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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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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9 12:10:11 |只看該作者
二一0

  但聽莫倫冷笑一聲,忽地睜開雙目,獨臂一揮,疾向青竹杖上拂去。

  聞公泰冷笑道:“好狂妄的莫老兒,要找死嗎?”青竹杖突然加力,迎著莫倫獨臂擊去。

  那知五叟這一招,卻是用來誘敵之計,就在聞公泰青竹杖和他手臂要觸未觸之際,單腿忽地一旋,快速無比地閃到了聞公泰身後,一掌向他背心擊去。

  白衣神君騰雷早已蓄勢待發,一見八臂神翁失機,立時舉手一拳擊出。

  一股呼呼掌風,直向莫倫背後撞去,緊隨著他人猛撲過去。

  從聞公泰失機,到底雷發拳,只不過眨眼之間,五毒叟莫倫雖知滕雷功力深厚,那擊出拳風,恐有千斤之力,決難硬接,但他又似不願放過擊傷聞公泰的機會,人卻向右側橫跨了三步,讓避開滕雷擊向後背的拳風正鋒。

  但聞公泰豈是好欺的,在一杖落空之後,已知被人虛招所惑,但困他擊出杖勢用力過猛,一時間收勢不住,全身向前一傾,就這一傾之間,五叟莫倫已旋步問到身後,一掌擊出,聞公泰雖然武功卓絕也無法在這失機的剎那之間,讓避開這一著迅如電光石火的快攻,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之人,臨危不亂,一面運氣護背,準備擋受莫倫一擊,同時雙足一頓,藉著身子前傾之勢,凌空向前飛去。

  他這應變機智,雖夠迅快,但如不是滕雷適時打出一股掌風,逼得莫倫橫躍避讓,聞公泰也難逃過一掌之危。雖是如此,八臂神翁仍覺著後背上被一股掌風擊中,幾乎栽倒地上。

  但莫倫也被白衣神君滕雷的拳見激起的潛力,震得雙肩晃動,馬步不穩。

  這不過是一轉眼間工夫,滕雷已捷如飛禽般撲到,聞公泰也穩住了馬步轉過身於,連人帶杖,疾向莫倫攻去。

  五毒叟莫倫力敵兩人,本有些支持不住,全憑怪異拳路,和飄忽的身法,以及那綿幻不絕的陰柔之力,化解聞公泰和滕雷強猛的攻勢,但因他修習的功夫怪異,陰柔之力,又大異放陽剛之經,外人極不易看得出來,是以,他雖已有些不支,但聞公泰和膝雷卻是絲毫看不出來。他正感難再勉強撐鬥下去,忽覺壓力大減,白衣神君已縱身躍退。

  莫倫力戰兩人之時,無暇運集五毒神掌功力,及見滕雷自動躍退,不禁心頭大喜,正待運集五毒神掌,先把八臂神翁傷在絕毒的五毒神功之下,忽見聞公泰手中杖法一變,倏忽間杖影滾滾,有如怒濤洶湧而來,竟自無法施出功力運集真氣。

  忽聽白衣神君滕雷大喝一聲,雙手握拳當胸,直向莫倫撲去。

  聞公泰心知滕雷一撲之勢之中,必有奇詭難測的變化,忽然一收杖勢,那滿天流動著的青光杖影,陡然不見,拔身而起,懸空一個觔斗,倒翻出兩丈以外,瞥眼間劍光耀目,鈸影縱橫,翻天雁馬家宏和百步飛鈸齊元同也已打入緊張關頭……

  五毒叟莫倫昔年闖走江湖之時,身經無數大戰,會盡中原武林高人,先聞滕雷大喝之聲,已有發覺,再見聞公泰忽然間收杖躍退,立時藉機提取一口丹田真氣,倏地轉過身子。

  這等高手相搏,出手迅如電奔,莫倫剛剛轉過身子滕雷已經攻到身側。

  莫倫冷哼一聲,當胸雙拳疾伸擊出,這一拳威勢奇大無比,一股凌厲絕倫的拳風,真似山崩海嘯般,突然而至。

  莫倫像斷線風箏一般,直飛出五丈開外,才足落實地。

  聞公泰一側觀戰,只看得心花怒放。因為他已看出兩人這相互一擊中,都是各盡全力施為,以兩人功力之深,這一招內家真氣的硬接硬打,勢必兩敗俱傷不可。他本是機詐百出之人,儘管心中歡喜,但卻絲毫不動聲色,雙目神光炯炯,側觀兩人形色毛

  只見滕雷雙目微閉,左手捧腹,右手按胸,靜靜地站著不動。

  莫倫卻直垂獨臂,圓睜著兩隻怪眼,身上長衫不停波動,顯然,兩人都在動功調息。

  聞公泰縱身躍到滕雷身側,問道:“滕兄!可是受了傷嗎?要不要做兄弟的助你一臂之力?”

  滕雷微一睜動閉著的雙目,望了聞公泰一眼,緩緩地搖搖頭,很快又閉上眼睛。

  聞公泰暗暗嘆道:可惜!可惜!如果我這時是站在和他敵對地位,只要一掌,便可把他擊斃掌下,不但異日論劍時少一強敵,說不定因滕雷這一死,會使雪山派今後在江湖上一躕不振。

  忽然間心頭一凜,想起來眼下形勢,天龍幫露面的高手,已然難於對付,而未曾露面之人正不知還有多少,這必需要借重雪山和點蒼兩派之力量,聯手拒敵。

  聞公泰想到這時裡,便對白衣神君說道:“滕兄安心運氣調息,我先殺了莫老稱替你出一口氣再說!”說罷縱身躍起,直對莫倫撲去,青竹杖一招“進叩天門”,直向五毒叟莫倫“天靈”穴上擊去。

  但聞莫倫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右臂忽地一揚,十餘縷細若游絲的白光,迎面打來。

  聞公泰心頭一震,疾收青竹杖下擊之勢,雙臂一抖,猛提丹田真氣,疾墜的身子,倏忽間向上升高七尺,那十餘縷無聲無息的白光,擦著他雙足而過。

  這當兒,圍守在四周的天龍幫中的人,已看出形勢不對,五六個彪形大漢,各仗兵刃,疾奔而來。

  八臂神翁讓過莫倫一把蠍尾毒針之後,暗忖道:好險!幾乎忘了莫老兒這一手霸道無倫的暗器。

  瞥眼見幾條人影疾奔而來,心頭忽動殺機,探手入懷,取出一把金丸,連彈五指,電射而出。但聞金丸挾著破空輕嘯,迎向疾奔而來的人影打去。

  要知聞公泰這彈指金丸之技,被稱為武林一絕,不但出手勁道奇大迅快,而且能連續發射,綿綿不絕,縱是武林一流高手,也難破解。只聽幾聲連續的慘叫,那疾奔而來幾條人影,紛紛栽倒途中。

  莫倫目睹聞公泰連發金丸傷人,不禁大怒,顧不得元氣未復,猛提丹田真氣,單腿一躍,直向八臂神翁撲去,獨臂揚處,又是十餘縷細若游絲的蠍尾毒針出手。

  聞公泰揚手打擊一把金丸,人跟著疾向旁側躍退。

  金丸帶著破空尖風;擊落了一部分蠍尾毒針,另有三粒力道特別勁急的金丸,品字形直取莫倫天庭和雙目要害。

  莫倫冷哼一聲,疾沉丹田真氣,硬把向前猛衝之勢收住,右手袍袖一拂,把急襲而來的三粒金丸打落。

  他剛和白衣神君滕雷互拼內力震傷內腑,尚未調息復元,袍袖一拂之勢,不自覺又打出內家真力,牽動內腑傷勢,落地之後,不停喘息。

  聞公泰斜躍兩丈多遠,剛避開未被金丸擊落的蠍尾毒針,驀聞急嘯一聲,一輪銅鈸,割空疾轉而來。

  齊元同銅鈸不過剛剛脫手,馬家宏長劍已到前胸,這一劍刺得迅快至極,齊元同招架全來不及,只得仰身向後臥去。

  馬家宏右腕一沉,長劍緊隨而下,齊元同背脊將要著地之時,驀地向右翻去,左手青鋼輪隨勢一掃,橫砸長劍。

  他應變雖然迅快,但仍然遲了一步,待他鋼鈸觸及長劍之時,馬家宏劍尖已刺入他前胸,雖被震開,但已被劍尖劃了一道三寸多長,半寸深淺的傷口,鮮血泉湧而出。

  他顧不得傷勢劇痛,一咬牙翻身躍起,借那翻滾之勢,右手已取過交到左手的鋼輪,雙鈸疾展,猛攻八招。

  馬家宏冷笑一聲,雙足扎樁,不再避讓他八輪疾攻,長劍左封右架,硬把齊元同八招猛攻擋開。

  聞公泰暗讚一聲揚名天下的飛鈸絕技,果不虛傳。左手指中二指齊彈,兩粒,金丸破空迎去,但聞常骼兩聲,正擊在飛鈸之上。

  聞公泰剛剛對付完飛鈸,天龍幫中弟子,已由四面八方向場中奔來,月光下兵刃閃閃,耀目生光。

  八臂神翁仰臉大笑一陣道:“天龍幫當真人多,不怕死的只管來吧!”餘音未落:金丸連續彈出,但聞慘叫悶哼之聲,此起彼落,轉眼間已有十餘人受傷倒下。

  陶玉眼看幫中弟子傷亡纍纍,再也忍耐不住,回頭對夢寰說道:“楊兄,假如我們天龍幫一旦被華山、點蒼、雪山派聯手擊敗,不知他們會不會聯手對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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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9 12:10:25 |只看該作者
二一一

  朱若蘭冷笑一聲,接道:“你不要妄想施展什麼鬼計,天龍幫如果真被三派擊敗,對我們有益無害……”

  陶玉笑道:“這次趕來括蒼的武林高人,兄弟敢武斷地下句定語,都是志在那《歸元秘笈》……”

  未若蘭道:“什麼兄弟兄弟的,你就不覺著有一些害臊嗎?”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只要我幾句挑撥之言,包管他們會倒轉過來對付你們幾位。”

  雖然明月在天,但因陶玉藏身之處,松枝十分密茂,中間又隔著夢寰,朱若蘭雖具夜鑑毫髮的超人眼力,也無法看得陶玉神情。

  但楊夢寰已熟知陶玉性格,知他愈是笑得好聽,少頭怒火愈大,怕他陡然下手施襲,趕忙凝神戒備,但一時間又不便出聲招呼朱若蘭戒備,心頭一急,突伸左手,抓住了朱若蘭一支玉腕。

  在他心意,是想示意朱若蘭提防陶玉暗襲,哪知這伸手一抓,只覺柔軟膩滑如握溫玉,不禁心頭一跳。

  但覺甜香襲面,朱若蘭已附在他耳邊低聲嬌笑道:“原來你也是不老實的,抓住我手腕幹什麼?當心我回去告訴琳妹妹。”

  楊夢寰心頭一凜,慌忙鬆開左手,哪知卻被朱若蘭反手一把抓住了左腕,柔細清音,重又響道:“你當真這樣怕琳妹妹嗎?”

