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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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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1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章 快來救駕

  突然就冒出了那麼多的兵馬,將親衛軍擠在一條小路上,那些人不懼生死,徑直就像親衛軍衝過來。
  
  敢刺殺皇帝之人自然早將性命置之度外,只要成功換來的可能是家族幾代的富貴榮華,可謂一步登天。
  
  不是人人都能有刺殺皇帝的機會。
  
  皇帝開始還指揮親衛殺敵,之後就開始在親衛保護下狼狽逃竄,他們離開行宮時已經偏離了大路,在這條小徑上再好的馬匹也施展不開。
  
  余江現在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自從走上回京的路後,他們就像是被人死死地盯住了,這些兵馬只怕不是宋成暄的人,而是與張家有關。
  
  張家趁著皇上御駕親征的機會,想要改姓易代嗎?將皇上的死因推給宋成暄,張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誅殺逆賊。
  
  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也只能先衝出去再圖後路。
  
  可憐這些親軍,平日裡都能以一敵十,現在不少因為施展不開折損在這裡。
  
  眼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皇帝卻來不及感傷,帶著人一路奔逃。
  
  「皇上後面也有兵馬圍上來了,」倪將軍道,「我們恐怕不能按原路返回。」
  
  「也許我們應該向西走,」余江道,「再往前就是河間府,張玉慈曾在河間置辦不少土地,張氏有許多族人在那邊。」
  
  倪將軍不明白余江為何會提及張家。
  
  余江看向皇帝:「皇上,現在不下決定恐怕就來不及了,東邊的路已經別封,往北是河間,一路往西去往順德方向,到了那邊的府衙還能集結兵馬、傳遞消息,他們敢向皇上您動手,就是已經撕破了臉皮,不達目的決不甘休。」
  
  倪將軍皺眉道:「那叛黨不是早已經……」
  
  「不是叛黨,」余江道,「是張家,皇上現在看來是張家在趁機謀事,京中傳來消息想必也是誘餌,就是要皇上離開大營,這樣才好在半路上動手。」
  
  余江說完懇切地望著皇帝:「皇上,萬萬不能再往北去,張家定然在那裡還埋伏了兵馬,眼下只能先退去順德,只要送出消息,大軍前來救駕,張家的謀劃便不會得逞。」
  
  皇帝三番兩次遭遇埋伏,已經對張靜姝送來的消息有了懷疑,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騙他。
  
  這兩年張靜姝裝作背離了太后和張家,學著于皇后的樣子,在他面前一心一意地侍奉,他甚至將張靜姝與張家分開對待,可到了這時候張靜姝卻與張家串通起來……罪不容赦,等他聖駕回京,就會滅了張氏一族。
  
  「去順德方向,」皇帝道,「再讓人想方設法去送消息,讓成王和榮平侯速速來順德救駕。」
  
  ……
  
  成王走進大帳之中,只見榮平侯等人都是一臉焦急的神情,他們得到消息皇上突然回京去了,帶走了許多親衛軍。
  
  眾人紛紛猜測京中定然出了事。
  
  成王不禁暗自搖頭,順陽郡王一到他就知道事情要有轉機,有句話說得好,君臣佐使,順陽郡王就是那坨「使」,他來了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沒料想會這樣快。
  
  宋成暄定然是猜到了什麼。
  
  唉,聰明人總是站得高看得遠,讓人不佩服都不行,他就算想要死保皇帝,皇帝也要能立得住。
  
  現在皇帝這樣一走,這支王師大亂,人心浮動,議論紛紛,如果這時出事,恐怕局面就要傾倒,到時候又要誰來主持大事?
  
  「戰報。」
  
  喊聲將軍帳中的人紛紛震醒,所有人立即抬起頭。
  
  「泉州水師向安東衛來了。」
  
  翟松立即問過去:「魏將軍呢?」
  
  副將搖搖頭:「魏將軍下落不明,有人看到他被薛沉擒住了。」
  
  魏將軍敗了,而且是在這樣的時候,接下來要怎麼辦?
  
