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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淵爻] 職業替身,時薪十萬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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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19: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白晝在前幾天見到紀繁音從別人車裡下來的時候就猜到她找了男人。

  本來紀繁音幹什麼也和他沒關係,可那天紀繁音的打扮明顯是模仿的紀欣欣,這讓白晝不由得懷疑起對方是不是在假扮紀欣欣釣凱子招搖撞騙。

  ——那損壞的可是紀欣欣的名聲。

  於是白晝就找了私家偵探這麼查著,誰知道紀繁音泡了那個她的大學同學也就算了,居然還和宋時遇勾搭在了一起。

  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的人是紀欣欣的宋時遇!

  白晝氣得火冒三丈,也不管自己剛洗完澡頭髮還沒乾,騎上機車一路風馳電掣地就到了私家偵探告訴他的酒吧,氣勢洶洶地往裡走,像是剛發現女朋友出軌、怒髮沖冠趕到現場捉姦的妒夫。

  門口壯實的保安盡職盡責地攔了他一下:「不接待未成年人。」

  白晝皺著眉把身份證拍到對方胸口,一個電話打了出去:「華子?K+酒吧是你家的吧?叫個人出來帶我進去。」

  白晝當然也不是不能用別的強硬手法闖進去,但那樣就太明顯了。

  宋時遇和紀繁音如果注意到他,肯定會心虛地提前一步跑掉,那他這大老遠地趕過來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白晝輾轉找了個認識的二世祖,果然沒多久一個穿著西裝經理模樣的人就出來迎接白晝進去了。

  值班經理笑得很熱情:「白少大駕光臨,我給您安排個卡座?」

  「我找人,」白晝冷著臉站在門口附近打量酒吧裡情迷意亂的男男女女,「宋時遇在哪裡?」

  值班經理愣了一下,試探地問:「您找宋先生是有私事?」

  白晝冷笑:「對,私事。剛才是不是還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來找他?」

  值班經理臉上露出了瞭然的表情:哦,被綠了來捉姦的。再有錢也沒辦法拴住女朋友的心呢,唉。

  他邊這麼心中感嘆邊問:「白少,客人的隱私我也不好隨意洩露,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現在讓人去……」

  白晝沒耐心聽他廢話:「我現在還有耐心,別浪費我的時間。」

  值班經理沒辦法,想了想小聲說:「宋先生也家大業大,我們招惹不起;我帶您去監控室看著,等他們走了,您再去和宋先生說話,您覺得怎麼樣?」

  只想快點看到宋時遇和紀繁音在幹什麼見不得人事情的白晝不耐煩地點點頭,肯定了這個規避風險的方案。

  值班經理鬆了一口氣,帶著白晝去了監控室。

  酒吧夜總會這種地方,肯定是得安滿監控攝像頭的。

  酒精本來就令人上頭,這種地方人流量大,又人多眼雜,監控很多時候都能為酒吧提供保障和幫助。

  K+這樣遠近聞名的酒吧就更加不能在安全方面鬆懈了。

  監控室裡比外面安靜很多,白晝揉了揉耳朵,在一堆屏幕前站定,開始尋找宋時遇和紀繁音的位置。

  值班經理比他有經驗得多,很快指了一個窗口:「這是他們的包廂。」

  白晝的目光立刻鎖定窗口,在有些模糊的監控畫面裡看見了坐在一排的紀繁音和宋時遇。

  ——他們倆果然是來這裡碰面的!

  白晝幾乎就想立刻衝去包廂裡把他們倆揍一頓,但在行動之前卻又冷靜了幾分下來。

  他突然想到,如果宋時遇真能移情別戀,不就代表著宋時遇沒資格再繼續當紀欣欣的追求者了?

  就算宋時遇只是對著紀繁音那張臉消磨時間,這消息能傳到紀欣欣耳朵裡也就很足夠。

  照這麼說,不僅不應該打斷他們,反而應該讓他們的交往持續得更久、留下證據才對。

  白晝插著口袋拿出手機拍攝監控畫面,視線稍稍移動兩分,記住了寫在監控一角的包廂號。

  等有了這段監控錄像,宋時遇再說什麼也百口莫辯了。

  值班經理站在白晝背後看他拍攝,若無其事地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白晝拍了一長段,覺得累了,隨手找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儼然要長期駐守的架勢:「給我拿點喝的來。」

  ——紀繁音和宋時遇少說也得聊幾十分鐘,白晝一個鏡頭也不能錯過。

  值班經理很快拿來了酒水,白晝開了一瓶啤酒,邊喝邊緊緊盯著監控畫面。

  看著看著,他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了。

  畫面裡的那個紀繁音,怎麼看怎麼一舉一動都和紀欣欣那麼像?!

  ……

  「少喝一點,身體會不舒服的。」紀繁音勸宋時遇。

  她來之前從電話裡就聽出來宋時遇已經小醉,趕路的這段時間顯然宋時遇也沒有停下來過,即使在包廂略顯黑暗的環境裡也能看見他臉上微微的酡紅。

  紀繁音當然不在意宋時遇是不是醉暈過去——那還省力呢。

  不過「紀欣欣」還是得在意一下的。

  宋時遇開的是瓶軒○詩,手邊放著一個被他無視了的冰桶,四十度的白蘭地就跟冰紅茶似的被他直接倒進杯子裡,一次一次地一飲而盡。

  就在宋時遇伸手去夠酒瓶倒下一杯時,紀繁音搶先一步將酒瓶移開了,她輕聲詢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說呢?雖然我或許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但至少你說出來心裡會好受一些,不是嗎?」

  拿酒落空時,宋時遇就抬頭看向了紀繁音。

  等她說完後,宋時遇才開口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去法國?」

  ——當然是因為國內的魚玩膩了。

  紀繁音笑了笑,她避重就輕地給宋時遇倒了一杯水:「我現在不是在陪你嗎?」

  宋時遇沒喝,他固執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麼去法國?」

  看宋時遇一幅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紀繁音想了想才回答他:「我身邊的人都很優秀,我想要變成和他們……你們一樣優秀的人,我不想被你們落下,只能看著你們的背影。」

  「……可現在,是我看著你的背影。」

  宋時遇說完,伸長手臂又把酒瓶奪了回來,悶聲不吭地倒了半杯,抬頭一次性就喝了個底朝天。

  「我不是不回來了,」紀繁音托著下巴看宋時遇自己灌自己酒,「你不願意等我嗎?」

  宋時遇抬眼掃了她一下,眼神黑沉沉的:「我為什麼要等一個不喜歡我的人?」

  紀繁音心想我哪知道你們這些人腦子裡想的什麼東西,初中生都知道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好吧。

  「但如果你也喜歡我,我當然會等你。」宋時遇盯著她,「只要你也喜歡我。」

  紀繁音帶著不置可否的笑容和他對視:「你想讓我喜歡你?」

  宋時遇握著酒杯輕輕地轉了小半圈,才下定決心地點了點頭:「對。」

  他頓了頓,又補充地說:「紀欣欣喜歡宋時遇。」

  紀繁音把這條要求給添加到了服務項裡:「好。」

  宋時遇的視線仍然緊緊地定在她的臉上,彷彿是一種無聲的催促。

  於是紀繁音很上道地滿足甲方要求:「我當然也……」她像是覺得羞澀似的微微躲閃目光,輕咬嘴唇才積攢夠表白的勇氣,「……我也喜歡你。但學習對我來說也很重要,關於我留學的事情,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宋時遇微醺的眼神比剛才更加恍然了。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他幾乎是嘆息似的說道,「你只要對我笑一笑,我連自己叫什麼都忘記了。」

  大概是心中最大的鬱結暫時解開,剛才還有點借酒澆愁架勢的宋時遇很快就醉得倒在了包廂的沙發上。

  時間還沒有到午夜,紀繁音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地坐在宋時遇身旁等待服務時間結束。

  不像很多人等待覺得無聊時那樣,紀繁音沒有看手機,她將乾淨的水杯拿在手裡慢慢地轉動著,好像在計算著什麼。

  期間宋時遇嘰裡咕嚕說了一句夢話,紀繁音俯身溫柔地將他皺起的眉頭撫平,輕聲:「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宋時遇半夢半醒地去握她的手,紀繁音巧妙地避開了對方。

  沒過多久,倒計時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紀繁音手速飛快地將手機掏出終止鬧鈴,沒有把宋時遇驚醒。

  服務時間結束,她臉上表情一鬆,大佬坐姿靠到沙發背上,伸長手臂按了服務鈴叫人進來結賬。

  宋時遇作為重要客戶,當然可以簽單,也省了紀繁音把他的銀行卡從錢包裡翻出來的麻煩。

  「您要走了?」見到紀繁音拎包起身,顯然打算一個人離開,服務生的表情一言難盡,「那宋先生……」

  「幫他叫個代駕送他回家吧,費用也記在賬上,他不會不認的。」紀繁音指了指宋時遇,「知道他的地址嗎?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們。」

  她問話的態度太理所當然,服務生下意識地答道:「啊這,會員資料裡確實是有登記地址的……」

  「那就行了。」紀繁音朝對方頷首,走出包廂前掃了一眼攝像頭的位置。

  前腳紀繁音剛出房間,後腳白晝就追了上去。

  但剛剛在監控室裡喝了太多酒,他的腦袋一時有點暈乎乎的,差點沒趕上離開的紀繁音,最後只來得及攔住剛上車的她。

  正在繫安全帶的紀繁音降下車窗,態度很平和:「白少也來喝酒?」

  「少來,」白晝冷笑著把拍攝了監控錄像的手機懟到她面前,「你和姓宋的剛才的事情我已經拍下來了。」

  「是嗎?」紀繁音也笑,「你拍到什麼好東西了?」

  白晝嘖了一聲:「我沒見過你這麼上趕著給人當替身的,宋時遇能給你什麼?你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根本不是你。」

  「他不給我什麼,但給錢啊,」紀繁音被少年逗笑了,「我那天不是就告訴你了嗎?我在工作。」

  紀繁音說完,輕輕彈了一下白晝扣在她車門上的手,後者跟觸電一樣嫌棄地甩開,讓她得以重新把車窗緩緩升了上去。

  她含笑隔著車窗輕佻地對白晝晃動手指道別:「客戶隱私我不能透露,你要是好奇的話,就去問宋時遇吧?」

  ——客戶互相介紹,可比自己上門推銷有吸引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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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0: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白晝沒辦法酒駕,叫代駕也要時間。

  他只有暫時拋下態度囂張的紀繁音,回頭去找宋時遇算賬。

  宋時遇還在醉酒,但白晝直接往他臉上潑了一杯冷水。

  剛醒來的宋時遇還有點恍惚,他抹開臉上的水漬,把打濕的頭髮向後梳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欣欣呢?」

  「姐姐當然在巴黎。」用森冷聲音回答他的人是白晝。

  宋時遇抬眼看向好像下一秒就要抄傢伙打人的白晝,態度反而很冷靜:「果然被你發現了——你們先出去,我和他私下聊聊。」

  後半句話他是對緊張地站在門口的值班經理和服務生說的。

  值班經理趕緊招呼著讓所有人都出去別再礙事。

  等門再度關上、包廂內只剩下兩個人,宋時遇才不緊不慢地說:「人寂寞時會養寵物,欣欣不在時,我就用紀繁音打發時間、紓解思念——你也見到她現在的樣子了,長大後很多雙胞胎就不像了,不過她們倆幾乎一模一樣。」

  「你出於什麼理由這麼做關我屁事?」白晝漠不關心,「證據已經在我手裡了,你要是識趣點,以後不再出現在姐姐面前……」

  宋時遇看向白晝,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眼裡露出一種成年人對於剛成年不久後輩的居高臨下:「紀繁音很會演,她能表現得和欣欣真的就在我身邊一樣;她還很懂事,知道我什麼時候想聽什麼樣的話,這樣的寵物和替身不是最好不過了嗎?」

  宋時遇無視白晝的臉色,伸手做出邀請。

  「——我推薦你也試一試,滋味很不錯。我還可以為你保密,欣欣不會知道的。」

  白晝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幾秒鐘後,年輕氣盛的少年人呸了一聲,轉身就大步出了包廂。

  宋時遇沒有阻止他,而是點煙吸了一口,向後仰頭躺在沙發背上緩緩吐了出來。

  既然被白晝發現了,就只好想想辦法把白晝一起拉下水成為同夥了。

  不然那小子說不定真的會把事情捅給紀欣欣知道。

  ……

  把宋時遇一個人扔在酒吧裡的紀繁音毫無罪惡感。

  反正酒吧不會讓大客戶出事,而且白晝說不定還要趕過去和宋時遇掰頭。

  工作到了零點的紀繁音覺得自己可勤奮了,回家卸妝倒頭直接睡下迎接第二天。

  然後第二天早上紀繁音一起床,就發現自己手機裡一堆被免打擾模式攔下的未接電話,還是同一個號碼。

  她沒管這個號碼的事情,慢悠悠地起床洗漱進了廚房,正在煎荷包蛋時,這個號碼又一次打了進來,看起來十分堅持不懈,非要打到她接起來為止。

  紀繁音一手拿著鏟子一手接起電話,很隨意地:「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咬牙切齒地:「我。」

  ——哦,白晝啊。

  紀繁音語氣毫無波瀾地:「打錯了,再見。」

  「裝什麼?」白晝沒被騙過去,「你和宋時遇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他這話說起來像是在威脅,但紀繁音完全沒被威脅到:「嗯,然後呢?」