  只聽陶玉尖冷的聲音,說道:“請兩位仔細地想想我剛才說過的幾句話,,這一次到括蒼山來的人,誰不知那《歸元秘笈》在那位身披藍紗的姑娘手中,我只要費上一番唇舌,不難說動三派人物……”

  朱若蘭暗自忖道:他這幾句話,倒是不錯,如果真被他說動華山、雪山、點蒼三派,和天龍幫聯起手來,的確不易對付,何況《歸元秘笈》還在他手中,這人狡猾無比,如今夜不能迫他交出奇書,只怕日後難再收回。

  心念一轉,冷冷答道:“你有什麼話不防明說,這等吞吞吐吐的鬧什麼鬼?”

  陶玉道:“我要出手為我們天龍幫人助拳,希望兩位不要出面干涉。”

  朱若蘭道:“你不要我干涉可以,但必須先拿出《歸元秘笈》,要不然你就別想活過今夜。”

  陶玉心中一動,暗道:我如不承認偷竊《歸元秘笈》只怕也不會讓我出手,不如先拿話穩住她,相助齊、莫兩位壇主,擊敗聞公泰之後,再聯合莫倫、齊元同兩人之力對付她,她武功再高,也難擋我們三人。當下笑道:“我哪裡見到什麼《歸元秘笈》,只不過在姑娘閨房之中,撿得一個精巧玉盒,你如硬逼我交出《歸元秘發》,那可是無可奈何之事。”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陶兄不是去探望兄弟的傷勢,而是藉機行竊了!”忽然想到陶玉對自己數番援手之情,不禁一聲長嘆。

  朱若蘭暗罵一聲,真個狡猾之徒,道:“就是那隻玉盒,你拿出來吧。”

  陶玉笑道:“早知那玉盒中放的是《歸元秘笈》,我也不會把它交給敝幫中弟子了。”

  朱若蘭冷嗤一聲,道:“連篇鬼話。”

  陶玉道:“兩位如果不信,楊兄儘管過來搜搜兄弟身上,是否帶有那隻玉盒……”他微微一頓,又道:“楊兄如果信得過兄弟,先讓我解了眼下敝幫中人危難,兄弟定當尋得那攜帶玉盒之人,原壁歸還就是。”

  楊夢寰道:“陶兄一言九鼎,可不能說了不算!”

  陶玉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豈有反悔之理。”

  朱若蘭聽夢寰答應下來,不忍使他難看,當下冷冷接道:“任你鬼計多端,今晚不交出《歸元秘笈》,你就別想逃得性命。”

  陶玉不再回答朱若蘭的話,長嘯一聲,躍下古松,反腕抽出背上金環劍,一連三個起落,已躍七八丈外,左手揚處,一把毒針疾奔聞公泰,右手金環劍一招“分雪捧月”,封開了馬家宏的長劍。

  齊元同正值險象環生之際,忽覺那繞身劍光一斂,壓力驟化,耳際響起了陶玉尖銳聲音道:“齊壇主暫請退後休息,這牛鼻子交給晚輩對付。”口中說著話,手中金環劍並未停止,左刺右擊,連攻四招。

  這四劍都是三音神尼拳譜上所載武學,招招詭異難測,四劍連攻,竟把馬家宏迫退了三步。翻天雁本已把齊元同逼得無力招架,只要再加緊迫攻幾劍就可把名震江湖百步飛鈸齊元同斬斃劍下,哪知突然殺出來這麼個奇裝異服的年輕後生,劍招怪異,一出手就把自己迫退,不禁呆了一呆。

  陶玉看三音神尼拳譜上記載劍招,這等精妙,心頭大感歡愉,膽氣一壯,冷冷說道:“一派掌門宗師,也不過如此而已,要不要再接我幾劍試試?”

  這時,聞公泰已把陶玉打出的一把毒針擊落,緩步走到馬家宏身側,低聲說道:“這娃兒出手幾招,的確是有點邪門,馬道兄不可大意!”

  馬家宏本來被陶玉先擊奪人的四劍快攻震住,但聽得聞公泰幾句話後,激起怒火,當下冷笑一聲,道:“聞兄別太長他人志氣,諒他這毛頭孩子,還能有多大成就……”說話之間,揮劍還攻兩招。

  這兩劍都是天干風雷劍法中極凌厲的招術,出手威勢甚大。

  可是陶玉已大非昔比,他已從三音神尼的拳譜上,悟得不少上乘武功和攻拒閃避的身法,但見他雙肩微一晃動,人已脫出馬家宏長劍幻化的劍圈。

  聞公泰雙目炯炯,盯往陶玉,但仍未看清楚他用的什麼身法閃避開那兩劍急襲,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娃兒身法這等奇奧,只怕非是好對付之人,看來今宵只有各憑真功實學,打個勝負出來……

  餘音未絕,突然一抖金環劍,疾向翻天雁馬家宏刺去。

  這時,馬家宏已知道對面的黃衣少年,身負著絕世武功,哪裡還敢大意,一見金環劍點胸刺到,擔心對方有什麼詭異變化,不敢舉劍對架,猛提真氣,全身突然離地寸餘,飄退四尺。

  聞公泰看得雙目圓睜,大聲叫道:“馬道兄好精深的內功,兄弟今天又開了一次眼界。”

  馬家宏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聞兄過獎了。”

  他口中雖然說的輕鬆,但心裡卻十分沉重緊張,兩道目光一直盯在陶玉臉上,凝神握劍,蓄勢待敵。

  陶玉回頭望了齊元同一眼,只見他已裹好傷勢,收了雙輪,左右手各控一面銅鈸。

  忽然間長嘯劃空,月光下兩條人影流星般疾射而來,瞬息之間,已到了幾人身側。

  聞公泰定神一看,不禁暗暗叫苦,來人正是天龍幫黃旗壇壇主王寒湘和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崔文奇。

  這兩人一現身,天龍幫的五旗壇主,已經到齊,除了白旗壇壇主勝一清和李滄瀾同行而去之外,紅、黃、藍、黑四旗壇主,都在場中。

  王寒湘兩道冷電般的目光,環掃了一週之後,冷笑一聲對聞公泰道:“聞兄久違了,還認得昔年舊相識嗎?”

  聞公泰心中雖覺事態嚴重,但外形仍然十分輕鬆,一拂長髯,笑道:“王兄別來無恙,咱們總有十幾年沒見面了。”

  王寒湘仰天長笑一聲,道:“兄弟久聞傳言,聞兄的彈指金丸絕技,乃獨步武林之學,看來傳言果然不錯……”他微微一頓後,突然沉下臉色,道:“敝幫傷亡很重,可都是聞兄的金丸傑作嗎?”

  聞公泰衡量形勢,不宜動手硬拚,何況他已知王寒湘之能,眼下敵眾我寡,如果形成群毆局面,定要吃虧,當下仰天哈哈大笑,道:“王兄!可是想以眾凌寡,倚多為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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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9 12:10:38 |只看該作者
二一二

  王寒湘冷冷一笑,道:“聞兄如果害怕群戰,那就由兄弟單獨和聞兄決戰如何?”

  聞公泰冷笑道:“王壇主掌上功夫造詣極高,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了!”呼地一杖,當頭劈去。

  王寒湘肩頭晃動,人已向左閃開數尺,左右雙掌齊出,疾攻八臂神翁側背。

  聞公泰微一側身,王寒湘雙掌一齊落空,右手一帶青竹杖,橫掃過去。

  王寒湘長嘯一聲,疾退八尺,緊接著又縱身而上,不容聞公泰再收杖擊出,左右雙掌各攻三招。

  這幾掌不但迅如電火,而且搶儘先機,聞公泰青竹杖被六掌快速絕倫的急攻封拒門外,一時無法收回,只得揮動左臂還擊兩拳,人被逼退三步。

  一側觀戰的馬家宏,只看得暗暗讚道:無怪天龍幫能在短短的二十幾年中,勢力遍及全國,原來確有不少身懷奇能絕學之人。

  只聞公泰厲聲喝道:“王壇主盛名果不虛傳,好掌法!”青竹杖一緊,施展開八十一招伏魔杖法,全力搶攻,但聞勁風呼呼,杖影點點,由四面八方湧上,迅猛奇奧,凌厲無匹。

  兩人對拆五十招,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但聞公泰的八十一招伏魔杖已快用完,只餘最後九招最為精奇之學,能否克敵制勝,盡在這最後九招之內,當下凝神運功,忽地躍退三尺。

  王寒湘冷笑一聲,正待欺身搶攻,忽然聞公泰大喝一聲,青竹杖驟然振臂點出,這一擊甚是怪異,若點若劈,使人難測來勢,而且出手杖勢輕飄飄的毫無力道,和剛才威猛迅快的攻勢,大相逕庭,玉寒湘雖然身負絕學,但在一時之間,也無法測透對方一擊妙用,不禁微微一怔。

  直等聞公泰青竹杖快近前胸之時,王寒湘才陡然側身,右手忽地疾伸而出,硬向青竹杖上抓去,快如電光。

  哪知八臂神翁正是要他如此,右腕猛然一沉,青竹杖疾落一尺,猛點小腹,由緩慢之勢,倏忽間迅如電奔。

  王寒湘心頭一震,隨著側轉之勢,突然加力,身形疾轉半周,剛剛把一杖點擊之勢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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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第三十六回 唇槍舌戰

  聞公泰青竹杖突然左打右擊,快迅攻出三杖,點點杖影,有似冰雹驟落。

  這一招正是八十一式伏魔杖法中的三絕之一——飛蝗蔽日,妙在敵人避讓攻擊之時,忽然以極快的季法,數招連續擊出,幻化一片點點杖影,洶湧取敵。

  王寒湘身子剛轉半周,尚未站穩腳步,想讓開這繽紛落英般的杖影,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但他確有非常的本領和機敏的應變機智,他已知這一著失機。被人搶去主動,縱然能避開那急攻的竹杖,聞公泰必然另有更利害的殺手,趁勢猛襲,自己後背受敵,先輸一著,對方決不允許自己有再轉身的機會。

  心念一轉,不再躍避那後背襲來的杖勢,身子向前一傾,讓過要害,左臂回掃,反向青竹杖上迎去,右手卻橫拍一掌,還擊過去。

  但聞砰然一聲,青竹杖正擊在王寒湘左臂之上,但因他反臂迎杖之勢,用的十分突然,大出了聞公泰意料之外,力道沒有用足,是以,王寒湘雖然中了一杖,但臂上並不嚴重,而他急快一掌還攻,也拍中了聞公泰的右胯。

  只聽兩人同時一聲冷哼,雙雙躍退數尺,這一杖一掌,幾乎是同時擊中。

  聞公泰一收竹杖,忍著右胯傷痛,笑道:“王壇主左臂先被兄弟擊中一杖,不知是否算輸在兄弟手下?”