  翟松看向榮平侯和成王:「此時我們讓東南的兵馬在安東衛登陸,將來要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皇上震怒不說,他們能不能擋住東南的兵馬。
  
  怎麼偏偏就在這種時候……
  
  大帳中一時喧嘩聲四起。
  
  「魏將軍對水師最為瞭解,沒想到他會不敵薛沉,現在看來只能讓衛所都督領兵前去,不惜一切代價攔住薛沉。」
  
  眾人正在議論之中。
  
  又有斥候送來消息:「東南大軍動了,已經兵臨沭陽了。」
  
  「這可如何是好,要向皇上稟告此事啊,是不是要請寧王出面,調動鳳陽大軍前往沭陽增兵。」
  
  翟松耳朵裡一片嗡鳴之聲,開始太過順利,所以皇上輕敵了,以為水路靠魏將軍能攔住薛沉,宋成暄早就被嚇得死守東南不肯出。
  
  可現在水路眼見就被攻克,沭陽一旦失守,大周的半個江山就落入了宋成暄手中。
  
  翟松再次看向成王和榮平侯,眼下必須有人帶兵前往沭陽主持大局。
  
  「還是稟告皇上吧,」榮平侯環看一周,「皇上御駕親征,我們誰也不敢擅動王師。」
  
  翟松也知道這個道理,可現在皇上在哪裡?
  
  皇上臨走之前,命榮平侯和成王坐鎮中軍大帳,小事他們能處置,這樣的大事……涉及兵權,誰也不敢輕易拿主意。
  
  翟松道:「這樣看來,只能先讓人立即動身前往京城。」雖然他知道這樣定然會來不及,可眼下也只能這樣安排。
  
  大帳中將軍們仍舊討論戰事,翟松走出去想要透口氣,剛剛撩開簾子,他立即看到幾個人快步向這邊走來,走在前面的人狼狽不堪,像是經過一場惡鬥,而且……這個人看著像是親衛。
  
  翟松一顆心彷彿沉了下去,腳下有些發軟,幾步上前去:「怎麼了?皇上呢?」
  
  「翟大人,皇上遇襲了,命成王爺和榮平侯立即前往救駕。」
  
  屋漏偏逢連夜雨,翟松覺得頭頂彷彿炸開了般,怎麼會在這樣的時候……
  
  「是誰?」翟松攥住親衛的肩膀。
  
  「張家……是張家……」
  
  成王走出大帳剛好聽到這番話,張家趁機謀反,皇帝回不去京城了。
  
  「王爺,」翟松看到了成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王爺,這可怎麼辦?」
  
  ……
  
  沭陽城。
  
  東南大軍兵臨城下,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沭陽守軍不禁膽寒,沒想到東南會有這麼多兵馬,如果能選,誰也不願意與這樣一支兵馬死戰。
  
  呂知府看著手中的信函,面容冰冷:「宋成暄竟然讓我們三日之內打開城門,隨他一起北上抗敵。
  
  抗什麼敵?他一個叛黨竟然有這樣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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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一章 國之勇士

  呂知府說完話,轉頭又向北方看去,他多麼希望立即看到王師的旗幟,大大的「齊」字迎風招展,到那時就是他們搏命的時候,可惜王師遲遲未至,難道是出了事?
  
  「知府大人,傳來消息說,皇上被張家人偷襲,如今去了順德,成王爺帶著許多將士前去救駕,一時半刻恐怕不會來了。」
  
  聽著下屬的話,呂知府的臉色漸漸變了,張家不是在北疆抗敵嗎?這兩年皇上對張家頗為信任,張家怎麼會偷襲聖駕。
  
  呂知府道:「是誰說的?朝廷送來的消息嗎?」
  
  下屬搖頭。
  
  呂知府冷哼:「八成是叛軍傳出的謠言,就是為了要動搖我等的決心,不要聽信那些。」
  
  下屬應了一聲。
  
  呂知府再次看向東南大軍,目光漸漸深諳,他雖然呵斥下屬,心裡卻知道這恐怕是空穴來風,與東南這一仗皇上早有謀劃,短短幾天王師南下,朝廷流露出來的氣勢就是要速戰速決,可現在東南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朝廷卻沒有半點的動靜。
  
  皇上這是錯信了張家,攻打東南恐怕也是張家謀劃的其中一環,先到這裡呂知府愈發覺得可怕,宮中有太后和貴妃掌控,北疆張玉弛手握重兵,如果說竊國之賊,張家豈非比東南更家可怕。
  
  皇上失算啊,現在最需要皇上站出來振奮軍心,可現在皇上下落不明,真的將消息傳出去,整個大周都會陷入混亂之中。
  
  「將輿圖拿來給我。」呂知府吩咐下屬。
  
  其實輿圖他早就牢記於心,現在看也沒有任何用處,可是他身處困局之中,想要為將士和百姓謀條活路。
  
  呂知府正思量著,知州快步登上城樓。
  
  「知府大人,」知州低聲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呂知府見知州面色有異,立即跟著走到旁邊。
  