  「你家裡人知道你在做這種事嗎?」

  「他們的意見我不在乎。」

  「你妹妹呢?」

  「你可以告訴她,我不介意。」

  幾個沒有營養的問題後,白晝沉默了一下。

  他不情不願地問:「……宋時遇給你多少錢買你?」

  紀繁音對他的態度一下子就熱情起來了:「一兩句說不請,白少留個郵箱,我把收費表發給你?」

  「還有收費表?!」白晝罵罵咧咧,「紀繁音你真的以為自己在做什麼正經營生?」

  「演員這份營生很正經。」紀繁音認真地矯正他的觀念,「我賣藝不賣身的,謝謝。」

  白晝顯然懶得理會紀繁音的解釋,他那邊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郵箱發你了。」

  紀繁音關掉火放下鏟子,把整理更新過的收費表和客戶調查問卷直接發到了白晝的那個郵箱裡。

  白晝沒掛電話,紀繁音聽見他那邊傳出來了新郵件的通知聲,然後是鼠標的點擊聲。

  幾秒鐘後,緊跟著響起的是白晝的怒罵:「一小時十萬,你怎麼不去搶?你配嗎?」

  紀繁音想了想:「第一小時可以體驗價九折。」

  「不准打折!!」白晝的喉嚨更響了,「你這不是在給姐姐降價嗎!」

  紀繁音揚眉:「行。」

  白晝遲疑了片刻,突然問:「除了宋時遇,還有誰買你?」

  「客戶隱私,不太方便透露,換成是你,也不希望被別人知道吧。」紀繁音和聲細語地問,「白少今天想要預約?」

  白晝又沉默了很久。

  紀繁音不急著催他,淡定地把開了免提的手機放在一邊,將早餐出鍋擺了個盤。

  等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餐盤走到小餐廳裡時,白晝才突然出聲。

  「就今天晚上,」他快速地說,「五點到八點,地址我等等發給你,來時不要讓人看見。」

  紀繁音提醒他:「付費預約制。」

  白晝直接掛斷了電話。

  紀繁音單手把白晝的號碼也存到了通訊錄裡,移到客戶組。

  很快,晚上見面的地址和三十萬還有問卷都到了她的手機上。

  紀繁音心情很好地繼續早飯:不愧是白家的太子爺,年紀輕輕就能拿得出這麼多錢來。

  而且白晝還有個優點:他年紀輕,脾氣又本來就暴躁,比起錢來,他明顯能提供很多很多情感值。

  至於今晚的預約,白晝恐怕來者不善。

  或許想留下什麼她在進行不軌交易的證據,又或者不信邪地想來挑刺。

  但紀繁音都不在乎。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魚都自己游過來了,還能跑得掉?

  用完早飯後,紀繁音把餐具都放進洗碗櫃裡,花了一上午加半個下午做白晝的功課。

  知己知彼才好百戰不殆,更何況白晝這種顯然是準備找事兒踢館的客戶。

  五點差五分鐘時,紀繁音抵達了白晝發給她的地址。

  這是一家坐落在景區橋上的餐廳,價格昂貴,保密性也好,不少明星都來這兒吃過飯。

  紀繁音抵達前台說了一個包廂號,立刻有人引她前往目的地。

  六人的包間裡只有白晝一個人,他正翹腳拿著手機橫屏打游戲,聽見門開的聲音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抬了一下眼皮。

  然後他盯著進門的人愣了幾秒鐘,第一反應就是把翹起的腳放了下去,張嘴喊:「姐姐?」

  耳機裡隊友的吼聲都被白晝的耳朵直接過濾了出去。

  他操縱的人物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就被人砍空了血條倒在地上,但白晝完全沒有分出注意力,他愣了半晌,才突然把手機摔下罵了一句:「一點也不像!」

  站在門口的女孩子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像什麼?」

  白晝心裡再清楚不過地知道這是紀繁音。

  昨晚上聽宋時遇那麼說以後,白晝心裡其實一點也不信,覺得宋時遇肯定是被鬼迷心竅了。

  ——紀繁音那個性格誰不清楚?她跟紀欣欣簡直差了北美南美那麼多好吧?

  白晝本想按照今晚的預定挑盡紀繁音的毛病讓她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可剛見面的這一分鐘時間裡他想盡辦法要挑一根刺卻根本挑不出來。

  那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紀欣欣站在面前。

  難怪宋時遇他……

  操。

  想到這裡,白晝突然油然而生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危機感,他嘴硬又違心地把自己剛剛說的話全部推翻:「全都不像!姐姐才不會……不會……」

  他自己把自己卡住了。

  因為實在挑不出刺。

  紀繁音走到了白晝面前,她彎腰湊近白晝的臉,後者連呼吸都屏住了,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

  「不會罵你?」她嘆著氣用手指輕輕地戳白晝的腦門,「黑眼圈這麼重,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戲啦?明明跟你說過要你好好睡覺、不然會長不高的……」

  白晝下意識地接著她的話頭抱怨:「我已經成年了,身高一八三,比你高一個頭……」

  他的話講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狠狠一閉眼:「紀繁音!」

  被叫了本名的紀繁音表情一絲變化也沒有,她帶著點埋怨地問:「好不容易有時間和你吃飯,你只想講別人的事情嗎?」

  白晝有一肚子話想罵,但對著這個樣子的紀繁音又罵不出來。

  ——那和罵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兩樣?

  「再鬧脾氣我可不管你了啊,」紀繁音站在桌邊沒好氣地說,「我現在就走,你一個人自己吃飯?」

  白晝抬頭盯著她看。

  從眉梢看到眼角,再從眼角看進眼睛裡,沒有一絲破綻就尼瑪離譜。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花三十萬約了紀繁音,他簡直要覺得是紀欣欣從法國飛回來和他見面了。

  明知道這是紀繁音耍的把戲,明明對宋時遇找安慰的低劣行為十分不屑……

  「……你別走。」白晝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陪、我、吃、飯。」

  他說完,像是在跟自己較力似的,手勁很大地「吱啦」一聲把自己身旁的椅子拉了出來,又「啪」地把菜單拍到了桌上。

  紀繁音施施然坐下來,誇獎他:「這才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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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0: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白晝和宋時遇的性格差很多。

  紀欣欣對待他們的方式、相處態度自然也就相差很多。

  別看白晝在外是個好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暴躁孩子,在紀欣欣面前時他乖得很。

  不管紀欣欣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之她嘴上的態度很明顯:我拿白晝當弟弟看待。

  這倒是給紀繁音帶來了不少方便之處:和白晝在一起時,罵他兩句也沒什麼。

  姐姐管教弟弟嘛,白晝還挺習慣被紀欣欣說教的,心裡美滋滋地覺得對方這是在意他、為他好。

  晚餐的過程中白晝一反常態地沉默,所有話題幾乎都是紀繁音發起、他被動地接話,顯然還沒有習慣這沉浸式體驗。

  紀繁音面色如常地一直給他夾菜,目光精準,挑的都是白晝愛吃的東西。

  白晝一聲不吭但一口一口很乖地都吃掉了。

  最後放下筷子時,他才突然出聲問:「你和宋時遇在一起時也是這樣?」

  問話的內容雖然不太客氣,但這語氣對於白晝來說實在已經能夠得上是和顏悅色。

  「時遇?」紀繁音支著下巴給少年倒了一杯清淡的茶水推到他面前,「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白晝盯著被推到自己眼前的杯子,裡面茶水清淺,只飄了三四片茶葉,正是他的飲茶喜好。

  「嗯……」紀繁音拖長了聲音,半開玩笑地賣關子,「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宋時遇也讓你喜歡他嗎?」

  紀繁音嘆了口氣,她像是在應付鬧脾氣的孩子似的說:「你明知道我已經拒絕了他。」

  「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白晝猛地轉頭惡狠狠盯住紀繁音,「你和他的交易也是這樣?」

  紀繁音眨眨眼沒有回應,半側著身托腮含笑凝視少年的眼瞳。

  兩人對視了十幾秒鐘,白晝的耳根就紅了起來,眼神開始飄忽。

  他磨了磨後槽牙,視線往地上撇去:「宋時遇這個傻X,居然會被你的臉給騙了。你這樣的跟姐姐根本沒法比!」

  紀繁音的回答是摸了摸白晝的頭髮,被後者啪地伸手打開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白晝緊緊擰著眉心,聲音中帶著厭煩,「你喜歡宋時遇,哪怕當個替身也想接近他身邊,所以打著這個收費的幌子,就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合理的藉口。」

  紀繁音……紀繁音覺得年輕人的腦補能力很強。

  「我跟宋時遇不一樣,我喜歡的人只有一個,不會找她的替身。」白晝揚了揚下巴,「但如果你能把宋時遇真的撬走,我就能減少一個情敵了。」

  ——這倒是。紀繁音心裡想。

  不過問題又來了。

  紀繁音又不是真的想泡宋時遇。

  有這功夫她去找一個內心純潔無暇沒有意中人的男朋友不好嗎?

  「我不用你跟剛才一樣扮演姐姐,裝作是她。」白晝站了起來,他不耐煩地把礙腳的椅子往後踢了踢,「以後我和你再見面,你不要主動說話,除非我問你,你才能開口,明白沒?」

  紀繁音覺得這樣更省事了,還免得自己臨時發揮找台詞。

  反正工資一樣,沒影響。

  於是她笑吟吟地點頭同意了:「好呀。」

  「起來。」白晝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滿意了,「還有時間,跟我去個地方。」

  紀繁音想了很多白晝會想去的地方,但結局是她也萬萬沒想到的。

  白晝他作為一個機車暴躁少年、金湯勺選手、大帥比,最後選擇的是初中生才會去的、充滿了歷史古早氣息的大頭貼機器。

  紀繁音站在大頭貼機器前的那一瞬間,大概是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秒鐘啼笑皆非的表情。

  ——被白晝發現了。

  他罵罵咧咧地說著「你拿錢辦事少廢話」,邊把紀繁音推了進去。

  紀繁音端坐在長椅的內側,好奇地按了幾個按鍵。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碰過大頭貼這個東西了。

  手長腿長的白晝緊跟在後擠進來,大長腿無處放地曲在拍照機器和椅子之間。

  這種拍攝空間本來就很狹小,紀繁音和白晝兩個成年人擠在裡面,居然中間還硬是騰出了兩個拳頭的距離。

  「你想怎麼拍?」紀繁音好脾氣地詢問客戶的意見。

  白晝清了清喉嚨:「你別說話,聽我指令。」

  他說著,先掃碼付了錢然後一頓劈裡啪啦地猛按,拍了一整條兩個人規規矩矩甚至有點生疏地坐在同一張長凳上的合影。

  照片打印出來以後,白晝掃了一眼,露出了極其不滿意的表情。

  「需要幫助嗎?」紀繁音友善地進行二次詢問。

  她看出來了,白晝是個毫無經驗的初哥。

  「不用!」白晝惡聲惡氣地說,「你坐過來一點!到我旁邊!」

  紀繁音依言向他靠近,距離還沒拉近到一個拳頭以內,白晝就忍不住向外挪動,可他早就退無可退,有點可憐地擠在了半包圍座位邊緣的鐵皮上,臉上表情一僵。

  紀繁音覺得他臉紅的表情有點好玩,啪地一下按下了拍攝鍵。

  與此同時,白晝忍無可忍地伸手推開了紀繁音,小聲怒吼:「你別靠這麼近!」

  紀繁音往後退了半尺,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又要靠近又要別太近,給個距離標準?」

  白晝指著鏡頭:「你,比手勢。」

  紀繁音看了看他的動作,好笑地也跟著舉了一個V的剪刀手,心裡快要憋不住笑。

  ——初中生約會嗎這是。

  「別笑!」白晝不滿意地呵斥。

  紀繁音於是收了笑看鏡頭。

  同樣的五官能輕易地呈現出不同的氣質,對演員來說這是基本功。

  紀繁音能扮演紀欣欣,但她的五官其實本身並不是溫柔那一掛的。

  俐落的眉鋒、狹長的眼尾和飽滿的唇珠令她在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頗有些高傲與不近人情。

  白晝對著鏡頭看了又看,覺得很不對勁。

  他明明是想拍自己和紀欣欣的合照收藏,借用的是紀繁音的臉,可紀繁音不演時,和紀欣欣居然又能差這麼多。

  那拍這個照還有什麼意義!

  白晝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我改變主意了,你接著裝。」

  紀繁音二話不說搭上白晝的肩膀:「看我。」

  白晝的目光左右躲閃兩下才飄忽地落到紀繁音臉上。

  他看得很專注,但又有點掙扎的意思。

  紀繁音駕輕就熟地邊伸手開玩笑地去擼白晝的頭髮邊一頓連拍,白晝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一切都結束了。

  他剛要發作,紀繁音把打印出來的一長條照片直接舉在了兩人之前:「怎麼樣?」

  白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大頭貼上兩人的照片吸引了過去。

  他看了又看,最後不講道理地劈手奪了過來塞進口袋裡:「勉勉強強,接著拍。」

  白晝就跟上癮了似的,連著拍了一條又一條,掃碼付了一次又一次的錢,無視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紀繁音包裡傳出鈴聲打斷了他的興致。

  白晝掃了一眼她的包,下令道:「掛斷。」

  紀繁音這次卻沒有跟剛才一樣好脾氣地滿足白晝的種種要求,她慢條斯理地把腕上的表面翻給他看:「我要下班了。」

  八點整,服務結束,再豪華的南瓜馬車也要消失。

  白晝:「……」他臭著臉坐在原地,一幅還沒來得及存檔就被沒收了游戲機的小朋友表情。

  紀繁音拿出手機關掉鬧鈴,往白晝那邊側過身體,兩人的膝蓋碰到一起。

  白晝即刻跟被什麼髒東西沾上一樣避開,大聲:「你幹什麼!」

  「可以讓一讓嗎?」紀繁音看他一眼,禮貌地詢問,「這之後我還約了八點半到美容院做醫美,我這個人比較有時間觀念,不喜歡遲到。」

  她用視線示意了一下大頭貼機器旁窄小的出口。

  機器五面包圍,只有這一面可以進出,白晝還在那兒擋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一點動彈的意思,讓她怎麼出去?

