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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玉釵盟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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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12:08:05 |只看該作者
一四〇

  紫衣少女搖搖頭,說道:“我不忍心看到他們弄得臂斷腿折的,所以才限制了招數。”

  說著又對錦衣大漢和上官嵩瞧了一眼,道:“嘿,他們倆支撐得差不多了,如再不去代他們化解開,必定要落個兩敗俱傷,你快去吧!”

  她這幾句話,說的卻極有一種力量,那白髮老嫗只好搖了搖頭,向二人走去。

  梅娘走了幾步,在距二人四五尺開外之處,倏然停步。右手一抖,竹杖疾如游龍,脫手飛起,左手一招,已捉住竹杖頂梢,右手向下一沉,竹杖一點梢尖,直向二人中間挑去。

  二人相較內力,原不見有何凌厲的聲勢,只是二人僵坐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移動,更不敢有絲毫分神之處。這時梅娘一伸竹杖,朝二人對坐的中間部位挑擊而去,只聽一陣輕微的呼嘯之聲,宛如風吹林木一般,暗勁波蕩,震得地面土飛塵揚。

  那白髮老嫗竹杖一點一挑之下,快的一收杖勢,身形微微一晃,人已又在紫衣少女身邊。

  紫衣少女面現淡淡歡愉之色,說了句:“梅娘辛苦了。”

  梅娘也只笑了笑,沒有答話,卻望著上官嵩和那錦衣大漢。

  但見二人突的身形暴起,各向後躍飛了五六步遠,站穩身子。

  紫衣少女待二人站定之後,淡然說:“這一招也不能算分出高低,你們二人也是平手。”

  話一停頓,轉過臉去,望著易天行道:“久聞你神州一君,在中原武林地位極是崇高,想來武功定是不凡,本來我想自己試試你的武功;但是我平素就不喜歡憑這血肉之軀,與一時之勇,拼得你死我活,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到此處,沉吟了片刻,又道:“不過我又怕你心裡不服,這樣子好了,我要梅娘陪你動手相搏幾招。”

  說著轉頭對那白髮老嫗,道:“梅娘,作陪這位被稱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神州一君打幾招吧,不過,只限三招。”

  白髮蒼蒼的梅娘,輕輕嘆息一聲,道:“頑皮的孩子,連我也要捉弄了?”

  紫衣少女笑笑道:“我那裡捉弄你了,爹爹不是常常和我說嘛,他生平和人動手,從未超過三招。”

  梅娘淡淡一笑,道:“你爹爹是何等人物,舉世間能有幾人和他相比?”

  她雖然滿頭白髮但臉色卻十分光潤,白中透紅,沒有一條皺紋,微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望著那蕭蕭白髮,看來別有一番風韻。

  神州一君緩步走了過來,抱拳一笑,道:“夫人武功,定然高過在下多多,三招之數,雖然不足分出勝負,但總可約略的判出優劣之勢了。”

  梅娘臉色一整,又恢復那冷漠孤傲的神色,手扶竹杖,緩步而出。輕輕地喝了一聲:“小心了!”

  輕輕一頓竹杖,無聲無息的陷入了地下半尺。

  但見白髮一閃,人已直欺過來,這一次大反前態,來勢之快無與倫比。在場高手凝神相注時,梅娘和易天行已各自交了一招躍退開去。

  耳際間衣袂飄風之聲未絕,兩條人影乍合即分的退回原地。

  此等驚霆迅雷般的快打,使在場中的一流高手,大都目不暇接,未看清楚。

  神州一君抱拳微笑,道:“南海門下武功果然不凡。”

  梅娘伸手拔出地上竹杖,冷漠地說:“可惜今宵之戰未能分出勝敗。”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神丐宗濤怒道:“此事還不容易,如是想分勝敗,不妨再打一場。”

  梅娘突然一顰兩道柳眉,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紫衣少女卻搶先接道:“老叫化了,你心裡還不服氣嗎?”

  宗濤道:“哼!老叫化子生平之中服過誰?”

  紫衣少女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微笑說:“你要不服氣,咱們兩個打一架試試吧!”

  宗濤遲疑一陣,道:“老叫化子年近古稀,怎能和你這個小女娃兒動手,勝了你也會被武林同道恥笑,還是就你兩個師兄之中,選一個出來和老叫化子打吧1”

  紫衣少女道:“麥草堆積如山,壓不死一隻老鼠,你年紀大幾歲,有什麼了不得。”

  宗濤吃她拿話一激,不覺大怒,縱身躍出,厲聲喝道:“老叫化先讓你打三拳,咱們再動手不遲。!”

  就在宗濤縱身躍出的同時,那中年錦衣大漢和滿頭白髮的梅娘,同時躍了出來,護守在那紫衣少女兩側。

  紫衣少女羅抽一拂,嬌聲晚道:“誰要你們出來了?”

  那錦衣中年大漢滿臉慌急地道:“師妹千金之軀,豈可輕易和人動手,萬一有了──”

  紫衣少女接道:“我爹爹都不管我,要你來管我了?”

  錦衣大漢道:“這個小兄──”

  紫衣少女不容他說下去,接道:“什麼這個那個,難道我的本領沒有你大嗎?”

  錦衣大漢望了梅娘一眼,緩步向後退去。

  紫衣少女回頭又望著梅娘說:“好梅娘,我求求你,別管我好嗎?”

  梅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動手相搏,生死一發,豈能視同兒戲──”

  紫衣少女接道:“你不是對我說過,不論什麼事,都要依我嗎?”梅娘聽得怔了一怔,退後三步。

  紫衣少女說退了兩人,緩步走近宗濤,說:“你要讓我先打三拳,可是真心誠意麼?”

  宗濤仰臉望著屋頂,冷冷說道:“老叫化素來一言如山。”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打你,你躲嗎?”

  宗濤怒道:“老叫化子幾十歲了,豈肯和你斗目打趣,快動手吧!”

  紫衣少女一繃粉臉,說道:“誰和你打趣了,我要先打你三個耳括子!”宗濤聽得一楞,道:“什麼?”

  紫衣少女道:“你一身髒的要死,我打你三拳,豈不污了我的手。只有臉上還算乾淨,都要讓,三拳和三個耳光又有什麼不同?”

  宗濤沉吟了一陣,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反正老叫化讓你先打三下就是!”

  紫衣少女緩緩伸出右臂輕輕提起羅袖,皓腕如雪,肌膚瑩光,纖纖十指,嫩白豔紅;擔著這一隻玉掌,就讓人情難自禁的伸過臉去,讓她打上幾掌。

  宗濤輕輕的咳了一聲,頭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抬頭望著屋頂,滿臉緊張和痛苦混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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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6:51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一

  他乃江湖素負盛名之人,平日受人尊仰,身份極是尊崇,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一個女孩子家打上幾個耳光,心中之苦,直似比殺了他還要難過,但他已說出讓人打上三掌之言,一時間又無法改過口來,只好側立以待。

  紫衣少女舉起玉掌,揮臂擊了過去,但聞啪的一聲,正擊在宗濤臉上,宗濤紋風末動,那紫衣少女卻一顰兩道秀眉,低頭瞧了瞧右手,重又緩緩舉了起來。

  在神丐宗濤預想之中,此女一掌雖然未必能把自己重傷當地,但掌來力道絕不會輕,早已暗中運氣戒備。

  但他乃素重信諾之人,說出讓人三掌,就是硬讓三招,連運氣反擊,也不願為,只把全身真氣,凝聚相護。

  那知一拳擊在臉上之後,竟是毫無感覺,不禁心中大生疑惑。

  轉臉看去,只見那紫衣少女又緩緩舉起手來,準備打下,不覺心頭一寒,又出了一身大汗。

  紫衣少女掌勢已然準備拍出,目睹宗濤痛苦的神情,突然收回手來,玉掌左右揮動,虛空打了兩下,說道:“打完啦!現在該你打我了!”緩緩向後退了三步。

  此女生性太難捉摸,忽而詭智百出,處處捉弄別人;忽而十分善良,無限溫柔。

  宗濤被她在眾目注視之下,打了一記耳光,滿腔怨恨之氣,轉過頭說道:“你自己不打足三掌之數那可怪不得老叫化了。”

