  然後田氏就哭了。

  夏至突然明白了。田氏的心裏應該也不好受。

  「娘,你都認出來二姨了,為啥不把人讓進屋,還在冷風裏站著。我來的時候……,他們還打算走,是因為看出來你不打算認她們是吧?」夏至將田氏領到西屋,這才問出口。

  田氏擦乾了眼淚,臉皮子卻有些抽搐,由此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應該很激動,也很矛盾。

  「……就這麼著,你們都看不起我,看不起老田家了。再來個要飯的,你們誰還能看的起我?我更成了你們的笑柄了!這些年,我容易嗎我!……誰成想,我當這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了。……我不是不認,我……」

  田氏滿面通紅地看著夏至。她似乎期待著夏至能說些什麼。

  但夏至註定不會說出她所期待的話。

  「我們誰看不起你,看不起老田家了。就算向你說的,我們看不起老田家,可也不是因為老田家的窮。他們要是正正經經過日子,不走邪門歪道,就是窮到要飯了,我也敬他們,認他們這門親戚。」夏至冷著臉說。

  然後夏至還往東屋的方向指了指:「娘,你看見了嗎。人家要飯,可身邊還留著個閨女呢。要是擱著你那讓人瞧得起的老田家,恐怕早就把那姑娘給賣了吧。」

  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要賣早就賣了。

  田氏無話可說。

  夏至深吸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跟田氏商量:「……應該是真遭了災,我在府城就聽說了,南面有的地方這幾年不是旱就是澇。要飯要到咱們門口,應該是投奔咱們來了。」

  「娘,你打算咋辦?」夏至問田氏。

  至於田氏為什麼認出了二姐卻沒有立刻相認,這裏面的緣由夏至並不打算深究。

  她對田來娣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

  田氏還是副自暴自棄的模樣。「現如今我也不當家,你問我咋辦,我能咋辦。我啥也沒有。他們投靠我,那是投靠錯了。」

  田氏對於田老頭和田王氏的要求可不是這個態度!

  「我要留下他們,你不反對吧?」夏至想了想就跟田氏說道。

  田氏有些吃驚,但又不太吃驚。「大家子呢,你能養活的起。天兩天的行,那要長了呢。你爺你奶都不能樂意。」

  「娘,你只說你反對不反對吧。」

  「我反對啥。你估量著辦。」田氏想了會,才說道。

  「行,那我就把人留下了。」夏至乾脆俐落地做出了決定。

  「夏至,你能……」田氏小心地看著夏至。

  「到咱們這了,總不能讓他們凍著餓著,我有辦法。」夏至笑了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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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親不親

  夏至跟田氏確定了討飯女人一家的身份,確實是田氏的二姐,夏至前一陣子去靠山屯兒的時候聽栓柱奶奶說過,名字應該叫做田帶娣,被田老頭賣給過路的貨郎了。

  跟田帶娣一起來的那個老漢,應該就是當年的貨郎,今年應該是五六十歲的年紀,可看起來說七十歲也有人相信。而田帶娣只比田氏大九歲,但如果兩人站在一塊,與其說是姐妹,卻更像是母女。

  這些年,田帶娣一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夏至心裏這樣想著,就往東屋來。走到堂屋的時候,就碰見了從後院過來的臘月。臘月端來了一盆洗好的梨,是送給田帶娣一家吃的。

  因為田氏落後了兩步,臘月就趁機湊到夏至的耳邊問夏至討飯的究竟是不是田氏的姐姐。夏至往後看了一眼田氏,就對臘月輕輕點了點頭。

  「咱奶還有我娘正找舊衣裳呢。姐,那我先回去幫忙啦。」臘月把梨子交給夏至,就急匆匆地跑了。

  夏至知道臘月肯定是回去報信兒去了,所以也沒攔著她。

  東屋裏,田帶娣一家已經吃過了飯,正和大丫、二丫搶著收拾。夏至將梨子放在炕桌上,招呼田帶娣一家過來吃。

  暖和過來,肚子裏又有了食兒,田帶娣一家的臉色就好看多了,就好像是將要死去的人重新又緩過來似的。見到夏至又拿了梨子來給他們吃,他們就擺著手說吃飽了,不肯再吃。

  對於沒有果樹的莊戶人家來說,水果是稀罕物,他們幾乎不會花錢去買水果來吃。

  「這是我三嬸送過來給你們吃的。我三嬸娘家就有果樹行子。快吃吧。」夏至這麼說著,就塞了一個梨到那個小姑娘的手裏,然後又塞給田帶娣一個。「二姨,這都到家了,你還客氣啥呀。」

  田帶娣一下子就愣住了,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田氏。

  田氏面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這丫頭精著呢……要不我也得告訴她。」

  田帶娣就有些手足無措:「俺、俺們……」

  「二姨你坐著說話。不是家裏遭災了嗎,那你們回北邊來就對了。親戚朋友都在這,不往這來往哪兒去啊。到了我們家了,別的不敢說,總有你們一口飯吃。」

  夏至的話說的敞亮,而且直擊田帶娣的內心深處。

  田帶娣再沒有猶豫和尷尬,當場就落下淚來:「……沒臉回來,也沒臉到這兒來。可俺也不忍心看著一家都餓死……」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田帶娣一家不會千里迢迢地從回北鎮府。要知道這一路討飯過來也不容易,有不少和他們一樣人並沒有活下來,而是死在了路上。

  「……多少是條活路,就算不能都活,活一兩個也比大傢伙都餓死了強……」

  田帶娣哭訴著告訴夏至,她和貨郎所在的那個村子幾乎沒人了,不是死了,就是逃荒出來了。貨郎原本也有兄弟長輩,卻都在這幾年的災荒中陸續地沒了。田帶娣最小的兒子也沒逃過劫難。

  「……俺眼淚都哭乾了,有一陣啥也看不見,現在看東西都不如過去……」

  正是小兒子的死,讓田帶娣做了投奔回北鎮府的決定。

  「親娘老子都在這,總不能看著俺們餓死。俺們都不是廢人,還有一把子力氣,也不白吃飯……」

  這個時候,臘月、孫蘭兒、孫秀兒、五月、七月和郭玉環送舊衣裳來了。

  「我娘和咱奶剛才找出來的,咱奶說先湊合著穿,她再接著找……」臘月對夏至說。

  夏至的目光輕輕地在五月的臉上掃過,然後就勸田帶娣不要哭了。「二姨你別哭了,再把眼睛給哭壞了。」夏至極接過衣裳來,讓田帶娣幾個先換上。

  臘月她們拿過來的衣裳有夏老爺子的,夏老太太,還有夏三叔和夏三嬸的有棉衣,也有外衫。夏至今年販棉花,給家裏留了不少,所以大傢伙都新做了棉衣,夏老太太就把舊的都找出來送來給田帶娣一家穿。

  田帶娣一家感激涕零,幾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送來的雖然是舊衣裳,但卻乾淨整潔,補丁都很少,而且可以摸出來裏面的棉花都是實實在在的好棉花。

  夏至就將東屋空出來,讓田帶娣一家先換了衣裳,她這邊和女孩子們就把小姑娘給帶到西屋。

  都不用夏至動手,女孩子們就七手八腳地幫著小姑娘換衣裳,一邊還和小姑娘攀談。

  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長的瘦小了些,但還是穿不了夏至和臘月的衣裳。五月的衣裳她倒是可以穿,然後五月如今卻沒衣裳能舍出來給她。所以大家給小姑娘換的是夏三嬸的衣裳。

  夏三嬸身量不高,她的衣裳小姑娘勉強可以穿,就是大,不合身。

  「我回家去找一套來,前兩年做的,現在穿不下,小妮兒穿應該正合適。」孫秀兒跟夏至說了一聲,就跑回家去拿衣裳了。

  現在她們已經知道小姑娘叫錢妮兒,田家二姨跟的貨郎姓錢,名字叫做錢貴。錢妮兒兩個哥哥,老大今年已經二十二歲,名字叫做大郎,老二十七歲名字叫做二郎。

  在大郎之前田家二姨也生育過,卻沒有站下。這種事情在這個年代十分尋常,別說窮苦人家缺醫少藥,環境差,就是富貴人家也是難免的。

  女孩子們圍著錢妮兒問長問短的。夏老太太、夏老爺子等人只送東西,人卻並沒有過來,即便是知道來人就是田氏的二姐一家,他們也沒過來。

  這倒不是他們托大。

  夏至明白夏老太太的想法。夏老太太很瞭解田氏。田氏個性要強,一定不願意讓人看見她二姐一家如此落魄的模樣。夏老太太雖然熱心,卻知道她如果來了,田氏一定會不自在,弄不好還得當她是來看笑話的。