  「我有一個同科從京中送消息過來,」知州道,「京城亂了。」
  
  呂知府一怔。
  
  知州接著道:「太后娘娘和貴妃手中握有一子,乃是皇上的長子,張家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扶新主上位,皇上身陷順德,恐怕很難回京了。」
  
  「張家這是謀反,」呂知府道,「幾十萬王師很快就會平定內亂。」
  
  知州臉上浮起莫測的神情:「那可未必,京城已經被占,皇上萬一有個閃失,京中那位可就成了最有可能承繼皇位的人。
  
  到時候張家主政,所有與張家為難的人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呂知府渾身一凜看向知州:「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要投靠張家?」說著他的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知府大人,」知州臉色一變,「您將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只是與知府大人說說眼下的局面,我們也要有所準備,我們在這裡苦等王師,恐怕一時半刻不會有結果。」
  
  呂知府面色依舊陰沉:「不管有沒有結果,我們都要在這裡抗敵,誰若是敢有二心,我就立即殺他祭旗。」
  
  知州忙道:「我等不敢,一切都聽從知府大人吩咐。」
  
  「快去籌備糧草,」呂知府道,「即便王師不來,我們也要與東南死戰。」
  
  知州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呂知府看著知州的背影,銳利的目光一閃而過。
  
  「盯住知州,他有任何動靜立即稟告我,」呂知府吩咐身邊副將,「如果發現他圖謀不軌,不必向我稟告,立即殺了他。」
  
  戰時,不能有半點的猶豫。
  
  ……
  
  知州匆匆忙忙走下城樓,張大人吩咐他的事,恐怕他很難辦到,這個呂知府是個死腦筋,一心想著要為朝廷效命,卻不看看現在大周到底是誰在主事。
  
  成王爺等人帶著兵馬前往順德救駕,可如果這裡的城池丟了,朝廷為了阻攔宋成暄,就要分兵前來,這樣張家對付皇帝就會容易許多,此計一成,他們輕輕鬆鬆就立下了大功,何必在這裡拚死。
  
  知州不停地搖頭,既然呂知府不肯聽他的,今晚他就帶著兵馬離開沭陽城,憑他一己之力也能讓局勢混亂。
  
  天漸漸黑下來。
  
  沭陽衙門裡,呂知府秉燭查看面前的輿圖,站立的時間太長,他的手臂有些僵硬不禁微微傾斜,一滴蠟油不偏不倚地落下來,掉在了京城的位置上。
  
  呂知府嚇了一跳就要去清理輿圖,手剛剛伸出去卻停下來,深深地歎了口氣,多事之秋啊,大周生亂,張玉弛應該已經帶兵入京,北疆會不會因此不穩?
  
  外患常常會跟著內亂而來,他其實始終覺得韃靼與大周和談心懷不軌,因此上了奏摺,可惜沒有得到朝廷的回音。
  
  現在正好是韃靼動手的好機會,韃靼南下,大周危矣。
  
  呂知府眼前一陣模糊,悲從心來,不知有多少百姓陷入戰火之中,他伸手去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振作精神。
  
  「大人,」副將快步走進衙門,「知州帶著人馬出城去了。」
  
  呂知府頓時一凜,怒火浮上心頭,知州竟然做出這樣的事:「隨我一起去捉拿他,不能讓他離開這裡。」
  
  沭陽城外,還沒有對上東南卻先起了內亂。
  
  呂知府帶著人一路追擊知州,眼見人就在前面,呂知府卻察覺到有些不太對,他得知消息後,怒氣沖頭,不管不顧地帶兵前來,如果知州設下埋伏……
  
  剛剛想到這裡,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大人小心。」
  
  副將話音剛落,箭矢破空而來。
  
  呂知府慌忙之中抽劍阻擋。
  
  事發突然,身邊的人紛紛中箭落馬。
  
  「有埋伏,快……」有人向兩邊撲去,與埋伏在這裡的人戰在一起。
  
  逃走的知州去而複返,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
  
  「呂知府,」知州大聲喊著,「我勸你還是放下手中的兵器,立即下馬認罪,我會在張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良禽擇木而棲……」
  
