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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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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山賊的安排

  胡知府和項雲開始忙碌,李明華則清閒下來。

  雖然李家的大宅被拆了,李明華還是回家去,前院拆了,女孩子們住的花園還完好,李家留守的僕從親朋好友以及民眾們全力以赴將家宅收拾好迎接以往從未重視過的明華小姐。

  一來李家有大小姐,二來李老夫人獨寵李明琪,三來李明冉是二老爺幼女,那這個庶出老爺的女兒只能排在第四。

  沒有想到這個可有可無的明華小姐,帶回了兵馬解救了他們。

  李家那麼多人,這個明華小姐帶著兵馬回來,絕不會因為明華小姐在家裡可有可無無關緊要。

  明華小姐雖然沒有明說,但官兵們已經傳開了,是明華小姐主動請纓帶兵回來的。

  這個從未被江陵府在意過的女孩子,惦記著記掛著江陵府,不顧危險不懼死的回來了。

  熱水熱飯乾淨的衣裳胭脂水粉都被擺在了李明華眼前,甚至還有珠寶。

  李明華有些驚訝的看著擺在眼前的匣子,這裡面的珠寶首飾比她自己的還要精美。

  她的首飾不多且都帶走了,家裡也不可能留下這麼精美的首飾。

  一旁伺候的丫頭僕婦們忙指著朱釵金簪珠串介紹這個是哪個僕婦送來的,這個是哪個李家親朋送來的.....

  李明華有些驚訝又感歎,沒想到這些僕婦和親朋這麼有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

  她伸手撫過這些珠寶,看身邊的丫頭:「你.....」

  「奴婢春桃。」

  「明華小姐,我是阿柳。」

  身邊的丫頭們爭先恐後報上名字。

  家裡有地位的丫頭僕婦都跟著去劍南道了,留下的這些都是下等的僕從,現在明華小姐回來了,身邊原本的伺候人都沒有在,這就是她們的機會。

  李明華掃了一眼,眼明心快的指了一個:「阿柳,你先收起來,如今這個時候我不帶珠寶。」

  被選中的丫頭在其他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將珠寶裝進匣子裡,高高興興認認真真的收起來。

  「明華小姐。」有僕婦探頭進來,手裡拎著匣子,「城頭吳家夫人送了上好的參,您看....」

  李明樓便又喚了個丫頭的名字:「你收下,替我去道謝。」

  雖然沒能掌管明華小姐的貼身珍寶,打理送來的禮物也是有地位的丫頭了,那丫頭歡天喜地的接過小匣子,僕婦也很高興,這說明小姐收禮,她可以回很多人的話了。

  李明華沒有想將這些禮物拒之門外,以前的她沒有人送禮,現在的她當得起別人送禮。

  這是她應得的,是她用勇氣和生命的換來的。

  想到這件事她的心再次砰砰跳,看著鏡子裡膚色不再白皙,神情憔悴,嘴唇都是乾裂自己都不認得的女孩子,女孩子嘴角彎彎一笑。

  她沒有變成跟別人不一樣的人,她只是變成了她想做的這種人。

  自己可以選擇,選擇做想做的事,不懼艱難險阻。

  事情還做成功了。

  李明華手撫著臉頰,感受著手心的炙熱,像做夢一樣,又想其實應該算是噩夢,如果可以,寧願不做這個夢.....時而高興時而歎息,丟開這些紛亂的念頭,二十多天的疲憊將她淹沒沉沉的睡去。

  雖然江陵府有知府有項雲,李明華也沒有徹底的清閒,沉沉的睡了一個白天一個黑夜,第二天天剛亮她就出門了。

  過了一夜,街上清掃過,傷員死者也不再躺在街上,雖然斷壁殘垣和血跡還到處都是,來往行走的民眾面色悲傷又疲憊,但氣氛平和了很多。

  街上幹活的多是民眾,再就是官吏們奔走,逐一的查問流民登記在冊,然後指引去一個地方集中,領取免費的粥以及分派事情做工,江陵府的本地人則登記家裡多少人,傷了多少,亡故幾個,還餘下幾個......

  夏日裡神情疲憊身上被汗水打濕,聲音已經嘶啞。

  守護江陵府的時候,兵將和官吏傷亡了很多,現在他們的人數很少,看樣子一直沒有休息。

  官吏們身後跟著兵丁,兵丁們沒有幹活,只跟著官吏們,輕輕鬆鬆說說笑笑看官吏們清查江陵府的人丁。

  看到李明華大家都忙問好。

  「你們在做什麼?」李明華問這些兵丁,認得出是山賊們,「你們怎麼不幫忙?」

  山賊們沒有什麼拘束道「我們不識字。」「我們什麼都不懂啊。」

  李明華皺眉道:「那你們可以去做別的事。」

  比如清掃街道救治掩埋傷亡。

  山賊們搖頭七嘴八舌「那可不行。」「我們在這裡幫忙呢。」「萬一有人不配合,我們要幫忙抓起來。」「說是讓我們負責城內治安嘛。」「把人查清楚管好是最要緊的。」

  這不是懂的挺多的?李明華皺眉,再一細問這些事清查人丁,統一管理流民,施粥也交由官府來做,竟然都是楚軍要求的。

  李明華來城東的流民所在,穿過幾間破屋子在其內見到了山賊的大哥。

  他正跟四五個山賊在玩骰子,李明華到來也沒有讓他停下。

  「是啊,是我讓做的。」他說道。

  李明華道:「現在叛軍才退,不是應該加強城防嗎?這麼疲累的查人丁幹什麼?」

  男人一手抓了抓頭,雙眼盯著桌子上賭局,嗯哼哼兩聲:「我怎麼知道,反正就是這樣做的,把人安排好了,城池就好了。」

  說的什麼啊?李明華皺眉,剛要再說,外邊有人跑進來找李明華:「外邊說有淮南道楚國夫人的援兵到了。」

  真的楚國夫人的援兵到了。

  此言一出嘈雜的屋子頓時一靜,大呼小叫的山賊們安靜下來,神情驚慌不安。

  真的來了,他們這些假的豈不是要被揭穿了?

  蹲在一旁的土蝗抱緊了承慶的大斧,搜羅一些金銀早點跑就好了。

  李明華看著一屋子變成鵪鶉的山賊們,深吸一口氣,道:「我去見他們,我會和他們解釋,你們既然殺敵,不管先前是什麼人,現在都是有功的。」

  山賊們沒有說話,都看向那個男人,男人神情依舊輕鬆,擺擺手說聲好,又將手裡的賭注推出去哈哈大笑:「我贏了我贏了,給錢給錢。」

  大哥的吩咐比真淮南道援兵到來還可怕,山賊們立刻回過神,紛紛給錢,屋子裡的凝滯被打破,重新變得嘈雜。

  是故作鎮定,還是信任她?李明華心裡想著,看了眼贏了錢,雙手撫髮鬢,臉上滿是得意笑的男人.....

  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看過來,笑著沖她將眉毛挑了挑。

  李明華轉身走了出去。

  ......

  ......

  淮南道楚國夫人的援兵主將是個年輕人,名叫周石,已經被胡知府迎到府衙。

  胡知府道謝過後大贊楚軍的威武,李明華進來時,看到那主將一臉驚愕,但他沒有斷然說淮南道沒有楚軍,而是認真的聽胡知府說完。

  「不知楚軍在何處,我既然來了,應當一見。」周石說道。

  李明華上前道:「他們都在城裡負責城防,周將官先請稍坐。」

  周石哦了聲,沒有反對,但也沒有入座,年輕沉穩的臉上神情閃動。

  這是個不容易不被說服的將官,尤其是現在起了疑心。

  廳內的氣氛便有些古怪,胡知府察覺到有些不解。

  「周將官請聽我詳細說來。」李明華只能立刻給出解釋了,但先要避開胡知府,正要找個不高明的藉口請胡知府回避,門外有兵丁蹬蹬跑進來。

  「周旅帥。」他說道,手裡拿著一封信,「楚軍的主將說給你的,讓你帶給夫人。」

  這傢伙,李明華驚訝,他要做什麼?還要騙嗎?淮南道楚國夫人的兵將可不是她這種小姑娘!

  這人怎麼不聽她的,自作主張畫蛇添足.....

  太突然了李明華不知道該怎麼阻止。

  周石伸手接過信,沒有任何遲疑的打開。

  李明華的視線盯著周石,胡知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也看著周石,廳內的氣氛再次凝滯,直到周石抬起頭。

  「我知道了。」他說道,將信疊起來放入袖中,再看李明華和胡知府,「請大人講講是怎麼守城的吧,現在叛軍動向又如何,夫人接到大人的信很是擔心。」

  就這樣了?李明華有些驚訝,那個男人寫了什麼?竟然讓這位將官不再詢問?

  不過既然對方不再問,她當然不會主動提這個話題,安靜的退後坐下來。

  廳內響起胡知府講述守城經過抑揚頓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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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4: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揮手自去

   夜色降臨的時候,江陵府城外遍佈星火。

  遠處的彭城大營有劍南道兵馬恍若銀河,四周是項雲帶領的假充東南道的隴右兵馬,城外則有新來的淮南道楚國夫人援兵。

  點點密密像一張大網,護著這一片廣袤的天地,站在城牆上看令人心安。

  城內雖然燈火不那麼亮,巡邏的兵馬不多,也無所謂了。

  李明華來到流民被統一安置的地方,看到聚集的土匪兵說笑閑坐,如果不是一身兵袍,跟流民也沒什麼區別。

  聽到李明華找他們主將,土蝗被帶了過來。

  他問:「明華小姐有什麼事?」

  土蝗人如其名,矮小面黃頭大,穿著不太合體的兵袍,身後緊跟著四個的土匪兵,兩個兵還合力抬著承慶的大斧,護衛以及威武的大斧讓土蝗也添了威武之氣,說話做派真像個主將。

  李明華問:「他呢?」

  雖然沒說名字,土蝗知道她問的是誰,這個人從沒對李明華提自己的名字,土匪們也只稱呼他為大哥。

  土蝗摸了摸並不肥壯的肚子:「不知道啊,在忙著巡城吧。」

  巡城的土匪兵一個手掌能數過來,那男人更不會去,除了城外廝殺,這男人就沒有再主動做過事,李明華看著土蝗沒說話。

  這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就是總是板著臉太凶,土蝗道:「我真不知道,大哥的事我們不過問。」

  這些土匪是特別聽那個男人的話,看來是真的不知道,李明華看著被夜色籠罩的四周,那他去哪裡了?躲起來了?他到底給淮南道楚國夫人的援兵主將寫了什麼?這件事這就算解決了嗎?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的人!