  這是夏老太太的細心、體貼處。

  孫秀兒回來的很快,她不僅帶了一套自己的棉衣來,還帶了兩套孫四兒兩口的舊棉衣過來。

  這一下,田帶娣一家不僅都換上了棉衣,還有富餘了。

  等田帶娣一家都換好了衣裳,又重新都梳洗了,大家才重新坐下說話。夏至和夏家的人的熱情,讓田帶娣一家敞開了心扉,夏至問什麼就說什麼。

  夏至這才知道,原來田帶娣一家來大興莊之前,已經先去過靠山屯兒了。

  田帶娣帶一家來北鎮府,原本打算投奔的是自己的娘家。夏至心中暗暗點頭,田帶娣被賣給錢貨郎的時候田氏還沒有出嫁。這些年不通音訊,田帶娣根本就不知道田氏嫁到哪里,又過的怎麼樣。

  而且,田帶娣第一個想到的是投奔親爹娘,這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田帶娣千里迢迢投奔娘家,到了靠山屯兒迎接她的卻並不是親生爹娘溫暖的懷抱。他們根本就沒進去屋,別說屋裏面了,他們連田老頭的院子都沒進去。

  「……正好他姥爺站門口不知道瞅啥呢。這老些年了,他姥爺沒咋變模樣,要不是認出他姥爺了,俺都不敢認那個門。大瓦房,那麼高的院牆,真周正、真氣派……」

  夏至抿嘴笑了笑,聽田帶娣繼續往下說。

  「……俺過去給他姥爺磕頭,他姥爺一開始沒認出俺來,還轟俺,說沒吃的給俺們,讓俺們趕緊走,別給他家招來晦氣啥的。俺喊爹,說俺是帶娣啊,家裏遭災了,他老外孫都餓死了的……」

  田帶娣在田老頭的門口就哭了起來。她跪在那裏,錢貨郎和三個孩子跪在她身後。千里迢迢,他們死裏逃生到了靠山屯兒,到了田老頭的門口,看到穿著體面的田老頭,看到田老頭家的瓦房和院子,他們都覺得這回死不了了,能活命了。所以,當時他們在田老頭的門口哭成了一片。

  他們哭,一方面是親人相認,一方面是覺得能活下去了。

  他們這一哭,就驚動了田家其他的人。田王氏、田家大舅、田家大舅母姜氏還有田大寶都走出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田帶娣見到親娘就更激動了,還有她弟弟,如今兒子都老大了。

  孩兒見母,那個心情和場面可想而知。

  然而田老頭和田王氏並沒有給他們相應的回應。田老頭知道田帶娣一家是遭了災荒,身無分文,一路討飯過來投奔的,就冷著面孔不說話了。

  田帶娣和錢貨郎喊爹他不應,三個孩子喊姥爺他甚至將頭扭過去,根本就不看他這三個外孫。

  就這麼著,誰也沒讓他們進院子、進屋。

  田家大舅母姜氏和田大寶根本就不認識田帶娣,田家大舅有表示他根本就認不出田帶娣了。

  最後,是田王氏發了話。

  田王氏數落田帶娣。

  「……說嫁出門門的女,潑出盆的水,沒有拖家帶口回娘家等著娘老子和兄弟養活的,說俺丟人,不要臉。還說她白養活俺了,不指望俺啥,到老了老了,俺還回來要啃她的老骨頭,……罵俺是討債鬼……」

  「俺當年一個人定一個大小夥子幹活,給兄弟定媳婦,把俺賣了換彩禮,俺二話沒有。不是實在沒活路,俺也不會去找他們。俺還說了,俺們不白吃飯,先有個落腳的地方,俺們自己找活路。俺們能幹活,啥活都能幹……」

  「都是俺廢物,俺是個廢人。」錢貨郎這個時候忍不住插了一句,然後就低下了頭。

  他沉默寡言,到這裏之後總共沒說過幾句話,不知道是原來性情如此,還是被歲月給磋磨成了這樣,或許還因為跟著買來的老婆回娘家討活路,所以自知沒有說話的餘地的緣故。

  「他原來也不這樣,都是日子苦……」田帶娣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歎息著說了一句。

  然後話題就又重新回到了田老頭和田王氏的身上。

  田王氏將田帶娣痛駡了一頓,根本就沒認錢貨郎和幾個孩子,就讓田帶娣滾蛋,不要攔在她家門口,給她家帶來黴運。

  田王氏反復罵田帶娣是討債鬼,急切地要攆她走。

  「……好像是大寶的媳婦要進門……」

  田老頭準備給田大寶迎娶岳家姑娘了?那他肯定是不願意讓岳家的人看到自家還有這樣的女兒女婿的。

  「……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俺實在沒法子,這世上除了親爹娘,俺們還有誰。他們關上門,俺就帶著俺男人和孩子們跪在外頭,心裏尋思著萬一他們能心軟……」

  大冬天的夜裏,尤其還是在山區,那真是冰寒刺骨。如果就那麼跪一夜,好人也得跪壞了,別說這幾個人。

  「……半夜裏,聽著山裏頭那個狼叫喚,俺們一家就哭。俺知道,俺們就算是跪死在外頭,他姥和他姥爺也不能心軟。俺自己死了沒啥,俺捨不得俺的兒女……」

  田帶娣一家如此,田老頭和田王氏能忍心,但有不忍心的。

  是栓柱奶奶把田帶娣一家叫起來,給了他們一些吃食兒,然後指了大興莊這條路給他們。

  「……日子過的好,老夏家人心眼好……」

  日子過的好還是次要的,主要是老夏家人心腸好,這是栓柱奶奶告訴田帶娣的。田老頭家如今日子也很過得的,但卻連親生女兒一家也不肯容留。

  「……五嬸跟俺提了夏至這三個孩子,說都是好孩子,心腸好,明白事理……」原來田帶娣已經從栓柱奶奶那裏知道夏至、夏橋和小樹兒三個了。

  得了栓柱奶奶的吃食周濟,田帶娣一家並沒有在靠山屯兒繼續停留,而是立刻就奔來大興莊了。

  這一路上,他們都沒什麼討飯,因為知道夏家是體面的人家,因為知道田氏嫁的是個秀才。他們雖然不能把自己打扮體面了,卻想儘量不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們是要飯的,怕給田氏臉上抹黑。

  到了大興莊,經人指點,他們找到了田氏。

  田氏一開始也沒認出她來,後來她說了好些小時候的事,那時包括田老頭和田王氏都不知道,只有她們姐妹間才知道的事。

  田氏這才知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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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六章 拜見

  但是她意想中姐妹見面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田氏沒有喊她姐,看她的目光中有震驚還有……拒絕。她在靠山屯兒已經經歷過次打擊,對這種目光就特別的敏感。田氏雖然沒罵她,沒攆她,但田氏也不願意認她。

  田帶娣的心掉進了冰窟中,直到夏至帶著人出現。

  夏至的出現仿佛是暗夜中的道光,無論從哪方面都是如此。先田帶娣就被驚豔到了。她就沒見過比夏至長的更好看的小姑娘。雖然她說夏至跟田氏小時候長的像,但這並不是完全的真相。夏至比田氏漂亮,不僅僅是五官,還有全身的氣派,那是田氏絕對無法與之相比的。

  然後,就是夏至對她招待。

  那個時候,她已經決定,田氏不願意認她,應該是嫌太落魄,給田氏丟了臉,讓田氏在婆家不好做人。而且,他們這大家子投奔而來,對誰都是個大麻煩。她不想為難田氏。

  就像當初她和大姐田招娣起奓著膽子進山將田氏撿回來,就像那之後她們省下自己的口糧給田氏吃帶大了田氏,就像最後她和大姐寧願自己被賣掉,卻還不忘記央求爹娘要好好地給田氏尋個好人家樣。