  「呸,」呂知府啐了一口,「本官何罪之有?你們這些投靠張家的人才是禍國殃民的反賊。」
  
  知州的臉立即黑下來:「這是你自己找死,你死之後我會接管知府之位,到時候誰是反賊,誰是忠臣良將……自有人定,由不得你來說。」
  
  知州說完吩咐手下人:「快些將他解決了,我們還有許多大事要做。」
  
  呂知府冷不防遭了算計,眼見難敵知州的人馬,他怎麼也沒想到還沒迎戰東南大軍,最終卻要死在身邊人手中。
  
  這就是張家的算計。
  
  「哈哈哈,」呂知府大笑起來,「今日的沭陽城就是明日的大周,可憐大周基業要敗在你們這樣的賊人手中。」
  
  呂知府手臂中箭,只要那些人才挽弓,他恐怕就沒有了抵擋之力。
  
  知州揚起手中的劍,呂知府心中一片悲涼,正要鼓起力氣拼掉最後的氣力,卻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從兩邊衝出幾條人影。
  
  知州顯然沒有料到這樣的情形,還未回過神來,看到其中一人直奔他而來,他下意識地用手中的長劍去抵擋那人,那人的力氣卻極大,震開了他的長劍,然後他感覺到脖頸一涼,熱血噴湧而出。
  
  知州突然被殺,局勢立即扭轉,呂知府怔愣地看著眼前的情形,簡直不敢相信,突然有人前來助他。
  
  那些人身手矯健,很快將知州的人手誅殺殆盡,為首的人擦了擦臉頰的鮮血向呂知府走過來。
  
  呂知府立即上前:「請問你們是……」
  
  「朝廷的兵馬,」那人道,「張家謀反,我們奉命前來殺敵。」
  
  呂知府心中大安:「來了多少人?請與我進城一敘。」
  
  「不了,」那人擺擺手,「事情緊急,我們還要北上迎戰韃靼。」
  
  「韃靼亂了?」呂知府大為吃驚。
  
  「還沒有消息,」那人道,「但韃靼必亂,我們不能丟下百姓不管,一定要將韃靼攔住,只要我們早些到,就能守住更多關卡,所以一刻也不能耽擱。」
  
  呂知府心中一熱,立即就行禮:「真乃國之勇士。」
  
  說完這話,呂知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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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二章 打開城門

  那人聽到呂知府的話忽然一笑,眼睛中透著自信和榮光。
  
  呂知府立即有種不好的預感。
  
  「忘記告訴這位大人了,」那人道,「我們是從東南來的。」
  
  「鏘」地一聲,呂知府身邊的副將立即抽出利器,沒想到剛剛擺脫張家人,立即就要面對東南。
  
  「還真是。」呂知府喃喃地道。
  
  副將見呂知府似是沒有了掙扎之意立即焦急地道:「大人上馬,我們護送大人回城。」
  
  呂知府搖搖頭:「如果他們要我們死,知州向我們動手的時候作壁上觀就好,何必大費周章地將我們救下。」
  
  副將看向那些人,呂知府的話他聽了明白,可愈發糊塗起來,那麼這些人是何意?
  
  呂知府道:「而且我們城門緊閉,他們在這裡出現,可見另有路途北上,不必非要經過沭陽城。」
  
  說完這些呂知府不禁搖頭歎息:「為何就看中了沭陽城?是因為我?」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話。
  
  呂知府接著道:「宋……宋成暄是否有話要你們帶給我?」
  
  那人顯然對呂知府的稱呼有些不滿:「大人已到城下,你想知道自去迎接大人入城。」
  
  說完那人不再耽擱,轉身走進了樹林之中。
  
  走了。
  
  真是忙著向北邊去了。
  
  呂知府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
  
  「快,回城!」
  
  呂知府趕到城門之上,守城的將士臉上滿是慌張的神情,見到呂知府立即迎上來:「知府大人,那邊好像有人過來了。」
  
  黑暗中,傳來馬蹄聲響,彷彿有人騎馬前來。
  
  城牆上的人努力照向城下,夜色中走來一人一騎。
  
  呂知府想到東南那人說的話,難道來的人就是宋成暄?他隻身前來,就不怕被他們合圍剿殺?
  
