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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淵爻] 職業替身,時薪十萬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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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0:54: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你家離這兒有點遠吧?」章凝邊踩油門邊好奇地問,「搬家了嗎?」

  「準備搬,還沒有看新房子。」紀繁音繫著安全帶,「我爸媽昨天凌晨來堵我的門,想讓我回去嫁人,我就想這次換個住址。」

  「還能這樣?你怎麼看也不是會被人擺布結婚的啊。」章凝很費解,「說實話,認識你之前,我也以為他們只有一個女兒。」

  紀繁音笑了笑,將手肘撐在副駕的車窗上抵著額頭:「嫁人當然是不會嫁的,更何況是包辦婚姻。」

  「也是哦,你想要什麼樣的男人都很容易到手的啦。」章凝調侃似的說道,「就算不結婚,這不是還有很多上趕著找你自薦枕席的小年輕?」

  紀繁音知道章凝說的是之前那個年輕男演員來自薦潛規則的事情,無奈地笑笑沒有糾纏這個話題:「我有段時間沒去劇組了,一切都順利吧?」

  「沒問題,熱火朝天呢。」章凝比了個大拇指,「我有信心,這一部電影就能完成第一次的資金累積!」

  「今年預計投資六部電影,目標還遠著呢。」紀繁音提醒她。

  「要是寶貝兒你能演上一部就好了。」章凝長長嘆氣,「你拿劇本調教演員時那麼老練,演戲肯定也不會差。再說你這張臉――不出現在熒幕上太可惜了!」

  「甜心,我只想好好當個收錢的幕後工作者。」紀繁音淡定地回復她。

  寶貝兒、甜心、親愛的……兩個人日常就是這麼彼此稱呼的。

  「那沒辦法了……」章凝搖搖頭很快振作起來,「那只有把賀深拉來讓他片酬打個折友情價演我們的電影了!」

  「免費。」紀繁音冷酷地說,「工作室有他的一份,他領什麼片酬,浪費錢。」

  章凝:「……哈尼,你真是比我還像一台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啊。」

  紀繁音朝她勾了一下嘴角:「這就是我的人設。」

  割韭菜時莫得感情的賺錢機器。

  但凡心軟同情一下他們,就沒有錢賺了。

  一趟電影兩個小時,再加上路途和等待,四個小時堪堪夠紀繁音跑個來回。

  章凝有公務晚飯,紀繁音要回去找白晝,兩人就是單純抽空約了這麼個電影,出來之後就分道揚鑣了。

  「――你們倆都不管正事,一個只出錢一個看業務,最後出來負責社交的就我一個人,當然只有我負責搞定外人了。」章凝風情萬種地撥了一下自己的長捲髮。

  「賀深不是不管,是他管不了這塊吧。」紀繁音一針見血地說。

  章凝:「誒?」

  「我路上和他偶遇了一次。」紀繁音抵著下巴問,「他應該很不擅長社交吧。知道週末有酒會,提前一週就開始頭疼心煩的那種。」

  章凝愣愣地看了紀繁音兩秒鐘,噗哈哈哈哈地大聲笑了起來:「你拆穿得也太快了!沒有當面和他說吧?」

  「我又不是什麼魔鬼。」紀繁音看了章凝一會兒,把放在長風衣裡的雙手抽出來摀住章凝笑得發燙的雙頰,「――行了,有那麼好笑嗎?」

  「真的好笑,」章凝擦著眼淚點頭,「他一向隱藏得很好,還引以為豪,一般人看不出來的。」

  紀繁音:「……」大概那也是演技的一種吧,同行就比較容易看懂。

  章凝掛在紀繁音肩頭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笑夠以後才直起腰來:「好了,我去工作。」

  「好孩子。」紀繁音誇獎地摸了摸她的頭,「我也有事要辦。」

  「我送你?」章凝朝她拋了個媚眼。

  紀繁音搖頭:「我打車就行,外交工作好好幹。」

  打車回去到白晝家,差不多正好是六點。

  趁著工作時間還沒開始,紀繁音在車上檢查了一下手機,發現陳雲盛的一條消息。

  ――陳雲盛說他不會黏到惹人煩,是真說到做到,不會每天都給紀繁音發消息,只在發現了好玩的東西時分享一下,更不會逼著紀繁音回復。

  紀繁音偶爾收到他發來的萌寵視頻,就會心一笑。

  挺解壓的。

  但這次陳雲盛的消息裡帶了白晝兩個字,紀繁音就點開先看了一眼。

  就這麼三個多小時的時間,白晝折騰了什麼么蛾子?

  陳雲盛問的是:【姐姐和白晝很熟嗎?】

  紀繁音拿著手機回憶了一下。

  她和陳雲盛第一次見面是在公交站台,白晝雖然後來從中打斷,卻戴著摩托頭盔沒露臉。

  第二次三人見面,就是在商場一起吃冰激凌那回,因為是工作時間以外,紀繁音沒怎麼理會白晝。

  一般很難把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直接聯繫起來。

  他突然這麼問,也就是說……兩個人剛剛見面過,而且白晝肯定還說了自己的名字出去吧。

  分析完畢,紀繁音慢悠悠地打字回復陳雲盛:【認識,沒那麼熟。】

  陳雲盛:【他剛剛來我寢室了,見到我的時候好像還有點驚訝,問了我幾個奇怪的問題。】

  紀繁音支著腦袋反復把這句話看了幾遍。

  白晝驚訝?白晝覺得陳雲盛不應該在寢室……是以為她和陳雲盛一起去看電影了嗎?

  那這小子跑去人家寢室是幹嘛的?

  不,應該說,白晝去的目的是什麼?他之前恐怕連陳雲盛是誰都沒記住,突然上了什麼心?

  嗯……紀欣欣嗎?

  不太像。

  紀欣欣也該知道白晝這張牌她最近是打不動的才對。

  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紀繁音在屏幕上打字:【他問了你什麼?】

  【給我看了一個日程表,問我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陳雲盛顯然一頭霧水,【還有,他問我錢有沒有他多?】

  紀繁音:「……」

  她回復陳雲盛:【只說了這些嗎?】

  【他就說了這些,不過我想起來了,我和姐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和你在一起吧?那個騎摩托車脾氣很差的人,是不是白晝?】

  在這個問題的回復上紀繁音確實遲疑了一兩秒鐘。

  這一兩秒鐘的時間裡她想了很多,但這些念頭又很快像流水一樣潺潺地流走。

  她回了陳雲盛一個是字,看著聊天窗口。

  ――那個冷峻通透裡又帶著一點天真的年輕人又會怎麼回復呢?

  是覺得「不熟怎麼可能兩人單獨見面」,還是「你在腳踏多條船」,還是別的什麼?

  紀繁音就像個正在追懸疑劇的觀眾一樣,饒有興致、又有點置身事外地等待著手機另一端的回復出現。

  沒多久,白色的消息氣泡從聊天窗口底端跳了出來。

  陳雲盛有個習慣。

  當他能克制自己的時候,一次只會發一條信息;但如果正面負面的情緒上來了,就會連著發兩三條。

  【如果能和姐姐單獨見面也算是「沒那麼熟」,那姐姐和我有多熟?】

  【比跟白晝熟一點嗎?】

  【熟到我能約你單獨出來見面的程度了嗎?】

  紀繁音稍稍有點詫異地揚了一下眉毛。

  她沒有立刻回復,而是盯著陳雲盛的三連發消息看了一會兒,最後莞爾一笑。

  笑了好一會兒,紀繁音才給陳雲盛回消息:【我從沒有說你不可以約。】

  她也分了兩條,第二條還在打字時,聊天窗口頂部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紀繁音慢吞吞地打字發出第二條:【只是我不一定會同意。】

  下一秒,對面直接發出來沒頭沒腦的一個半【真d】字,只那麼一閃的瞬間,陳雲盛就火急火燎地點了撤回。

  ――大概是一個激動手滑了。

  紀繁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車已經開到目的地了。紀繁音把仍舊是免打擾模式的手機鎖屏放回包裡,從車窗往外看去。

  附近算是富人區,房價不菲,管理也較為嚴格。

  其實接下來搬到這附近也不錯,治安物業地理位置都很合適。

  唯一不合適的就是……

  紀繁音的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機車和年輕人身上。

  ……就是可能會經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白晝。

  那樣就不是很方便了。

  紀繁音讓司機停了車,坐在車裡靜靜地看了白晝一會兒。

  白晝和重型機車特別搭,放在一起就是一個暴躁的平方。

  紀繁音也不是第一次看他靠在機車上抽煙了,每次表情都是那麼焦慮,好像下一刻就要跨上機車去當暴走族了。

  她拉開車門下車時,離六點還差六分鐘。

  白晝本來沒注意到車停下,但在聽見車門打開的時候,下意識往紀繁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一怔,隨即變得更加兇猛侵略:「你那是什麼表情?」

  「什麼表情?」紀繁音撥了下自己的頭髮,懶洋洋地反問。

  「好像在看熊孩子的表情!」白晝低吼,「接你去看電影的人呢?不體貼地再把你送回到別的男人家裡來嗎?」

  身後的網約車立刻一腳油門跑了。

  「希望你不要騷擾我的朋友。」紀繁音將手放在大衣口袋裡,微微仰頭審視慍怒的白晝,「那也是我的私人生活。下次再發生這樣事情的話,我就要考慮把你從客戶名單裡移除了。」

  雖然二號金韭菜成長得尤為旺盛,但在安全危機的情況下,金錢還是放在第二位。

  紀繁音可沒忘記這幾盆韭菜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食人魚的事情。

  ――雖然那個已經被規避的「未來」裡,宋時遇才是小黑屋的主謀,但白晝在知道小黑屋後,又不是沒去玩耍過。

  「移除?」白晝噌地一下從機車上站起來了,「你要分手?!」

  紀繁音挑了挑眉,短促地輕笑一聲,笑聲是從鼻子裡出來的,帶著好笑:「白晝,你覺得我和你在交往?」

  「……艸,老子要說的不是分手,是散夥!!」白晝咬牙切齒地糾正,「紀繁音,你搞清楚誰才是甲方!」

  紀繁音懶懶道:「不掌握主動權的甲方算什麼甲方。」

  白晝啞口無言了會兒,冷笑起來:「姓陳的夾著尾巴來找你告狀了?你覺得我要是告訴他你和我之間的交易,會怎麼想你?你解釋得清嗎?」

  紀繁音疑惑地偏頭反問他:「我要解釋什麼?」

  白晝愣了一下。

  「解釋我為什麼在做這份工作嗎?沒這個必要。」紀繁音淡淡地說,「如果接受不了,就不必繼續當朋友,就這麼簡單。白晝,你看我像是缺朋友的人嗎?」

  白晝:「……」

  他緊咬著下嘴唇,看起來像是掙扎著想擠出一個「像」,又沒死鴨子嘴硬到那個地步。

  紀繁音低頭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到六點了。

  但也不必提前上班。

  所以她插著口袋又漫不經心地對白晝補了一刀:「還有,我也不缺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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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1:06: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紀繁音覺得九點下班還算是個合理的時間。

  至少比以前的零點好多了。

  大概是被之前那一頓懟得心塞,白晝後來的三個小時裡沒找紀繁音什麼麻煩,但也沒說什麼話。

  就特別乖,紀繁音說往東他就絕不往西,蔬菜都吃得乾乾淨淨。

  紀繁音尋思這可能是被開除客戶籍的威脅給嚇到了。

  她要離開、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穿長靴的時候,白晝就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紀繁音穿好鞋,輕輕蹬了一下地墊踩實腳跟,回頭問了白晝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你的錢夠用嗎?」

  白晝還是學生,家裡再怎麼給他錢,再怎麼不關心他的私生活,看見這千萬上億的支出,怎麼也該稍微關心一下?

