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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折 玉霄降艷 睟影臨芳
第三輪降界的召開,是應、鹿二人從天瑤鎮迴轉龍庭山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的事。
應風色在乾燥的石室地板上醒來。即使身下舖石煨熱,吸入肺裡的空氣仍陰涼如沁,在這即將入夏的時節實屬難得,怕比他風雲峽的寢居還舒服得多。
“終於……又回來了……”
青年揉著悶痛的額角,試著調息以緩和不適;一摸胸口,棉質單衣觸感熟悉,正是睡前所著。看來除了左臂上的老朋友“破魂甲”,此番是以昏眩前的模樣投入降界,且略過了兌換之間的整補階段,半痴劍和寶衣無從入手,情況極不尋常。
(怪了。是用不上裝備呢,還是得在解令的過程中自尋兵甲?)
此間並非漆黑一片,但不知為何,應風色總覺雙眼特別畏光,不敢冒險傷了照子;好不容易適應光源,確認視力無礙,才得細細打量所處之地。
石室的內構並非方正矩形,而是前寬底窄的梯形,底部和左右牆上各有一門,映著明晃晃的銀鏡輝芒,似以精鋼鑄就,光可鑑人,與牆壁嵌合處無一絲縫隙,遑論門把之類,便想撬開也無從下手。
房間的地板和牆壁均是打磨光潔的青石,典雅的大花綠夾著乳色雲絲,望之心曠神怡。正中央有座半人多高的水白玉石台,色澤溫潤,宛若玉床,石台上覆有猩紅絨布,布底起伏奔突,從應風色的角度無法一眼望盡,不知所覆何物。
羽羊神似對石造建築情有獨鍾,無論首輪的白城山石砦,抑或眾人已習慣的兌換之間,都是年悠月久、鬼氣森森的石屋。同樣是砌石而成,梯形房間用的卻是僅見於豪門富戶的大花綠青石和水白玉,細節處理得有條不紊,彷彿置身於玉制的巨大珠寶盒,感覺極不真實。
石台的緣側交疊著一雙修長足脛,服貼的肌束線條一路從腿肚延伸到腳跟,通體纖細,無一絲瘦硬骨感;小巧的腳掌蜷如貓足,玉趾圓斂,淡蜜色的肌膚不算白皙,勝在膚質細膩,火光之下似無毛孔,瞧著都想咬上一口。
應風色沒見過她光腳的模樣,藉體香認出了腳掌的主人,匍匐而進,握她足踝輕喚:“儲……小師叔,小師叔!”果然入掌絲滑,浸牛乳也似,未有粗皮硬繭,連深點的掌紋也摸不著,酥潤潤的甚是可人。
一隻腳掌又剔不下幾兩肉,哪知能腴到這等境地,捏著像剛凝固的新鮮酥酪,溫軟香滑,略微黏手,男兒心神一盪,竟捨不得鬆開。
儲之沁嚶嚀一聲,本能縮腳:“別……癢……唔,頭……怎地那麼疼?”忽覺左踝被攫,驚醒大半,翹臀擰轉,起腳旋掃,豈料右踝也一併失陷,整個人被往下一拖,男兒雄軀順著大腿壓上。少女驚慌中也使不出什麼像樣招數,掄起粉拳一陣亂打,不小心扯落台上的絨布,著地一滾,將兩人纏成了一隻被筩.
應風色本想摀她的嘴,止住小師叔野貓也似、語無倫次的驚呼,不意被少女掀翻過來,唯恐她撞傷自己,只來得及摟住腰背,就這麼連滾幾匝,牢牢纏住,而儲之沁仍尖叫不絕;情急之下以唇相就,硬生生堵住她的小嘴。
儲之沁受驚太甚,反倒忘了叫喊,就這麼睜大眼睛呆住。
一靜下心來,百骸諸感一一收束:左臂明顯的甲冑冰冷,代表自己身在降界;輕薄滑軟的紗綢質感,是她睡前所著;至於男子那十分熟悉、甚至有些好聞的懷襟氣息,自是風雲峽的麒麟──等等。他……在幹什麼?