  田氏對於她來說既是妹妹,又像是自己的孩子般。

  只要田氏過的好,那她心裏也就滿足了。她絕不想讓田氏的生活因為她而蒙上陰影。雖然沒進屋,但路上聽說的,還有她親眼看到的,她都知道田氏過的很好。

  田氏穿戴體面,頭臉的皮膚看就是家裏條件很好,不用做粗活的。

  這就行了。姐妹三個,終究有個在享福。田氏過著她和大姐心裏期盼但自己卻過不上的生活。她就當田氏是替她和大姐在享福,在過好日子了。

  夏至剛出現的時候,田來娣就猜出她是田氏的女兒。這小姑娘穿戴的那樣漂亮貴氣,和她們家簡直是天上地下。而且,這小姑娘還從來都沒有見過她,也就談不上什麼親情。小姑娘定會非常討厭她,定會攆她走。

  田帶娣當即就做了決定,她打算不和田氏相認,就此離開夏家,然後到別的村子上去要飯另外尋出路。

  北鎮府這地方,尤其是大鎮店上大多數人的日子過的都不錯,即便是討厭,也比南面貨郎的老家要好,他們應該不會都被凍死餓死的。

  讓田帶娣沒又想到的是,即夏至沒有盤問她的身世就讓她進屋吃飯。田帶娣這才知道,栓柱奶奶說的沒錯,小姑娘確實是心腸好。哪怕不是親戚,就是過路要飯的,夏至也沒有厭惡她她們,反而對她們熱情相待。

  夏至的那聲二姨,當時差點兒把她的眼淚給叫出來。

  她的妹妹果然是有福的,才能生出這樣的好孩子。

  再之後的切對田帶娣來說就是做夢似的。她有太多的沒想到了。家人仿佛從地獄裏下子就到了天上。

  然後,夏至還認下了她們。

  跟夏至說著話,田帶娣還暗暗地掐了自己好幾把,最終才確認了。她並不是在做夢,她所經歷的這切都是真的。

  「俺們這是掉到福窩裏了。」田帶娣由衷地說。自己家子不僅吃飽喝足了,還都穿上了棉衣。

  今天這頓飯,是她這些年吃過的最好的飯菜。現在她身上穿的衣裳,也是這些年她穿過的最好的衣裳。

  田帶娣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她說的很感慨,同時帶著對夏至,對夏家人深深的感激。

  夏至卻聽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經看出來田帶娣是個實誠人,說的應該是實話。可越是實話,就越讓人憐憫。

  田帶娣在田家做閨女的時候沒有過過好日子,嫁了人還是沒有過上好日子。需要買媳婦的人家能是什麼好人家呢,田帶娣不過是換個地方受苦罷了。

  這些事,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二姨,你到了我們這就好了。往後就安心在我家裏住下吧。」夏至笑著說。

  「哎,哎,不,不……」田帶娣先是點頭,然後又連連搖頭。她已經看出來這家裏說話算數的是夏至,而歡迎她們,安排招待她們的人也是夏至。

  所以,關於將來的打算,田帶娣也就跟夏至說了。

  「……不是俺人口的。夏至,俺想求你兩件事。……幫俺們找個能遮風的地方住就行,俺們還想幹活,幾口大活人,也不老不小的,俺們不能讓你養活著,不能讓你們老夏家養活著。俺們人生地不熟,夏至,求你幫俺們找點兒活幹……」

  錢貨郎和三個孩子站在後面都跟著點頭。看來這並不是田帶娣個人的決定,而是家子早就是商量好了的。

  他們投奔到田老頭那裏,應該也是做的同樣的打算。

  這麼說著,田帶娣還特別的不好意思,似乎覺得這兩個要求有些過分,是給夏至添麻煩了。「俺們也知道,大冬天的,活不好找……」

  「這個就包在我身上了。」夏至不等田帶娣說完,就口應承了下來。

  如果說剛才她對這家人還是純然的憐憫,那麼現在,她已經有點喜歡這家人了。雖然他們顏值不高,但內心深處的東西也是足夠打動人的。

  這家人能拎得清,有自食其力的覺悟,夏至喜歡勤快向上的人。

  「二姨你別怕我辦不來這樣的事,還有我院我爺我娘,我三叔三嬸。就像你說的,我們在這可是老戶,咋地也能幫你們找碗飯吃。不過時找不到活幹也不著急,你們先歇歇,在我家好好住著。二姨,你跟我娘這老些年沒見面了,肯定有好多的話要說……」

  田帶娣就看向田氏。

  田氏這個時候就叫了聲二姐。

  田帶娣的眼睛就又濕潤了,她忙答應著:「哎,哎。來娣,你小時候俺和大姐就覺得你長的好看,往後肯定和俺們不樣。你肯定能過上好日子,享福。你看你現在,過的多好,多享福。」

  田氏的笑容有些複雜。

  夏至趁田帶娣和田氏說話的間隙就讓臘月去後院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聲,她要帶田帶娣家到後院去。

  臘月答應聲就跑了,小夏林左右瞧瞧,也邁著小短腿跟著跑了出去。

  「……俺們是得去給大叔大嬸磕頭去。」田帶娣就說道。

  夏至這才起身,帶著田帶娣家往後院來。出了前院的後門,夏至前後左右看了看,心中不由得好笑,她們這隊伍還真稱得上是浩浩蕩蕩。

  雖然是大冬天,但是當街上還是有人,而且比平時多。

  夏至現在已經熟知莊戶人家的性情,知道這是得了消息,故意在這裏看熱鬧和打探消息的人了。

  有人跟藉故跟夏至攀談,夏至沒隱瞞,說了田帶娣家的身份。

  大家這才確信地知道,來人真的是田氏的二姐。

  「都說南面鬧災荒,餓死不老少人,看來是真的。」就有人唏噓著說道。

  「那可不是。咱就該知足,咱這塊地是聚寶盆,百來年都沒大旱大澇。那災荒要是碰上了,誰都得夠嗆……」

  大興莊周圍方圓百里都是廣袤的平原,有河流滋養,卻幾乎從來沒有氾濫成災過。古時候流下來的說法,這塊地是某位仙人的聚寶盆,所以從無大災,人們安居樂業。

  到了後院上房,夏至給田帶娣家引見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田帶娣立刻就和錢貨郎帶著三個兒女跪下來給老兩口磕頭。

  他們心裏非常感激老兩口。

  剛才夏至說的非常清楚,那些飯菜還有衣裳都是老兩口給他們準備的。以後他們要在這裏生活,也還有太多的地方需要仰仗夏家,仰仗這老兩口。

  這個時候他們洗漱過,吃飽了,還換上了好衣裳,雖然還都是瘦骨嶙峋看就是受過不少苦的樣子,但看上去終歸是沒有那麼觸目驚心讓人心酸了。

  一家幾口磕頭都磕的很實在。

  夏老爺子忙就讓他們起來。

  「這是幹啥,快起來上炕坐著說話。」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這麼說但是田帶娣家還是都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來。田帶娣和錢貨郎稱呼夏老爺子、夏老太太為大叔、大嬸,錢妮兒兄妹三個都是叫大爺大奶。

  「趕緊上炕坐著,地下涼。」夏老太太就張羅著給家人調紅糖水,還端了炒花生、炒瓜子和水果上來。這是把田帶娣家當客人待了。

  在夏老爺子面前,錢貨郎的話就略微多了些,不過主要還是田帶娣說。夏老爺子問,她就回答,將這幾年家裏遭災,最後小兒子都死了,沒辦法只能回北鎮府來投奔的事都跟夏老爺子說。

