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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pe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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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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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匿名  發表於 2024-7-27 20:29:32
第241章 太子懦弱

福公公想了想,便叫來太監去請太皇太後。

皇帝喘着氣阻止,“不許去!”

他深呼吸幾口,卻拟不住咳嗽,禦醫連忙給藥,折騰了好一陣子,皇帝才緩過氣來,他伸出手,怒道:“把外面所有的人都給朕轟出去,太子妃送回宮中,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去打擾。”

福公公應聲道:“是!”

福公公出去下令,但是,這轟出去也不是說能轟得走,皇後娘娘聽聞皇帝不見,還要趕走他們,竟拉着太子妃就一起去撞牆,幸好王世安趕來及時,救了下來,但是也叫在場的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子妃被她扯得生痛,眼淚禁不住地落下,皇後頓時大喊起來,“看見沒有?太子妃都哭了,是不是肚子疼了?來人啊,快請皇上啊!”

相國見皇後這樣瘋鬧,心中驚悚,心裏惶惶不安,怕出什麽事,便算是領了福公公傳的旨意,帶着家人出宮去。

皇後見娘家的人都走了,心灰意冷之下,更是大怒,哭喊道:“人人都摒棄了本宮,本宮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在這裏,也算成全了本宮對皇上的一片忠心。”

福公公拉住了她,悲聲道:“皇後娘娘,您這是要逼死皇上嗎?快走吧!”

太子妃見狀,也只得上前勸着,“母後,要不先回去吧,等父皇身體好些再來。”

“等?”皇後瘋狂地拉住太子妃的手,“本宮不能等,再等,本宮的皇後之位就沒了,你怎麽這麽沒用?快磕頭啊,跪下來磕頭。”

她瘋癫之餘,更是力大無窮,太子妃被她摁在了地上,并且把她的頭使勁地撞向地面。

王世安見狀,連忙讓宮女上前拉開,但是已經太遲了,太子妃的頭被撞在地上,人也癱軟了下去,等福公公上前扶住的時候,卻看到她滿臉的血。

“來人啊……”福公公的嗓子都尖了起來。

皇後吓得怔住了,看着眼前的亂局,手足冰冷,才慢慢地恢複了理智,她跌坐在地上,嘤嘤地痛哭起來。

福公公嘆息一聲,上前拉起她,“娘娘,先回去吧,有什麽事,過兩日再說。”

皇後拉住福公公的手腕,滿臉淚痕地道:“本宮并非是想激怒皇上,只是,只是想替皇上出一口氣……”

福公公悲哀地看着她,他豈會不知道皇後娘娘的性子?她并非大奸大惡,就是糊塗了點,只是,如今事情都這樣了,只怕皇上的氣是消除不了了。

宮人把太子妃擡了回去,禦醫跟着就去了。

太子見到太子妃一頭的血被擡回來,吓得不得了,問明白了緣由之後,不禁頓足,“母後啊母後,您何曾對您的兒媳婦和孫子有過半點憐惜?”

禦醫為太子妃包紮好,診了診脈,又細細地問了一下,神色十分凝重。

太子在旁邊着急地問道:“禦醫,如何?她情況嚴重嗎?”

禦醫輕聲道:“殿下,先讓太子妃休息一下,我們出去說吧。”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嚴肅的神情,心中咯噔地一沉,轉身坐在太子妃床前,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額頭的繃帶,輕聲道:“疼嗎?”

太子妃凝望着他,柔柔地道:“沒事,不疼的,不要擔心。”

“嗯,”太子的聲音微微哽咽,“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有什麽事情,不要瞞着我。”太子妃拉住他的手,巴巴地看着他。

太子胡亂地點頭,心酸不已,剛歷劫歸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遭罪的不僅僅是大人,還有她腹中的孩兒。

禦醫跟随太子出到外殿,一把拉住禦醫的袖子,着急地問:“如何?”

禦醫輕輕嘆息了一聲,“不瞞殿下,太子妃如今的情況甚是不妙。”

太子驚得眼珠都凸出來了,“怎麽會這樣?回宮的時候方看過,那時候也無恙的。”

禦醫道:“殿下,這孕婦如何經得起方才的折騰?您是沒親眼看到,皇後娘娘扯着太子妃又是撞牆又是磕頭的,不當場小産已經算是福分大的了。”

太子聽得此言,不禁大怒,“母後竟如此對待她?”

禦醫嘆息道:“殿下,如今皇上與太子妃都受不得刺激,皇上那裏,您也多些去伺候吧。”

太子聽出了禦醫的話中有話,輕聲道:“禦醫,父皇身體真的很差嗎?”

禦醫道:“皇上被亂臣賊子控制期間,喂了慢性毒藥,五髒六腑皆受了損害,這調養起碼也需要一段日子。”

“本宮心裏明白了,謝禦醫的告知!”太子道。

聽禦醫這麽一說,他才明白為什麽葉宸會這麽緊張了,這是大亂前夕了,父皇的身子一旦不中用,他是要登大寶的,此時若傳出他有什麽錯處,只怕會朝中大臣都會都他這個新君有所看法。

想到以後要面對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心裏頓生濃濃的無力感,現在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怎麽去處理,以後主理朝局,如何勝任?

葉宸今日算是三度入宮了,來到東宮的時候,太子看着她沒做聲,眼神慌亂。

葉宸為太子妃斷脈,确實如禦醫所言,脈象不穩,又因失血過多導致身體十分的虛弱,想自從她懷孕以來,便不曾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本來孕前她的身體就十分虛弱的,可以說,這孩子本身就來之不易,如今幾番折騰,怕也是天命了。

動蕩之後的第一個夜晚,很多人都徹夜不眠。

葉宸跑了一天,是真的累了,心力交瘁,回到府中已經天亮,天亮之後,會有什麽新局面?誰都不知道。

皇後到底還是被廢了,封了個貴人,禁锢在上思宮裏,并且明旨,即便太子登基,她也只能是貴人,不得再涉後位。

并且,皇帝幾道旨意下去,瓦解了皇後娘家的勢力,着相國退休,族中子弟也都分別安排到京外任職,不得靠近京城。

這個措施一出,葉宸便知道皇上的安排了。

太子耳根子軟,懦弱且沒有主見,一旦相國還在位,日後肯定會把持朝政,這天下,只怕就再無寧日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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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7 20:29:59
第242章 新政

過了兩日,宮中傳出消息,說皇上的病情越來與嚴重了,夜裏兩三次的吐血,禦醫束手無策,只得張貼了皇榜,重金找良醫。

而皇榜上雖說找良醫,但是,其實就是針對一個人,那就是鬼醫。

秦大人本想請葉宸入宮為皇帝治病,因為,大家都知道,眼下太子不成熟,時局沒定,若皇帝千秋萬歲了,朝局必定再度動蕩,最起碼,要讓皇上撐到追殺了睿王餘孽才行。

但是,他只是跟葉宸提了一下,葉宸便搖頭了,什麽話都沒說。

王靜月早就入宮看過,這是五髒六腑俱損,調養一下可以活命,但是,是沒辦法再操持國事了,所以,皇帝這位子,怎麽也得讓出來。

終于,七月初三,皇帝下旨,禪位于太子朱善。他退居為太上皇,至于太皇太後則被加封為至尊太皇太後。

這個封號讓太皇太後哭笑不得,但是,尊重這個重孫子的創意吧,畢竟,至尊這兩個字,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被玩爛了。

新帝登基,加封了一大批的人,葉宸也被破格封為公主,享公主的食邑,還另外賜了公主府,說是等白擎夜凱旋回朝之後,兩人脫離白府出去居住。

恩賜葉宸的目的,一則在于葉宸确實勞苦功高,二則,是要穩定白擎夜的心,他到底還在外面為朝廷為國家賣命。

除了封賞葉宸等人之外,朱善還提拔了很多新人,為朝廷注入新血,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他認為,都會忠于他。

而這些人還為他制定了新政,首先調整的便是賦稅,這些人認為,朝廷重農不重商,這對經濟的發展是很有弊端的,所以,應該減輕商人稅收,而增加農耕賦稅,因為,大周國種田的人遠遠多于商人,所以,這行舉措,能為國庫增加不少收入,這些收入可以應付如今戰中的開銷。

此項新政甚至沒有與任何人商議便下了決定,便連至尊太皇太後都不知道,新政施行,本是要審慎地經過再三的商讨,可他就這樣在早朝的時候頒布下來,把一衆老臣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且,頒布之後,他沒有給大臣們上述的機會,直接就下令退朝,并且與一群新提拔起來的官員到禦書房議事,老臣不得參與。

葉隆沒有辦法,只得前去禀報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聽了葉隆的話,臉色凝重,道:“此事不必告知太上皇,讓他靜心養病。”

“是!”葉隆連聲嘆息,“皇上提拔起來的這些人,臣都了解過,真有本事的沒幾個啊,但是如今他們都身居要位,這樣鬧下去,大周江山岌岌可危啊。”

“葉隆!”太皇太後看着他,“你服侍太上皇多年,在朝中人脈頗廣,長袖善舞,想來,丞相之位,你擔得起有餘。”

葉隆一怔,“太皇太後的意思是?”