  王寒湘冷冷答道:“在下雖中聞兄一杖,但聞兄亦受在下一掌,只能算是個扯平之局,嘿嘿!想要在下認輸嗎?只怕還得再打個幾十個照面。”

  聞公泰怒道:“王壇主在武林中可是極負盛譽之人,這等出爾反爾,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

  金環二郎陶玉在兩人相約動手之時,一直站在旁側觀戰,他素知王寒湘之能,為天龍幫有數高人之一,聞公泰亦是譽重江湖的一派掌門宗師,兩人在攻防之間定有很神妙的招術,是故,看得十分用心。當下插口接道:“一杖換一掌,彼此平分秋色,自難論斷勝敗,何況赤手對兵刃,在聲勢上講,敝幫玉壇主已先吃了虧,以我看法,不作勝敗之論,你還算沾光不少了。”

  聞公泰正待反言相譏,忽聽白衣神君滕雷大聲喝道:“聞兄何必和這般幫匪之徒大費口舌,咱們已中調虎離山之計,此時再要不走,只怕後悔莫及了!”餘音未絕,雙拳已先後劈出,但聞應聲慘叫,兩個攔在他前面天龍幫的弟子,雙雙口噴鮮血栽倒塵埃。

  翻天雁馬家宏一擺手中長劍,接道:“滕兄之言不錯,咱們在這裡和人打鬥比武,人家早已分人去奪取《歸元秘笈》,此時還不同出重圍,正好給人以可乘之機。”說完話,揮動寶劍,當先向外闖去,他內力深厚,劍招精絕,揮舞之間,已有兩人被他刺傷。

  聞公泰長嘯一聲,道:“兩位說得不錯,咱們中了人家聲東擊西之策……”隨手彈出一把金丸,縱身和馬家宏躍到一起。

  但見滕雷怪笑一聲,身子凌空飛起,颯颯風聲之中,落在聞、馬兩人之間。馬家宏一招“亂堆彩雲”,森森劍氣,把撲近身子的幾個大漢逼退,道:“貧道開路,聞兄斷後,滕兄請居中策應。”長劍一揮,瞬息連續擊出五劍,凌厲劍風,迫得天龍幫攔路弟子,紛紛向兩旁退讓。

  陶玉格格一笑,縱身一躍,攔住去路,金環劍還未出手,馬家宏已搶先發動,長劍一招“笑指南天”疾攻過去,陶玉退步側身,讓過一劍,那馬家宏已領略過他奇異劍招的滋味,不容他還手,長劍忽變漁翁撒網,幻化一片劍幕罩下。

  金環二郎冷笑一聲,舉劍向上封去,企圖硬接馬家宏的劍勢。

  翻天雁馬家宏這出手兩劍,都是劍術中極普通的招式,目的就在誘敵,一見陶玉舉劍硬封,心頭大喜,一挫腕,把攻出的長劍收回,倏然間又疾攻三劍。

  這三劍可是他天干風雷劍法中的絕學,只見劍影縱橫,冷芒電掣,有如波濤洶湧而至。

  陶玉目睹那漫天閃動的劍影,心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劍招,這等奇幻,凝神運氣,金環劍劃出一圈護身銀虹。

  但聞一陣金屬交鳴之聲、兩劍相觸、馬家宏內力深厚,長劍的勁道奇大,只震得陶玉右臂麻木,金環劍脫手落地,馬家宏卻趁勢一招“白雲出岫”,那滿天流動的劍影,倏忽間合而為一,疾向陶玉前胸點去。

  陶玉閃避不及,忽然觸動靈機,不退反進,徽一側身,施出遊魚逆浪身法、左手奮力一拂,拍出一股潛力,人卻從那綿密的劍光之中閃穿過去。

  這等奇奧之學,舉世也沒有兒人能夠破解,馬家宏微徽一怔,陶玉已到身側,右手一舉,直向翻天雁握劍右肘關節托去。

  眼看陶玉右手就要觸及馬家宏右肘關節,忽地撞過來一股拳風,擊在陶玉左肩之上。

  但聞金環二郎一聲悶哼,全身被拳風震飛起來,向外摔去。

  馬家宏右腕一揮,長劍追襲斬去。

  忽聞一聲大喝,一柄軟索三才錘,破空點到,正擊在馬家宏長劍之上,但聽一聯金鐵大震,火星迸飛,硬把馬家宏長劍震開兩尺,王寒湘藉機施出八步蹬空絕學,人如掠波燕剪般穿空而來,兩臂伸縮之間,把陶玉身子接住。

  這時天龍幫的人已紛紛圍攏上來,崔文奇的軟索三才錘,舞起了一丈方圓的一片光幕,擋住了敵人去路。

  聞公泰彈指打出三粒金丸後,大聲叫道:“馬道長,滕兄,不要多花精力,和這般無足輕重的人硬拚,攔截李滄瀾要緊。”說話間,突然凌空而起,一掠之勢,就有兩丈七八。

  馬家宏猛吸一口丹田真氣,力貫長劍,一招“白虹貫日”、劍風颯颯,盪開了崔文奇的軟索三才錘。衝過攔阻,滕雷呼呼打出兩股拳鳳,逼得崔文奇跳退三尺,緊隨著一個飛燕穿雲,躍飛出一丈多遠。

  天龍幫圍守在四周的弟子,一見兩人衝過崔文奇攔阻,紛紛舞動兵刃,重重把兩人包圍起來。

  馬家宏怒喝一聲,一抖長劍,硬向人群衝去,他在忿怒之時,出手劍勢,奇猛異常,但聞金鐵交擊,慘叫不絕,立時有四人受傷倒地。

  滕雷趁勢揮動雙拳,打出兩股潛力,把兩個天龍幫弟子當場震得噴血而死。

  這兩人出手的拳劍威勢,震住了天龍幫中弟子,一時間忘記出手攔阻。

  但聞家宏長嘯一聲,長劍舞起一片銀光,直向人群中衝去。劍風指處,血肉橫飛,再加上滕雷呼呼拳風助威,天龍幫人數雖多,但如何能擋得住這兩個一流高後合力突擊。眼看著被三人衝出重圍,聯袂大笑而去。

  這一戰天龍幫反吃了人手大多的虧,幫中弟子被三人劍劈杖掃,拳打腳踢,損傷了三四十人。

  金環二郎陶玉似乎受傷很重,雙目緊閉,俊俏的臉上,變成了慘白之色,兩人同時微微一皺眉頭,暗中忖道:看他今宵出手幾招,大是怪異,似非幫主所授武功,年餘不見,不知從哪裡學得這等奇奧大技……

  兩人心念未息,忽聽王寒湘長長呼一口氣,霍然站起身子,望著兩人,說道:“陶香主的傷勢十分難測,看來只有請幫主親身出手,用千元指神功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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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齊元同想起剛才陶玉相救之情,不覺嘆息一聲,問道:“怎麼?他傷得很重嗎?”

  玉寒湘苦笑道:“他全身運行的真氣、忽而逆轉,忽而正行,使人無法測知他傷勢輕重。”

  霍文奇、齊元同聽得呆了呆,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事!”

  玉寒湘道:“依據常情前論,他被擊中之處,並非人身要害,至多震斷肩骨,內腑不至受到重創,縱然受傷,也不過是一時氣血的翻動,一般推宮過穴手法。足可使他傷勢恢復,可是我已推拿他十三大穴,並以本身真氣,助他行血四肢,那知竟是毫無效用……”

  他話還未完,陶玉忽然睜開眼睛,接道:“王壇主不必擔心,也用不著請我師父療傷,我自有調息之法。”說完,又緩緩閉上雙目,神態毫無痛苦色。

  原來陶玉在近年之中,因苦練三音神尼遺留拳譜上幾種上乘偏激的內功,常使本身氣血逆行,因他功力不到,又貪求大多,想在同一時間之內,並修練數種奇學,以對致心神分散,進境緩慢,幸得他是絕頂聰明之人,不但把各種修為要旨法門,爛熟胸中,而且嚴謹的分配進修時間,雖然並修數種內功,尚未使內體經脈氣血運行發生衝突。

  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陶玉那慘白無血的臉上,已泛出豔紅之色,又待一盞熱茶工夫,忽然一躍而起,撿起金環劍,笑道:“我剛才一時大意,致受暗算,現下已然調息復元,咱們得快些趕去接迎我師父去。想點蒼、華山、雪山三派,決不會就此甘心,三派掌門人既然親臨,存心和我們為難,必有高手隨行,如果讓他們召集了隨行高手,全力攔截幫主,只怕我師父難擋對方人多勢眾。”

  王寒湘道:“不錯!恐怕除了三派之外,還有其他門派中人,要被他們結集起聯手對付幫主,幫主武功再高,也難抵敵得住。隨護幫主的川中四鬼,和勝者壇主,雖都身負絕學,也難擋他人數派聯結的實力,陶香主傷勢既已復元,不宜再延誤時刻了。”

  陶玉忽然轉臉望著鄧兩株並生古松一眼,道:“咱們不宜再在此久留,盡快去接迎幫主要緊。”

  他話剛落口,忽聽左側一聲大岩石後,一個嬌脆冷漠的聲音接道:“現下華山、點蒼、雪山三派的人已經撤走,我們依照約言。沒有現身干涉,你偷竊的東西,也該交出來了。”

  王寒湘、崔文奇等,只聽得臉色微變,不約而同轉眼向那發話之處望去。

  只見那大岩石後,緩步轉出來一個玄色勁裝少女,赤手空拳,步履從容地直對幾個人停身之處走來。

  目光照射之下可見她絕世的美麗。

  這紅、黃、藍、黑四旗壇主,無一不是久經大敵,譽滿江湖之人。但也為這突然的變化而震驚,以幾人武功之高,竟不知人家何時隱藏在那大岩石後,只此一點,已使他們大覺意外,而對方那份安靜從容的神態,更使人莫測高深,只有陶玉心裡明白,是以他十分鎮靜。

  崔文奇定神看去,隱隱認出正是在峨嵋山相遇之人,不禁心頭一駭。

  玄衣少女走到幾人停身的數尺外,才站定腳步,星目中神光如電,在幾人臉上掃過,盯在陶玉臉上,問道:“男子漢大丈夫,說了話不算數,不知羞也不羞?”