  夏老爺子聽的唏噓不已。

  「回來就對了。這老話說的,樹挪死人挪活。這到家裏了,就好了。」夏老爺子讓田帶娣家儘管在這安心住著。

  夏至就笑了笑,替田帶娣將她家的打算跟夏老爺子說了。

  夏老爺子也暗暗點頭,覺得田帶娣家是過日子的正經人。「先住下來,別的事兒都好說。缺啥少啥就過來跟你大嬸說,要不跟十六說也行。」

  接下來,夏老爺子就問起田帶娣家路途上的事。

  雖然是逃荒,但一般人這輩子也沒機會從南到北走個幾千里地,田帶娣家路上的見聞不少,雖然他們自己沒覺得怎樣,但夏老爺子境界比他們高多了。

  夏老爺子樂意聽錢貨郎說他家鄉的風土人情,也樂意聽他們路上的見聞。

  這些話,不是時半會能說完的。錢貨郎跟夏老爺子竟很談得來。

  夏老爺子很高興能跟錢貨郎嘮嗑,不過他做人也很周到,跟錢貨郎嘮了會,就讓田帶娣和錢貨郎家先休息。

  從第天逃難開始,這家子就沒睡過回好覺了。

  「晚上就……」夏老爺子看向夏老太太,意思是晚上在後院招待田帶娣家,算是給他們接風洗塵。

  夏至就搶在夏老太太跟前說:「爺,你要請客這不著急,要不就等明天咋樣?」夏至的意思,也是讓田帶娣家今天能多歇歇。

  另外,有些事她還得跟大傢伙先商量商量,明天給田帶娣家接風,很多事情就能夠定下來了。

  「那也行。」夏老爺子立刻點了頭。

  田氏就帶著田帶娣家回去安頓了。

  夏家的人都沒走。

  「爹,娘,十六……」夏二叔將手交叉放進袖子裏取暖,他屁股坐在炕沿上就跟夏老爺子說話,「我說話可直啊,可我也是為了咱這大家子著想。……她們這是投奔娘家來了吧,娘家沒讓進門,給攛掇到咱這兒來了。咱老夏家也不是開善堂的。這些年老田家從咱家刮的還不夠啊!這家五口人,可都是正吃飯的時候,說找活幹,依我看他們能幹啥!大冬天的,人家能幹的還在家歇著呢。天兩天的就算了,這長期住下來,咱們養活的起嗎……」

  「我知道,我現在也靠著二老,沾兄弟侄子侄女們的光過日子。那我是誰啊,我姓夏,我是你老親兒子,這親戚還有個遠近呢……」

  夏二叔通抱怨,夏至就聽明白了。夏二叔有些容不下田帶娣家,另外,他應該也是擔心夏家要接濟田帶娣家,那能供給他的是不是就緊巴了。

  說到底,夏二叔還是在為自己家人擔心。關係到自己的利益,夏二叔從來不是忍著,都是第時間跳出來,從來沒有過例外。

  「你胡咧咧個啥,人家家子遭難投奔來啦,咱能不管!咱不是老田家,咱辦不出那樣的事。」夏老爺子就數落夏二叔,「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我和你娘少吃兩口就有了。」

  「爺,二叔,你們先聽我說。」夏至趕忙接住了話茬兒,她告訴夏老爺子和夏二叔,田帶娣家的口糧都由她來出,絕不回刮到後院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身上。

  她這話說出口,夏二叔立刻陪笑:「十六,咱都得看你的面子啊。你說啥是啥。」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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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安置

  夏至輕輕地掃了眼夏二叔,然後又讓夏老爺子放心:「爺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我看我二姨這家人也不是能心安理得吃白飯的,還是他們主動跟我說要自己出去住,找活計掙口糧。」

  「話是這麼說,他們啥都沒有,還不都得靠你。」夏二叔副為夏至抱不平的模樣。

  夏至看了夏二叔眼。她知道,夏二叔雖然沒往前院去,但前院生的事,她和田帶娣家說的話,夏二叔應該都知道了。

  七月粗心,但五月卻留心了。今天臘月和錢月來定親,五月很低調,幾乎都沒大出門,偏偏知道了田帶娣的身份之後就巴巴地到前院去了。五月是去看熱鬧的,同時也是打探消息的。

  「二叔,你可不要以為人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吃白飯。」夏至輕輕地笑了聲,「他們就不是這樣的人,這點我看的出來。退步說,我也見不得好吃懶做的人。二叔你啃我爺我奶,你的爹娘,你還不落忍呢,我二姨家能忍心啃我!」

  夏二叔聽出夏至這話中的刺兒來,然而他從來就不是個硬氣的人,這個時候也硬氣不起來。所以他就嘿嘿笑:「十六,我們學會了烤肉,就能自己幹活,還要孝順你爺你奶。」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夏至笑了笑,然後就跟夏老爺子商量,看能不能給田帶娣家找個住的地方。

  「十六,你是打算……」夏老爺子看著夏至。

  「爺,奶,你們也知道,大丫和二丫還在我家,再添我二姨家,要住還是能住的下,可這也不方處啊……」

  錢貨郎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錢大郎和錢二郎都正年輕,如果長時間住在的屋子裏面,大家恐怕都不方處。

  另外,大丫還在坐小月子。

  「是這個道理。」夏老爺子點頭,覺得夏至思慮的很周到。

  「我二姨家看著是明理的人,他們自己先提出來了。我估計他們往後就得在咱們村住下了,將來肯定得有自己的房子。現在就看看咱村子裏有空房子沒有,讓他們先湊合著住。」夏至跟夏老爺子說。

  夏老爺子對村子裏的情況非常瞭解,他就開始在自己的記憶中搜尋。

  「後街老孫家有兩間屋子空著,那不行,住不了人……」夏老爺子說了幾戶人家的閒房子,有的可以租,有的可以買,其中老黑隔壁有兩間半屋子,現在是沒有主的,能住人,不過房子的條件就簡陋了些。

  夏至想了想,就覺得還是老黑隔壁的房子合適。

  老黑住的比較偏僻,夏天吃瓜的時候,夏至和小黑魚兒曾經往老黑家附近去過,他還看過那空出來的兩間半屋子。

  「……往後住在那兒就行,獨門獨院的,稍微偏僻點兒,可有老黑叔作伴,可能比住在別處都強……」

  夏至跟夏老爺子說了自己的意見,夏老爺子琢磨著也是這處房子比較合適。

  「要是定這處啥都好辦,我去跟裏正說聲,再跟老黑打個招呼就行。」夏老爺子告訴夏至,「被褥鍋碗瓢盆這些,到時候咱都幫著給他們置辦起來,好歹能過日子。」

  夏至點頭:「我還打算送他們些糧食。」

  這就是讓田帶娣家自己開火,自己當家做主過日子。

  這是夏至貫做事的原則。她覺得,與其將田帶娣家留在自家接濟,不如幫著田帶娣家自己過起來。

  估計那樣田帶娣家自己也能舒坦些。

  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是差不多的道理。

  「嗯。」夏老爺子點頭,他還深深地看了夏至眼,心裏有些嘆服夏至這樣的安排。「還是這麼安排好。」

  然後夏老爺子還問夏至:「孫四兒家也給你二姨他們送棉衣了?」

  「是啊。」夏至笑著點頭,就說了孫秀兒回家拿自己的衣裳,然後還將孫四兒兩口子的舊衣裳拿來了。

  「這都是看著咱們。人家對咱挺熱心,這個情咱得領。」夏老爺子就囑咐夏至。

  「我知道。」夏至笑,「爺,我估摸著,孫四叔恐怕還得有事要求你。」

  「你這孩子,啥也瞞不了你。」夏老爺子開懷地笑,「估摸著呀,咱們又快要吃丸子了。」

  所謂吃丸子,說的就是辦事情隨禮坐席。

  夏至在後院,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把對田帶娣家的安排都商量好了。這個時候,夏二叔家也走了。

  夏至也要走,卻被夏老太太給留住了。「十六,你晚上還是在這吃。前院你娘要是不樂意做飯,我這做出來給她們送過去。」

  「讓她們自己做。」夏至就打了小樹兒回去給田氏捎信兒,然後才坐回到炕上。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還有不少不方便在人前問的問題要跟夏至說。

  「……聽說先到了靠山屯兒,老田家都沒讓她們家子進門……」夏老太太壓低了聲音問夏至。

  夏至點頭,看來臘月回來也學舌了。這些事,她也沒打算瞞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因此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是唏噓不已。

  「……這個人啊,他沒人性,你看他做的那事兒,不是一件兩件。人家兩姓旁人都看不下去,心腸太狠。」夏老爺子點評田老頭,然後他還有些感慨,「這人啊,心還是都得善。你們看,他老田頭機關算盡的,恨不得把人家地皮都刮自己家裏去,結果他得啥好了……」

  夏老爺子略有些激動,這個話匣子打開還有點兒收不住的意思。他這些年直接、間接地,可沒少受田老頭的氣。

  夏老太太就看了夏至眼,然後嗔了夏老爺子眼。「……別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夏老爺子回過味來,他口中的老田頭那還是夏至的親姥爺呢。「啊……」夏老爺子就住嘴不說了。