儲之沁小臉“唰!”一下脹得通紅,體溫升如炭煨的紅泥小火爐,更別提兩人貼面裹在被筩裡,除開肚兜和蟬翼般的紗質褻褲,少女直與裸體無異。
小師叔腸子都快悔青了。她平日的寢裝,就是上身單衣,下身一條騎馬汗巾加棉褌,規規矩矩,無甚花巧,頂多天涼了在單衣裡再加件裹肚或訶子,除了天性儉樸不尚奢繁,考慮到萬一師父夜裡召喚,起身時毋須更衣,立時便至。
近日多在無乘庵,少了這層顧慮,兼且夏夜無風,院裡十分燠熱,經不住江露橙猛吹耳風,悄悄換上這套與她逛集子時同買的錦緞肚兜和紗質褻褲,打算貪涼一宿,怎知頭一晚就給扔進了降界,與應風色共處一室。這……這要怎麼見人啊!
況且從沒有人親過她的──應風色急中生智,果然少女驟爾收聲,石室又恢復寧靜,只餘彼此鼻息清晰可聞。不及細辨櫻唇滋味,嘴上熱辣辣一痛,腥咸入口,趕緊仰起,見儲之沁雙頰酡紅,惡狠狠瞪他,羞惱的模樣更添麗色,眼角噙著豆大淚珠,只待排扇似的濃睫一眨,便要淌落面頰。
說也奇怪,儲之沁是特別適合“生氣”這種表情的類型,氣鼓鼓咬唇瞪人的模樣,居然比其他時候更可愛也更誘人。近距離看,才發現她左上唇近嘴角處有枚濺墨似的小痣,使精緻的臉蛋看上去更有人味,鮮菱似的微噘小嘴因此透出一股請君採擷的冶艷,明媚難言。
難怪魚映眉咬定她與父親有染,將屆虎狼之年的鏡廬觀主定是仔細端詳了這張臉蛋,從中看出了隱藏的桃冶杏妍,料想自己若是男子,也架不住含嗔薄怒的嬌豔少女,自此深信不疑,再不肯聽人說。
儲之沁咬破他的嘴可不是鬧著玩,應風色一痛之下,忽明白她惱的是自己就這樣奪走了她的初吻,微感歉疚,但道歉更添尷尬,故作無事狀,低道:“小師叔容禀,此間狀況不明,還是小心為好。”
儲之沁不過是一霎間氣惱壓過了羞赧,豈不知有台階當下?況且濃烈的男子氣息薰得她心煩意亂,端起師叔的架子,輕咳幾聲,壓低嗓音道:“別……別淨說沒用的,起……起來!”
從那個“起”字便成氣音,羞意撲面,咬唇別過小臉,剎那間竟給應風色一種“貫穿了她”的綺艷錯覺,回神襠間硬得發疼,不知頂著她身上哪一處,反正嬌軀軟得不可思議,明明是扁身,抱起來沒點骨頭似的,猶如雲朵梳棉。
應風色唯恐少女翻臉,趕緊掙松被筩,七手八腳自兩人身上剝除。
儲之沁“呀”的一聲,驚叫:“別……不要!”應風色以為她怎麼了,正欲相詢,胸膛卻被儲之沁的雙肘頂住。“不許……不許看!”少女死死用發頂撐撞他的下巴,不讓低頭:“再……再看我戳瞎你的狗眼!”