  紫衣少女柔聲說:“已經打過啦!我也讓你打我三個耳光,只要你能打我一下,那就算作贏了。”

  宗濤冷冷說道:“老叫化素來不知憐香惜玉,我就不信打不下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要是打不下,以後再見我,就得聽我吩咐。”

  宗濤怒道:“我要是一掌把你打死可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老叫化子心狠手辣。”大步走了上去,高高舉起右掌。

  紫衣少女忽的一顰秀眉,那張嫩白豔紅、美麗絕倫的臉上,陡然間泛上了無比的淒涼、愁苦,剎那間全室中都似湧起了愁雲慘霧,瀰漫著淒風苦雨,所有之人都被她那淒淒欲絕的神情,引的心神大為茫茫若失。只覺天地之間,充滿了悲苦,哀傷,萬念俱灰,鬥志全消。

  宗濤揚起的掌勢,已然橫擊而出,但當他的目光和紫衣少女目光相觸時,突覺心頭大震,手腕一軟,不自禁的放下了右手。

  全室中鴉雀無聲,六個抱劍而來的白衣童子,也都垂下了手中寶劍,滿腹愁苦,濡濡淚水。

  沉寂中忽然響起了一縷低婉的嗚咽,如泣如訴,幽幽揚起。

  單是她那哀苦的神情,已使人感傷萬千,如今再加上這幽幽的哭聲,更使人情難自禁。但感心頭上泛起了無限痛苦,生平中經歷的淒慘傷心之事──一展現腦際,悲從中來,泫然欲泣。

  那六個白衣抱劍童子,首先忍受不住,珠淚滾滾,順腮而下。

  神丐宗濤聽得那幽幽哭聲,圍繞耳際,忍不住轉頭望去。

  紫衣少女也正圓睜著一雙淚水瑩瑩的星目,向他望來。

  四道目光盯觸,宗濤突感心頭如受重擊,一股無名怨氣,胸中直向上衝,但覺眼睛一熱,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但他究竟是內功深厚,修養有素之人,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警覺不對,慌忙別過頭去,硬把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忍住,不使它滾落下來,長嘯一聲,大步向室外衝去。

  那六個白衣抱劍童子,正在心情激盪,悲傷難過之際,也不知攔擋於他,任他向室外走去。

  正待舉步出門,忽聽那紫衣少女嬌聲喝道:“站住,你要跑嗎?”

  宗濤不由自主的便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那紫衣少女已恢復神態,靜靜的站在室中,神志忽然一清。

  全室中人,都長長嘆一口氣,神志逐漸恢復了清醒。

  紫衣少女展顏一笑,道:“老叫化子耍賴嗎?”

  宗濤緩步重回室中,冷冷說道:“老叫化那裡賴了?”

  紫衣少女道:“咱們比武之前,我說過你要能打我一下,就算你勝,說過沒有?”

  宗濤道:“不錯,確是說過此言。”

  紫衣少女道:“你要打我不下,那自然是你輸了!”宗濤略一沉思,道:“這話也不算錯。”

  紫衣少女道:“我說你輸了,以後見著我就得聽我吩咐,是也不是?”宗濤拍起頭來,望著屋頂,答道:“這個老叫化沒有答應啊!”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沒有答應,可也沒有反對,是不是?”宗濤冷哼了一聲,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道:“神丐宗濤之名,在江湖上盛譽甚隆,答應的事,事後反悔,抵賴不認,日後傳言出去,那可是大損威名的事。”

  宗濤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你有什麼事,說吧?”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說了你不肯聽,豈不等於白說了!”

  神丐宗濤被她拿話一逼,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你說吧!老叫化素來言出無悔,既然有過這等承諾,自是言出必踐。”

  紫衣少女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日後咱們再見面時,你能聽我吩咐也就是了。”

  宗濤怒道:“老叫化是何等之人,豈能受你這等擺弄?”

  紫衣少女突然一整臉色,說道:“你打賭輸了,怪得那個?如果你當時一掌把我打死,我豈不白白的送了一命。”

  宗濤暗忖道:這話倒也不錯,是我自己打不下去,自是不能怪她。

  只聽那紫衣少女繼續說道:“和我打交道,你絕吃不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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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7:01 |只看該作者
一四二

  宗濤道:“難道老叫化子還想討你什麼便宜不成?”

  紫衣少女聽他口氣,已不如先前那等強硬,淡然一笑,道:“這麼吧!你如聽我吩咐一件事情,做到之後,我就也代你做一件事。咱們這樣公平交易,就不會有損你的威名了。”

  宗濤乃生性剛正之人,暗暗想道:打賭我是輸了,雖未承諾為她做事,但她提出之時,我沒有反對,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她這等給我情面,我如再不答應,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

  心念一轉,嘆息一聲,道:“老叫化雖無承諾,但已輸了賭約,此事一時間也難辨得清楚,這麼吧!以五年限期為準,五年之內,你見到老叫化時,我就代你做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如果要你去死,你去不去!”

  宗濤臉色一變,道:“老叫化答應了一句話,駟馬九鼎,生死之事,豈放心上。不過天涯路長,世界遼闊,只怕五年內,你無法再遇上老叫化子。”

  紫衣少女笑道:“未來之事,誰敢預料。如果當真遇你不上,那我就白贏了一場賭約。”

  宗濤果然言出必踐,正容說:“老叫化就要告辭,不知姑娘眼下有何吩咐。”

  紫衣少女不理他的問話,目注易天行冷冷說道:“你有神州一君之稱,聽說中原黑白兩道人物,對你都甚尊敬,這事不能怪你,只恨世俗中人,有眼無珠,難以辨認善惡。”

  易天行微微笑道:“善惡之分,甚難一語道完,姑娘出的題目太大。”

  紫衣少女道:“那就換個小題目吧!你們三人之中,除了宗濤之外,那個武功最高?”

  上官嵩心中感謝易天行相救女兒之恩,接道:“論威望武功,易兄實在兄弟之上。”

  他以酬報大恩之心,自認武功不如別人,說完之後,垂下頭去,一副黯然神傷之態。

  易天行輕輕一拂長髯,笑道:“如論中原武林高人那可是一言難盡,代代必有奇才絕人。不過,真正武功高強,身負絕學的人,大都是孤傲自賞心若止水,哪肯在江湖之上走動。我們眼下三人,雖然都在中原武林中稍有聲譽,但如說是中原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個個都擔待不起。”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啦!目下中原武林,號稱人才最盛時期。除了幾個久負盛譽的正大門派之外,又有一宮、二谷、三大堡的崛起,那一宮爭列第一,想來那宮中的主持道人,武功定然是最高了。”

  易天行搖頭道:“一宮、二谷、三堡,一向齊名江湖,各擅勝絕,有以武功雄霸,有以擅毒著名,有以神算稱聞,有以五行奇術獲譽,這些並列中原武林的高人,雖然個個都懷雄才大略自成一家門戶,但也不能算我們中原武林中的頂尖高手。至於在下和宗兄,雖獲小譽,但那不過是江湖上朋友抬舉而已,毫無基業──”

  宗濤冷笑一聲,道:“客氣,客氣,老叫化孤魂野鬼,無家無業,倒是不錯,但易兄耳目遍佈天下,如何能和老叫化相比?”