  紀繁音在心裡都想過一個「白媽媽拿著八個億支票上門」的劇本了。

  那結局當然是拿了支票走人。

  「要你管。」白晝冷冷地說。

  紀繁音想了想,確實不用她管。

  如果白家人有意見,那白家人總會有動作。

  等他們找上門來的時候再解決不遲。

  「那再見。」紀繁音圍上圍巾就去開門。

  白晝又忍不住在她身後「喂」了一聲。

  紀繁音回頭看他一眼,只詢問地揚了下眉。

  「你為什麼這麼缺錢?」白晝咬了咬嘴唇,沒好氣地問,「你欠了高利貸還是什麼?還差多少錢,我幫你還。」

  「一百億。」紀繁音坦誠地告訴他金額。

  白晝:「……」

  他左臉寫著「你他媽驢誰」,右臉寫著「老子不信」。

  紀繁音笑了起來,她朝白晝揮了揮手,打開了公寓的門。

  接下來的幾天裡,又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紀欣欣申請了暫時回國的交換項目,帶隊一群法國學生到華國的學府進行交流活動,她個人算是領隊,因為活動範圍就在湖城,臨湖大學也包括在其中。

  時間是一個學期。

  紀繁音想這大概是紀欣欣想好的戰場,可能還自帶了一些火力支援什麼的。

  第二件,是白家確實有人找上門來了。

  又或者說,不是白家,而是和白家有關係的某人。

  紀繁音這幾天剛看了幾套房子,還沒決定要買哪一套――除了安全性和宜居性之外,為了賺錢,她也得考慮升值空間。

  用自己賬戶裡的錢買一套房子,當下並不會在【回家的誘惑】裡產生任何收益。

  打個比方,買了兩千萬的房子,房子當前的市值就是兩千萬,價格沒有變動。

  但一個月後,房子的價格升到了兩千五百萬,那麼APP就會特別智能地計入五百萬新收入。

  因此APP裡的數字,自從紀繁音有了各種資產以後就在不停地上下波動著。

  總而言之――紀繁音還沒買安保特別好的新房,她還住在原來那個小區,地址先後被厲宵行、紀家父母找上門過的那個。

  第三個找上門的是一名看起來貴婦打扮、長相清秀淡雅的女性。

  正準備開門拿外賣的紀繁音和她撞了下眼神。

  「你好,紀繁音小姐。」貴婦微笑道,「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說白晝的事情。」

  紀繁音還沒說話,貴婦背後先有人火急火燎地插了話:「不好意思讓一下謝謝!」

  那是個穿著每日○鮮工作服的外送員,手裡提著兩個塑料袋。

  「是我的外賣,」紀繁音伸手去接,「謝謝。」

  外送員交了單,立刻拿著手機小跑離開了。

  紀繁音提著袋子看了一眼貴婦:「你好。請問是白晝的什麼人?」

  被在旁晾了一會兒的貴婦看起來並不生氣:「我和白晝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我的兒子會是他的弟弟。」

  從白晝口中聽過這段豪門破事的紀繁音揚了揚眉。

  哦,是白晝他爸那個生了私生子的情婦。

  「找我什麼事?」紀繁音直截了當地問。

  貴婦微微一笑,不疾不徐:「能進去說嗎?我查了一些你和白晝之間的事,你是個理智、冷靜、會自我管理的女人,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進行友好的交談。」

  是個狠角。

  不然也沒辦法在白晝他媽眼皮子底下生了兒子,還養到那麼大,甚至這個私生子的存在還被夫妻雙方都接受了。

  紀繁音笑了笑,側身請她進門。

  「白晝也來過這裡嗎?」貴婦進門時像是不經意、純好奇地問道。

  「他不知道我住這裡。」

  貴婦哦了一聲,輕笑:「你很會保護自己,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紀繁音回頭看了看她。

  本來還想意思意思倒杯水給她,看這倚老賣老的樣子還是算了。

  「坐吧。」紀繁音指了指客廳裡的沙發。

  「不倒杯茶嗎?」貴婦邊坐下邊笑著問。

  「你是來喝茶的嗎?」紀繁音反問。

  貴婦笑道:「紀小姐說話很不留情面啊,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做到讓白晝對你著迷、揮金如土的?」

  「你比我更精通吧。」紀繁音反諷她。

  「不用這麼警惕,我不是來和你作對的。」貴婦優雅地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相反,我很欣賞你的野心。我始終認為女人只有擁有野心之後,才能和男人抗爭,成為和他們比肩的強者。」

  紀繁音邊整理剛送來的水果邊很敷衍地「嗯」了一聲,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你喜歡錢,而我喜歡金錢地位,我們都在利用男人達成這一點……你和我之間的共同之處比你所想像得更多。」

  紀繁音揚眉:「所以呢?」

  貴婦含笑看這她:「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賺更多的錢呢?」

  紀繁音拿了一個蜜橘開剝,聞言輕輕笑了一下。

  那也只有一個可能性了。

  她想弄垮白晝,好讓自己的私生子上位。

  這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白晝他媽就不可能讓步,白晝他爸也得在腦子抽了的情況下才會同意。

  「你覺得很難?」貴婦並不動怒,「其實我也一直這麼覺得,但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有時候讓一個男人從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變成一文不名的輸家,只需要一個女人就能做到了。」

  「你想讓我挑起白晝和他爸之間的矛盾,直到他的唯一繼承權被排除。」紀繁音簡潔明了地對貴婦的話術做了個精簡。

  「當然不只讓你一個人去辛苦,我要做的事情不比你少。除此之外,我絕對不會讓你覺得自己的付出是白費的。為此,今天我帶來了這些。」貴婦說著,從她的愛○仕裡拿出一個文件袋。

  看見她把手伸進去時就開始期待出來的是一張支票或者支票簿的紀繁音居然還有點失望。

  「這是是一處我名下的房產,市值大約一個多億,已經在律師陪同下辦過了贈予手續,只要你願意接受,這套房子就算是我的誠意了。」

  「就算假設我同意好了,你打算讓我怎麼做?」紀繁音邊吃蜜橘邊問,「白晝的母親那邊不好擺平吧?」

  「白夫人那裡你不用擔心,我會攔住的。」貴婦淡然地說,「我需要的,只是你能維持現狀、或者讓白晝能更鬼迷心竅地栽在你身上,為你花光所有他能花、不能花的錢,就這麼簡單,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費用呢?」

  貴婦拂了一下自己耳邊碎髮,財大氣粗地:「白晝給你的所有錢,我再另外加上等值的一份。你可以賺雙倍,怎麼樣?」

  紀繁音想了想。

  這大概也能算新的狐狸精業務。

  不過業務出現,也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接。

  「不用立刻回答我,你可以再多考慮一下。」貴婦說道,「過幾天我會再聯絡你,紀繁音小姐。」

  她說完,把文件袋就留在了桌上,施施然站起身,優雅地用手背撫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背面。

  紀繁音看著她的動作:「你不擔心我把事情說出去?」

  「說給誰呢?」貴婦輕笑道,「說給白晝嗎?他不敢把和你的事情告訴自己的父母吧?說給白先生白夫人嗎?恕我直言,紀繁音小姐應該沒有和他們見面的渠道吧?」

  她走到門口,輕輕地朝紀繁音一點頭:「你好好考慮,這樣的機會一瞬即逝。」

  紀繁音看著貴婦走出門去,又剝了第二個蜜橘。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是章凝發來的信息。

  【你準備好了沒有?我三個小時後來接你。】

  紀繁音今天有個小型的晚會要去參加,章凝死活硬要她去,說和院線有關,要見許多大人物。

  大概是怕她又和之前首映式那樣穿著衛衣就去,提前三天就去試禮服,提前八小時催起床,提前三小時又催準備。

  紀繁音上輩子也沒被人這麼催過。

  她把第二個蜜橘一口氣塞進了嘴裡,鼓著臉頰進了浴室。

  那份一個多億的房產贈予文件就一直放在桌上,連被打開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但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

  下午,白父的情婦才剛剛對紀繁音說過「你沒有見他們的渠道」,晚上紀繁音穿著絲綢禮服摸魚喝香檳的時候,就看見了白父白母一同入場。

  而在白父白母身後不遠處,跟著的是穿著一身西裝的白晝。

  白晝本來一臉厭煩地掃過全場,看誰都鼻子不是眼睛,但隔著三五十米的距離,他不知道怎麼的就一眼鎖定了站在餐桌旁的紀繁音。

  紀繁音抿了一口香檳,對白晝遠遠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她在想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家一趟把放在桌子上的贈予文件拿過來,然後想辦法和白夫人做個更大的交易?

  雖然也有風險,不過說不定白夫人反手就拿出一張八個億的支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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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1:06: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想歸想,紀繁音沒能成功實現自己偷偷溜回家的計劃。

  章凝雪亮的視線一直鎖定著她。

  紀繁音剛放下餐盤,章凝就跟眼觀六路似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來,寶貝,我們去那邊打聲招呼。」

  「跟哪位?」

  章凝說:「白家的夫人。」

  紀繁音挑了挑眉。

  「……」章凝立刻察覺不對勁的地方,「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她的兒子是我妹妹的追求者嗎?」紀繁音反問,「我還以為這是什麼你們圈子裡人人都津津樂道的八卦呢。」

  「對小屁孩們可能是吧,我又不是他們的同齡人。」章凝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雖然來往不多,但要真按輩分來算,白晝得喊我一聲姨好嗎?」

  紀繁音一手拿香檳杯另一手輕輕在手腕上鼓掌:「嗯嗯好厲害。」

  章凝沒好氣地推了推紀繁音的肩膀,目光順勢在全場掃了下:「說起來,我好像看見白晝也跟著他們一起來的,他從小就好看,長大也一樣出挑,看著真賞心悅目。」

  「就是脾氣臭了點。」紀繁音補充。

  白晝那出挑的身姿和臉在場內太好找了,章凝很快就發現了他:「啊,看見白晝了。嗯……他是不是在看你?」

  章凝回頭看了看氣定神閒的紀繁音,又看了看白晝。

  「他盯著你看。」章凝肯定地說。

  「我妹妹這麼久沒回家,我和她長這麼像,他望梅止渴吧。」紀繁音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寶貝兒,求而不得和望梅止渴的眼神我還是能分出來的。」章凝勾了個意味深長的笑,「他看的就是你,不是你妹妹。」

  紀繁音偏過頭去,眼含笑意地豎起手指對章凝噓了一聲。

  「真的啊?」章凝有點詫異地睜大眼睛。

  「他現在『喜歡』我,就和從前『喜歡』我妹妹一樣。」紀繁音說道,「你也不用這麼驚訝,年輕人的感情有多容易轉移,你難道不知道嗎?」

  「也是。」章凝噘著嘴唇思考了下,「和他們家男孩子談戀愛也挺麻煩的,不奔著結婚去不好辦,但我看你也不吃他那一口。」

  紀繁音想了想:「但他逗起來還挺好玩。」

  章凝也跟著笑了,她掐著聲音調侃:「你好壞啊。」

  話剛說完,她自己就笑得軟了腰趴在紀繁音肩膀上。

  因為講的是不好被別人聽去的話,兩個人幾乎是竊竊私語地咬著耳朵講悄悄話,鬧成一團時也很克制,沒一會兒趕緊結束了。

  章凝清清嗓子:「那白夫人知道你嗎?」

  紀繁音思考了下,搖頭:「不認識吧。」

  白晝母親知道紀欣欣倒是真的,畢竟白晝為了紀欣欣要死要活地去了臨湖大學念書,更是被父母禁止前往巴黎。

  「那我們走。」章凝一揚下巴,「別怕,我和白夫人還是互通姓名過的關係。」

  「好怕哦,你要保護我啊。」紀繁音棒讀。

  章凝又有點想笑:「寶貝兒,你可別再逗我了,我覺得白晝一開始盯著我眼睛裡冒火了都――你可真狠心,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嗎?」

  紀繁音沒有說話。

  兩人已經走到了白夫人的近前,白夫人看了她們倆一眼,微微笑了下:「章凝,還有……紀小姐。」

  「這位是我的合夥人紀繁音。」章凝立刻介紹道。

  「您好。」紀繁音笑著問好,「初次見面。」

  「紀繁音?」舉著酒杯的白夫人輕輕蹙眉,她漂亮的眼睛往左上方動了動,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啊……我想起來了,紀欣欣有個雙胞胎姐姐,就是你?」

  緊接著,白夫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紀繁音身上,她仔仔細細地觀察著紀繁音的臉:「你們確實長得很像。……抱歉,我不太喜歡紀家的人。」

  她說得極為直白,姿態又帶著上層階級的優雅。

  紀繁音太熟悉這種有錢人的陰陽怪氣法了,導致她只是內心毫無波動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白夫人隨即又笑道:「不過既然是章凝帶來的人,那又不一樣了。」

  有章凝在中間做周旋,白夫人也不至於不給面子,三人禮貌性地說了一會兒話後,就默契地結束了話題。

  章凝說看見了別的認識的人,白夫人點點頭到再見,唯獨紀繁音還站著沒動。

  她朝白夫人笑了一下:「妹妹給夫人添了不少麻煩,我想給您送一份賠禮道歉的禮物的話,請問送到什麼地方有人代收呢?」

  這話其實有點不合時宜,在社交中容易降低好感度。

  不過紀繁音覺得自己在白夫人那裡因為紀欣欣的關係早就印象跌底,沒必要在意這個細節,不如開門見山。

  白夫人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報出一個公司的名字。

  「好,我明天就送過去。」紀繁音記了下來,準備明天就把那份贈予合同送過去給白夫人瞧瞧。

  和章凝一起前後轉身從白夫人面前離開時,紀繁音往站在白夫人身後不遠處的白晝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對視了約莫就那麼一秒鐘的時間,紀繁音率先雲淡風輕地移開了視線。

  ……

  看著三個女人語笑盈盈地說了半天的話終於散開――周圍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去打――白晝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立刻上前去找自己的母親:「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你這麼在意做什麼?」舉著酒杯的白夫人稍稍轉過臉看他,冷冷淡淡地問了一句,到底還是回答了,「放心,和你那個小女朋友沒關係的事情。」

  「小――?」白晝念了一個字就明白過來白夫人說的是紀欣欣,他停下來皺了皺眉。

  白夫人怎麼可能錯過他的這個表情:「又有波折了?」

  「……不是。」白晝緊皺著眉否認,「我就想問問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白夫人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生意上的事情。她和章凝一起辦了個影視方面的工作室,風頭很勁,連我也聽人提起過。不用幾年,或許就能成為行業標桿了。」

  「工作室?紀繁音她?」白晝頓時察覺到了重點,「會賺很多錢嗎?」

  「不會太多,但能做成功的話,應該也算後起之秀了。」白夫人點評道。

  白晝知道自己親媽的眼光有多高。

  紀欣欣那樣的,在白夫人眼裡根本排不上名次,雖然她嘴上不說,但白晝心中明白清楚得很。

  那也就是說,紀繁音會賺很多錢。

  她已經開始轉向別的賺錢方法,是不是因為對前一種已經感到厭煩、在做脫離的準備了?