應風色差點被她頂得咬了舌頭,無奈舉手,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模樣。
儲之沁本想從被筩的末端鑽出,想起這條“撤退”路徑,少不得從青年兩腿間蹭過,堂堂小師叔豈能受這等恥辱?把心一橫,厲聲道:“眼睛閉上!敢動一下,看……看我宰了你!聽見沒有?”應風色乖乖照辦。
少女在他胸口一陣蠕動,滑膩的膚觸不住上移,根本用不著睜眼,隨著她急遽升高的體溫、被蒸融的鮮烈體香以及濕濡汗潮,應風色能輕易分辨掠過鼻端的是什麼部位:帶著溫潤奶香的是那雙小巧鴿乳。忒小的奶脯,也有這般濃郁甜香……說不定小師叔出乎意料地適合哺乳?腋窩氣味略刺,如汗水浸透新鞣的皮革,極能挑起男兒的慾念;汗濕的平坦小腹聞起來最是宜人,鹽與水的純粹加倍凸顯肌膚香澤,那是未經脂粉等人工芳劑浸染,乾淨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從腿心散發的濕熱腥甜,則又是其他各處所不及。
如捂了把豐熟欲滴的蜜,即將成酒,便是鹿希色分泌最豐、動情最甚時,也比不上少女的濃艷──應風色終於知道先前馬車中所嗅,是誰身上的騷味兒了。
儲之沁一溜煙地從被筩和男兒懷裡脫出,拍去灰塵,忽地無聲。
應風色沒等叫喚,偷偷睜開眼縫,才明白儲之沁何以讓他閉眼。
她上身僅有一件短肚兜,霜色綢緞只裹住乳鴿嬌伏似的椒乳,緞上以月白、湖藍、水藍三色絲糸摻著銀絲,繡滿精緻的紋樣。按理淺色會襯出她的不夠白皙,使淡蜜色柔肌顯得暗沉,但儲之沁勝在膚質絕佳,曲線緊實,裸出的整片美背光滑細膩,如稀蜜凝成,入眼便能嗅得其香。
而下身的紗質褻褲僅及腿根,露出一雙細直美腿。從背後望去,股瓣將紗褲繃出渾圓緊俏的曲線,紗底肌色約隱,腿根夾出一抹淚滴形空隙,依稀垂翹著一束打濕的烏茸如毫尖,比全裸還誘人。
應風色看直了眼,回神見儲之沁兀自呆立,右手舉在霜藍色的肚兜前,未及掩口便自失神,以緻小嘴張了半天,手掌還未就位。
玉台頂,一名雙腳大開、一絲不掛的圓臉少女,皓腕被鎖於耳畔一隻籠架似的怪異青石枷;石枷底部向左右伸出的橫桿,正是扣住少女腳踝,將兩條長腿大大分開,盡顯腿心嬌脂的元兇。
少女生得人高馬大,身量不下於男子,肩寬腰窄、乳瓜沉甸,身段十分姣好,一雙大長腿堪與鹿希色匹敵,也難怪儲之沁目不轉睛,艷羨之情溢於言表。
籠枷橫亙於少女和玉床之間,令她屈膝開腿,腳掌抬過髖部,如雪蛙仰躺,虧得她筋骨柔軟,才能鎖成這般誘人的艷姿。
純以容貌論,少女只能算是中人偏下,隆準高顴,鼻圓唇豐,分開瞧也不能說不美,湊在一塊卻嫌粗略了些,尤其臉盤與個頭一般的大,便不與鹿希色、洛雪晴相比,較之小師叔亦頗遜色。好在少女肌膚白膩,正所謂“一白遮三醜”,圓圓的滿月臉光澤透亮,蘋果肌紅潤,若笑容足夠親切,也是易招人好感的類型。
此際她面頰酡艷,雙目閉緊,似是昏迷未醒,不知為何,兩隻雪潤潤、汗津津的白皙沃乳不住起伏,連胸口都是潮紅一片;吐息濕濃不說,絨布揭開之後失卻掩捂,淫靡的膣戶氣味混著汗潮充斥整間石室,嗅得人臉酣耳熱,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
而少女臂上的“破魂甲”,已充分說明其九淵使者的身份。
(看來,她便是此關的新成員了。)
降界既開,卻只有他和儲之沁兩張舊面孔,心心念念的鹿希色芳踪無覓,應是與上一輪一樣,開局眾人被打散到不同的關卡,勻出新人入夥的餘裕,藉由有經驗的舊成員帶領,降低團滅的風險。
應風色無心覽艷,蹙眉長考,儲之沁這才察覺他來到身後,嚇了一跳,驚叫:“別……不許看!下流,齷齪!你……你不要臉!”趕緊拾起絨布蓋在少女身上,想起自己也是衣不蔽體,“呀”的一聲揪布掩胸:
“變……變態!不許看……轉過身去!”一疋布終究蓋不住兩個人,況且玉台上的少女身量出挑,又是雙腳大開的淫姿,紅布連她都蓋不滿,思來想去,既不能挖出應風色的狗眼,只能讓他轉身了。
“小師叔且慢,妳瞧那壁上所書。”
青年一本正經目不邪視,迳往牆底一指。
儲之沁被他的氣勢所懾,順著指尖望去,見兩盞做工精緻的鏤空長明燈之間,青石壁兩側各書一行赭紅大字:“此間如夢,黃粱飯熟,使令既解,還君全璧。”
當中刻著繁複難解的怪異花紋,說符籙不像符籙,說圖形又辨不出畫的是什麼,自入降界以來,就沒遇過如此糊爛的說明,簡直不想讓人活命。
儲之沁沒什麼耐性,見青年望圖撫頷,怔怔出神,反倒安心下來,暗忖:
“我既幫不上忙,就讓他做他最擅長的事罷。”想到男兒上一輪出神入化的表現,強抑胸中怦然,嘗試解開少女手足桎梏,又探她腕脈呼吸,檢查是否有內外傷。
那青石枷觸手溫潤,似石柱折了幾折,隨手做成架子。每折均是一絲不苟的直角,柱身打磨光滑,說是限制行動的刑具,更像某種淫具。
先前她替師父整理舊宅,在書齋抽屜,發現一支青玉雕成的男子陽物,以絲綢裹起貯於革囊,再收入錦盒,可見珍視。她雖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好歹翻過幾本風月圖冊,知道雕的是什麼玩意兒,礙於青玉不斐,沒敢說砸就砸,訥訥放回,回頭狠狠教訓了老人一頓。
魚休同搖頭苦笑:“妳上山前我就不住那兒了,可不是我的。再說了,師父是男子,要角先生做甚──”說著一怔,低道:“這事妳別往外說。同誰都別說。”
口吻凝肅,絲毫不像在開玩笑。
現在儲之沁是知根知柢了。打掃舊宅一事,自有鏡廬弟子向觀主禀報,魚映眉知是誰動的抽屜,此後多所刁難,不復往昔和善。
這副全由直角構成的青石枷,無論材質、做工都像極了那支青玉雕成的“角先生”,非是風格相類,而是出於相同的機能需求所形成的同質感,故儲之沁直覺它是淫具而非刑具。
箍住踝腕的,是以徑未盈寸的青石柱“折”成的方框,堪堪扣住手腕尺、橈二骨的末端,非如鐐銬般緊密圈合,真要掙脫,或許忍痛卸下拇指根部的關節,也非全無機會。儲之沁對機簧開闔沒有研究,不知光潤的青石柱是怎生扭成方枷,試著運功扳了會兒,見青石枷絲紋不動,爽快放棄。
少女呼吸急促,腰臀不住扭動,似是想併腿摩擦而不可得,粉酥酥的玉蛤濕成晶亮一片,臀下積了灘水漬,氣味濃烈,卻非刺鼻的尿騷。
儲之沁見她雙手腕脈均為石枷所箍,掌抵臍下三寸,為少女推血過宮。少女雪嫩的腹間無比膩軟,膚如敷粉,儲之沁幾乎生出“手掌下陷”的錯覺,強抑心頭雜氛,朝丹田氣海緩緩度入內息。
內力入體,將激起受力一方的防禦本能,儲之沁此舉,正為刺激少女體內的真氣,推動血行,使其甦醒。
豈料真氣如熱刀切牛油般長驅直入,未遇絲毫抵抗。以度入的內息之微,就算毫無根基的普通人也不該如此輕易失守,體內自有的些許先天之氣必生反應,而非不戰即降。
儲之沁心念微動,另一手按她乳間膻中穴,同樣度入小股內力。膻中不同於丹田氣海,乃人身要害,遇氣則閉,斷無開門迎敵的道理,但真氣一樣毫無阻礙地散入經脈,彷彿全不被視為外物,儲之沁一沒留神就推著真氣運轉一周,順暢得像是在自家的經脈中運行。
這體驗委實新奇,撩得小師叔心癢難搔,忍不住繼續探索。不知不覺間,兩人的真氣合作一股,雙體經脈成一大周天,勢如奔川,漸不能止。
儲之沁驚覺不妙,但騎虎難下,唯恐氣洩走火,沒敢開口呼救,收束心神,全力圓功;直到一股綿和真氣度入,少女與她緊緊交纏的內息忽然鬆脫,彷彿縮回百骸深處。
儲之沁壓力一空,趕緊收功,吐出濁氣,睜眼見少女的腹間綻出櫻色光華,像要在白皙的肚皮上畫成什麼圖樣,而又突然失去動能,一霎黯淡,什麼光芒什麼紋絡全消失得無影無踪,只餘白淨無瑕、不住起伏的汗濕雪肌。
視界裡殘留的光點,告訴儲之沁這並非白日發夢,少女腹間是真的亮起異芒,但……人的身子能這樣發光麼?這是什麼原理?
“……小師叔,妳還好麼?”