  易天行毫無溫色,仍然笑意迎人地說道:“流言陷人,宗濤豈可相信。”

  紫衣少女正待開口,易天行又搶先接道:“如論中原武功應首推少林寺的慧空大師,放眼天下,只怕難有與他匹敵之人──”

  蕭蕭白髮的梅娘,輕輕一頓竹杖,道:“不知他武功高到何等程度,老身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

  易天行道:“武功一道,深遠宏博,高到何種程度,實在很難說出規格。”

  紫衣少女道:“既有正大之學,想來定有偏激武功了。”

  易天行道:“姑娘聰明過人,如有未卜先知之能──”

  紫衣少女道:“少給我戴高帽子啦!快些說下去吧!”

  易天行的涵養工夫,實在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不論何等之人,頂撞於他,他均能隱忍不發,而且臉不變色,笑貌仍舊,輕輕一拂長髯,接道:“世人均以旁門左道,難有大成,其實也不盡然,眼下中原武林道上,就有一個專走偏激異路的人,身集大成,而且那人還是一個女人──”

  一直未說話的上官婉倩,突然接口笑道:“你說的可是我師傅嗎?”易天行道:“不錯,正是令師恨天一嫗。”

  紫衣少女輕輕的一顰秀眉,說道:“如若有人把慧空大師和恨天一嫗打敗,那人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了。”

  易天行道:“慧空大師和恨天一嫗可算是我們中原武林中百年來的兩大奇才,各集其成,正邪二絕。”

  紫衣少女道:“這麼說來,你們幾人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微不足道的人物?”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大都以拳掌兵刃和輕身功夫成名獲譽,縱然是偏激之學,也不過是在招術身法別起蹊徑,至於近乎妖異的瑜枷、移魂之術,在下還未聞得中原武林中有人精通此道。”

  上官嵩接道:“易兄說的不錯,動手比武講求一掌一拳的求勝,邪道異術,勝之不武──”

  紫衣少女聰明絕倫,如何聽不懂二人弦外之音,淡然一笑接道:“是啦,你們剛才看到我勝宗濤的一法,是種邪道異術,對嗎?”

  易天行道:“在下孤陋寡聞,姑娘剛才用的什麼武功,恕難說得出來;不過從全室中人無不身受感染一事看來,似乎和傳言中的移魂大法,頗多類似之處。”

  紫衣少女嬌聲笑道:“移魂大法雖然和我所用的心法有很多類似之處,但我用的並非移魂大法,看來你倒是知道不少,竟然能看出一點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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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7:12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三

  易天行道:“好說,好說,姑娘過獎了。”

  紫衣少女突然把面色一冷,說道:“你們口口聲聲指我用的邪道異術,不算武功,想來定然是想和我較量一拳一掌的功夫了?”

  上官嵩暗忖道:看她比倩兒還小上幾歲,縱然稟賦過人,一出娘胎就開始練武功,總共也不過十七八年光景,就算聰明過人,能有多大的運行,如果真要一拳一掌動手,就算不勝,也可支撐上三五百招,看她兩個師兄的武功,她也強不過那裡去。

  心念一轉,大聲接道:“如是一掌一拳相搏,在下願當先領教姑娘武功!”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你自信比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武功高明嗎?”

  上官嵩怔了一怔,道:“這個──”

  紫衣少女說道:“別這個那個啦!你如自知不是易天行的敵手,那就早些藏拙的好,免得我多費一番唇舌。”

  上官嵩心中感激易天行相救女兒之恩,誠心相讓神州一君,當下默然不言。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姑娘如果一定要和在下動手,在下只好捨命奉陪了,但不知是分出勝敗算數見?還是打完幾招就算比過?”

  紫衣少女道:“自然要分出勝敗,要不然你也不會輸的心服口服。”

  易天行原想她會依照適才比武情形,規定幾招,打完算數,想不到她竟改了規矩,不覺呆了一呆。

  抬頭看去,只見她嫩臉勻紅,眉目似畫,一臉書卷氣,怎麼看也不像身具上乘內功之人,暗道:“難道她的內功已練到不著皮相了嗎?”

  要知易天行為人持重,心中沒有制勝把握,便不肯輕易出手,沉思了良久,笑道:“好吧!姑娘先請出手。”

  紫衣少女滿臉不屑之色地說道:“我如真的和你動手相打,豈不污了我的手嗎?”

  易天行怔了怔,道:“不能動手,那要怎麼個打法,還請姑娘明言相告!”

  紫衣少女星目一轉,盈盈一笑,道:“你往後退兩步!”

  易天行皺皺眉頭,依言向後退了兩步。

  紫衣少女道:“當心啦!我現在施‘流星趕月’的身法,欺身而上,右手食中二指,點你‘神藏’穴。”

  易天行略一沉吟,笑道:“姑娘可是要用口述武功,和我比試?”

  紫衣少女冷然說道:“你是縱身閃避,還是出手化解,再要延誤,我要點中你的穴道了!”

  易天行道:“我用‘彎弓射鵰’之式,讓開要害,左掌反擊前胸,右手施‘天絲纏脫’反扣你右腕脈門。”

  紫衣少女隨口說:“我用‘反踩七星’讓開你的左掌,疾沉雙指,右手點穴之式不變,點你‘腹結’穴,左手‘迴風拂柳’拍向你右肩‘天鼎’穴。”

  易天行笑道:“我由‘彎弓射鵰’之式,施展‘月移花影’身法,避開你兩手分襲之勢,反臂回手,施展‘雲封五嶽’,疾攻你‘神庭’穴。”

  紫衣少女道:“我用‘快馬搶渡’,分攻你‘璇鞏’、‘天泉’二穴。”

  易天行微一沉吟道:“姑娘不覺晚了一些嗎?”

  紫衣少女道:“你用‘雲封五嶽’反擊我‘神庭’穴,是左手還是右掌?”

  易天行思忖了一陣道:“我用右手。”

  紫衣少女道:“那就不會錯啦!‘天泉’穴屬於手太陰肺經,我用‘快馬搶渡’出手,左手由下向上迎擊,你如不收勢而退,我必然先傷你‘天泉’穴,那時右手經脈,那裡還能聽你使喚?”

  易天行笑道:“不錯,我左手‘鐵騎突出’攻作側背,那個先傷?”

  紫衣少女道:“我右手已經攻出,指襲‘璇鞏’大穴,你右臂受傷,左手縱然能夠擊中我的側背,但已無法解救我攻向‘璇鞏’穴的右手了。”

  易天行道:“如我用‘分雲取月’的招術,雙掌由前胸擊出,分開作雙手攻勢能否傷你?”

  紫衣少女道:“臨敵動手,首重制機,‘分雲取月’一招,雖然用的晚了一些,但仍不失敗中求勝之法,我如借勢施用‘鐵板橋’功夫,上身平向下面臥去,讓開你一招‘分雲取月’──”

  易天行笑道:“那時姑娘先機盡失。全身要穴都在我指掌的籠罩之下,當世高手,只怕也無解救之策了──”

  紫衣少女道:“未必見得,我借背脊貼地之力,雙腳齊起,踢你右腳‘陽關’、左腿‘地機’兩穴,你是躲也不躲?”

  易天行怔了一怔,道:“姑娘聰明過人,才思敏捷,此法是不錯,但不知叫什麼招術?”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左腳叫‘神君投筆’,右腳叫‘化子打狗’。”

  易天行道:“那‘神君投筆’,也還罷了,這‘化子打狗’之名,倒使我想起一招和姑娘用的這一招頗有相似之處。”

  紫衣少女道:“你說是‘仙狐參摔’。”

  易天行道:“法賴心傳,名由人定,在下覺著姑娘踢出的右腳叫‘妖狐吐丹’,聽起來比姑娘那‘化子打狗’雅的多了。”

  紫衣少女道:“南海門一十八招‘旋天腿法’,專憑雙腳克敵,這不過是起式兩把,下面一十六招連環踢出,招招都是取人要害大穴,這兩招你是讓也不讓?”