“來啊!”太皇太後揚了揚手,洛陽劍走了進來,她吩咐道:“着宮中的人通知朝中三品以上官員,明日到我樟鑫宮來議政。”

葉隆傻了眼,這皇帝帶着一群新臣子去禦書房議政,而太皇太後則帶着一棒子老臣在樟鑫宮議政,怎麽感覺這天下分了兩了呢?

丞相之位,不好擔當啊,葉隆搖頭。

“朱睿一黨的消息可有了?”太皇太後問道。

“回老祖宗的話,左都督慕容大人已經抓緊追查,但是,至今還沒發現亂黨朱睿的下落。”

“咱那位蘇貴妃,還關在天牢裏吧?”太皇太後問道。

葉隆點頭,不明白太皇太後為何問起蘇貴妃,當日蘇貴妃被皇後游街回來,便一直被關押在天牢裏,本來以為朱睿等人會前來營救,誰知道,這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沒人前來營救,而太上皇退位之後,便一直無人處置她。

“想個法子,讓你那前妻去看看蘇貴妃吧。”太皇太後淡淡地道。

“這是為何啊?”葉隆不明白地問。

太皇太後擡起眼簾,“朱睿如果沒有造反,那麽,他與葉青的婚事就定在了今年,你說,蘇貴妃和清平之前會沒有來往嗎?清平沒參與其中?”

葉隆聽得此言,茅塞頓開,“老祖宗可把臣點醒了。”

“清平是鳳凰,無寶不落,她之前一心想把葉青嫁給太子,但是那時候太子落難,加上太子妃有孕,朱善是不可能娶葉青了,便把寶都押在了朱睿身上,朱睿這一次謀反,以她的性子,必定随時密切關注,看似沒置身其中,可少不了她的籌劃,而且,如果哀家沒有猜錯,朱睿遲遲不來營救蘇氏,是把營救的任務交給了清平。”

葉隆笑笑,“那朱睿算是錯付了人,老祖宗也說,清平是無寶不落的鳳凰,如今朱睿成了亂臣賊子,她怎還會為朱睿所用?”

老祖宗冷笑,“亂臣賊子是肯定的,但是,他的勢力不曾被削減,葉宸說,那慧圓這些年斂了不少錢財,這些錢財去了哪裏?清平此刻的心态肯定還在猶豫不決,如果她出手救蘇氏,這證明朱睿的勢力已經慢慢地重新凝聚,讓清平大有信心他可以東山再起。”

葉隆明白了,“老祖宗的意思是要清平去看蘇貴妃,然後命人暗中觀察,看清平有沒有營救的意思,若有,則證明朱睿已經打算重新舉事,若沒有,朱睿也只是逃命在外,不中用了。”

“嗯,”太皇太後繼續道:“你把皇帝剛提拔起來的人整理一份名單,交給宸兒,讓她逐一去調查,每個人的背景都要清清楚楚。”

“這些人,臣大概都了解……”

“哀家不是要大概,而是全部!”

葉隆不明白她這是何意,浪費時間去調查這些人有什麽用處呢?

太皇太後搖搖頭,“你啊,雖說辦事能力強,卻太一根筋,你按照哀家的吩咐去辦吧,整理好之後交給宸兒,她會知道哀家的用意的。”

葉隆讪讪地道:“臣愚鈍,臣馬上出宮去辦。”

“嗯,記住明日入宮議政!”太皇太後叮囑了一句。

“是,臣謹記!”葉隆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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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7 20:30:25
第243章 教訓

葉隆回去之後,找來葉宸說了一下太皇太後的旨意,葉宸聽了便道:“好,那勞煩父親準備這些人的資料背景,我命桑娜阿依塔去調查。”

葉隆好奇地問:“你就不想知道太皇太後讓你調查這些人所為何事?”

葉宸笑道:“女兒知道。”

“你知道?”葉隆微怔,“你真的知道她的意思?她為何要調查這些人?”

葉宸坐下來,看着他說,“父親,皇帝登基才多久?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宣布新政,而且,這新政看得出是針對何人的嗎?”

“針對何人啊?”葉隆又是一怔,這新政,還有針對?

葉宸輕聲嘆氣,“新政提倡增加農耕賦稅,這很明顯,針對的就是廣大農耕,我大周以農業為本,太上皇早些年也扶持商業經濟,可謂農工商是齊頭并進的,但是,卻有人說我們大周重農輕商,這已經是在挑唆了。如今新政刻意提高商人地位,卻打壓農耕,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葉隆也漸漸地聽出了門道,“沒錯,你言之有理。”

“這些人,為何要皇上不經過輔政大臣便直接頒布新政?是因為一旦商議,此事就算不被廢除也會被擱置,這對他們最終的目的很不利……”

“慢着,你說最終目的?他們還有最終目的?”葉隆快速打斷她的話,臉色微變。

葉宸看着他,嚴肅地道:“父親,這新政必定會導致大周百姓怨聲載道,有些地區還會亂起來,而如今,誰希望咱大周國亂起來啊?朱睿!他們現在就是等着看朝廷的笑話,等着看百姓痛斥朝廷,然後他好揭竿而起。朝廷增加了賦稅,便等同是在百姓的口袋裏掏錢,百姓能樂意?看到有人反抗朝廷,就算不踴躍,也會大呼叫好,那樣,叛軍便得了民意。”

葉隆神色一變,“為父明白了,你和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說,皇上提拔起來的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朱睿的人!”

“沒錯,”葉宸道:“朱睿為睿王的時候,廣招賢能,門下不知道多少食客,他不僅僅是拉攏朝廷大官,一些官職品階底下的,他也招攬,為的就是物盡其用。”

“明白了,”葉隆緩緩地道,“看樣子,他的勢力已經開始慢慢地凝聚回來了,如今需要編織一個借口,一個順理成章反叛朝廷的借口。”

“是的!”葉宸道。

葉隆贊賞地看着葉宸,“想不到你心思竟如此缜密,就連為父都想不到這層去。”

葉宸微笑,“那是因為父親身處亂局,看不清楚而已……”

葉隆略有些憂愁,“今日太皇太後說任命我為丞相,但是,為父信心不足啊,因為,皇上非昔日的皇上,咱們這位新帝,專挑好聽的話。”

這點也是葉宸所擔憂的,朱善耳根子太軟,沒主見,又極力要做出一番政績來,他任命新人,就是因為老臣他覺得自己無力駕馭,便幹脆起用一批人,培植自己的勢力。

這龍椅都還沒坐穩,就鬧出這般大的動靜,這些老臣們,心裏能舒服嗎?他們心裏不舒服,那皇帝心裏也肯定不能舒服的。

“宸兒,還有一件事情,”葉隆想了起來,此事他不知道如何去辦,只能是讓葉宸出個主意了,“太皇太後說讓清平去見見蘇貴妃,你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去見蘇貴妃?”