  陶玉道:“我幾時說話不算數?朱姑娘且莫要含血噴人。”

  朱著蘭怒道:“你答應過華山、點蒼、雪山三派人撤走之後,交還偷竊我們的玉盒?怎麼不守信約,事後卻要藉機溜走?”說話之間,又向前欺進一步。

  齊元同怕陶玉內傷初癒,難擋對方一擊,橫跨一步,擋在陶玉前面。朱若蘭秀眉一揚,喝道:“你要幹什麼?站開去。”

  她聲音雖然嬌脆,但在高雅氣度之中,良含一種懾人威勢,齊元同不自覺退回一步,一步跨回,忽覺不對,又趕忙搶到陶玉身前。

  王寒湘亦感近身少女,在至美之中,自含一種冷若冰霜的戚嚴,使人動不起怒火。當下微微一笑,道:“請問姑娘貴姓,不知和敝幫陶香主訂的什麼約言,望能坦然相告,在下可代陶香主作上三分主意。”

  朱若蘭暗自忖道:那《歸元秘笈》乃天下武林人物的心目中珍逾性命的奇書,我如據實說出,這班人決不讓陶主交出,心念一轉,說道:“他偷了我一隻玉盒,說好還我,誰知他竟背棄信約,暗中一走了之。”

  王寒湘回頭望著陶玉笑道:“一支玉盒,能值幾何?陶香主如果撿得,快請交還給人家。”

  陶玉道:“不錯,我確說過交還玉盒的約言,但這約言似非對姑娘所許。”

  朱若蘭氣得冷笑一聲,道:“任你狡詐無賴,今宵不交出玉盒,就別想逃得性命。”

  忽聽那大岩石後響起夢寰的聲音,接道:“這麼說來,陶兄諾言,是對兄弟所許了?”月光下但見人影閃動,楊夢寰一連幾個縱躍,落到朱若蘭身側。

  陶玉忽然探手人懷,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玉盒,振腕向夢寰投去,道:“楊兄快請接住,看看是否有錯?”

  楊夢寰接得玉盒,仔細一看果是原物,正待說兩句慰藉之言,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此人心機大多,不可不防他一著,忍下欲待出口之言,當場把手中玉盒打開。

  他在開啟玉盒之際,陶玉臉色已然大變,只因朱若蘭站在夢寰身邊,使他不敢突然下手施襲。

  楊夢寰啟開玉盒一看,果然盒中空無一物,不覺大怒,冷笑一聲,道:“兄弟自和陶兄相交以來,無時不存肝膽相照之心,不想陶兄卻以捉弄兄弟為樂。”

  陶玉道:“兄弟亦把楊兄視為生平難得知已,誠心誠意結納,不知楊兄此言所指為何?”

  楊夢寰道:“這玉盒之中放的東西哪裡去了?陶玉先把盒中存放之物取去,把一個空盒子交給兄弟,這難道還不算捉弄人嗎?”

  陶玉道:“兄弟撿得就是這麼一隻玉盒,至於盒中存放的什麼,兄弟確實未見。”

  朱若蘭冷笑一聲,側臉望了夢寰一眼,卻未接口,她似是存心看夢寰如何處理。

  楊夢寰沉吟了一陣,道:“我楊夢寰自信對陶兄十分坦誠,但陶兄這樣對待兄弟,實使人心寒。咱們雖是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承你援手相助,兄弟一直深植肺腑,無時無刻不存報答之心,不過,這玉盒中存放之物,牽涉太大,亦非兄弟一人生死能予解決,尚望陶兄看在一場相交情意上,賜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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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天龍幫四旗壇主,聽夢寰說的語詞懇切,不禁動了懷疑,八隻眼睛不約而同投注在陶玉身上。王寒湘低聲叫道:“陶香主……”

  下面的話還未出口,陶玉已格格大笑道:“怎麼?難道四位壇主也不相信我陶玉之言嗎?”

  楊夢寰聽他矢口否認,不覺動了怒意,厲聲喝道:“交友之道,首重信義,陶兄剛剛承諾之盲,就這般背棄不顧,實使兄弟寒心。”

  陶玉笑道:“我答應送給你一隻撿得的玉盒,並未承諾送給你盒中之物,楊兄請仔細想想,兄弟哪裡有背棄信約之處?”

  楊夢寰聽得一呆,細想陶玉之言,果然不錯,他只說過交還玉盒,並未承諾連同《歸元秘笈》一併交還,心中雖然忿慨,但一時間卻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

  陶玉微微一笑,接道:“玉盒存放的什麼是珍貴之物,楊兄這等重視,不知能否說給兄弟聽聽?”

  朱若蘭轉臉望著夢寰冷冷他說道:“這就是你的好兄弟,你今天認識他了吧?”

  楊夢寰嘆息一聲,目光移注在陶玉身上說道:“陶兄縱然舌翻蓮花,這事也難使兄弟相信。”

  陶玉道:“如楊兄一口咬定兄弟先取了玉盒中存放之物,那兄弟又該如何。”

  三人對答之言,雖然針鋒相對,但卻始終未提過《歸元秘笈》四字,只聽得四旗壇主,一個個莫名所以,他們已聽出那玉盒中定然存放的極為珍貴之物,但卻想不出究竟是什麼珍品。

  只聽陶玉格格一笑,道:“楊兄就是翻臉不認兄弟,我也不能無中生有,但楊兄如能說出玉盒存放之物,兄弟自竭盡綿薄,幫助楊兄尋找。”

  楊夢寰還未來及答話,朱若蘭已搶先接道:“哼!任你狡辯動人,我們也不會上當,今宵不交出盒之物,定要你當場濺血!”

  陶玉冷笑一聲道:“朱姑娘口中說的,不知是指的哪個?”

  朱若蘭生平之中,從未受人這麼當面譏笑,只氣得粉臉一熱,殺機陡起,暗中運集功力,準備出手。

  忽聽開碑手崔文奇大聲叫道:“玉盒是不是放的《歸元秘笈》?”

  他在一年前,曾和李滄瀾在這括蒼山中,攔劫過一陽子所得的偽制《歸元秘笈》,那秘笈也是放在一個精巧的玉盒之中;現下目睹楊夢寰手中玉盒,忽然心有所感,不覺大叫出聲。

  他只是一時感觸,衝口而出,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那句話是問的哪個。但此語一出,全場都不禁為之一怔,朱若蘭本已到蓄勢待發之境,聽得崔文奇大叫之言後,倏然收住攻襲陶玉的心意。

  要知那《歸元秘笈》乃傳聞武林數百年的奇書,已不知好多江湖高人為它濺血送命,好多武林奇士為它如瘋如狂,王寒湘和莫倫雖都是生性深沉,久聞江湖的人物,但在聞得《歸元秘笈》四個字之後也不覺心頭震動。

  齊元同望了夢寰手中玉盒一陣,道:“崔壇主猜的不差,年前一陽子盛裝那偽制《歸元秘笈》的玉盒,也和這玉盒一般模樣。”

  莫倫忽然嘿嘿兩聲冷笑,道:“不錯,不錯,幫主令諭所示,亦曾說出那《歸元秘笈》存放在一隻玉盒之中。”

  王寒湘微揚雙眉,兩道炯炯眼神迫盯在陶玉臉上,但卻一語不發。

  陶玉只感那兩道迫盯在臉上的眼神,有如冷電一般,直似要看穿他五腑六髒,不禁心頭一震,慌忙轉過頭去。

  莫倫緩緩走近陶玉,冷冷地問道:“陶香主這只玉盒,是從那裡撿得?不知是否已稟報過龍頭幫主?”

  陶玉素知幫中戒規森嚴,刑律殘酷無比,自己雖是幫主弟子,但如觸犯戒規,一樣難逃刑律,微一沉吟答道:“晚輩尚未曾見過幫主,而且的確不知那玉盒存放何物!故而未和莫壇主談過此事。”

  他這幾句話,雖然說的神態自如,若無其事,但因此事大出常情,不只是朱若蘭和楊夢寰不肯相信,就是紅、黃、藍、黑四旗壇主,也沒有一個人肯信。

  只聽王寒湘冷笑一聲,目光移注在楊夢寰身上問道:“那《歸元秘笈》關係非同小可,一句隨口之言,可能會引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武林浩劫,如果你言不由衷,那可是千古罪人。”

  楊夢寰付量眼下形勢,縱然不把《歸元秘笈》翻出,也難免一場大戰,天龍幫的四旗壇主決不會放手不管,眼看著陶玉傷損在朱若蘭的手下,但那《歸元秘笈》關係太大,又勢非討回不可,既難隱瞞,倒不如索性揭露真像。當下傲然一笑,故意不理玉寒湘的問話,卻望著陶玉說道:“以陶兄在江湖上的身份,豈肯偷竊一個小小玉盒,縱然是三尺童子,也難信陶兄巧辯,今宵如不肯交還《歸元秘笈》,那可是逼著兄弟翻臉了。”

  陶玉冷笑一聲,答道:“楊兄這等逼人氣勢,兄弟百口難辯,事已至此,兄弟只有敬候楊兄吩咐,捨命陪君子。”要知陶玉此時功力,擊技,均高出夢寰甚多,他所顧忌的是朱若蘭出手,待聽處夢寰兒句責問之言,立時觸動靈機,反口幾句話,硬迫楊夢寰和他動手。

  兩人數月相處,他已深知楊夢寰的生性為人,雖然明知非敵,亦絕不肯退縮。

  果然幾句話激得楊夢寰忿怒填胸,道:“陶兄既是想和兄弟動手,楊夢寰自當奉陪。”說完,翻腕拔出背上寶劍。

  陶玉自信必勝夢寰,格格一笑,一越而出,說道:“咱們相交甚深,縱然動手亦不必定要拚個你死我活,不防點到就收,只要一分勝敗,就不必再打下去。如果兄弟敗了,自當替代楊兄尋回那《歸元秘笈》,萬一兄弟勝了,不知楊兄如何打算?”

