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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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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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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9 12:12:03 |只看該作者
二二0

  她多情的從身上摸出一塊絹帕,輕輕的擦拭著他臉上的鮮血,觸手火燙,不禁吃了一驚。

  但她並沒有縮回手來,只是微一猶豫,又繼續擦拭下去。

  忽聽楊夢寰大叫一聲,突然張開雙臂,把她緊緊的抱入懷中。

  青衣少女驚顫得呼叫一聲,手中火摺子落地熄去,但她並沒有掙扎反抗,反而溫柔的把粉臉貼在他的胸前。

  他一身夜行勁裝已被自己撕破,那少女粉臉相偎,正好和他胸前肌膚相觸,使他已經無法按耐的慾念,更加高漲起來。

  火招子媳去之後,兩人停身之處變的黝暗異常,青衣少女已無法看得楊夢寰神色表情,但覺他相觸在自己臉上的肌膚,熱氣逼人,不禁芳心鹿撞,怦怦亂跳,正待開口垂詢,忽覺兩片火熱的嘴唇,堵住了自己的櫻口。

  她茫然嚶了一聲,雙手用力推去,想把抱緊自己的夢寰推開。

  哪知用力一推之後,忽覺那緊抱自己頸項纖腰的雙臂,猛然一收,雙腳離地,嬌軀盡被人抱入懷中。

  她驚顫的問道:“你……你要幹什麼?快些放開我,你一向討厭我,為什麼突然這樣對我,我李瑤紅豈是隨便任人欺侮的?”

  她用力地掙脫右臂,按在楊夢寰咽喉之處,猛然運氣向前一推。

  但覺撲咽一聲,楊夢寰被她拿住咽喉要害,用力一推,呼吸突然受阻,閉過氣摔倒在地上。

  李瑤紅腳落實地,又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火招子,晃燃看去,只見楊夢寰豔如朝陽,雙頰浮現著十個紅腫的指印。

  她本可不顧他掉頭而去,但她卻沒有那樣決絕,反而移到夢寰身側,伸出柔嫩的右手,纖指連點了楊夢寰的“人中”、“迎香”兩穴。

  只聽楊夢寰長長吁一口氣,忽然挺身坐了起來。

  李瑤紅從小就在江湖行走,見識極為廣博,細看楊夢寰豔紅似火的雙頰,立時看出他是服用了極強烈的毒藥,被藥力迷亂了本性,才有剛才那幕近乎瘋狂的舉動。

  要知楊夢寰本是日夜縈繞在她心頭的情郎,雖然他對她毫無愛意,但她卻對他一往情深,適才楊夢寰那近乎狂熱瘋顛的舉動,嚴酷傷害了她少女的尊嚴,但當她發現他是被一稱極厲害藥力,迷失了本性後,又不禁頓生愛憐之心。

  楊夢寰從暈迷中初醒過來,昏亂的神智暫時一清,他呆望了李瑤紅一陣,忽的驚叫一聲,縱身而起,向外奔去。

  李瑤紅不自覺地探出右手,迅快的抓住楊夢寰的左腕,用力向懷中一帶。

  要知陶玉的“化骨消元散”藥性猛毒至極,在藥力發作之後,楊夢寰已無法運集真氣,李瑤紅在憎急下,那一帶之勢,力量又是異常強大,楊夢寰被她硬生生拉了回來。

  也許她沒有想到,這一拉,竟然造成了無比大恨。

  他暫時一清的神智,但卻是曇花一現,眨眼間又被藥性促起的狂熱慾念所淹沒。李瑤紅似是想不到她那一拉之勢,竟把楊夢寰拖回到自己身側,摔倒地上,不禁微微一怔,一股存在心底深處的愛憐情意,使她無去冷靜地辨認眼前的危險,她伸出一隻玉臂,抱攬起摔在地上的楊夢寰,幽怨地問道:“你服了什麼毒藥?快些告訴我……”

  可是,強烈藥力引燃的焚身慾火,已使他完全迷失了本性,他根本就沒有聽到李瑤紅說的什麼,只覺一個嬌脆柔甜的聲音,在耳際繚繞蕩漾……

  突然,他奮力掙脫了李瑤紅的懷抱,右手抓住了李瑤紅的衣領,但聞嗤的一聲,一件緊裹她嬌軀的勁裝,立時被扯成兩半。

  李瑤紅驚顫的嬌喊一聲啊喲!但並沒強烈掙扎反抗,一種愛憐和驚恐混合的情緒,佔據了她的芳心……她只是呆呆地坐著。

  但聞嗤嗤之聲,不絕於耳,她一身衣著,盡都被楊夢寰扯的片片碎裂。

  她不再驚恐呼叫,也不再閃躲,如果她運功抗拒,被藥力迷亂的楊夢寰決不是他的敵手,她可以用寶劍把他斬成碎塊,而她殺人的動機,又能獲得天下武林同道的諒解和讚揚,縱然崑崙三子,也沒有法說一句責備她的話,反將為崑崙派教出這等弟子,而感到蒙羞武林……就是事後,能查出楊夢寰是被一種強烈的毒藥迷亂了本性,也只能獲得人幾聲感慨的長嘆和惋惜而已。

  但李瑤紅沒有那樣做,她似是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任楊夢寰扯著她全身衣服,她卻畏縮地坐著不動,用心想著那即將降臨的風暴,她無法決定那是好是壞,可悲還是可喜。

  深藏在她內心的愛慕,幫忙她選擇了一個決定,雖然,她無法預知這選擇是錯是對。

  腦際中千百種驚懼複雜的情緒,倏忽間一齊消失,一個清晰堅定的念頭,逐走了一切,她暗自忖道:我要犧牲自己拯救他,因為她已發覺楊夢寰服用的是一種極強烈的春藥,如果,她冷酷的棄絕了他,也許他將被藥力促起的慾火焚燬。

  這可悲的抉擇,也許是有著因果關係,陶玉在迫逼楊夢寰服用下“化骨消元散”時,做夢也想不到,這悲慘的結果,會降臨在自己的師妹身上,而她又是他深愛的人。

  這時,她全身的衣服,都已被楊夢寰扯去,只餘下一個美麗絕倫的嗣體,她羞怯的把身體向一處壁角移去。

  楊夢寰忽地一躍,直撲過去,他早已被藥力迷失人性,欲焰狂熱高燒,已到了忘我之境,李瑤紅又存了獻身相救之心,她只是本能地微一側身,立即被楊夢寰攫擒懷中。

  太過放縱的延續人類生命本能的狂熱,對一個冰清玉潔的少女,是一種極痛苦的摧殘,李瑤紅嬌婉的呻吟在那狂熱摧殘之下,羞苦得流出兩行淚水。

  暴風雨過後,一切又恢復平靜,楊夢寰在藥力促起的慾火消失之後,沉沉的睡熟過去,“化骨消元散”的藥性,卻在他狂熱過後的睏倦中,趁機向他骨髓中侵蝕,他那安靜的酣睡,正是另一個危難的開始,七日後藥力即將侵入他全身骨骼每一處地方,慢性化骨之苦,將他承受人間最悲慘的苦刑,十五日後毒性將攻入他內腑和大腦,消滅他一切記憶,他將不再有憂慮煩惱,渾渾噩噩地熬受那化骨之苦。

  可是李瑤紅卻無法闔眼入夢,他望著酣睡側身的情郎,心中湧現萬千種不同的滋味,多少可怕的後果,都在她腦際中盤旋,嬌稚無邪酌沈霞琳,將為此事,記恨她一輩子,卓爾不群的朱若蘭,在知道這件事後,亦決不會放過她,還有那縱橫江湖的女魔頭玉蕭仙子,也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父親在江湖上的咸名,亦將為她今宵之事,受到極大的損害,縱然自己是父親獨主愛女,只怕也難逃父親的責罰。

  她思前想後、淚水一滴滴滾下粉頰,又滾落地上,但她嘴角間卻綻開著微笑。

  忽喜忽憂的情緒,在她心中交織衝突,再加上她初度承受風雨的狂熱摧殘,使她的心靈和身體都感到睏倦不堪,不知不覺間,也沉沉的睡熟。

  待她醒來之時,已是滿室光亮,口頭看夢寰,仍睡得十分香甜,再看自己時,不禁羞得她粉臉如火;原來她身上衣服,完全被夢衰撕提寸縷不餘,全身赤裸,瑩如白雪。

  她想找一件衣物,掩遮住全裸的身體,但搜尋良久卻看不到一件可以用作遮蔽身體之物,不禁心中慌了起來,忖道:我這般一絲不掛,如何能出得這山腹密洞……

  這時,楊夢寰翻了個身,突見李瑤紅寸縷未掛,赤裸裸地倒臥自己旁邊,不禁大吃一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挺身坐了起來。

  看停身之處,是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石室,四蟹光滑如鏡,一角鋪著一片柔細的茅草,他和李瑤紅就並臥在那片茅草旁邊。

  點點落紅,散在潔白石板地上,使他觸目驚心,他回頭望了側臥身旁的李瑤紅一眼,只見她圓睜著一雙星目,神情異常奇特,似哭似笑,又混合幽怨羞怯,萬千種複雜的情緒,交織成她那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眼光中滿溢愛憐、恐懼,像一隻受過人宰割而幸還未死的羔羊,是那樣柔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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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11:11:41 |只看該作者
二二一

  楊夢寰用右手拍拍自己的腦袋,目光忽然觸到散堆他旁邊的碎裂衣物,他低頭看看自己大半裸光的身子,不禁肝膽俱裂。

  一陣強烈的痛苦,助他較快地恢復了清醒,他覺得這停身的石室十分熟悉,忽然想起這正是和陶玉一起來過的那座山腹密洞。

  他回憶起昨宵那一場驚臉的拚搏,想到了陶玉強迫他眼下那“化骨消元散”的諸般經過,此後,他身體就開始起了變化,慾念大動,如火焚身……

  一幕幕經過,在腦際重新展現,待他想到加諸李瑤紅的強暴之時,忽然大叫一聲,挺身躍起,猛的向石壁邊撞去。

  李瑤紅驚駭地尖叫一聲,忽地一滾,探臂抱住了夢寰雙腿,用力向後一拉。

  她在驚急之中用力一抱,力量已十分強大、那一拉之勢,更是用盡她生平之力,楊夢寰急向前衝的身體,硬被她拉了回來。

  她顧不得羞怯,幽幽他說道:“你為什麼要尋死?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事就應該挺身承受,豈能一死了之。”

  她知道此刻楊夢寰尋死之心,十分堅決,實非幾句勸慰之言,能夠發生效力,是以,出言相激以緩和他尋死之志。

  楊夢寰被她幾句責問之言說得羞慚地垂下了頭,良久之後,才長嘆一聲,說道:“我縱然此刻不死,也不能再活過七日,因為七日後,我眼用的‘化骨消無散’毒丸,即將流入骨髓,全身骨骼開始軟化,那時,就是想死,只怕也不能夠了。”

  李瑤戲驚叫道:“什麼?你服了‘化骨消元散’,你!你哪來的這等絕毒藥物?”