  一聲噴嚏在室內響起,同時有手在虛空揮了揮。

  「你這屋子裡什麼味?」男人說道,「作為楚國夫人的主將,怎麼讓你住這樣的地方?」

  周石看著大搖大擺進來又自在坐下的男人,沒有理會他的話,驚訝:「向玲,真的是你。」

  向虯髯皺眉:「不要叫我向玲,叫我向虯髯,信上不是寫了名字嗎?你還驚什麼訝?」

  他向虯髯在淮南道已經無人知曉了嗎?太過分!

  周石木然道:「我不認得那兩個字。」

  他看著放在桌上的信,他的字是在竇縣軍營裡學的,這兩年征戰也一直沒有間斷,作為將官要想升職必須能讀書寫字。

  只不過並不是什麼字都認得,比如信上寫的「不要聲張,楚國夫人舊識。」他認得,那句我是向圈圈,圈圈兩字不認得。

  還好向這個姓對於竇縣出身的人來說很熟悉。

  周石疑惑:「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跑了嗎?楚軍又是怎麼回事?」

  向虯髯雙手輕輕撫面,對周石由一個向姓就想到自己很滿意,但聽到下一句又不滿:「什麼跑了?我向虯髯遊俠兒四海為家。」

  周石不接他的廢話,等他回答。

  「是沅水附近的山裡的一群山賊。」向虯髯說道。

  周石從桌前站起來,年輕的面容肅重:「向虯髯,你竟然落草為寇,當軍法處置。」

  向虯髯伸手指著這年輕小將:「我就見不得你們這樣,所以我才不當什麼兵,我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哪來那麼多規矩,我願意當什麼就當什麼,軍什麼法!」

  「一日從軍,你便受我振武軍管轄。」周石繃著臉說道,「你做別的也罷,山賊匪寇為非作歹必須誅之。」

  向虯髯不想跟無趣的人多說話:「現在不是殺敵了嗎?」

  周石臉色稍緩:「到底怎麼回事,你不得隱瞞細細講來。」

  向虯髯哪裡聽他的,簡單道:「我路過那裡,山賊搶劫我,我便劫了他們,用當年軍營的規矩訓管。」撇撇嘴,「那些規矩折騰這些山賊很管用。」

  再然後就是遇到了一群兵馬經過,過去了又回來,不知道來回遛什麼,就將落單的抓起來問。

  「說江南道江陵府危急叛軍什麼的我是不在意的,只是聽到說向楚國夫人求援了,我就想給你們打個名聲,你們來還不是不來,名聲都有了。」

  周石的面色緩和了:「多謝了,你雖然離開了軍營,但軍人的習性還保持了。」

  向虯髯雙手搓了搓耳朵,感歎:「世間像她那般有趣的人真的很少見。」

  周石聽不懂他說的什麼,要問,向虯髯已經站起來。

  「你來了就交給你了。」他說道,擺了擺手,「我走了。」

  周石不解:「你要去哪裡?」

  向虯髯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一笑:「我遊俠兒當然是四海為家。」

  室內燈火,室外夜色濃濃,一年沒見瘦了很多的遊俠兒一笑燦爛,恍若回到了當初站在高高的臺上,一人戰十幾人得勝,身上披滿了武少夫人贈予的珍寶,熠熠生輝。

  周石失神,待回過神遊俠兒已經消失在夜色裡。

  ......

  ......

  夜色深深,江陵府城漸漸安靜,但並沒有陷入沉睡。

  有火光如長蛇奔來停在城門,城門守衛探身查問。

  「隴右道,項都督。」

  城門下兵馬回應,將火光舉起來照亮。

  這是在外追擊探查叛軍動向的項雲回來了,城門上的守衛立刻吩咐開門,為首的將官在城門下迎接:「項都督辛苦了,住處已經安排好了,都督快去歇息。」

  項雲在馬上頷首道謝,帶著人向府衙奔去,但還沒到府衙就被一隊巡邏的幾個官兵攔住。

  兵馬再次報上名號,但這次巡邏的官兵沒有讓開,先是舉著火把湊到項雲臉上看,看了又說不認識,讓拿出身份號牌之類的證明。

  項雲制止惱怒的親兵,將自己的官牒拿出來給他們看......對方倒拿著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才放行。

  「夜間不要隨意走動哦。」他們說道,「小心被當做叛軍抓起來。」

  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怎麼當巡邏兵的?看著這幾個揚長而去的兵,隴右道的兵馬很是羞惱,是不是故意針對他們的?

  負責守城的是淮南道楚國夫人的楚軍,今天在城外見到了的振武軍態度很好,城裡的楚軍和振武軍差別怎麼那麼大?

  「因為他們不是衛軍。」項雲沒有什麼脾氣,反而笑了笑。

  他不會計較一群匪賊有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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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4: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時運到了

  項雲在府衙見到那個楚軍主將,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衛軍,分明是山賊土匪。

  項雲對江陵府這邊的情況很清楚,來之前知道是李明華帶著劍南道的衛軍,來之後知道淮南道楚國夫人的援軍也到了。

  他問清了援軍有多少,還打聽到援軍是李明華在路上遇到的。

  原本還疑惑楚國夫人的援兵為什麼到的這麼快,明明淮南道的戰事正膠著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楚國夫人怎麼會分兵到江南道?在府衙見到了這個楚軍主將,他解惑了。

  原來是一群山賊。

  室內的燈火點亮,親隨捧來手巾給項雲擦去疲憊,聽到這裡驚訝道:「山賊?那他們不是淮南道楚國夫人的兵馬?」又肅然,「冒充官兵?是誰讓他們這樣做的?是何意圖?」

  「不用這麼緊張。」項雲將手巾遞給他笑道,在桌子前坐下來,「明華還不會做這種事,她也收服不了山賊,這些山賊是山賊,但與叛軍作戰也是真作戰,所以他們應該真是楚國夫人的人。」

  親隨給項雲斟茶,道:「都督是說,這些山賊是被楚國夫人收服的。」

  項雲點點頭,在桌上展開輿圖,視線落在淮南道:「這位楚國夫人雖然手下的兵馬隨了她的夫婿稱為振武軍,但並不是真的振武軍。」

  這一點大家都知道,親隨笑道:「淮南道現在最少有三萬兵馬,漠北振武軍的總數也不過如此。」

  當然現在的振武軍也早不是這個數目了。

  「楚國夫人的兵馬都是在淮南道徵集的。」項雲飲了熱茶,視線還看著輿圖,「將民丁練為新兵成軍,將原本的淮南道兵馬整合歸入振武軍,那麼將山賊流寇收整為兵也不奇怪。」

  親隨點點頭,又好奇:「聽說楚國夫人極其有錢,養兵大方,養一個兵,就相當於把這個兵的家人都養了,引得無數人來當兵捨命,不知道給了什麼好處,讓這些因為貪生怕死才燒殺搶掠的山賊都能去跟叛軍拼命。」

  「安康山的叛軍被允許燒殺搶掠,每一戰繳獲歸兵將所有,只要搶到就是自己的,上官主將也不得阻攔搶奪,如此放出一群虎狼之兵。」項雲握著茶杯,燈下熱氣模糊他的臉,「楚國夫人此舉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個以金銀財寶為誘,一個以家人安樂為誘,好像的確手段差不多,但好像也不能這麼說.....,反正都與他們的兵馬無關,親隨丟開不想了,道:「這些山賊是被楚國夫人收服的,但肯定不能跟真正的兵相比,所以才派來江南道先充個數。」

  項雲點頭道:「對,兵馬不在多和精良,旗號到了也是一種震懾。」

  親隨笑道:「看來楚國夫人跟都督你想的一樣。」

  他們打著東南道的旗號到來,讓承慶以為東南道形勢對叛軍不利,楚國夫人讓一隊土匪兵到來,也是讓承慶誤以為淮南道已經穩在楚國夫人掌握中,兵馬未戰先動搖了承慶的軍心。

  「這個楚國夫人還真是個打仗的老手。」親隨感歎又好奇,「武鴉兒到底什麼來歷?打聽的消息幾乎一片空白,有說無父無母野地的孤兒,有說是梁振的私生子,突然就成了皇帝跟前的親信,妻子還成了一方之主。」

  項雲對別人的來歷沒什麼好奇,對過往也並不在意,他只在意現在以及以後,笑了笑:「時勢造英雄,沒本事的人抓住機會還能成就一番事業,更何況有本事的人。」

  但也不是誰都能如意,比如自己,亂世征戰一年多了,他還是個隴右節度使,手下也只有隴右區區的兵馬,在這亂世裡無法獨當一面,只能給其他人做協助。

  他是練兵不如人?還是出身不如人?只是時運不濟,困在隴右被耽擱了.....