  如果她那個什麼破影視工作室能賺很多錢,紀繁音還會繼續開放綠油油小程序嗎?

  沒有了「替身」這個藉口……

  白晝打了個激靈。

  他就絕無可能將紀繁音再約出來了。

  說到底,紀繁音和他產生聯繫,就是因為一樣東西――錢。

  白晝突然想起了紀繁音說過的一句話。

  他一直在想紀繁音如果不是為了宋時遇、而是真的為了錢來當紀欣欣的替身,那她究竟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錢。

  白晝問過兩次。

  第一次,紀繁音說「植物人」;第二次,紀繁音說「一百億」。

  「會有人欠一百億的債嗎?」他喃喃自語地問。

  「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她要麼是個犯罪者,要麼是個全球數一數二的富豪。」白夫人為他做了解答。

  白晝看著紀繁音的背影。

  紀繁音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

  「你最近花錢有點多了。」白夫人又像是閒談似的說。

  那語氣就像在輕描淡寫地說「今天晚上的自助餐裡鹽放多了」。

  「你要管我花錢?」白晝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有空管我了?」

  白夫人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停頓一瞬,才輕輕嘆氣:「白晝。」

  「老頭子的另一個兒子我見過了,你那邊的呢?」白晝冷冷地說,「打算什麼時候也押著我去見一見,喊一聲『小爸』還是『弟弟』、『妹妹』?」

  「……」白夫人輕輕地說,「他們不會影響到你。你爸爸那邊的私生子,也絕不可能碰屬於你的任何東西。」

  白晝厭煩地撥開她向自己伸來、像要安撫似的手,大步往紀繁音的方向走去。

  他似乎聽見背後傳來了白夫人輕不可聞的嘆息聲。

  但白晝懶得去思考,懶得為這個破碎的家庭心軟。

  現在,此刻,白晝只想去紀繁音身邊、聽她說話。哪怕只看她在廚房裡做飯、在電腦前打游戲、還是靠在沙發上看書,全都很好。

  那彷彿才是他逃避家庭痛楚的唯一港灣和良藥。

  白晝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起來,在離紀繁音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看見另一個男人搶先用手臂攔住了紀繁音。

  男人面帶無害的微笑,但白晝還記得這個人。

  那天私生子鬧劇的晚上,令宋時遇妒火橫生、用一笑就把白晝渾身警惕都激了出來的人。

  白晝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個導演。

  ……和紀繁音的新工作能掛得上鉤。

  白晝沉著臉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強行插入才說了幾句話的兩人中間。

  男人表情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白少?」

  白晝只掃了他一眼,完全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他轉向紀繁音:「我有話和你說。」

  「白少,我姓岑,岑向陽。」男人立刻接話,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臉上帶著一點人畜無害的笑意,「久仰大名。……不過這邊可是我先提出想和紀小姐談一談的,也不用太久,白少介意取個號等一會兒嗎?」

  白晝不看他,眼含戾氣地盯著紀繁音:「紀繁音你說話。他跟我,你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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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1:06: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說實話,紀繁音是一個都不想選的。

  一個是法制咖預備役,他想說的話紀繁音猜也能猜得出來――不就是兩個方向二選一?

  要麼,岑向陽站紀欣欣,是來威脅她的;要麼,岑向陽的瘋批神經激活,準備當個二五仔的。

  另一個是小孩子脾氣純客戶,紀繁音很確信他要說的內容應該沒什麼重要性。

  章凝這會兒正在和別人說話,紀繁音也不好拉她過來當擋箭牌。

  於是她想了想,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錶:「該回家餵熱帶魚了。」

  白晝:「……」

  岑向陽:「……」

  這藉口找得特別敷衍,說的是「熱帶魚」,眼睛裡寫的是「懶得理你們」。

  但紀繁音下定決心回家,也懶得加入白晝和岑向陽之間的意氣之爭,趁著章凝不注意,悄悄地往會場的大門的方向走去。

  背後立刻跟上來腳步聲。

  「白晝,回去。」紀繁音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誰。

  「那個導演也是你的客戶?」白晝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你還瞞著所有人自己辦了影視工作室?你忘了那些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正經工作所得。」紀繁音淡定地回答她。

  她的資產現在都有保密性極強的專業理財公司進行打理,一站式服務,絕不會產生任何法律上的問題。

  「……那以後呢?」

  「什麼以後?」

  白晝半晌沒有說話,像是難以啟齒似的,但還是一直跟在了紀繁音的身後,直到兩人都抵達酒店大廳。

  和開了足量暖氣的會場室內不同,大廳裡的溫度驟降了不少,雖然不至於和室外一樣冷,也足夠剛從暖氣裡出來的人縮一縮肩膀。

  白晝皺眉左右看了看,正要解自己的西裝扣子,紀繁音已經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員取自己的大衣。

  她穿著露背的酒紅色晚禮服站在十幾度的空氣裡,整個人姿態舒展挺拔,毫無瑟縮之意,好像周圍的冷空氣都要為她退讓一步避其鋒芒一樣。

  白晝多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在心裡想:差太多了。

  如果是紀欣欣,這時候就應該會覺得冷。

  他也就可以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肩膀上。

  可紀繁音這個人,無論是從前唯唯諾諾不和人打交道時還是現在,白晝沒見她對誰示弱過,更沒見她依賴過什麼人。

  哪怕大家私底下都覺得她是宋時遇的舔狗那時,紀繁音好像也不曾對誰求助、請求依賴過。

  白晝覺得這樣的女人稍微有點可怕。

  可怕就可怕在她們就算獨身一人也能活得很好。

  想要對她們施以恩惠當做牽制和籌碼,都只能是妄想。

  宋時遇不行,剛才那個導演不行,白晝自己也不行。

  白晝越想越氣,他冷哼道:「你以前居然會喜歡姓宋的,他對你那副態度。」

  紀繁音就不能早點是現在這個性格?

  那他也不會討厭懦弱的她這麼久,說不定還能成為好朋友。

  姓宋的現在肯定後悔得要死。白晝惡劣地想。

  酒店的工作人員把紀繁音的大衣取了回來交還,後者直接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聞言笑了一下:「白晝,你怕是忘記你以前怎麼對我的了。」

  白晝被這一句噎得無話可說。

  他確實看不起以前的紀繁音,尤其看不慣她的自暴自棄和逆來順受,特別是在紀欣欣在旁作為對比的時候。

  白晝甚至不屑於伸出援手,他覺得紀繁音爛泥扶不上牆。

  現在的紀繁音卻把白晝的臉打得啪啪響。

  可白晝又忍不住覺得這裡面有紀繁音自己的錯。

  如果她能夠早覺醒、早改變,那現在的局面就不一樣了。

  「我提醒過你不止一次,白晝,」紀繁音淡淡地說,「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時候,我是『紀欣欣』。如果你現在覺得自己有所動搖,那麼就記得提醒自己一點。」

  白晝猛地睜大眼睛,油然生出一種被人戳穿心思的窘迫。

  曾經紀繁音在「工作時間」裡一次次隱晦的提示瞬間串成一套走馬燈,在他腦海裡唰啦一下地閃過。

  她會問「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是在提醒他分清現實和虛幻。

  ……紀繁音比他還早知道他的動搖。

  她還早就拒絕了他。

  白晝渾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沖上頭頂,又立刻凝結成冰。

  他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但自己說不說出口、紀繁音點不點破,那都是另外一回事。

  白晝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問:「提醒什麼?」

  紀繁音淡淡地說:「讓你動心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白晝心底湧上一股猶如實質的難堪,感覺彷彿是兩枚重拳直擊他的肋骨,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酸澀苦痛。

  「我先走了。」紀繁音朝他點了點頭,那動作禮貌又帶著點冷淡,就像是在酒會裡恰巧碰上的陌生人。

  白晝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

  他想問難道那我就沒資格喜歡你了嗎?

  也想問難道我連跟你當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

  還想問那你現在喜歡什麼樣的人?

  可白晝又隱隱察覺到自己是沒有資格這麼問的。

  ……以及他要是真這麼問了,紀繁音一定能給出更令人心塞的回答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紀繁音離開,風衣在她肩上隨著步伐輕輕飄動,在酒店大門打開時嘩地一下被倒灌的冷風吹得向後飛起一截,像是振翅欲飛的鳥兒。

  載著紀繁音的計程車很快從酒店門口開走,白晝感覺自己的某一部分好像也跟著走丟了一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喜歡紀繁音?他喜歡的是哪個紀繁音?

  喜歡紀欣欣?雖然有點放不下,但回頭看從前要死要活的追逐,總覺得有點不切實際的虛幻感。

  他那麼喜歡紀欣欣,是因為什麼?

  如果這些東西在別人身上也能找得到,那是不是無論誰都可以被移情別戀?

  白晝站在宴會廳門口皺眉想了許久,腦子裡突然跳出了兩個大字。

  ――渣男。

  白晝:「……」莫非我是渣男?

  手機響了起來。

  停留在震驚中的白晝有點渾渾噩噩地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發現是紀欣欣的名字,他下意識地秒掛掉,又開始像個青春期的少女一樣想東想西。

  ――如果電話是紀繁音打來的,我會不會接?

  ――我他媽的好像會立刻接起來跑去門口看看她的車是不是開回來了啊??

  ……

  紀繁音三兩句話就把白晝懟傻了。

  但岑向陽還沒傻,他把要說的話都凝聚成一條長消息發給了紀繁音。

  紀繁音在車上大致掃了一眼,果斷地在對方撤回之前截了個屏。

  岑向陽的意思很簡單。

  他坦率承認自己已經把收費替身的事情告訴了紀欣欣,然後又雞賊地提出一個建議。

  他想當個雙面間諜二五仔,提出幫助紀繁音脫離紀欣欣的報復的提議,唯一所求的回饋就是紀繁音能和他合力把紀欣欣其他的追求者都清理乾淨。

  ――岑向陽打的如意算盤是他能坐收漁翁之利,既將紀欣欣的海域抽乾,又獲得紀欣欣的信任。

  按照他的想法,這之後大受打擊、一蹶不起的紀繁音就會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紀繁音看完他的宏圖偉業大論,不由得有點好笑。

  看來畫餅這種技能,不是只有創業公司老總才有的,岑向陽一個導演也無師自通。

  這個交易只有在一個條件下才能擁有誘惑性。

  ――紀繁音對付不了紀欣欣。

  但這前提條件不成立。

  反倒給紀繁音又多送了一枚籌碼。

  紀繁音沒有回復岑向陽野心勃勃的合作提議,她檢查了一下截屏保存好的二五仔鐵證,心中感慨。

  如果這是一局游戲的話,紀欣欣那一方紀父紀母、岑向陽、厲宵行、白晝……

  看起來每個人都是一段操作猛如龍,一看戰績全是送。

  紀繁音拿著手裡這麼多的底牌……甚至因為好牌太多,都算不上什麼底牌了。

  她輕輕地為紀欣欣嘆了口氣。

  如果這對姐妹裡必須苦一個人的話,那紀繁音必然選擇快樂的是自己。

  紀繁音想著,輕劃屏幕切換到【回家的誘惑】檢查了進度。

  值得高興的是,從紀欣欣回國開始,APP裡的各種進帳就開始了指數級增長。

  衝動消費和小程序的引入對現金的影響暫且不提,情緒和矛盾的激化使得情感這一項入賬簡直在飆升。

  紀繁音粗略這麼一算,現金方面的貢獻大頭是白晝,而情感方面的居然是紀欣欣。

  即使有網絡上源源不斷的小額情感值明細,但紀欣欣的名字還是在其中瘋狂出現。

  小姑娘幾乎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的十八個小時裡都在想她。

  紀繁音又仔細看了看收入明細的時間:「……」估計連夢裡都在想。

  一百億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八億多。

  萬事開頭難,以後只會越來越快。

  再過幾天,紀欣欣就要回國展開反擊戰,對於這位情感波動特別豐富的大戶,紀繁音覺得不能一棒子打到她蔫了。

  手裡的牌,她大可以一張一張地打出去,回收一次又一次的情感,就像韭菜會一茬接著一茬地生長。

  紀欣欣要在國內留一個學期。

  快了吧?紀繁音摩挲著手機想道。

  等紀欣欣再也沒有反擊之力以後,替身的工作也可以停止了。

  紀繁音可沒忘記這一群人的黑化小黑屋設定。

  盡管有所預知,紀繁音也不想挑戰這高危風險。

  她靠在車後座上有條有理地思考此後的行動。

  對於紀欣欣,等著她出招再應對即可。

  至於接下來想要加快進度,首先就從明天把茶几上的文件夾送給白夫人開始吧。

  紀繁音想著,用手機下了一個閃送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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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1:06: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到家後,紀繁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茶几上的文件從袋子裡抽出來檢查了一遍。