  楊夢寰忽然淡淡一笑,道:“生死之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我這一死,便宜了你心腸狠毒的陶師兄,又害你受此委屈,心中實在難安。”

  李瑤紅道:“怎麼?是我陶師兄下的毒手?”

  楊夢寰黯然一嘆,道:“他藉著交還我《歸元秘笈》的機會,突然出手,拿住我關節要穴,強我服下‘化骨消元故’,讓我熬受那慢性的化骨之苦,我自信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縱然為《歸元秘笈》,也不該下此毒手,唉!令師兄心地狠毒,只怕舉世難再找得出第二個人了。”

  李瑤紅淒涼一笑、道:“他作法自斃,也害了他自己的師妹……”

  楊夢寰道:“唉!縱然傾盡三江之水,也難雪此大恨,只望姑娘原諒我為藥力所亂,我當留書自白罪狀,上呈恩師,昭告天下武林。然後剖心一死,替姑娘洗刷冤枉。”

  李瑤紅垂淚說道:“事情絲毫怪不得你,你被藥力所亂,本性迷失,但我卻神智清醒,要是真的把這羞於見人的事,公諸天下,我就是化鬼泉下也羞見列祖列宗了。”

  楊夢寰嘆道:“事已至此,我只有愧疚終生,姑娘但有所命,楊夢寰無不遵從。”

  李瑤紅紅眼睛一亮,問道:“你這話可是當真嗎?”

  楊夢寰堅決的答道:“字字出於肺腑只要力之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李瑤紅列嘴一笑,忽然感覺到一陣羞意,迅快的滾到石室一角,抓些柔細的茅草,遮住自己的全裸的身體,說道:“第一件事,我先要你答應不許尋死。”

  楊夢寰心頭一凜,暗道:是啦,她是想要我忍受那漫長的化骨之苦,當下鐵青著臉答道:“別說要我忍受那區區化骨之苦,就是零剮碎割,我也答應就是。”

  李瑤紅知他誤解了自己心意,不禁又是一笑,故意重複的問道:“那你是答應了?”

  楊夢寰道:“大丈夫豈能反覆無常,我既許下諾言,自然是要答應。”

  李瑤紅指著那一堆碎裂的衣服說道:“你把我那破碎的衣服拿過來。”

  楊夢寰不知她搗什麼鬼,但卻依言把她碎裂的衣服移送到她身側。

  忽見她笑容一斂神情變的十分緊張,在那堆碎裂的衣服中,很仔細的擅尋起來,楊夢寰呆呆的望著她,雖然不知她找尋的什麼東西,但從她緊張的神態上推測,定然是我尋十分重要之物。

  但聞她長長吐一口氣,說道:“皇天見憐,這東西還沒有被你扯丟。”

  只見她從一片扯破衣袋之中,取出一個白絞布包,很細心的打開,取出一粒猩紅色的丹丸,交給楊夢寰,道:“第二件事,是立刻把這粒藥丸吞入腹中!”說話神情鄭重,絲毫不帶笑意。

  楊夢寰接過丹丸,忖道:這又不知是什麼絕毒的藥物,反正是死定了,多服一點毒藥,又有何不可?當下一舉手,把藥物放入口中吞下。

  李瑤紅看他吞下藥丸,神情為之一鬆,笑道:“你現在要閉上眼睛,靜靜地坐息一陣。”

  楊夢寰道:“我已來日無多,眼下時刻,寶貴無比,趁我神智還在清醒之時,不如讓我出去,替你找件衣服來,你好早些離開此地。”

  李瑤紅道:“你已佔有我清白之身,我哪裡還能見人?”

  楊夢寰道:“那你要怎麼樣呢?”

  李瑤紅道:“我要永遠和你守在一起;今生今世,不離開你一步。”

  楊夢寰道:“我已眼下奇毒藥物,縱然還有幾年好活,也很難熬受那慢性的化骨之苦,而且半月之後,即將變成瘋癲之人,你和我守在一起,有什麼好處。”

  李瑤紅咧嘴一笑道:“你說過,不管我說什麼話,你都要照著去做,是嗎?”

  楊夢寰黯然一嘆,不再多說,閉上雙目,靜坐調息。只覺丹田之間,緩緩上衝起一股熱流,逐漸的延展全身,初時尚不覺有什麼難過之處,頓飯過後,只覺全身如投在爐火之中一般,汗流如雨注全身有如水淋一般。

  李瑤紅圓睜著一雙星目,神情十分緊張地望著夢寰,直待大汗漸消,痛苦神情全失,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楊夢寰忽覺百穴氣暢,精神隨之一振。睜眼看去,只見李瑤紅身覆一片柔細茅草,沉沉甜睡未醒,海棠春睡,玉體瑩光,雖鋪石覆草,但睡態卻很嬌甜,嘴角間笑意盈盈,鼻息微微可聞。想到昨宵被藥力迷亂本性,橫加諸眼前少女的殘暴,不禁頓生愛憐愧疚,長長嘆息一聲,理理她散亂的長發,暗道:她一身衣服,都被我撕得片片碎裂,這等寸縷未掛,如何能夠出此密洞,難道我們真要守在山腹密洞之內,活活餓斃不成,就是自己亦是衣難遮體,不如趁她甜睡未醒,回到天機石府,坦然的告訴朱若蘭諸般經過,順便取些衣物回來,然後自己再找一處隱密所在,坐待藥力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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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11:11:54 |只看該作者
二二二

  想到傷心之處,不自覺熱淚奪眶而出,正滴在李瑤紅玉頰上。

  只聽李瑤紅長長的嗯了一聲,突然睜開眼睛,一躍而起,伸出兩條玉臂,抱住夢寰,問道:“你現在可覺著好些嗎?”

  楊夢寰看她臉上情愛橫溢,倒不忍推開她的身子,答道:“剛才我運氣調息,想不到竟已能氣暢百穴……”

  李瑤紅急急接道:“還有什麼異樣之處沒有?像腹痛、欲嘔等感覺。”

  楊夢寰道:“沒有,精神很好……”他忽然嘆口氣,道:“也許藥力已侵入骨骼關節之中,尚未到發作的時候。”

  李瑤紅只聽得笑綻櫻唇,道:“很好……”三個字剛剛出口,忽然臉色一變,偎入楊夢寰情懷中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大大的出了楊夢寰意外,不知如何來勸慰她。

  只聽李瑤紅一面哭一面說道:“我真後悔給你那粒丸藥吃……”

  楊夢寰拂著她秀髮笑道:“反正我已經眼下了無藥可救的‘化骨消元散’,再多服一點毒藥,豈嫌多了,你大可不必為此抱愧!我絲毫沒有恨你之意。”

  李瑤紅愈發傷悲的說道:“我如不讓你服用那粒丹藥,我們還有幾天廝守,可是我……”

  楊夢寰道:“七日時間,彈指即過,早死數日,也可減少幾日痛苦。”談話間,一轉眼見石室門口放著一堆整齊的衣服,不禁大吃一驚,推開李瑤紅,縱身躍到石室門口。

  李瑤紅也為那一堆突然出現的衣服,驚駭得收住了眼淚。

  楊夢寰檢起衣服一看,只覺心頭如受劍穿,原來那堆衣服正好兩套,一套是自己的衣服,另外一套玄色女裝,正是朱若蘭穿用之物。

  他拿著兩套衣服,呆了一陣,緩步走到李瑤紅身側,道:“這是朱姑娘的衣服,你穿上看看是否合身?”他雖然心痛如絞,但外形卻仍能保持鎮靜。

  李瑤紅略一沉忖,隨手抹去臉上淚痕,變得一臉堅毅之色,迅速的穿好衣服,佩上寶劍,道:“你見著朱姑娘時,請代我謝謝她送衣服之恩。”說完,轉身向石室外面奔去。

  走了幾步,忽然一皺眉頭,緊咬櫻唇,輕輕地啊呀一聲,雙手捧腹,蹲下身子。

  楊夢寰正待趕去相扶,忽見李瑤紅二咬牙,忽然站起,回過頭說道:“第三件事,你要好好的待琳師妹,不要以我為念,更不必為昨之事,感覺痛苦不安,因為是被藥力所亂……”

  楊夢寰淡淡一笑,接道:“反正我只有幾天好活,縱然有什麼對不起琳師妹的地方,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李瑤紅似想對他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幽幽一嘆,緩步走近夢寰,道:“我心裡想離開你,而且以後永遠不再見你……”

  楊夢寰笑道:“就是咱們寸步不離的守在一起,也不過只有數日時間……”

  李瑤紅道:“要是你真的要死,那我就不會離開你了,可是你……”

  楊夢寰淡淡一笑,遭:“你如果願和我守在一起,就守在一起吧!那也沒有什麼關係。”

  要知他自己認定了自己只有數日可活,同時也準備把昨宵經過之事,很坦然的告訴朱若蘭,良心上沉重的負擔,使他不敢絲毫拗違李瑤紅的意見。

  李瑤紅黯然一笑道:“我知你此刻因心中的愧疚,不便再傷我的心,其實你並非真的喜歡我,假如你不會死了,只怕就不會再理我了!”