  看到項雲臉上的黯然,親隨明白他的心事。

  「都督,這一次冒險出來是對的。」他說道,「平定黔中有我們隴右的兵馬,卻被劍南道獨佔了功勞,現在都督親自來到黔中,又見了齊山,他就知道是誰能跟他合作。」

  養好了腿傷,加強了戒備,項雲再次離開隴右,沒有去劍南道而是直接來到黔中,又穿過黔中來到東南道見齊山。

  二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當看到江南道信兵來求援,齊山本是不理會的,哪有多餘的兵力,而且領兵江南道的主將還是承慶,援兵是無用之功!

  「都督你先想到江陵府有劍南道的兵馬,所以此戰並非沒有任何勝算。」親隨感歎道,「說服了齊都督分兵替我們守黔中,讓我們的兵馬來江陵府。」

  項雲笑了笑沒有說話,只看著桌上的輿圖,視線在黔中,東南,江南道巡迴。

  親隨視線相隨:「有劍南道兵馬做先鋒能與叛軍一戰,又有江陵府城上下一心堅守住了城池,這就是時運,都督一舉成功擊退叛軍。」

  想到這裡親隨忍不住撚須,除此之外還有更得意的。

  「劍南道的四千兵馬也歸都督所有。」

  說到這裡又憤憤。

  「劍南道所有的兵馬本該歸都督所有,那個韓旭算什麼東西。」

  因為韓旭的到來,項雲對劍南道的心思也不用在掩飾了,反而更適合宣揚,劍南道的兵馬與其交給韓旭,還不如交給項雲,項雲才是劍南道的自己人,李明玉的長輩。

  這已經是隴右所有人的想法,在劍南道也正在不斷的傳開。

  「不急。」項雲說道,「劍南道現在有李三老爺,有他在內牽制韓旭,我在外壯大勢力,這樣也是對韓旭的威懾。」

  親隨點頭再看輿圖神情歡喜:「現在承慶已經退出江南道向東南去了。」他伸手在其上指點,「江南道除了彭城大營,還有四路衛軍,這些衛軍連與叛軍一戰都不敢,需要我們來協助他們,而彭城大營由劍南道....我們掌控。」

  嘴裡滑出我們兩字,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劍南道的兵馬是被李家一個小姐帶來的,這不是時運,還能是什麼?李家小姐理所當然聽從長輩,劍南道的兵馬難道不聽從長輩也不聽從主家小姐嗎?

  別小看了這四千兵馬,這是一個旗號,隴右節度使可以領劍南道的兵馬。

  那麼接下來四千,五千,八千,萬數,先是在山南道的兵馬,再然後劍南道......

  項雲輕咳一聲,打斷親隨的暢想:「也不僅僅是我們協助江南道,這裡還有楚國夫人的援兵。」

  親隨不在意的笑了:「他們才多少人,其中還有一群土匪,我們可是,隴右和劍南道兩路,不對,三路,還有東南道。齊都督是和我們一路的,他當然願意江南道掌控在我們手裡。」

  楚國夫人在淮南道境內所向披靡,但他還不至於畏懼她,項雲笑了笑,想來楚國夫人也不想四面豎敵.....隴右劍南道東南道還有叛軍。

  「五面。」親隨伸出手糾正,然後將手落在輿圖上安東的位置,「南少爺在安東。」

  聽到南少爺這個名字,項雲臉上的笑更加柔慈欣慰:「他英勇敢能以少戰多,我也不如他。」

  「都督教導有方,才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親隨一語贊兩人,「前幾日蔣友轉送來南少爺的消息,說南少爺按照都督的吩咐留在安東。」

  這樣安東就不會只是落在河南道手裡,白袍項氏軍會在這個要塞佔據一席之地。

  項雲道:「他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應該是自己想好了,倒也不是聽我的話。」

  「必然是得了都督的提醒。」親隨說道,不管是因為什麼吧,這不重要,而且,他臉上的笑意更濃,「太原府李大小姐手裡的兵馬也都跟隨著南少爺。」

  這樣算下來,親隨兩隻手翻了又翻,項氏領的兵馬佔據的地方不少了。

  時運來了。

  「都督,這一戰得勝,安穩江南道,我們該往朝裡送捷報了。」親隨壓低聲道,「崔相爺一定會非常高興,現在麟州那邊因為武鴉兒帶走了很多兵馬,不太安穩呢,陛下需要安心。」

  那個武鴉兒先前霸佔麟州,獨佔皇帝身邊,誰敢靠近就殺誰,飛揚跋扈兇神惡煞,現在去了相州,安康山又要與他死拼,無暇分身,皇帝身邊缺人了。

  如果這時候有手握重兵,又能征善戰,又家世名聲良好,又在朝中有文臣扶助的將帥到來,皇帝必然重用.....

  項雲一向沉穩的手攥起來,心沒有砰砰跳,反而有一種奇怪的釋然,好像本應該的事終於來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燈火照出影子。

  「都督,胡知府有請。」來人喊道。

  因為夜深了,項雲回來沒有去見知府,不過這個時候大家日夜顛倒,並不一定夜深了就入睡,胡知府尤其忙碌,想必聽到項雲回來,有事要商議。

  項雲站起身來,親隨也忙拿過外袍與他披上。

  項雲的住處就安排在衙門對面的,出門穿過一道街幾步就能進府衙,很是方便。

  隴右的親兵前引路後擁簇,府衙裡燈火明亮,其內還有人走動。

  一條街之隔護衛兵們都不好擠在一起,拉開了距離,項雲一步兩步三步走到了路中間,四步五步就要邁上府衙的臺階,就在這時,他眼角視線看到的忽明忽暗的大街另一頭有星光一閃,就好像打火石打出了火星,又好像燃燒的灰燼跌落,總之很不起眼......

  但項雲汗毛已經倒豎,他下意識的伸手將身邊錯後一步的親兵猛地一抓。

  噗的一聲響,厲風穿越了夜色,也穿透了這個親兵的咽喉,血噴了項雲一臉。

  他仰著頭倒去,穿透親兵咽喉的箭帶著血劃過他的額頭,再次帶起一道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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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來無蹤去無影

   一箭從夜色中來,項雲抓過親兵,箭射穿親兵咽喉,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眨眼間,而只比這眨眼多眨眼一刻,其他兵衛也有了動作。

  右邊兵衛們旋轉如鐵桶將項雲圍住,左邊兵衛旋轉如劍向夜色裡撲去。

  親隨的喊聲響起。

  「有刺客!」

  喊聲劃破了夜色的凝靜。

  .....

  .....

  府衙四周的腳步聲嘈雜,是守城的兵將們在城中追查。

  胡知府帶著一群官吏站在府衙前,看著倒在血泊裡被被穿透喉嚨的兵,神情震驚。

  「怎麼回事?」

  「刺客?什麼刺客?是叛軍吧?」

  「叛軍竟然進了城!」

  喊聲響徹街道。

  「不是叛軍,是刺客。」親隨從嘈雜中掙扎出來,「有個刺客一直在刺殺我們都督。」

  胡知府一怔,制止諸人的嘈雜:「是私仇?」

  親隨要說什麼,項雲的聲音先響起:「還是當年李大都督時候的禍事。」

  他一開口親隨不說話了去攙扶,胡知府看著被大夫圍著的項雲起身,一手按著額頭,額頭已經包紮了,白布上滲出血跡。

  胡知府也忙伸手攙扶:「項大人你快別動。」

  項雲坐起來,聲音沙啞道:「李都督當年被刺殺暗害,意圖就是亂了劍南道,李都督被害後,嚴茂接管劍南道,結果也被刺殺暗害了。」

  劍南道距離江陵府很遠,李奉安的事大夏人人皆知,但嚴茂這種無關人等大家就不知道,胡知府聽來恍然道:「是夷人餘孽!」

  親隨道:「夷人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這是安康山陰謀,夷人當初叛亂就是跟安康山勾結。」