  她不是專業的律師,只能大致地掃一眼這份文件的內容,確實和對方所說的那樣,是一份關於房屋的贈予協議。

  乍一眼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不過紀繁音並不打算接受這筆錢。

  這一個多億,她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賺回來。

  紀繁音就算做著這份灰色地帶的工作,也絕不會去拆散他人婚姻、戀愛關係。

  她當然不會去幫一個情婦和她的私生子上位。

  借用這個機會反過來賺一筆錢倒是不錯。

  洗漱完畢熄燈睡覺之前,紀繁音點開綠油油小程序檢查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日程。

  因為小程序在上一次更新引入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自動確認行程、自動在調整行程之後退換差價,所以客戶打架歸客戶打架,紀繁音並不關注過程,只看結果。

  ――就算不出門去演替身,她也有一整個影視編劇工作室需要忙的好嗎。

  後天就是紀欣欣回國的日子。

  可紀繁音一打開小程序,後天的行程卻從十一點到晚九點被宋時遇全然佔據。

  紀繁音看了看競價記錄,也是直接最高價,來晚一步的白晝嘗試過競價十一倍,被系統以「超出範圍」的理由拒絕了。

  然後大後天就是白晝的全天十倍預約。

  紀繁音盯著那個十一倍的出價失敗記錄,覺得白晝的經濟潛力實在是大。

  如果白晝真能出十一倍,說不定宋時遇就會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路頂價上去,就和某些因為置氣而拍出天價的拍賣會一樣。

  紀繁音盯著小程序彷彿別有寓意的綠油油看了一會兒。

  嗯……還是別割太狠了。

  白夫人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角色,紀繁音也不想和她槓上,近期就不繼續摧殘她的兒子了。

  目前先保持十倍封頂吧。

  紀繁音覺得自己做生意簡直太良心了。

  ……

  第二天起床一大早,紀繁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房屋贈予文件給白夫人昨天說的公司地址送了過去。

  當然,把原件送走之前,紀繁音也沒忘記先自己掃描了一份留底。

  本來,就算有紀欣欣這一層關係,白夫人也不一定會在意紀繁音這樣一個小角色送了什麼禮物。

  但昨天的晚會白晝也在場,這就不一樣了。

  紀繁音為此還花時間和白晝多說了幾句話。

  而只要白夫人收到文件,就必然會有所行動。

  把文件交給同城配送員以後,紀繁音慢悠悠地做了套瑜伽然後再吃早飯。

  ――她再也不是需要早起工作的人了!

  中午時分,一個電話打到了紀繁音的手機上。

  是白夫人的秘書,他問:「孟總想和您一同用晚飯,紀小姐什麼時候方便?」

  語氣聽起來特別禮貌。

  白夫人姓孟,雖然是女性,但名字在商界報出來就是如雷震耳,一般人聽了哪怕只擠上前看一眼都覺得會沾上點財氣的那種,更別提被她主動邀約見面進餐。

  但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幕的紀繁音很淡定,甚至反客為主:「我接下來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之後要去日本,請問現在馬上見面可以嗎?」

  「孟總的行程很滿,臨時更改比較困難。」秘書婉拒。

  紀繁音表示自己也很遺憾:「那太不巧了,今天下午開始到後天結束我都沒有時間。」

  業務繁忙。

  今天是厲宵行,明天是宋時遇,後天是白晝。

  明天開始,還得把紀欣欣這個不大不小的變數也考慮進來。

  身經百戰的秘書沉默了一下:「請您稍等兩分鐘,不要掛斷,可以嗎?」

  紀繁音當然不急這兩分鐘,但光是秘書這態度,已經能讓她胸有成竹地起身去拿鑰匙和包了。

  如果不能調整,直接就會拒絕了。

  去請示就已經隱晦地代表了白夫人的傾向。

  紀繁音走到門邊不緊不慢地穿上鞋,出門時秘書的聲音就再次在聽筒裡響了起來:「紀小姐您好,孟總將原本的安排推遲了,會面就選在公司樓下的廣場,請問您過來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已經在往電梯走的紀繁音估了一下時間:「三十分鐘左右到。」

  秘書的聲音平靜又禮貌:「好,那麼我把餐廳的地址發給您。」

  紀繁音掛斷電話幾乎沒過幾秒就收到了短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打了輛車。

  在車上刷朋友圈時,她還看見白晝曬了自己的廚房,裡面琳瑯滿目放慢了蔬菜肉禽蛋類,一副「老子這就要變身小當家」的樣子。

  但紀繁音再清楚不過,白晝這人是沒有下廚技能的。

  紀繁音自己就完全禁止了白晝進廚房的任何可能性,讓他洗洗菜端端盤子有點參與感是最大的讓步。

  雖說宋時遇不擅長做飯,但怎麼也不到白晝這個地步。

  ……厲宵行那個腿,應該廚藝更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吧。

  紀繁音想著,也慢條斯理地發朋友圈。

  【不要問在不在直接說事:做飯不是女性專屬的技能。我覺得當代男性應該多學學怎麼做飯,這對他們的人生會有幫助的。】

  發出去才不到一分鐘,章凝和陳雲盛前後腳秒讚,好像一個不用上課一個不用工作、直接住在朋友圈裡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沉默寡言的996工程師也默默地點了一個讚。

  紀繁音:「……」

  一個住宿舍的大學生、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女強人、一個996還要摳時間賺外快的工程師,你們仨都會做飯還是怎麼的?

  白晝憋了二十幾分鐘,忍不住發來消息:【什麼意思?你內涵我?】

  紀繁音禮貌回復:【請不要對號入座。】

  白晝火冒三丈:【你等著!我做完就發成品給你看!】

  紀繁音覺得成品是不太可能成品的,白晝連做個手抓餅要放油這種常識恐怕都不知道。

  苦了那些無辜的食材只有被浪費的命運。

  但想到自己就在去見白晝他媽的路上,白晝卻一無所知地在和她發消息,紀繁音覺得場景還有點喜感。

  事實上,白晝會長成現在這個性格,家庭因素實在不可忽視。

  缺愛的人生可能永遠無法得到治癒,可白家父母似乎並不明白這一點。

  白夫人直接將這家規模不太大的餐廳進行了包場,秘書就在入口處不遠的位置等待,見到紀繁音時,她微微鞠躬:「紀小姐,孟總就在裡面等您。」

  紀繁音走了進去。

  再一次見到優雅地坐在桌旁的白夫人時,哪怕是紀繁音,也不由得在心裡覺得這世上真是人無完人。

  光輝的家世、過人的能力和眼光、優秀英俊的兒子、比同齡人年輕一小半的外表身材……可卻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兒子相處。

  聽見腳步聲的白夫人抬起頭來,她淡淡地看了紀繁音一眼,示意了一下對面的座位:「坐吧。」

  聲音像是不願意多浪費一點力氣的輕飄飄,語氣卻很不容置疑,有點像在對待自己的下屬。

  當然,她這樣的商界巨擘作風就不太可能是柔軟的。

  但送出那份贈予文件、又得到了白夫人主動的邀約後,紀繁音已經天然站在了優勢位置,她並不介意白夫人的語氣,氣定神閒地坐了下來:「您好。我道歉賠禮的心意,看來您已經收到了。」

  白夫人波瀾不驚地說:「我兒子最近為什麼花錢比從前多,我也已經知道了。你和你妹妹的手段,竟然讓我也有點沒辦法肯定究竟誰的做法更……」

  她頓了頓,才接下去說。

  「……更千夫所指一些。」

  紀繁音笑了一笑:「我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

  紀欣欣曾經質問紀繁音是不是覺得自己更高尚。

  說實話紀繁音不覺得。

  「但即便如此,我也有權選擇什麼事情做、什麼事情不做。」紀繁音提起桌上的透明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那位我不記得姓名的女士上門所提出的,就是我不樂意做的事情。」

  「房子雖然不算太貴,以你現在的收入來說也很不錯了。」白夫人不為所動,「你只是聰明到想從我這裡套取更大的利益。」

  紀繁音笑了一下:「這我不否認,但即使您收到我送去的文件、決定不見我不聯繫我,我也不會和那位合作。」

  大多數人應該在學校時都有過這樣的經驗。

  當你發現老師在你的考卷上批錯一道題,你的錯誤答案被誤判成了正確答案時,勇敢地去找老師坦白才是正確的選擇。

  因為大多數情況下,老師會表揚你的誠實、並且讓你保留這道題的分數。

  這也是一種小小的投機取巧。

  紀繁音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等待著白夫人的回答。

  白夫人垂眸像是出神似的思考了一會兒,這大概也就花了她十秒鐘左右的時間。

  然後她抬起頭來,從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取了什麼東西放上桌面、推到了紀繁音面前。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收下這份贈予,」白夫人用她那特殊的輕柔嗓音說道,「據我所知,你現在還住在出租房,名下並沒有自己的房產,不是嗎?」

  紀繁音揚了揚眉。

  ――你看,一個多億送出去之後,就這麼又原樣不動地回來了。

  白夫人看著紀繁音的眼睛,她用很細微的弧度笑了一下:「紀繁音,我也和你提一個你喜歡的利益交換吧。」

  「您說。」紀繁音覺得大概白晝這裡的畫風馬上就要從狗血替身劇場轉換到豪門奪權劇場了。

  大概會讓她去情婦那裡當個雙面間諜吧。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行……

  但白夫人說的是:「你和你妹妹不太一樣。她會緊緊抓著白晝不放,你卻不會。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教教那個孩子怎麼樣可以不在女孩子身上栽跟頭呢?」

  ……跟想像中的台詞好像不太一樣啊。

  紀繁音沉吟了片刻去領悟白夫人話裡的意思。

  她思考著思考著,突然想起來自己早年看過一部古裝劇,劇中的皇后為了逼自己的親生兒子成為合格的太子、摒棄不必要的同情心,冷酷無情地勒令性格溫厚的兒子去親手殺死自己養大的小貓。

  白夫人要做的事情,正和那位皇后異曲同工。

  她不準備深究白晝為何會栽在女人手裡無法自拔的原因,而是打算乾脆讓白晝磕個頭破血流留下心理陰影。

  「至於他現在花錢問你買……」白夫人頓了一下,像在在找一個合適又不刺人的詞,「時間的事情,你可以繼續下去,我不會插手。」

  她看著紀繁音,神情像在端詳一柄趁手的利刃。

  「只要你能讓他學會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教訓,我認為這些錢花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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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1:07: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對紀繁音來說,答應和不答應之間的區別其實有點微妙。

  她可以答應像白夫人話裡所暗示的那樣,去騙白晝交往再狠狠把他甩掉,最好甩出心理陰影這輩子都不會再墜入愛河。

  但這樣一來,本來和白晝之間你情我願雙方共識的交易性質就改變了。

  當然,錢賺得肯定還比以前多,並且解決了白家可能會找上門算賬要錢的後顧之憂。

  她也可以不答應,但這樣白夫人可能會翻臉。

  白夫人要為難一個人,就不像紀父紀母的為難一樣好應付了。

  白夫人就給了這麼兩個選項,紀繁音決定哪個也不選,自己創造一個中間項。

  「您想要的只是個結果,我可以給您結果。」紀繁音說道,「但過程具體如何,您應該不在意?」

  「我確實只要看到結果。」白夫人淡淡地說,「這過程中只要不讓他身體出什麼問題就好,這點能做到吧?」

  紀繁音做出突然觸發回憶的表情:「您知道白晝一直有胃痛的毛病嗎?」

  白夫人的手頓了一下:「是嗎?」

  她就說了這麼兩個字,然後舉手將一旁待命的餐廳經理叫了過來上菜。

  紀繁音吃了大概是最近幾個月裡最安靜的一頓飯。

  白夫人是那種吃飯的時候就不愛說話的類型,甚至咀嚼也不發出一點聲音。

  白晝本來吃飯時好像也是這樣。

  但後來和紀繁音一起吃多,也會在飯桌上聊天了。

  最後準備離開時,紀繁音問白夫人:「您不覺得自己去教導白晝這些道理會更好嗎?」

  「他要親身經歷才能記憶更深刻。」白夫人整理自己的大衣,「我是他的母親,不是他的全能老師,聘請最好的老師教導他才是我的職責。所以紀繁音,我希望你也是一位可以令我滿意的教師。」

  紀繁音支著下巴目送這位女強人從正門離開上車,然後低頭在手機裡把這家餐廳加入了收藏列表。

  你別說,這家還挺好吃的。

  從大眾○評裡裡退出去後,紀繁音掃了一眼時間。

  差不多該去機場了。

  她出門的時候把行李也帶出了門,另叫一輛專車直接送去機場寄存,現在只需要直接去機場提行李取登機牌。

  厲宵行想提前排練求婚之夜,選的地點是東京塔。

  紀繁音雖然不太理解非要去異國他鄉求婚的態度,但既然厲宵行定了地點,她只要配合就行了。

  ……說起來,宋時遇的相親怎麼樣了?總不會還在進行之中?