  呂知府不禁攥起了手,手心中滿是冷汗。
  
  明明該是宋成暄慌張才對,畢竟他們有一城的人,而宋成暄只有一個人。
  
  「大人,怎麼辦?」副將問過來。
  
  呂知府吞咽一口,只覺得嗓子如同被刀在刮,他吩咐城上兵士:「向城外周圍放箭,以防他身後還埋伏著兵馬。」
  
  一波箭矢從城牆上射出,城下的一人一騎沒有挪動分毫。
  
  副將稟告道:「確定沒有別人。」
  
  呂知府的目光落在宋成暄身上,半晌他終於道:「打開城門,放他進來。」
  
  副將低聲道:「城中是否要做什麼安排。」所有人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彷彿稍不留意整個城都會毀於一旦。
  
  只是一個人而已,竟然所有人都怕成這樣,如果東南的人真的來攻城不出半日就會拿下沭陽。
  
  城門大開。
  
  宋成暄騎馬入城中,清脆的馬蹄聲響起,馬背上的人正襟危坐,身上的甲胄翻著寒光。
  
  副將帶著人本要圍上去,馬背上的人一動,身上甲胄的鎖片輕輕撞擊,聽到眾人耳朵裡如同擂鼓一般,將士們不約而同地倒退了幾步,誰也不敢再上前去。
  
  戰馬繼續向前,走出城樓之後才停下來,宋成暄翻身下馬。
  
  守城的將士們又是後退了兩步。
  
  呂知府面色難看,沭陽離東南不遠,宋成暄的威名他們自然知曉,宋成暄到了東南之後,許多人自願前去投軍,松江府開荒之後,許多民眾也紛紛前往松江府討生計,東南愈發繁華,他們都看在眼裡,他還動過心思,想要去東南向宋夫人請教農事,可朝廷對東南的態度一直有所防備,他們自然也不敢與東南走動太近。
  
  雖然人沒有動,究竟還是被影響,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時候,大周亂成一團,不知怎麼做才是正確的選擇。
  
  「去官衙吧!」宋成暄淡淡地道。
  
  呂知府立即挺直脊背一起前行,他將宋成暄放入城中,只是要弄清楚眼前的情勢,絕非要投敵。
  
  走進府衙,宋成暄上前展開輿圖。
  
  「皇帝在順陽,張玉弛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京城。」
  
  宋成暄指過去。
  
  京城上那滴蠟油仍在,就像一隻牢籠,將京城死死地困在那裡。
  
  宋成暄的手指向韃靼:「這是張玉弛奪下的兩座城池,深入韃靼之中,需要大量兵馬把守,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張玉弛離開北疆,必然增派人手前去,因為只有北疆穩固,他才能放心在京中行事。」
  
  呂知府走上前兩步,這樣就能看得更仔細些。
  
  宋成暄接著道:「這就是為什麼韃靼要丟兩座城池給張玉弛。」
  
  呂知府順著宋成暄的手指看過去。
  
  「韃靼不用奪回城池,只要拿下宣府,這兩座城池就在韃靼的包圍之中,成為兩座空城,沒有糧草供給,兵力就會被消耗殆盡。
  
  呂知府可知大周為何死守邊疆重鎮?」
  
  聽到宋成暄問話,呂知府立即道:「因為重鎮城牆堅固,易守難攻。」
  
  宋成暄面色淡然:「大周將士平日裡操練的都是如何守城,可缺少糧草不能留在城中,將士們只能選擇突圍,可惜那兩座城池本就在韃靼,大周將士不熟悉周圍的環境,一旦出城必然會被韃靼合圍剿殺。」
  
  呂知府心中一涼:「所以留在那兩處城池的兵馬已經拱手送給了韃靼。」
  
  宋成暄接著道:「原本守在北疆的兵馬拆分成三路,一路隨張玉弛進京,一路被困韃靼,只有一路守在宣府等鎮,韃靼來犯這些兵馬是否能守住關卡?」
  
  呂知府身上衣衫已經被汗濕透。
  
  宋成暄轉過頭,黝黑如墨的眼睛落在呂知府身上:「到那時誰來阻攔韃靼?張玉弛還是王師?」
  
  王師前往順德救駕,張玉弛狹皇子亂政。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時恐怕已經晚了。
  
  呂知府渾身脫力,光京中就有百萬民眾,這不止是大周半壁江山,而是那麼多條性命。
  
  「宋大人北上是要去迎戰韃靼?」呂知府聲音沙啞,「您大軍從沭陽經過,是要我做個樣子,沭陽兵不血刃,放您向北前行,後面的州府也會有人效仿,東南往北之路就會順暢許多。」
  