葉宸笑道:“我早已經命人留意她了,她這兩天已經命人在打點了,應該是要進天牢見蘇貴妃的。”

“你竟想到去留意她?”葉隆意外地道。

“朱睿與大姐有婚約,清平怎可能不參與謀反中去?尤其,這是她奪回一切的唯一辦法,她必定會豁出去。”

葉隆這下子是打心底佩服了,“宸兒,你生為女兒身,可惜了,你若是男子,這滿朝文武,誰能想到你前頭去呢?”

葉宸暗自苦笑,籌謀算計,并非是天生就懂,是受了太多慘痛的教訓,逼着長成這樣的。

葉隆很快就整理了一份名單給葉宸,葉宸交給桑娜和阿依塔,讓她們利用京中的探子去查探這些人的身家背景。

而翌日,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被召集到了太皇太後的樟鑫宮。

皇帝得知之後,也急忙趕去,卻見并非是之前所言的在議政,而是與一群大臣賞花飲酒,還請了歌姬前來助興。

太皇太後見他來到,含笑招手,“皇帝也來了?過來坐吧。”

皇帝走過去,坐在太皇太後身側,對這個老祖宗,他始終是心存敬畏,縱然如今做了皇帝,這份惶恐還是揮之不去,坐在她的身旁,戰戰兢兢的。

“老祖宗今日怎麽這麽有雅興啊?”皇帝含笑問道。

“宮中無聊,便請了諸位大臣過來陪哀家賞花飲酒,皇帝辦完正事了?”太皇太後問道。

“辦完了。”皇帝敷衍着說,心裏卻想着太皇太後從不會做無用功的事情,她今日肯定別有用意。

太皇太後笑了,“你父皇乃至你祖父,都從不曾說過政事是可以忙完的,你啊,比你父皇和祖父都出色。”

皇帝一怔,聽出這話裏有諷刺的意味,不由得大窘,“朕,朕不是這個意思。”

太皇太後笑了笑,沒與他說話了,而是舉起杯子對着諸位大臣道:“列為臣工,往後你們若是得空,可每日入宮陪哀家吃酒,哀家許久沒像今天這麽高興了。”

皇帝笑了,“老祖宗好雅興,只是,諸位愛卿哪裏有閑暇每日入宮陪您吃酒?”

太皇太後看着他,慢慢地把酒杯放下,“怎麽就沒閑暇了?他們如今哪裏有事做呢,連施行新政這麽大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可見,就算他們不做事,也有人替他們做事,與其每日閑着,還不如入宮陪我這個老太婆吃酒解乏味,也算功德一件。”

底下寂然無聲,衆人都紛紛放下杯子,先前還猜測不到老祖宗喊大家入宮吃酒是為哪般,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皇帝笑容慢慢凝固,這才領會到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這朝中也并非只有新政一事,偌大的國家,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那就繼續提拔新人!”太皇太後幹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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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7 20:30:50
第244章 錢永

朱善的神色微微一變,嗫嚅道:“老祖宗對朕提拔新人有意見?那為何你直接跟朕說出來?”

其實他心底有些微愠,但是,因一直懼怕老祖宗,所以,便連丁點的惱怒都不敢表現出來,他的帝位,畢竟還沒坐穩。

太皇太後看着他,意味深長地說:“哀家以為,皇帝有什麽事情,都會找諸位老臣們商議一下,即便不在廷議上拿出來說,也至少會私底下問問幾位輔政的大臣,顯然,哀家料錯了,皇帝長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朱善分辨道:“老祖宗,并非是朕不想與諸位臣工商議,只是覺得新帝登基,需要雷厲風行,大肆改革,讓百姓各歸其位,安居樂業,而一項新政實施,如果要經過多番廷議,耽擱不少時日,朕覺得沒必要這樣浪費時間。”

“你用的那些人,背景你都知道嗎?可經過吏部審核?”太皇太後問道。

朱善道:“朕是皇帝,莫非連起用幾個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太皇太後冷聲道:“自然有,但是,皇帝用人,需要謹慎,因為你每施行一項政策,在你看來不過是頒布了一道聖旨,但是對百姓而言,卻是一番番的折騰,國家要長治久安,需要審慎每一項的舉措,本朝重農,是因為農耕為國之根本,只有穩定了國本,才可大手促進經濟發展,你如今提高農耕賦稅,并且增加了許多雜稅,哀家讓人算了一下,一戶百姓,按每年耕種一畝地算,每年要給付的稅,比之前多了五分一,皇帝,你這是在百姓碗裏讨飯吃啊。”

“有這麽多嗎?”皇帝怔了怔,随即道:“不對啊,朕讓錢永算過,每年也不過略略增多了一點,對百姓來說,是一點點,但是,這一點點對國庫而言,則是一筆大進賬,如今開戰,軍需糧草樣樣都要銀子,若不是這樣,怎能支撐得住?”

錢永是他新提拔起來的人,被他封為內閣大學士,參與廷議,而此人原先不過是在鴻胪寺任職少卿,主管禮賓祭司等事情。

“錢永是哪位大官啊?哀家怎麽沒聽說過?”太皇太後問道。

朱善道:“錢永如今是內閣大學士,原先在鴻胪寺任職,接待外賓事宜,此人見多識廣,滿腹經綸,是可堪用的大才。”

太皇太後漫笑起來,“噢?還是滿腹經綸大才啊,那哀家得好好認識一下,來啊,把錢大學士傳進宮來,陪哀家吃酒。”

朱善臉色陰晴未明,他知道太皇太後傳召錢永入宮,只為刁難他,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才用了幾天,就被太皇太後迫不及待地剪除,不由得暗中生氣,可見,自己雖然坐了江山,可還是得聽她的。

正如錢永所言,他必須要大刀闊斧地改革,收獲民心,才能真正親政。

如今,更是堅定了這種想法。

臣工們都知道太皇太後的用意了,靜坐不說話,太皇太後命人設席,招呼皇帝坐在自己的身側。

“來,今日這麽高興,哀家敬諸位臣工一杯,替百姓謝謝諸位臣工盡心盡力,為國憂心。”老祖宗舉起酒杯,含笑道。

“謝太皇太後賜酒!”衆人紛紛站起來,回敬她,然後喝盡。

太皇太後飲盡後,見朱善呆坐不動,不由得問道:“怎麽了?皇帝不賞臉嗎?”

朱善勉強一笑,“朕敬老祖宗一杯!”

“敬酒也有個由頭!”太皇太後望着他,“你這一杯,敬哀家什麽呢?”

朱善想了一下,“謝老祖宗自小對朕的愛顧之情,謝老祖宗年事已高,卻還得為國事操心,敬老祖宗為朱家江山犧牲的一切一切!”

他這話,隐晦地點出了朱家江山,是的,這江山是姓朱的,不是姓龍的。

太皇太後沒有喝,淡淡地道:“江山,不是誰的江山,而是百姓的江山,哀家為百姓謀福祉,是哀家的分內事,因為,哀家今日一飲一食,皆是百姓供養,在其位謀其政,責無旁貸。”

朱善咬了咬唇,“朕受教!”

太皇太後見他一臉的不服,心中不由得輕嘆,朱善雖自小被封為太子,但是,天資愚鈍,又被他那愚蠢的母後祖母教錯了,雖愚蠢卻驕傲自滿。

本來她以為,江山交托到他的手中,他若能倚重老臣輔政,假以時日,也可以成為一個不過不失的皇帝,比狠毒的朱睿好很多,只是如今他才剛登基,便迫不及待地要掙脫束縛,看來,以後也是一個大麻煩啊。

她這副老骨頭,還能撐多久?

大學士錢永被傳入了宮中。

他很年輕,不過三十幾歲,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大學士,他胡子剃得很幹淨,衣冠整潔,神态昂然,在太監的引路下,不徐不疾地走進來。

他進入殿中,首先叩拜了太皇太後,然後再叩見皇帝,皇帝讓他平身,他謝恩後站在一旁。

“來啊,為錢大學士設席!”太皇太後下令道。

“是!”殿中的人急忙張羅,請他坐下來。

錢永謝恩,緩緩入席。

太皇太後看着他,問道:“聽皇帝說,錢大人年輕有為,知識淵博,哀家這輩子最敬佩的就是讀書人,所以,今日特意召錢大人入宮見一見。”

“太皇太後和皇上謬贊,臣惶恐。”錢永站起來,不卑不亢地道。

“你坐下來吧,今日随意就是,在座的都是哀家的老朋友了,在這裏,沒什麽君臣之分。”

“是!”錢永應聲坐下來。當然他也不會真的認為沒有君臣之分,太皇太後可以說這句話,可他們作為臣子的,則禮不可廢。

“錢大人以前是在鴻胪寺是吧?”