  胡知府明白了:「劍南道是衛軍中兵馬最多的,又是西南重地,如果劍南道亂了,大夏就更不可收拾了,李都督不在,李小都督還小,就靠你們這些長輩勇將。」

  至於李家的那些老爺們,胡知府自動忽略了。

  項雲沒有反駁他們的對話,手撫著額頭的傷皺眉,皺眉觸動傷口,疼痛讓他繃緊了臉。

  「那這還是叛軍。」

  「叛軍竟然混入城內。」

  「一個刺客也如同大軍圍城一般危險。」

  「就是如果殺了項都督,再殺了知府,再殺了淮南道的主將,那我們江陵府城不攻自破了。」

  「守城巡城的是誰?怎麼回事?」

  官吏們再次憤怒的質問。

  李明華聽到有刺客也急急的跑出來,聽到這話有些焦急,她看向四周,見巡城兵也過來了。

  人數不多,十幾個,站在人群外指指點點看熱鬧,所謂的主將土蝗竟然還沒有來。

  聽到官吏們質問到他們,這十幾個土匪兵立刻停下說笑。

  「這可不關我們的事!」

  「我們是管著府城,但叛軍要進來,那得先經過府城外吧。」

  「要問得問外邊的兵馬,外邊是誰?」

  「我知道,外邊是劍南道,東南道,淮南道.....」

  「淮南道不算,淮南道來的晚,說不定那時候叛軍已經進來了。」

  他們吵吵鬧鬧十幾個人抵過滿城搜捕的喧囂,胡知府被吵的不忍聽,江陵府主將更是無奈,李明華上前呵斥住口。

  他們的聲音小了些但還是一臉不服。

  「土蝗呢?」李明華喝道,「他還在睡覺嗎?」

  雖然跟李明華熟悉,土匪兵還是不聽她的話:「主將大人我們怎麼過問?」

  李明華氣急:「好,我去請他。」

  胡知府忙勸住,項雲也制止喊了聲明華,有馬蹄得得一隊兵馬奔來,為首的是周石。

  「一刻之內帶所有人過來。」他看著這些土匪兵道,「否則軍法論處。」

  那幾個土匪兵張張口,看看周石身後的楚國夫人旗幟咽了下話,挺直身子應聲是。

  周石下馬上前對項雲胡知府等人施禮:「此事是我們失職,我已經封鎖了江陵府,協同項都督的人搜查。」

  胡知府和項雲點點頭。

  「這也不怪誰失職。」項雲道,「刺客不是千軍萬馬,很難防。」

  「項伯父,先進府衙吧。」李明華上前攙扶道。

  胡知府也忙喊人:「抬轎子來,將我的住處收拾出來給項都督養傷。」

  項雲拒絕了轎子,站起來道:「我沒事,只是頭上擦傷。」又看李明華,「明華,更危險的是你,你不要隨意走動。」轉頭吩咐親隨,「明華身邊的護衛要安排好。」

  親隨應聲是。

  李明華道聲謝扶著項雲在胡知府等人的擁簇下進去了,剛進去周石帶著土蝗進來了。

  「其他的不敢說,有一點可以肯定。」土蝗大聲說道,「這刺客絕沒有藏在城中流民百姓中。」

  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土匪兵,手裡都抱著一摞摞文冊。

  「這些流民我們都清查了,雖然我們不識字,但我們親眼分辨哪些有身手,都特別關注監控了。」

  「流民都集中安置,左右同伴都互相監督,適才已經查問,今晚沒有人離開。」

  土蝗又指著擺在桌上的刺客的箭。

  「我們清查府城所有民眾時,也查了民眾所有的兵器都登記在冊,沒有適合這種箭的弓。」

  胡知府聽的有些驚訝:「你們閑閑的也不巡城,竟然掌握了這麼多信息?」

  土蝗擺出主將的肅容:「不是說過了,只要掌控人,就能掌控城。」又補充道:「如果刺客是混在城內民眾中,一旦離開我們就能知道是哪個。」

  真這麼厲害?胡知府看了眼周岩,這個看起來很正規的楚國夫人主將神情坦然,沒有覺得這是值得得意的事,而是司空見慣。

  「既然是沖項都督來的刺客,應該是叛軍退走之後留下的。」胡知府說道,「城裡也要搜查,城外更要搜查。」

  項雲道:「胡大人所言極是。」又道,「刺客是小事,最關鍵的是嚴防叛軍。」

  胡知府道:「項都督好好養傷,餘下的事由我們來做。」

  項雲道聲多謝,胡知府唉聲歎氣說慚愧,帶著各路兵馬湧湧的出去了,項雲拒絕了李明華的伺候,李明華也急著找土匪兵的那個男人便依言離開了。

  大夫們進進出出,查看了不用再查看的額頭傷,熬好了喝不喝都無所謂的藥也都離開了。

  室內安靜,街上的喧囂散去,夜由濃黑漸漸變成青色。

  項雲躺在床上沒有睡去,吐出一口濁氣。

  親隨將他心裡的話說出來:「又是那個傢伙!真是陰魂不散!」

  因為這個刺客,項雲在隴右被困了半年,經過了嚴密的搜索查探加強了更多的護衛才走出來,這個刺客竟然又出現了。

  「此人真是個刺客。」項雲說道,「每次都出現在我最放鬆的那一刻。」

  最放鬆的時候,不是志得意滿的時候,而是正接近志得意滿的時候,想要的就在前方,只待一伸手就要拿到,這個時候他在期待,在思索,在走神。

  護衛也是一次比一次嚴密,項雲也知道世上沒有絕對,但能等到鐵桶般的護衛們一步兩步,邁步中出現疏漏,然後抓住這一步的疏漏,也只有那些以刺殺為生命存在的刺客做到。

  「裡外都是我們的兵馬。」親隨道,雖然淮南道的不怎麼可靠,但也沒有添亂,「他這次想跑沒那麼容易。」

  項雲搖搖頭:「不用讓人在四周搜捕了,他已經跑了。」

  這是個刺客,人生中只有兩件事,一件就是刺殺他,另一件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擊不中,掉頭就走,餘下的事是躲藏保命,不貪圖再尋機會,只要還活著,就是最大的機會。

  他甚至已經記不清這個刺客的相貌,只有第一次是正面出現看了一眼,這一眼已經變得模糊。

  難纏又可怕,像個惡鬼,這惡鬼是李奉安從地獄裡送來的嗎?

  項雲躺在夏日的悶熱的室內遍體生寒。

  天光大亮的時候,流民聚集地方漸漸平息了嘈雜,被吵醒的流民有的去睡覺,有的按照安排去做工。

  昨晚刺客的事沒有引發恐慌.....

  李明華鬆口氣,所以看著眼前打哈欠懶散的土匪兵也沒有呵斥,他們雖然懶散,但並不是真的沒有做事。

  「明華小姐,你找誰啊?」土蝗說道,「你也一晚上沒睡了,快去歇息吧,不睡覺小姑娘都要變老了。」

  李明華沒理會他的話,問:「你們大哥呢?」

  土蝗神情有些不解:「誰大哥?我嗎?」說著擦了擦眼神情悲傷,「我大哥,在我小時候就死了。」

  李明華愕然又氣惱:「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不知道啊,明華小姐,你找誰的大哥?叫什麼啊?」土蝗歎氣,「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人還在不在,我們原本有一千八百好兄弟,現在只剩下七八百了。」

  李明華看著土蝗,明白了他裝瘋賣傻說的話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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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山水有相逢

  那個男人一直沒有說過名字,也不出面,除了自己以及當時的五個兵,沒有人知道他的地位。

  原來他是為了方便隨時消失,隨時能說不存在沒有這個人,或者說死了,土匪兵死了那麼多,除了土匪兵自己,誰又知道死的是誰。

  屍首已經埋葬,難道自己還能挖出來逐一辨認?

  「他為什麼走?是怕被問罪嗎?」李明華問,不待土蝗回答,便又道,「我說過,不管你們曾經是什麼身份,這次奮勇殺敵,就是有功勞的,如果有人要問你們的罪,我會替你們說話。」

  這個小姑娘除了有點凶有點煩人,其實還不錯,尤其是對自己裝瘋賣傻的話沒有吵鬧,而是冷靜的明白是什麼意思,又立刻給出承諾。

  想到大哥說不用瞞這個小姑娘,土蝗便壓低聲道:「大哥不是怕被問罪,他只是不想留在這裡。」

  李明華道:「為什麼?難道正途建功立業不要,還要去當山賊?」

  土蝗擺手:「不是,大哥根本不是山賊,他是個受人雇傭的遊俠,從我們這裡過的時候,我們搶劫他們,結果大哥一個人把我們搶了....」

  原來是個遊俠,李明華明白了,其實遊俠跟土匪也沒什麼區別.....。

  「他搶了我們的山,成了我們的大哥,不過他當時說了,自己只是在這裡停留片刻,他會離開的。」土蝗滿臉的不舍,「大哥說走就走了,我還有點想他。」

  「他去哪裡了?」李明華問。

  土蝗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又戒備的看著李明華,「你也說了我們是有功的,大哥想走就走。」

  李明華道:「我管他走不走。」甩袖離開了。

  土蝗撇撇嘴,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莫名其妙。

  李明華走出來,看著街上多了很多的巡邏兵馬,其間夾雜著土匪兵,巡城的事已經由那位周石接手了,土匪兵也由他接手了。

  李明華想了想沒有去見周石,那個人走之前肯定見過周石,也必然說服了周石,雖然看起來放浪形骸,但這個男人做事還是很慎密的。

  遊俠兒不是都想建功立業嗎?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嗎?

  「明華小姐。」

  喊聲打斷了李明華的出神,一隊官兵跑來,是項雲身邊的副將。

  「明華小姐,你不要自己一個人走動。」副將道,「刺客是衝著劍南道來的,你的安危至關重要。」

  她已經成了重要的人了嗎?李明華抿抿嘴,她不是那種不懂分寸的不接受別人好意的人,點點頭說聲好。

  「明華小姐要去哪裡?」副將也不把她當做嬌滴滴的閨閣小姐,「末將護送。」

  李明華看著街上來來往往忙著重建受損府城家園的人群,搜查的兵馬也並沒有影響他們。

  「說是有叛軍刺客。」

  「我們連叛軍圍城都不怕,一個刺客怕什麼。」

  守城一戰成功,安穩的不止是城池還有人心,城外又有淮南道隴右劍南道的兵馬,她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足夠她一生回味無窮。

  李明華一笑道:「我回家去。」

  ......

  ......

  各路援軍在江南道的大地上奔馳,承慶叛軍被擊退的消息隨之四散,這讓原本要拋家捨業的人們重新回自己的家,路上變得熱鬧。

  一處不起眼的小鎮上也來往車馬人,酒樓茶肆坐著歇腳的人們,交流著各自得到的消息。

  「是楚國夫人的兵馬,我親眼見了,那氣勢。」

  「楚國夫人要是來了,咱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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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5: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李敏的一眼

  小花園的畫面上多了一個年輕人,他身姿威昂,手腳修長,如修竹亭亭,那朵原本點睛整個畫面的茶花此時在他鬢邊顫顫巍巍,不知道是花襯的人美,還是人襯的花更不凡,景致更勝。

  向虯髯戴著花轉過頭,看到了一個青衣男子風姿嬌嬈,面目似乎受了驚嚇,一手向前伸指著,一手抓著窗框,身邊站著一個留著鬍鬚的壯童,略破壞了美感......

  不過有這一景,花園就像一幅畫鮮活了,還可以一觀,不枉店家自吹。

  向虯髯看著景中的男人,那男人一副受驚的樣子雖然如畫,但讓他有些不高興。

  這畫風不對,難道他像歹人嗎?見到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受驚嚇?該驚喜才對!