  「還是你不想我走?」她隨口調侃白晝。

  後者被這一句話激得暴跳如雷,他狠狠瞪了紀繁音一眼,起身掀開簾子跨了出去,還不忘回身威脅她:「今天的事情如果你敢和別人說出去半個字,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放心,我很有職業道德。」紀繁音對白晝的威脅毫無波動,她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長髮,漫不經心地說,「除非你像宋時遇那樣,自己告訴別人。」

  白晝對她強作無事的態度很不屑:「你喜歡姓宋的這事誰都知道,這幅樣子裝出來也沒人會信。」

  紀繁音想了想,對這傳言無所謂地持了默認態度:「你就當我是為了維護自尊吧。」

  白晝輕嗤,想諷刺一句「賤不賤」,但臨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去,掉頭大步地走了。

  任誰也看不見他那件飛行員外套口袋裡揣著一疊可愛的大頭貼。

  紀繁音打開手機正要叫車去做臉,突然看見手機上還有一個未接電話。

  是宋時遇的。

  顯示響鈴時間只有一秒鐘,難怪她和白晝吃飯拍照的過程中根本沒有聽見。

  一秒鐘的響鈴時間就幾乎是等於響起直接掛斷,八成不是撥出立刻後悔就是打錯了。

  紀繁音想了想,給宋時遇發微信問他是不是找自己有事。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她就看見自己信息旁邊跳出一個紅色嘆號,底下系統提示雙方還不是好友,需要添加好友。

  紀繁音頓時就明白了為什麼宋時遇再也沒有和她通過微信聯絡過。

  她把玩了一下手機,無所謂地退出了微信的界面,體貼地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宋時遇既然不說,她也懶得戳破。

  緊接著,白晝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紀繁音一接起,少年就命令式地在電話那頭說:「剛才忘記了,明天我要一天時間,錢等下打給你。」

  然後他就很沒禮貌地掛了。

  不過入賬一百五十萬的紀繁音不太介意這種沒禮貌。

  她往電梯的方向走了兩步,宋時遇的電話居然也緊跟著追了過來,簡直就跟白晝心有靈犀似的。

  「白晝找上你了嗎?」宋時遇劈頭就問。

  紀繁音踩上自動扶梯,笑著反問:「不是你告訴他我的事情的嗎?」

  宋時遇避而不答:「明天陪我用晚飯。」

  「抱歉,剛剛已經有預定了。」紀繁音直白地拒絕了他。

  宋時遇沉默幾秒:「是白晝?」

  紀繁音沒有回答他。

  但宋時遇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他問完那個問題後很快就切斷了通話。

  而紀繁音放下手機在手心裡把玩了下,開始思考:以後這種時間衝突的情況要是再次出現,是不是該引入拍賣服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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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0: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和白晝分開時不過才八點出頭的光景,紀繁音慢悠悠去做了個臉,回家時容光煥發。

  考慮到明天就要工作,她沒選需要恢復期的項目,只做了個簡單的補水。

  再計算一下在美容上的支出,只佔了收入的一小部分。

  睡下之前,紀繁音檢查【回家的誘惑】進度。

  在引入了白晝這個變量之後,入賬開始變得稍微有點沒規律起來,不過總地來講,在一週多的辛勤工作之下,紀繁音賺到了第一個一千萬。

  盡管不是純現金,其中大部分是情感收入,不過金錢也達到了四百多萬,還是流動資金。

  以紀繁音從前的眼光來看不算什麼,但考慮一下賺這些錢所用的時間……

  嗯,還是很可以的。

  就是發展客戶的腳步要時刻注意踩得謹慎一點,雖然是別人的魚塘,翻在裡面也不太好看。

  在【回家的誘惑】裡賺夠一百億,目前看來也不是什麼無法達成的目標。

  更何況這個APP根本沒有寫明完成的期限。

  紀繁音估摸著自己只要小心一點怎麼也能再活幾十年,不怕賺不到這些。

  雖然紀繁音的替身這項工作可能是個青春飯,等以後再換工作就是。

  紀繁音開啟手機的免打擾模式,一沾枕頭不用幾分鐘就睡著了。

  同一座城市裡,卻有兩個人正在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一個是覺得自己白天中了邪的白晝,一個是抽著煙發呆的宋時遇。

  大概是夜深人靜總容易讓人多想,白晝回想起下午時的快樂總感覺自己好像被紀繁音當成了小孩子一樣玩弄於鼓掌之中,可再深入想想又好像沒什麼不對。

  ——紀欣欣確實就是這麼和他相處的。

  可紀繁音那一點破綻漏洞都沒有的扮演裡,總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就好像……

  好像……

  白晝說不出來,他罵罵咧咧地從床上翻身起來,打開電腦打了五局吃雞。

  結果單排果然運氣不濟,碰見的都是坑爹隊友,白晝連著五局孤身闖進決賽圈後又被幹掉,一次也沒有成功吃到雞,就很尷尬。

  白晝氣憤地扔下鼠標去倒水喝,突然發現窗外已經天亮了。

  他愣一下去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才驚覺距離和紀繁音約好的九點已經只差一個小時不到了。

  ——最草的是,白晝本來想帶紀繁音去迪○尼一日約會的。

  他想了很久,可從沒有找到時機和紀欣欣提起,這下正好找紀繁音當作一次提前演練。

  但已經八點二十了,現在的白晝還什麼準備都沒有做。

  票沒有買,機票也沒有訂。

  一切都臨時安排的話,又太過倉促。

  雖然紀繁音不是紀欣欣,不用顧忌她是什麼感受,但白晝也不希望在她面前被當做手忙腳亂的小孩看待。

  他付錢給紀繁音,又不是要給自己再找一個姐姐!

  白晝暗罵了自己一句,拿起手機給紀繁音打了個電話。

  紀繁音接得很快:「白少早。」

  「今天不去了,改天。」白晝說,「改明天。」

  紀繁音啊了一聲,她用一種像客服一樣甜美的聲音提示白晝:「那我現在就把明天的日程保留。但是白少,如果你確定取消今天行程的話,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我這裡是不退款的哦。」

  白晝:「??你再說一遍?」

  「不退款的哦。」紀繁音果然就用同樣的語氣再給他重復了一遍,「這樣吧,明天的我給你打個折?」

  「不准打折!!」白晝吼完,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行,不退款是吧,那今天還是照舊。」

  紀繁音的聲音還是那麼水靈靈的:「好的呢白少。」

  白晝唰地就把電話給掛了。

  一百五十萬倒不是什麼大錢,但他就是不樂意給紀繁音白賺。

  ……

  紀繁音拿著被掛斷電話的手機,心裡還有點遺憾。

  要是白晝真能扔了這一百五十萬的話,她還能給宋時遇打個電話問問他今天還想不想吃晚飯,搞不好能賺兩份錢。

  可惜白晝倒也沒冤大頭到這個地步。

  真可惜。

  紀繁音搖搖頭放下手機,打開剛剛已經挑好的橘紅色唇釉,仔細地塗在了唇上,對鏡輕輕抿了下,提包起身。

  ——聽白晝那個八成是通宵了的嗓音,估計是要遲到的。

  不過她作為乙方是很有職業道德不會遲到的。

  紀繁音抵達目的地時是一如既往地提前幾分鐘時間,白晝給她的定位在一處公交站,她站在站台看了一眼時間,打開手機打益智小游戲。

  這個益智小游戲是紀繁音無意中在網上看到的,每關內容都不太一樣,隨時可以停下,用來打發時間還是很不錯的選擇。

  她打通了一關後,時間已經來到了九點整,白晝果然還沒有出現。

  既然客戶遲到,紀繁音決定再摸一下下的魚。

  她點開了下一關。

  這關有點難,她專心致志地靠在公交車站的廣告牌旁試圖通關,身形是長久體態訓練得來的自然挺拔舒展,肩膀自然地向後展開,光是站在那裡就是一道比廣告牌上女郎更為吸睛的風景線。

  幾個剛剛從隔壁地鐵站出來的男生觀望一陣,忍不住上前和她搭話。

  其中一人正好瞥到她手機上的內容,緊張地清清嗓子找切入點:「卡關了嗎?我幫你看看?」

  紀繁音從需要運算的小游戲中抬起眼來看了看面前的大男生,笑了一下:「那萬一你搶了我的手機就跑呢?」

  看起來才二十上下的年輕人被她笑紅了整張臉,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手機從兜裡拿出來交給她:「你……你可以拿著我的手機!最新款的!啊等等我先幫你解鎖……」

  「走開。」又粗又啞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

  紀繁音回頭看了一下,果然是騎著機車的酷炫少年白晝,他一隻腳就踩在公交站台上,一臉不耐煩地將頭盔護目鏡啪地抬了上去。

  那動作看起來簡直像是打了護目鏡一巴掌。

  「她是等我的。」白晝冰冷地對搭訕的男生投以死亡視線,「滾遠點。」

  紀繁音伸手戳他機車手套露出的手背皮膚,不讚同地:「不要說髒話。」

  「啊?」白晝火更大了,他粗魯地揮開紀繁音的手,「紀繁音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紀繁音嘆了口氣,和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路人道歉:「這孩子昨晚熬了個通宵還要出門,脾氣控制不住,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沒事。」男生欲言又止,他皺眉看了看白晝,問紀繁音,「能不能交換一下……」

  「不行!」白晝伸手把紀繁音往自己身旁拽了一下,惡狠狠地說,「走了!」

  和男生同行的同伴裡,有人小聲嘀咕:「這麼凶的男朋友,還是甩了吧。」

  白晝回過頭怒視對方的表情像是要殺人。

  紀繁音迅速踮腳用雙手摀住白晝護目鏡的空隙阻止他用視線謀殺無辜路人,無奈道:「好啦好啦,走了。」

  年輕人們神色各異地離開公交站,白晝則是陰森森地發出威脅的聲音:「鬆手。」

  紀繁音一點不怕他。

  通常來說,白晝不是個繡花枕頭。

  但有的時候,他會非常繡花枕頭。

  譬如,當紀繁音裝作十成十的紀欣欣和他說話、看他的時候。

  「今天準備去哪裡呀?」她施施然地放下手問白晝。

  白晝一言不發地指了一個方向:「畫室。」

  他說完沒管紀繁音,擰動機車油門自己一個衝刺走了。

  紀繁音抬眼去看,見到一家開在這個寸土寸金商場樓裡的畫室,名叫隱竹畫室,聽起來就逼格很高的樣子。

  她慢悠悠地往商場的方向走去,按照導航抵達畫室,門口已經有個工作人員在等她:「紀小姐嗎?請跟我來。」

  白晝已經在畫室裡等,他正把畫筆往外拿,拿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打了個哈欠。

  紀繁音看他強撐覺得好笑的同時,陡然想起來白晝其人雖然是個暴躁少年,但其實四歲開始學畫,是個素描油畫大佬。

  說來說去,初哥的約會總是很純情的。

  「請進吧,」工作人員在門口停下,「這間畫室今天不會有別人來打擾的,兩位請便,如果有需要可以按鈴喊我們的工作人員過來。」

  紀繁音含笑向他道謝走入畫室,白晝頭也不抬地給她指了個位置:「你坐那裡。」

  這間畫室看起來並不是白晝一人專屬,四面靠牆的地方擺著不少舊畫作。

  紀繁音路過白晝身邊時好奇地看了一幅,畫上是沒穿衣服的人體素描。

  白晝不耐煩地抬起頭來:「你磨嘰什……」

  然後他也看到了同一幅畫,話音戛然而止,臉色逐漸黑化。

  在他惱羞成怒之前,紀繁音先聲奪人:「我可什麼都沒說。」

  白晝咬牙切齒指著畫室正中央那張椅子:「給我過去坐下,到你該裝模作樣的時候了。」

  他頓了頓,又命令式補充:「別說話,坐著,其他幹什麼都行,別打擾我。」

  「好。」紀繁音覺得這也挺省力的,她往椅子上一坐,半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一圈考究且典雅的室內裝修,迅速下了結論。

  ——這是給有錢人準備的畫室,難怪白晝看起來是熟客。

  她掃完了周圍的環境,隨手拿了一本繪畫方面的書籍翻,認認真真地讀完一章再抬頭時,白晝已經沉浸在了作畫中。

  他的視線在紀繁音和畫布之間時不時地移動,眉微微皺起,神情非常專注。

  紀繁音乾脆也托著書盯著白晝看。

  紀欣欣養魚當然也是有標準的,比如顏值家世都要過關。

  白晝光憑這張臉都能出道風靡萬千少女……如果不是他脾氣實在太差、家世又實在太好的話。

  「姐姐不看書了?」白晝突然問。

  他問這話時正在低頭換筆,語氣自然平和得像是隨口一提,顯然是畫得愣神了。

  在白晝自己反應過來之前,紀繁音靠著椅子笑盈盈地接了他的話:「比起書來,粥粥更好看啊。」

  白晝:「……」

  他啪地捏斷了手裡的鉛筆,臉色很難看地換了一支筆繼續畫,好像準備一聲不吭地把自己剛才的又一次認錯給掩耳盜鈴過去。

  ——紀繁音和紀欣欣根本不一樣!