  朱若蘭一揚黛眉,嬌軀微晃,人已欺到陶玉身側,接道:“你要先勝了我,再和他動手不遲。”

  陶玉臉色一變,疾退五尺,道:“我已和楊兄約好,朱姑娘就是想打,也等我和楊兄分出勝敗之後,你再動手不遲。”

  楊夢寰飛身一躍,擋在朱若蘭身前,回頭說道:“朱姑娘暫請後退,他既指名和我動手,我豈能退縮避敵。”

  朱若蘭幽幽一嘆,低聲說道:“此人武功詭異,似是阿爾泰山三音神尼一脈,你……恐怕打不過他。”

  楊夢寰淡淡一笑,道:“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如有什麼好歹,尚望姐姐費心把我師妹送回崑崙山去,追回《歸元秘笈》,然後交還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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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朱若蘭看他神色堅決,心知多勸無益,一面籌思暗助他的辦法,一面囑咐道:“對敵之時,不可硬拚,且記蛇走鷹翻,魚逝兔脫,五行生剋,易強為弱。”

  楊夢寰微微一笑,轉身橫劍喝道:“我如敗在陶兄手中,就當場橫劍自絕。”

  此言一出,朱若蘭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陶玉格格笑道:“楊兄言重了,彼此切磋武學,何苦立下這等重誓。”

  但聽一陣金環響動,陶玉金環劍已取到手中,緩步逼近夢寰道:“楊兄請先發招吧。”

  楊夢寰不再謙讓,振腕一劍刺去。

  陶玉施出移形換位身法,輕輕一閃,讓開夢寰劍勢,又道:“兄弟願先讓楊兄三劍,但請以絕招相攻便了。”

  楊夢寰知他存心相戲,也不講話,翻腕連攻兩劍。

  陶玉滿臉笑容閃避開兩劍,道:“楊兄請小心點,兄弟要還攻了。”金環劍一招“倒轉陰陽”,逼開夢寰長劍。

  楊夢寰心頭一震,反身疾退五尺,那知身子還未站穩,陶玉的金環劍挾帶一片尖風攻到,出手之快,無與倫比,楊夢寰閃避不及,只得揮劍硬接一招。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楊夢寰長劍幾乎被震脫手,陶玉卻若無其事一般,笑道:“楊兄再接兄弟三劍!”金環劍揮搖之間,連環三絕招,海市蜃樓、夜半烽煙、天網羅雀相繼出手。

  楊夢寰只覺四面八方儘是金環劍影,心頭大為凜駭,不敢再硬對陶玉劍勢,施出五行迷蹤步法,輕靈地閃了兩閃,已脫出金環劍光圍困。

  這奇奧的身法,也使陶玉大吃一驚,收劍躍退三步,問道:“楊兄用的是什麼身法?”

  楊夢寰道:“區區幾步閃避之學,算不上什麼怪異武功,實難啟齒相告。”

  一側冷眼旁觀的崔文奇,忽然低聲對齊元道:“你看那姓楊的身法是不是有點邪門?只怕陶香主勝他不易。”

  但聞金環二郎冷笑一聲,道:“楊兄既然不肯相告,怪不得兄弟出手狠辣了。”忽地振腕一劍,當胸點擊過去。

  這一劍可是三首神尼拳譜上記載的劍術奇學,看似平淡無奇,實則那一劍攻擊之中暗藏著三招變化,不管楊夢寰和劍封架,或是縱身躲避,都難逃出那三招變化之內。

  那知楊夢寰待劍勢近身之際忽然間一個轉身,消失不見。

  陶玉一劍刺空已知要糟,趁勢挫腰縱身,向前躍進八尺。

  果然楊夢寰用五行迷蹤步法閃到了他的身後,刺出一劍。

  雙方迅速的對拆數招,陶玉驕敵之氣,完全收斂起來,凝神橫劍,不敢再冒然搶攻。

  朱若蘭看那五行迷蹤步法,足以克制陶玉,才放下心一塊石頭,緊張神情為之一鬆。

  兩人都為對方奇奧的武功震驚,都不敢冒然槍攻,對峙約一盞勢茶工夫,陶玉已難再忍耐,緩步對夢寰逼去。

  這次楊夢寰不再讓他出手,驀地振腕一劍“杏花春雨”,長劍揮動,銀星四灑。

  這一劍是追魂十二劍是最精奧的劍招之一,陶玉果然不敢輕視,凝視運氣,施用三音神尼拳譜上的所載的一招“冰封長河”,金環劍當胸劃出一圈銀虹,護住身子。

  但聞幾聲金鐵交鳴,雙劍連續相震數次,陶玉那護身劍幕絲毫未被震開,楊夢寰卻被那雙劍相擊的彈震之力,震得口腕發麻。

  忽聞陶玉尖喝一聲:“楊兄小心了。”護身劍幕忽然一劍、一片劍影登時合而為一,變招神龍出岫,直刺過去。

  這一劍威猛,金環骼錘,劍風似輪,當胸直刺,若點若劈。

  楊夢寰剛才硬接了陶玉幾招劍勢,已吃不少苦頭,知對方功力高出自己很多,不敢再用劍封架,雙肩微晃,施展五行迷蹤步法,閃避開陶玉襲來劍勢。

  可是狡儈的金環二郎,早已留上了心,這一劍攻勢雖然兇猛,但卻可虛可實,他已料到楊夢寰會用劍架自己攻襲劍勢,是以,在金環劍攻勢出手之時,運足兩道眼神凝望著楊夢寰,看他用的什麼身法閃避。

  他雖然全神貫注,想看出一點破綻,再索想破解之法,但那五行迷蹤步法乃是極為深奧之學,移步轉身無不暗含玄機,但見楊夢寰身子晃動,人已閃到一們,竟無法看出他用的什麼身法。

  陶玉微感心頭一震,不待楊夢寰運劍反擊,迅快地躍退五尺。一股殺機,湧現眉宇,冷笑一一聲,道:“想不到楊兄竟然身懷這等奇學,兄弟今天才算開了眼界……”餘音未絕,驀然欺身而進,施出三音神尼拳譜上記載的移形換位身法,但見人影飄忽,冷芒飛繞,倏忽間刺擊六劍。

  漫天劍氣,配合著他靈活難測的身法,不僅使楊夢寰驚惶失措,就是天龍幫四旗壇主也大感驚異。

  楊夢寰使出追魂十二劍中一招“雲霧金光”,舞化出一片護身劍幕,勉強把陶玉六劍快迅的攻勢封開,氣聚丹田,神凝玄關,施展開五行迷蹤步法,只守不攻,處處避讓陶玉攻襲的劍勢。要知那五行迷蹤步法,乃是極為深奧的一種武功,步步蘊蓄玄機,比想陶玉的移形換位身法,高出很多,儘管陶玉劍勢似虹,身軀疾轉如飛,但卻始終無法傷得夢寰。五合之後楊夢寰逐漸地定下心來,五行迷蹤步法,也愈用愈覺熟練,已不必再分心推想,立時運氣行動,準備反擊。

  這是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拚搏,兩人均以迅靈奇奧的身法,遊走閃擊,只看得天龍幫四旗壇主,一個個目瞪口呆。

  驀聞楊夢寰長嘯一聲,喝道:“陶兄留心,兄弟要還擊了?”喝聲未落,手中長劍已振腕擊出,直刺陶玉後背。

  陶玉冷哼一聲,回手一劍丹鳳撩雲,硬砸夢寰長劍,緊隨著左臂向內一圈,身軀疾轉半周。

  楊夢寰五行迷蹤步,加上了五行生剋變化之理,那翻轉突產襲之勢,又較他高出一籌,在出腳換步的同一剎那,身軀已隨同翻轉過去,是故,陶玉雖負一身絕學,但卻無法傷得夢寰,就在陶玉一劍橫撩出手,楊夢寰已收劍移步轉身,待他疾轉半周,已不見楊夢寰人蹤何處,不禁呆了一呆。

  只聽身後一聲冷笑,森森劍氣,已到頸後,其勢逼他無法再用劍封架,只得身子向前一傾,借勢向前躍飛出一丈開外。

  回頭望去,只見楊夢寰橫劍而立,臉色嚴肅,神情莊重,已不見常現嘴角的笑容。這片刻之間,他似是另換一個人一般,神威凜凜。

  忽然,他垂下橫在胸前長劍,長長嘆一口氣,說道:“陶兄昔日對我楊某人加惠甚深,大丈夫為人做事,自應恩怨分明,只要陶兄能守今宵約言,交出《歸元秘笈》,了斷兄弟一樁心願,今後咱們仍然是要好朋友。”

  陶玉在和楊夢寰訂約比武之時,實未想到對方竟然身懷精奧奇技,他原想在得勝之後,再以楊夢寰的性命,近迫使朱若蘭就範,然後從容離此,那知事與願違,大出意外的是竟無法勝得夢寰。

  他本是生性狡詐之人,略一沉忖,笑道:“楊兄說的不錯,咱們今後仍是要好兄弟。致於那玉盒中存放的是什麼,兄弟確實不知。不過兄弟在撿得這玉盒之後,曾交給別人保管半日,是否是她打開看守,目前雖還難說,但這玉盒再未經過第三人之手,只要玉盒中確放有《歸元秘笈》,那是絕對丟不了,只是有勞楊兄和兄弟一同去見她討回。”

  朱若蘭冷冷地接道:“哼!又是一篇動人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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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陶玉道:“我確實言出衷誠,朱姑娘不肯信那有什麼辦法。”

  朱若蘭道:“你交給什麼人保管半日,我和你一同去取。”

  陶玉道:“此人是誰,楊兄知道,只怕她不肯和你相見。”