錢永回答說:“回太皇太後的話,臣原先在鴻胪寺任鴻胪寺少卿。”

“嗯,确實年輕有為。”太皇太後眸色淡淡,“那在進鴻胪寺之前呢?”

錢永神色微微變了變,卻如實回答:“臣進鴻胪寺之前,曾在國子監。”

太皇太後笑了起來,“噢,國子監,咱大周朝最高學府,難怪錢大人學識淵博,原來竟是從國子監出來的,那不知道錢大人在國子監任什麽職位?”

錢永顯得局促不安,眼神閃爍,“臣原先在國子監任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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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7 20:31:13
第245章 趕緊找朱離

朱善聽得此話,微微一怔,他以前在國子監任典簿?為何沒聽他說過?

不過,他随即便釋然,用人的時候,就說了絕不問出身,雖說典簿只是一個八品的小官,可到底是在國子監待過,知識定然是十分淵博的,他提出的政見,與他的不謀而合。

“哦,原來是國子監的典簿,一下子升為鴻胪寺的少卿,這可是一個大躍進啊。”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固了,人所共知,典簿只是一個八品的小官,而鴻胪寺少卿,則是從四品,中間相差了七個品階,一個官員,連升三級已經是了不得的了,更不要說他一下子就升了七級,這不得不讓人探究其中貓膩啊。

錢永的神色已經恢複了如常,他站起來拱手道:“得蒙太上皇大恩,破格提升臣,臣感激不盡,日夜所思,也是為朝廷效力,為皇上分憂。”

“太上皇升遷你的?那宮中并有旨意記錄,來啊,替哀家翻查一下,看太上皇是什麽時候下的聖旨。”太皇太後忽地厲聲吩咐。

“是!”洛陽劍領命。

錢永神色一變,連忙跪地磕頭,“太皇太後恕罪,臣一時糊塗了,臣一直仰慕太皇太後,今日得見聖容,喜不自勝,竟腦子大亂。”

“哦?”太皇太後溫和地問,“此話何解啊?”

錢永慌亂地道:“臣一時記錯了,并非是皇上提拔了臣,而是,而是睿王見臣……”

“大膽,”太皇太後忽地厲聲怒喝,“如今哪裏還有什麽睿王?是亂臣賊子朱睿。”

“是,是,臣說錯了,一時情急,請太皇太後恕罪!”錢永使勁磕頭,吓得瑟瑟發抖。

朱善怔了,“什麽?你是朱睿提拔起來的人?”

錢永暗暗叫苦,可眼下也不能抵賴,畢竟,此事有跡可循,知道的人不少,只得道:“回皇上的話,臣确實是朱睿提拔起來的,只是,臣對皇上是忠心耿耿,更是憎恨朱睿謀反亂政,臣一心想要輔助皇上,治理江山。”

朱善怒道:“你為何早不說?你竟然是朱睿的人,枉費朕對你寵信有加,把你破格提為內閣學士。”

“臣并非有心隐瞞,只是皇上之前說過,不問出身,只用善用之人,臣昔日雖得朱睿提拔,可臣并沒與他來往,更沒參與謀反,請皇上明察。”

朱善神色稍緩,“那你也應該說一聲。”

“是臣的疏忽,臣知罪!”錢永見他神色和緩了一些,提起來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太皇太後也一改嚴厲之色,問道:“你剛才說要輔助皇帝,那麽,新政可是你提倡的?”

“回太皇太後的話,新政是臣與皇上還有幾位大人一同商議的。”錢永道。

“你說說你這項新政,對國家,對百姓有什麽好處?”

錢永拱手,朗朗而道:“回太皇太後的話,我大周素來以農耕為本,重農抑商,尤其太上皇,在位期間,連續頒布了幾條利于農耕的舉措,可謂造福了百姓,如今,我大周正與草原開戰,國庫雖不至于空虛,可打仗耗費的軍需銀子,數以百萬計,若戰争打一兩年尚可,若僵持個三五七年,這可不是一筆小的開支,軍需一旦跟不上,談何戰勝?而我大周太上皇朝開始,便優待農民,如今提高農耕賦稅,一則是給他們一個為國家出力的機會,二則,也可以增加國庫的收入,一舉兩得。”

太皇太後點頭,“嗯,從短暫的利益看,于國家似乎是有利的,好,且不說長遠計,哀家且問問你,你這項新政,除了于國家有短暫的利益之外,對百姓有什麽利益?”

錢永怔了一下,“這……”

“你說為皇上争取民心,那麽,你的新政必定有利于百姓,才可得到百姓的民心,所以,哀家想聽聽你增賦稅的新政,如何收服民心?”

錢永看向朱善,神色猶豫,朱善道:“你看着朕做什麽啊?太皇太後問你話,你只管把跟朕說的都說給太皇太後與列為臣工聽。”

錢永苦着臉,那一套說辭,能蒙得過這位新帝,哪裏蒙得過太皇太後?哪裏蒙得過這些老臣?

錢永只得硬起頭皮說:“回太皇太後,雖說提了農耕的賦稅,但是,卻降了商人的賦稅,房屋買賣的稅收,臣覺得,皇上首先便會得到這群人的心……”

他還沒說完,葉隆便冷冷地道:“什麽道理?農耕稅收提上去了,商人的稅收卻降了下來,這不是讓貧窮的更加貧窮,富裕的更加富裕,兩極化嚴重嗎?這樣實施下去,不出一年,國家必定動蕩,民間也必會大亂。”

“這……國公爺危言聳聽了!”錢永冷汗淋漓地道。

“危言聳聽?”秦大人也怒道:“我國以農耕為本,農民人數占我國八成人口,這八成的人的利益被剝奪了,銀子被拿走了,人家不跟你急?不跟你鬧?還是說,鬧起來的時候,指望那兩成商人供養朝廷供養皇家和供養大軍?”

朱善聽得心驚膽戰,看向錢永,錢永也竟無言以對,之前跟他侃侃而談,都只是一些空話?拿不出來反駁?

他心中失望至極,此人若不是無能庸才,就一定是別有用心。

只是不管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斷不能留。

太皇太後一直看着朱善的臉色,心中有數了,便道:“錢大人先行出宮去吧,哀家與諸位老臣們還有些事情要商讨。”

錢永臉色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官是做到頭了,只求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

太皇太後不是對他客氣,只是不願意越俎代庖,把他留給了皇帝親自處置。

錢永走後,太皇太後下令散了酒席,然後請了朱善入內殿,與他足足談了兩個時辰。

朱善走的時候,是哈欠連天。

太皇太後在朱善走後,連續嘆了好幾聲,洛陽劍問道:“怎麽了?”