  夏至笑:「爺,你接著說唄,還怕我不樂意聽咋的。那不是不可能的事嗎。咱們誰遠誰近啊。再者說了,他們本來就不經講究。我和我哥,我弟,我們早就跟他們斷交啦。」

  夏老爺子笑呵呵的,也不說田老頭咋樣了,心裏熨帖的不行。

  「是夠心狠的,那是親閨女啊。」夏老太太自己也說。

  要是不心狠,當初也不能為了家裏沒勞力耽誤倆閨女的青春,使喚完了,還把倆閨女一個賣進深山,一個賣給大南面的貨郎了。

  「我二姨這好歹還活著,我大姨可不知道是死是活。」夏至也感慨道。

  「他得不著好,你們就記住我這句話吧。看他從你爹那搜刮了多少回去,他現在日子過好了?嘿嘿……」夏老爺子忍不住又說。

  「是。」夏至點頭,「……在靠山屯兒啥人緣也沒有。這回著急攆我二姨他們,聽說是要接孫子媳婦進門。」

  「還是跟岳家那樁親事?」夏老爺子就問。

  「應該是吧,都花那麼老些錢了。要是黃了,人家肯定不退錢。就是他們不說缺錢嗎,咋現在又說要迎親了」夏至也有些疑惑。

  「老田頭那個人,道道兒多,就都不是啥好道兒……」夏老爺子就念叨。

  祖孫倆當下也不再說,只是往後幾天都留了心打聽靠山屯兒的消息。

  晚飯夏至是在後院吃的,因為她說要吃清淡的,夏老太太專門下了趟地窖,找出儲藏的冬瓜來給夏至炒了個蝦仁冬瓜。另外夏老太太還燉了酸菜。夏老太太切酸菜的時候,夏至就要了最嫩的酸菜心,然後細細地切成絲,用調料略微拌了,做成道清爽可口的小菜。

  其實這種酸菜心還完全可以生吃,很清爽開胃。

  吃過飯,就有來串門的。

  武老太太先來了,她來打聽田帶娣的事。夏至就又打小樹兒去前院,把田帶娣給叫了來。田帶娣還把錢妮兒起帶來了。

  之後,孫四兒媳婦,還有跟夏家關係不錯幾戶人家的老太太和媳婦也陸續過來。

  田帶娣難免又重複地說了她家遭災的事,她說的落淚,大傢伙聽了對他們家就很同情。知道田帶娣家投奔了夏家來,往後就打算在大興莊住下了,大家都表示會幫忙。

  「……我找出兩件衣裳來,不太好,怕你嫌棄就沒敢拿來……」武老太太對田帶娣說。

  田帶娣已經知道了武老太太跟夏家的關係,就很親熱地喊她大姨:「俺們巴不樂得的,俺們哪能嫌棄。」

  「那我回去再找找,明天就給你送過來。」武老太太高興地說。

  有句老話叫做破家值萬貫,戶人家日子過的久了,就算是不怎麼富餘的,家裏的各種傢伙事都是齊全的,而且很可能還有閒置或者能勻出來的。到了後來田帶娣搬家的那天,大傢伙你送把勺子,他送把笤帚的,竟把過日子要用的應東西都給準備全了。

  這當然是後話了。

  晚上夏至要回前院睡。小黑魚兒這些天都跟著夏老太太,他也有些想夏至了,就張羅要去給夏至做伴兒。

  「你那屋今天晚上還有誰啊?」夏老太太問夏至,「要不你就在後院跟著奶和你老叔睡吧。」

  「我還是回前院。我那屋就蘭子姐。」夏至就說。

  夏老太太就沒強留她,然後就讓夏橋送她和小黑魚兒回前院。夏至走到當院,正好碰見來接她的小樹兒。

  「……都嘮嗑呢,誰都沒睡。」小樹兒告訴夏至。

  夏至點點頭,邊往前院走,邊就跟夏橋和小樹兒說話:「……這些年沒通音訊,肯定殺都不知道。那大瓦房還有院子都是咋來的,這些年的那些事兒都可以說說……」

  估計錢家的三個孩子對田老頭家也不會有啥感情,但還是要讓他們對靠山屯兒田家人有個更清醒和準確的認知。

  夏橋就嗯了聲,小樹兒則是連連點頭讓夏至放心。「我都告訴給他們。」然後他還卦錢家三個年輕人的長相。

  「大郎哥長的像二姨夫,真不咋樣。二郎哥長的挺好。錢妮兒姐長的也行,跟咱娘有點兒像,沒咱娘好看。」

  「就你事兒多。」夏至笑駡,她都沒怎麼注意錢家幾個人的長相。

  錢貨郎,也就是他們的二姨夫真是又老又矮又醜,即便倒退回十年二十年那應該也沒太大的差別。

  那個時候,田帶娣就算不漂亮,可也不醜。而且錢貨郎比田帶娣大了將近二十歲。

  現在他們家投奔了來,田帶娣只說家子的苦,不知道她嫁給錢貨郎剛開始那些年,又是怎麼過來的。

  夏老太太對這個話題也很關切,還囑咐了夏至,讓她多帶田帶娣到後院串門。大傢伙都想跟田帶娣嘮嗑。

  「說到底,還是做爹娘的心狠。」夏橋低低的聲音說了句。

  夏至點頭,然後偷偷看了夏橋眼。夏橋的臉色不大好看。看來,夏橋是對田老頭和田王氏厭惡到極點了。

  到了前院,田帶娣果然正在跟田氏嘮嗑,還有孫蘭兒、大丫和二丫兩個都在田氏的身邊坐著。孫蘭兒就是這個時候活計也不離手,正在納鞋底子。田帶娣似乎已經知道了大丫的遭遇。

  「咱家就是這個門風了,心想著你們姐倆能好點兒,現在看,也好不到哪兒去。」

  有了她和大姐田招娣的犧牲,還有田氏成親後直拉拔田家,可田家到了田大寶這代,還是得倚靠賣姐妹的錢來定媳婦!

  看到夏至過來了,田帶娣忙就要從炕上下來。

  「二姨你坐著吧,要不都早點兒歇著,往後就住下了,有多少話不能嘮啊。」錢貨郎還好,三個年輕幾乎都坐著睡著了。

  「對,對。」田帶娣笑著點頭。

  「蘭子姐,我們去歇吧,你別納鞋底子了,跟你說多少回了,眼睛熬壞了咋辦?」夏至又招呼孫蘭兒。

  「最後針,最後針。」孫蘭兒笑著答應,就下地來跟夏至回西屋了。

  夏橋很有禮貌地喊了田帶娣和錢貨郎就回後院了。

  田帶娣對夏家很多事還不大瞭解。「大橋他這是……」

  「晚上在後院住,清靜,好看書。」田氏簡單地解釋,沒說因為大丫坐小月子不方便的事。

  「哦,老大念書,好,好啊。」田來娣又問田氏,「剛才那小孩不是你小叔子,咋這晚還過來啦?」

  「那不是我小叔子,那是我們夏至親兒子!」田氏沒好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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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將心比心

  田氏這句話的語氣就讓田帶娣愣了愣。她忙探頭朝門口看去,夏至和孫蘭兒帶著小黑魚兒已經進了西屋了,應該並沒有聽到田氏的這句話。田帶娣就鬆了一口氣。

  「俺也看出來了,那倆孩子是好。」雖然是剛剛到夏家,但田帶娣看出來的還不僅僅是這件事。她還看出來田氏雖然不愁吃穿,但應該真的當不起家來。這個家裏面,是夏至當家。田氏和夏至母女之間給人的感覺也有點兒怪怪的。

  田帶娣不知道緣故,也沒有立刻就問田氏。她只是跟田氏說起她們小時候的事情。她和大姐田招娣怎麼照顧、養大了田氏,怎麼處處維護田氏。

  「俺和大姐俺們兩個,你是俺們的妹子,可俺們要是說把你當閨女待那也不過分。」所以田帶娣是能夠理解夏至和小黑魚兒之間的感情的。夏至疼小黑魚兒,小黑魚兒也跟夏至親近。

  田氏的臉皮子抽了抽,再也沒話可說了。這會工夫,她也不能不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來。如果讓她說良心話,她的兩個姐姐待她,那真是沒說的。可她對兩個姐姐又怎樣呢。