  紀繁音沉思了下,隔空敲敲陳雲盛:【在嗎?上次籃球賽時見過你姐姐,她和宋時遇在相親?】

  陳雲盛的回復一如既往快速:【和宋學長?我不太清楚男方是誰,但她最近應該還在相親,我聽我爸媽提起過,說訂婚的日期差不多該定了。】

  紀繁音:「……」她打開小程序看了看宋時遇的全天預約,覺得明天就可以把他宰了。

  明天的錢收都收了,必不可能因為客戶自身的原因就退回去。

  另外,還得要一筆巨額損失費。

  陳雲珊、紀欣欣、紀繁音。

  宋時遇也想試試當個海王怎麼的?

  【姐姐不是對談戀愛結婚不感興趣嗎?】陳雲盛的消息又從頂部跳了出來。

  他這句話打了大概一分鐘,可謂深思熟慮,說不定還刪了好幾次。

  但看起來整句話上面漂浮著【你不是說你跟宋時遇不熟嗎】的幻象。

  紀繁音點擊頂部通知欄把陳雲盛的消息點出來,給他發:【跟宋時遇確實不熟。】

  小陳同學「正在輸入中……」了很久,最後發了一個鴕鳥一頭扎進沙子裡裝死的表情包。

  紀繁音又去找996工程師,問他怎麼永久注銷拉黑一個客戶的賬號。

  996工程師過了一會兒回復:【打個小補丁即可,我今晚到家之後更新好了發給你。】

  兩次都合作愉快,紀繁音很相信對方的工作能力和人品,提前把做一次更新的全款都打了過去。

  ……

  上一次去希臘的時候,紀繁音和白晝一起坐的私人飛機。

  這一次去日本,厲宵行的助理給紀繁音買的是頭等艙。

  但厲宵行不同行,他似乎提前幾天就因為公務原因去了日本。

  ――所以就這麼直接選了在東京塔求婚?

  紀繁音正準備去寄存處提自己先到一步的行李,就看見兩個有點鶴立雞群的身影站在行李寄存處旁邊。

  說鶴立雞群是因為,厲宵行那個長相,就算不坐輪椅也足夠引人注目、甚至引人偷拍了,而他這會兒還坐著輪椅、由特助陪同在那裡靜靜等待。

  紀繁音有點不想提前上班,但厲宵行都把她的行李守住了。

  她懶洋洋地上前打招呼:「提前上班嗎?」

  「正好有時間,我就回來接你。」厲宵行微微抬頭看她,「我覺得這樣比較完整。」

  紀繁音邊找手機裡的驗證碼取行李箱,邊問道:「你們下次去的時候,不坐私人飛機嗎?」

  「會。」厲宵行淡淡地說,「我不喜歡坐公共航班。」

  紀繁音回頭看了看他。

  厲宵行出身本來就是大家族,他能力萬裡無一,從小就是注定的領導者。

  可那是在他出事差點全身癱瘓之前。

  自信和自卑有時候就是這樣可以在一念之間完全翻轉的存在。

  厲宵行不能接受他成為了殘疾人的事實,他也受不了他人的同情惋惜目光。

  所以出行都是專人專車專機,這都是理所當然可以推斷出來的事實。

  機場地勤人員把紀繁音的行李箱找了出來:「您好,您的行李。」

  紀繁音還沒伸手,范特助已經上前代勞。

  他從頭頂到長相都是標準的當代過勞青年人,但一隻手將紀繁音的行李箱提起放下居然看起來絲毫不費力氣。

  ……哦,也對,這位通常是負責搬運厲宵行的人。

  紀繁音道了聲謝,彎腰將厲宵行腿上防寒毯子翹起的一角翻下去捋平,問:「所以你我分開走?」

  厲宵行垂眸看著她的動作,聲音冷冷淡淡毫無波瀾:「不,你和我一起。」

  於是紀繁音換了另一架私人飛機乘坐。

  已經買好的頭等艙機票?

  大佬他並不在乎。

  厲宵行的私人飛機和白晝的在內部裝潢上完全是兩種風格。

  白晝的機艙裡裝了家庭影院和配套的游戲設備,而厲宵行的機艙看起來就是個移動辦公場所,毫無娛樂氣息。

  范特助如同有分身之能,飛快把提前上班的工資打到了紀繁音卡裡。

  紀繁音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羨慕之情。

  大概是工資差的錯。

  紀繁音隨意找了個看起來挺舒服的沙發椅子坐下,問道:「你打算怎麼和紀欣欣提出去日本?」

  「她心情不好,年關帶她出去散心。」厲宵行顯然已經想好了一套計劃。

  紀繁音觀察著厲宵行的表情:「但以她的腦子,可能上飛機不久就猜到你要做什麼了。」

  其實厲宵行要做什麼並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紀欣欣屆時會不會接受厲宵行的求婚。

  「如果你直接求婚,她應該會猶豫。」紀繁音說。

  一看厲宵行輕輕蹙眉想要反駁的樣子,紀繁音立刻抬手對他做了一個停的手勢,接著說完了下半句話。

  「……但如果你的求婚只是詢問她的訂婚意願,成功率就高了很多。」

  厲宵行蹙起的眉心又平復下去,他微微頷首同意紀繁音的觀點:「好。」

  「那來聽聽你的計劃吧,」紀繁音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再看看有什麼可以再做更改的地方。」

  說到底這是紀欣欣和紀繁音之間的切磋,能力高低不說,紀繁音還佔了個先知優勢,厲宵行完全站在她這一邊的情況下,如果還克制不了紀欣欣……

  她不如當一輩子植物人別回去在那個世界甦醒算了。

  厲宵行現在是紀欣欣最粗的救命稻草,能有訂婚這一層保障、保底,紀欣欣當然會考慮接受。

  怎麼讓「考慮接受」的結果變成「接受」,這就是紀繁音的工作。

  厲宵行不必將每一句話都變成設計好的陷阱。

  他只需要在最關鍵的時候說出最關鍵的台詞,便能取得勝利。

  「我之前一直對你說,接受她的示好、享受她的溫柔、安撫她的焦慮,但不要對她做出任何承諾,」紀繁音從東京塔頂眺望其下的繁華燈火、流動的汽車尾燈,笑著說道,「可等到這一天,你是時候做出承諾了。」

  「求婚不算承諾嗎?」厲宵行問。

  「那不夠牢固。」紀繁音指了指自己,「你得知道她為何焦慮、為何不安、為何渴切需要你的幫助,然後針對其做出承諾,才能刺中紀欣欣的阿喀琉斯之踵。」

  厲宵行看著紀繁音的動作:「她的焦慮不安來自哪裡?」

  「來自我,」紀繁音輕笑,「她對你說過我和她小時候的故事嗎?」

  厲宵行點了一下頭。

  「那來聽聽我的版本吧。」紀繁音說道,「這樣你就能知道,她為何會害怕我了。」

  紀繁音說給厲宵行的版本異常真實,只在某些部分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某些部分,指的就是紀欣欣冒名頂替的那一部分。

  只需要說紀欣欣生病,不需要說她生病到意識斷斷續續的地步。

  只需要說自己終於振作了起來,不需要說意識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只需要在厲宵行的腦中先留下那麼一道淺淺的印記,他現在不在意,但以後的某一天會將所有線索都串到一起發現真相。

  「所以你要做的很簡單,」最後紀繁音說,「告訴她我接觸過你,但你不會為我動心。無論我要做什麼,你都會無條件地保護她、幫助她。」

  「……因為我愛的人是她。」厲宵行輕聲接了下去。

  紀繁音笑了笑:「對,因為你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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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就算學生絕頂聰明又信任你,當老師還是有點累的。

  更何況教導的知識還是唯心論,沒有規律和法則可循時,教學工作多少有點耗時間。

  紀繁音給厲宵行講解完了要點和理由,就陪他做了一套演練。

  哦對,因為替身是教學以外的服務,所以還得再加錢。

  一頓晚餐吃了將近三小時,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

  本應該是下班的點了,紀繁音覺得自己手機的倒計時差不多該響時,先一步響起來的是手機鈴聲。

  紀繁音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就選擇了拒接。

  接著才是下班的鬧鈴。

  紀繁音一併關掉,對厲宵行笑了笑:「抱歉,是別的客戶。明天我還有事,差不多該回賓館了。」

  「明天?」本來正在整理思緒的厲宵行抬頭看了看她,「我出最高價,你再多留一天。」

  「那位也是最高價。」紀繁音沒有思考猶豫就回絕了厲宵行。

  做生意也是要講誠信的對吧。

  既然紀繁音自己定下了規矩,她就得自己遵守。

  「我覺得還不夠面面俱到。」厲宵行搖搖頭,「還有什麼地方有所欠缺。」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我相信紀欣欣會為你感動的。」紀繁音站起身來說道。

  厲宵行還是眉頭緊皺,看起來不能接受這輕描淡寫的安撫。

  於是紀繁音又說:「上了這麼久的課,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厲宵行沉默了一下,這次像是終於接受了她的說法,微微點了一下頭:「有問題我再聯繫你。」

  厲宵行日理萬機,晚餐過後當然還有公務要處理,下了班的紀繁音不一樣,她回到范特助提前訂好、和厲宵行同一間的五星級酒店,蹭的是厲宵行的車,但在大廳就和厲宵行分道揚鑣了。

  紀繁音帶行李箱來就是為了過一夜的。

  晚上匆匆趕去機場、坐飛機回國再趕回家洗漱睡下不知道是幾點,也不知道路上要耗費多少時間,不如好好睡覺、明天起個大早,吃了五星酒店的早餐再去機場。

  明天要和宋時遇那試圖腳踏三條船的傻叉大戰一場,得先養精蓄銳備戰。

  范特助訂的套房裡應有盡有,紀繁音回到房間裡,正要給剛才打電話來的宋時遇打回去問問有什麼事情時,章凝的跨國電話先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寶貝兒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賣身給白家當他們的兒媳婦去了?」章凝沉重地問道,「孟總是不是想用砸錢的方式把你從我們工作室挖走?」

  「我今天是見過她,賣身怎麼可能。」紀繁音好笑地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換拖鞋,懶洋洋地問,「她朝你揮舞支票了嗎?」

  章凝情緒激動地連說了一大堆內容。

  紀繁音邊刷牙邊聽,給章凝的大段演講概括了一下:白夫人揮舞起支票了。

  這大概也是她一種表示誠意的方式吧,就和那位情婦財大氣粗的「你賺多少,我都再給你補一倍」一樣的行為。

  不過紀繁音確實覺得自己能達成白夫人的希望。

  白夫人不是覺得她的兒子不應該再繼續栽倒在任何女人的手裡嗎?