太皇太後擡頭看着洛陽劍,“抓緊去找朱離這小子吧,若找不到他,這江山就要毀在朱善的手中了。”

“有那麽嚴重嗎?”洛陽劍問道。

“我活着,還能看得住,我死了,不出兩年,這江山易主!”太皇太後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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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19:57:58
第246章 戰事

寧王朱離,在十五歲那年便離開了京城,他的母妃是當年得寵的懿貴妃,只是紅顏薄命,生下寧王不久之後,便去世了。

寧王朱離與朱睿同歲,只比朱睿小幾天。

當年懿貴妃懷他的時候,便曾經夢見過神仙,說此子來日大有作為。

但是,懿貴妃是個透徹的女子,她認為她的孩子只需要平安健康就好,所以,在寧王出生之後,便跟皇帝說以後這孩子想做什麽就讓他做什麽,不要管束太多。

這話也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說,皇帝聽多了,便跟她說慈母多敗兒,皇家的孩子,還是多管束管束。

後來懿貴妃得病死了,皇帝很是傷心,想起懿貴妃的話來,又看着無辜稚嫩的寧王,便遵照懿貴妃的話,讓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所以,從一開始,皇帝便不怎麽正式地培養過他,只命了一個老學究做他的老師,教導他識字斷文,不求有什麽才情,只求認得幾個字便罷了,等以後長大,封邑諸侯國,享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算得對住他的母妃。

這寧王朱離也是個怪胎,常人喜歡的東西,他不喜歡,男人喜歡的東西,他也不喜歡,從懂事開始,就只跟男人玩兒,從不接觸女子,他說女子煩人得很,不喜歡。

他從小聰慧,五歲便能作詩,七歲騎射精通,有一次皇上召百官在萬壽宮論政,他剛好來到,發表了幾句意見,說做好一個皇帝,只要懂得用人就行了。

當時皇帝聽了這句話,怔愣了半響,随即哈哈大笑,對在場的百官道:“懿貴妃一直說不許管束他太多,朕看啊,就該好好地管管,興許,以後還是個當皇帝的料子。”

不過,這也是戲言,因為,本朝的規矩,一向是立嫡不立賢,太子之位早就定下來。

所幸,他也不求什麽。

悠悠蕩蕩到了十五歲,便跟皇帝說要離京去闖蕩天下,皇帝只好随便給了他一個差事,讓他去代天子巡守,這一去,便沒有回來過。

皇帝曾經派了幾撥人去找他,但是都沒找到,最後一批的人回來禀報,說他找到一位老神仙,要跟着這位老神仙學本事,等學到大本事之後,自然會回朝。

皇帝知道這孩子性子野,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皇宮備受管束的日子,是不适合他的,只好任由他去了。

如今,太皇太後說起寧王,洛陽劍不禁笑道:“您想着寧王回來又能怎麽辦呢?如今天下已經歸了皇上,您還想動什麽心思?”

“不動什麽心思,但是有個防備也好的,咱老朱家沒出幾個賢能之輩,有一個,便留一個。”

洛陽劍笑道:“這朱離這小子,是賢能之輩?他只愛胡鬧。”

“哀家看人,從沒看錯過,懿貴妃當年其實對朱離的放縱,并非就是放縱,只不過是為了保他平安,蘇貴妃野心很大,她怕是早就看出來了,若争奪起來,性命難保,做母親的,從來都不求自己的兒子有什麽大出息,只求平遂一生。”

洛陽劍點頭,“或許是的,但是,他也不知道還活沒活着,那麽多年過去了,愣是沒半點音訊回來,什麽跟老神仙學東西,只怕也是出去找的人找不到,怕皇上怪罪,胡亂說的。”

太皇太後瞪了他一眼,“淨說不好聽的話,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哄哄哀家?人有希望就好,沒希望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好,好,”洛陽劍見她不高興了,道:“我馬上命梁王派人去找,找到為止。”

太皇太後這才和緩了神色,問道:“邊疆可有塘報回來?戰事如何了?”

“如今大軍抵達了草原腹部,已經占據了好位置,兩軍主力還沒正式交鋒,但是已經小打小鬧地擦了火,我軍全勝。”

“白擎夜是天生的戰神,有他在,哀家放心的。”

“确實,他天生屬于戰場的,只是,記得你以前說過,他的相格貴不可言,莫非,以後還有更大的作為?”

太皇太後搖搖頭,“不知道,哀家只知道,朱家的江山,若一直如此,遲早得敗了。”

且說白擎夜的大軍抵達草原邊界,便在安木達調兵遣将,分三路攻入,而他則率領主力七萬餘人,有牧仁帶路,進入草原腹地,形成大包圍之勢。

草原人口分布很廣,而且草原地形看似平坦,可陷阱極多,氣候也不穩定,如果沒有牧仁的帶路,很容易失去方向。

主力軍占據有利地勢之後,兩路邊鋒一路沿着南北線圍攻,白擎夜下了命令,打游擊戰,不能與草原主力對抗,遇到主力,逃,主力不追,則再擦邊打。

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激怒谷德可汗。

邊鋒線上的兩隊兵馬,都取得了勝利,這于軍心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振奮。

而反觀草原這邊,因連連吃了幾場敗仗,被挫了銳氣,沒了之前的勇猛,變得畏首畏尾的。

草原南路的将領叫巴圖,巴圖在草原話是堅強的意思,巴圖在草原是赫赫有名的勇士,深得谷德可汗愛重。

他手下兵馬強壯,擅長打硬仗,軍心很穩,所以,谷德可汗派他直取腹地的大周主力,命他務必要把主力打散,再逐一攻破。

巴圖帶着十萬大軍,開拔去追白擎夜。

草原地勢西高東低,海拔超過兩千米的山很多,白擎夜的大軍是取道進入腹地的,這是先前谷德可汗沒有預料到,加上白擎夜派出兩路軍不斷騷擾,所以,打得他跳腳,所以,竟一時被白擎夜蒙蔽了視線,被他深入了草原的腹地。

占據了這個位置,對白擎夜而言,是極為有利的,因為四周都是高山,山勢險惡,易守難攻,草原軍要殺入重奪回腹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谷德可汗對于白擎夜分散作戰的方針表示了憤怒,他始終想不明白這個中原小子,不過是手握十餘萬軍,對着草原二十餘萬強壯的兵馬,還敢分散作戰,這是兵家大忌。

但是,偏偏,白擎夜卻不斷地收獲勝利,甚至,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了腹地,這塊腹地,位于草原的中央,若兩路夾攻上來的話,白擎夜再率主力三路齊攻,便可成包圍之勢。

谷德可汗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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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任逍遙

安亞木地區是草原一個奇特的所在,這裏四面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中海拔最高的齊特山脈,位于安亞木的北邊。

時值六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但是齊特山上終年積雪,倒為下面的腹地帶來了涼氣。

白擎夜屯兵于此,安營紮寨,仿佛是來度假一般,七萬多将士,每日打獵,吃食,飲酒。

他在四面的高山上,設置了哨崗,用于觀察了望,山中更是設置了不少陷阱,仿佛,這裏是最終的作戰地勢。

但是,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本是與南北兩路兵馬彙合後擊殺草原主力,如今屯兵在這裏,軍中很多将士,都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每一天,他都派出探子,收集兩路的情報,收到情報之後,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說其他的事情。

這舉動,就是連阿木爾都有些不解了。

這一天,他闖進了白擎夜的帥營,一屁股坐下來,懊惱地道:“元帥,您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咱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潛入了這裏,可每日不是打獵便是吃酒,一點正事不幹,算什麽啊?”

白擎夜把兵書和合上,含笑看他,“怎麽?我們的阿木爾勇士是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與草原兵決一死戰了嗎?”

“可不是嗎?我如今就恨不得帶人殺到谷德的營帳前,把這厮拉出來痛打一頓,我們南北兩路将士已經開戰了,可我們還在這裏等,到底等什麽啊?”

白擎夜放下兵書,站起來笑道:“每日打獵吃酒,不正是你在山中的生活嗎?昔日都能這樣過,怎地現在沒耐性了?”

牧仁掀開簾子進來,笑道:“元帥,您便跟他說說你的計劃吧,否則,這人是坐不住的,免得哪天他率領咱陰兵殺到谷德主力那邊去。”

白擎夜笑了起來,“也好。”

他坐在阿木爾的面前,問道:“阿木爾,你覺得這裏作為我們主戰的現場,我們會贏嗎?”

阿木爾道:“自然會贏,這裏地勢對我們有利,敵人要進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把這裏作為我們兩軍對陣的戰場,不是挺好的嗎?我們何必大費周章再去找他呢?”白擎夜問道。

阿木爾哎了一聲,“我的好元帥啊,那谷德可汗與巴圖可不是傻子,怎麽會帶兵來這裏與我們彙戰?你不是找打嗎?”

“正常情況下,不會,但是……”白擎夜笑了笑,“我們如今派出去的南北兩路,已經取得了幾次勝利,雖然說沒有傷及敵軍的要害,但是,這些年谷德可汗卻不曾吃過什麽敗仗,我們歷次取得小勝,則會徹底激怒他,導致他做出錯誤的決定。”

阿木爾怔了怔,“錯誤的決定?您是說,他憤怒之下,會派兵攻打我們的主力軍?”