  夏至疼愛小黑魚兒,小黑魚兒可是處處維護夏至,不論家裏還是外頭,無論是誰只要稍微說夏至點兒不好,或是對夏至表現出一點兒不對勁兒來,小黑魚兒都會給夏至出頭。

  田氏抿抿嘴,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田帶娣一直看著田氏:「來娣,俺提你小時候的事,可不是說俺和阿姐對你有啥恩,想著讓你報答啥的。俺們沒那麼想過。你跟俺們不一樣,你生下來就長的好看。俺和大姐都信你能過上好日子。俺們沒福,你享福,俺們就當你替俺們享福了。俺提你小時候的事,夏至和你小叔子,應該就是俺和大姐待你的心思……」

  「二姐,我那麼說也沒啥意思。就是他們倆好的一個人似的。夏至往後就是自己有了兒子,估摸著也就是這個疼法了。」田氏也解釋了一句,「我也不能跟別人這麼說。這不就咱們姐倆嗎。」

  「哎,哎。」田帶娣笑著點頭。

  田氏看著田帶娣滿臉的褶子,心中著實不大好受。

  田帶娣已經有些看慣了田氏的這種臉色,她扭頭瞧著炕梢簾子後面沒有了動靜,覺得大丫和二丫應該睡了。她這才扭回臉來,低低的聲音跟田氏詢問大丫和二丫的事。

  ……

  孫蘭兒不知道小黑魚兒今天也過來,現給小黑魚兒鋪的被窩。怕小黑魚兒凍著,夏至還給小黑魚兒灌了個湯婆子先把他被窩給燙熱乎了,才讓他脫衣裳鑽了進去。

  夏至和孫蘭兒一邊收拾一邊低低的聲音說話。

  「……這人就怕比。十六,看你二姨,我就覺得,我這命還不是最苦的。」孫蘭兒跟夏至說。

  夏至不以為然:「蘭子姐,你要求可真低。」

  「那我哪兒敢要求高了。現在就挺好,人啊,得知足。」孫蘭兒笑呵呵的,然後她還跟夏至念叨,「你看你們都給東西了,就我啥也沒給。」

  「有就給,沒有就不給。你的心意不比誰差,蘭子姐,你可別想東想西的。」夏至就勸孫蘭兒。

  「要不我那衣裳先不做了,給錢妮兒做套新衣裳。」孫蘭兒跟夏至商量。

  夏至想了想就搖頭:「你做你的。蘭子姐,你有不富裕,你不能跟秀子姐比。她們一家現在也都有衣裳穿。往後的事……往後再說。」

  「那我給她做點兒小東西。」孫蘭兒又說,「我看錢妮兒人還挺好的。以後咱們更熱鬧了。」

  「錢妮兒姐不會在我家長住……」夏至脫了衣裳鑽進被窩,小聲地告訴孫蘭兒。

  轉天早上,夏至起來到堂屋裏,就看見田帶娣、錢妮兒正跟田氏、大丫和二丫搶著幹活,前面院子裏,錢貨郎在打掃收拾,錢大郎在提水,錢二郎在劈柴……,夏橋和小樹兒都被搶走了手中的活計,正在那兒站著。

  「夏至起來啦。」田帶娣看見夏至忙就笑著招呼。

  「二姨,你們咋不多歇歇啊。」夏至笑著回應。

  「還歇啥,昨天不都歇了嗎。俺們啊,就是幹活的命,不幹活心裏不踏實。」田帶娣笑著說,就要給夏至打水洗臉。

  孫蘭兒卻已經端了水給夏至送西屋去了,還招呼夏至和小黑魚兒洗臉刷牙,然後她還告訴夏至:「二姨起的可早了,比我起的都早。」

  「俺是習慣了。」田帶娣就笑,還多看了孫蘭兒一眼,她心裏想的是:夏家人真是心眼好,樂意幫人。她已經知道了孫蘭兒的身世,另外她昨天去後院,也知道夏家還養活著另外的一家三口。就算是那家的丫頭跟夏家的孫子定了親,可收留照顧一家三口這樣的事,也不是一般人家會做的。

  她妹子田氏確實是有福氣,能嫁到這麼恩厚的人家來。

  夏至和小黑魚兒洗漱過了,小夏林就邁著肥肥短短的小腿跑來了。夏老太太打發他過來,讓夏至和小黑魚兒上後院吃飯去。

  夏至就跟田氏和田帶娣說了一聲,然後就帶小黑魚兒往後院來。大青伸著懶腰跟在他們後面,到了後院的門口,卻一下子躥到兩人的前面去了。

  大青進門,先就去牲口棚前轉了一圈,似乎是看看家裏的牲口有沒有少,然後他又跑去豬圈前面,兩隻前爪扒著豬圈門往裏面汪汪汪地叫了幾聲,圈裏的幾口肥豬立刻呼嚕呼擼地回應。

  大青這才收回前爪,跑回來圍著夏至和小黑魚兒的腿轉了一圈。他還仰著頭汪汪了兩聲,似乎是在跟小主人們稟報,家裏的豬和大牲口都沒有少。

  夏至忍笑。

  物似主人型,這句話說的簡直是太對了。

  大青所做的,正是小黑魚兒每天早上的日常。小黑魚兒擼了擼大青的毛腦袋,然後還是親自去巡查了一遍,才心滿意足地跟著夏至進了上房。

  夏老太太已經將早飯都預備好了:「……打了水豆腐,還是熱乎的,趕緊上炕吃飯。」夏老太太招呼夏至和小黑魚兒。

  小夏林跟進來,往炕桌上看了一眼,似乎就有些捨不得挪開眼睛。不過小傢伙還是扭身就朝外走。

  夏至一邊笑著一邊將小夏林抱起來放到炕上。「別來回跑了,就在這吃吧。你家裏要有好吃的,就讓我三嬸給你送過來。」

  小夏林就有些不好意思。

  陳杏兒在,夏三嬸那邊的伙食肯定也比平時好。

  「我奶爐的餑餑比我娘爐的好吃。」小夏林奶聲奶氣地說道。

  「你姐讓你在這吃,你就在這吃吧。」夏老爺子發話道。

  夏老太太準備的早飯有爐餑餑,還有糟魚、豆乾、燉酸菜、涼拌土豆絲和熱的丸子。她跟夏至商量,說要往前院送菜。

  「……昨天事給沖的,菜都拾掇好了,忘了給你娘送過去了。我今天又給添了點兒,送過去讓你二姨一家都嘗嘗。」

  「早上別送了,我看我娘溜了餑餑,還煮了湯應該夠吃了。晌午再說吧。」夏至就說道。

  「那也行。」夏老太太立刻點頭。

  夏家這一大家子裏很多事情,特別是涉及到前院和田氏的事,夏至幾乎說一不二。

  夏至這邊飯碗還沒端起來,門簾子就被掀開了。夏楊搖搖晃晃地走進來,站在炕沿下麵咬手指頭。夏老太太似乎早有準備,她就沒上炕。看見夏楊來了,她就把夏楊抱上炕挨著夏林坐了,然後她這才上炕坐在了夏楊的旁邊。

  「吃飯。」夏老爺子說了一句。

  大家開吃,夏老太太就先味夏楊。看夏老太太和夏楊都很習慣的樣子,就知道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奶,你讓夏楊自己吃。」夏至就說,然後她還說夏楊,「你看看小林子,人家比你還小呢,自己吃的多好。」

  夏楊耷拉著眼皮看看夏林,並不吱聲。

  「還是我餵吧,再過一兩年就好了。」夏老太太忙就說道。

  「奶,你可真是。讓他自己吃,還沒規矩啦。」夏至就朝夏楊立起眼睛來。

  夏楊似乎想哭,但看看夏至,又看看已經從飯碗裏抬起頭來正瞪著他的小黑魚兒,他最終就抽搭了兩下,沒敢真哭。

  「讓他自己吃吧,這麼慣著也不是個事兒。」夏老爺子發了話。

  「不是慣著他,這孩子……還是受了驚嚇,往後慢慢的就好了……」夏老太太給夏楊解釋著,不過也放開夏楊,讓他自己吃飯。

  夏楊自己吃飯確實不俐落,吃一半漏一半。用小黑魚兒的話來說,夏楊就長了一張漏勺嘴。不過要是管的嚴點兒,他就能漏的少點兒。要想一點兒不漏卻不可能,沒辦法,夏楊還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吃過飯,夏楊還等了一會,見再沒吃的了,小夏林也跑走了,他才慢吞吞地也跟著走了。