  其實很簡單,也不用誰去欺騙白晝的感情。

  白晝只要在心理上成為一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擁有健全的愛情觀,那無論是面對真正的愛情還是愛情騙局時,都不會一頭栽進去摔得頭破血流。

  ――只要讓他知道自己必須先尊重人再被人尊重、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地方,這個問題不就解決了嘛。

  好好的孩子只要教一頓就行了,也沒必要把他教成一個「我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另類厲宵行。

  而做到以上這些,只需要在紀繁音的原計劃上多加幾個無傷大雅的補丁而已。

  紀繁音表示so easy,錢也賺得很心安理得。

  白夫人所提出的利益交換其實有兩部分。

  第一部分是以白晝的愛情觀為中心,第二部分就是紀繁音當時期待的豪門財產爭奪戰和雙面間諜部分。


  白夫人財大氣粗,不僅讓紀繁音直接收下情婦給的那套房子,還大方地表示「她出多少,我也出多少」。

  一下子從白晝那裡賺的時薪就合理三倍化了。

  紀繁音當時本來是想推拒一下「這樣不好吧」的,但白夫人那「這都是小錢」的氣勢讓她把這句推辭直接劃掉了。

  對白夫人來說,這些大概真的都只是小錢。

  等章凝說完的時候,紀繁音已經趴在沙發上看雜誌了,她淡定地安撫了一下章凝:「你放心,我沒賣身,就是和她相談甚歡了一番,她突然慧眼識珠給我們投資,這是好事。」

  「……紀繁音你能聽見你自個兒說話嗎?」章凝冷靜地問道,「能和她見第二次面就相談甚歡的可能性多微小先不提,你到底為什麼會在今天和她碰面?」

  紀繁音想了想,神秘地說:「機緣巧合。」

  白父那位情婦恐怕還沒意識到自己被賣了吧。

  手中握著一大頓不同人把柄的紀繁音嘩啦啦翻著雜誌,深藏功與名。

  「我知道你聰明,但可別把自己賠進去啊。」章凝在電話裡最後很不放心地囑咐道,「咱們來日方長,錢可以慢慢賺,也不缺錢的。」

  紀繁音應了她再掛斷,就先去看了看【回家的誘惑】。

  果不其然,得到這筆投資之後,她的進度條又往上跳了一截。

  大概因為工作室是三人共同投資的原因,紀繁音只分了一個多億,也不知道計算方法幾何。

  和之前情婦那套房子算在一起,正好是三個億。

  之前八億多的進度條嗖一下跳過了十二億大關。

  這還是一部電影都沒有拍成片、上映的現在。

  紀繁音算了算,今年工作室投資六部電影,其中三部是主出品方,明年應該才是豐收年。

  今年還只是在做鋪墊工作,不用急。

  看完APP,紀繁音洗漱上床,差點忘記了給宋時遇回電話的事情。

  已經換了睡衣躺倒在床上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開始犯懶。

  宋時遇沒有再打一個電話過來,肯定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好,無視他。

  紀繁音安然關燈閉眼,準備明早去吃酒店裡有名的免費自助早餐。

  ……

  宋時遇和父母一起出席了個飯局,是父母那輩朋友的兒子結婚。

  無論是論事業還是論長相,「別人家的兒子」本應該都是宋時遇。

  但在這種場合裡,他天然地在某一點上落了下風。

  ――宋時遇未婚。

  不僅未婚,女朋友都沒有。

  婚宴也是個社交場合,酒過三巡各桌之間就開始走動起來,宋時遇少不得和長輩應酬兩句、喝幾口酒。

  而宋時遇的酒量其實也就那樣。

  他爸不會喝,他媽只能喝紅酒,宋時遇再怎麼磨煉最多也就抵達一下普通人的酒量水平。

  而這家的婚宴上用的又是五○液。

  長輩才來了三波,宋時遇就已經有點頭昏腦漲、臉上發紅了。

  宋母還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問:「怎麼臉紅了?是不是剛才那個女孩子不錯?」

  宋時遇擺擺手,裝作沒聽清楚地支住了自己的腦袋,裝作酒力不支的模樣。

  宋母卻立刻找到了機會,叫了幾個和宋時遇同輩的同齡人過來,讓他們扶著宋時遇去年輕人那邊說話玩耍。

  宋時遇覺得兩邊都是地獄,但他選擇不用被逼婚的那邊。

  他在同齡人裡素有威望,不會輕易被逼婚。

  幾個堂表兄弟把宋時遇扛起來就從長輩堆裡給帶走了,走出幾桌的距離,有人偷偷地問:「你們覺得宋時遇真醉了嗎?我有點想惡作……」

  宋時遇把手從那人的肩膀上抽了回來,對他溫文爾雅地一笑。

  眾兄弟面面相覷,最後嘿嘿一笑,在酒精作用下膽大包天地推著宋時遇去了一張擠滿年輕人的桌子上。

  這群閒得沒事幹卻又不被父母允許提前離席的年輕人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有點手腳發虛的宋時遇幾乎是被幾個人合力按進了一個空座位裡。

  然後有人大喊:「我把宋時遇帶過來了!新開一輪!」

  宋時遇:「……」

  他旁邊的人飛快地解說了游戲規則:「這煙灰缸裡有四十個骰子,你說一個數,搖一搖,把是你說那個數的骰子挑出來,然後順時針傳給下一個人。如果沒有一個骰子是你說的那個數字,就要接受真心話或者是大冒險的懲罰。」

  這人嘴皮子翻飛地說完,就準備雞賊地把煙灰缸直接遞給宋時遇左手邊的人。

  宋時遇半路直接把煙灰缸捏住了。

  ――這一桌圍坐著十六個人,越到後面越容易受罰,這麼明顯想讓他最後一個被輪到也太明顯了。

  宋時遇扯鬆領帶,溫和一笑:「我第一次玩,從我開始吧,如果弄錯了規則,你們還能及時告訴我。」

  他隨口挑了個數字:「三。」

  然後晃了晃形狀古怪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煙灰缸。

  四十顆骰子裡八顆「三」正面向上。

  宋時遇把這八顆骰子挑出來放到桌上,煙灰缸轉手遞給下一個人:「是這麼玩吧?」

  眾人都有點不甘心地點頭稱是,將游戲進行了下去。

  但有時事情就是這麼巧合。

  桌上其他十五名玩家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骰子女神的測試,連剛剛給宋時遇講解規則的人也不例外。

  這人長籲一口氣,大喊「歐神附體!」並把唯一的一顆「六」取走。

  接著,他眼含殷切地將只剩下一顆骰子的煙灰缸遞到了宋時遇面前。

  宋時遇看了一眼。

  幾率是六分之一。

  「一。」他說著,手腕以一個漂亮的動作晃了一下煙灰缸。

  立刻有人伸長脖子過去大聲宣佈答案:「――是二!」

  整張桌子頓時沸騰。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必然大冒險啊!他萬一不說真話怎麼辦!」

  有人直接把一疊懲罰卡片拍到了宋時遇面前:「選一張吧!」

  「選一張!選一張!」眾人起鬨。

  宋時遇也沒打算在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賴賬不認輸,只是醉意似乎比剛才更加上頭,他支著腦袋隨意地從卡牌堆裡抽出了一張,眯眼看上面的內容。

  「――哦哦,是給喜歡的人打電話表白!……誒,等等,這個不好玩,大家不都知道是誰嘛。」

  「那也得打啊,這是游戲規則!」

  「打打打,必須打,不打不是人。」

  宋時遇被眾人逼著把手機拿了出來,他點開通訊錄往下劃到「J」的段落,手指毫無遲疑地點了一個名字。

  電話立刻撥了出去。

  旁邊有人大喊:「按錯了按錯了!紀欣欣的名字還要下面一個!」

  宋時遇猛地從微醺狀態中驚醒過來,正要掛斷才撥出的電話,就看見電話已經自動被那頭拒接。

  「這必須重新打,剛才遇哥點錯了,不算不算――遇哥你點錯名字了是吧?」

  宋時遇垂眼沒回答,他不言不語半晌,才按下了紀欣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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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2:00: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上一次回國時,紀欣欣心中雖然有些不安,但總地來說還是覺得大多數事情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一次匆匆向學校申請回國交流的項目,一切都是臨時抱佛腳的決定,紀欣欣也忙了個焦頭爛額。

  帶著一群外國學生上了飛機後,紀欣欣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睡了過去。

  她身旁的年輕男人輕聲問空姐要了一張毯子蓋到紀欣欣的身上。

  一些跨國航班因為飛得高,半途中機艙內降溫是很正常的事情。

  旁邊的學生擠眉弄眼地擠兌道:「里昂,這次欣帶著我們回國,去的還是她的城市,說不定我們能去她家裡作客,你還能見到她的父母呢?」

  里昂抬頭瞪了對方一眼:「小聲一點,不要吵醒她,臨時申請這個項目的帶隊人,她累壞了。」

  「是是是,你們倆天天住在一個屋簷底下,我們肯定沒你瞭解她怎麼累,哈哈哈哈。」

  一群年輕人坐在一起怎麼可能安靜得下來,前後左右的學生都探頭探腦地往里昂和紀欣欣這邊看,然後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里昂不理會他們,他想了想,伸手輕輕讓紀欣欣的頭靠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取出自己隨身帶的書翻閱。

  飛機載著一行從法國而來的交換生落地時,紀欣欣堪堪醒過來,她揉著自己痠痛的脖子看向里昂,笑著道謝:「我睡了這麼久?抱歉,你也沒吃東西吧?」

  「沒事。」里昂面不改色,「你餓了嗎?」

  「還好,我吃不慣飛機餐,等會兒下飛機了學校應該有安排午餐,或者我帶你們去吃臨湖大學的食堂?我在臨湖大學四年,對食堂感情非常深厚。」紀欣欣朝里昂眨了一下眼睛,「我可以把我的寶藏窗口分享給你。」

  里昂伸手去理紀欣欣睡亂的頭髮,動作曖昧又自然:「好啊,你喜歡的一切我都想嘗試一下。」

  紀欣欣看著他,輕聲感嘆:「還好還有你在。」

  「什麼?」里昂沒聽清楚地問道。

  「我說――你人生地不熟,還不會講中文,可不要在沒有我的情況下隨意行動啊。」紀欣欣戳了戳里昂的肩膀,叮囑他。

  首先,得避免還沒和紀繁音見面過的人和她碰上。

  里昂的家境也不錯,紀繁音既然出於尚不明了的理由那麼缺錢,說不定她會對里昂一起下手。

  紀欣欣還有許多維持著良好關係的朋友、導師、長輩,但這些人和她海裡的魚不一樣。

  這些人不是紀繁音能去當「替身」的方式換取金錢報酬的。

  所以紀欣欣現在暫時只將重點放在了對自己有愛情因子的人。

  她轉頭去看飛機窗外緩緩向後退的景物,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次如果輸了,說不定就把一切都輸了。

  而且紀欣欣想證明一件事。

  ……她想證明自己不僅打敗了從前的「紀繁音」,也同樣能打敗現在的紀繁音。

  盡管現在的道路都是因為扭曲的憧憬而鋪出,但紀欣欣不準備停留在過去的陰影中。

  哪怕是夢裡的那個紀繁音,紀欣欣也不想輸。

  ……

  紀繁音坐的車直接從機場抵達和宋時遇預約的見面地點。

  這時她手機朋友圈裡已經刷出了臨湖大學公眾號的文章,說法國留學生一行人今天中午就會抵達機場,我校師生誰誰誰前往迎接云云。

  ――也就是說,紀欣欣他們中午就到?

  那宋時遇怎麼不去接機?

  哦,一定是因為有學校那邊派人去接整個團體,紀欣欣也不能單獨走開吧。

  紀繁音關閉手機提了行李箱下車,走進餐廳對服務員報了桌號。

  她來得比十一點還早了十分鐘,因為想提前和宋時遇談談。

  宋時遇果然已經到了,他坐在桌邊,面前放著一份菜單,卻好像並沒有仔細看菜單內容,而是略顯得不安焦躁地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飾品。

  聽見紀繁音行李箱在地上軲轆滑近的聲音,宋時遇才抬起了頭來,不自覺地笑了一下:「你來了。」

  他說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箱。

  「晚上要去什麼地方過夜嗎?」宋時遇不動聲色地問。

  「剛回來。」紀繁音簡潔地答完,直接坐下了。

  宋時遇看著紀繁音的動作,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紀繁音?」

  還沒到點,當然就還沒上班。

  紀繁音淡淡嗯了一聲,把行李箱拖到靠牆的位置放好。

  宋時遇眼裡亮起光彩:「你看這枚領夾,還記得嗎?」

  紀繁音無動於衷地掃了眼,沒印象。

  「――是你兩年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不記得了?」宋時遇愣了一下,又把襯衫袖口的扣子解開給她看男式手環,「那這個呢?這個你總記得吧?是今年我生日你給我的。」

  紀繁音十指交叉看著急迫的宋時遇,她冷靜又殘酷地說:「那是陪你過生日的『紀欣欣』送你的,而且也不是同一個吧。」

  那個不是早就被宋時遇自己摔壞了,他還自己偷偷摸摸買一個一樣的、新的,難道以為長得一樣,所代表的意義也一樣?