  朱若蘭怒道:“當今之世,誰有這大膽量,我非要見她不可。”

  陶玉還未及答話,忽聽莫倫冷峻的聲音搶先接道:“陶香主,那人在什麼地方?要去大家一起去。”

  王寒湘忽地揚起雙手,互擊三掌,道:“好,大家一起去見識那盛傳武林三百年的奇書,究竟是什麼樣子。”

  朱若蘭忽然一揚玉腕,兩粒黃豆大的銀丸,破空飛出,只聽兩聲悶哼,登時有兩人摔倒地上。

  原來王寒湘目睹夢寰奇奧的身法之後,心中十分震驚,再看站在旁邊的朱若蘭,不但神定氣閒:,而且在那至美之中,隱現出一種震懾人心的高華氣質,使人不敢逼視。心中忽然一動,暗自忖道:這少女神態這等安逸安祥,星目中神光逼人,定然是身懷絕學之人,如果真的找到了《歸元秘笈》自難免一場生花拚搏。

  目前本幫紅、藍兩位壇主,又都受了傷,實力已減去不少,何況在尋得那《歸元秘笈》之後,又難免遭聞公泰、膝雷等三派人聯手劫搶,那時在強敵環攻之下,再想派人通知幫主趕來接援,只怕十分困難,不如先派人通知幫主,免得臨時措手不及,那三掌互擊,正是指使身側弟子,去向幫主聯絡的暗號。

  那知朱若蘭神目如電,天龍幫隨恃四旗壇主身側弟子剛一舉步,已被她看了出來,彈指打出兩粒牟尼珠,擊中兩人穴道,當下栽倒地上。

  王寒湘口頭望了兩上栽倒的弟子一眼,緩步走近兩人身側,仔細一看,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兩粒瑩晶透明的牟尼珠,深嵌在兩人穴道之上,連衣服也深陷肉中,無怪只聞兩聲痺哼之後,就再無一點聲息。

  這等聞名江湖的米粒打穴神功,確實使王寒湘大感震驚,但他究竟是沉穩老練之人,儘管心中驚慌,但外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暗運功力,用食中二指,在兩個弟子被擊穴道四週一按,起出兩粒牟尼珠,順勢又拍活了兩人穴道,兩人各自長長嘆一口氣,挺身站了起來。

  只聽陶玉格格的大笑之聲,劃破沉寂的夜空,響激山谷。

  朱若蘭忽地一挫柳腰,快如閃光般躍到了陶玉身側,嬌聲喝道:“你笑什麼?是不是想借這長笑之聲,召你們天龍幫的人趕來援手,哼!就是李滄瀾親身來此,也是救不了你!”說話之間,左手已連續拍出三掌。

  陶玉連跳帶躲,把三掌讓開,揮腕還攻一劍。

  但見朱若蘭皓腕一轉一翻,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巧妙至極地把陶玉金環劍逼封出去,借勢吐秀指,一縷指風,直向陶玉前胸點去。

  陶玉吃一驚,趕忙施展移形換位身法,膝不彎曲,腳不跨步,倏然間斜退八尺,讓避開朱若蘭隔空打穴的一擊。

  只聽陶玉格格一笑,回頭對身旁四旗壇主說道:“那人生性僻怪,不願和生人見面,四位壇主請在此地等候,由晚輩和那位楊兄,結伴一行……”

  莫淪冷漠一笑,接道:“他既然生性冷僻,我們不見他面也就是了。”

  陶玉聽得皺起眉頭,暗自忖道:如讓四人同去,朱若蘭勢必隨行,楊夢寰身懷絕奇學,已夠我全力對付,四旗壇主能否對付得了朱若蘭,還很難說。即使能夠和她對敵,也無法困得住她,如讓她騰出手全力搶壓《歸元秘笈》,只怕難保奇書,如果堅拒四旗壇主同行,又恐怕惹他們多心。

  他雖是機謀百出之人,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適當之言,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楊夢寰已隱隱猜到陶玉所指之人,心中千回百轉,也在考慮著這件事情,他雖已知陶玉,是不可信任之人,但他卻是重情意之人,剛才兩人一番動手,雖然測知了陶玉高強的武功,但也證明了五行迷蹤步的奇臭威勢,既有制勝之能,增強不少,是以,陶玉要他結伴同行,他心中毫無半點驚恐之感。

  王寒湘見陶玉一直沉吟不語,知人實有苦衷,暗自想道:他是龍頭幫主親傳弟子,從小就被幫主扶養長大,諒他也不敢背叛本幫,當下微微一笑,道:“既然陶香主說那人生怪僻,不肯和生人見面,想來定不會假,莫壇主似不必定要隨行不可。”

  莫倫素知王寒湘思慮深遠,料事如神,他既然開口幫陶玉講話,定是別有高見,點點笑道:“既然是那樣,那就偏勞陶香主了。”

  陶玉借級下台,轉臉對夢寰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如何?”

  楊夢寰道:“很好,很好,兄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陶兄。”

  朱若蘭忽的一躍攔在夢寰身前,道:“你要當心他暗中對你下手!他對你暗施算計,已不止一次了。”

  楊夢寰聽得怔了怔,低聲答道:“姊姊但請放心,我留意防他一著就是。”

  最後一句,故意提高了嗓音,使陶玉聽到。

  陶玉俊俏的臉上,閃現過一抹獰笑,但笑容一掠即逝,轉身向前奔去。

  楊夢寰緊隨身後,徹尾疾追,兩人奔行四五里,到一處山崖之下

  陶玉忽然停住腳步,回首問道:“楊兄可知道我們要見的人是誰嗎?”

  楊夢寰道:“如果兄弟推想的不錯,那人可能是我童師姐。”

  陶玉格格一笑,道:“楊兄一猜就對,只弟佩服至極。”

  楊夢寰淡淡一笑,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陶兄過獎了。”

  陶玉道:“不知楊兄是否相信,那《歸元秘笈》真的存放在令師姐的身上。”

  楊夢寰微微一呆,立時恢復了鎮靜神態,笑道:“兄弟已經說過,我是百分之百的相信陽兄。”

  陶玉微微一笑,轉身沿著山壁緩步向前走去,

  此際,天色已到四更左右,斜掛在西天的明月,仍然清輝似水。照著岩壁間交錯的泉流,反映出千萬道波動的月影,夜風吹響起輕微的松嘯,深山之夜是這樣靜美清幽。

  陶玉似乎是十分睏倦,慢慢托著腳步,如蝸牛爬行一般。

  楊夢寰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耐不住,說道:“陶兄!現在天色已不早了……”

  陶玉回頭一笑,冷冷地接道:“楊兄可是想念你那位蘭姐姐了嗎?”

  楊夢寰一揚劍眉,道:“她乃高潔無比之人,陶兄最好是不要在口頭上傷損到她。”

  陶玉道:“楊兄這麼一說,那是只許她口頭傷損兄弟?”

  楊夢寰再不願為此引起爭執,淡然笑道:“這些事很難說清楚,不談也罷,咱們還是快些去見我童師姐去。”

  陶玉不再說話,突然加快卻步,向前奔去。

  他這一放腿疾奔,直似流矢劃空一般,楊夢寰用盡全力追趕,仍然無法趕得上人家,片刻工夫,已拉了四五丈距離。

  要知陶玉此時功力,比夢寰深厚很多,他一盡全力奔走,楊夢寰自難追趕得上。

  但見兩人距離愈拉愈遠,陶玉人影已逐漸模糊不清,楊夢寰全面拚盡餘力急追,一面暗自想道:現下不但未尋得《歸元秘笈》,而且連童師姊的面也未見著,如果他藉機走脫,如何是好,想到為難之處,不禁心頭大急,顧不得好強之心,立時高聲叫道:“陶兄!請慢走一步,兄弟有事請教。”

  他餘音尚在空谷蕩漾,陶玉已奔到一處山角轉彎所在,身影消失不見。

  但聞回聲滿山,卻不聞陶玉一句回答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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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楊夢寰突然一提真氣,施展晴蜒點水輕功,一連幾個飛躍,到了那山角轉彎之處。

  放眼望去,只見一根根削立石筍,和雜生石岩間的矮松荊棘,那裡還有陶玉的人影。

  正待舉步深入,陡然憶起朱若蘭相囑之言,暗道:他如隱在那嶙峋怪石,或是雜草荊棘之後,突然下手施襲,那可是極難防備。心念一動,撥出背上寶劍,凝神行功,小心翼翼地向前搜去。

  這道怪石林立的山谷,只不過有百丈左右深淺,不到頓飯工夫,已到盡處,迎面是一堵千丈高峰,攔住去路,觸手軟滑,滿生綠苔,兩則亦都是干尋削壁,滑難留足。楊夢寰看清楚四周形勢之後,心中放寬不少。暗道:這三面環繞的立壁,都有數百丈高低,而且光滑異常,陶玉輕功就是再高一些,也難越渡,我只要守在谷口,待天色大亮之後,再找他也不遲……他心中雖在打著如意算盤,但兩道眼神仍不停向四外張望。

  這當兒,忽聞一聲女子的尖銳呼喝,傳入耳際,只聽得楊夢寰心頭一震。

  他迅快的用冒光向四外搜望,但見怪石聳立,山風搖動著荊棘,四週一片沙沙輕響,竟是找不出一點可疑之處,那突兀的呼喝之處,直如破壁而出一般。

  他靜靜地站著,希望再有第二聲呼喝……

  可是他失望了;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始終再未聽到第二次呼喝之聲。

  突然在距他丈餘外處山壁之間,發出一聲極輕的聲息,似是一粒極小的石子,擊在山石之上,可能是夜風吹落山峰上一塊石子,也可能是毒蛇遊行時碰落了一粒砂,總之,那聲音非常細微,如果不留心,即是在這幽靜的深夜中,也不易聽得出來。

  楊夢寰微一思索,縱身直躍過去,只見一塊巨大的突立石岩,緊依崖壁而立,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了和陶玉在那個密洞中,偷聽聞公泰、膝雷等談話之事,暗道:這等深山大澤之中,到處都是突岩,隱蔽一個人,實乃極易之事……

  他微一轉步,人已到突岩後頁,正待舉劍挑開那大岩後的荊棘,忽聽五尺外一株矮松後,響起一陣格格大笑之聲。

  楊夢寰一聞笑聲,立時分辨出那是陶玉的聲音,正待縱躍過去,突然又想起朱若蘭警告之言,立即停住,叫道:“陶兄到哪裡去了,害得兄弟一陣好找。”

  只聽那格格大笑之聲,倏然而住,矮松後緩步走出來金環二郎陶玉。

  這時,他已把金環劍還入鞘中,赤手空拳,直對夢寰走來,口中答道:“楊兄弟說和不錯,那玉盒之中果然放的是《歸元秘笈》,兄弟已從令師姊手中討了回來。”

  楊夢寰微微一皺眉頭,道:“這道死谷,不過百丈深淺,兩丈寬窄,不知我師姊現在何處?”他忽憶起了剛才聞得那一聲女人的呼喝,擔心陶玉已對童淑貞下毒手,是以,問話神情十分緊張。

  陶玉神態卻十分從容,緩步走近夢寰笑道:“兄弟在未徵得令師姐同意之前,不便冒昧地帶楊兄去見她。”

  楊夢寰警覺地退了兩步,道:“她不是請陶兄找我嗎?怎麼,難道她又不願見我了?”