  「你,你。」那男人又驚喊。

  向虯髯道:「我是路過。」

  懶得再說話,收回視線轉過身邁步。

  「花,花。」那男人在後再次喊。

  還是有眼光的人,向虯髯回頭,抬手輕撫鬢邊的茶花一笑:「好看吧?花這個時候就是開的最好的,再不攀折就可惜了。」

  話音落,就見那男人伸著手落在窗框上,重重的喘出一口氣:「抓住他!」

  那壯童如狸貓躬身一躍翻出了窗戶。

  向虯髯罵了一句髒話,手還撫著茶花,人已經一轉翻上假山,那壯童撲了個空,一上一下又同時扭身,壯童躍上假山,向虯髯跳下假山,二人幾番起躍追逐跑出了花園。

  .....

  .....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隨從回來了,手裡拿著那朵茶花,茶花鮮豔欲滴沒有半點被折損。

  李敏還站在窗邊,怔怔的看著空無一花的園子。

  「敏爺。」隨從忙站在窗外,將花捧上,「花搶回來了。」

  李敏被喚回神,但眼裡沒有了景也沒有了花兒,只有兩個大字,大叔.....

  「我,我,怎麼就大叔了?」他說道,轉身在屋子裡疾走,一面四處尋,「鏡子呢?我的鏡子呢?」

  隨從從窗戶外翻進來,從包袱裡拿出兩個鏡子,一個金絲小靶鏡,一個月宮仙人銅鏡。

  「敏爺,你聽那登徒子亂說呢。」他說道,「他是自己長得醜,就見不得別人好看。」

  李敏一手銅鏡一手靶鏡前後左右端詳,確認了身上臉上一絲一毫都沒有大叔,收起了惶惶站直了身子,恢復了神情,想了想了那登徒子的相貌,點頭:「是,這種醜人多作怪我是見得多了。」

  「有段日子不出門,敏爺被累的糊塗了。」隨從寬慰,「敏爺活這麼久這種事能不明白?」

  李敏看隨從:「我覺得你這話好像不是太寬慰我?」

  隨從啊了聲,準備再找些話來,李敏已經擺手將鏡子扔下,他可不是那種對自己沒有信心,遇到點事就需要別人安慰,要不然就悲春傷秋的人!

  「元吉的信到了,問你要去哪裡?家裡都安置好了沒有。」隨從忙順勢轉開話題,「說現在形勢很要緊,一定要謹慎小心。」

  李敏撇嘴:「囉嗦,我是那種不謹慎的人嗎?」一甩袖子,「給他回信。」

  隨從應聲是在書桌前坐下來,鋪好信紙,拿起筆,先將自己知道的寫下來,一邊寫一邊說給李敏聽。

  「韓旭在山南道,但讓劍南道的事務都要通過他才能決斷,李三老爺就急了,跟韓旭鬧的很僵,不過這讓李三老爺奮進了很多,還學會了籠絡咱們這些將官,常常跑去巡視兵營,追憶大都督,讚歎小都督,讓大家齊心協力,不要被外人分心。」

  「事情這樣發展對劍南道對小都督都好,但最近在追憶大都督中多了一些話。」

  「因為在很多地方都分兵,留在劍南道大家熟悉的將官越來越少,話語中便開始談論大都督當年的部將,項雲是其中最多被提及。」

  「元吉不在,嚴茂死了,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項雲。」

  「死去的人追憶不能復生,但項雲還活著,現在有個莫名其妙的朝廷大官謀奪劍南道,小都督年紀小,李三老爺沒有官身,如果項雲能回來劍南道,就能轄制那個韓旭了。」

  「這樣的話越來越多,原本因為黔中平叛事件跟項雲不和的三老爺,也開始重新提及項雲的名字。」

  「我認為....」

  隨從寫到說到這裡,抬起頭看李敏,似乎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寫的對不對。

  李敏站在窗邊,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捏著山茶花,似乎在走神,聽到這裡便接話:「這是項雲讓人在劍南道散佈這些話,並且跟三老爺又達成了合作。」

  寫這句話還不重要,隨從想著接下來要寫的,聲音再次遲疑。

  其實項雲就算這麼做又如何,項雲怎麼說都是劍南道的自己人,三老爺跟他比都是外人。

  但.....

  「所以我離開了劍南道,出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然後發現黔中原本交給隴右兵馬掌控的府城鎮堡,都變成了東南道的兵馬。」

  「而這個變動,隴右並沒有通知劍南道,所以我認為.....」

  隨從始終不敢自己寫下這個我認為,再次看李敏。

  李敏喃喃接話:「項雲對我們劍南道有異心,他.....」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拍窗框。

  「抓住他!」

  隨從從桌前站起來:「敏爺,這可抓不了!」

  說說壞話還可以,但沒證據沒道理,項雲可是官身領兵大將,沒有過錯,皇帝都抓不了他!

  李敏啊了聲:「我是說那個登徒子!」

  隨從鬆口氣又有些無奈,活了這麼久還是看不明白這種事,不過也可以理解,敏敏兒這是第一次被人不稱讚相貌......

  「敏爺,不要跟那種人生氣,那種人....」他勸道。

  李敏豎眉:「此人可不一般。」

  無視李敏美貌的人還的確不一般,隨從承認這一點,如果擱在以前抓起來打一頓都是便宜他了,但現在這種時候,有更重要的事做啊。

  這話他又不敢說,因為李敏也不是一般人,對他來說有時候掉腦袋都不如掉了一根睫毛重要。

  隨從古古怪怪期期艾艾,李敏惱怒:「自作聰明,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誰?」隨從問。

  李敏看向手裡的山茶花:「刺殺項雲的那個刺客。」

  隨從驚訝:「誰?那個刺客?」

  他忍不住也看向窗口,似乎那個男人還站在那裡,他的視線認真的掃過男人的臉。

  這個男人的臉他看的很清楚,但刺客....

  「當初項雲遇刺後是畫了刺客的畫像,但那刺客來去匆匆,項雲也只看了一眼,其他人更是印象模糊,最後給的那個畫像就跟廟會上二郎真君似的,除了好看,根本就沒有辦法辨識。」他說道。

  畫的太失真了,看著畫像根本就想像不出來真人,更別提找出真人。

  再後來項雲又遇刺,連刺客的臉都沒看到了,也再沒畫像,更不知道刺客長什麼樣了。

  怎麼李敏這麼篤定?

  李敏更加惱怒:「那是因為好看的東西從來不會逃過我的眼!」

  承認那個登徒子好看,真是讓人氣惱又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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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此事不以為悲

  當初看到那副畫像,雖然根本就不像個真人,但李敏知道這個刺客長的很好看。

  好看的人和物,他會仔細的看,以便和自己對比.....

  透過生硬誇張的線條,看出了這個刺客眉眼五官痕跡,這痕跡記在他的腦海裡。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看到要掐下的花被別人搶了,喊出抓住這個男人的話。

  他一直恍惚的想啊想,就在隨從不斷的項雲項雲的提醒下,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的臉就是那張畫像層層揭開後的痕跡。

  「敏爺。」隨從有些不知所措,李敏的思維一向跳躍異于常人,但這次還是太突然太意外。

  李敏茫然盡消,變得敏銳靈活,轉過身長腿邁步長手揮舞:「刺客在這裡,項雲肯定在這裡。」

  隨從有些驚訝,在這裡的兵馬說是東南道淮南道劍南道,通過隴右在黔中的兵馬消失,也想到可能來江南道了,但項雲親自來了,還是超出了猜測。

  劍南道流傳期盼項雲的時候,李敏還寫了封信讓人送去給項雲,請他來劍南道,但項雲拒絕了,因為武鴉兒與安康山大戰相州,麟州兵馬緊張,朝廷命令四周的兵馬不得妄動。

  那時候項雲還在隴右呢。

  項雲什麼時候出了隴右?為什麼來到江南道?又為什麼掛著東南道的名義?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切項雲瞞著劍南道。

  「去問!」李敏說道。

  隨從再無遲疑轉身奔了出去,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項雲出隴右道一直隱藏行跡,來到江南道後沒有再刻意的掩藏,雖然大眾只知道東南道的兵馬,但將官們都知道領兵的是隴右節度使項雲。

  這是江南道援兵中最大的官員,彭城衛這邊胡知府諸事都跟他商議,餘下的四衛也都在等候與他見面。

  只是因為他是最大的官員,叛軍也要除掉他。

  「他遇到了一次刺殺。」隨從說道,看著李敏神情複雜,敏爺活了這麼久果然敏銳不會出錯啊。

  李敏叉腰哈哈大笑,然後收笑豎眉:「抓住那個刺客。」

  隨從再次愣了下,現在不是應該關注項雲嗎?怎麼還要抓刺客?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項雲有異心,他瞞著我們跟東南道齊山合作了。」李敏道,提筆來寫適才的信,「目前除了將這件事告訴大小姐,也沒別的可做,項雲只是沒有告訴我們他的動向,但其實這件事他本來就沒有必須告訴我們。」

  說到這裡哼了聲。

  「你不懂項雲這種偽君子,任何事都會被他說的有道理,說不定他正等著我們去找他質問。」

  隨從在一旁點點頭:「我聽敏爺的。」

  李敏捏著筆:「項雲我們是清楚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那個刺客。」

  隨從猜測道:「敏爺想要讓這個刺客幫忙?」

  或者說反了,敏爺想要幫這個刺客的忙?

  「還說不到幫忙,先瞭解一下。」李敏哼了聲,「殺了那麼多次還殺不了,一看就是個廢物。」

  隨從笑了應聲是,低頭研墨,看著信紙上項雲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一年多沒見了,覺得熟悉又陌生,以後會更陌生.....