  可這一烏龍之後,白晝下筆的手感就怎麼都不太對勁了。

  正當他煩躁不已、無處發洩的時候,畫室裡響起了來電鈴聲。

  白晝頓時找到了出氣口:「誰的電話!信不信我扣你錢!」

  紀繁音「啊」了一聲,她微微蹙著眉用有點困擾的表情回答了白晝:「應該是時遇吧。」

  白晝即刻跟被侵犯了領域的野獸似的一躍而起直奔紀繁音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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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0: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紀繁音沉吟了一下,沒有立刻阻止白晝,就看著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翻轉正面。

  那只有可能是宋時遇的電話。

  畢竟白晝就在身旁,能將來電撥入她免打擾模式手機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白晝沒有掛斷電話,他盯著紀繁音的手機屏幕看了兩秒,居然接了起來:「姓宋的,你看起來很上癮啊。」

  不知道宋時遇在那頭說了點什麼,白晝的臉色看起來更沉了。

  過了十幾秒鐘後,他一言不發地掛斷了電話。

  紀繁音在白晝背後揚了揚眉。

  白晝那句話能被人攻擊的縫隙也太多了,一句「你不是也一樣嗎」就能把他堵死回去。

  就是不知道宋時遇是怎麼說的。

  不過紀繁音最在意的,還是宋時遇是不是打算做下一次預約來著。

  於是她語氣輕緩地問白晝:「他說什麼了嗎?」

  白晝不輕不重地把她的手機扔到包裡:「沒什麼,都是屁話——你不准看我,看書!」

  他踏著重重的步子坐回到自己的作畫位上,突然又輕嗤了一聲:「你居然喜歡姓宋的那種人渣。」

  紀繁音維持著人設沒理會白晝這句嘲諷,內心有點無語:白晝和宋時遇半斤八兩,結果居然還大哥看不上二哥,什麼玩意兒?

  她轉而低頭專心看書,一個對繪畫一竅不通的人硬是把手裡這本帶著不少專業詞匯的繪畫技巧書給看完了。

  把書合上時,紀繁音才注意到畫室裡只有新風機運作的輕微聲響,沒有了鉛筆在畫紙上窸窸窣窣移動的聲音。

  她抬頭看了看白晝的方向,對方在那張看起來特別舒適的寬大椅子裡昏昏欲睡,手裡的筆要掉不掉。

  哪怕年紀輕,熬夜也到底是熬夜。

  紀繁音支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放輕了動作起身,過去先將白晝手裡的筆悄悄抽出一截,見他沒有反應才全部抽走。

  白晝迷迷瞪瞪睜開眼睛:「唔……姐姐?」

  「昨天又通宵了吧?」紀繁音摸了摸那頭跟主人一樣桀驁不馴的頭髮,「睡一會兒,該吃飯了我就喊你。」

  她將聲音壓得很低,白晝根本沒懷疑什麼。

  他嘟囔著含糊不清地說:「……姐姐不要走。」

  「不走,陪你。」紀繁音柔聲說。

  白晝安心地又睡了過去。

  紀繁音突然覺得客戶提前熬夜也不錯,這多省事啊。

  她站在白晝身旁,扭頭看了看那幅畫到一半的素描,裡面正是她……或者說,紀欣欣低頭閱讀的模樣,恬靜又歲月安好,令人一看就覺得心底寧靜。

  怎麼說呢,很難想像是白晝這個性格的人畫出來的。

  紀繁音站在原地看了幾眼素描的功夫,她身後的白晝突然慢悠悠地伸了隻手出來。

  在雙方指尖碰觸上的瞬間,紀繁音就把手縮了回去。

  白晝只抓住了她的防曬衣外套下擺,然後就像個還沒斷奶的孩子一樣揪著不放了。

  紀繁音低頭看看他,輕輕地挑了一下眉毛。

  ……

  白晝這一覺睡得特別安心,還是被人叫醒的。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自己喜歡的人,不自覺地露出了個笑,帶著點沒睡醒的鼻音喊她:「姐姐。」

  「小貪睡鬼,」對方責怪地戳戳他的額頭,「一覺睡過飯點,再不起來要把胃餓壞了。」

  白晝閉了閉眼,嘰裡咕嚕地:「想吃……姐姐做的飯。姐姐之前說,為了去法國還學了兩道……法國……菜……!」

  他這句話說到後來語速越來越慢,最後一個字簡直是喊出來的,並與此同時像是剛醒似的猛地坐了起來。

  ——操,紀欣欣明明在法國,他身旁的是個冒牌貨!

  白晝見了鬼似的轉頭瞪視紀繁音,後者不以為意地朝他一笑:「終於醒啦?」

  白晝剛要罵人,就發現自己的手還掛在人家衣服上,趕緊觸電地甩開,腦海立刻被不能播出的字眼刷屏了。

  「午飯?叫外賣!」他態度凶狠地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吃炸雞!」

  紀繁音嘆氣:「你還年輕,不要總是吃垃圾食品。」

  「不要你管!!」白晝像個馬上就要爆炸的炮仗一樣大喊,「你一點也不像姐姐!難道你會做飯嗎!」

  「可以啊。」紀繁音笑了笑,「法國菜我還是會一點的,你想吃什麼?」

  白晝往購物車裡狂加香辣雞翅的手指停了下來:「……真的?」

  「不過準備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我住的地方也沒有食材。」紀繁音看了看手錶,哄他,「一會兒去買菜,今天晚上吃好不好?」

  白晝盯著她看了又看,那神情簡直像在防賊。

  但最後他還是紆尊降貴地同意了,並且將手機遞給紀繁音:「那中午隨便吃點。」

  紀繁音在這個不太健康的快餐炸雞店裡來回看了看,最後還是按照紀欣欣的習慣點了沙拉和玉米。

  好在早飯吃得多。她不由得心想。

  有了晚飯的約定,上午又睡了回籠覺,白晝午後的效率高了不少,他一共畫了兩張素描,都收在了一個外表平平無奇的文件夾裡面,很寶貝地揣走了。

  「你自己去超市,我不去。」臨離開畫室之前,白晝理所當然地說,「萬一被人看到和你走在一起就麻煩了。」

  紀繁音本來想問他要銀行卡,仔細想想還是沒在這時候打破人設。

  嗯,之後再問白晝報銷,他總不會賴賬。

  紀繁音直奔商場負一層的盒○鮮生,在心裡起草了個兩人份的菜單,按部就班地買了全套需要的食材。

  畢竟那什麼,不想當廚子的影后不是好海王。

  等紀繁音推著購物車離開超市時,她給白晝打了一個電話。

  少年接起來的聲音帶著點他日常的不耐煩:「買好了?地址給我,分開走。」

  紀繁音眨了眨眼:「去你家吧,你的廚房更大,而且……我有點擔心你平常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想去你的公寓看看。」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住址就這麼明白地交代給客戶,上次和宋時遇見面,也只是在小區的公用地下停車場裡。

  工作歸工作,私生活歸私生活。

  白晝沉默兩秒鐘,像是懶得和紀繁音糾結這個問題似的:「那我把地址發你,你自己過去。」

  他掛斷了。

  紀繁音等了一小會兒就收到地址打了車,帶著一後備箱的食物直奔白晝的公寓。

  白晝不差錢,住的地方當然是高級公寓,大平層不說,還有專門的管家二十四小時待命。

  紀繁音抵達時,在門口等待的管家將她領上了頂層,打開了白晝的公寓門,什麼都沒問就離開了,職業素養特別高。

  紀繁音在鞋櫃裡沒找到小號拖鞋,只能穿著男式拖鞋進廚房。

  她對烹飪還是很有熱愛的,在開放式廚房裡將食材一份份拿出來有條不紊地進行處理時,心情特別愉快,不自覺地哼起了小調。

  大概二十分鐘後,白晝到了。

  他打開門時臉上簡直神采洋溢,見到門邊多一雙鞋時才反應過來,飛快抬頭對紀繁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紀繁音扭頭看了看他,把招呼嚥了回去。

  「現在嗎?我當然可以!」白晝繼續對著電話那頭講話,從聲音裡都能聽出快樂,「……可是姐姐今天不用去上課嗎?」

  紀繁音揚揚眉:哦,紀欣欣的查崗電話。

  她將手裡的紅椒拋了一下翻轉過來,放在砧板上熟練地剖開去籽切成菱形小塊。

  「我沒有別的事,可以陪姐姐打游戲。」白晝把機車鑰匙放在桌上,一路小跑著去開電腦,「那個……是只有我和姐姐兩個人嗎?……還有誰?」

  紀繁音慢條斯理地給原切牛排撒上胡椒粉和鹽粒,輕輕揉搓入味。

  「姐姐的朋友啊……男的女的?」白晝的聲音從沒關門的書房裡傳出來,「女的?哦好,我現在開電腦,馬上就上線。好,一會兒你拉我。」

  紀繁音把牛排和其他切好的食材都整整齊齊地放進了超市給的塑料盒裡。

  白晝從書房走出,手裡拿著掛斷了的手機:「紀繁音,你可以走了。」

  他說完放下手機直奔洗手間潑了自己一把冷水臉。

  而紀繁音又用這幾分鐘把剩下的廚餘垃圾給整理好了。

  等白晝臉上帶著水珠重新走到客廳時,他皺了皺眉:「你怎麼還在?接下來用不著你。看在是我有事的份上不用你退錢——把東西都帶走,我不需要。」

  紀繁音提著一整袋剛處理醃製好的新鮮食材:「白少,等等。」

  白晝不耐煩地:「啊?」

  紀繁音營業微笑:「剛才去超市的消費,小票留在您的鞋櫃上,因為是服務期間的支出,請記得給我報銷。」

  「你有多窮?!」白晝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快走。」

  ——反正也就鵝肝牛排紅酒和玫瑰生蠔什麼的,一萬多塊錢的東西太子爺肯定不會計較。

  出於感謝,紀繁音臨走時甚至還好心地把那袋廚餘垃圾也給帶走了。

  紀繁音帶著白嫖的一整袋高級西餐食材打車回家,到家時一看時間才下午三點多。

  提前下班足足八個多小時,回家還有免費的法式大餐吃。

  嗯,金韭菜二號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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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白晝上了游戲加入紀欣欣的隊伍,發現裡面果然除了他還有一個人在,名字裡帶了個kitty,確實一看就是女生。

  他稍微放下了心來,用語音開心地和紀欣欣打了招呼。

  「聲音這麼啞,你昨天又通宵打游戲了吧?」紀欣欣責怪地問,「真是的,本來不應該叫你來的。」

  白晝立刻辯解:「我上午睡過了,現在精神很好。」

  不找他,紀欣欣還準備找哪個男人帶著她一起打游戲?

  「真的嗎?」紀欣欣半信半疑地問,「要是我一會兒聽見你打哈欠,就立刻趕你下線去休息。」

  白晝決定打哈欠之前右手離開鼠標摀住嘴。

  三人很快開了一局游戲,白晝帶著兩人跳傘,落地時和兩隊人撞在一起,兩分鐘不到,紀欣欣和kitty先後壯烈,就剩下一個白晝孤軍奮戰。

  白晝:「……」

  他倒是可以一個人繼續這一局玩個二十分鐘,說不定也能吃雞,但是紀欣欣就只能無聊地一直看著他的游戲視角,毫無游戲體驗。

  於是白晝毫不猶豫地棄槍找人自殺,開始了下一局游戲,邊安慰紀欣欣:「等下你跟著我,我保護你。」

  紀欣欣說好。

  白晝帶著兩個游戲菜雞廝殺了好幾局,頗覺心累,在排隊等候途中和紀欣欣聊天分散連敗的焦躁。

  kitty一直沒有說話,白晝問了問紀欣欣在法國安頓的事情,最後說:「等姐姐穩定下來,我去一趟巴黎看你,有什麼想要的特產嗎?我都幫你帶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啦,這邊離華人區不遠,大部分想要的東西都能買到。」紀欣欣笑著說,「你別擔心我,我擔心你才對,一打起游戲來就沒完沒了的。」

  白晝無聊地劃拉著自己的鼠標邊找話題:「對了,姐姐是雙胞胎吧?」

  「……怎麼,你見到她了嗎?」

  「嗯,路上偶然見到的。」白晝頓了頓,「你知道她現在做什麼工作嗎?」

  「她一直沒有工作,明明以前學習比我好那麼多,現在卻……」紀欣欣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那個性格的人,如果碰見的話,看在她是我姐姐的份上,不要和她起衝突,好不好?」

  白晝:「……」他悶悶地應了一聲,轉移話題,「你們明明是雙胞胎,怎麼性格差那麼多?」

  紀欣欣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說:「都是我不好。小學開始我突然開始生病,好幾年的時間大半都在住院,爸爸媽媽的心思都花在我身上,姐姐那段時間一直自己照顧自己,等我病終於好起來的時候,爸媽才發現她的成績一落千丈……」

  白晝越聽越覺得是個弱者的故事,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學習是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不上心能怪誰。」

  「不要這麼說啦。」紀欣欣一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樣子結束了對話,「——我們跳哪裡?」

  白晝隨意選了一個地方,操縱角色帶著紀欣欣和一直沉默的kitty跳下了飛機。

  ……

  紀繁音回到家後花了一小時做飯,很有儀式感地給自己擺了盤又點了香薰蠟燭,最後打開一瓶96年的拉菲——全部都是白晝讚助。

  酒足飯飽,紀繁音打開手機看了看,沒有客戶來的聯繫。

  白晝想必還在打游戲,至於宋時遇……

  紀繁音給他發了條短信。

  宋時遇回了一個地址,時間是明天的午飯。

  紀繁音發了個ok的表情,錢很快到賬。

  把碗碟都放進洗碗機裡,紀繁音伸了個懶腰——這樣明天的工作也就安排上了。

  那麼提前下班的今天晚上是應該看電影,打游戲,還是做點功課然後早睡呢?