  易天行暗暗忖道:此女口齒伶俐,才學廣博,不論她那招術名稱是否有意罵我,但兩腳能有備踢出,勢必把我迫退不可──他忖思良久,想不出破敵之策,只好說道:“我用‘金鯉穿波’的身法,讓開兩腳,蓄勢待敵。”

  紫衣少女道:“承讓,承讓,你既然收勢敗退,我自是要乘勝而追,你知道‘龍形一式’吧!”

  易天行臉色漸轉嚴肅,說道:“我用‘金雞鈴朔’變‘春雲乍展’以逸待勞。”

  紫衣少女道:“我用‘亂剪梅花’變‘起鳳騰蛟’。”

  兩人口述武功招術相比,博及天下各大門派精蘋之學,易天行神色愈來愈是凝重,額頭上逐漸現出汗水,直似真的在和人動手相搏一般。

  那紫衣少女卻是輕輕鬆鬆笑容依然,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洪流滾滾。

  兩人這口述武功相鬥之局,足足相持了一頓飯工夫,易天行口述還擊的時間,愈來愈長,額上汗水如珠,直淌下來。

  在場之人,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高手,對兩人口述武戲,都能了然於胸。只覺那紫衣少女攻勢愈來愈是凌厲,銳不可當,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個個臉色,都變的十分凝重,同時也都在心中籌思對敵之策。

  這樣一來,不只是兩人口述武功相鬥,連神丐宗濤和上官嵩以及那錦衣大漢、紅衣獨腿、駝矮二叟等,都被捲入這場口述武功相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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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7:22 |只看該作者
一四四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搏鬥,除了紫衣少女和易天行,其他之人都無敵我之分,只是各運心智、思索破敵的招數武功,雖無法在表面上分出勝敗,但參與此戰之人,心中自己有數。

  兩人口述的招式,越來越是凌厲,易天行每解答一招,必然苦思解式,那紫衣少女口述武功,黨似如數家珍,不假思索,隨口而出,在攻讓之間,一招勝似一招。

  這時,不但易天行額上汗珠滾滾,身上汗水涔涔,臉色凝重,就是站在旁邊的神丐宗濤、上官嵩等人,也無不是神色緊張,屏息凝氣的如臨大敵。

  易天行突然吃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吁了口氣道:“姑娘才智過人,胸羅奇學,更能將各家之長,融會運用,在下實在佩服──”

  紫衣少女秀臉微側,問道:“如此說來,這場比武,你是認輸了?”

  易天行略略一怔,道:“姑娘在口述上,雖然比在下略佔先機;但這不過是姑娘嫻熟招式拆解而已,自不能和動手相搏相提並論。”

  紫衣少女對他只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但她這微微一笑,彷彿含有用意,看得易天行與在場諸人,心中各泛起了不同的反應。

  易天行也訕訕一笑,道:“要知武功一道,固然講究機智敏捷;但是功力火候,尤為重要,雖是同一把式,如易人施為,其威力強勁的差異,就無可估計──”

  紫衣少女道:“我看你是仗恃自己功力深厚,還想和我真的動手比試一番。”

  頓了一頓,未容神州一君易天行說話,又道:“我是真的不願意和你動手,如果我真想和你動手,又何必費這番唇舌呢?”說著竟幽幽一嘆。

  易天行、宗濤、上官嵩以及錦衣大漢等人,聽她幽幽一嘆,彷彿都受了她這幽怨的感染,不禁一齊面帶憂戚的向她望去。

  紫衣少女緩緩的移了移身子道:“算了,梅娘,咱們走吧!”

  那白髮老嫗朝她慈愛的看了一眼,突然手裡的竹杖在地上一頓,轉臉瞧著易天行,沉聲說:“不行,當初你將他強行擄去,今天若沒有個了斷,咱們南海門豈不被人恥笑嗎?”

  易天行這時已將緊張的精神舒緩過來,又回覆了平日的神態,微笑答道:“這位婆婆不要誤會,當初這位姑娘雖被在下屬下接走,那是屬下不知,況且事實上也是他們概伸援手,實非強行劫擄,如若不信,可問姑娘──”

  紫衣少女不待易天行說完,扯住那白髮老嫗的衣袖,道:“過去的事算了,還提它作什麼?”她說著話,卻把眼光投在神丐宗濤臉上,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說道:“方才你應允我做一件事,我想現在就煩托於你。”

  神丐宗濤略一沉思,慨然笑道:“老叫化子既然答應過你,五年也好,今天也好,反正都是一樣。姑娘,請說吧。”

  紫衣少女輕輕說道:“我想──”她只說了這兩個字,不禁秀臉微垂,星跨流波,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倏然住口。

  停了半晌,才悠悠接道:“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罷。”

  那錦衣大漢接口說道:“師妹,咱們就早些走吧!”

  易天行淡然一笑,吩咐那六個抱劍童子道:“你們讓開。”

  六個抱劍童子一聽吩咐之言,立時分向旁邊躍去。

  駝、矮二叟也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讓開道路。

  紫衣少女雙目向前平視,緩緩出了室門向前走去。

  易天行望著那紫衣少女去勢背影,流現出無限淒涼,不禁心中一動,暗道:今夜之戰,她威風十足,心中應該快快樂樂才對,為什麼竟似有無限傷感一般?

  但見滿頭白髮的梅娘和駝、矮二叟,前後護擁那紫衣少女,但步而行,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那錦衣大漢和缺了一腿的紅衣大漢,卻仍然站在室門口,錦衣大漢一抱拳,說:“今宵之事,已成過去,諸位日後遇上我師妹時,讓她一二。”

  神州一君易天行微笑道:“今宵聽得令師妹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而且博及天下各門各派,胸羅之廣,世所罕見。以她年齡來說,能夠有此成就,實是百代難遇才人,在下對她十分心服,日後果能有緣再遇上她,定當竭誠接待。”

  那錦衣大漢朗朗笑道:“易兄望重武林,一言如山,兄弟這裡先領盛情了。”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易天行左腳一抬,腿不屈膝,手不擺動,全身向前飛出了六七尺遠,落在門口,抱拳相送,高聲說道:“兄台慢走一步,在下還沒有請教上姓大名。”

  那錦衣大漢轉過頭來,沉思了一陣,笑道:“兄弟姓王草字冠中。”答完了一句話,立時轉身疾奔而去,紅衣缺腿大漢鐵拐頓處,緊隨躍起,兩人飛躍,去如流矢。

  易天行目睹兩人背影隱入夜暗,才緩緩轉過身來,對宗濤和上官嵩拱手作禮,笑道:“上官兄雄踞甘南,領袖西北武林,難得到中原一次,宗兄行俠江湖萍蹤無定,今宵難得相遇一起,兄弟想作個小東,請兩位飲上幾杯酒如何?”

  神丐宗濤冷笑一聲,說:“老叫化吃慣了殘餚剩酒,無福消受易兄盛情,我要失陪了。”轉過身子大步直向室外走去。

  易天行原本當門而立,一見宗濤大步走來,立時向旁側一閃,讓開去路。

  上官嵩看見宗濤對待易天行的冷漠模樣,甚覺看不過眼,冷笑一聲罵道:“哼!臭叫化子,不知好歹!”