  陶玉看夢寰戒備慎嚴,立時停住腳步道:“女人心事,最難捉摸,常常一夕數變,因此,兄弟不得不再問她一聲。”

  楊夢寰想到童淑貞叛離師門之事,不覺黯然一嘆,道:“那也難怪,想她對私離師門之事,定然感到不安,難免朝思暮改!”

  陶玉微微一笑,道:“但令師姐卻是極願和楊兄一晤,不知楊兄是否還願見她?”

  楊夢寰忽然想到朱若蘭還在等他,如果過久不歸,定然害她擔心,而且她一人之力,是否能獨擋天龍幫中四旗壇主圍攻,還很難說,不如早攜《歸元秘笈》歸去,還了趙小蝶,完了一件大事,再同陶玉看師姊不遲。

  心念一動,笑道:“我和童師姐見面之後,定然有很多話談,貴幫中四旗壇主,都在原地等待,時間急迫,不宜多留,以兄弟之見,不如先把《歸元秘笈》送去,兄弟再同陶兄一起探望我師姐。”

  陶玉左手探懷,取出《歸元秘笈》笑道:“楊兄想必擔心這《歸元秘笈》,兄弟先把奇書交還就是。”

  楊夢寰伸手接過一看,只見三本冊子重疊而放,上面一本果然寫道:《歸元秘笈》四個娟秀字跡。

  這一部引得天下武林同道如中瘋魔的奇書,一旦被他拿到手中,不覺感慨萬千,嘆息一聲,道:“這部書中不知記載的什麼武學,三百年來害得千百人為它送命!”

  陶玉微微一笑,道:“楊兄,兄弟答應歸還那玉盒中奇書,現已面交楊兄,已算履行了約言,是也不是?”

  楊夢寰道:“咱們武林中人、最重信諾,兄弟對陶兄承諾之言,從未懷疑。”

  陶玉道:“不過這《歸元秘笈》乃武林第一奇書,當今之世,只怕沒有人不想得到手中,楊兄要好好收藏,萬一途中被人搶走,那可不關兄弟的事。”

  楊夢寰道:“《歸元秘笈》雖珍貴無比,但兄弟並未存奢望要得到它。”

  陶玉突然一伸右手,閃電般搶住楊夢寰的右肘關節,左手伸縮問,又把《歸元秘笈》搶到手中,笑道:“楊兄既無意得此奇書,那就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這《歸元秘笈》送給兄弟,兄弟對這部奇書,卻是羨慕得很。”

  楊夢寰冷哼一聲,左掌一翻,施出天罡掌三絕招中的一記赤手搏龍,扣住了陶乏左腕脈門,正待運氣加力,迫他交還歸元秘笈,突聽陶玉一聲冷笑,道:“楊兄這等倔強,那可怪不得兄弟了。”托拿夢寰右肘關節的五指微一如力、揚夢寰忽覺時間關節骨欲碎,半身發麻,全身真氣一散勁力頓失,扣制陶玉左腕脈門的手,不自主地鬆開了。

  陶玉把《歸元秘笈》放入懷中,笑道:“這次兄弟可是從楊兄手中奪過來,不知楊兄是否還會責備兄弟不守信約?”

  楊夢衰只疼的頭上汗水滾滾而下、但口中仍然冷笑說道:“攻人不備,縱然能勝,也不算什麼光榮之事。”

  陶玉笑道:“兄弟一生中雖然善用機詐,但卻從未有說過不算的話,咱們既是朋友,總不能說毫無情意……”

  楊夢寰怒道:“大丈夫可殺卞可辱,你如存心羞辱於我,可別怪我口出不遜之言。”

  陶玉冷笑一聲,道:“楊兄別太衝動,有什麼相托兄弟的事,快請說出,兄弟力能所及,定當承擔起來,如果沒有遺言,兄弟可要動手了!”

  楊夢寰仰臉一陣哈哈大笑,道:“生死之事,不足掛齒,你儘管下個就是。”

  陶玉道:“這麼說來,楊兄是一句遺言也沒有了?”

  楊夢寰冷然答道:“我心中雖有一件不明之事,想問陶兄,但只怕你不肯據實相告,也是枉然。”

  陶玉道:“但請說出,兄弟知無不言。”

  楊夢寰傲然一笑,道:“是不是你誘騙我童師姊叛離師門?”

  陶五道:“不錯。”

  楊夢寰道:“你先佔有了她貞潔之身後,才迫她私逃下山的,是也不是?”

  陶玉道:“那是她自送上門,豈能怪我?”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我的話已經說完,陶兄動手吧!”說罷,雙目一閉,靜待陶玉出手。

  陶玉探手入懷,取出一包藥粉,笑道:“楊兄請睜開眼睛,吞下這一包藥粉。”

  楊夢寰霍然睜開雙目,冷做一笑,道:“陶兄身上有劍,儘管拔出動手,就是亂劍相加,楊夢寰也不會一皺眉頭。”

  陶玉微微一笑,道:“楊兄這等視死如歸的豪氣,實在使兄弟佩服。但咱們既然相交一場,豈能毫無情意,兄弟哪裡能忍心把楊兄亂劍分屍。這包藥粉,是一種極為怪異的毒物,服下之後,全身骨骼就開始軟化,七日後武功盡失,而且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習武……”

  楊夢寰只聽得由心底冒上來一股冷氣,道:“陶兄對付兄弟的手段,可算得是陰毒無比了!”

  陶玉仰臉一陣冷笑,道:“好說!好說!楊兄如願聞下情,兄弟極願全部奉告。”

  楊夢寰冷哼了一聲,忽的一揚左掌,猛向陶玉拿藥的左手擊去。

  那知陶玉早已有了戒備,右手陡然加力,楊夢寰立感半身麻木,左掌剛剛舉起,又軟軟的垂了下去,陶玉卻藉機指點時撞,連點了楊夢寰“將台”、“期門”、“章門”、“白海”四穴。

  他動作雖然迅快,但出手卻極有分寸,雖連點了楊夢寰要穴,但並未使他暈過去。

  他緩緩把楊夢寰身軀,平放大石一側,鬆了他右肘關節,笑道:“交友之道,最重坦誠,兄弟如果不把這包藥效用,詳盡說出,只怕楊兄死後也要記恨兄弟。”

  楊夢寰身軀雖難掙動,但他神智仍甚清醒,耳目如常,陶玉之言字字入耳,但恨穴道受制,無能抗拒,只好強按心頭忿怒,冷冷望了陶玉幾眼。

  陶玉移來一塊山石、放在夢寰頸下笑道:“這等荒山之中,也沒有被縟枕頭之物,就請楊兄委屈些吧。”臉上笑容迎人,話中情意款款,只氣得楊夢寰圓睜雙目,恨不得罵他幾句,以消胸中忿怒,但轉念又想到,此舉只不過徒自取辱,又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陶玉慢慢打開手中藥包,笑道:“兄弟這藥物最珍貴的原料是並蒂香蓮,生在藏邊的冰天雪地之中,和雪蓮一般同屬極為珍貴之物,雙花並蒂,濃香深長,不管人獸,只要聞得這種香味,立時血脈加速,慾火高張,全身柔弱無力,如不能及時調和陰陽,消去慾火,極不易忍受那焚身慾火,即是虎豹之類猛獸,在聞得這種異香之後,亦難自禁,大都狂奔亂滾,不是摔下懸崖跌死,就是觸壁碰岩而亡,實為天下第一等淫毒藥物……”說至此處,一笑而住。

  這幾句話,確使楊夢寰大感驚駭,登時現露出緊張神情。

  陶玉望著夢寰,洋洋自得的接道:“不過,楊兄儘管放心,兄弟所說只是那並蒂香蓮效用,至於兄弟手中這包化骨消元散,效用又自不同,當今之世,只怕也沒有幾人有此藥物……”

  楊夢寰驚震地啊了一聲,道:“什麼?你手中藥物,是化骨消元……”

  陶玉格格大笑一陣,接道:“不錯!看來楊兄是聽人談過這化骨消元散了。”

  楊夢寰面如死,灰黯然一嘆,遭:“除此之外,不管陶兄用什麼慘酷之法,加害於我,我都不會記恨於你,請陶兄看在咱們一場交情份之上……”

  陶玉截住了夢寰的話,道:“兄弟如不念咱們相交一場,也不會讓你服用這化骨消元散了……”他得意地冷笑了一陣,接道:“你童師姐常常罵我是天地間最壞的人,卻稱頌楊兄為人最好,我要讓她心目中最好的人,作幾件壞事給她瞧瞧,是以,兄弟想待楊兄服用這化骨消元散後,就把你移放你師姐現下存身之處……”

  楊夢寰冷哼一聲,道:“我師姊罵的不惜!你真是禽獸不如……”

  陶玉趁夢寰說話之際,右手突然疾伸而出,緊捏夢寰牙關,左手趁勢把一包“化骨消元散”,倒在夢寰口中,拔下壺塞,用水沖入夢寰腹中,然後鬆了緊捏夢寰牙關的手,笑道:“半個時辰之後,藥力行開,楊兄就可和令師姐享受一番消魂蝕骨之樂。七日之後,藥力侵入骨髓,楊兄全身骨骼,就開始軟化。十五日後,楊兄即可忘去以往之事,渾渾噩噩地永不會再有憂慮煩惱。不過楊兄大可放心,你還有三年壽命好活,三年後全身骨骼化盡而死……”