  楊夢寰嘆息一聲,道:“今生今世,我對你永抱愧疚……”

  李瑤紅道:“愧疚不是憐愛,你可以不必為此抱憾。”

  楊夢寰心知再說下去,只怕要引起一場口舌爭論,當下一拉李瑤紅右腕,道:“走!咱們先出了這山腹密洞再說。”說完,當先向前奔去。

  兩人剛剛出了洞口,耳際已響起沈霞琳嬌甜的聲音道:“寰哥哥,黛姊姊要我們守在這洞口等你,果然等到你了。”

  見白衣在山風中飄動,沈霞琳仗劍急奔而來。

  待她看到楊夢寰微身後的李瑤紅時,不禁微微一怔,停住腳步,道:“啊!紅姊姊,你也在這裡嗎?”

  李瑤紅微微一笑,牽著霞琳左手,道:“嗯!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找他呢?”

  沈霞琳嘆口氣,道:“我哪裡會知道呢?這都是黛姊姊帶我來的。”

  楊夢寰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聽著,極度的痛苦,使他暫時麻木起來,呆若木雞,一語不發。

  沈霞琳忽然發覺了寰哥哥的異常神情,不覺芳心一震,掙脫李瑤紅牽的左腕,丟了右手寶劍撲向夢寰,叫道:“寰哥哥,你……你怎麼不講話呢?”雙臂一展,向夢寰懷中撲去。

  日光照耀之下,只見她豔紅的嫩臉上,滿是關懷之色,星目中情愛橫溢,嘴角間似笑非笑,只著她一身白衣自裙,愈覺純潔崇高,不可逼視。楊夢寰忽然心頭一凜,不自主往後退了兩步,右手一攔,橫向沈霞琳伸張的雙臂推去。

  他被一種因羞愧而產生的自卑佔據,忽感自己已不配再和這天使一般的純潔少女耳鬢斯磨,這一個強烈的潛在意念,支配了他,那伸手一推之勢,力道竟然很大,沈霞琳在驟不及防之下,被夢寰揮臂一推,連打了兩個轉身,摔在地上。

  他驚恐地全身顫抖了一下,本能地搶前兩步,伸手去扶霞琳,但當他伸出的右手將要觸到霞琳的手臂時,忽然又縮了回來,疾退三步,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

  沈霞琳對夢寰這突然的伸手一推,大感意外,過度的震驚,使她在事情發生的瞬間,忘去了傷悲,她緩緩翻個身坐了起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垂掛在嫩紅的玉頰上。

  她圓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夢寰,她希望他再突然改變心意,扶她起來,那怕是象徵性的伸出一隻手來,讓她輕輕的抓著也好……但她失望了,楊夢寰不但沒有伸出手來扶她,即使連轉頭望她一眼也沒有。

  淚水像爭湧的山泉般,從她嫩紅的雙頰滾落在她的白衣上,一縷淒涼哀怨的聲音,迸出她顫抖的櫻唇,道:“寰……哥……哥……我……我做錯了……什麼事……嗎?……你為什麼……不……理我了?”每個字的音韻,都拖的十分悠長,像寂靜的深夜裡,哀弦彈出的音符,字字血淚,句句動人肺腑,是那樣淒苦、幽絕。

  但聞霞琳大叫一聲:“寰哥哥!”忽的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原來她見楊夢寰轉頭望了自己一眼後,相應不理、反而緩步而走,不禁心頭一急,只覺胸中血往上衝,挺身躍起,用盡全身氣力,叫出一聲:“寰哥哥……”那上衝熱血已到咽喉,血湧氣塞,當場暈倒。

  只聽那尖銳震耳的呼喊之聲,響澈群山,震的人耳際間嗡嗡作響,空谷傳音,蕩漾不絕,盡都是呼叫寰哥哥的聲音。

  如果楊夢寰回頭望望,必不忍看到沈霞琳暈倒不救,但他只管想著死亡在即,不願以有限的數日生命,留給沈霞琳漫長無盡的相思之音,是以,連頭也未回一下。

  驀然間衣袂飄風,三手羅剎彭秀葦,身若疾風般由他身側掠過,翻身攔住去路,冷冷地喝道:“站著,再往前走動一步,就要你試試我七步追魂沙的味道。”

  楊夢寰停住腳步,望望他套著鹿皮手套的右手,果然捏著一把毒沙,而且蓄勢待發,淡淡一笑,面不改色的繼續向前走去,神態鎮睜,毫無驚恐之色。

  他那視死如歸的鎮靜,反而使彭秀葦怔了怔,飄身疾退數已,又揚了揚手中毒沙,喝道:“我這七步追魂沙絕毒無比,中人後七步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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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發表於 2018-11-30 11:12:04 |只看該作者
二二三

  楊夢寰冷漠一笑,忽的加快腳步,直對三手羅剎衝去。

  彭秀葦似是想不到楊夢寰竟把這世間紹毒無倫的暗器,視若無物,不覺又疾退了數尺。

  她本是久走江湖之人,目睛楊夢寰存心尋死的舉動,心中大起疑竇,暗道:看他這般欲求速死行動,其問定然有著什麼隱情。轉臉望去,只見瑤紅已把沈霞琳抱入懷中,正在替她推拿穴道,這時,楊夢寰已由她身側經過,飛一般向前跑去。

  彭秀葦望著他急奔的背影,心中十分為難,她從楊夢寰不畏毒沙的舉動之中,已看出他不肯理會霞琳並非出於本心,其間定有隱情,他這一走,說不定會一去不返,茫茫天涯,再想找到他,談何容易,如果追趕夢寰,又擔心李瑤紅暗害霞琳,一時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才好。

  正感為難當兒,忽聽幾聲嬌叱傳入耳際,定神望去,只見趙小蝶帶著四個白衣婢女,攔住了夢寰去路,忽然靈機一動,假傳主人之命,高聲喊道:“趙姑娘,不要放他過去,婢子奉了主人之命,要把他生擒回天機石府。”

  但聞趙小蝶嬌脆的應聲,遙遙傳來,道:“他決跑不掉了,但請放心就是。”

  且說楊夢寰一見趙小蝶率四婢現身攔住去路,心頭忽然大怒,暗道:如不是你們逼我要《歸元秘笈》,我哪裡會造成千古大恨,當下冷笑一聲,翻腕拔出背上寶劍,正待搶先出手,忽然胸際又閃過一個念頭,忖道:我已是垂死之人,何昔再和人作恩怨之爭,當下疾退五步,還劍入鞘。

  趙小蝶忽然由四婢之間穿越而出,問道:“我的《歸元秘笈》找到沒有?”

  楊夢寰忽然仰臉大笑起來,聲如龍吟,悲壯異常,直似未見面前攔路五人,直向中間撞去。

  左面一婢怒叱一聲,劈臉一掌打去。

  但聞拍的一聲,楊夢寰臉上登時現出五個紅腫的指痕;這一掌打的十分著實,鮮血順著他左面嘴角直流下來。

  她望了夢寰一眼,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另外三婢,也同時看得一呆,暗道:這人今天怎麼啦!寧願被打的滿嘴流血,竟不肯閃身讓避。

  趙小蝶看夢寰硬向良己身上撞來,不覺大怒,右手一揚,橫拍一掌。

  這一掌打的輕飄飄的,看上去毫無一點勁力,可是楊夢寰卻忽然覺著右腿一軟,再出提不起來,好像一條右腿突然被人用刀砍去一般,和身子分了家。

  原來趙蝶用的手法,乃《歸元秘笈》中的隔空震穴手法,為點穴術中,最高一門制穴功夫。

  楊夢寰右腿難移,全身也隨著不便動彈,單余一條左腿,可以掙動,但他仍然奮力向前一躍,呼的從趙小蝶身側掠過,左手順勢一招“推石填海”,猛的向趙小蝶劈去。

  趙小蝶看他半身僵直的飛躍姿勢,十分難看,忍不住盈盈一笑,對那劈來一掌,卻渾似不覺一般。

  楊夢寰已知對方武功,精博無比,投足舉手之間,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但他早已存心尋死,是以,那劈出一掌,用盡了全身氣力,心想檄怒對方,好下毒手。

  哪知趙小蝶望也不望他那劈來一掌,直待楊夢寰掌勢帶起的勁風,快掃中趙小蝶嬌軀之時,忽見她玲戲身子隨著擊來掌風,飄飛而起,像一縷隨風飄舞的輕絮一般。

  楊夢寰一掌擊空,不自覺身子隨著向前栽去,他一條右腿經脈,又遭趙小蝶震穴手法封閉,失去作用,更無法維持身子平衡,一時收勢不住,直向趙小蝶身側一塊大岩石上撞去。

  那塊岩石棱角峻削,如果楊夢寰一頭撞實,勢非要碰個腦將迸裂不可,但他右腿的麻木,影響到全身轉動不靈,要他自己及時收住去勢,已不可能。

  眼看楊夢寰就要撞在那大岩石上,忽見趙小蝶疾揚右腕一招,立時有一股軟柔、極強大的吸力,迎接楊夢寰急撞之勢,向旁側一引,楊夢寰身子被吸引之力一帶,不由自主的衝勢一偏,擦著岩石一側飛過。

  趙小蝶嬌軀一晃,迎向夢寰飛去,左掌一推,消了那吸引之力,右手卻趁勢拍活了楊夢寰被她震穴手法封閉的經脈。

  楊夢寰但覺香風拂臉,一股綿柔之力,迎圃撞來,右腿麻木頓失,雙腳落著實地。

  這不過一剎那之間,他根本就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定神看去,只見趙小蝶身站三尺以外,臉色十分莊嚴,披肩藍紗隨風飄動,嬌甜清脆的聲音,由她啟綻的櫻唇中宛轉而出,道:“你想一死百了,是也不是?哼!今天不交還我《歸元秘笈》,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楊夢寰一心想著那“化骨消元散”發作後的諸般痛苦,哪裡還會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但他心中又記著答允李瑤紅的諾言,決不自己尋死,是以,他想借別人之手,把他殺死,既不違背承諾之盲,也可免去漫長的化骨之苦。

  他心中有了這層想法,哪裡還有什麼顧忌,當下冷笑一聲,說道:“《歸元秘笈》現在天龍幫下一位名叫陶玉的手中,你有本領只管自己去取,大丈夫豈屑與你們婦人女子多言。”說完,轉身急奔而去。

  趙小蝶聽他言詞之間輕侮了天下文子,只氣得星目中熱淚盈眶,道:“婦人女子有什麼不好,你若再要血口噴人,我要打掉你滿口牙齒,縱然蘭姊姊怪我,我也顧不得了!”