  「這孩子這毛病,估摸著長大就能好,家裏沒這樣的人。我餵他也不費啥事,還省得吃完飯收拾起來麻煩。」夏老太太將屋子收拾俐落了,就拿了針線笸籮到炕上做針線。

  夏至不讓夏老太太餵夏楊,一方面是不想嬌慣著夏楊,另一方面也是維護夏老太太。夏二叔和夏二嬸當初把夏楊扔給夏老太太,讓夏老太太照顧,用的可不是求肯的態度。

  夏老太太是後娘,後奶,他們把夏楊扔給夏老太太,意思是夏老太太願意照顧也得照顧,不願意照顧也得照顧,要不然那就是錯處,就不是好人。

  夏老太太也明白夏二叔和夏二嬸的意思,照顧起夏楊來特別的小心。估計夏二叔和夏二嬸還囑咐了夏楊,夏楊以前還能自己吃些東西,被扔給夏老太太之後,就張著嘴等夏老太太餵了。

  然後,他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夏老太太似乎沒把這個當回事,他可以打罵小黑魚兒,可以數落小夏林,但從來不說夏楊。夏楊要人餵,她就喂,喂飽夏楊之前她自己絕不吃一口東西。

  「奶,你餵他,等你吃飯的時候飯菜都涼了。再說了,他也不小了,不能慣他這個毛病。我二叔二嬸有話說,讓他們跟我說來。反正我的愛管閒事,夏楊也是我兄弟,我就管了。一會我還去跟他們說,夏楊來吃飯行,可要是再讓人喂,再敢掉飯粒,我可揍他。」

  「對。」小黑魚兒已經在旁邊擺了桌子寫字,不過他早就豎著耳朵聽夏至說話。他很贊成夏至的決定。「到時候我揍他。」

  小黑魚兒想揍夏楊很久了,都是大傢伙攔著,主要原因還是夏楊年紀小了一些,然後就是顧忌到之前在府城受的那場驚嚇了。

  夏楊也沒有夏柱那麼招人厭。

  夏柱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夏至和小黑魚兒從府城回來,小夏林就到小黑魚兒那兒告了夏柱一狀。然後小黑魚兒就卷起袖子把夏柱給揍了。

  夏柱沒敢還手。跟小黑魚兒對上,他從來不敢還手,他的習慣是告狀。估摸著回去就告訴給夏二叔和夏二嬸了。但是夏二叔和夏二嬸這次很老實,沒敢鬧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因為這個,夏柱也老實了不少。

  「你看你們來,說說的就要揍人。」夏老太太無奈地笑,「十六啊,你老叔我是管不了他了,也不知道像誰。你可別這樣,小姑娘家家的,往後要是讓人給傳開了,說親的都不敢上門……」

  「奶,你也想的太遠啦。」這下換夏至無奈了。

  「遠啥呀,臘月都定下了。這說不定就是哪天的事兒!」

  說著話,田帶娣就帶著錢妮兒來串門了。夏老太太自然熱情招待,又是拿棗兒又是拿糖的,她讓田帶娣娘兒倆坐炕裏。

  「炕裏熱乎,咋樣,昨晚上歇的好不?」

  「歇的挺好。……好像是在天上的日子,大叔、大嬸,你們都是好心人。好人有好報,要不你家的日子咋這麼好過。都出了個秀才相公,往後還得大發。你二老就擎等著享福吧……」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樣的話,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愛聽。

  夏老爺子收拾收拾,就跟田帶娣說了一聲,然後讓跑來的小樹兒去找了錢貨郎和錢大郎一起去看房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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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4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七九章 比較幸福

  這個時候武老太太也來了。她帶了些舊衣裳來給田帶娣,然後就和夏老太太起跟田帶娣嘮嗑,主要就是問田帶娣跟著錢貨郎這些年的日子都是咋過的。

  夏至心裏挺想聽聽的,不過小黑魚兒卻放下筆,非要拉著她起去看房子。小黑魚兒的性子,是喜動不喜靜。凡是要出門,或者有什麼熱鬧,他都要去。非要拉著夏至,方面是他跟夏至親近,恨不得幹什麼都在塊。另外方面,他沒有夏至跟著,夏老爺子就要讓他在家裏做功課,不肯帶他去。

  小黑魚兒也很聰明,很會打著夏至的招牌做事。

  夏至心裏好笑,不過她也想去看看夏老爺子給田帶娣家找的房子究竟怎麼樣,所以也就答應了。

  夏至要帶小黑魚兒起去,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都不反對。小黑魚兒就蹦蹦跳跳地,還把大青也給帶上了。

  他們倆要去,小樹兒、小夏林也在家待不住,就跟兩條小尾巴似的起跟著了。

  老黑的房子在大興莊最北面的塊矮坡上,離老黑的西瓜地比較近。這地方就兩個院子,個是老黑的,挨著老黑的那個院子,就是夏老爺子打算要來給田帶娣家住的。

  他們剛走上矮坡,老黑就聽見了大青的叫聲從自家院子裏走了出來。老黑寡言,夏老爺子將錢貨郎父子給他介紹了,老黑也沒說什麼。他蹲下身子,接住撲過來的大青仔細打量。

  老黑不僅善於種瓜,他還會養養牲口,非常懂狗。大興莊誰家的牲口鬧了毛病,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般都會來找老黑。

  老黑喜歡的大青。據說的大青當年就是夏老爺子托老黑給小黑魚兒踅摸來的。

  「挺好。」老黑堅持完大青,又撲棱了大青幾把,這才站起來。也不知道他是說大青挺好,還是說錢貨郎父子挺好。

  夏老爺子知道老黑的性子,對此並不在意。他就跟老黑說了到這裏來的緣故。老黑嗯了聲,就在前面領路,帶著夏至行人去看房子。

  這矮坡上就兩個院子。老黑的院子在東邊,有院牆,房舍也很體面。但東面的這所院子卻是沒有院牆的,只是用籬笆大體圍出來的個院落,因為沒人住,很多地方的籬笆都缺失了。不過院子倒是不小,如果錢貨郎他們願意,以後還可以往外擴擴,反正這矮坡上還有富餘的地方。

  至於那兩間半的房子也比老黑家的簡陋了很多,有些地方的屋瓦也沒了。屋子裏面有盤的炕,還有灶,其餘就沒有了。

  如果用夏至的說法,這就是清水毛坯房。

  從屋子的後門出去,後院就沒有前院大,靠著角落還有個茅廁。

  錢貨郎父子兩個將房子和房屋前後都看了遍,就連說好,看兩個人臉上喜悅的表情,他們是真的對這個住所非常滿意。

  「這房子山牆後,不漏風,房頂啥的,俺們自己補補就行了。」錢貨郎這麼說道。

  錢大郎也寡言,而且非常實在:「就這房子,比俺們老家的房子好多了。」就是說,他們在家鄉的時候住房條件還遠遠不如這裏。

  夏老爺子聽著,心中更添憐憫:「還是再看看,村子裏還有兩處空房子,咱挑好的住。」

  「就這,就這就挺好。」錢貨郎父子忙就說道。錢貨郎還跟夏老爺子說了心裏話,村子裏或許還有更好的房子,但他們要住那房子,夏家不是得出錢,就是得用更大的人情。他們喜歡這裏,這裏的地方寬敞,等開春他們可以多開出些地來種菜。

  如果是在村子裏,那地方可就沒有這裏寬敞,也沒有這裏自在。

  「……離地裏還近……」以後他們或是給人打短工,或是自己開荒種糧食,這裏都更為方便。

  夏老爺子聽錢貨郎父子倆說的都是正經過日子的打算,也就點了頭。

  他們父子倆看中了地方,夏老爺子就跟老黑商量。老黑自然沒話說,然後夏老爺子又領著眾人去找了裏正。裏正對夏老爺子很客氣,當即就答應了,還說這事不過是夏老爺子句話的事,都不要夏老爺子親自跑趟。

  「……也不用讓十六來跑這趟讓小龍兄弟來跟我說聲就行……」裏正哈哈大笑。他比夏老爺子矮了輩,跟小黑魚兒說同輩。他話中還特意提到了夏至。他家種了棉花,夏至收棉花、收棉籽,他跟著受益,今年家裏的進項比往年多了不少。