應風色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令她莫名感到心安,忽想起自己背部幾近全裸,更別提什麼也遮不住的褻褲,儲之沁羞得都快昏過去,卻沒敢轉身──因為正面更不能見人。
她從小到大沒什麼機會同別人一塊洗澡,不知自己的體毛遠較常人豐茂,直到無意間聽兩名師姊背後議論,說演武時隔著白裙白褲都能見她腿心夾黑,恥毛濃到塞了頭倉鼠也似,可見性淫,難怪輕易便勾搭上老掌教,還說一干男弟子瞧得目不轉睛,猛吞饞涎,定是小狐狸精刻意為之,好不要臉云云。
儲之沁在無人處哭了整個下午,所幸師父沒問她眼睛為什麼是腫的。少女從此再不在人前演武,遑論穿白衫白褲。
要是讓麒麟兒瞧見了……她不敢想像從他嘴裡聽見這些話語,該有多麼可怕。
連想像他在心裡說她都受不了。
所幸進退維谷的當兒,玉床上“嚶”的一聲,傳來少女夢囈般的呢喃。
“這兒……這兒是哪兒?姊姊……師父……咦,怎……怎會這樣……我的衣裳呢……”說到後頭隱帶哭腔,像抽抽噎噎說著夢話。這麼個高頭大馬的人兒,卻發出受傷小動物般的嗚嚥氣音,聽得儲之沁倒抽一口涼氣,眥目掩口,露出一副“這麼可愛真的可以嗎”的表情。應風色心想:“這傢伙……該不會是很憧憬這種類型吧?”
兩人花了點時間安撫她,應師兄照例又以“溫暖易懂的說明”和“撫慰人心的笑容”──儲之沁實在不想替這種不要臉的說辭背書,但直接承認是美男計又令人不甘心──消弭少女的徬徨不安,半哄半誘問出來歷:少女名叫柳玉蒸,自稱是石溪縣芰後村人,從小父母雙亡,與大她兩歲的姊姊柳玉骨幾經輾轉,最後投入鄰郡一個叫“玉霄派”的小小劍派。授業恩師有兩位,一是“蓬山金雨”鹿韭丹,一是“紫華痴客”胡媚世,都是當地頗有名氣的女俠,師姊妹間都管鹿韭丹叫大師父,胡媚世自然是二師父。
應風色與儲之沁對望一眼,神色古怪。
玉霄派名不見經傳,竟連應風色也未曾聽聞,本以為是觀海天門劍脈的旁支,少女又說不是。東海乃天下武學濫觴,源遠流長,門派不知凡幾,這也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奇事,但鹿韭丹、胡媚世云雲,從渾號到姓字無不透著一股子矯揉造作,聽著就像化名。
更奇的是:柳玉蒸既未聽過指劍奇宮,也不知有觀海天門,這在東海武林簡直匪夷所思。少女有問即答,不似虛辭矯飾,況且說這個謊對她全無好處,徒然令人生疑,有心之人反而不應如此。
撇開真偽不論,這是頭一回亮出“風雲峽麒麟兒”的金字招牌,對方居然全無反應,彷彿說的是巷口張家茶坊、李家燉菜,外地人沒聽過也是理所當然。光看應風色的表情就值回票價,可惜不能教柳玉蒸多來幾次。
不過在儲之沁看來,鹿、胡二人的名號雖然拗口,柳家兩姊妹的閨名也是一個德性,什麼玉蒸玉骨的,誰家取的怪名?指不定這是玉霄派的門風,有胡亂湊字的傳統,師長是韭蛋五絲,徒弟就叫粉蒸排骨,有葷有素,皆大歡喜。
“這……'鹿韭'指的是牡丹花,'媚世'則是蘭花的別名。”應風色乾咳兩聲:“'玉骨'即梅干,也就是梅花;至於'玉蒸',我記得是木槿的雅稱。
原來妳們玉霄派裡群芳爭艷,人人都是花。“柳玉蒸酡紅的蘋果臉羞意更甚,垂眸細道:“我……我哪裡是什麼花兒啊,姊姊和兩位師父才是。她們……可比我漂亮多啦。”聲如蚊蚋,只敢拿眼角瞟他,連厚厚的奶脯上都是酥紅一片。
雪肌烘托下,少女的嘴唇不僅極富肉感,色澤更是穠麗,如點胭脂,這使她的睡顏看起來有幾分不合年紀的熟艷;甦醒後一經交談,果然艷麗感大減,涉世未深的清純越發明顯,不覺便想逗她說話,看她時不時地手足無措,像是某種極易驚慌的小動物。
只是這害羞的反應儲之沁太熟悉,自從江露橙搬進無乘庵,每天能見八百回,但凡提起“應師兄”三個字便即如此。惡寒令小師叔驟爾回神,決定好好面對眼前險惡的處境,撥開柳玉蒸汗濕的瀏海,以掌度額,又摸了她滾燙的面頰胸頸,擔心問道: “玉蒸,妳身子是不是很難受?”