  楊夢寰聽她提起蘭姊姊,心間一凜,忖道:朱若蘭是何等高貴之人,我豈能在言詞間輕侮到她,當下冷笑一聲,道:“朱姑娘身份尊崇,氣度高華,英雄肝膽,慈悲心腸,縱然鬚眉亦難及得,那自當別論。”

  趙小蝶道:“我又哪裡下賤了,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話至此處,忽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朱若蘭身著玄色勁裝,飛落夢寰身側,接道:“蝶妹妹,不要再逼他了,他被人強迫服下絕毒藥物化骨消元散,神智早已昏亂不清,你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楊夢寰轉臉望去,只見朱若蘭豔紅的臉上,隱隱透現著倦容,秋水含怒,眉梢聚愁,言來幽幽如訴,不禁心中一酸,長長嘆息一聲,正待說幾句感謝之言,忽然心中一凜,暗道:我既對琳師妹那般決絕,豈能對朱姑娘言笑如常,讓別人看在眼中,豈不要罵我楊夢寰是負心移情之人。急忙轉臉他顧,不再向朱若蘭瞧看一眼。

  朱若蘭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知他心中隱藏了無比的痛苦,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想起昨宵所見之事,直似萬箭鑽心一般,恨不得立時把李瑤紅抓過來萬劍碎屍,然後掉頭而去,今生今世永遠不再和楊夢寰見面。

  但一想到他是被人強迫服下化骨消元散絕毒藥物,情非得已之時,又覺得應該原諒於他,李瑤紅當時如不肯犧牲自己,獻身相救,楊夢寰勢非要被那藥物摧起的慾火焚身而死不可。

  如此一想,覺得兩人都沒有錯,錯在上天為什麼安排了這樣一個巧合,如果把李瑤紅換成霞琳事情該不會這般複雜,如果把李瑤紅換成自己,又是個如何局面?想到自己之時,不禁由心底冒上來一股寒意,冷冷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山風吹飄著趙小蝶披肩的藍紗,吹飄四個白衣美婢的衣袂,十隻圓亮的眼睛,一齊投注在朱若蘭的身上。

  她抬頭望了趙小蝶和四婢一眼,舉手理理舍邊散發,緩步繞到夢寰前面,按下心中紛亂的思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不過,你不能那樣對待琳妹妹,要知她心地純潔,不解人間險惡之事,她對你一片情意,也是誠摯無比。在她的心目中,覺著和你在一起,是天經地義,極為自然之事,她對你的情愛,早已超過了男女間相愛的私情,所以她沒有犯忌,沒有妒恨,她希望天下女孩子都像她一樣待你才好。我這話並非恁空猜想,只看她屢次三番要我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之事,就是很好的證明。剛才我聽到彭秀葦告訴我你對琳妹妹的冷漠情形,你認為你這樣作法,會使她斷絕心中之念是嗎?其實你完全想錯了……”

  楊夢寰黯然嘆道:“我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我要在我還未瘋狂之前,要她心中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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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第三十八回 峨嵋老僧

  朱若蘭道:“唉!你如果沒有服下絕毒藥物,我也沒有勇氣和你說這些話……”她徽一沉吟,接道:“不過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論,我也聽人說過,那化骨消元散乃當今之世,最毒的一種藥物,服下後六日全部藥毒即將侵入骨髓中,幾處關節骨骼,即將開始軟化,半個月後,藥毒上升,侵及大腦,受害人即將變成瘋子,但他致命時間,要延伸三年之久,也許在三年之內,我能替你尋得療冶的藥物。”

  楊夢寰搖搖頭,昔笑一下,道:“姊姊好意,我只能心領了,別說我不願忍受那漫長歲月的化骨之苦,縱然是我能夠忍受,也不願再活下去。”

  他仰臉望天,大笑一陣,接道:“我楊夢寰自信二十年來,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為什麼皇天卻降給我此多恨事,失足成恨。回首百年,我還有什麼顏面去見父母?有何顏面去見恩師?天啊!夭啊!我楊夢寰承蒙你加惠獨厚,使我一介凡俗之人,得受絕世豐儀的蘭姊姊憐惜,天使般的琳妹妹厚愛,可是為什麼加諸我這等裂心碎膽的痛苦……”他說到真情激動之處,兩眼淚水,泉湧而出,一陣熱血,由胸中直向上翻,全身抖顫不停無法再接下去。

  朱若蘭淒涼一笑,事情不能怪你,你不必內疚大深,更不能一錯再錯,再創碎琳妹妹一寸芳心,她天性善良,純潔無邪,受不了你那等冷漠的打擊,現在去追陶玉才對……”

  夢寰聽了朱若蘭的話後,卻突然想到了趙小蝶的《歸元秘笈》尚在陶玉身上,沒有取回,當下接道:“姊姊我還有心願,還望姊妹能代我完成。”

  朱若蘭道:“有什麼事,儘管說吧!只要我力之所及,一定給你辦到。”

  楊夢寰轉臉望了趙小蝶一眼,:“這位趙姑娘的《歸元秘笈》還在陶玉身上,望姊姊能代我追回,交還原主。”

  朱若蘭道:“你只管放心養病,這些事我都當替你辦好,縱然追蹤他天涯海角,我也要完成你的心願。”

  忽聽趙小蝶幽幽一嘆,道:“既然找出竊盜我《歸元秘笈》的真犯,我自然不能再向你討取,你只管安心休息,我自己去找那個姓陶的算賬就是。”

  朱若蘭黯然一笑,也道,“這件事怪不得你,陶玉的陰毒,和陰錯陽差的巧合,似都是天意的安排,如果我不逞強好勝,和人動手,早些主在他和陶玉後面,那也不會讓陶玉的毒計得逞……”她幽怨地望了揚夢寰一眼,又迫:“或是他能聽信我忠告之言,小心一點,也不會被人暗算。”

  楊夢寰道:“他藉著交給我《歸元秘笈》的機會,突然下手拿住了我的右肘關節,而且出手迅奇,使人無法封架。”

  朱若蘭輕顰黛眉,道:“蝶妹妹,西域三音神尼一派的武功中,可有一種‘拂穴錯骨法’嗎?”

  趙小蝶略一沉忖,道:“不錯!而且那‘拂穴錯骨法’中,還有五招擒拿手法,均是精奇無比之學,如果不知破解之法,很難閃避得開。”

  朱若蘭道:“這麼說來,陶玉武功確實是三音神尼一派了,但這位老前輩早已在三百年前和天機真人比武時互傷身體,武功又未傳人,不知陶玉在哪裡學得西域武功?”

  趙小蝶道:“我想妹姊必已知那破解‘拂穴錯骨法’中五招擒拿手法,雖然它只有五招,但學來甚是不易,如無數日之功,難以應用克敵。但在《歸元秘笈》之上,卻另有一種奇奧的武功,名叫回龍三招,名雖三式,實在每一式中,都暗藏著攻、守各三招的精博變化,攻則三招連環出手,守在三招合一防敵,三式中暗含一十八種變化,九招攻敵九招防守,這回龍三式,學時雖然難,但卻是拳掌之大成,如果楊相公會這回龍三式,也不致陶玉擒拿住右肘關節了……”她轉臉望卞夢寰一眼又道:“如果你願學,我就把這回龍三式傳給你,也好減少我心中一點愧疚。”

  楊夢寰淡然一笑,道:“趙姑娘好意我心領,只可惜在下福緣不夠,難領高誼。”

  趙小蝶聽得微微一怔,才想到他已身服“化骨消元散”的奇毒,七日之後巨毒即將侵入骨髓,幾處關節的骨胳亦即開始軟化,生命即將不保,自然沒法子再學武功。

  她歉然地嘆息一聲,閉目不語,《歸元秘笈》療傷篇記載的各種療毒解毒之法、閃電般在她腦際閃過。

  要知趙小蝶已把那《歸元秘笈》所有記載,字字深嵌心中,只不過片刻工夫,已把療傷篇一字不漏地想了一遍。

  朱若蘭目光何等銳利,看她神態,已知她思索療解化骨消元散的辦法,暗道:想那《歸元秘笈》,乃兩位當代奇人手錄,包羅萬有,三音神尼又久居西域邊陲,化骨消元散出產於藏僧密制,想那位近在呵爾泰山的三音神尼,定然知道調治和解之法……想到了快樂之處,不自覺臉露笑容,多情地望了夢寰一眼。

  但聽趙小蝶一聲長嘆,霍然睜開眼睛,說道:“蘭姊姊,我已想遍了《歸元秘笈》上療傷篇中所有記載,在全篇最末一段,提到了那化骨消元散乃是西藏密宗一派中,配製的一種獨門藥物……”

  朱若蘭錯:“那上面既有記載,想必有療救之法,眼下時間無多,妹妹快請說出需要藥物,咱們好分頭去找。”

  趙小蝶搖搖頭,道:“療傷篇中,細載有械、毒、掌等各種傷勢的療救之法,唯獨對這化骨消元散只錄了一個大概,想那合錄《歸元秘笈》的兩位老前輩,對藏僧密宗一派,所知亦不甚多……”

  朱若蘭道:“難道真的就沒有療救之法嗎?”