  宗濤回過頭,放聲大笑,說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會無好會,老叫化奉勸你一句,還是別吃的好──”也不待上官嵩和易天行答話,縱身躍起,電奔而去。

  易天行望著宗濤奔行的方向,眉宇之間忽然泛現殺機,但一時而逝,瞬息之間,又恢復了平靜,轉臉對上官嵩道:“這位宗兄一向遊戲人間,不論對待何人,均難脫玩世不恭之態。但此人心地,卻是光明磊落,大有俠風。”上官嵩道。“兄弟久聞宗濤其人冷怪難纏,今宵一見,果然不錯。哼,日後他如到西北道上,兄弟非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易天行道:“那倒不必了。據兄弟所知此人口頭之上雖然刻薄,但他待人卻極純厚,排難解紛,甚獲俠譽。”

  上官嵩略一沉吟,嘆道:“易兄的風度胸襟,實叫兄弟佩服。宗濤那等冷諷熱刺的對你,易兄居然還要替他辯護,無怪江湖上黑白兩道,一提到易兄之名,無不肅然起敬,神州一君之名,果非虛傳。今宵驚擾,心已不安,不敢再叨光酒飯,兄弟也就此告辭了。”說完,長揮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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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7:32 |只看該作者
一四五

  易天行抱拳笑道:“上官兄辭意堅決,恕兄弟不遠送了。”

  上官嵩走到門口,突然回過身來說道:“易兄待人這等寬宏大量,實叫兄弟感到慚愧──”他頓一頓,又道:“兄弟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易天行道:“上官兄有話儘管請說,兄弟這裡洗耳恭聽。”

  上官嵩道:“易兄可知道兄弟今宵來意嗎?”

  易天行笑道:“上官兄可是為傳言中南海門奇書而來嗎?”

  上官嵩嘆道:“易兄猜的小錯,現下這洛陽四周,離亂異常,不但一宮、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耳目在此,就是少林、武當等自行標榜正大門派中,也派遣有人,所以易兄屬下擄得那紫衣少女,立時傳遍了雲集在洛陽四周的高手。”

  易天行道:“多謝上官兄指點,兄弟對此事一無所聞。”

  上官嵩沉吟了一陣,道:“除了易兄擄得那紫衣少女之事以外江湖間還傳說著一件大事──”話未說完,但卻倏然住口。

  易天行笑道:“傳說之事,難道也和兄弟有關嗎?”

  上官嵩臉色莊嚴,又緩步走了進來,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兄弟未見易兄之前,亦為那傳言所動。但今宵一見,方知是有人故意中傷,但此事非同小可,易兄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易天行愕然問道:“什麼事這等嚴重?”

  上官嵩怔了一怔,道:“怎麼?難道易兄真的就沒有聽得一點風聲?”

  易天行道:“兄弟實在不知,還望上官兄指點指點。”

  上官嵩道:“近日江湖傳出易兄心懷叵測,在天下各大門派,以及一宮、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暗樁,所以對天下武林動態均能瞭如指掌。此事是真是假,兄弟不敢妄作論斷;但此事已引起一宮、二谷、三堡中人的不安,兄弟快馬兼程,由甘南趕來此地,也和此事有關。”

  易天行微微一聳眉頭,嘆道:“唉!江湖風險,實令人防不勝防,不知上官兄對此事看法如何?”

  上官嵩回頭望了女兒一眼,說道:“兄弟未見易兄之前,對此事半信半疑,因那一宮、二谷、三堡之中,對門下能參與機要的弟子身世,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甚難魚目混珠,但傳言鑿鑿,又不能使人不信。”

  易天行又恢復鎮靜的神色,微微笑道:“如若傳言如是,各門各派應該先從門下弟子查起才對,不知趕來中原作甚?”

  上官嵩輕輕的咳了一聲,道:“不知如何傳出易兄今宵要在這座荒涼的莊院之中,召集潛伏各門各派的暗樁,聽取報告。所以各大門派之中,都派了高手來此,以探虛實──”

  易天行接道:“姑不論此事真偽,但各大門派能這般看重兄弟,實叫兄弟受寵若驚了。”

  上官嵩道:“兄弟就聞得傳言,據實相告,尚望易兄不要怪兄弟語無倫次了。”

  易天行說道:“上官兄肯和兄弟這等赤膽論交,易天行感激還來不及。”

  上官嵩抱拳後退三步說道:“易兄相救小女之情,兄弟終生難忘,若有需兄弟效勞之處,但憑一紙相召,生死不計。”

  易天行長揖還禮道:“不敢,不敢,日後如有借重之處,兄弟定當親赴甘南相請──”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過兄弟生性淡泊,和人無爭,生平之中既無深恨大仇之人,亦無肝膽生死之交。今宵和上官兄卻一見如故,眼下此處是非正多,兄弟也不勉強留駕,待此一陣風波過後,兄弟當趕往甘南和上官兄暢飲幾杯。”

  上官嵩笑道:“語言中傷,必有洗清之日。今宵得謀一面,兄弟深信易兄名不虛傳,甘南之行,尚望早日就道。兄弟當邀請西北武林道上高手,替易兄接風洗塵,我這就此別過了。”

  說完,大步向外走去。

  易天行左手輕輕一揮,六個抱劍的白衣童子齊齊躬身相送。

  上宜婉倩大傷初癒,不能施展夜行功夫,但她乃生性好強之人,在易天行和六個白衣童子的眼下,不願示弱,勉強咬牙,緊隨父親身後,疾奔而去。易天行口齒啟動,本待出言阻止,但話到口中,突然又住口不言,目送上官嵩父女兩人的背影,隱失在暗夜之中。群豪盡去,廣闊的大客室中,只餘下了易天行和六個白衣童子。易天行緩緩在室中踱了幾步,那經常掛在嘴上的笑容,亦隨著隱失不見;但見他舉起左手輕輕一揮,六個白衣童子,立時縱身躍出室外,在四周異常仔細的搜查了一遍,各守著一個方位,然後輕擊三掌。

  客室中的易天行得掌聲之後,舉步直向左側壁角走去,移開屋角一張茶几,低聲喝道:“熄去燈光。”

  兩個留在室中的白衣童子,聽得吩咐,突然分頭疾行,熄去了室中燈光。剎那間,全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耳際間響起了輕微的軋軋之聲,屋角間忽然現出一道暗門,易天行舉步而下,直向裡面走去。

  §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

  徐元平吐出胸中一口淤血之後,心頭忽覺輕鬆甚多,放開步子在向莊院外面走去,他自知已難施展輕功越屋翻房,索性昂首闊步,沿道而出。

  這莊院四周雖然埋伏有很多高手,但都早已得到易天行的命令,也無人出手攔截他。

  在他想像中,離開這莊院時,定然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能闖得出去,所以勉強提聚真氣戒備。那知一路行來,竟能暢通無阻。

  他已身受重傷,雖然吐出淤血,已無大礙;但必須及時運氣調息,才能使傷勢好轉。這般提氣戒備,如臨大敵,內傷立時轉重。出得莊院大門,心中戒備之念鬆懈之後,立時覺著全身筋骨,痠疼難忍,舉步維艱,勉強向前走了四五丈遠,一跤跌在地上。只覺全身筋骨,如同散去一般,掙扎坐起兩次,又不自主的跌了下去。

  夜風如嘯,吹得四外枯草沙沙作響,這荒涼的曠野,陰森的莊院,如非他目睹,絕難想到江湖上甚難一見的武林高手,竟由千里之外趕來此處,雲集荒涼的莊院之中。

  忽然又想起和自己動手的黑衣少女,以一個女流之身,竟練成那等驚世駭俗的武功;而且年齡也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只道得天獨厚,短短數月工夫中,從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列入武林高手,那知一個女孩子家竟然也有著那等成就,看來武功一道,當真是沒有止境了──

  他心中胡思亂想了一陣,忽然覺著睏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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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發表於 2019-2-10 11:17:42 |只看該作者
一四六

  這時,他的神志還十分清醒,心中驀然一驚,暗道:“金叔父鐵扇銀劍於成,還在這附近等我,我雖然不能行動,何不叫他們一聲。”