  紀繁音隨意地想著,打開微信的朋友圈看了看。

  「紀繁音」本身的朋友圈是空空蕩蕩的,她從沒有發布過自己的生活內容。

  但她有那麼幾個微信好友,大家還是比較活躍的。

  譬如紀欣欣,一看po出的日常生活就知道是個歲月靜好的白富美。

  而紀欣欣剛剛在半個小時前發了一條游戲戰果,配的是大哭的表情。

  紀繁音點進去一看,三排十連敗,其中三次落地成盒。

  三排隊裡唯一一個能打的目測就是白晝,一王者帶兩青銅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熱。

  想到白晝那暴脾氣,說不定這會兒還餓著肚子,紀繁音不由得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啊,不過也說不定白晝他挺享受的呢。畢竟想帶紀欣欣打游戲的人大概都能排隊競爭了。

  紀繁音悠悠然地打開一盤新買的藍光碟,開始享受放假的電影之夜。

  另一頭的宋時遇轉賬完畢,放下手機。

  「你聽進去沒有?」宋母嘆著氣問他,「你總說有喜歡的人,可強扭的瓜不甜,我看那個紀家的小姑娘心眼不少,你也老大不小的,別再把時間都耗在她一個人身上了。」

  「媽,我還年輕。」宋時遇皺了皺眉,「而且欣欣不是壞心眼的人,只是很多同性嫉妒她,在背後傳不好聽的流言蜚語而已。」

  宋母頭疼:「你要是追得到她,我也不說什麼,可你都那樣表白了,她也沒有接受你不是?天涯何處無芳草,聽媽媽的,多見幾個優秀女性,你的想法會慢慢改變的。喜歡你的姑娘那麼多,你怎麼偏偏就喜歡不喜歡你的那個?」

  宋時遇握著手機不說話,態度是很明顯的沉默抗拒。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一會兒又和我吵起來。」宋母心累地結束了對話,像是無意地問,「明天在家吃飯嗎?」

  「和同事約了午飯,」宋時遇搖搖頭,「明天一早就走。」

  「可別又圖省時間吃快餐,你看你都比上次回家瘦了!」宋母操心道。

  「不是快餐,是之前帶你去過一次的那家私房菜。」宋時遇安撫她,「我知道身體健康重要,你和爸也別忘了下個月體檢。」

  宋母哦了一聲,打開手機開始搜索宋時遇帶她去的那家私房菜。

  等她找到以後,轉手就把地址悄悄地發給了另一個人。

  宋時遇毫無所察,晚飯後處理了工作,睡前刷了一遍紀欣欣的朋友圈,見到了她那慘不忍睹的游戲戰績,和截圖裡面白晝那個很好認的ID。

  宋時遇隱隱約約察覺得出來,自從他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對紀欣欣表白以後,她對他的態度似乎就比從前冷淡了不少。

  雖然紀欣欣總說自己剛到法國,人生地不熟,有很多事情要忙……但和白晝打游戲倒是很有時間。

  宋時遇眯起眼睛摩挲了會兒手機,還是給紀欣欣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紀欣欣沒有接。

  ……

  第二天上午,宋時遇從父母家離開,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司交代工作,看著時間臨近午飯,就直接去了和紀繁音約好的私房菜。

  他到得早了點,坐下時足足還有十五分鐘才到約定的時間。

  坐在隱蔽的包廂裡看郵箱裡的文件時,宋時遇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他還以為是自己走時丟了什麼東西,接起來剛喊了一聲「媽」,就被親媽打斷了。

  「——兒子啊,午飯的時間快到了,你到那家私房菜裡了吧?」她問。

  「嗯。」宋時遇看了眼手錶。

  還有十分鐘。

  「那就好,那就好。」宋母笑眯眯地說,「我讓小陳直接去包廂裡找你了,她是個脾氣很好的小姑娘,你帶著她跟同事一起吃飯,不要讓人家姑娘太尷尬,啊。」

  宋時遇:「……媽,我是和公司同事吃飯。」

  「那不就都是你的下屬嗎?」宋母不以為然,「你帶下屬團建,多帶一個自己的朋友有什麼要緊,她應該要到了,你好好招待她,聽見沒有?」

  宋母吩咐完,根本沒有給宋時遇反駁的機會就把電話掛斷了。

  宋時遇再回撥得到的只有忙音。

  ——那個姓陳的女孩如果真的過來,八成就要和紀繁音直接撞上。

  想到這裡,宋時遇只有站了起來往前台走,邊低頭在手機通訊錄裡翻找紀繁音的手機號碼。

  剛剛找到,還沒來得及按下去,前台領班就帶著一個淑女模樣的年輕女孩和他在走廊裡打了個照面。

  年輕女孩顯然認識宋時遇,目光一和他撞上就露出了大方的笑容:「宋先生你好,我姓陳。」

  宋時遇撥號的手停了下來,他也掛起和平時人設完全符合、令人如沐春風的表情:「你好,我剛剛接到一個公司來的電話,要出去處理一下,先讓服務員領你去包廂坐下等我幾分鐘,可以嗎?」

  「當然可以。」年輕女孩微微紅著臉點頭,「工作要緊,你先去忙工作的事情吧。」

  宋時遇於是側身為她們讓出通路,擦肩而過後才拿著手機往外走去。

  他正準備給紀繁音打電話讓她不用來了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紀繁音。

  她背著雙手笑意盈盈站在那裡,目光不躲不閃地和宋時遇對上,明顯已經目睹了剛才的一切。

  宋時遇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了一下,才繼續邁了出去,直到走到紀繁音面前才停下。

  「時遇,」紀繁音偏了偏頭,「你還約了別的女孩子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宋時遇從她的臉上沒有找到一絲怨懟和受傷,他沉默了幾秒鐘:「紀繁音。……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紀繁音不是眾所周知地喜歡他?

  這副反應哪裡像是暗戀者?

  「要說的話?」紀繁音想了想,掛著營業笑容問宋時遇,「啊,那這種情況算我放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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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宋時遇像是第一次認識紀繁音這個人一樣盯著她看了半天,但隨即又釋然了。

  ――紀繁音演起紀欣欣來是無懈可擊,演一個不喜歡他的人當然也無懈可擊。

  裝若無其事裝得挺像,看來是真寶貝她的自尊心。

  宋時遇輕蔑於紀繁音的欲蓋彌彰:「行了,今天是我沒安排好,你可以回去了,下次我再打電話給你。」

  紀繁音提醒他:「定製服務不退款的哦。」

  宋時遇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頗有點憐憫的味道。

  他輕飄飄地說:「二十萬而已,不至於找你要回來。」

  紀繁音覺得甲方就是必須有這點品質:揮金如土。

  宋時遇和白晝在這點上就都蠻合格的。

  得到宋時遇不會追要退款的承諾,紀繁音的笑容更真誠了:「好,那宋大少再見,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把宋時遇甩在原地,自己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連著兩天合理曠工簡直不要太爽。

  紀繁音本來打算回家再跑一場電影馬拉松,就著外賣看到天黑,可當她從自動扶梯離開時,意外看見了一幅電影宣傳海報。

  懸疑題材小眾電影,導演還是個紀繁音前段時間剛剛看過作品覺得不錯的人。

  正好今天還是電影上映第一天。

  自動扶梯運行到末端,紀繁音毫無猶豫地掉了個頭重新回樓上直奔電影院。

  因為是上班日,就算是午休時間,電影院裡也是個無人問津的狀態。

  紀繁音買了最近一場次的票,運氣不錯,十分鐘之後開場,她直接買了爆米花和汽水進場。

  紀繁音是抱著懸疑的期待進入電影院的,誰知道電影講的是從至惡中被襯托出來的至善人性,用的是手持攝像機的拍攝手法和孩子的純真視角,從編劇到導演到演員沒有一個環節拉胯,整部電影情感飽滿劇情簡單又引人深思。

  ――不可多得的好電影。

  看電影從來格外認真的紀繁音從電影院裡抱著空爆米花桶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她把爆米花桶和可樂杯都扔到垃圾桶去,決定去買點辣的調節一下自己被感染得有點憂鬱的心情。

  在地下一樓的美食廣場中排隊等待棒棒雞時,紀繁音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用自己前不久剛注冊的影評人賬號寫觀後感。

  她本來就是資深的專業人士,寫起影評來時駕輕就熟,切入角度比一般人更為犀利,語言又簡練風趣,一週不到的時間就累積了小幾千的粉絲。

  紀繁音今天剛看的這部電影因為小眾又剛剛上映,幾乎沒有什麼專業影評。

  因為是喜歡的電影,她寫的時候很謹慎,反復修修改改寫了好久,留下的只有兩行字。

  「4237號――」

  紀繁音拿著小票掃了一眼,抬頭去找服務員。

  這一抬頭就發現了認識的人:白晝和他的小夥伴們。

  白晝也看見了她,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既然現在是工作時間外,紀繁音當然沒上去和白晝搭話的意思,她的目光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從白晝身上一掃而過,領了自己的紅油棒棒雞轉身就走。

  才走沒兩步,白晝就從後面趕了上來,他壓低聲音問:「你穿成這樣,是要去見姓宋的?」

  紀繁音眨了眨眼。

  紀欣欣和她的穿衣風格確實完全不同,刻意仿造紀欣欣的打扮被白晝認出來也不奇怪。

  紀繁音的手機還沒有鎖上,白晝一眼看過去就看見一行關鍵字:我很久沒有因為一句話就這麼難過。

  悲春傷秋的,一看就是在宋時遇那裡又撞了牆。

  白晝輕嗤了一聲。

  紀繁音淡定地在白晝的逼視下把手機鎖屏放回口袋:「跟昨天一樣,客戶有事,提前下班。」

  白晝插著口袋看她冷笑:「你剛剛哭過,是因為被宋時遇甩了?」

  紀繁音覺得這誤會有點大。

  ……不過她不打算解釋就是了。

  「就這麼喜歡他?你要是真喜歡宋時遇,」白晝說,「就想想辦法把他搶走。」

  紀繁音懂了,白晝是打算用她的手為自己除掉一個強力情敵。

  她想了想,故作堅強地:「他如果會喜歡上我,早就喜歡上了。」

  白晝一臉怒其不爭。

  紀繁音抽出一串最便宜的海帶結給白晝:「相逢即是有緣,回饋客戶,分你一串。」

  白晝冷酷拒絕:「我不要。」

  紀繁音連個反復推辭拉鋸的機會都不給,無情地把手收了回去:「好,那再見。」

  她咬著海帶結轉身就走了。

  「――白晝,那是誰啊?沒看見臉,但好像有點眼熟……?」

  白晝不耐煩地回頭敷衍:「沒誰,我認錯了。」

  紀繁音吃完一桶棒棒雞,很小心地沒有讓紅油濺到自己身上。

  她又去買奶茶的時候,宋時遇突然又打了個電話給她。

  「回家了嗎?」他這麼問,但這個問句更像是一句沒有意義的招呼,「現在過來陪我吃飯。」

  正在用小程序下單奶茶的紀繁音想了想,把小程序關了。

  有人請客,不必自己繼續花錢。

  她掉頭又往那家私房菜走,路上又一次碰見了白晝。

  紀繁音:「……」這真是何等的緣分,這位顧客今天不考慮下個單嗎?

  白晝這會兒沒跟他的小夥伴一起,他站在一家很火爆的網紅店外面,一手插著口袋一手玩手機,即便一張臭臉,還是不少路過的年輕女孩子在偷偷……或者光明正大地看他。

  紀繁音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優先趕場。

  於是她無視白晝從他面前直接走了過去。

  「喂,」白晝頭頂生眼睛一樣地叫住了她,「你有意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紀繁音停步回頭:「我去趕場,走的是這個方向――白少也要預約嗎?」

  白晝看了眼紀繁音前進的方向:「宋時遇叫你回去?」

  紀繁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白晝看她兩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情大意就是四個字:你是舔狗。

  然後他又低頭自己玩手機了。

  紀繁音正要重新走,手機響了起來――是宋時遇。

  她邊接起電話邊走:「宋先生。嗯……我正在往你的方向趕,大概十分鐘抵達。」

  白晝聽了個清清楚楚,抬頭看了看紀繁音的背影。

  ――紀繁音在宋時遇面前裝得再鎮定有什麼用,誰都知道她死腦筋地單戀宋時遇。

  宋時遇又從來沒把她紀繁音真正看進眼睛裡過。

  白晝的同伴在漫長的排隊後終於出來,手裡舉著一個狗頭形狀的小蛋糕,給白晝介紹:「這是新品,叫『舔狗』。」

  白晝很不屑:「什麼破名字。」

  玩梗的朋友大笑起來:「舔狗一無所有,哈哈哈哈哈哈。」

  ……

  紀繁音說十分鐘就十分鐘,和宋時遇見面時已經盡職盡責地進入了營業狀態。

  宋時遇面前桌上看來是清理一新過,換上了兩套新的餐具。

  紀繁音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宋時遇就頭也不抬地問她:「欣欣,你也喜歡我,對吧?」

  紀繁音把包掛起,語氣特別自然地回應他:「以後我們每次見面都要先互相表白一次嗎?」

  「……」宋時遇沒說話,整個人身上氣場都壓抑得嚇人。

  但紀繁音是誰?她演過精神分裂也演過連環殺人犯,在片場能把演受害者的年輕人當場嚇哭,對宋時遇這種低氣壓根本沒在怕的。

  她上前幾步靠近桌前,支著桌面彎腰去看宋時遇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地對他宣言:「我也喜歡你。」

  兩人對視半晌,宋時遇的全身才稍稍鬆懈下來,他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紀繁音入座。

  紀繁音笑了起來,她給宋時遇空了一半的杯子加滿熱茶看,又推到他面前,輕聲問:「剛才沒吃好嗎?現在再點一些東西吃?心情不好可以告訴我,我會好好聽你說的。」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宋時遇突然問。

  紀繁音恍然大悟。

  剛剛那個一看就是白富美的姑娘,大概是宋時遇家裡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

  也就是說,宋時遇正在被家裡逼婚呢。

  但再怎麼說紀繁音也不可能答應宋時遇和他結婚。

  她借著繞過桌子的短暫間隙思考了一下,坐下後莞爾一笑:「我們還沒有正式交往,就要談那麼以後的事情嗎?」

  「……那什麼時候可以談?」宋時遇沉聲問,「那一天會來臨嗎?」

  紀繁音不好意思地把放在桌上的雙手交握在一起:「如……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當然會結、結婚啊。」

  她說完就順應此時氣氛地開始臉紅,眼神不好意思地兩邊亂飄,像是害羞到不敢看宋時遇的眼睛似的。

  宋時遇長長出了一口氣:「欣欣,我喜歡你。」

  「嗯,我也喜歡你。」紀繁音小聲回他。

  她邊演著害羞少女,邊在腦中思索一個問題。

  和客戶交往過程中,這個空頭支票要怎麼開才不會引起糾紛呢?