牧仁道:“沒錯,如今我們南北兩路打的是游擊戰,雖然取得勝利,但是在谷德可汗看來,這是小人的行徑,并且,從中可以看出我們大周軍隊膽小畏懼,才不敢與他正面交鋒,他要擺脫這種一直挨打的局面,還有這種拖拖拉拉不入正題的小打小鬧,便只有率人攻打我們主力軍,我們只需要在此等候即可,何必大費周章?這裏人煙稀少,兩軍對壘,也不會殃及百姓。”

阿木爾一拍大腿,“這招可真是妙啊!”

白擎夜道:“谷德為人嚣張狂妄,妄自尊大,目空一切,想來之前并沒把我放在眼裏,如今我軍開拔至今,我一直按兵不動,在他看來,我是膽小怕事不敢進攻,當南北兩路不斷擦邊攻打他,他便會發火,屆時,我們便以安亞木為戰場,與他決一死戰。”

“明白了!”阿木爾笑道,“元帥,我這就去跟将士們說……”

白擎夜笑道:“去吧,告訴将士們,我今晚想吃野兔。”

“好嘞,莫說野兔,就是野豬都給您打來,這地方,真特娘的好,野味特別多。”阿木爾哈哈大笑着出去了。

牧仁笑着說,“這小子,真沉不住氣,到底年輕。”

白擎夜笑着道:“走,我們也出去溜達溜達!”

他把荷包拿在手上,對牧仁道:“小黑也很久沒曬過太陽了,帶它進山去。”

“好!”牧仁笑道。

兩人帶着幾名将士,策馬一路進了南面的山,白擎夜喜愛去北面的齊特山,但是,小黑怕冷,愛曬太陽,只得帶它去南面。

“将軍,看,有野兔!”一名将士歡呼着阿木爾說。

阿木爾看過去,果真見一只灰色的野兔嗖地鑽進了草叢裏,倏然消失。

他笑罵道:“你這混賬小子,打獵哪裏像你這樣大呼小叫的?獵物都被你吓跑了。”

那将士摸着頭,不好意思地道:“屬下以前是掏大糞的,沒打過獵!”

“你以前跟誰的啊?”阿木爾問道。

“屬下以前是司馬将軍的麾下!”

“嗯,好,”阿木爾笑道:“咱追吧,元帥說今晚要吃野兔。”

“好嘞!”将士們策馬追上去。

白擎夜卻含笑下了馬,如今正值六月,漫山花開,美不勝收。遠處的山脈連綿不斷,奇峰俊秀,有些高聳入雲,十分壯觀。

白擎夜輕輕嘆息,“草原之美,雄偉壯麗,真不知道為何谷德不守着這塊寶地,卻要入侵中原。”

他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取出小黑,把他盤在手腕上,撫摸着它昂起的小腦袋,“仔細看看這美景吧,戰前難得的平靜,好好享受享受。”

小黑顯得十分興奮,舌頭不斷地伸出,三叉的舌頭顯得尤其鮮紅。

牧仁笑道:“這小黑似乎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不過,蛇是看不遠的,只能看眼前的東西,不過也是十分模糊。”

“它不斷地吐着舌頭,以舌頭接觸外界,這裏對它來說,是陌生而刺激的地方。”白擎夜道。

“哦?何以見得?”牧仁問道。

“不知道,自從來到這裏,它每日都在荷包裏折騰,所以我才想帶它出來的。”白擎夜放下小黑,小黑蜿蜒着爬行,倏然就鑽進了草叢裏。

“小黑!”牧仁急忙喊了一聲,怕它跑了。

白擎夜笑道:“不必喊,它會回來的。”

兩人坐下來,說了會兒話,還沒見到小黑回來,牧仁不由得有些着急,“不會是迷路不懂得回來了吧?”

白擎夜吹了吹口哨,便見草叢裏一陣騷動,小黑蜿蜒着回來,口中還叼着一只蟋蟀。

“棺材蟀?”牧仁一見,微怔。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得一聲爆吼,“是我的,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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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寧王朱離

白擎夜與牧仁對視了一眼,皆站了起來。

只見南邊黒木林那邊拐出來一個老翁,此人須發皆白,皮膚卻光滑紅潤,與年輕人一般,他行動十分迅捷,急速撲過來,看到小黑嘴裏叼着的蟋蟀,怒喊一聲,“黑蛇,你還我小溪。”

小黑舌頭一伸,蟋蟀迅速沒入了它的口中,幾下就吞沒了。

老翁眼睜睜看着蟋蟀被小黑吞掉,氣得不得了,竟從腰間抽出一把砍柴刀,紅着眼就沖小黑撲過去。

白擎夜見狀,急忙攔住,“這位老人家,先別激動。”

老翁兩眼一瞪,白須揚起,“這是你的蛇?”

白擎夜見小黑闖了禍,又見老人家窮兇極惡,便道:“不,我不認識它的。”然後,揚手讓小黑逃。

然而,小黑卻不懂事,蜿蜒着身子便過來,從白擎夜的腳底一路攀爬,爬到他的手腕上就纏了起來,仿佛是有靠山一般,氣勢凜然地昂頭瞪着老翁。

老翁氣瘋了,“好家夥,還敢示威?看我不劈了你回去浸酒?”

他把砍柴刀扔到一邊去,一手捏住小黑的頭,小黑被他提了起來,絲絲地吐着舌頭,顯得很受制,艱難地扭過頭朝白擎夜求救。

白擎夜奇異地看着它,這小子是有些靈力的,怎地如今被老翁拿住,卻毫無還手之力呢?

“小子,這是你的蛇嗎?”老翁再問。

白擎夜知道瞞不過去了,只得道:“回老人家的話,是我的蛇。”

“那你方才為什麽不承認?”老翁哼了一聲,“瞧你穿一身盔甲,是囤在底下的大周兵馬吧?敢做不敢認,窩囊!”

白擎夜理直氣壯地道:“它吃了老人家的蟋蟀,若我承認它是我的,老人家豈不是要賴上我了?”

其實白擎夜倒不是這樣想,只是怕一旦認了是小黑的主人,老人家要殺小黑,他不好不交出來,若說不認識,那小黑自個逃了,就和他沒什麽關系。

老翁聽了此言,不怒反笑,仔細打量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可叫白擎夜!”白擎夜報上家門。

老翁嗯了一聲,打量着他,“白如生是你的誰啊?”

“回老人家的話,您說的是小可的祖父!”

“死了沒?”老翁把小黑捏住在手裏,使勁地抽它的小腦袋,吓得小黑急忙躲在他的掌心中不敢露頭,渾然沒了之前的氣勢。

“回老人家的話,祖父已經于幾年前過世!”白擎夜道。

“他死了,你們白家還不散嗎?”老翁甚是詫異地道。

白擎夜奇怪他對自己的家門如此清楚,不由得問道:“老人家是?”

“哼,我老人家是誰關你什麽事?你這小黑蛇吃了我的蟋蟀,按照江湖規矩,你得賠我一百只。”

“一百只?這是哪條江湖規矩啊?”白擎夜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同樣傻眼的牧仁。

“這是我的江湖規矩,我定下來的,你若是不賠給我,我就去燒了你的糧草。”

“您老人家定下來的?那可不行,您有您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咱得說個公平不是嗎?”

“不遵照我的規矩,我便燒你的糧草!”老人家一副沒商量的口吻。

白擎夜倒不擔心他真的燒糧草,因為,糧庫那邊有重兵把守,他一個老人家,就算懂得武功,也不可能燒得了。

只是看他一直捏着小黑,小黑又似乎要斷氣的樣子,不禁心疼了一下,道:“好吧,我賠你一百只。”

這山中那麽大,一百只蟋蟀不難找吧。

“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這一百只蟋蟀,都必須是棺材蟋,不是的話我不要。”

“棺材蟋蟀?”