  心念一動,立時張口大叫。只覺如鯁在喉,一張嘴,聲音低微,一丈之外難聞。

  他忽然驚覺到自己有如將近油盡之燈,如果再勉強掙扎,耗去最後一口真氣,不但養息困難,只怕武功也難恢復。

  他忽然想到《達摩易筋經》上有一句口訣:“養氣一息,易筋之機。”腦際中靈光閃動,忽然大悟這一句口訣之妙,當下凝神調息,儘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緩緩伸展一下手腳,使身體躺的舒服異常,長長吸一口氣,又漫漫吐了出來。

  呼吸了三次之後,閉上雙目。休息了一陣,又開始呼吸起來,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精神忽覺好轉過來,當下慢慢的伸動手腳,依照慧空大師傳授的實用法門,彎臂曲腿。

  這時,他的筋骨如散,彎動起來,異常痛苦,有如利刃傷筋刮骨一般,疼得額上的汗水如珠,渾然而落。

  但他此時已深深領悟到“養氣一息,易筋之機”的妙諦,自是把握住一息之機。

  雖然全身筋骨疼痛欲散,但他的個性之中,含有一種極是倔強的成份,雖已痛得汗水如珠,依然不甘就此停息。

  他抿緊嘴唇,氣納神閉,依著慧空大師傳授的心法,忍痛凝神,強自舉手伸腿,那知這一伸動,忽然一股徹骨刺心的痛楚,猛襲而來,只痛得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痛暈當場。

  他這一陣疼痛,正晴合要義,在一陣猛烈的劇痛之中,人便沉沉睡去。

  再說與神丐宗濤、徐元平同來的金老二和鐵扇銀劍於成二人。他二人按照神丐宗濤的吩咐,雙雙隱入矮樹深草叢中靜待動靜。二人一等再等,眼看著星河徐移,心中又惦唸著徐元平的安危,真是十分焦急。

  夜涼霧重,二人身上已有寒濕之意,再看星斗,已然是四更已過。鐵扇銀劍乃是性急之人,早已忍耐不住。他低低地對金老二道:“徐相公和宗老前輩深入莊院,這般時候還不出來,我看定然是發生了變故,我等還是前去接應才是。”

  金老二道:“不行,宗老前輩臨行是怎樣叮囑,再說你我進去,也未必有用。依我看再等片刻,如若不然,咱們寧可到北方小廟相候,也不可盲目涉險。”

  於成對金老二還是甚為佩服,聽他如此一說,也不勉強。

  二人又等了頓飯工夫,這時天光漸亮,朦朧中已現出山村影跡。金老二一抬眼看看前面莊院,轉臉對於成道:“咱們不妨向前移進一點。”說著鶴伏而行,向前走去,於成巴不得金老二有所行動,當即跟隨前去。

  二人匍匐走了約十一二丈遠近,陡然聽得莊院那邊,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金老二一拖於成,迅快的往旁邊一撮濃密的草叢之中一隱。

  這時東方魚肚白色已微微開露,再加上二人又是目光精銳之人,已可看清附近景物。二人知莊內之人都是一時高手,那敢大意,趕忙屏住聲息,偷眼向前一瞧,只見前面人影閃動,走出四個人來。

  前面二人正是駝矮二叟,第三個人乃是那紫衣少女,她身旁則是一位拄扙而行的老嫗。四人正向自己隱身之處走來。

  四人走了一小段路。那紫衣少女抬手理弄了一下耳鬃秀髮,幽幽的輕嘆了一聲,說道:“唉,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動了。”

  那拄杖老嫗接道:“孩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馬車在等候了。”

  那紫衣少女搖著頭道:“不行啦!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好梅娘,你別老是迫著我好麼嗎?”

  梅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這等荒涼的地方,一無床榻,二無被縟,秋晨露重,你怎能停在這裡休息?”

  紫衣少女仰臉望著泛現銀白的天幕,憤然自得地吟道:“蒼穹為被地作氈,野草復身眠,飢餐風霜渴飲露,此情慾誰憐?”

  隨口吟來,淒婉欲絕,臉上笑容,亦隨著吟聲消失,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只見駝、矮二叟臉色一變,頓時籠罩起一臉愁苦,慌忙轉過身去,背那紫衣少女而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原來兩人都為她幽幽吟聲,引的心神大慟。

  梅娘輕輕搖著頭,黯然說道:“孩子,你心裡不快樂了?”

  紫衣少女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道:“唉!我現在才知道,不論如何快樂的人,總是要有些煩惱──”悠悠坐下身去,躺在荒草地上。

  一陣晨風吹來,飄起她的衣袂,和梅娘滿頭蕭蕭白髮。

  梅娘把竹杖向下一按,登時入土半尺多深,蹲下身去,柔聲說道:“孩子,我抱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好嗎?”

  紫衣少女微閉著星目說道:“不要啦!我就要睡在這荒草地上。”

  梅娘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身體素來嬌弱,如何能受得住風霜侵襲?”

  紫衣少女淒涼一笑,道:“我要好好的大病一場。”

  梅娘聽得怔了一怔,道:“傻孩子,這是何苦見?病了要吃藥的,你一向不是最怕吃藥的嗎?”

  紫衣少女道:“我要睡覺了,別和我說話啦!”

  但見她秀麗絕倫的臉上,泛現出萬縷幽情,熱淚如泉由那微閉的雙目中湧了出來,直叫人憐愛橫生,黯然魂銷。

  梅娘不自禁的滴下兩行老淚,低聲說道:“孩子,什麼事害得你這樣傷心?我把你從小帶大,名雖主僕,情勝母女,只要你想到之事,不論何等困苦艱難,拼上這條老命,我也要替你辦到。孩子,告訴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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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7:52 |只看該作者
一四七

  紫衣少女忽然睜開眼睛,婉然一笑,道:“梅娘,我要是一旦死了,我爹爹能不能獨自活下去。”

  此話問的大是突然,只聽得梅娘心頭如受重擊,呆了半晌,對道:“這個,這個──”

  紫衣少女道:“你從小就和我爹爹在一起,定然知道他能不能離我而生,梅娘,不要騙我,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好嗎?”

  梅娘道:“你爹爹愛你甚深,但生性冷僻,不肯把父女至愛之情流現於言詞神色之間。表面上看去,他對你不聞不問,事實上暗中向我問你生活情形,已不知有多少次了──”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自你娘離他而去之後,外形之上,雖然不見他絲毫傷心之處──”忽然臉色大變,倏而住口不言。

  紫衣少女霍的挺身坐了起來,目光緩緩盯在梅娘臉上,瞧了半晌,說道:“梅娘,你怎麼啦?”

  梅娘道:“沒有,我很好。”暗中一提真氣,裝出一副鎮靜神色。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覺著自己說溜了嘴,怕我爹爹知道了責罰於你。其實你不說,我早已想到,爹爹告訴我說我娘早已死去,還替她造了一座假墳,但那只不過騙我罷了。你想想,什麼事能夠瞞得過我?”梅娘嘆息一聲,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漫漫的躺了下去,接道:“其實我早已知道我娘還活在世上,只是不願和我爹爹再相見罷了。”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說:“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呢?”

  紫衣少女閉上雙目,答道:“以我爹爹那等精深的內功,縱然再大上幾歲,也不會那樣老去。如非有過大傷大痛,長期的憂心傷神,再大上幾歲,也不會那樣蒼老;如非有過大傷大痛,長期的憂心傷神,絕不會兩鬃斑白,皺紋纍纍。”

  梅娘道:“你娘和你爹爹相遇之時,你爹爹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紫衣少女道:“但我爹爹那時滿臉紅光,看去如二十幾歲一樣。”梅娘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道:“自從我娘和我爹鬧翻之後,爹爹就變的憂鬱起來。他雖然不肯去找我娘,但他卻變的十分憂傷。因此十幾年的工夫,人已變的異常蒼老了,唉,爹爹實在很可憐,但卻不知我生身之娘,是否也和爹爹一樣的生活在憂傷之中。”

  梅娘啊了一聲,道:“孩子,這些事發生之時,你還在襁褓之中,怎麼你竟然都知道了呢?定然有人告訴你了!”