  嗯……果然還是萬事不決拖字訣好了。

  「時遇,你也知道我還在上學,等我拿到畢業證回來以後,再一起坐下來認真地談論這個人生的重要問題,怎麼樣?」她輕輕柔柔地提議。

  反正這碗青春飯吃個三年差不多也夠了。

  除非三年後紀欣欣決定繼續深造不回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目前情況來看,總之先職業規劃一下,替身個三年份的吧。

  宋時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神逐漸軟化溫柔:「……好。在那之前,我們就只是交往關係。」

  紀繁音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舉高手寫菜單把自己的臉遮了起來:「嗯,好。」

  內心的她又短暫地為宋時遇……宋時遇的錢包默哀了一秒。

  飲鴆止渴使人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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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既然是宋時遇會選擇吃第二次、第三次的餐廳,想當然是味道不錯的。

  並不挑食的紀繁音就算在服務過程中嚴格按照紀欣欣的愛好來進食,也吃得十分愉快。

  她甚至想著自己以後一個人也可以考慮來這家吃。

  用餐過程中兩人聊著天,紀繁音邊享受美食邊駕輕就熟地接宋時遇遞出的話頭。

  宋時遇提起自己回家了一趟,她就順著宋時遇的話問了問宋家父母的近況,就像任何一個交往中的女朋友那樣關心對方的家庭。

  宋時遇說起最近好像要降溫,她就體貼地提醒他該準備好厚衣服和雨傘免得感冒生病。

  ……諸如此類。

  但譬如剛才相親那個女孩子的事情,只要宋時遇不說,紀繁音是絕對不會主動提起來的。

  誰知道那對宋時遇來說是不是個地雷呢?

  直到菜品進行到最後海參撈飯這一項、紀繁音主動將濃稠的湯汁倒入小碗中幫宋時遇拌勻時,她才聽到宋時遇問:「剛才在這裡看見的事情,你不準備問問我是怎麼回事嗎?」

  紀繁音抬頭看了看宋時遇,花了一秒鐘琢磨他問這話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是希望「紀欣欣」吃醋,還是別的什麼?

  短暫的思考後,紀繁音把拌好的撈飯放到了宋時遇面前,一笑:「我隨時準備著聽你的解釋呀。」

  ――她機智地把球踢回給了宋時遇自己。

  宋時遇沉默片刻:「……是我媽安排的相親,我之前並不知情。剛才,我也好好拒絕過他了。」

  他這麼一說,紀繁音就懂了。

  她垂眼攪拌著自己的那碗撈飯:「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移情別戀啦……但在你解釋之前還是忍不住很擔心。」

  「對不起,應該早點和你解釋。」宋時遇說。

  「又不是你的錯,」紀繁音抬起頭來,展露放心的笑容,「但現在你全都解釋清楚,說明我信任你果然沒有錯。」

  坐在桌對面的宋時遇也笑了起來:「嗯,謝謝你的信任。」

  紀繁音心想:沒錯,我尤其特別信任你的錢包。

  嗯,撈飯真好吃。

  從私房菜離開時,宋時遇買的單。

  紀繁音瞄了一眼小票。

  兩頓飯加起來四千多,不愧是私房菜。

  不過再怎麼說也沒有白晝那天的貴……

  …………嗯?

  紀繁音想到這裡,待辦事項裡的一項突然回歸腦海。

  ――白晝是不是好像還沒報銷她那天的食材費?

  一萬多呢,不能就這麼草草帶過。

  報銷之前絕不能給白晝預約權限。

  「接下來你有什麼事?」宋時遇收起手機,問,「我送你過去。」

  紀繁音回過神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發現距離服務結束還差幾分鐘,於是笑笑沒有拒絕宋時遇。

  升降電梯就在私房菜邊上不遠處,服務員恭敬地將兩人送出門外,甚至還服務到位地替他們按好了樓層按鍵,深深鞠躬道謝:「歡迎下次光臨。」

  同為服務業從業人員,紀繁音內心深刻地對他感同身受。

  ――賺點錢容易嗎?

  把宋時遇送到地下車庫之後,紀繁音壓根沒上車。

  兩人剛走到車前,紀繁音的鬧鐘就響了。

  宋時遇的腳步一頓。

  紀繁音也停了下來,她站在宋時遇的停車位旁揮了揮手:「再見。」

  雖然她神情還帶著點笑,可是整個人怎麼看怎麼就跟剛才不不太一樣,連一個擺手的動作似乎都挺漫不經心的。

  宋時遇大概經過幾次經驗後終於有了心理抗性,這時候終於沒有露出幻想破滅的表情,他朝紀繁音看了一眼,像是要在她臉上找出什麼來似的盯著看了幾秒鐘。

  紀繁音歪頭和他對視,縱然不出聲,那表情看起來也還是很隨意,就好像一個人在路邊站久發現自己被人盯著看之後的反應一樣正常。

  ――紀繁音確實是這麼想的。

  她腦子裡還在思考如果宋時遇要續費的話,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你剛剛來時眼睛是紅的,哭過了?」宋時遇突然問。

  紀繁音恍然地啊了一聲:「哭過了。」

  當然是因為電影哭的。

  「為什麼不去找個男朋友?」宋時遇點了根煙,「淡忘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是開啟另一段感情。」

  紀繁音不置可否:「以後會的。」從職業替身這份工作裡賺夠錢以後。

  至於現在,莫得感情地周旋在兩個男人裡的她暫時沒有談戀愛的餘裕。

  宋時遇眼神很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開始當影評人的紀繁音差點想給他做個閱讀理解。

  不過營業時間以外,紀繁音實在不太care宋時遇在想什麼,她朝宋時遇的車揚了揚下巴:「還不走嗎?」

  宋時遇「……」地進了駕駛座離開。

  紀繁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正準備給白晝發個短信禮貌催一下款時,她身後響起了一聲有點忐忑的招呼:「那個……你好?」

  紀繁音以為自己是擋住了別人的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搭話的人有點眼熟。

  她回想了一下,回憶起來是那天在公交站台等待白晝時碰見的男孩子。

  男孩子這會兒單肩挎著個電腦包,渾身上下飛揚著大學生的氣息。

  他有點緊張地抓著自己的電腦包帶子,語氣裡又帶點驚喜期待:「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紀繁音笑了笑,她低頭飛快地把催款短信打完:「正好,那一關我到現在還沒通關。」

  男孩子眼睛亮了起來:「我來試試!」

  他說完,這次率先飛快地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了紀繁音:「你先拿著我的手機……還有電腦!就不擔心我拿著你的手機跑了!」

  於是兩人在地下停車場的一根柱子旁邊認真研究起來小游戲的關卡怎麼過。

  男孩子試第一次時沒成功,立刻著急地解釋:「等等等等,我找到規律了,再試一次就能過!我真的不是騙子!」

  紀繁音有點好笑:「我沒說你是。」

  第二次果然一次過關,男孩子長舒了一口氣,把顯示著過關的手機遞到紀繁音面前,神采飛揚地求誇獎:「我幫姐姐過關了。」

  紀繁音接過手機道了聲謝。

  「那作為通關的獎勵……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男孩子試探地問。

  紀繁音關掉游戲,語氣輕鬆地:「好啊。」

  不用猜也知道對方想問的是什麼,那問題簡直已經寫在他的臉上了。

  果然,男孩子緊張地舔舔嘴唇,問:「剛才和姐姐一起出來的男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男朋友?」紀繁音晃著手機,「我如果有男朋友,就不會理任何一個向我搭訕的陌生人了。」

  男孩子長舒一口氣,開心得原地蹦了一下:「太好了!那就是普通朋友。」

  「也不是朋友,」紀繁音否認宋時遇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只是個客戶。」

  「那現在工作結束了嗎?」男孩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提議,「上次沒機會,這次正好有緣,姐姐想不想吃什麼?我請你。」

  都是同齡人,這孩子比白晝可愛太多了。

  紀繁音忍不住想。

  「我請你吧。」她說,「剛才看見有一家冰激凌,有點好奇什麼味道。」

  主要是那家店裡新品冰激凌搞活動,第二個半價,紀繁音又不想自己當街吃兩個冰激凌,遂有點遺憾地放棄,現在正好有機會去享受優惠。

  「好啊!」男孩子立刻點頭同意,是肉眼可見的快樂。

  男孩子自述是個大三學生,和白晝同個學校大一屆,身高甚至也差不多。

  「臨湖大學?」紀繁音掃碼付錢,「這麼巧。」

  「紀繁音」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

  「啊,難道是學姐嗎?」

  紀繁音不置可否:「我認識你們學校的人。」而且還剛搞過同學聚會。

  男孩子笑嘻嘻地:「畢竟是本省最有名的學校嘛。姐姐說的是在校生嗎?說不定是我認識的人?」

  紀繁音接過店員遞來的兩個粉藍雙色冰激凌,分給身旁人一個:「有一個你應該認識。」白晝。

  「叫什麼啊?」男孩子好奇地問。

  紀繁音還沒把白小少爺的名字說出來,一抬頭的功夫,白晝本尊就出現了。

  ――第三次。

  而且不愧是校友,一群人打了個照面就打起招呼。

  白晝身旁的幾個小夥伴率先瞪大眼睛揮手:「――誒,學長?」

  「哇!我們是不是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了誒嘿嘿……」

  「不是坊間傳聞學長沒有女朋友的嗎!」

  而紀繁音身邊的男孩子手忙腳亂地擺手解釋:「不是,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這種關係……」

  「不是這種關係怎麼會一起吃這種情侶雙份冰激凌啦!」

  「咦,」突然有人疑惑地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學長的女朋友?」

  「啊!不是據說去了法國留學的紀欣欣學姐嗎?」

  舔著冰激凌的紀繁音看了看嘰嘰喳喳的年輕人們和臭著張臉的白晝,姑且還是解釋了下:「紀欣欣是我妹妹。」

  「咦,親姐妹吧?也太像啦!」

  紀繁音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親姐妹。」她回頭指了指冰激凌店:「你們吃嗎?學姐我買單。」

  胃袋幾乎約等於無限的大學生們不論是處於蹭飯還是看八卦的心態,一個個都熱情地接受了紀繁音的提議往冰激凌店湧去。

  只有剛才發出眼熟疑惑的那個老實人還在疑惑:「不是,我是覺得好像今天在什麼地方見過……」

  但沒人接他的話,他也只好撓了撓頭跟上了眾人。

  原本和紀繁音走在一起、手裡已經拿了個冰激凌的男孩子也被眾人不懷好意地簇擁著走遠了。

  唯獨被落在後面的就是沒人敢拉扯的白晝,和一身大佬氣場的紀繁音。

  人都走完了,白晝才發出不屑的嘲諷:「你可真忙。姓宋的那邊忙完了又趕了一場?」

  紀繁音揚眉:「你不記得他了?」

  「我為什麼要認識他?」白晝理所當然地問。

  紀繁音想了想。

  也是,白晝目中無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然也不可能記得那天公交站台上和她搭話的人長什麼樣。

  但她又沒有和白晝解釋的義務,於是舔著冰激凌很無所謂地說:「我現在是下班時間。」

  如果是上班時間,哪怕是第二個半價的冰激凌都是不可能買給客戶的。

  紀繁音說完就朝冰激凌店走去,跨了兩步才突然想起來催款的事情,遂回頭去找白晝。

  白晝一臉「有屁快放」的不耐煩表情看著她:「現在想道歉,遲了。」

  「不是。」紀繁音認真地否定了他的推論,「昨天的食材費用,別忘了給我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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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1: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白晝:「……」他難以置信地問,「你請別人冰激凌請得倒是很大方?昨天你走的時候什麼也沒給我留下,我半夜餓得要死還得自己叫外賣!」