  「小姐會傷心吧。」他輕歎一聲。

  項雲竟然去跟別的兵馬合作了,且還瞞著劍南道。

    李敏低著頭寫信,撇撇嘴,說句不能說的話,項雲之所以去跟別的兵馬合作,就是因為大小姐把他趕走的,只是不知道這異心是趕走之前就有,還是因為被趕走逼出來的......

  如果是前者,那是大小姐英明。

  如果是後者,那又怎麼樣?對於一個惡僕李敏來說,大小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項雲不能。

  飛向光州府的信多如繁花。

  淮南道戰事,江陵府動向,安東紛爭,山南道韓旭,沂州振武軍佈防,知府帶著文官負責安民供給,元吉帶著一群將官負責武鬥,劉範姜亮奔波在叛軍州府中威逼利誘文鬥,這一切都彙集到李明樓的案頭。

  書房裡日夜有人進出燈火通明,李敏的信被元吉拆開時,李明樓正在看李明玉和周石的信。

  「沒想到明華有這般膽氣。」她說道,想了想前世今生對這個姐妹沒什麼印象,就記得是堂姐妹中是說話最少的。

  那一世這些堂姐妹命運如何,她也不太清楚,撕破臉後沒有了來往,不過在大命運前個人的命運也不會有多僥倖。

  元吉對李明華的行為也很讚歎:「不枉叫大都督一聲伯父,原本明玉安排讓兵馬以韓旭的名義去支援江陵府,有了李明華主動,對李氏的聲譽更好。」

  雖然李家的男人們如他意料中,到底有個後輩讓人眼前一亮,讓元吉對李家的戒備反感稍微緩和,但與此同時,項雲就......

  他低下頭看李敏的信,沒想到項雲竟然瞞著他們跟齊山來往了。

  「項都督是一方節度使,總不能真的只跟在明玉身後吧。」李明樓勸道。

  元吉看了眼李明樓,能感覺到這女孩子心情很好。

  她不喜歡項雲,現在項雲做出這種事,不是應該更生氣?怎麼看起來還很高興?

  李明樓誠懇道:「元吉叔,或許是為了保密,兵貴神速,不管怎麼樣,江陵府和江南道都是多虧了項都督才解了危急,要不然單靠明華帶著五千兵馬,咱們的兵馬趕過去來不及,也不會逼退承慶叛軍。」

  那一世有項雲掌管劍南道,戰亂開始後項雲就把李家的人接到劍南道,江陵府也很快被叛軍佔領了。

  後來項雲帶著劍南道的兵馬平叛江南道名聲大震,從那時候起,項雲的名氣漸漸排在了劍南道之前。

  想當初自己還很高興,項雲名氣大,劍南道也更厲害,卻沒在意這是消耗了劍南道兵馬才成就的,項雲會越來越厲害,劍南道卻並不是。

  這一世江陵府危急,她竭力的調兵去援助,能不能成功也沒有信心,現在江陵府江南道都保住了,項雲也還帶兵來了,但這一次功勞不只是他的了。

  元吉還在輕歎:「就算是為了兵貴神速,難道告訴我們,我們會阻止他嗎?」

  他低頭看李敏的信,李敏言語惡毒又誇張渲染,但撇開這些情緒還是可以看到事實,有個事實更無法接受。

  「黔中那邊隴右的防線他交給了東南道。」

  李明樓道:「元吉叔,項都督請別的兵馬幫忙也很正常,畢竟他知道我們劍南道沒有太多可調動的兵馬了,這是替我們考慮呢。」

  元吉搖頭,項雲這哪裡是替劍南道考慮啊,這是跟劍南道離心了,他是跟齊山合作了。

  所以這一世項雲要去坑齊山了,李明樓再忍不住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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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5: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簡單的安排

  李明樓哈哈笑,笑的元吉有些無奈。

  「元吉叔,你不用想這麼多,如今這亂世,只要兵馬有利,誰都可以跟誰合作,誰都是獨立的自己。」李明樓道,「項都督當然會有自己的選擇。」

  大小姐說的對,他是項都督,領兵一方節度使,不是劍南道的兵將,當然,他也不是劍南道的節度使......他們也不會讓他變成劍南道的節度使。

  這麼簡單的道理,或許是因為大家做兄弟同伴太久了,不如晚一輩的大小姐看的清楚,元吉自嘲一笑。

  大小姐從一開始對項雲就是疏離的,在她看來項雲要麼是長輩,要麼是平起平坐,這大概也就是她為什麼去而復返不肯嫁過去,如果太平盛世長輩晚輩和平共處扶持也罷,但亂世就不一樣了。

  劍南道不會允許項雲淩駕李明玉之上,項雲難道願意為劍南道肝腦塗地?都是大都督,不論輩分,那就只能平起平坐,不是同姓血親相互扶持,就只能是互相合作。

  合作,誰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

  「項雲這次選擇了與齊山合作,是因為對他有利,我們跟項都督如何,自然也要看有沒有利。」李明樓對元吉柔聲道,「元吉叔,大家都選擇有利的一方,大家都能有所得,齊頭並進,聲勢壯大,這是好事啊。」

  要是只講合作利益,那這件事就很簡單了,元吉笑了笑,收起了悵然,他這麼一個大人了,不能讓孩子來哄勸。

  「是的,這一次江陵府江南道的勝利就是這樣。」他笑道,「項雲借東南道之勢領兵有謀,我們劍南道兵馬去而複返有勇,大家齊頭並進。」

  李明樓一笑:「對嘛,如果讓項都督借劍南道的兵,那這次算是誰的功勞?」

  功勞都算項雲的?劍南道豈能給他人做嫁衣?

  功勞算劍南道的?項都督也不會白給他人做嫁衣。

  以前大家從來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啊,項雲和劍南道是不分彼此的.....元吉再次閃過一絲悵然,但現在親眼看到項雲的所作所為,不分彼此是不可能的。

  人心已變。

  不能困於曾經過往了。

  元吉恢復了清明再次道:「大小姐說得對。」又低頭看信,轉開了話題,「項都督來江南道也是很危險,還遇到了刺客刺殺。」

  他已經不喊項雲了,事情發展到現在,經過長時間的隔絕,劍南道人對項雲的感情已經變了,李明樓相信,如果將來有一天劍南道與項雲反目成仇,大家也不會驚訝了。

  事情只要做了,就不會是無用之功,李明樓抿嘴一笑,也低頭看桌上的信:「江南道是有些亂,還有這麼多山賊,更沒想到山賊頭子是向虯髯。」

  小姐不想談項雲也轉開了話題,元吉領會上前看桌上的信,信是周石寫來的,不到兩年間,竇縣泥瓦匠已經累積戰功從小丁升為一府軍之長的都尉,手下領六團千人。

  這次援助江南道就是由他為主將。

  元吉還記得向虯髯:「此人不服管教,占山為王倒是自在,但在聽到我們會來江陵府,主動前來支援,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兒,只是不能也不適合重用,扔下兵馬又不知所蹤.....」

  他說到這裡不見李明樓說話,抬頭看李明樓手中捏著一張紙,嘴角含笑而出神。

  那張紙是從周石的信裡拿出來的。

  周石的信有三張,一張是他親手寫的,另一張則由身邊的文書詳細描述過程,最後一張則是向虯髯給周石寫的那封信。

  得知會將信送給楚國夫人,他並沒有再重新寫或者多說幾句話,只是在信上畫了一隻臘梅。

  李明樓視線落在臘梅上。

  女孩子的嘴角微微翹,眼睛閃閃亮,笑容裡除了歡喜還藏著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向虯髯這個花孔雀小姐很喜歡嗎?

  不告而別現在又出現,贈山賊兵舉楚國夫人旗幟,這種表明情義的方式,的確讓人心花怒放。

  比那個武鴉兒只會送土香木狗強得多。

  小姐的生活裡除了征戰就是征戰,有點春花秋月的點綴也好。

  元吉聲音放輕幾分:「這些土匪兵就有周石處置吧,他們既然敢赴戰,就有可造的機會。」

  李明樓嗯了聲:「讓周石留在江南道,協助劍南道,理由是劍南道有韓旭,相比于東南道齊山,我們當然選擇與韓旭共進退。」

  元吉應聲好。

  「明華那邊我讓明玉安排。」李明樓道,「我給明玉寫信告訴他。」

  元吉點點頭:「我去給周石安排。」

  李明樓點點頭,對他一笑。

  這笑還是從臘梅花上延續來的,元吉也是一笑:「我先出去了。」

  他邁出門時回頭看了眼,見李明樓已經繼續看著向虯髯的信。

  要怎麼樣才能將這只花孔雀抓住?剪掉翅膀?但剪掉翅膀的孔雀也就不是孔雀了。

  「什麼孔雀?」長史好奇問。

  走到院門口的元吉被打斷自言自語,看著知府等幾個官員,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麼。」問他們,「什麼事?大人看起來很高興。」

  知府哈哈一笑:「好消息,剛解決了新收復的兩個城池的民眾,不用擔心他們湧向這邊來,劉範姜亮兩位真是幫了大忙。」

  就地安置流民是最合適的,不僅僅是緩解光州府這邊的壓力,還關係到那些城池恢復生機,變成活城,然後才能提供更多的生機。

  只不過受過蹂躪的民眾惶惶不安,只想離開這戰亂之地到更安穩的地方,結果讓兵馬們不得不花費比攻城的精力來控城。

  光州府這邊的官吏不夠用,劉範和姜亮親自上陣,兵馬打到哪裡他們就去往哪裡,安撫民眾,重建官衙。

  「這是兩府報來的官員名冊。」知府說道,示意身後的官吏捧上,「請夫人過目審批發官牒。」

  他又向內裡看。

  「夫人心情很好吧,聽到笑聲了。」

  元吉點頭:「是還不錯,接連收到好消息。」但又示意知府,「稍等一會兒吧,夫人要處理幾件事。」

  知府便帶著官吏們回府衙稍等,長史說聲上茅房,跑出府衙到街上徑直進了一家商鋪。

  長史被機敏的夥計送到大掌櫃跟前,掌櫃操著山東口音熱情的迎接長史。

  長史打斷他的口水四濺,壓低聲開門見山伸出兩根手指:「要兩隻孔雀。」

  ......