“沒錯。”老翁轉身,“你抓到一百只蟋蟀就來山中的茅屋找我吧,到時候,換回你的小黑蛇。”

白擎夜喊道:“您可不能殺了它。”

“死不了!”老人家的聲音遠遠傳來,白擎夜定睛看,已經不見了他的影蹤。

白擎夜驚愕地看向牧仁,牧仁輕輕地嘆氣,“元帥,這棺材蟋蟀可不好抓啊。”

“怎麽說?”這裏是大山大嶺,應該最不缺的就是蟋蟀了,有時候晚上都能聽到蟋蟀的鳴叫聲。

牧仁道:“蟋蟀不難找,但是這棺材蟋蟀,又名大棺頭蟋蟀,是一種極其兇猛的蟋蟀,民間有言,如果把一只大棺頭蟋蟀放進蟋蟀堆裏,那麽,其他的蟋蟀都不會鬥了,莫說一百只,就是一只,都難找。”

白擎夜聽了牧仁的話,愁煞了,“那這如何是好?小黑在他手中。”

“只能盡量找找吧,我看他是存心為難你的,或者,咱找一百只蟋蟀,但凡其中有一只大棺頭,他都會放了小黑,畢竟,他也知道大棺頭不好找。”

“只能這樣了,那去哪裏找大棺頭蟋蟀?有什麽區別嗎?”白擎夜對這些還真沒研究,京中有些世家子弟是專門愛鬥蟋蟀的,他從不參與,所以便不知道。

“聽聞說大棺頭蟋蟀愛出沒在棺材四周,我們去山中找找吧,聽聞說前面山頭有個亂葬崗,或許,那邊會有也說不定的。”牧仁道。

白擎夜擔心小黑被老人家虐待,便翻身上馬,“走,我們去看看。”

南山這一邊地勢比較平,陡峭的地方不多,叢林為主,後方有個黑林,樹高林密,野獸出沒之地,但是,都不是什麽兇狠的野獸,一般兇狠的野獸都在西面。

到了山坳出,兩人便下了馬,在石堆和草叢裏找。

但是,找了半個時辰,莫說大棺頭蟋蟀,便連尋常的蟋蟀都沒看見。

“真是奇怪了,怎麽大的山頭,怎麽卻連蟋蟀都沒有?”白擎夜不由得疑惑了。

“确實,我們紮營的地方,晚上都能聽到蟋蟀叫,怎進了山反而沒呢?”牧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山坡下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那是因為這裏的蟋蟀都被我抓光了。”

兩人一怔,這裏還有外人?

極目看過去,只見一人從山坡那邊爬上來,他着一身青色的衣裳,頭發有些散亂,嘴裏咬着一根青草,臉上有污泥,但是,還是分辨得出五官清俊,天庭飽滿。

他爬上來之後,拍了拍泥土,問道:“你們也被訛了?”

白擎夜與牧仁對視一眼,搖頭,“什麽訛了?”

“老頭,讓你們抓一百只蟋蟀是吧?”年輕人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嘴裏的青草吐了出去,揚起潔白的牙齒,“你們還是趕緊逃吧,這老頭可厲害了,纏死人不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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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牧仁遭殃

白擎夜奇異地問道:“這位兄臺,你認識他?”

年輕人瞟了他一眼,“自然認識。”

“他……很難纏麽?”白擎夜問道。

年輕人哼了一聲,“知道附近為什麽沒了蟋蟀嗎?”

“為什麽啊?”白擎夜不解。

“我抓光了,我每天睜開眼就是抓蟋蟀,這山頭,附近山頭,我都跑遍了。”

“你欠他蟋蟀?莫非你也弄死了他的棺材蟋蟀?”

“可不是嗎?”年輕人嘆嘆氣,“我一個人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本想拜見一位老神仙的,誰知道不小心踩死了他的蟋蟀,他要我賠五十只棺材蟋蟀,我到現在,才抓了三只。”

牧仁問道:“那你抓了幾天了?”

“幾天?”年輕人冷笑,“你倒不如問我抓了幾年吧。”

“啊?”白擎夜與牧仁面面相窺,“幾年?你這幾年都在這裏抓蟋蟀?”

“可不是嗎?才抓了三只。”

“幾年才抓三只?不會吧?”白擎夜有些不相信。

“你以為棺材蟋蟀很好抓啊?這老頭也不好對付,開始兩年,我本想以其他蟋蟀對付過去,誰知道他一眼就看出來了,說如果我再弄虛作假,就增加一倍。”

“那你為什麽不逃啊?這幾年的光陰就浪費在抓蟋蟀上面去,多可惜啊!”牧仁道。

“逃?”年輕人苦笑,“你以為我不想逃嗎?逃過好幾次了,都被抓回來,抓回來之後別提多慘了。”

“打你了?”白擎夜問道。

“打還好些,他……”年輕人看了看他,“算了,免得吓着你,我勸你們還是抓緊去找吧,也別想逃,逃不出的,這老頭鬼精,武功又高強,這附近的山脈,都是他的探子。”

“探子?”白擎夜大吃一驚,“整個山頭都有探子?我們怎麽沒見到。”

“怎麽沒見到?你看看你身後!”年輕人沒好氣地道。

白擎夜與牧仁雙雙回頭,身後并沒有人。

“沒人啊!”牧仁傻傻地道。

“看身後的樹,樹梢上!”

兩人再回頭,只見樹梢上站着一只通體黑色的烏鴉,烏鴉的毛發很亮,雙目炯炯有神,正俯視着他們。

“烏鴉就是他的探子?”白擎夜吃驚地問道。

“不僅僅是烏鴉,但凡會飛的鳥兒,會跑的百獸,就連你們往常吃的兔子野獸,都是他的探子。”

白擎夜只覺得他危言聳聽,“這百獸又不會說人話,怎能做他的探子?”

“老頭精通獸語鳥語蟲語,他可以與它們溝通,不信的話你們試試喊兩聲說任逍遙是老不死,看他來不來揍你。”

牧仁卻是不信的,沖着那烏鴉喊道:“任逍遙是老糊塗,老不死!”

烏鴉頭頂的羽毛豎起來,撲棱撲棱地飛走了。

牧仁笑着說:“飛走了。”

白擎夜道:“你聲音大,吓跑了。”

年輕人可憐地看着牧仁,“你慘了!”

牧仁卻不以為意,對白擎夜道:“元帥,我們回去吧,別與這老頭瘋鬧,我看這年輕人也糊塗。”

白擎夜也覺得今日之事多詭異,便道:“也好,先回去吧,過兩日再去找他要回小黑。”

兩人遂對那年輕人拱手,正轉身,便聽得身後傳來聲音,是什麽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

兩人驚疑地回頭,只見一把柴刀嗖嗖嗖地飛來,牧仁大驚,拉着白擎夜便倒往一邊去,柴刀砍進他們前面的樹木,竟傳過來樹木落在山坳下,頃刻,又飛了上來。

方才走了的老頭又回來了,他叉腰站在山坡上,指着牧仁怒問:“剛才是你小子說我老糊塗的?”

牧仁見他須發皆白,想來年紀也不輕了,自己方才所言确實有些失禮,便拱手認錯,“老人家,我并非存心冒犯,老人家莫氣。”

“我砍你兩刀也不是存心的,你能不氣嗎?”老頭從山坡上下來,氣勢凜然,然而被藤蔓羁絆了一下,他“哎呀”一聲,滾了下來,滾到牧仁的面前。

他狼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怒道:“遲早有一天,我把整個山的藤蔓都砍了。”

年輕人哈哈大笑起來,“老東西,活該你有今天。”

老頭看向年輕人,“六十只!”

年輕人的笑臉頓時凝固,恭恭敬敬地認錯,“任老前輩,是我錯,我嘴賤,我領罰,我是吃屎長大的,嘴巴臭,您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滾一邊去,一會再收拾你。”老頭哼了一聲道。

年輕人馬上跳到一邊去,然後可憐地看着牧仁。

牧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對老頭行禮,“老人家,我們馬上就抓蟋蟀去,您不要生氣。”

剛才見他使飛那柴刀,內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山中許多高手,他還是謹慎一些為好,重責在肩,半點松懈不得的。

老頭勾勾手指,“你過來!”