  然後,他還問夏至,還要不要棉籽。

  「要的。」夏至乾脆地說,「五叔你要是有,就送我家去。」

  「哎,哎。」裏正連連應著,還告訴夏至說是他小舅子的村子裏種棉花,還有些棉籽收在家裏沒賣。現在有了夏至的話,他要立刻給他小舅子捎信兒,好趕在年前把的棉籽給送來。

  裏正姓田,是田富貴的本家。

  「……晚上來家喝酒,讓你大嬸多做兩道好菜。」夏老爺子告辭出來的時候跟裏正說。

  裏正又連連點頭,說必定會早來。

  這事情就算是辦好了。不過夏老爺子既然出了門,那就沒那麼容易回去。從裏正家出來走出沒多遠,他就讓個老漢給截住了。

  老漢比夏老爺子年長,但卻要稱呼夏老爺子做大爺。他跟夏至是同輩。老漢家裏有點兒事,要跟夏老爺子說道說道,也希望夏老爺子幫著調解調解。夏老爺子最樂意管這樣的事,當即就囑咐夏至帶大傢伙回去,他要去老漢家裏。

  夏至心中好笑,其實小黑魚兒的性子很多地方都隨夏老爺子。出了門就不著家什麼的,夏老太太常常在背地裏這麼抱怨夏老爺子。

  回到家,夏至將房子的事情跟夏老太太說了。

  夏老太太很為田帶娣家高興的。田帶娣聽說找到了房子,而且還不錯,當即就有些坐不住。她跟夏老太太說了,家幾口就拿了傢伙事兒去新房收拾了。

  田帶娣走了,武老太太沒走,還跟夏老太太感慨地說著話。原來這半天的工夫,她們已經將田帶娣這上半生的生活都打聽清楚了。

  「……真是苦命的人,虧得她咋熬過來的。投奔到你們家,算是他們投奔對了。」

  田帶娣被賣給錢貨郎,跟著錢貨郎回到他南面的家鄉,那之後錢貨郎的身子就不大好,家裏裏裏外外的全憑田帶娣個人操持。

  人生地不熟,男人指望不上(他前半生的辛苦全用來買她了,然後他就不成了),艱苦的生活環境,田帶娣究竟是怎樣辛苦煎熬才生存下來,還養大了幾個兒女。夏至不敢去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田帶娣是個強大、甚至可以說是偉大的女人。

  田帶娣長的並不好看,但是夏老太太卻說她是歹竹出好筍:「跟她那沒人性的爹娘不是路人。」

  夏老太太願意幫助這樣的人。夏至也願意幫助這樣的人。大傢伙都願意幫助這樣的人。

  因為有了住的地方,田帶娣家每天可就忙活開了。家人都是眼睛裏有活的,他們不僅幫夏至家幹活,到了後院也搶著幹活。他們每天還會去土坡那邊收拾,雖然忙碌,但精氣神兒卻越來越足。

  這天,就是田帶娣家搬去土坡住的日子。其實那邊的房子剛定下來,他們就張羅要搬過去住,不過被夏至給攔住了。夏老爺子還特意翻黃曆給他們挑了這個日子。

  土坡的房子已經大變樣,不再是家徒四壁的模樣了。炕上鋪了炕席,炕梢是堆疊起來的被褥,用白底繡花的包袱皮蓋著。地下有兩個櫃子,還有桌椅。堂屋裏的灶上已經安了大鐵鍋,旁邊還有碗架子,鍋碗瓢盆應俱全。

  這些東西都是大傢伙接濟的。

  家人入住,夏橋還帶著群小蘿蔔頭在大門口放了兩掛鞭炮。田帶娣家分文沒有,只有住的地方和傢伙事兒當然還是過不了。夏至送了兩袋糧食,袋餑餑,袋土豆,百顆白菜,夏老太太和夏三叔兩股各送了袋餑餑,百顆白菜。

  另外,村裏還有不少人家送了糧食和白菜過來。

  有了這些東西,田帶娣家只要儉省些,就足夠過到明年夏收的時候了。

  田帶娣、錢貨郎家喜極而泣,同時也帶著滿心的感激。田帶娣個勁兒地說她忘不了夏家的好,也忘不了大興莊鄉親們的好。

  他們這算是落到好地方了。

  幾天的相處下來,田氏和田帶娣相處起來終於有些像姐妹了,而田帶娣的幾個孩子也和夏家的人熟悉了起來。

  錢妮兒經常跟夏至、臘月、陳杏兒、孫蘭兒幾個在起做針線。然後她自然就知道了這些年靠山屯兒田家是怎麼搜刮夏家的。

  「……你們離的遠,也有離的遠的好處。」臘月就跟錢妮兒說,「你們要是住的近,估計你姥爺家看上的就是你了,到時候非得讓你給那個傻子田大寶當媳婦。」

  小姑娘們年紀相仿,熟悉了之後說話、開玩笑就沒有顧忌。

  田家人跟田氏串通,想要夏至給田大寶做媳婦的事,幾個小姑娘都已經跟錢妮兒說了。

  錢妮兒就連連點頭。她本來就對田老頭家極為陌生,在靠山屯兒受了冷遇,對田老頭家更是點兒好印象都沒有。

  「他們心眼太壞了。沒有人性。我哥我們都說了,我們也跟他們斷道兒。」

  錢大郎和錢二郎也知道了這些年田老頭家的所作所為,他們還因為自己母親的遭遇而深恨田老頭和田王氏。

  孩子們都很齊心,他們對田老頭家只有厭惡和恨意。至於田帶娣和錢貨郎兩個,他們並沒有明確的表態。但大家都明白,在靠山屯兒的那夜,再熱的心也得冷了。

  又是個集日,田帶娣家也跟著到臨水鎮趕集。他們倒是沒什麼可買的,不過是到繁華的市鎮上見見世面,慢慢地也開始活的像是個人。

  夏至領著小黑魚兒先就到了聚賢樓,她把封信交給李掌櫃,讓李掌櫃儘快給李夏送去。在這封信裏面,夏至就將家裏最近生的事情都跟李夏說了,其中包括臘月和錢月來定親的事,也包括了田帶娣家來投奔的事。

  李掌櫃接了信,答應當天就會打人送去府城。然後他還讓夏至放心,關於五月幾個的流言蜚語已經沒有了。

  李掌櫃用了手段,他並沒有跟夏至說細情。夏至也沒問,最近她處處留心,確實是沒人再說五月她們什麼了。

  「李掌櫃你費心了。」夏至就跟李掌櫃說了自家殺年豬的日子,邀請李掌櫃到時候去吃飯。「我知道你事多,所以提前跟你說了。你可不能不去。」

  李掌櫃客氣地推辭了番,因為夏至非常堅持,他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知道到時候李夏和田括應該都會來,他正好陪著兩位少爺起到大興莊。

  夏至跟李掌櫃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告辭出來,這個時候臘月、陳杏兒、錢妮兒還有小樹兒就都在外頭等著她了。

  夏至帶著大傢伙先在街裏逛了遍,她還拿出錢來,買了些吃的用的東西給大傢伙分了。臘月、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經常見到這些東西,陳杏兒和錢妮兒卻是客,夏至額外多買了些東西給這兩個小姑娘,然後她另外捎帶了兩份給孫蘭兒和孫希兒。

  在臨水鎮上逛,陳杏兒還好些,錢妮兒幾乎是見到什麼都稀奇。從南面逃難到北面來,這路上他們家並不是沒有經過大鎮店。不過那個時候他們想的只有要怎麼吃飽,晚上睡在哪里,又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心中惶惶,根本就沒有心情領略大鎮店的繁華和風光。

  但是在大興莊住下來,情形就完全不樣了。錢妮兒特別羨慕夏至、臘月她們,覺得她們生在了好地方,天生就有福氣。

  所以說,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切都是比較出來的。

  逛完了街道和集市,夏至就帶著大傢伙回到了夏三叔的炸薯條攤子上。夏二叔和夏二嬸今天也來了。他們已經跟老黑學會了烤肉,今天是過來看地方的。

  他們看上了夏三叔攤子旁邊的地方,想把烤肉攤子挨著夏三叔的炸薯條攤子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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