  「那是我走之前你自己提出的要求――全部帶走,你不需要。」紀繁音頓了頓,也很疑惑地問他,「你要是想我給你買東西,剛才為什麼拒絕吃我請客的冰激凌?」

  「誰說我想要你給我買東西?」白晝立刻皺眉很厭惡地駁斥,「紀繁音,你別自作多情。」

  「我知道這點錢對白少來說灑灑水,所以我覺得白少肯定是忘記了給我打錢,而不是刻意拖延的。」紀繁音張嘴就給白晝戴了高帽子。

  果然覺得自己受到質疑的白晝咬牙切齒地拿出了手機,現場給紀繁音轉賬自證清白。

  不記得具體金額,只記得開頭是個一、一共是個五位數的白晝直接給紀繁音湊了個整。

  一分鐘不到,兩萬直接從一個銀行賬戶到了另一個銀行賬戶。

  「多出來的是小費的意思吧?」紀繁音看了眼銀行短信,一點沒有多退少補的意思,甚至還給白晝倒了個謝,「謝謝白少。」

  她再沒給白晝一個眼神,邊咬著冰激凌的華夫甜筒往店裡走去邊在手機裡找付款碼。

  相比起高級西餐食材來,這家三十多一個的冰激凌實在算不上貴了。

  等人手一個顏色特別少女的冰激凌後,白晝立刻黑著張臉說他要回去。

  白晝的小夥伴為難地左看看右看看,雖然有點放不下學長和畢業學姐的八卦,但也不好幹出毀人約會這種事情來,最後猶豫再三還是跟在白晝身後一起走了。

  紀繁音也沒留太久,她心裡惦念著那篇沒寫完的影評。

  於是禮貌地和男孩子互換了聯繫方式之後,紀繁音直接就回家了。

  她對著電腦以寫論文的架勢寫完那篇影評後,天正好黑了下來。

  紀繁音摘掉藍光眼鏡,去冰箱裡翻了翻剩下的食材,正尋思做個什麼吃時,手機響了起來。

  她掃了一眼,輕輕揚眉。

  自從搬出紀家之後,這隻手機裡的通訊錄就被她刪得七七八八,原本就沒存幾個號碼,刪得更不剩下幾個。

  一週多的時間給她打過電話又在通訊錄裡的,只有兩名客戶。

  ――紀欣欣人在國外,用的都是視頻通話軟件。

  就在剛剛,通訊錄裡的又一個號碼給她打電話了。

  紀繁音看著屏幕上面【爸爸】兩個字,不由得有點好笑。

  她搬出來一週有餘,紀家父母就算再瞎也該發現自己家裡少了個人,更何況紀繁音走之前多少還是顧及血緣關係給他們發微信提了一嘴這事兒。

  但從那天開始,紀家父母一個電話也沒有給她打過,一句問候沒有發過,根本不在意她在外是死是活。

  紀繁音隨手滑動通話按鈕接了電話,按了免提放在一旁,邊從冰箱裡拿昨天沒吃完的食材,邊「喂」了一聲。

  紀父威嚴地訓斥:「喂什麼?連爸爸都不會叫?越長越沒有規矩了,和你妹妹學學怎麼和長輩講禮貌!」

  紀繁音對這位實在沒有什麼尊重。

  她又不是「紀繁音」。

  因此她專心致志地挑著兩個青椒誰的色澤比較漂亮,邊充耳不聞地問:「什麼事?」

  紀父怒斥:「怎麼和我說話?還記得我是你爸嗎?!」

  紀繁音斟酌幾秒,決定兩個賣相不錯的青椒都在今天殺了。

  她把冰箱門關上,手指輕輕一劃,輕描淡寫地直接把紀父的電話給掛斷了。

  一點也不生氣,就像剛接了個「請問您對股票感興趣嗎?」的推銷電話。

  大概是覺得威嚴掃地,紀父再沒有打過來,倒是紀繁音在廚房裡忙了十幾分鐘之後,紀母打了電話過來。

  她的語氣倒是比紀父好上不少,上來先試探地喊了一句紀繁音的小名:「音音啊,在外面過得好不好?錢不夠的話記得問爸爸媽媽要。」

  紀繁音手起刀落切蘆筍,言簡意賅地略過了紀母虛情假意的廢話,重復了一遍剛才問過紀父的問題:「什麼事?」

  紀母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但她似乎有心理準備,沒有發火,而是問:「媽媽想問問,你現在住在哪裡?」

  紀繁音反問:「要過來看我?」

  紀母支支吾吾了會兒才說出實話:「爸爸媽媽……我們是有點擔心你,有人跟你爸爸說最近在好女孩不該去的地方見過你。音音,你說實話,是不是交上了什麼不好的朋友,跟他們去了不三不四的地方?」

  紀繁音想了想自己最近去的地方,覺得可能是那天晚上那個酒吧。

  「成年人去個酒吧,不行?」她懶洋洋地問。

  紀母的聲音一下子激動起來:「不行!清白人家的好女孩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要是被爸爸媽媽的朋友知道,誰知道那些人會怎麼想我們一家人!」

  紀繁音開了水龍頭洗菜刀,波瀾不驚:「給我打電話就這事?」

  「你怎麼能這麼說?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你究竟有沒有意識到?爸爸媽媽這是為了你好,才……」

  ――那就是沒別的事了。

  紀繁音自動這麼理解完,用軟布擦乾手上的水,乾脆地又一次掛了電話,然後給手機開了免打擾模式。

  這下除了客戶,誰也打不進她的電話了。

  等紀繁音做飯、吃飯、洗碗一整套下來,再去檢查手機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以後了。

  紀母的未接電話好幾個,最後她像是終於意識到紀繁音不會接電話,換成了微信的形式發了好幾條長篇大論。

  紀繁音掃了一眼,大意就是責怪她的行為令家人抬不起頭,最後表示「你年齡差不多了,又不準備和欣欣一樣繼續讀書,該準備嫁人了,媽媽給你安排了相親對象」之類的廢話。

  最後似乎還寫了相親對象的大致情況,但紀繁音無視了這些廢話。

  說起來,難道這些有錢人家也這麼喜歡相親?

  宋時遇白天剛剛相了一個,現在就輪到她了。

  紀繁音深覺得自己沒有宋時遇那麼好脾氣還主動請客陪一頓飯。

  不過紀家父母顯然沒那麼容易放棄,他們要是知道了這個住址的話,恐怕會有別的麻煩事。

  紀繁音拿著水杯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又覺得麻煩不算太大,很快扔到了腦後。

  她紀繁音是風裡雨裡走過來的人,不怕這點找茬的。

  麵包會有的,新的房子也是會有的。

  微信裡別的信息就是紀欣欣和今天剛加上好友的男孩子了。

  紀欣欣的問話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過裡面像是不經意地提了一嘴白晝的事情。

  另一位年輕人發了特別正經的自我介紹,說自己叫陳雲盛,後面的內容從年齡愛好到故鄉一應俱全,一開始是規規矩矩地問她安全到家了沒有,一個多小時後又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姐姐現在是在忙工作嗎?】

  紀繁音無視了前者,打開一部新電影看的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後者聊了一會兒,電影結束後就和他道了晚安。

  因為不在「工作時間」,陳雲盛又不是個壞品行的人,一個多小時的聊天居然還挺輕鬆愉快。

  紀繁音放下手機時,突然想起來邵齊這個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繫她了。

  嗯……算了,也不是很在意,普通朋友十天半個月聯繫很正常。

  洗漱後,紀繁音躺到床上,進行每天例常睡前活動――檢查【回家的誘惑】入賬――時,她發現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APP的入賬裡面出現了一些非常小額的明細,而且來源還是一些她根本不認識的人,貢獻點數幾乎持平,穩定地在兩位數和三位數上下波動,還都標注著是「情感」。

  另外,這些入賬都是從下午才開始產生的。

  紀繁音靠在床頭思考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打開了自己的微博。

  ――果不其然,她下午發的那條影評不知道怎麼的就火了,轉發已經超過一萬次,點讚比這還要高出好幾倍,熱度仍然在不斷攀升當中。

  評論和轉發裡不乏情緒激動的發言,有褒有貶……不過對紀繁音來說沒什麼區別。

  她毫無心理波動地翻了翻轉發,很快確定了這異常熱度的來源:據說有個什麼明星點讚了她的這條影評,並且一直沒有刪除。

  紀繁音又去找那位明星,發現還是個熟面孔――她惡補了這個新世界的那麼多電影,當然認識這位舉足輕重的四金影帝賀深。

  從業內人、同行的角度來說,紀繁音覺得這位的專業水平還是很足夠的,能稱得上一句藝術家那程度。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長得很好看。

  如果紀繁音還在娛樂圈裡,她挺樂意和這位合作的。

  不過現在還是算了。

  看在這位間接給她貢獻了許多情感值的情況下,紀繁音在對方的主頁裡點了個關注。

  兩人的關係頓時變成了互相關注。

  紀繁音揚了揚眉。

  ――一般來說,這種明星的微博都是由專業人士經營的,尤其是發布的內容和關注的賬號這些方面,明星自己本來都是不過問的。

  就算真有愛刷微博的網癮人士,也大多是選擇自己悄悄地搞個小號。

  一方面,官方賬號出點小錯就容易引起血雨腥風;另一方面,明星藝人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把管理經營微博內容。

  以這位影帝的咖位,大概是他的團隊點的關注。

  ……但這部電影好像根本沒有他出演?

  紀繁音有點疑惑地點開私信看了看,並沒有收到影帝工作室發來的合作邀請,遂直接關掉微博淡定睡下。

  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和影帝的互關真是小意思。

  ……

  影帝的合作邀請在第二天才姍姍來遲。

  紀繁音刷著牙單手翻看這條私信的內容,寫得果然很官方,講的是關注到她的影評犀利又獨特,想邀請她去參加賀深新電影的首映並且撰寫影評。

  新電影上映,買點水軍彩虹屁軟文什麼的倒也是正常操作。

  就算是這樣,好像也不該直接關注她吧……?

  而且沒提到給錢,只說了給入場函,看起來不像是買好評的意思。

  不過昨晚的入賬還算可觀,微博裡獲得的情感和平時的不太一樣,一條熱門微博只要在那裡,以後就會源源不斷地產生新的情感。

  因為總會有新的用戶來看到這條微博的。

  蚊子雖小也是肉,不失為另一條賺錢路線,反正既是她喜歡做的事情,又不太耗費時間。

  為什麼不做呢?

  紀繁音完成思考回路,吐掉泡沫漱了個口,就乾脆地從私信窗口把自己的地址發了過去。

  對方這次回復很快,先把時間和地點發給了她,然後表示入場函會很快快遞到她的住址。

  紀繁音盯著後來回復的這條私信看了看,總覺得語氣不太對勁。

  第一條邀請明明還很官方,第二條就很隨意。

  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

  想到這裡,紀繁音看了看對話框裡自己那高貴冷豔只有地址的回復:「……」嗯,我也挺隨意的,大哥不笑二哥。

  她走出盥洗室,最後給賀深的工作室打了一劑預防針:【我的影評都很真實。】

  ――不會給爛片彩虹屁。

  【沒問題,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對方立刻回復。

  不管對方是客套話還是別的什麼,有了這句保證,紀繁音多少放下了心來。

  她把這場首映記到自己的日程表裡,免得和之後的客戶預約撞了時間。

  如果真的撞上了……嗯……那就得看看客戶願意出多少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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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5 06:21: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入場的邀請函在第二天就送到了紀繁音的住處,正式的首映則是再之後的一天。

  這一次宋時遇倒沒有再打電話預約時間,白晝撞了上來。

  「我要練習一下去游樂園怎麼玩。」他說,「要一整天。」

  「明天不行,」紀繁音隨手翻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後天怎麼樣?」

  她估摸著自己參加完首映回家正好能睡下,因為路程比較遠,所以趕路的過程中應該就能寫完影評。

  「明天不行?」白晝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行程還挺滿,我選課都沒這麼麻煩。」

  他似乎就是這麼隨意一嘲諷,但紀繁音從中獲得了一點靈感。

  不如寫個簡單的小程序,把她的日程安排進行半公開,那麼客戶每次想要預約的時候也不必打電話,而是打開小程序一看什麼時候她可以接受預約。

  ――科技發達真好。

  紀繁音認真地把這個小程序的想法記了下來,決定等有空的時候再考慮實行辦法。

  畢竟,想法雖好,也得看看客戶們到底願不願意用這個小程序。

  此外,還得思考一下怎麼繼續在客戶數量上進行開源的問題了。

  再怎麼說,宋時遇和白晝一個開公司一個是學生,區區兩個人不可能瓜分完她的時間。

  是時候去尋找金韭菜三號的痕跡了。

  同為海王,紀繁音覺得自己大致明白紀欣欣內心在想什麼。

  對紀欣欣來說,養魚大概是她證明自己實力魅力的一種方式,這種養殖其實並不只侷限於愛情這一面,也包括了其他的感情。

  親情、友情、愛情、尊敬憧憬之情……

  紀繁音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但她能看得出紀欣欣對這些情感有著「越多越好」的執念。

  這同時也造成了另外一個結果:紀欣欣的魚塘裡魚苗質量其實稍微有點參差不齊。

  紀繁音根據自己的記憶,把自己所知道對紀欣欣充滿迷戀的人給寫下來做了個簡單的分類。

  第一個分類很簡單,是紀繁音記得的、「未來」經過宋時遇的介紹,確實把「紀繁音」當做替身來緩解過寂寞的人。

  她林林總總也記下來六個名字,加上宋時遇和白晝一起湊了個很吉利的數字「八」。

  第二個分類就不能偷懶而需要好好做條件篩選了。

  首先,金錢不夠充足的不要。一來收益太低不劃算;二來如果不是出手特別大方的冤大頭,她可吃不消殺價這種行為。

  其次,作為一個資深顏控,不好看的也不要。

  即使職業素養足以讓紀繁音對任何人溫柔體貼任勞任怨……擁有一張好看臉的客戶還是能令她的容忍度稍稍提升。

  比如宋時遇,比如白晝,都是一挑一的好看。

  火氣實在上頭時,看一看對方的臉,怒氣槽都能從100降到……降十個點,到90吧。

  最後一點,就是對方必須是自願上鉤的。

  從宋時遇白晝這種人身上賺錢紀繁音的良心是一點也不痛,如果換成別人那就不一定了。

  三條過濾條件一篩……

  人選似乎也還是不少。

  只能說這海域不小。

  接下來的就是按照紀欣欣的社交路線去試探和接觸那些可能的人選了。

  宋時遇和白晝兩個,是紀繁音本來就認識的。縱然不熟,也比陌生人好出手。

  如果是陌生人,就必須從社交第一步的互相認識開始了。

  紀繁音翻出一個軟件,在電腦上認真地做了一個思維導圖來計劃接下來的活動。

  理論上來說,第二天下午的電影首映會上,也是有可能會碰見備選人的。

  因為紀繁音記得紀欣欣有條魚就是剛畢業不久直接拿了重量級獎項的新銳導演,人也長得不錯,風流瀟灑,後來還差點綁架了紀欣欣強行佔有她。

  這佔有欲和偏執程度看起來很有成為韭菜的潛力。

  紀繁音對電影首映做完了功課,拿起入場函看了眼,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彈了它一下。