  趙小蝶道:“療救之法倒有,只是至寶難得,欲尋無處。”

  朱若蘭道:“究竟是什麼珍貴之物,你且說來聽聽。”

  趙小蝶道:“需要萬年火龜,可是在這茫茫世界上,往哪裡去找第二隻萬年火龜呢?”

  朱若蘭心頭一冷,道:“難道除了萬年火龜之外,就沒有別的藥物可以代替嗎?不知祁連山白雲岩大覺寺中果,是否可以療得?”

  趙小蝶搖搖頭,道:“全篇之中,只提到一次化骨消元散而且只指出萬年火龜可治此毒,卻未再提到其他的藥物。”

  楊夢寰微微生笑,道:“姊姊,不必再費心了,陶玉在迫我服藥之時,已經說過,除了他們天龍幫黔北總壇中,放有三粒解藥之外,遍天下再沒有藥物能夠解得化骨消元散的奇毒。”

  朱若蘭黯然一嘆,道:“我望能等上七日時間,我要在這七日之內,趕往天龍幫黔北總壇,看看能替你取回解藥不能,也許皇天見憐,能使我僥倖得手,但不管如何,你要耐心的等待七日,解藥能否到手,七日內我一定回來……”

  趙小蝶忽然接道:“姊姊,我和你一起去,只要天龍幫中真的存有解藥,一定要想辦法取到手中。”

  朱若蘭展顏一笑,道:“有妹妹和我同去,那自是萬無一失。”

  只聽沈霞琳如位如訴的哭喊之聲,道:“寰哥哥……寰哥哥……”聲音愈來愈近,轉眼之間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楊夢寰轉臉望去,只見沈霞琳白衣白裙之上,滿是草屑灰土,長發散亂,嘴角間仍舊淚淚溢著鮮血,心中一陣惻然,大喝一聲,挺身而起,張開雙臂,迎接著沈霞琳飛燕投懷般的來勢。

  沈霞琳奔來之勢,勁快無比,楊夢寰全身痠軟無力,在後即將倒栽下去。

  朱若蘭驚急地叫錯:“琳妹妹,快些攔住……”喊聲未落,霞琳已攔腰抱住了楊夢寰向後仰栽的身子。

  她這前衝之勢,用盡了全身氣力,迅如雷奔一般,一時間哪裡能收勢得住,慌急之間,雙足用力一頓地面,連她和夢寰一齊騰空而起,向後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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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只聽趙小蝶啊了一聲,嬌軀晃動,斜刺裡迎向兩人飛去,玉臂揮揚之風把霞琳和夢寰凌空急飛的身子擋住,輕飄飄地放在地上。

  沈霞琳呆望趙小蝶一陣,道:“唉!不是你攔住我們,我和寰哥哥一定要撞在那大岩石上了。”

  原來趙小蝶身後兩尺所在,是一座高可及人的峭立山岩,如果不是她及時挺身攔住兩人,霞琳勢非和夢寰一齊撞在那山岩上不可,而她卻在這緊要瞬息的一剎那,攔住了兩人。

  忽聽朱若蘭冷笑之聲,劃破了幾人驚駭後的沉寂,說道:“琳妹妹,你想不想替你寰哥哥報仇?”

  沈霞琳已聞得楊夢寰身上強烈的腥臭之氣,心中大感凜駭,回過頭幽幽答錯:“怎麼?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嗎?”

  朱若蘭錯:“他被陶玉迫服下絕毒無比的化骨消元散,所以,才那樣對待你,使你心裡恨他……”

  沈霞琳忽然展顏一笑,滿臉茫然淒苦之色,一掃而空,接道:“我知道啦!寰哥哥是為我好,他怕在死了之後,我也不要再活下去,所以故意那樣對我,使我心裡恨他,就不再想念他了,唉!其實他死了,我……”

  忽聽李瑤紅接道:“你們儘管放心,他決死不了。”

  朱若蘭聽得一怔,道:“你說什麼?”

  李瑤紅緩緩走到夢寰身側;嗅了嗅,道:“我說他死不了。”她微徽一頓,望望沈霞琳,又道:“兩個時辰之後,替他作一碗薑湯服下,讓他好好地睡上半天,三日內他就可完全復元!”說完,轉身緩步而去。

  朱若蘭微一錯步,攔住李瑤紅去路;道:“三天時間,彈指即過,你等他好了再走不遲!”

  李瑤紅淒涼一笑,望望朱若蘭身著玄色勁裝,道:“咱們身材差不多,謝謝你相贈衣服之恩。”

  朱若蘭冷笑一聲,道:“我並未有心對你施恩,不謝也罷。”

  李瑤紅幽幽說道:“我知錯你看不起我,認為我是個自甘下賤的淫蕩之人,不過,當時情勢……”

  朱若蘭陡然一揚黛眉,冷冷接道:“恕我無心聽你談這些事,既不需感我施恩,也不必對我解釋,眼下要緊之事,是如何救他性命?令尊是天龍幫的龍頭幫主,想你必知那化骨消元散的解藥存放之處,委屈芳駕,暫息我天機石府幾天,待我取回解藥,再放你下山。”

  正感為難之際,忽見李瑤紅斬釘截鐵他說道:“他已眼過解藥,如果那解藥效能未失,三日內可除清他身上餘毒,不必再勞玉趾,長途跋涉了。”

  朱若蘭轉過頭望了夢寰一眼,答錯:“如果他三天不能好轉,怎樣辦呢?”

  李瑤紅知她不相信自己之言,冷笑一聲,道:“我要存心害他,也用不著這等費事……”

  朱若蘭想到昨宵目睹之事,不禁王頰泛紅,輕咬一下櫻唇,揮手說錯:“你走吧!但望從今以後,你別纏他就是。”

  李瑤紅只聽得心生怒火,正待發作,瞥眼見霞琳揮動著手中白絹,替她擦拭汗水,山風吹飄她衣袂長發,搖曳生姿。

  想那天真無邪的沈霞琳,李瑤紅驟生愧疚之感,暗道:眼下楊夢寰尚不知他已服過解藥,待他知錯之後,定然悔恨欲死,他乃心地忠厚之人,縱然對我無情,亦不會翻臉不認帳,我可以和他相偕遠走,找一處人跡罕到地方安身立命,長相廝守,不難用柔情化除他心中悔恨痛苦,可是我如何能這般做呢?我可以不管天下人如何罵我,可以不計個人的生死榮辱,但卻不能傷害天使般的沈霞琳,她那樣的純潔,那樣的愛他……

  私情和良知在她腦際中交織成無比的痛苦,像千萬條毒蛇在啃齧著她的心,她已忘記了身側的朱若蘭,突然仰臉叫道:“天啊!天啊!你可叫我怎麼辦哪……”淚水像急湧的山泉一般,籟籟的滾下粉頰。

  朱若蘭看她呆呆想了一陣,忽然發瘋般的狂喊起來,先是一怔,繼而想到昨宵目睹之事,實非一個少女所承受得了,不禁生出同情之心,長長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心中暗藏了很多痛苦,不過你也要替別人想想,如果你一定要橫刀奪愛……”

  李瑤紅忽地一咬牙,擦去臉上淚痕,接道:“但請放心,我決不忍心傷害到你和那位善良的琳妹妹。”

  朱若蘭心頭一跳,道:“我……”

  李瑤紅淒涼一笑,道:“嗯!你對他百般愛護,他心中早已把你看成天人一般。”

  朱若蘭黯然一嘆,垂首不語。

  李瑤紅道:“只望姊姊不要把昨宵看到之事告訴沈家妹子,我就一輩子感激不盡了。”

  朱若蘭聽她陡然間改稱姊姊,心中甚感為難,既不便當面拒絕,又不願讓她這般親熱的稱呼自己,一時間沉吟難答。

  只聽李瑤紅繼續說道:“我那位陶玉師兄不但生性陰毒,而且心機最多,他既然有了防備,必然要把那《歸元秘笈》密藏起來,姊姊縱然武功絕世,只怕也難迫他支出,這件事只宜智取。”

  朱若蘭道:“嗯!他要不交出《歸元秘笈》必讓他以命相償。”

  李瑤紅道:“就算姊姊殺了他,也無法取回《歸元秘笈》。如果讓這部奇書落入這等人物手中,無異替江湖播下一顆殺機的種子,二十年後,武林間必起風波,造成浩劫。”

  朱若蘭道:“以你之見,該當如何取回?”

  李瑤紅道:“我和他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對他生性做事,知之甚深,如果姊姊能信得過我,三日內我把《歸元秘笈》送到天機石府。”

  朱若蘭道:“我等你三天就是!”

  李瑤紅轉身奔行幾步,忽然又回過頭,緩緩走到朱若蘭身旁,低聲說道:“在他餘毒未淨之前,最好是不要常常和他廝守一起,那將極易造成大錯。”說罷轉身而去。

  朱若蘭粉頰一紅,道:“知道了,謝謝你諸多關心。”

  直待李瑤經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山腳轉彎之處,朱若蘭才轉身向夢寰和霞琳停身之處走去。

  朱若蘭剛剛走近兩人,楊夢寰忽地睜開眼睛道:“姊姊,她走了嗎?”

  他雖在極端痛苦之中,仍然留心著李瑤紅一舉一動,只是他藥性正在發作之時,全身痛苦難當無力開口喊叫。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她只是暫時離去,三日內將再來看你,你已經眼過解藥,只要靜養數日,就可復元了。”

  楊夢寰聽得心頭一凜,道:“怎麼,我死不了啦?”