  ......

  臘梅花畫的很傳神,就像當初向虯髯在門口送給自己的那支。

  李明樓手撫過信紙上的花,太好了,向虯髯還活著,而且用這朵花告訴她,他遵守著承諾。

  只是,這個承諾不遵守也沒事,李明樓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寫信讓周石尋找向虯髯。

  他尊重承諾,她也應該尊重他。

  李明樓將向虯髯的信收起,很快寫好了給李明玉的信,再喚元吉來,知府也帶著官吏跟著過來,審視安置了新的官員,又有捷報傳來。

  馬江叛軍又失去三城,周獻帶領的沂州振武軍也與劍南道的兵馬對馬江形成了合圍之勢。

  李明樓下令再增三千兵馬,而且這一次親自領兵前去。

  竇縣的衛縣令聞訊來送行,看著遠去的兵馬,悵然又欣慰,這一去楚國夫人就會留在揚州府,成為真正的淮南道主人。

  果然如當初所料,這女子的天地越來越大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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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6: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無事並不可得閒

  天氣炎熱一日勝過一日,李明華不出門也有些難耐,婢女們送來各色消暑的點心瓜果,室內時刻有婢女搖扇送風。

  進出的人雖然多,但室內安靜無聲,李明華沒有閒散無事,雖然不出門,送到她跟前的信以及前來彙報的人不斷。

  江陵府叛軍被擊退之後,李明華就給李家的人寫了信,李家人順利到達了山南道,現在收到了回信。

  李奉常的信裡沒有再提當日衝突的憤怒,但也沒有誇讚李明華英勇,只寫了多虧項雲在,讓李明華一切聽從項雲的吩咐。

  母親林氏哭罵了一張紙,讓她快點到山南道來,這裡吃得好住的好,兵馬又多。

  李明冉則簡單的多,請李明華看看自己埋在花園假山下的一盒子寶貝還在不在,幫她收好。

  李明華或者面無表情或者一笑將這些信看完放在一邊,然後才拿起李明玉的信,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這個堂弟的信,拆開看字跡清秀,語言靈動,看著信恍若那個孩子站在面前,一雙大眼表達著震驚,驚喜,激動,擔憂......

  李明玉說見到李明華的血書請兵,很是震驚,他當然同意,並感激明華姐姐這樣做,他沒有嫡親的兄弟,家中的其他人也沒有從軍,父親去世後,他一個人雖然不懼艱難險阻,但心裡還是有些孤單,尤其是戰亂後,更是分身乏術,姐姐在太原府也不得不領兵布守,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姐姐領兵迎戰。

  「淮南道有楚國夫人替夫領兵,我有姐姐們領兵為左膀右臂。」

  李明華似乎看到那孩子手舞足蹈的高興,她不由也抿了抿嘴,他這意思是要她領兵當大將駐守江陵府了嗎?

  有楚國夫人在先,女子領兵也沒有什麼奇怪了。

  「江陵府就交給明華姐姐你了。」

  信末李明玉鄭重寫道,隨信寄來的還有一枚刻著劍南道大印的銅魚令牌。

  李明華拿起令牌翻來覆去的看,這是領兵將官的身份牌,持此可以調兵,她這就成了領兵的主將了?

  這裡已經有項雲,她是堂姐,項雲是姻親長輩,甚至論親疏,對李明玉來說項雲比她更親近......

  李明華再低頭看信,李明玉的信上半點沒有提項雲,就好像不知道他在江陵府......

  門簾輕響,婢女輕聲道:「小姐,馮校尉來了。」

  馮校尉是隨同李明華來江陵府的劍南道主將,如今按照項雲的安排駐守彭城大營,每隔三天就會來彙報一下軍情。

  李明華先前跟他說過這些事跟項雲說就可以了,馮校尉雖然答應了,但每次還是來。

  「也要讓明華小姐知道。」他說道。

  李明華便隨他了,婢女們也都習慣了,稟告一聲後,馮校尉在後直接進來了。

  這次稟告的除了日常的兵馬被抽調佈防動向,還有劍南道的信。

  「都督有令,讓我們聽命明華小姐。」馮校尉說道,拿出魚符,「項都督前幾日下令說要拜訪吉州衛,要抽調我們三百兵馬,我來合同。」

  李明華在書上見過這種事,但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做這件事的一天,她拿起桌上的魚符遞給馮校尉,看著馮校尉將兩個魚符合在一起。

  「末將領命。」馮校尉將雙魚符雙手捧起行禮。

  李明華伸手拿起屬於自己的魚符,這種感覺還不錯,那個楚國夫人也有這樣的魚符嗎?想到楚國夫人她又想到一件事。

  「我需要給楚國夫人寫封信道謝嗎?」她問,畢竟淮南道援助幫了忙,不過她又笑了,「項伯父肯定已經寫過了,明玉也應該寫了。」

  馮校尉道:「那不代表明華小姐寫了啊,還是寫一下吧,畢竟那時候楚國夫人的援兵最直接解除的是明華小姐的危險。」

  李明華點頭:「你說得對,我應該寫一封信表達感謝。」

  馮校尉含笑道:「那我去請周都尉來。」

  李明華搖頭:「還是我親自去見他吧。」

  正好順便也問問向虯髯有沒有消息,那群土匪兵怎麼樣.....

  馮校尉告退後,李明華用了一天的時間寫信,寫了改改了寫,她和閨中姐妹們也常寫信,但楚國夫人不是她的閨中姐妹,而且她就算以李明華的身份寫,也不是曾經簡單的江陵府李家二小姐。

  她是領了劍南道五千兵馬的,手握劍南道一道魚符的李家二小姐。

  她要寫給一個從未見過的手握重兵的獲封爵位一道之主的女子。

  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就像當初喊出我來領兵那句話,喊出了那句話,走出了那一步,眼前的世界都變了。

  這應該相當於官方的書信來往,李明華慎重又慎重,讓胡知府送一個文吏來指點怎麼寫。

  花費了兩天的時間終於寫了一封既正式又私人的信,李明華拿著出門去找周石,還沒見到周石,就看到負責城防的土匪兵們由土蝗帶著頭嘩啦啦的亂跑,引得一片喧鬧。

  李明華惱怒的喊了聲土蝗。

  土蝗不情不願的停下,先發制人:「明華小姐,我們忙著呢。」

  李明華看著他們一身鎧甲,騎著馬舉著刀槍,甚至還有人背著繩子,神情激動眉飛色舞,一副要去搶劫的樣子......

  「你們忙什麼?城防要出城嗎?」李明華皺眉問。

  土蝗還沒說話,身後有個土匪兵不耐煩:「你是劍南道的,管不了我們。」

  土蝗立刻喝罵那土匪兵:「閉嘴,你懂個屁,劍南道和我們是一家人,明華小姐當然能過問。」再李明華認真道,「我們要出城了,去吉衛軍那裡。」

  吉州嗎?因為有馮校尉密切的彙報,很少出門的李明華也清楚的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承慶雖然退走了,但叛軍依舊在江南道外窺探伺機,所以還要聯合餘下的四州衛軍,才能確保整個江南道的安穩。

  按照安排,項雲會親自去拜訪這四州。

  「抽調的是劍南道的兵馬。」李明樓道,「你們出什麼城。」

  這種大事,是不會讓土匪兵們去的。

  土蝗嘿嘿一笑:「明華小姐你不知道,項都督不去了,他不去,我們去。」

  怎麼可能?李明華大驚也顧不得去找周石,急忙去見項雲。

  ......

  ......

  項雲已經搬回原來的住處,額頭上的傷正在癒合,只是傷疤不雅,戴著儒巾遮擋一下。

  聽到李明華的詢問,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李明華來看輿圖。

  「明華你來想想江南道如今怎麼佈防。」他說道。

  李明華有些拘束:「我不懂這些。」

  項雲和氣又嚴肅:「你要學學,現在跟以前不同了,明華,你也不要把自己當做女兒看。」

  李明華有些微微的感動,握緊了手重重的點頭,隨著項雲的指點看輿圖,這是她第一次看,有些茫然,項雲很耐心的指點,讓她知道叛軍在哪裡,衛軍如今又如何。

  「大方向先不說,如今江南道四周的形勢你看懂了吧?」項雲問。

  李明華搖搖頭又點點頭:「看懂一些。」

  項雲笑道:「你來說說,現在江南道怎麼佈防最有效?」

  李明華是個大膽的姑娘,也不想辜負項雲的看重,想了想便伸手指點:「叛軍的主力在彭水以東,江南道緊鄰淮南和東南道,叛軍無法從這兩邊突圍,所以最重要的佈防在彭水一線。」

  項雲點頭道:「說的很好,就是這樣,當時彭城將軍和四衛將軍都是這樣考慮,所以才集結在彭城大營,只是可惜尚未集結成功,又被叛軍突襲亂了軍心,以至潰敗。」

  李明華道:「現在有項伯父在,再加上承慶被擊退,我們的軍心不會亂了。」

  項雲哈哈一笑:「主要是承慶被擊退,穩固了軍心。」他伸手點了點彭城大營所在,「我們還是要在這裡佈防,要讓四衛軍都到這裡來,所以與其我去見他們,不如請他們過來相談,這樣還可以造成四衛軍重新集結的假像,震懾叛軍,徹底斷絕他們僥倖之心。」