牧仁呃了一聲,想起年輕人剛才說的酷刑,不由得心裏一寒,道:“老人家,我還有要事,先不奉陪,改日到您府邸請罪去。”

“現在去,你可不要逼我老人家動手啊!”老頭威脅道。

白擎夜正想說話,老頭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多嘴,否則連你都抓去。”

白擎夜無奈地道:“老人家想要做什麽盡管說就是,不要這樣為難人,我們還有正事做的。”

“你的是正事我的就不是正事了?”

“我們辦的是國家大事!”牧仁嗫嚅道。

“放屁,國家大事對百姓來說,不如自己的家事重要。”老頭舉起柴刀,那柴刀崩了三個缺口,刀柄也有些陳舊,讓人誤以為他只是這山中打柴為生的樵夫。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要動手了。”老頭怒道。

牧仁一向敢作敢當,但是如今也不想多花時間跟他磨叽,便道:“老人家要打就在這裏打吧,打完了我還得抓蟋蟀。”

老頭聽得此言,從懷裏掏出一條繩索,手中一揚,那繩索便如毒蛇般蜿蜒伸向牧仁,牧仁一怔,下意識地躲開,然而,那繩索卻像是有生命似的,他躲左邊,它跟到左邊,躲右邊,跟到右邊,這冷不防,就被她纏上了雙手,嗖嗖嗖地打了幾個結,捆得是嚴嚴實實的。

老頭滿意地道:“嗯,讓你走不走,自讨苦吃!”

他上前,拽住繩索的另一端,拖着牧仁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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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19:59:44
第250章 毒蟲

白擎夜急忙追上去,年輕人卻拉着了他,“算了,你追上去也沒用,折騰一晚就會放回來了,你們還得抓蟋蟀,他知道的。”

白擎夜氣急敗壞地看着他,“他會怎麽對待我的部下?”

年輕人道:“吃他做的飯菜。”

白擎夜驚奇地道:“吃他做的飯菜?就是這麽簡單?那方才為何你說得那麽凄慘啊?”

年輕人苦笑道:“這是天下最殘忍的刑罰,你沒吃過,你不知道,枉我聰明一輩子,也想不出一個人做了幾十年的飯菜,怎麽還可以難吃成那樣,簡直是難吃出了新高度。”

白擎夜失笑,只覺得他是危言聳聽,看了看他,問道:“不知道這位兄臺尊姓大名?”

年輕人道:“大蛋,你呢?”

“大蛋?”白擎夜膛目結舌,“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啊?”

年輕人嘆息,“那老頭幫我起的,說我沒抓夠蟋蟀之前,都得叫大蛋。”

“大蛋是什麽意思啊?”

“全稱叫大笨蛋大壞蛋大蠢蛋大龜蛋,簡稱大蛋!”

白擎夜無語了,“你這是來搞笑的嗎?”

“你覺得呢?”年輕人憋屈地看了他一眼,“你又叫什麽名字?看你一身的戎裝,來打仗啊?哪個國家的?”

“我叫白擎夜,大周國。”

“大周國?”年輕人看了看他,“皇帝還好嗎?”

“皇帝?你是說新帝嗎?”

年輕人大吃一驚,“新帝?新帝登基了?那老皇帝呢?駕崩了嗎?”

“沒駕崩,只是禪位了。”

“禪位?好端端的為什麽禪位?身體不好嗎?”大蛋緊張地問。

白擎夜奇怪地看着他,“你那麽緊張做什麽啊?”

大蛋道:“我也是大周人,關心一下大梁的皇帝不行嗎?”

白擎夜覺得他說得過去,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你倒是憂國憂民啊。”

“那皇帝到底為什麽要禪位啊?”大蛋追問道。

白擎夜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都是從我娘子的家書中知道的。”

“那你娘子的家書呢?給我看看。”大蛋道。

白擎夜搖頭,“我娘子給我家書怎麽能給你看?”

“看看怎麽了?你這人真小氣!”大蛋氣結。

“和小氣無關,家書裏有我們的悄悄話,外人不得看。”白擎夜一副沒商量的口吻。

“你給我看,然後我教你抓棺材蟋蟀!”大蛋誘惑他。

“得了,你若是能抓到,早就抓了脫身,何至于此?”白擎夜壓根不信他,“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追他們去。”

“追什麽啊?來,我們打個商量,你給我看看家書,我幫你辦件事。”大蛋追着上來,一把抱住他大腿,像個無賴似地不許他走。

“你怎麽那麽煩人呢?”白擎夜踹他,“滾開,兩個大男人像什麽樣子啊?”

“那你把你家書給我看,我就放了你。”大蛋繼續無賴,仿佛對他的怒氣視若不見。

白擎夜想對他出手,但是,自己駐守在這裏,不宜惹太多的事情,只得先應下了他,“行,我給你,但是家書沒在我身上,你先帶我去找我的部下,回頭我再命人取給你。”

大蛋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好,我帶你去找他,找到他之後,你馬上帶我去取家書。”

“行行行!”白擎夜心想,等找到牧仁,我便回軍營了,怎還會帶上你?

大蛋便在前面帶路,一路經過幾個山坡,終于看見在一處高山上,有一所木屋,大蛋指着木屋道:“他就在那裏。”

白擎夜見木屋很是狹小,問道:“你也住在那裏嗎?”

“我住在那裏!”大蛋又是伸手一指,白擎夜循着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只見他所指的方向正是一個懸崖,懸崖上嵌着一副棺木,不由得詫異地道:“你住在棺材裏?”

“冬暖夏涼,你要不要住一下?借給你住幾天吧。”大蛋讨好地說。

白擎夜擺手,“怎麽好意思?你還是自己住吧。”

“不礙事,我們都是親兄弟嘛,讓給你住住也可以的。”

“打住,我們不是親兄弟。”白擎夜無語了,這人怎麽這樣啊?自來熟啊!

“都是大周人士,自然就是親兄弟了。”大蛋摘下一塊樹葉,咬在嘴裏。

白擎夜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走着。

大蛋追了上來,問道:“對了,太皇太後還健康嗎?”

“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你是元帥吧?你來這裏也沒多久啊?怎麽會不知道呢?”大蛋問道。

“我來的時候,她離宮了。”

“離宮?為什麽離宮啊?太皇太後不在宮中能去哪裏啊?”

白擎夜陡然停住身子,回頭看他,“你對大周的後宮很是感興趣啊,你到底是什麽人?”

大蛋撓撓頭,“問問怎麽了?你這人太正經了,一路上總得找點話說說是不?”

“你到底是誰?”白擎夜是真的懷疑了,方才不過是随口一問,但是看他方才閃爍的神情,仿佛是有所隐瞞的。

“算了,不問了。”大蛋頓時收斂了嬉皮笑臉,“走吧,帶你去找你的部下,找到之後,馬上回軍營去吧,我幫你抓那一百只蟋蟀。”

白擎夜覺得他十分奇怪,但是他一向不是多事的人,只要他不纏着自己就好。

去到木屋的附近,大蛋拉着白擎夜躲在木屋外的窗戶底下,偷偷地探頭去看。

只見牧仁坐在屋中桌子旁邊的椅子上,面前擺放着兩碟菜,黑乎乎的看不出煮的什麽東西。

而老頭還在外面忙活,頃刻又端進來一盤,但是這一盤卻不是黑乎乎的,顏色很好看,整盤都是綠色,但是,讓人震驚的是,那盤子裏的東西是會動的,正一條條地蠕動。

“那是什麽東西?”白擎夜壓低聲音問大蛋。

“那是菜蟲,這個好吃。”

“好吃?”白擎夜覺得驚悚不已。

他看向牧仁,見他也只是臉色蒼白,并沒有太過驚吓,他一向是慣大場面的,所以,光這點,還吓不倒他。

然而,當老頭再端上來一盤的時候,可就真的把他吓得嘴唇哆嗦了一下。那一碟,也是黑色的,也是會動的,全身長滿了毛,不是什麽稀罕物,而是山野菜田裏最常見的毛毛蟲。

白擎夜膛目結舌,“這能吃嗎?”

“營養豐富!”大蛋吞了吞口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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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1 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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