  沈霞琳道:“嗯!你自然是死不了,因為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要是死了,有很多人會傷心得大哭一場。”

  楊夢寰忽然挺身躍起,向前奔去。

  朱若蘭左手一探,抓住他右腕,問道:“你要哪裡去?”

  楊夢寰道:“我要去追她回來,有話問她。”

  朱若蘭道:“她已經走遠了,你傷勢還未復元,如何能追得上她。”

  楊夢寰急道:“縱然踏遍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她。”

  朱若蘭輕輕嘆道:“她臨行之際,告訴我三日之內,把《歸元秘笈》送到天機石府,屆時她如不來,你再去找她不遲。”

  沈霞琳道:“等你傷好之後,我陪你一起去找她回來。”

  楊夢寰聽了兩人勸解之言,激動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長嘆一聲,不再爭辯,緩緩盤膝坐下。

  朱若蘭側目望了霞琳一眼;道:“他雖已服下解藥,但也非一兩天能夠復元,咱們把他扶回天機石府去養息好嗎?”

  楊夢寰聽得心中一動,側頭望了朱若蘭漫慢半閉上眼睛,他已經看出朱若蘭那言同之間,生疏不少,似乎在這驟然之間,使兩人的距離拉長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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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沈霞琳扶起楊夢寰說道:“寰哥哥,我背著你走好嗎?黛姊姊要我們回家去。”

  楊夢寰掙脫霞琳攙扶的雙手,笑道:“我自己能走!”說罷,當先帶路,向前走去。

  沈霞琳緊隨身後,朱若蘭走在中間,趙小蝶和四婢走在最後,三手羅剎彭秀葦卻和幾人保持一段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面。

  楊夢寰正值兩種藥性衝突發作,全身高熱,燒提頭暈腦脹,兩腿痠軟,走的很慢,他又不讓人扶他趕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向前奔跑。是故,六七里的山路行程,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左右,才到了聳雲岩下。

  這時,聳雲岩下正打得激烈異常,日光照耀之下,但見刀光如雪,劍影縱橫,難以分辨敵我。

  朱若蘭目光銳利,雖在劍光刀影之中,仍能看出那些搏鬥之人,當下冷笑一聲,對霞琳道:“你師伯父和師叔都來了。”

  沈霞琳啊一聲,定神看去,但見寒光一片,哪裡能看清楚場中之人,正待問話,忽聽朱若蘭低聲說道:“對方武功很高,我去替換他們下去休息。”話出口,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那刀光劍影之中衝去。

  三手羅剎一見朱若蘭親身臨敵,立時撥步飛躍,一連兩個縱身,已超到夢寰和霞琳前面,瞬間,手已套上鹿皮手套,探囊裡扣一把毒紗。

  這位昔年縱橫江湖的女魔,自追隨朱若蘭後,對主人忠實異常,她不但武功高強,暗器絕毒無倫,而且閱歷豐富,見聞廣博,處事決斷,機智過人,的確是朱若蘭的一個大好幫手。

  就在三手羅剎二次縱躍落地之時,忽聽那寒山怒濤般的劍光刀影之中,傳出來朱若蘭一聲清叱:“住手”,刀光忽斂,劍影頓消,雙方各自躍退。

  楊夢寰定定神,舉手拭去臉上汗水望去,只見崑崙三子,並肩而立,各自手執長劍,一陽子除了手中長劍之外,背上還斜插著一柄綠把古劍。

  在崑崙三子對面八尺之外,也站著三人,正是峨嵋四老中的超元、超塵、超慧,手中各握兵刃,超元用的是一柄銀光燦燦的戒刀,超塵雙手捧著銅缽,超慧手橫長劍,這三僧三道,兩女四男,正好可分成三對相拚。

  朱若蘭卻站雙方之間,原來她運集玄門一元正氣,飛入幾人搏鬥場中,雙手在一剎那間、連續拍出六掌,分襲六人,喝令六人住手。她擊出的六掌,力道輕重如一,六人同時覺到一陣潛力直逼而來,再聽到一聲住手的呼喝之聲,果然都依言收了兵刃,向後躍退。

  峨嵋的二僧一尼,雖不認識朱若蘭,但看她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女,能同時把六個相搏高手迫得罷手躍退,心頭甚是驚駭,一時間怔在當地,望著朱若蘭發呆。

  朱若蘭先回身對崑崙三子一札,笑道:“三位老前輩遠來之客,暫請稍息風塵,由晚輩來對付他們。”說罷,臉上笑容突斂,轉頭望著超元等三人,問道:“三位在那座名剎當家,來我這聳雲岩意欲何為?”

  超元聽她出言毫不客氣,不禁也動了怒意,冷笑一聲,道:“這僻山荒野之區,什麼人都可以來,女施主這句話,不覺問得太過份嗎?”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不錯,括蒼山聳雲岩因藏真圖一事馳名武林,江湖中無人不知,天下人都可以來。不過,三位不早不晚的在這時趕來,時間上未免太趕巧了!”

  超塵冷笑一聲,道:“是呀,荒山僻野,人人都可以來,那有這等重重限制,女施主,不責怪崑崙三子,單單責備貧僧等三人,不知是否有心和貧僧等為難?”

  朱若蘭聽人說得理直氣壯,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起來,心中暗自忖道:聽他們口氣,似是非為《歸元秘笈》而來,不知何故竟在我這天機石府外面,和崑崙三子動上了手,心念一轉,回頭望了崑崙三子一眼。

  一陽子徽徽一笑道:“朱姑娘想必不認識對面三位高人,貧道先替幾位引見引見吧。”說完緩步而出,臉上毫無半點不愉之色。

  超元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暗暗讚道:玄都觀主果然不凡,雖在敵對之間,仍不失磊落胸懷,這玄衣少女分明和他們極為熟識,武功又是那樣難測高深,他不藉機挑撥,引為已用,反而挺身替我們引見,看他那涵養功夫,比我老和尚還要高上一等了。

  只聽一陽子哈哈一陣大笑,指著超元說道:“這位老禪師乃峨嵋派掌門人師兄,峨嵋四老之首的超元大師。”

  超元急把手中戒刀還入鞘中,合掌笑道:“道兄這等高稱,貧僧承受不起。”

  一陽子微微一笑,又指手托鋼缽的和尚笑道:“這位乃貧道方外好友,超塵大師,乃峨嵋囚老之三。”

  超塵長笑一聲,道:“剛才你們崑崙三子不問青紅皂白,攔住了我們去路,拔劍就刺,糊裡糊塗地打了起來,那時你就想不起咱們是老朋友了?”

  一陽子也不辯駁,又指著超慧笑道:“這位是峨嵋四老中的超慧師太。”

  超慧冷笑一聲,道:“幾位莫名其妙地攔住了我們動手,誤了我等大事,既然已成敵對,又攀的什麼交情……”

  慧真子聽他言詞刺耳,不禁大怒,厲聲接道:“事出誤會,彼此都有不對之處,你這等盛氣凌人,難道我們還怕你們不成?”超慧冷冷笑道:“不管是否誤會,既已動手,就該分個勝敗出來才好?”

  慧真子一擺手中長劍,道:“當然奉陪。”

  超元大師只看得一皺眉頭,正想出言喝止,超慧已仗劍躍出,她心中忿慨崑崙三子攔阻去路之事,按不下心中怒火。

  只聽朱若蘭嬌叱一聲:“回去!”呼的一掌,劈空打去。

  但覺一股淒厲絕倫的勁道,直撞過去,超慧右手仗劍,左掌疾翻,硬接了朱若蘭一記劈空掌力。

  雙方內力一撞,超慧臉上微微變色,身軀搖顫,僧袍波動,但她仍然把這掌接下了。

  朱若蘭冷嗤一聲,左掌忽的在劈出右腕一按,那擊向超慧的潛力,忽地加強,重重疊疊,直逼過去。

  超慧只覺那重疊撞來的勁道,一次比一次強大,一道比一道凌厲,而且綿綿不絕,有如黃河決口一般,不禁心頭大駭,片刻之間,已然汗如雨落,既難移動一步,又不能收掌後退。

  這時,超元、超塵都已看出超慧的尷尬危機,如不再伸手相助,只怕她難再撐得過一盞熱茶時間。

  正待出手相助,忽見朱若蘭按在右腕的左掌一收一拍,超慧突覺逼身潛力,一減一加,當即被震得向後疾退了七八步,剛剛好退到她原來的站的位置。

  超元、超塵目睹超慧身軀直向後退,雙雙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在武林的身份,一齊出手相救,超元右手一揚,打出一股強猛掌風,斜刺裡直擊過來,超塵卻搶動手中銅缽,猛向朱若蘭撲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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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朱若蘭並無傷人之心,震退超慧之後,立時收了攻襲的內家勁道,正想詢問崑崙三子,何以會造成這場誤會,超元強勁的拳風,已自逼身側。同時,超塵的巨大鋼缽,也挾著雷霆萬多鈞之勢,當頭劈下。朱若蘭嬌軀一側,右手一引超元擊來掌風,向當頭而下的鋼缽上反擊過去。

  他見機雖然夠快,但仍然晚了一步,擊出力道,已為朱若蘭借用,但見朱若蘭皓腕翻轉之間,一股強勁的潛力,正擊在當頭而下的鋼缽之上。

  只見超塵那巨大的鋼缽,忽然倒翻過去,似欲脫手而飛,高大身軀也被那缽之力,帶得懸空打了兩具跟斗,才落著實地。

  幸得超元及時收回一部分擊出力道,朱若蘭又未有傷人之心,本身真力未隨勢發出,超塵才算未被震傷。

  她在片刻之間,連挫了峨嵋四老之二,不但使超元等驚心動魄,就是崑崙三子也看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忽聽趙小蝶嬌甜的聲音起自一側,說道:“蘭姊姊,你已經很累了,快些運功調息一下,讓我來對付這三個和尚。”聲音嚦嚦如黃駕婉轉,聽來嬌柔動人,餘音未絕,人已緩步而出,肩披藍紗飄飄,豔光耀眼生花。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不要啦,這三人並不是咱們仇人,彼此動手,只因事出誤會……”說著一頓,轉臉又望著超元等三人接道:“幾位既非為搶奪《歸元秘笈》而來,不知何以會和崑崙派三位道長動手?”