  李明華明白了,再看輿圖點點頭:「項伯父說的對。」又遲疑一下,「不過,去請四衛將帥的人馬還是要慎重。」

  項雲笑道:「那是自然,胡知府親自去,我安排劍南道的三百兵馬護送,胡知府和劍南道的兵馬,明華你可放心?」

  李明華笑著點頭,終於緩了眉頭。

  「有項伯父安排,我怎能不放心。」她說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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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7-29 00:06: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須得有人管

  聽完項雲的解釋,李明華便告辭離開了,剛到大街上,馮校尉就急急的跑來。

  「土蝗帶著人出城門了。」他說道,「他說他們也是奉命要去。」

  李明華惱怒的趕到城門,胡知府被土蝗等人吵鬧的連連後退。

  「奉誰的命?當然是奉我們周都尉的命令!奉我們楚國夫人的命令!」

  「憑什麼你們去不讓我們去?」

  「憑什麼我們聽什麼東南道兵馬的命令?我們是淮南道的!除了楚國夫人和皇帝,我們誰都不聽。」

  有吵鬧的也有講理的。

  土蝗擺出主將的樣子:「你看你們三百人護送還是太少了,我們這也是幫忙嘛。不是有句俗話叫人多力量大嘛。」又挽袖子,「萬一這些衛軍不聽話,這些傢伙聽到叛軍來攻打半路上就跑了不來了,這要是軍法論處,是有罪呢,我們也可以教訓.....」

  幫什麼忙,他們分明就是要過去尋釁生事的!李明華看著被吵的說不上話的胡知府,胡知府根本壓制不了這些土匪兵......

  「都住口。」她喝道。

  女孩子的聲音很有震懾,吵鬧聲停下來,視線也都看過來。

  有了上一次的邁出開口,再做這種事就容易很多。

  李明華邁步上前:「我與胡知府一同去。」

  李明華身邊有項雲給的護衛,這件事立刻就報給項雲了。

  項雲趕過來時,胡知府已經在勸李明華了。

  「這可不能去,太危險。」他苦口婆心。

  項雲上前道:「危險倒不危險,再危險也沒有江陵府被圍城危險。」

  聽到他說了自己想說的話,李明華將要話咽回去,喊了聲項伯父。

  胡知府唉聲歎氣:「項都督,你不能這麼嚴格,明華小姐到底是個女孩子。」

  項雲一笑:「女孩子和男孩子都一樣。」

  李明華笑了再次喊了聲項伯父。

  項雲看向她:「這件事不是危險不危險,而是你沒有必要去。」

  李明華哦了聲,沒有反駁看著項雲,神情猶豫。

  還是自己家長輩說話管用,胡知府鬆口氣。

  「這是江南道的事,胡知府出面最好。」項雲對李明華低聲說道,「你跟著去,這件事以誰為主?」

  李明華忙道:「我不會添亂的,當然以胡知府為主。」

  項雲搖搖頭:「明華,你姓李,大家怎能不關注你?到時候看到你,還會說到明玉身上,劍南道能給江南道多少援兵?劍南道對江南道有什麼安排?兵馬調動如何分配?佈防戰事以誰為主?這些你能答嗎?」

  李明華聽都聽懵了,這些她怎麼答的了!

  「要想讓這四衛重新集結,最重要的是給予他們信心,安穩他們的軍心,這主要是靠我們這些援兵。」項雲道,「如果援兵的事不能給與他們詳細的介紹,他們不會輕易前來,畢竟彭城大營的慘敗剛剛發生,這也是我為什麼我最終決定不去,讓胡知府來請他們,等他們來到這裡,一是親眼看看彭城大營,再者我你還有楚國夫人這幾方援軍都在,一起跟他們詳談。」

  胡知府在一旁點頭,項都督果然不愧是項都督,思慮周詳他不需要半點補充。

  李明華也點點頭,想了想道:「伯父的安排自然是周全的,但是隨同胡知府的去的兵馬不能隨意。」

  她看向城門外,準備出發的兵馬列隊亂哄哄一片,人數雖然差不多,但身在其中的劍南道兵馬都被扛著楚字和淮南道振武軍旗幟的兵淹沒了。

  項雲也微微皺眉,他可沒有讓淮南道的兵馬去.....

  「怎麼?劍南道去的我們就去不得?誰不讓我們去?」土蝗縱馬在陣前說道,看也不看項雲,伸手指身後的楚字大旗,「我們楚國夫人讓我們來援助江南道的。」

  意思就是除了楚國夫人,別人休想命令他們。

  這等粗俗無禮的土匪做派......胡知府和項雲都皺眉。

  「讓你們援助江陵府,不是讓你們到處亂跑。」李明華喝道,「放著城池不守,你們這算什麼援助?」

  土蝗道:「誰說城池我們不守了?我們留著人呢,再說了,城池守好守不好,關鍵還是看外圍,外邊守不好,刺客都能進出自如....」

  說到這裡拉長聲調,斜眼看項雲,而他身後的土匪兵們則發出嬉笑。

  都是衛軍同袍,竟然以其他衛軍遇刺為樂!李明華大怒:「住口!」

  女孩子的聲音就算發怒也清麗,絲毫不嚇人,但土蝗撇撇嘴住了口,嬉笑的土匪兵們也安靜下來,雖然神情還不遜。

  「你們周都尉呢?」李明華怒氣卻未消。

  那個該死的男人,扔下這些土匪兵跑了,根本不管周石能不能管住這些人。

  土蝗哼了聲:「周都尉忙著守城呢,你不用問了,就是周都尉讓我們護送胡知府的。」他看向胡知府,擺出肅重的神情,「胡知府關係江陵府安危,他出門我們必須守著。」

  李明華還要說什麼,項雲攔住她。

  「你們當然可以去。」他對土蝗說道,「你說得對,我們是來援助江陵府的,胡知府的安危大家都有責任。」

  會說好聽話的官大人,土蝗見得多了,這些好聽話也跟他無關,因為大家身份不同。

  不過現在他是主將,也是官大人。

  土蝗收起哼聲,抱拳:「項都督明智。」

  項雲道:「希望你們謹記這個,以胡知府為首,以江陵府,江南道上下平安,齊心協力為目的,否則,有負楚國夫人重托。」

  他當然不會有負楚國夫人重托,土蝗不能對楚國夫人哼聲,抬手道:「項都督放心吧。」

  項雲抬手還禮,土蝗調轉馬頭沖嬉鬧的土匪兵呵斥:「整隊,整隊。」

  土匪兵們喧囂著在劍南道兵馬旁邊列隊,隊列是站整齊了,但怎麼看也跟劍南道的兵馬不一樣。

  胡知府和李明華都急道:「真讓他們去啊?」

  「我們無法阻止他們去。」項雲有些無奈道,「我們誰能命令楚國夫人的兵馬?」

  那倒也是.....胡知府有些無奈看著那群兵馬,楚國夫人的兵馬跟土匪似的,請神容易送神難。

  其實有人能命令他們,李明華默然。

  「與其不讓他們去,還不如順水推舟。」項雲又笑道,「這也不是壞事,畢竟多一些兵馬,胡大人你的安全和聲勢也更大,至於城守,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也無妨。」

  胡知府有些無奈:「你看這事,這些人,真是,他們說是兵馬,也不聽命令。」

  項雲道:「胡大人,不用看他們是什麼人,要看他們是誰的兵馬,楚國夫人既然來援助,必然是可信的。」

  胡知府神情感激又篤定:「楚國夫人當然可信。」

  項雲一笑:「所以你讓他們知道,怎麼做才是聽從楚國夫人的命令,才能更好的完成楚國夫人的命令,就可以了,不用擔心,楚國夫人派兵馬來,是想要建功立業的,不是來讓江陵府江南道陷入困境的。」

  胡知府明白了,鬆口氣又慚愧一笑:「我不如項都督胸懷。」

  在一旁的李明華沒有再說話,看著那邊舉著楚字旗的兵馬,眉頭擰緊。

  項雲說的道理都對,但這件事最大的問題是,這些根本就不是楚國夫人的兵馬!

  那個周石是怎麼想的,或許也不把這些土匪兵當自己人,懶得管隨他們去,如果辦好了差事,就是淮南道的功勞,如果辦砸了差事,這些就是土匪,與淮南道無關,順勢可以除去.....

  那個男人將這些土匪扔下,說是給他們尋個好前程,但他又不管,難道他不知道這些土匪是什麼脾性?

  他們如果自尋死路,也算是那個男人不負責任。

  其實這跟她也沒關係。

  李明華看著眼前這些喧鬧粗俗吵鬧的土匪兵,但為什麼她的眉頭就是無法撫平?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胡知府很快就出發了,當隊伍走出去沒多久,又一支隊伍疾馳離開了江陵府,為首的女子脫下了錦繡羅裙,再次穿上了鎧甲。

  .....

  .....

  「你們竟然沒有看住她?」

  親隨看著來彙報的隴右兵馬氣急怒叱。

  兵將護衛低頭:「明華小姐叫來了劍南道的兵馬,他們協助明華小姐避開了我們。」

  誰想到劍南道的兵馬竟然會這樣做,明明稱兄道弟。

  親隨喝道:「快去追!」

  兵將應聲是要起身,項雲打斷了他:「算了。」

  親隨喊了聲都督。

  「追上了,她不想回來,難道要綁她回來嗎?」項雲道,看著眼前的二人,「劍南道的兵馬聽從明華協助她離開,難道會看著你們綁她回來?如果他們不允許,你們要怎麼辦?打起來嗎?」

  親隨和兵將面面相覷,那,可就難看了.....

  項雲擺擺手:「下去吧。」

  兵將低頭退了出去,項雲看著院門的方向神情沉沉。

  「叫一聲伯父,也沒把我當做一家人。」他道,「姓李的,老的小的都無情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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