  紫衣少女道:“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再說除了爹爹之外,也沒有人敢告訴我,但爹爹絕不會告訴我。”

  梅娘悟然說道:“你能想到這些事,實在聰明過人──”

  紫衣少女接道:“爹爹很愛媽媽,但媽媽走了,他竟然還能活的下去,看來我要死了,爹爹還是會活下去的,恨起來我就死了算啦!”

  梅娘聽得似解非解地說道:“你恨什麼?”

  紫衣少女道:“我恨所有的男人?”

  梅娘奇道:“你恨他們,死了有什麼用?”

  紫衣少女淒涼地笑道:“我死了,爹爹定然十分震怒。因我死在中原,他定要把這股怨氣遷怒在中原道上,那就不知道他要殺多少人了。”

  梅娘道:“殺上一千一萬個人,也抵不過你一條命。孩子,你難道還不覺得快樂嗎?咱們南海門下所有武功高強之人,都已動員起來,維護你的安全。你那大師兄本已被你爹爹逐出門戶,永不准他重返師門,但為了你遨遊中原,特准他戴罪立功。如果你有了什麼差錯,兩罪合一併科論處,那是非死不可,唉!不只他一人死罪,只怕南海門下弟子,難有一個保得住性命。”

  紫衣少女道:“那最好啦!咱們統統死了,在陰間作鬼也有人陪我玩了。”

  駝、矮二叟見紫衣少女靜靜睡去,再看梅娘,見她安詳的守候在她身旁,也只得站在一側守護。

  這時,朝陽初起,那柔和的陽光,驅散開迷濛朝霧,遠近景色,猶如雨後新洗,清朗醒目。

  隱身在樹草叢中的金老二與鐵扇銀劍於成一見天色大亮,怕自己隱藏之處被人發覺,心中甚是不安。又因自見駝、矮二叟等人,由莊中出來之際,就屏凝住氣息,一直強自壓逼到現在,任是武功再高,要忍上這一段長長時間,也實是不易之事。於成一時強忍不住,只得輕輕籲吐出一口氣來。

  歐駝子凌空躍起,將要落向金老二、於成隱身之處,才暴喝一聲,道:“是哪處的朋友,為何不現身相見,卻偷偷藏藏的,真是太不大方了。”

  金老二和於成雖不願與他們衝突,但事已如此也由不得自己心願,一見歐駝子躍身撲到,也立時一長身,分向兩邊閃出。

  歐駝子一撲未中,心裡已自惱火,腳尚未落實地,右手已倏的劈出一掌。他這一掌正擊向鐵扇銀劍於成閃避之處。

  於成見他出手厲害,忙的又一閃身,讓開掌風,冷笑一聲,道:“來得好,待我於某來試試再說。”

  金老二在一邊忙道:“且慢,大家把話說明了──”

  於成道:“有什麼可說的,待打完了再說吧。”話音未落,一抖鐵扇,向歐駝子點去。

  歐駝子不慌不忙,略向旁邊一閃,讓開扇勢,冷哼一聲,道:“好哇,你堂堂的總瓢把子不做,卻學著這些偷偷摸摸的行為,久聞你以鐵扇銀劍成名江湖,今天倒要見識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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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8:03 |只看該作者
一四八

  胡矮子一旁見二人越打聲響越大,他怕驚醒熟睡的紫衣少女,心中打算速戰速決,所以就在歐駝子向於成胸腹二處點擊之際,一晃肩,躍到當場,正待向於成擊襲。

  金老二右臂傷勢未癒,但一見胡矮子躍出,準備夾攻於成,也只得一咬牙,向胡矮子落腳之處迎撲而來。

  歐駝子碎然反擊,於成真沒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快迅,眼看指掌齊到,猛又張開摺扇準備硬接他一下。

  那知歐駝子一見胡矮子上來助拳,心中大不樂意,撤回擊出的指掌,退後兩步,對胡矮子道:“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對付──”

  胡矮子道:“駝子,你不要逞功好勝,現今之計,是早早結束,可千萬別把小姐吵醒。”說話間,也不理歐駝子,人已欺身上前。

  歐駝子見胡矮子對自己之言竟不睬不理,一翻雙眼,轉身一掌,向胡矮子擊去。

  胡矮子瞧了歐駝子一眼,冷哼一聲,退了回去。

  那邊於成正感胸腹受敵,竟被胡矮子一來,化解開去,見金老二也出了手,不由豪氣大壯,鐵扇一揮,點點扇影,歐駝子渾身大穴點到。金老二也在一旁揮拳相助。

  三人激鬥的聲響,將那紫衣少女由熟睡中吵醒,她移動了一下嬌軀。梅娘一見三人把她吵醒,一頓竹杖,就想上前;但那紫衣少女輕輕的把她一拖,道:“梅娘,不要去,讓他們打一陣。”

  歐駝子力戰二人,約過了二十招,依然未見勝負,不由心中惱急。紫衣少女看了一陣,緩緩地道:“唉,難怪你贏不了呢!你出錯招了。”看了看忙道:“歐駝子快出‘蒼龍歸海’──”

  歐駝子聽得一震,忙的一招“蒼龍歸海”向於成抓過去,但見於成往後疾退,鐵扇已被歐駝子奪在手中。

  於成鐵扇被奪,翻腕取下銀劍,正待撲上,猛聽一聲大喝:“住手!”徐元平如飛躍到。朝陽中但見他來勢如電,話聲甫落,人已落到於成前面,擋住了歐駝子。

  金老二喜極而泣,熱淚盈眶地叫道:“平兒,你沒有事吧──”

  他心情激動,一時間想不起適當措詞。

  徐元平恭恭敬敬對金老二躬身一揖,道:“多讓二叔掛念。”

  鐵扇銀劍於成一揮手中銀劍,道:“相公暫時請退開休息,待我和歐駝子打個勝敗出來。”

  徐元平搖頭說道:“此人掌力雄渾,你絕不是他的敵手!”

  此言如是出自別人之口,鐵扇銀劍於成絕難忍得下去,但從徐元平口中說出,他卻甚是敬佩,當下把銀劍還入鞘中,向後退了三步。徐元平目光掃視一週後,冷然向歐駝子道:“咱們一無積憤,二無恩怨,我也不願和你們動手,拿來吧!”應聲把右手伸了出去。歐駝子怔了一怔,道:“什麼?”

  徐元平突然欺身而進,手腕翻轉之間,已把歐駝子拿在手中的鐵骨摺扇搶了回來,出手疾如電奔,而且去勢奇奧難測。

  歐駝子只覺手腕一麻,奪得的摺扇已入了徐元平的手中,不禁大怒,厲喝一聲,一招“乘風破浪”直劈過去。

  徐元平身軀閃動,橫移三尺,讓開了掌勢。

  但聞一陣沙沙之聲強猛的掌風沖裂荒草而過。

  徐元平冷然一笑,回頭對於成說道:“咱們走吧!”一抖健腕,把摺扇向於成拋了過去,當先轉身大步而行。

  忽聽一個脆若銀鈴之聲,喝道:“站住!”