“很……很熱。”圓臉少女嚅囁:“又……很癢……”儲之沁本想問她哪裡發癢,見少女羞赧欲厥,怕是難以啟齒,體貼附耳,不意把自己的臉聽成一枚大紅熟柿。
柳玉蒸用“尿尿的地方”這種充滿童趣的說法,不知怎的倍顯淫靡,況且以游絲般的悠斷氣音說“想……想尿了”,連同為女子的小師叔都難以把持,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自己差點都要尿出,夾緊了溫濕的腿心“唰!”一聲站起,正遇著應風色抱臂轉頭,做賊心虛之下,索性迳喊捉賊:“都是你……思想淫邪!”
“……妳怎麼知道?”應風色大吃一驚。
“你還真認了啊。”惱羞瞬間成了惱怒,儲之沁眼角映入柳玉蒸凹凸有致的雪白嬌軀,心底莫名湧起酸意,氣自是一股腦兒地往應風色頭上出。“咱們仨身陷險境,你不趕緊想脫身的辦法,滿腦子的齷齪想頭,信不信我揍你?”
應風色“嘖”的一聲,才發現兩人說的都不是一件事,拽著她來到青石壁前。
儲之沁一掙不脫,覺得能對自己交代了,紅著小臉任他牽到牆底。“方才柳師妹臍中放光時,妳有沒有瞧見牆上發生何事?”
“發生何事?”儲之沁有些懵,只能順著他的話尾覆誦。
應風色省起她不是鹿希色,跟不上自己的思路毫不奇怪,與其解釋不如實做給她看,將頭頂的鏤空長明燈扳得幾下,“喀!”燈罩倒轉,內緣滑落一片深色琉璃似的物事,遮住光源,石室里頓時昏暗許多,蓋因長明燈所出變成了紅光。
在“此間如夢,黃粱飯熟”八個赭字旁邊,突然出現另一行較小的黑字:
“極樂升天,淫紋自現。”儲之沁登時會意,踮著腳扳轉另一側的長明燈罩,照出“鬼釵五瓣,使令即解”的後兩句來。
這琉璃遮光的小機關,出得四句十六字的隱書,應風色將青石壁飛快檢查了一遍,只發現一極小處有異,此外別無其他,恐雙姝懼暗,趕緊將燈罩復原。
“極樂升天,淫紋自現;鬼釵五瓣,使令即解……”儲之沁低誦幾次,確定記牢了再不會忘記,才蹙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應風色拍拍石壁。“這四句卻要配合圖刻來解釋,才能說得清楚。”儲之沁瞪大美眸:“你這……這就弄懂了?”應風色滿臉無奈:“我也不是故意這麼聰明的啊。”噗哧一聲,卻是玉床上被體溫蒸得暈陶陶的圓臉少女笑了出來。
“小師叔、應師兄,妳們……真是有趣。”
“降界可不是鬧著玩的,一點都不有趣。”
儲之沁老氣橫秋教訓她,端足了小師叔的架子。
這話沒錯,但本輪到現在,最沒緊張感的不就是妳麼──應風色忍住吐槽的衝動,一指對面的鋼門:“柳師妹無法回頭,可就倒影參照壁刻,有不清楚處迳問無妨。”少女蚊聲應可。
“這壁上的圖刻,其實不是一幅,而是三幅,按上、中、下切分三段,方解其意。”應風色遙指圖刻上部。那是由五枚箭鏃般的分岔錐形,圍著居間的圓環所組成,無論箭鏃或圓環都作雙重描線的鏤空狀,緊密銜接,無有留空;既像攤平的花朵,又像某種齒輪圖樣,總之怪異得很。
“這圖就是隱詩說的'鬼釵五瓣',也就是鬼針草,此種黃蕊五六瓣的小白花隨處可見,畫成石磨大小反而不易聯想。但它畫的本就不是花卉,而是建築的平面圖,鏤空雙重線是牆,加粗的短線是門,所以每隻'花瓣'的三邊都能看見短線加粗──”儲之沁一瞧,果然如此。
青年指著最上方的“花瓣”。
“這兒,就是我們眼下所在。”指揮儲之沁扭下燈罩,兩側紅光交疊處,恰恰在上方的“花瓣”中央顯出紅點。
“所以……”儲之沁恍然大悟。“像這樣的房間,一共有五個?”