  超元衡量眼下敵我情勢,心知決難佔得便宜,當下合掌一笑,答道:“貧僧等緊追一個仇人到此,崑崙三子突然現身拔劍,攔住去路,這中間的原因貧僧到現在還是難以瞭然,看來還得請三位道兄解說了……”突然,他目光落在夢寰身上,不禁心頭微微一震。

  這時,超尖、超慧都已看到了楊夢寰,登時臉上變色。

  兩月之前,楊夢寰為救助李瑤紅夜闖萬佛寺,和峨嵋派結下了梁子,李瑤紅雖被救了出來,但他卻陷入重圍,被人生擒,囚押在萬佛寺石牢中半月之久,後來借萬佛寺僧人送飯機會逃了出來,仗五行迷蹤步的奇奧身法,脫出群僧圍擊,闖出了萬佛寺,三日後又重上萬佛寺頂探聽師父下落,和峨嵋派中幾個高僧動手,那一戰打的慘烈無比,楊夢寰得玉蕭仙子之助,連傷了峨嵋門下幾個傑出的弟子,但楊夢寰也被峨嵋派的心雷和尚擊中一杖,當場重傷,玉蕭仙子為援救楊夢寰被超凡打中一拳,傷的也十分利害,幸得李瑤紅帶天龍幫紅、黃、白三旗壇主及時趕到,救了兩人!

  當時楊夢寰受傷之重,只餘下奄奄一息,但峨嵋派也在那一場博擊之中,損傷慘重無比,門下四個成就最高的弟子,一個死在夢寰劍下,一個死在玉蕭仙子手中,掌門人超凡大師,又被天龍幫生擄去,開創了峨嵋派前所未有的先例,是故,在三人看到楊夢寰仍然好好地活在人間之時,心中情緒異常複雜,既驚且怒。

  楊夢寰神情卻十分鎮靜,毫無激動模樣,望了三人幾眼,奔向師父身側,拜倒地上,說道:“弟子叩見師父。”

  一陽子微微一聳兩眉,道:“你福祿不淺,竟然還沒有死?很好很好,我還有很多事需要問你個明白。”

  這當兒,沈霞琳也急奔而來,撲身拜在慧真子的身前道:“師父……”她在這數日之中,連受很多委屈,心中積存了無限憂苦,口中喊得一聲,已然珠淚滾滾,紛墜玉頰。

  一陽子望著楊夢寰微微一笑,道:“快去見過你兩位師叔。”

  楊夢寰依言起身跪拜下去,玉靈子揮手讓他起來、慧真子卻冷哼了一聲,望也沒望他一眼。

  朱若蘭故意背身而立,擋住峨嵋三憎,暗裡卻凝神,聽幾人對答之言。趙小蝶站在朱若蘭身後,側臉望著崑崙三子,楊夢寰受師長冷漠情形,盡看眼中,不由心波微蕩,暗生惜憐,忖道:他本是一個很好之人,怎麼常受人冷淡,如是初和他相認識之人,也還罷了,何以他自己的師父、師叔,也是這般對他……想到數日來對他的諸般誤會,惜憐之外,又加上一層愧疚之心,不禁黯然一嘆。

  但見楊夢寰淡淡一笑,站起身子,對師長冷漠之情,似是全未放在心上,神色如常,一語未發。

  只聽一陽子低沉嚴肅他說道:“未得我吩咐之前,不准你擅自離我一步。”

  楊夢寰躬身答道:“弟子敬領師諭。”說完垂手靜站一側。”

  朱若蘭雖未轉身相望,但已把一陽子和夢寰對答之言,聽得字字入耳,她乃聰慧絕倫之人,略一沉思,已猜知崑崙三子心中懷疑到楊夢寰,有什麼不規矩行為,眼下眾目睽睽,不便追問……這其間最使人擔心的事,是他已心有死念,崑崙三子如有什麼責問之處,他若不肯坦白陳訴,只怕要造成可悲的後果……人家是師徒,自己又不便出面干涉,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適宜的解決之法。

  轉頭望去,只見一陽子緩步走到來,合掌對超元大師一禮,笑道:“咱們峨嵋、崑崙兩派,素無嫌怨,我們拔劍攔路,原想請問劣徒被貴派囚禁打傷之事,不想引起誤會,以致動手,現下劣徒既然僥倖保得性命,貧道也不願重提過去這段小嫌怨,傷我們兩派和氣

  超慧冷笑一聲,接道:“你的弟子僥倖保得性命,可是我們峨嵋門下傷亡的弟子,又該找誰索命呢?”

  一陽子愕然答道:“貴派門下弟子,難道是傷在我們崑崙門下手中嗎?”他素知楊夢寰為人慎重,決不會隨便傷人。

  超慧舉劍一指楊夢寰道:“你可以問問你教的徒弟,是否殺死了我們峨嵋派門下一個弟子?”

  一陽子目視夢寰間道:“你可殺過峨嵋派門下的人嗎?”

  楊夢寰道:“弟子被四個僧人圍攻,一時無法脫身,背上挨了一杖負創甚重,暈迷之間,舉劍刺去,傷了一人。”

  超慧冷笑一聲,道:“一劍由前胸直透後背,當場死去,另一人被玉蕭仙子擊中‘天靈要穴’而亡,這兩筆債都應該算到你們崑崙派的頭上。”

  玉靈子臉色微變,道:“這麼說來,貴派是存心和我們崑崙派過不去了?”

  超元冷笑道:“道兄乃一派掌門身份,怎麼也這等不講情理,貴派中弟子,為一個幫匪首領之女,跑到我們萬佛寺去,鬧得天翻地覆。但我們仍然留他一步餘地,未傷害他的性命,只把他生擒囚禁,這些無非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準備派人把他送到崑崙金頂峰三清宮去,交給貴派自行處理,不想他竟借我們給他送食用之物的機會,逃了出來。既然逃走也就罷了,本派也沒有派人追蹤,不想他競去而復返,而且還勾引了玉蕭仙子,重到萬佛寺去尋仇,連傷本門兩個弟子,這等上門欺人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最為可恨的還是勾結天龍幫中幾個壇主,擄走本派……”他本想說擄走本派掌門人,但又忽然想到這乃異常丟臉之事,豈能當著崑崙三子之面說出,只覺臉上一熱,倏然住口。

  要知峨嵋派超凡大師被天龍幫擄走之事,除了峨嵋三老之外,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因為此事關系太大,天龍幫不敢張揚出去,只怕引起武林公憤,峨嵋派又羞於和人談論此事,暗中卻在邀請和峨嵋派交往極深的高人,準備到天龍幫黔北總壇,把超凡劫奪回來,然後再圖復仇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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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只見玉靈子雙眉一聳,臉上變成鐵青顏色,回過頭問夢寰道:“這位超元禪師之言,是否句句真實?”

  楊夢寰道:“弟子不敢欺師,事情確然是有,只不過那位老禪師歪曲講來,聽起來就有些不對了。”

  玉靈子冷笑一聲,道:“那你且把真實經過說出,本派門規森嚴,決不容有一句欺瞞尊長之言。”

  楊夢寰道:“弟子決不敢有一句謊言,矇騙師長,事情起因,確是為弟子救助天龍幫龍頭幫主的女兒李瑤紅惹起。”

  玉靈子道:“只此一條已有觸犯本派門規之嫌,如果動機再錯,那就難獲饒恕。”

  朱若蘭看玉靈子滿臉殺氣,心中甚是不安,她久聞武林中九大門派戒規森嚴,門下弟子觸犯條律,決不饒恕,只怕楊夢寰一言錯出,造成難翻鐵案,當下一顰黛眉,道:“我這白雲峽乃清靜之地,最好不要在我這白雲峽中談你江湖上恩怨之事。”

  楊夢寰淡淡一笑說道:“弟子由括蒼山西返途中,遇上了峨嵋派四個僧人,圍戰一個少女……”三手羅剎彭秀葦乃久走江湖之人,已從朱若蘭剛才幾句話中,聽出她心中思慮之事,當下接道:“以眾凌寡依多求勝,可是大背江湖上規矩的事,楊相公既然看到眼中,就該拔刀相助那少女一臂,才是俠義行徑。”

  超元冷冷望了三手羅剎一眼,卻忍耐著未出一言。

  只聽楊夢寰繼續說道:“弟子並不認得那四位僧人,是峨嵋門下弟子,但卻和李瑤紅有過數面之緣,因此上前勸說,希望雙方罷手息戰,那知四個師父不但不聽弟子勸解之言,反責弟子多管閒事,並質問弟於是何人門下,膽敢管峨嵋派中事情……”

  超慧冷冷接道:“李瑤紅用歹毒無比的暗器連傷了我們峨嵋門下兩個弟子,我們派人追蹤捉她,該是不該?”

  楊夢寰待超慧說完,又接著說道:“弟子當時雖受羞辱,但仍忍氣吞聲,未和四位師父爭論,只求他們放過李瑤紅,那知四位師父執意不允,並逼著弟子一起到峨嵋山萬佛寺去見掌門方丈。弟子想那萬佛寺超凡大師,乃武林一派掌門身份,定是寬宏大量之人,當下就答應下來。不想到了萬佛寺後,只見到超慧師太,先把弟子訓斥一頓後,又下令把弟子和李瑤紅一起囚入石牢,弟子看情形不好,迫得拔劍動手。弟子雖知技不如人,但因激於一時義憤,放走了李瑤紅,獨拒追兵,被超慧師太生擒囚入石牢半月之久。後來,借得一位小師父送飯機會,逃出了石牢,那知途中又遇上李瑤紅,經她相告,說弟子恩師已尋上萬佛寺找我去了。因此,弟子又重返萬佛寺去尋恩師。哪知事情會有那麼趕巧,玉蕭仙子也到了萬佛寺。弟子是否和玉蕭仙子勾結,那位超塵大師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掌門師叔一問便知。至於李瑤紅請到天龍幫中壇主趕到之時,弟子和玉蕭仙子都已受了重傷,就不大清楚了。”

  玉靈子臉色稍見緩和,但仍冷漠異常地間道:“你這話可是句句真實嗎?”