  宋時遇倏地收緊了自己的五指。

  紀繁音看看手錶,開門見山地說:「還沒到時間,我有點事情想提前和你談。」

  宋時遇下意識坐正身體:「什麼事?」

  「相親的進展還順利嗎?準備什麼時候訂婚結婚?」紀繁音直截了當地問。

  宋時遇怔忡片刻,像是沒有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似的:「結婚?和誰?」

  「陳雲珊小姐。」紀繁音點明,「或者你還有相處得更好的相親對象?」

  「我和陳雲珊根本不是相親!」宋時遇立刻辯解,上半身焦急地往前稍稍傾斜,「你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也是第一次見她,是我媽偷偷瞞著我安排的,我們就吃過那一頓飯!」

  紀繁音冷漠地「哦」一聲,繼續問:「所以進展怎麼樣?」

  「籃球賽的那一次是偶遇。她來看她弟弟的比賽,我是受校方邀請,那天我都沒送她回家!」宋時遇的語速加快,「在那之後,我即使再和陳雲珊碰面,也都是社交場合點頭之交,更沒有別的相親對象――如果我有,我怎麼會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這我不知道,畢竟你一邊說自己喜歡紀欣欣,一邊又能對我求交往,再加一個相親對象也不是不可能。」紀繁音哼笑著給自己倒了杯水。

  ――而今天紀欣欣回國,宋時遇居然在這邊跟她解釋自己沒有在相親,他的行為和他的言辭從一開始就是那麼分裂。

  宋時遇脫口而出:「雖然我心中有從前對欣欣的愛,但現在也有對你的――」

  他說到半路的話戛然而止,自己臉上率先浮現出一絲愕然之意。

  「對我的憐憫?」紀繁音幫他說了下去。

  「……」宋時遇沒回答。

  紀繁音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才繼續說:「但陳小姐好像馬上就要和相親對象訂婚了。為了避免風險,我決定停止和你的雇傭關係。」

  宋時遇的眼睛隨著紀繁音的話逐漸睜大,他不假思索地反駁:「不可以。」

  「紀欣欣不是回國了嗎?」紀繁音事不關己地說,「去找她吧,她才是你的白月光。」

  「紀繁音!」宋時遇怒聲喊道。

  一個正準備走過來問是否需要點單的服務員立刻麻溜掉頭離開。

  紀繁音對宋時遇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這是公共場合,請不要打擾他人用餐。」

  宋時遇的胸膛起伏幾下,好不容易才將憤怒壓制下去。

  他恨極地問:「你到底想逼問我什麼?想聽我親口說什麼?是想聽我對你坦白我現在喜歡的人不是你妹妹,我移情別戀,我喜歡上了你嗎?」

  紀繁音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剛要說「不」的時候,宋時遇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好啊,我是移情別戀,我是喜歡上你,比以前喜歡欣欣更喜歡,她現在比不上你!你滿意了嗎?」

  宋時遇的情緒突然爆發,隔著一張桌子的紀繁音卻絲毫沒有受到他的感染。

  她冷靜地握著玻璃杯審視宋時遇的表情,又仔細回味了下他的台詞,笑出了聲:「宋時遇,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宋時遇像要吃人似的盯著她。

  「我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你的喜歡、你的愛啊,」紀繁音對宋時遇攤了一下手,「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我缺錢。還是說,你到現在都在自欺欺人地以為以前那個喜歡你的『紀繁音』還在?」

  「所以我不能告訴你,」宋時遇沉聲說,「我不能承認你已經不再愛我這件事。如果我承認了,那我從前對你的忽視、對你的利用、對你的傷害都算什麼?從前對你的否認和我現在對你產生的愛意又算什麼?!」

  紀繁音聽著宋時遇的話,揚了一下眉毛。

  她其實並不意外宋時遇會這樣想。

  自尊過高的人往往會選擇性地忽視對自己不利、會動搖他自尊的事物,這是一種維護人格穩定的方式。

  所以一直以來,宋時遇都會自覺地為紀繁音看起來不對勁的行為做閱讀理解。

  紀繁音收錢做替身=紀繁音想保留自尊留在他身邊。

  紀繁音照顧生病的他=紀繁音對他舊情未了。

  紀繁音詢問他相親對象=紀繁音對此感到吃醋嫉妒。

  紀繁音拒絕他的交往請求=紀繁音暫時不相信他的誠意。

  可螞蟻多了還咬死象,宋時遇當然也有騙不下去自己的一天。

  「――我要是承認了這個前提,不就代表著我是個發現自己愛上了已經不愛自己的人的傻逼嗎!」宋時遇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一句,甚至紀繁音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髒話。

  然後紀繁音疑惑地問他:「請問你覺得你自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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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再說,你喜歡上我,這就更危險了。」紀繁音又接著說,「因為你喜歡紀欣欣卻得不到她,所以才雇傭我來扮演她的替身。現在你都不喜歡她了,你我之間的交易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雖然繼續下去也能賺錢,而且也能繼續紮宋時遇的心,但太容易令他黑化了。

  另外還有兩個原因。

  首先,盡管紀繁音並不是故意馴化宋時遇,但現在親口承認自己已經「移情別戀」的宋時遇完全可以放回紀欣欣的海域當一個殺傷力極強的二五仔。

  和白晝不一樣,宋時遇還沒有和紀欣欣撕破臉,他還能和紀欣欣互相磋磨很久。

  其次,姑且把宋時遇剛才說的話都視為實話,他家裡既然開始以瞞著他的方式相親,那就不會只做一次,此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男人和女人對相親的態度截然不同,說不定他那天就突然訂婚結婚,紀繁音覺得自己沒必要惹一身腥。

  ――不如最後收割宋時遇一波就拜拜了。

  宋時遇卻突然冷靜了下來,他交叉十指坐在紀繁音對面,慢慢地說:「你不就是要錢嗎?我只要給你錢就行了,你管我找你是為了什麼?」

  紀繁音不置可否。

  事實上小程序已經做好了更新,紀繁音只要登陸到後台,直接把宋時遇的賬戶刪除就一了百了。

  沒有她發送的時效邀請接口,宋時遇即使能從聊天記錄裡找到上次的邀請,也永遠也不能再登陸上這個小程序平台了。

  但避免狗急跳牆,紀繁音只低頭看了看手錶:「時間快到了,今天的預約還要保留嗎?」

  「當然保留,」宋時遇笑了笑,大概是情緒還沒調整完成,看起來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不然讓白晝碰見打秋風?」

  紀繁音覺得宋時遇想得有點多。

  就算宋時遇現在就走,白晝突然出現,她也不會跟白晝一起愉快玩耍啊。

  雖然白晝那邊的工作內容已經在白夫人的委託下有了改變,以後他就是天字第一號金韭菜,買一得三,買十得三十,沒人比他更耐割。

  ……但是!即使是天字第一號金韭菜,紀繁音也是絕不可能做白工的!

  她只是想多放一天帶薪假而已!

  但既然客戶這麼說了,紀繁音也只好敬業地進入工作狀態。

  對,紀欣欣狀態。

  你看,這,雖然客戶現在的需求已經變化了,但這個項目是針對他之前的需求設計的,現在因為他自身原因突然變得不兼容,那肯定也是他自己要承擔的後果啊。

  服務員過來點單時眼神驚恐裡帶著點好奇,點完立刻就跑了,大概覺得這一男一女兩個客人都是人格分裂患者。

  兩人平靜無波地用完午餐後才下午一點,走出餐廳時,紀繁音注意到商場的另一層正經過一群說說笑笑十分顯眼的人。

  一群西方面孔,裡面唯獨一個不同的就是紀欣欣。

  宋時遇還在買單,紀繁音站在餐廳門口饒有興致地看了對面一會兒。

  她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被紀欣欣發現。

  宋時遇已經注定要從盆裡被拔走,紀繁音倒是挺希望紀欣欣能看見她。

  ――想想,紀欣欣的戰線已經快被打崩而不自知,不如就從宋時遇開始讓她知道?

  「你在看什麼?」宋時遇從背後走上來。

  「那裡,」紀繁音指了指,「有好多外國友人哦,是組團來旅遊的嗎?看起來都很年輕。」

  宋時遇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凝結。

  他當然也能一眼就看見紀欣欣了。

  紀繁音把嘴角惡趣味的一點點笑意按了下去,純良地問:「時遇,我有點想喝奶茶,我們去隔壁買好不好?」

  宋時遇低頭看她:「你真的想去?」

  「想啊。」紀繁音連喝什麼都想好了,「喝多肉葡萄。」

  宋時遇沉默了幾秒,真帶她往奶茶店的方向去了。

  商場的這一部分是個不太規則的近橢圓形,中間部分是巨大的挑空,所以兩邊的人可以互相對望。

  不過人來人往,大部分人也懶得去看隔了老遠的對面有什麼人。

  紀欣欣能被看見,純屬紀繁音無聊四處瞎看,並且紀欣欣身邊的外國留學生又太多顯眼。

  經過他們身邊的,哪個不好奇地盯著看兩眼?

  紀欣欣被十幾個留學生圍著充當翻譯,無暇他顧,直到紀繁音拿到了冰涼的果茶,他們一隊人還站在剛才的位置聊天。

  看起來是沒發現這邊。

  紀繁音多少有點遺憾地吸著多肉葡萄和宋時遇一起走了。

  ……

  紀欣欣晃眼之間突然覺得對面的樓上好像走過去兩個很眼熟的身影。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了一下。

  但那裡什麼人也沒有,好像剛才那熟悉感只是她的錯覺一樣。

  紀欣欣愣了一下。

  「看見什麼了?」身材高大、像騎士般護衛在她身旁的里昂問道。

  紀欣欣疑惑地搖了搖頭:「可能是看錯了吧,我還以為那邊有認識的人在。」

  「那邊樓上?」里昂卻指了一下她剛才看的位置,「我也看見有一個和你有點像的女生,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和我很像?你看見那個女生的正臉了嗎?」紀欣欣心裡咯噔了一聲,立刻追問道。

  「沒有。」里昂搖搖頭,「只是看背影和你很像,所以我多注意了一下。」

  紀欣欣咬著嘴唇想了想,對大家做了個稍等的手勢,拿出手機試著撥了一個電話。

  她目前所知的來看,白晝和宋時遇肯定是跟紀繁音有所聯繫的――那從那個網上瘋傳的視頻裡就能看起來。

  白晝不會穿西服來商場裡逛,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宋時遇。

  只要打個電話給宋時遇,應該很快就能得到確認了。

  紀欣欣這樣想著,電話卻在響了十幾聲以後被自動掛斷。

  宋時遇沒有接她的電話。

  紀欣欣皺眉盯著手機想了一會兒,又試了紀繁音的電話。

  這次直接就是對方正忙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紀欣欣不由得緊張不安起來。

  她光知道白晝可能背叛了自己,但因為最近太忙,還沒有去和宋時遇確認過什麼。

  如果連宋時遇都倒向了紀繁音那一邊,那她手裡還剩下幾枚有力的棋子呢?

  紀欣欣低頭盤算著自己手裡的底牌。

  紀父紀母上門過,已經被紀繁音懟了回去。

  白晝自從上次游戲的事情後,再也沒有主動和她聯繫過了。罪魁禍首里昂這會兒還正無知無覺地站在她身邊。

  岑向陽這個人,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厲宵行……對,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厲宵行。

  紀欣欣長出了一口氣,把厲宵行按在了棋盤上最重要的位置。

  以厲宵行的地位,只要他願意伸出援手,她就不會輸給紀繁音。

  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答應和厲宵行交往、結婚,也都是可以的。

  除去雙腿殘疾之外,厲宵行確實已經是個再理想不過的結婚對象。

  ……

  晚上九點,紀繁音打卡下班,她的倒計時鬧鈴對宋時遇似乎已經失去了傷害,對方無動於衷地看著她關閉鬧鈴,問道:「明天要見誰?」

  「客戶隱私。」紀繁音頭也不抬地答著,直接打開了車門,「再見。」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

  紀繁音到家就上小程序後台把宋時遇的賬戶直接銷號拉黑,確認他再也沒有權限登陸此平台。

  然後白晝打了個電話過來,他沒話找話地問紀繁音:「到家了沒?」

  「現在是服務時間以外,你是想要找我加班?」紀繁音懶洋洋地反問。

  白晝立刻問:「現在還可以讓你加班的嗎?費用怎麼收?」

  「……不可以。」紀繁音從冰箱裡翻可樂,「明天見面的地點你還沒發給我。」

  白晝有點失望地哦了一聲,又說:「我來接你,你住哪裡?」

  「別來,我自己過去。」紀繁音無情拒絕他。

  「不管,我就來。」白晝哼哼唧唧地說,「幾個月前我找私家偵探的時候就知道你住哪個小區,只是一直沒讓他們繼續查具體地址――我明天在你小區北門等你,只在外面等,這總行了吧?我可是付錢了的!」

  他一溜煙地說完,不等紀繁音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紀繁音把手機放到一旁,再度開始思考自己的搬家問題。

  白晝他爸的情婦送的那套房子,因為之前是情婦名下,紀繁音總覺得不太想直接住進去,遂委託給中介讓他們賣掉,準備另買一套自住。

  現在租的公寓,怎麼感覺人人都已經知道了門牌號了似的?