  一石多鳥的行程,當然要去看看的。

  ……

  賀深主演、大導執鏡的新電影首映式,本來就不對大眾公開,只請了業務相關人士及其家屬過來參加,記者大多只能在外場參加記者會,並不能進入內場觀影。

  紀繁音尋思自己只是來看個電影準備回去寫觀後感,沒有盛裝出席,輕度散光的她還特地戴了一幅眼鏡。

  結果到首映式會場門前時,她才發現門口站著一圈蓄勢待發的記者,長槍短炮裝備齊全,伺機上前采訪任何一個往裡走的人。

  而那些手持入場函的人,雖然不說衣著多麼多麼華麗,但至少也是男士西裝女士禮裙。

  唯有紀繁音穿著寬大衛衣和牛仔褲,披肩散髮,像是一個路過的文藝女青年。

  換成別人可能會回家換衣服,紀繁音卻很淡定地把眼鏡戴上直接往人群的方向去了。

  前方正好有兩人被記者攔下接受采訪,紀繁音徑直從他們的背後穿了過去,對努力向她遞話筒的記者們全部採取了無視的態度。

  她耍大牌脾氣不好的新聞又何止一次兩次,另一個世界的人和紀繁音本人早就都已經習慣了。

  迎賓小姐微微笑著朝紀繁音鞠躬:「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入場函。」

  紀繁音遞出入場函等待對方檢查完畢登記入場。

  等到走進內場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剛後面接受采訪那兩個人好像有點眼熟。

  究竟是在哪裡見到過呢?

  她好奇地回頭看了一下,正好見到那對夫婦挽著手走入內場,三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夫婦二人裡的男性立刻對紀繁音怒目而視。

  紀繁音:「……?」您哪位?

  婦人則放開了搭在丈夫身上的手,快步朝紀繁音走了過去,輕斥道:「你怎麼進來的!」

  紀繁音看了看門口的迎賓台,又看了看婦人,覺得對方可能腦子有點不太清醒:「我是隱身……嗯……穿牆進來的。」

  「說什麼胡話!你……難道你是知道今天時遇會來,才混進來想見他?」婦人又急又怒地問。

  聽到她這麼說,紀繁音恍然地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對夫婦。

  ――哦,是紀家父母。

  太久不見,有點忘了。

  「宋時遇會來嗎?」紀繁音無所謂地問,「跟我沒關係,我是來工作的。」

  紀母急道:「你好吃懶做,畢業都差點沒過關,能有什麼工作!別丟人現眼了,我現在就讓保安帶你出去!你真是越大越不像樣了!」

  她說著就要上前拉紀繁音的手,被後者輕易地避開了。

  紀繁音晃了晃手中邀請函,笑著問:「這麼要面子的你們,真的打算在這裡和我關於入場函是真是假、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事情大吵一架、自取其辱?」

  ……紀家父母當然幹不出這對他們來說落面子的事,只能忍氣瞪著紀繁音轉身離開。

  內場被佈置成了小型電影院的風格,每張入場函對應一個座位號。

  有的人趁著電影開場之前的時間進行社交,紀繁音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去自己的座位坐下,可紀家父母剛才鬧這一齣讓她心裡改了主意。

  總得讓他們死個心、無話可說才是。

  紀繁音才花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思考打臉辦法,一名穿著酒紅色魚尾裙的女士就踩著高跟鞋「踏踏」地朝她走了出來。

  紀繁音太熟悉這種類型的女強人了,她們走路時簡直都自帶氣場和風扇。

  「是『影音說影』老師嗎?」女強人大方地伸手打招呼,「我是賀深的經紀人章凝,請問怎麼稱呼您比較方便?」

  「我是紀繁音,」紀繁音頓了頓,「不需要用敬稱。」

  章凝掩著嘴樂了一下:「我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紀繁音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啊,對了,賀深有點事還沒到,讓我代他和你打一聲招呼,說他很希望看到你真實的影評。」章凝側身指了指側面的休息廳,「首映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你想去那裡的水吧坐一會兒嗎?」

  紀繁音更加覺得奇怪起來了。

  她想了想還是點頭:「好。」

  賀深難道也是紀欣欣的魚嗎?

  不合理啊,這樣的優質對象,如果紀欣欣真的圈到手裡,不可能會沒人知道。

  「那我帶你過去吧。」章凝立刻說著往那個方向走,邊走邊說,「我還擔心你在這個場景裡會覺得不適應,看起來你好像還蠻習慣的?」

  「適應是指和人聊天?」紀繁音笑了一下,她說,「剛才那是我的父母,他們不知道我也會來。」

  章凝露出微微詫異的表情,回頭找了找紀家父母的位置。

  紀繁音也隨之停下腳步,站在「貴賓休息室」的引路牌門口回首往難掩震驚的紀家父母看了一眼。

  他們臉上幾乎是清清楚楚地寫著一排「你為什麼能進去?」的大字。

  紀繁音朝這對偏心到沒邊的夫婦微微一笑,跨入了休息室。

  孩子就像是一面鏡子,你對它投注什麼,它就顯示什麼。

  當家長對孩子的一切都給予否定時,孩子自然而然地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偏心不是一日一夜之前就能成型的,紀繁音是在漫長的十幾年時間裡一點一點地失去了自尊與愛。

  紀家父母即使沒有真的逼死「紀繁音」的意思,在未來的她自殺這件事情上也難辭其咎。

  更何況他們還不知悔改,何必給他們好眼色。

  ……

  另一頭的紀父火氣暴漲,根本按捺不住就拉著紀母大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二位,請出示一下入場函。」貴賓休息室門口的保安盡職盡責地攔住了他們。

  「你認不出我是誰嗎,小夥子?」紀父壓抑著脾氣問。

  保安不卑不亢:「我是新人,確實不認識二位。如果能看一下入場函確認您是否擁有貴賓資格就好了。」

  紀母只能邊軟聲安慰紀父,邊拿出放進包裡的入場函。

  保安用腕錶掃了一下入場函上的二維碼,露出公式的為難之色:「二位恐怕並不在貴賓名單裡。」

  「剛才那個小姑娘是我們的女兒,她為什麼能進去?」紀父壓低聲音質問。

  「剛才和章凝女士一起進去的那一位嗎?」保安反問。

  紀父:「……剛才和她在一起那個女人就是章凝?」

  「是啊。」保安古怪地注視著他,「您……不會不認識這位今天活動的主辦商負責人吧?」

  紀父的臉憋成了難堪的紅紫色。

  紀家雖然是個中產階級,但要和各個圈子的「資本」比,還是差了個門檻的。

  本來紀家父母滿以為能往上晉升的那個可能性全在紀欣欣身上,誰知道紀繁音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悶聲不響地早他們三個人一步先邁進了更上層的圈子裡?

  「原來你姓紀,是那個紀啊,我記得他們是宋時遇邀請來的。」章凝邊帶著紀繁音往裡走邊半開玩笑地說,「請他們一起進來休息室也可以哦。」

  紀繁音也懶得理會章凝這話是不是試探,她簡單道:「不必了。」

  進不來才清淨。

  「那邊是水吧,還有日料,甜品,想吃的都可以直接自取。」章凝介紹了一下休息室內部的構造,「你要是不想和人交流,這裡面比外面更適合你。」

  她們兩人一路走進來,一個張揚,一個卻一身日常,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可謂是相當引人注目的組合。

  但休息室裡零星的人們並沒有表現出主動上前搭話的意思。

  紀繁音喜歡這種人人帶著點冷漠和自傲的社交場合,讓她覺得很省力。

  「我還有外面的事情要處理,你在這兒一個人沒關係吧?」章凝領著紀繁音到一張桌子邊上坐下,「等賀深來時,他應該會想見你。」

  章凝說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暗示性地朝紀繁音眨了眨眼,像是鼓勵她問出那個問題。

  紀繁音懶洋洋地順了她的心:「為什麼?」

  章凝滿意地笑了笑:「賀深可是對你的影評一見鐘情,把你引作了靈魂好友,說你們對電影的評價和關注點一模一樣,所以非讓我邀請你過來看他的首映。」

  紀繁音揚了揚眉:「所以關注是他點的?」

  「如假包換。」章凝調皮地擠了擠眼睛,「還焦慮地跟我說,你怎麼只看了他三部電影,裡面還沒有他自己覺得最滿意的那一部……咳,這些我告訴你了,你可別讓賀深知道我和你說了啊。」

  紀繁音一時拿捏不準章凝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臉上表情滴水不漏:「承蒙賀先生厚愛,希望這一次合作愉快。」

  章凝朝紀繁音拋了一個火辣的飛吻,氣場萬千地走出了休息室。

  眼看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幾分鐘,紀繁音到水吧要了一杯果汁。

  和穿著禮服的女士們不一樣,紀繁音可以盡情地喝完好幾杯飲料而不用擔心自己的肚子凸起來不好看。

  就在紀繁音叼著吸管吸果汁時,仍然陸陸續續有人進入貴賓休息室。

  偶爾的情況下,紀繁音還能察覺到他們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不太在意地一掃而過,立刻移開。

  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跳出來的的是陳雲盛的消息,他發了一張自己在籃球場旁的照片,頭髮汗濕,手裡拿著一瓶水,笑出一口白牙,看起來好像是從哪個少年運動番裡走出來的帥氣男二。

  紀繁音光是看這照片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陳雲盛:今天校際籃球聯賽半決賽,雖然分數一直咬得很死,但代表我們學校贏了>A<】

  紀繁音盯著他消息最後的那個>A<笑了一下,覺得同是小年輕,十個白晝綁在一起的可愛程度也比不上陳雲盛。

  她還沒回復,陳雲盛又飛快跟了下一條消息:【決賽是在下週末,姐姐有空回母校看比賽嗎?我們隊內可以提供最佳的觀賽座位!】

  緊跟著是第三條:【姐姐忙完了記得回復我⊙_⊙】

  紀繁音確實沒來得及回復。

  貴賓室裡的人來來去去,終於有一雙啞光的男式手工皮鞋停在了她面前。

  正支著下巴玩手機的紀繁音抬頭看了一眼來人,對方的視線正驚訝地在她臉上小幅度掃視。

  「看來你認識我妹妹。」紀繁音說。

  「……妹妹?」

  「紀欣欣是我的雙胞胎妹妹。」紀繁音眨了眨眼,令人嫉妒的長睫毛輕輕一垂一掀,「怎麼,你不是把我認成了她嗎?」

  「原來如此,」男人像是掩蓋自己的失禮似的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剛剛還在想……這也相似得太過分了。」

  「畢竟是雙胞胎。」紀繁音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座位,「你要坐嗎?」

  「我聽欣欣說過你的事情。」男人坐了下來,視線忍不住一個勁地往紀繁音臉上看,最後忍不住說,「但你跟我之前聽說的不一樣,咳,不如說差很多。」

  「是嗎?」紀繁音揚眉,「倒也不是,我以前確實和現在不一樣。我是紀繁音,怎麼稱呼你?」

  「啊,」男人又尷尬了一下,「我叫岑向陽。」

  紀繁音也啊了一聲。

  出現了,新銳導演岑向陽,未來的綁架犯和強姦未遂。

  岑向陽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他期待地問:「你也聽欣欣說過我的事情嗎?」

  紀繁音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給他聽:「我和欣欣不太聊這些。」

  岑向陽顯得有點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他長得是時下流行的鹽系長相,從臉型到五官都沒有什麼攻擊力,看起來有點文藝青年範,再戴上一幅細框的金邊眼鏡,立刻就人模狗樣了。

  ――光看外表和談吐,誰知道這位是個偏執犯罪預備役呢?

  哦,宋時遇也不比這位白到哪裡去。

  短暫的失落以後,岑向陽很快打起了精神:「欣欣去法國之後好像很忙,聊天的時間也不多,她和家裡人聯繫多嗎?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的能力,換個國家也不用擔心吧?」紀繁音反問。

  「你說得對,」岑向陽也看起來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不過雖然相信她的能力,看不到她時總是會擔心各種各樣的事情,恨不得她能永遠陪在我身旁,不分開。」

  紀繁音靜靜地看著他。

  「……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岑向陽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似的道歉,「我是個導演,你呢?」

  就在這時,休息室門口又出現了晃動的人影。

  紀繁音不經意地一抬眼就見到了不遠處剛帶著紀家父母走進休息室裡的宋時遇,後者若有所感地把目光投來,立刻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起,而後像是帶著點不悅似的微微一沉。

  正身處營業時間外的紀繁音不慌不忙地噙著笑向宋時遇舉起果汁杯示意一下,然後才回答了岑向陽的問題。

  「以我自己的標準來衡量的話,說得好聽一點:我是個織夢家。」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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