  楊夢寰道:“弟子如說了一句謊言,願受派規制裁。”

  玉靈子轉臉望著超元大師,說道:“本門弟子供詞,若有不實之處,還望大師指正出來。”

  超慧搶先接道:“如他供詞屬真,哪能這般湊巧,分明他早已和天龍幫及玉蕭仙子勾結,預謀向本派尋仇。”

  一陽子微微一笑,道:“師太之言,未免太過武斷,劣徒是否勾結了天龍幫中人物,向貴派尋仇,眼下尚未查明,貧道不便妄斷。至於玉蕭仙子,確是由崑崙山和貧道一齊動身趕奔貴寺,不敢相瞞三位,玉蕭仙子和幾位動手之時,貧道已到了峨嵋山中。”

  超塵道:“阿彌陀佛!你既然到峨嵋山,為什麼不到我們萬佛寺去,你去了也許不致使咱們峨嵋、崑崙兩派之間,結下這段梁子。”

  一陽子道:“如你這般說法,咱們這段因誤會結下的嫌怨,是無法可解了嗎?”

  超慧冷冷地答道:“要想消除這段嫌怨,除非是拿你們崑崙門下兩個弟子的性命償還……”

  一陽子仰臉望天,哈哈大笑,道:“師太之言,未免太過,你們峨嵋門下的弟子性命是命,我們崑崙派門下弟子的命就不是命嗎?動手過招,優勝劣敗,這等強詞奪理之言,聽來實令人難以入耳,不怪貴派弟子命短,卻來怪我們崑崙門下弟子命長了。”

  超慧正待反唇相識,朱若蘭已滿臉嗔怒之色,冷笑道:“原來你們三位是來我白雲峽中尋仇,別說崑崙三位道長是我客人,就是素不相識之人,我也不願看著在我這白雲峽中動槍動刀,三位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請便吧。”

  三手羅剎彭秀葦突然向前疾進兩步,一揚手中毒沙,道:“三位快請趕路,我們主人素來說一不二。”

  超元氣得冷哼一聲,回頭望著超塵、超慧,道:“咱們走!”

  他究竟是閱歷豐富之人,雖然在憤怒之中,仍能衡量敵我之勢,強忍下胸中怒火不發;而且制止住超塵、超慧,不讓兩人發作。

  崑崙三子心知此仇已經結下,已不是言詞能解說得了的,也就不再多費唇舌。

  這當兒,忽聽一聲悠長的嬌呼聲後夾著厲喝之聲遙遙瓢傳而來。朱若蘭耳目敏銳,聞得那嬌喊聲後立時辨出是李瑤紅所發,心中忽然一動,付道:她這等大聲呼叫,自非無因而發,抬頭望去,只見正南方山峰之上,有幾條人影,追逐而來,但因那人影相距過遠,難以分辨清楚像貌。

  趙小蝶內功精深,又眼過萬年火龜內丹,目光大異常人,只聽她啊了一聲,說道:“奇怪!那些人邊走邊打,不知在搞什麼鬼?”但見那兒條人影相繼下了山峰,消失不見。

  朱若蘭一顰黛眉,問道:“妹妹,那最前面一人,是不是一個女子?”

  趙小蝶點點頭,道:“不錯,她手拿著兵刃,當先奔走,後面跟了很多人,似乎手中都握著兵器,像是追她,又像是保護她,邊走邊打。”

  朱若蘭:“那定是李瑤紅啦!咱們得接迎她去!”說完,當先向南奔去。

  峨嵋三老相互望了一眼,隨後跟去,崑崙三子怕朱若蘭難抵對方人多,低聲商議幾句,隨在峨嵋三老身後跟去,趙小蝶沉吟一陣,帶四婢走在最後。

  朱若蘭身法何等迅快,幾人轉過山腳之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這等深山之中,到處是攔路絕峰,很少有路可循,幾人未見她走的方向,一時不知何去何從,全部停了腳步。

  忽聽趙小蝶嬌喝一聲:“站住。”左手一揮,身後四婢齊出,白衣飄飄,快如流矢般超到峨嵋三老前面,回頭攔住去路。

  超元看四婢年紀雖然不大,但身法卻是快捷絕倫,他剛和朱若蘭動過手,心中餘悸猶存,不敢莽撞出手,回頭望了趙小蝶一眼,冷冷問道:“女施主,攔住老衲,是何用心。”

  趙小蝶道:“剛才我蘭姊姊讓你們走,你們不走,現在就得要等我蘭姊姊回來才能走了。”

  趙小蝶頭望瞭望崑崙三子,見他們靜靜站在一側,似是沒有走的打算,遂緩步走到慧真子身傍,只見她左手輕攬霞琳,沈霞琳伏在她肩頭之上,滿臉睏倦之色,似已熟睡過去。

  她忽然覺著這位嬌稚的少女,象徵著什麼?她沒有心機,沒有妒恨,但卻有人間最真實的情愛,最純潔的靈魂。

  再看楊夢寰時,只見他垂著雙手,站在師父身後,臉色十分莊嚴。

  一陽子似是聞到了他身上的腥臭之氣,回頭望了夢寰一陣,輕輕地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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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30 11:13:09 |只看該作者
二二九

  在場諸人,除了趙小蝶和四婢之外,似是都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一個個臉色凝重。

  忽聽趙小蝶輕舒一口氣,道:“好啦!蘭姊姊回來了,你們有什麼事,都問她吧。”她似已被那莊肅得近乎冷漠的空氣,壓得喘不過氣,不知如何處理眼前這紛亂錯綜的局面。

  反過頭看去,只見朱若蘭和另一個玄裝少女,並肩聯袂而來。

  兩人身後數丈左右,緊追著六七個人,一陽子翻腕拔出背上寶劍道:“咱們崑崙派連番受過別人施恩,今日正好藉機一報。”

  慧真子輕輕推開霞琳,拔出劍來,低聲答道:“好!我受過她療毒救命之恩,今日當藉機酬報,免得耿耿於心,日夜難安……”

  她因偏愛霞琳,不自覺對朱若蘭產生出一種敵意。在她想,要想促成霞琳和楊夢寰一對美滿良緣,只有使兩人早些和朱若蘭離開。她這等用心,雖然未明講出口,但經常無意之間,表達出來。一陽子知她的用心,玉靈子也早已看出來。兩人對這位居中不偏,維持了崑崙三子間均衡局面數十年的師妹,都很愛護,什麼事都讓她一步,玉靈子對她更是歉疚甚深,他知道師妹本和大師兄相處很好,只因怕傷自己之心,甘願拋棄愛侶,遁身空門,留居在金頂峰三清宮中,陪守了自己數十年……當下也拔出背上寶劍,聯袂迎上去。

  朱若蘭輕功雖好,但因她手中拉著李瑤紅,奔走速度,減低很多,身後追來幾人,又都是當代江湖中一流高手,身法快速,崑崙三子距兩人還有丈許距離,忽見李瑤紅雙腿一軟,摔倒地上。

  但聞一聲破空銳嘯,一串金丸,疾如電射般,猛向朱若蘭後背打去。

  朱若蘭嬌軀疾轉,左手一揚,幾粒牟尼珠劃空迎去,但聞幾聲金鐵相觸之聲,飛來金丸,盡被牟尼珠擊落。

  但這一緩之勢,疾追幾人,已由四面八方合圍而到。

  朱若蘭突然嬌叱一聲,雙掌連環拍出,剎那之間,擊出五掌,把逼近身側強敵,一齊迫退。

  一陽子大喝道:“幾位大都是武林中一派掌門之尊,久負盛譽之人,怎麼這等不守江湖規矩,以眾凌寡。”喝聲之中,左手已拔出肩上綠把古劍,疾躍而上,寶刃揮舞之間,寒光森森耀目,擋在朱若蘭前面。

  只聽幾聲嬌喝,三手羅剎彭秀葦,和趙小蝶身側的四個白衣小婢,一齊飛躍而到。彭秀葦雙足還未落地,右手毒沙,已自出手,日光照耀之下,突然湧起一陣濃煙,千百粒藍汪汪的鐵沙,捲襲過去。

  朱若蘭探手抱起李瑤紅,急聲喝道:“決些退下……”當先轉身一掠,人已到一丈開外。

  只聽對方冷笑聲中響起一聲斷喝道:“好歹毒的暗器。”餘音未絕,突聞強風呼嘯,那迷目捲襲而來的毒沙,忽地倒轉方向,反擊過來,彭秀葦驚叫一聲:“道長和各位妹妹快退……”氣運雙掌,平胸推出,一股掌風潛力,直向反擊而來的毒沙上撞過去。

  一陽子不退反進,左右雙劍揮起一片光幕,疾向彌空毒沙中衝去。

  忽聽趙小蝶嬌叱劃空,披肩藍紗飄飛,人如雲雀穿空而下,雙掌一先一後,相連拍出。

  她已深具“大般若玄功”根基,內力深強無比,兩掌拍擊出手,尚未見什麼特異之處,只待她擊出內力和那被人逼轉毒沙力道相觸,忽生強勁反彈之能,千百粒毒沙,倏然又反射回去,勢道迅疾,粒粒響起破空微嘯。

  這等威勢,不禁使崑崙三子和峨嵋三老看的神色大變,就是朱若蘭也看的呆了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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