  徐元平已走出四五步遠,聽得喝聲,只好停了下來。

  回頭望去,只見那紫衣少女手扶梅娘,亭亭玉立,朝陽照得她嫩臉勻紅,容色奪目。

  不知她是心情激動,還是難耐晨寒,嬌軀不住的微微顫抖。

  徐元平瞧了她一眼,立時把目光移注到上空一片悠悠移動的白雲上,冷傲地說道:“姑娘喝住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紫衣少女道:“你怎麼知道我叫的是你?”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既然不是叫我,那就算了。”霍然轉過身去,大步而行。

  紫衣少女道:“哼!不算了,你還要怎麼樣?”

  徐元平停下腳步,又回頭瞧了那紫衣少女一眼,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轉身而去。

  紫衣少女高聲罵道:“瞧我幹什麼,不要臉。”

  徐元平再難忍耐,回頭怒道:“你罵那個?”

  紫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我罵那個,你還能管得著嗎?”心中卻暗暗奇道:他昨夜身受重傷,距今不過一二個時辰,不知何以竟然恢復的這般神速?

  徐元平似是不願和那紫衣少女衝突,沉吟了一陣,道:“我已再三禮讓於你了,欺人不可過甚。”又轉過身子,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突然拿開扶在梅娘肩上的右手,向前追了幾步,叫道:“你要急著去送喪嗎──”

  徐元平霍然回頭,縱身一躍,直飛過來,落在那紫衣少女面前,接道:“你這般出口傷人,難道看定我不敢──”

  他本想說不敢打你,但話將出口之時,忽然覺得在一個少女面前,說出此等之言,太過不雅,倏然住口不言。但聞衣袂風聲,梅娘已縱身衝了過來,竹杖伸縮之間,連續點出了三杖,招招都是襲向徐元平要害大穴,應手杖風勁急,迫得徐元平向後連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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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0 11:18:12 |只看該作者
一四九

  紫衣少女伸手攔住梅娘,說道:“梅娘退開,他絕不敢打我。”

  徐元平被梅娘迅快的杖勢逼退,心中又是驚駭,又是惱怒,暗忖道:這老婆婆能把內力貫注在竹杖上傳出傷人,武功實非小可,我大傷初復,不知能否打得過她?但此女連連出口傷人,如不給她一點教訓,實難甘心,當下舉起右掌,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敢打你?”

  梅娘滿頭白髮,直急的根根豎了起來,暗中運集功力,蓄勢戒備,只要徐元平一出手,立時以全力出手相救。

  紫衣少女望望徐元平揚起的右掌,笑道:“你已舉起手來,如若不敢打我,不知要如何放下。”口中言笑晏晏,人卻輕步走了過來。但見她臉上笑容如花,嬌媚橫生,徐元平只感手腕疲軟,舉起的右掌,竟然拍不下去。

  紫衣少女直欺他身前尺許之處,突然斂去臉上笑容,冷冷說道:“你為什麼不打?”

  徐元平如夢初醒,仰臉望望天上悠悠浮動的白雲,心中暗暗叫道:原來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笑將起來,竟然如此好看,多采多姿目不暇接──

  紫衣少女看他仰臉出神,嫩臉之上,微微泛起一層紅暈,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怕一掌把我打死嗎?”

  徐元平心間突然一凜,暗忖道:我和丁氏姐妹相處之時,心中坦坦蕩蕩,毫無異樣,怎的此女一笑,竟使我如中瘋魔。當下一提真氣,澄清心中緬念,冷冷說道:“念在你替丁玲姑娘療傷份上,我再讓你一次。”

  他說話之時,仍然仰臉望天,目不轉睛。

  只覺一股香風,拂面而來,啪啪兩聲,雙頰各自著了一掌,聲音雖響,但卻毫無疼楚之感。

  耳際間響起那紫衣少女嬌脆的笑聲,道:“你不打我,那我就打你了。”

  徐元平被打的怔了一怔,向後退了兩步,舉起右掌,正待拍出,忽見她雙眉輕顰,眼眶之中,淚光濡濡,滿臉幽怨,楚楚可憐,不覺心中一動,暗道:如我這一掌拍了下去,只怕要把她活活打死──

  心念一轉,按下胸中憤怒之氣,緩緩地放下右掌說道:“我徐元平乃堂堂男子,豈肯和你女孩子家計較──”

  紫衣少女不容他說完,冷然接說道:“張口男子漢,閉口大丈夫,哼男子漢有什麼了不得,你比神州一君如何?”

  徐元平道:“眼下我雖然未必能夠勝得了他,但我總有一天要把他活活劈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接口:“是啦!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下來說,你是自知打他不過了,是嗎?”

  徐元平道:“我和黑衣女比武受傷,不能和他動手,彼此沒有相試,怎知我打他不過?”

  紫衣少女聽他言詞間,似乎把神州一君易天行,恨得切齒入骨。秀眉微揚,眼珠兒轉了兩轉,笑道:“我覺著那位易天行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為人也很和善,神州一君之名,實不虛傳──”

  徐元平大聲說道:“其人外貌偽善,心地險惡無比──”

  紫衣少女微笑接道:“你怎知人家心地險惡,我看比你和善多了。”

  徐元平怒道:“我懶得和你談啦,婦人之見。”說完,不再容那紫衣少女接口,轉身一掠,人已到數丈開外,放腿疾奔而去。

  金老二和鐵扇銀劍於成一見徐元平向前疾奔而去,立時放腿向前追去。

  紫衣少女望著徐元平逐漸消失的背影,暗自嘆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恨聲罵道:“呆頭呆腦的傻瓜──”

  梅娘嗤的一笑,接道:“你舉手就要打人,開口就要罵人,那自然要把人家嚇跑了。”

  紫衣少女仰臉望天,默然良久,突然回頭望著駝、矮二叟,道:“你們立時重回那莊院之中,告訴神州一君,要三日之後,五日之內,趕到碧蘿山莊見我!”

  駝、矮二叟同時怔了一怔,才抱拳說道:“敬遵令諭。”齊齊轉身,向那莊院之中奔去。

  紫衣少女秀眉微聳,豔麗絕倫的粉臉上,滿是肅殺之氣。

  梅娘呆了一呆之後,柔聲說道:“神州一君易天行,乃中原武林道上最為險惡之人,你要他去咱們碧蘿山莊作甚?”

  紫衣少女嘴角間泛現出一絲冷峻的笑意,道:“我要幫他把中原武林攪個天翻地覆。”

  梅娘微微一皺眉頭,道:“咱們遊歷中原風光,與人無涉,何苦要自找麻煩?”

  紫衣少女美麗的眼中,滿是怨毒的光芒,冷冷答道:“我要中原武林自相揮戈殘殺,屍遍荒野,血流成溪。”

  梅娘聽得悚然一驚,轉臉對她一瞧,只見她黛顰深鎖,一雙秀眼怔怔地凝望著蒼茫無際的雲天,輕輕的咬著下唇,眼神裡透露出怨恨的神情。

  她這種情形大異往昔,是梅娘從來未曾見到過的。

  她伸手抓起紫衣少女的玉手,輕輕的撫拍了兩下,愕然地柔聲問道:“孩子,你今天是怎麼啦?咱們與中原武林,並無什麼恩怨糾葛,你怎能這樣做?”

  紫衣少女依然直立遙望著遠方,冷漠而低沉的說道:“嗯,我就是要這樣做,非把他們攪得天翻地覆不可──”梅娘這時見她這種神情,既不好附和稱讚,又不好出口勸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又瞧了她一眼,只見她雙頰泛現起一層淡淡紅暈,心中忽然暗道:是啦,她乃是嬌養慣了的人,那裡這樣勞動過的,想必是身子睏乏了。

  想到這裡,搖了搖頭,道:“孩子,咱們不要盡站在這裡了,先回碧蘿山莊去吧!”

  紫衣少女茫然的點頭,緩緩地抬起玉腕,扶在梅娘的肩上,隨著梅娘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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