  等明天和白晝見了面,後天空下來就直接去買房吧。

  紀繁音下了決定。

  ……

  白晝放下手機鬆了口氣,慶幸還好自己掛得夠快,紀繁音不是很有職業道德嗎?只要他打死不接紀繁音的電話、明天直接去她小區門口,不就萬事大吉。

  ……

  宋時遇的車仍舊停在路邊,他正在和小程序死槓,點擊了十幾次後都顯示【該平台無法訪問】之後他才確認紀繁音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她真的把自己從客戶名單裡劃掉了。

  宋時遇重重捶了一拳方向盤,抬頭看向小區大門的方向,眼神幽深似海。

  他思索了半晌,把電話打給了紀欣欣,說才看到未接電話,問她下午時找自己有什麼事。

  「都九點了,工作還是這麼忙嗎?」紀欣欣惋惜地說,「我是想找你說一說姐姐的事情……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宋時遇的手鬆鬆搭在方向盤上,他仍舊盯著空無一人的小區門口,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和她有關的什麼事情?」

  「和你也有關係,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到?」紀欣欣半開玩笑地問。

  「猜不到。」宋時遇說,「明天見面詳談?十點之前可以談完嗎?」

  「可以吧,我早起就行啦。」紀欣欣問,「你十點有事情嗎?」

  宋時遇低笑一聲:「十一點之前我要趕到一個地方。」

  ……

  紀欣欣和宋時遇道了再見,思索片刻又下樓去找正在織毛衣的紀母:「媽,姐姐的地址你還記著嗎?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你要去找你姐姐啊?」紀母面露擔憂,「她現在脾氣暴躁得很,我和你爸爸過去她都不說好話,你過去也說不過她的,要不要帶個人一起去啊?叫小宋一起怎麼樣?」

  「不用,姐姐不會欺負我的。」紀欣欣甜甜地說,「我們是親姐妹嘛,哪會有隔夜仇。我明天過去看看姐姐,跟她聊聊天,說不定還能勸勸她呢。」

  紀母沒法,只好把地址發給了紀欣欣,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叮囑之詞,最後問:「你明天幾點去啊?」

  「早上我有點事,十點結束之後正好有空,」紀欣欣笑眯眯,「就去問問姐姐要不要一起吃午飯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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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6 02:00: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紀繁音起床的時候,覺得自己眼皮在跳。

  但她是那種跳左眼就念「左眼跳財」,跳右眼就「右眼跳財」的人,所以沒太在意就直接去晨間運動了。

  既然白晝死活要過來接她,多少也有一個好處:紀繁音不用提前出門了。

  於是在出門前,紀繁音吃了早飯又慢悠悠地寫了一篇影評發出去,回了幾封工作室那邊的郵件,到釘○員工群裡給上班的小勤勞們發了個大紅包,得到一連串的「謝謝老闆」和「謝謝大美人」。

  做完這一切之後,紀繁音才去化妝換衣服。

  她的眼皮還是斷斷續續地跳個不停,好像在提醒著什麼似的。

  不迷信的紀繁音徑直出門。

  ――白晝那邊因為多了兩個冤大……不,附屬用戶,一天三千萬,怎麼能因為眼皮跳就選擇取消。

  更遑論白夫人還給工作室投資了那麼大筆錢,按照游戲的說法,孟總已經是V18用戶,可以享受專屬客服待遇。

  走到小區北門時,紀繁音還以為自己會第一時間看到白晝和他拉風的機車。

  ……這當然也看到了,只是和機車在一起的還有一輛藍黑色的奧迪,和白晝站在一起的是宋時遇。

  兩個人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在進行什麼友好的交談,說了兩句的功夫,白晝就已經揪住了宋時遇的衣領,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來。

  紀繁音站住腳步,覺得事情有點麻煩。

  但怎麼說呢,昨晚把宋時遇從客戶裡劃掉的時候,她就做好了會有這種後果出現的心理準備。

  宋時遇可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所以需要有人能鉗制他。

  這個人的立場不能和他對立,譬如就不能是白晝。

  應該選一個某種程度上和他利益同向的人,譬如說……

  暫時沒想到解決方法的紀繁音沒有立刻上前,她往周圍掃了兩眼。

  雙休日的中午,小區門口人來人往,不少人正在往宋時遇和白晝那邊看。

  畢竟人品什麼的不說,那怎麼也是兩個並肩而立的大帥比。

  除去這些圍觀的人之外,紀繁音居然還在不遠處看見了紀欣欣的身影。

  紀欣欣孤身一人站在一顆樹的陰影下,也就隔了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只是宋時遇和白晝似乎都沒看見她的存在。

  紀繁音用雙眼1.5的視力看得清清楚楚,紀欣欣正死死盯著那兩個人看,連偽裝的笑容都從臉上消失了。

  那打破僵局的情況就很簡單了不是嗎?

  紀繁音笑了笑,拿出手機給紀欣欣打了個電話,邊往小區門口走去。

  紀欣欣那邊立刻響起了手機鈴聲,紀繁音餘光看見她像是被嚇到似的渾身一抖。

  那手機鈴聲並不特別響亮,紀繁音還有點遺憾。

  要是夠響,說不定白晝和宋時遇一秒鐘就注意到站在那邊圍觀他們吵架的紀欣欣了。

  不過沒關係,也不差什麼。

  紀繁音邊走邊耐心地等紀欣欣接通電話,聽對方魂不守舍地「喂」了一聲,才問:「來找我?」

  紀欣欣沒有回答。

  但這段時間已經足夠紀繁音走出小區門禁了,她扭頭遙遙往紀欣欣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對方略顯焦慮地低頭背對著宋時遇和白晝的方向,並沒有發現她的出現。

  這個背身大概也是下意識不希望被兩個男人發現的舉動吧。

  「不過我昨天就看見你了。」紀繁音邊往白晝那邊走邊對手機那頭的紀欣欣說,「在商場裡。」

  「……」

  紀繁音不疾不徐地站定在宋時遇和白晝面前,朝他們揚眉笑了笑,才轉頭去看紀欣欣的方向:「紀欣欣,來都來了,別白跑一趟吧。」

  紀欣欣猛地轉過身來,視線正好和紀繁音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

  宋時遇和白晝也因為紀繁音的話語和動作停了下來,他們一同驚愕地看向紀欣欣時,白晝的手甚至還沒鬆開宋時遇的領口。

  幾方終於同時意識了彼此的在場。

  一瞬間,空氣似乎都變得焦灼得令人難以呼吸起來。

  四人中唯一一個氣定神閒、不受干擾的人是紀繁音。

  「不過來嗎?」她問紀欣欣。

  紀欣欣用力地掛斷電話,扯動嘴角勾起一個勉強的笑容,邁動步伐朝三人走來,視線不敢直視紀繁音,只在宋時遇和白晝之間來回打轉。

  宋時遇下意識地問:「欣欣,你怎麼也在這裡?」

  紀欣欣目露失望地看了宋時遇一眼:「剛才你急匆匆地說不走來不及了,神態很不對勁,我是因為擔心才跟著你來的,誰知道你……」

  「……」宋時遇沉默下來。

  ――這兩人上午還見面了?

  紀繁音想著,有點後悔昨天沒有給工作內容錄音,不然這時候就可以把昨天宋時遇那段「我移情別戀、我喜歡上你了」的錄音現場放出來聽。

  那場面一定會比現在更加精彩。

  「你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建立的事業、財富,就這麼輕易地全部送給別人嗎?」紀欣欣滿是失望地質問宋時遇,「你就不會覺得心痛嗎?」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像是怕被圍觀的人聽見。

  「他以後不會再有亂花錢的機會了,」紀繁音事不關己地說著,直接從白晝的機車後箱裡取出了備用頭盔抱在懷裡,笑了笑,「不用擔心。」

  宋時遇對紀欣欣的質問避而不答,這時候卻扭頭沉沉地叫了一聲紀繁音的名字:「白晝可以,我就不可以?」

  「他沒有去相親啊。」紀繁音戴上頭盔,邊調整位置邊強調地說,「你不僅相親,而且你還『移情別戀』、『喜歡上我』了,沒錯吧?」

  看她折騰兩下找不到要領,一旁的白晝嘖了一聲伸手幫忙,動作看起來很粗魯,卻絲毫沒有造成疼痛。

  白晝對紀繁音的一舉一動非常注意,紀欣欣出現後,他卻還沒和紀欣欣說一句話。

  但紀欣欣這時候暫時沒空管態度異常的白晝,她被紀繁音話中的內容震得睜大了眼睛:「時遇,是真的嗎?」

  宋時遇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腕,毫不猶豫地說:「是真的。」

  白晝沒好氣地冷哼,一言不發地把機車頭盔給紀繁音固定好了。

  紀繁音看看時間差不多十一點,但最後還是殺人誅心地對宋時遇說道:「對了,手環不錯,紀欣欣送你的吧?」

  紀欣欣下意識地順著這句話去看宋時遇的手腕,發現那上面果然戴著一枚金屬裝飾品。

  ――那根本不是她送的。甚至宋時遇還對她說「不喜歡在手上戴飾品」!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試了幾次想重新掛起微笑都失敗後,她轉眼看向了白晝:「粥粥,那你呢?你也移、情、別、戀了嗎?」

  白晝取下他掛在機車把手上的頭盔,吊兒郎當地拋起又接住:「上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說的那個和我們一起打游戲的女生Kitty,她到底是不是女的?」

  紀欣欣咬住了下嘴唇:「……當然是!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她,她是我的室友,一個華國人。」

  「十一點了,」敬業工作的紀繁音舉手打斷他們,「或者我今天放假也行,不如說放假比較好。」

  白晝瞪了她一眼,動作俐落地哢哢兩下戴上自己的頭盔上了機車,朝紀繁音一擺頭:「上車。」

  紀繁音按著白晝的肩膀上了機車後座,最後隔著護目鏡朝紀欣欣彎起眼睛笑了一笑。

  就讓留下來的宋時遇和紀欣欣繼續扯彼此的後腿去好了。

  但因為有了白夫人的天價委託,白晝這倒黴孩子還是得從泥潭裡往上拉一把的。

  白晝心情似乎很好,沿街騎行的時候聲音裡都帶著意氣風發:「姓宋的被你炒魷魚了?」

  紀繁音淡定地回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我以後是不是就可以更多――」

  「考試考完了嗎?論文選題了嗎?調研做了嗎?」紀繁音溫柔地對他靈魂三連質問。

  白晝:「……」

  ……

  機車囂張又瀟灑離去時,宋時遇和紀欣欣誰也沒有阻止。

  過了幾秒,他們才同時看向對方。

  紀欣欣適時轉變表情,她淒涼一笑:「所以上午我們談的那些,你全部都是騙我的。」

  「上車,」宋時遇看起來無意爭辯,「這裡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紀欣欣咬咬嘴唇,用力得下唇都出現了蒼白的牙印:「如果你喜歡姐姐,大可以從前就和我明說,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們兩個能在一起。你現在這樣搖搖擺擺當牆頭草,無論對姐姐還是我都不尊重、不公平!」

  宋時遇解鎖了車門,他眼神微冷地看向紀欣欣,重復了一遍:「上車。」

  紀欣欣被小小嚇了一跳,悶聲不響地上了副駕駛座關上車門,等宋時遇一坐進來,她就繼續說道:「你上午和我說你只是想和姐姐當朋友、緩解從前和她之間的誤會,這些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是。」宋時遇不以為意地說,「我從前喜歡你,現在喜歡她,人本來就不會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

  紀欣欣苦笑:「可用錢能買來什麼真感情呢?如果不涉及金錢,我很願意祝福你們,可你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這……這太虛假,也太不穩固了。時遇,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我只是擔心你和姐姐這樣走下去是得不到一個好結果的。」

  她邊這麼和宋時遇拉鋸車軲轆,大腦已經在暴風式運轉。

  白晝看起來倒戈,宋時遇似乎倒戈得更徹底。

  局面看起來幾乎一面倒,壓得之前十幾年都佔據著高地優勢的紀欣欣喘不過氣來。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在這時候力挽狂瀾、釜底抽薪,讓紀繁音能始料不及的嗎?!

  「用錢能買到愛情,和用錢都買不到比起來,哪個更淒慘?」宋時遇問。

  ――對,除非、除非現在的紀繁音也有一個放在心裡在意珍惜的人,找到她的軟肋,就能將現在的局勢破除翻轉!

  「……姐姐以前不是痴心不改地喜歡你嗎?」紀欣欣輕聲、誘哄似的問道,「那現在呢?說不定姐姐只是生氣,只要你堅持不懈地哄她,她就會原諒你以前的所作所為?」

  ――不如,讓宋時遇去糾纏紀繁音,讓紀繁音沒辦法再繼續在更多男人之間遊走。

  宋時遇沉默片刻,在斑馬線前停下時,才說道:「放下喜歡後,就不會再重拾起來了。」

  紀欣欣怔了一下。

  這句話初聽像是在說紀繁音的事情,可往深處再一想,似乎又像是宋時遇在說他自己的感情。

  紀欣欣頓時油然而生一股無名火。

  ――但凡宋時遇能緊緊將「紀繁音」吊住,說不定夢裡的那個紀繁音就不會出現!

  ――那我的姐姐,我那懦弱又可憐的姐姐,說不定現在都還一直畏畏縮縮地活著!

  紀欣欣惡意橫生,她用平日那無害又甜蜜的聲音說:「可這怪誰呢,時遇。姐姐追著你跑的時候你對她不屑一顧,現在她對你失去了興趣,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太沒用。」

  紅燈尚未轉綠,宋時遇轉頭看了一眼紀欣欣。

  自從知道紀繁音的身份後,紀欣欣忍了太久,一旦打開一個口子,那黑泥一般日夜翻湧的惡意就按捺不住地噴射而出。

  「――當然不能怪姐姐了,她只是犯了你們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紀欣欣的笑容逐漸擴大,「誰不喜歡更多、更好、更體貼的對象?現在姐姐看著你,恐怕只覺得自己以前頭腦不清醒喜歡了一個人渣吧。」

  紅燈的倒計時終於結束了。

  「你說得對,」宋時遇踩下油門,「我現在對你,也是這樣想的。」

  紀欣欣略顯扭曲的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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