  楊夢寰道:“我看你還是把我殺死的好!如果我能脫危難,必雪今宵之恨。”

  陶玉道:“這個儘管請楊兄放心,縱然是那位朱姑娘此刻趕到,也一樣束手無策,哈哈!當今之世,除了我天龍幫黔北總壇,有三粒“化骨消元散”解藥之外,再也沒有人有解救藥物!我看你還是死了那雪恨報仇之心,免得死難瞑目。”

  楊夢寰本聽師父談過,江湖上有一種“化骨消元散”的毒藥,十年前由二個藏僧帶入中原,毒死當時名盛天下英雄的一代劍客湯正光,兩個藏僧也喪命在湯正光的劍下,因那湯正光武功已臻超凡入聖之境,所以,在初傳中毒之事,武林中人,一大半都不相信,直待五年後在九華山發現了他的屍體,這傳言才算證實,至於湯正光如何中毒,兩個藏僧為什麼萬里迢迢的趕來中原,毒死湯正光,卻成了一件極大的隱密,江湖上鮮有人知,但湯正光被“化骨消元散”毒死一事卻震盪了江湖數年之久。

  此後,就沒有再聽說有人被“化骨消元散”毒死的傳說,兩個藏憎究竟帶了好多“化骨消元散”,在中原,亦很少有人知道,不少武林中人,為探索其間隱密,不惜遠奔蒙藏,耗時數年,但仍未找出原因何在。

  過了五年之久,這件事引起的波動,才算逐漸沉寂,但湯正光被“化骨消元散”毒死一事,地成了各門派中告誡門下弟子的一個典型事例,以示江湖上的狡詐險惡,使門下弟子藝滿出師,歷練江湖時,提高戒備之心,因為縱然身負絕世武功,練成刀箭不入的金剛之體,有時亦會中人暗算……

  楊夢寰也聽師父談起過那“化骨消元散”的厲害,只不過不像陶玉告訴他的這樣詳盡,是以,在他聞提陶玉手中藥是“化骨消元散”後,立時驚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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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第三十七回 女傑縱情

  且說楊夢寰被陶玉強制沖服了“化骨消元散”,不僅肝膽俱裂,他雖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但卻沒有承受這慢性化骨消元之苦的勇氣,他呆呆地望著天上星辰,想著陶玉告訴他的諸般痛苦折磨,忍不住湧出兩眶淚水。

  楊夢寰幾處穴道雖然受制,但他內腑並未遭到損傷,只有任陶玉擺佈。他定定神,運足目力,他打量沿途景物,但見兩側石壁夾持一條甭道,向山腹彎轉延伸而去。

  陶玉似是很熟悉甭道形勢,走的異常快速;片刻工夫,到了一處丈餘大小的一座石室之中。

  只見石室一角,點燃著一支火燭,強烈松油氣味對卜鼻襲人,但燭光卻十分幽淡,照的滿室一片昏黃。

  一個長發散亂,滿臉病容的少女,依臂仰臥,一見陶玉抱著一個人進來,立時怒聲叫道:“你還進來幹什麼?快滾出去,我死也不願看到你了……”

  陶玉冷笑一聲接道:“我來給你送個陪伴之人,哈哈!你每日稱讚的楊師弟來陪你,大概你可心平氣和了吧?”說完,把夢寰放在那少女身則,又道:“你們師姊師弟好好地談談,恕兄弟不奉陪了。”轉身向外走去。

  那少女忽然兩手一按石地,似想挺身躍起,但她失敗了,上半身剛剛離地數寸,立時又摔在地上。

  陶玉回頭一笑,道:“你兩腿經脈,都已被我用拂穴手法制住,不過三日內,我定會再來看你一次。”說完,轉身疾奔而去。

  那少女只是雙腿難移,上半身和雙手,都可自由轉動,她側臉望了夢寰一眼,驚道:“啊!你……你真的是楊師弟嗎?”

  楊夢寰嘆息一聲,道:“小弟正是楊夢寰,童師姐不是和他很要好嗎?怎麼會落得這般模樣?”

  童涉貞滾下來兩行淚水,道:“我的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你怎麼被陶玉擒住?”

  楊夢寰苦笑一下,正待答覆,忽覺小腹中一股氣血,直向胸口沖上,全身血脈突然加速運行,不禁心頭一驚,急道:“師姐可會推宮過穴的手法嗎?”

  昏黃的燈光之下,忽見楊夢寰雙頰泛起一層極重的桃紅之色,嬌豔欲滴,看上去十分迷人。

  童涉貞只看得呆了一呆,道:“我雖學過推宮過穴手法,但現下腿部經脈受制,只怕力難從心,推不活師弟受制穴道。”

  楊夢寰急道:“師姐快請推活我‘將台’、‘期門’、‘章門’、‘白海’四穴,愈快愈好。”

  童涉貞看他焦爭神憎,不再多問,側轉上身,雙手齊出用盡全身氣力,推拿夢寰四處要穴。

  所幸陶玉點制傷夢寰穴道的手法,並不很重,準備讓藥力發作後,那加速循轉的血液,能自行活開被點穴道,是以,經過童涉貞一陣推拿,再加藥力發作後催速血液運行,使全身經脈暴張,不到一盞熱茶功夫,囚穴竟然一齊活開。

  這時,楊夢寰已覺出心神蕩漾,砍念叢生,所幸他是定力甚強之人,神智尚未昏迷,猛然一個翻轉,挺身躍起,一用力咬破舌尖。

  一陣急疼,使那迅速擴展慾火,消減不少。但他已知厲害,哪裡還敢停留,頭也不轉疾向石室外面奔去。

  但聞童涉貞急促的呼喊之聲,從身後傳來,道:“楊師弟,請留步片刻,我有話要對你……說……”

  楊夢寰已被“化骨消元散”藥力,引動慾念,全憑一點未泯靈智,壓制著那衝動的慾火,不使他發作出來,聽得童淑貞連續不斷的嬌弱呼喚之聲,更覺神蕩魂飄,血脈暴張,哪裡還敢答應,反而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這條彎曲的出道,只不過數丈長短,片刻已到出口之處,但見一片黝暗,那洞口早經封閉。

  原來陶玉在出洞之後,就用山石把出口堵塞。

  楊夢寰強忍那迅速擴展的焚身慾火之苦,猛吸一口丹田真氣,縱身上躍,雙手用力一推,想把那堵死出口岩石推開,一則因他雙足懸空,力道難以用實,再者因那迅速擴展的慾火,使他真力大大消減,這一推,竟未移動分毫。

  只聽陶玉尖銳的大笑之聲,在洞口外面響起,說道:“楊兄果非常人,竟能在藥力推活穴道之後,暫不為藥性所亂,佩服啊!只可惜楊兄來晚了一步,這出口已為兄弟堵塞,哈哈!看來你們師姐師弟,早已緣注三生,這荒山密洞,就暫作兩位的花燭洞房,委曲楊兄之處,尚請原諒,恕兄弟不奉陪了,慢待,慢待!”但聞笑聲搖曳遠去,轉瞬消失。

  楊夢寰已被那“化骨消元散”藥力推動的慾念,沖得頭暈腦脹,陶玉說些什麼?他根本就未聽清楚,只知洞口被堵,難再出去,當下返身又向石室奔去。

  童涉貞見他去而復返,大感意外,一聲楊師弟還未說完,忽聽楊夢寰大聲叫道:“這石室是否另有出路?快說!快說!”

  他已被衝動的慾火燒得神智昏亂,全仗十幾年修為內功,和堅決的出洞信念,支持一點靈智,抗拒那慾火焚身之苦,哪裡還能保得住彬彬有禮的言行。

  童淑貞傷心得湧出兩滴淚水,幽幽嘆息一聲,道:“我已是將死之人,縱然有十惡不赦大罪,也望師弟看在同門一場份上,聽我幾句遺言……”

  忽聽楊夢寰大叫一聲,雙手揮動,劈劈拍拍,打了自己兩個耳括子,隨手一扯,一件黑色夜行衣,被他當胸一扯兩半。

  童淑貞呆了一呆,揉揉眼睛看去,只見他桃紅的雙頰,浮現出十個宛然指痕,那兩掌,竟是打得很重。

  她腦際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忖道:我師弟不知被陶玉用什麼毒手害得神經錯亂……不及再往下思索,一咬牙,挺身坐起,左手撐地,右手指著石室一角,大聲說道:“那石室一角,有一條通往外面的出路……你快些走吧。”

  這幾句話,盡了她全身氣力,楊夢寰雖在神智迷亂之際,亦聽得字字入耳,縱身躍到壁角,雙手用力,猛一推那石壁,只覺全身向前一傾,跌入一條黝暗的石道之中。

  他迅速地爬起來,沿著石道向前奔去,他在慾火衝動之下,全身經脈暴張,雖然跌的不輕,但卻絲毫不覺疼痛。

  奔行約一刻工夫,忽覺步步登高起來,原來行到了一處向上的斜坡所在。

  走上丈餘斜坡,已到盡處,上下左右都是光滑的石壁攔路,除了來時的一條甬道之外,再無可通之路。

  這時楊夢寰已被那藥力催動強烈的慾火,掩沒了僅存的一點靈智,人性和智慧,都被那充塞腦際的慾念排出,他忍受著無比的痛苦,雙手用力向前推去,但前面的石壁,卻堅硬無比,絲毫推它不動……

  他發狂的大喝一聲,鬆開推移面前石壁的雙手,用力向頭上的石壁推去,他已失去了鎮靜和思索的能力,用力托推頭頂石壁,只是發洩他充塞胸中的慾火,那知頭頂石壁竟應手而起,被他無意間觸動暗門而開。

  忽聽啊呀一聲清脆的女人驚叫,一點火光閃動,熊熊地燃起一個火摺子。

  楊夢寰托開石門之後,人隨著縱身躍出。

  他圓睜著兩雙被慾火饒紅的眼睛,向四外望了一下,模糊的神智中,似乎依稀還認得停身地方,洶湧的慾念,像江河倒瀉的洪流,使他無法冷靜下來,他在迅快掃視了四外一眼後,目光盯住了一個身著青色勁服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在初見夢寰之時,微現驚愕之色,片刻之後逐漸生憐借之情,舉著手中火摺子,緩步對夢寰走去,幽怨的問道:“你是怎麼了?滿嘴都是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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