“其他同伴和本輪加入的新人,約莫分散在剩下的四個房間裡。”應風色復原燈罩,室內又是一片光明。
接下來的部分,是整個刻圖線條最繁複、最紊亂,最難以辨別的根本原因,像是在一隻巨大的漏斗之中刻著兩隻並排的碗,然後是蕊凸如陽物、瓣疊似女陰,既像花卉又似性器的奇妙圖騰,令人臉紅心跳;底下托著雌雄花的,則是一隻獨腳酒爵似的容器,與頂上並排的碗一樣只有輪廓,毫無細節,跟中間繁複的性器花卉完全不搭,十分突兀。
“這個圖形,代表女子的胴體。”
應風色順過漏斗的曲線,果然多了幾分玲瓏之感,並排的碗自是雙乳無誤,而獨腳酒爵的那個“丫”字形,則是緊併的大腿和恥丘。“中央的圖騰象徵花卉,應該就是隱詩之中提到的淫紋。適才小師叔為柳師妹運功理氣,那奇異的櫻色光華便是以臍下為中心,四向綻出;若非中途斷絕,說不定顯現的紋路便如壁上所刻。”
他是在異光綻放的那一瞬間,留意到原詩旁尚有隱藏的字樣,湊近觀察長明燈的內緣,才發現有紅色琉璃遮罩,破解了藏詩的機關。
但應風色和儲之沁都很清楚:灌注內力,並不是催發“淫紋”的有效手段。
在這輪意外展開的周天搬運中,儲、柳二姝的內力合作一股,就著串接起來的經脈磨礪更甚,一加一竟大過了二,遠勝各自修習。收功後儲之沁只覺氣血翻湧,如潮裨增,不得不花點兒工夫一一收束,以緩和真氣驟積、盈滿口鼻的溺水之感;便是修習本門正宗心訣時,也不曾有如此明顯的效果。
但風險亦是顯而易見,若非應風色插手,令柳玉蒸體內那股莫名的交纏之力鬆綁,一周一周地搬運下去,怕能生生累死小師叔。
只有同源的內力,才能水乳交融若此。
柳玉蒸既不是天門嫡脈,所使自非天門正宗的《圓通勁》,但儲之沁使的也不是,她因此對這個聞所未聞的“玉霄派”留上了心。柳玉蒸初入降界,本輪又跳過了兌換之間的整補,她身上的天予神功,必是此前便已練就,非得自降界。
莫非這玉霄派……便是“天予我取,無償無欠”的《天予神功》本源?
應風色向諸女出示過兌換清單,儲之沁知他未換此功,說了也是白說;見他已有定見,不忙在此時討論無益之事,疊聲催促:“快說罷,你肯定知道怎麼弄出那撈什子紋路了。”忍不住咕噥:“叫什麼不好,幹嘛非帶上'淫'字?”
應風色遲疑了一下,終究沒還口,指著底部的圖刻,似有些闌珊,罕見地沒有破解機關的意興遄飛,明顯心情不佳。
“此圖所繪,乃是催發淫紋之法,說穿不值幾個錢。這波浪似的圖形是石台的側面,上頭以簡筆勾勒的是女子身形,剩下的……妳自個兒看罷。小師叔若有其他解釋,我樂意遵教。”
關竅一經點破,圖刻瞧著突然就明白起來:玉床上,仰躺著一名雙手被縛、屈膝開腿的女子,曲線宛然,自是一絲不掛。在佳人腿間,另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正奮力推送,光芒自兩人交合綻放開來;玉床下浪濤洶湧,宛若汪洋上的扁舟,足見歡好激烈──憑小師叔親炙過風月圖冊的造詣,毫不費力便得出了驚人之論:“難道……顯現'淫紋'的法門,便是在玉床上與男子交合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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