  宋成暄站在那裡並不說話,呂知府卻能感覺到那兩道目光壓迫的力量。
  
  呂知府道:「為何是我?」
  
  「身為知府,自稱父母官,維護一方百姓,自然要有推斷大勢的能力,這一城的百姓和將士要何去何從全憑呂知府決斷。」
  
  宋成暄說著轉過身:「明日一早若不開城門,我會下令攻城,午時之前拿下沭陽。」
  
  呂知府抬起頭去看宋成暄,宋成暄的身影在燈火照射下如同籠了一層光暈,讓人不能直視。
  
  等到那腳步聲漸漸遠去,呂知府才坐在椅子上。
  
  「知府大人,」副將上前,「我們該怎麼辦?」
  
  呂知府看著窗外一直無聲。
  
  遠方的天空漸漸亮起,呂知府這才起身滅了身邊的燈盞,他一路走向城門,登上城樓之後,看到不遠處飄蕩的旗幟。
  
  旗幟上一個大大的「齊」字迎風招展。
  
  宋成暄最終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這一瞬間竟然與他期盼的王師一般無二,也許冥冥之中註定要如此。
  
  「打開城門,」呂知府開口吩咐,「迎東南軍隊入城。」
  
  誰來挽救大周局面?也許就是宋成暄。
  
  ……
  
  京城。
  
  宮中。
  
  太后驚詫地看著張玉弛和張靜姝。
  
  「你們真是瘋了,」太后不再像往常那般鎮定,「刺殺皇帝,扶立新君,你們想要做什麼?」
  
  張玉弛放下手中的茶碗:「太后娘娘,幼子尚小,十幾年後方能親政,紗簾之後還不是您主持大局,我這都是為了張家著想。」
  
  「那你也不該在這樣的時候,」太后道,「東南的宋成暄還沒有除掉……」
  
  「哼」,張玉弛冷冷地道,「皇帝除掉宋成暄之後,下一個就要對付我,大哥和三弟的下場都擺在那裡,我怎麼還會犯這樣的錯誤。」
  
  事已至此,再說下去也沒了用處。
  
  太后顫聲道:「可是現在皇帝沒有死。」
  
  「不礙事,」張玉弛十分有把握,「我帶了人入京,已經前往順德,在成王趕到之前就會找到皇帝。」
  
  太后道:「萬一不成要怎麼辦?你就沒想過?」
  
  「必須成功,」張玉弛笑著,「否則我們整個張家都要死,我想太后娘娘應該有法子,保我們張家能夠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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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9: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三章 龍椅

  已經是夏日,整個慈寧宮卻是一片寒意。
  
  太后手腳冰涼,耳邊陣陣嗡鳴之聲,她半晌才緩過神。
  
  「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你們都有了,」太后聲音發顫,「你們還想要什麼?風光了這麼多年足夠了。
  
  我壓制你們,不想讓你們太張狂,對張家不是件好事,可你們卻不肯聽,一個個的都讓我失望,最終張玉慈和張玉琮都丟了性命,我以為你會引以為戒,沒想到你……」
  
  太后顯得十分蒼老:「總有一天我保不住你們,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有什麼法子。」
  
  張玉弛臉色微變,他已經猜到太后的態度,不過最終太后還是要低頭。
  
  「那孩子不是皇帝的吧?」太后看向宮人懷中的嬰孩,「怎麼會那麼巧就有孩子降生。」
  
  張玉弛面色不改:「在宮中出生的孩子都是皇上的,而且司禮監也有記檔,皇上曾寵幸那宮人。」
  
  太后手指收攏:「簡王那一套你學的很快,如果你真的有簡王的本事,我也會想方設法助你一臂之力,可惜……張家做個外戚已經很勉強,哪有餘力再求其他。」
  
  張玉弛聽到這話,臉上一閃厭惡,他站起身:「太后娘娘也是張家人,難不成太后娘娘希望看著皇上懲辦了整個張氏一族?」
  
  太后聽到這話忍不住一笑,笑聲回蕩在整個慈寧宮中,聽起來竟讓人心中膽寒:「皇帝不能懲辦張氏了,只怕到時候張氏落入旁人之手,結果會更淒慘。」
  
  「誰?」張玉弛道,「宋成暄嗎?他也是自身難保,面對整個王師,如何能從東南出來?等他緩過神時,天下已經大定。」
  
  太后娘娘板起臉,從張玉弛和張靜姝的臉上掃過:「一個兩個都是蠢貨,如果你們全力輔佐皇帝,讓皇帝除掉魏王黨,或許皇帝念你們大功,還能讓你們有個善終……」
  
  太后話沒有說完,張玉弛也沒有耐心再聽下去,站起身來冷冰冰地道:「希望太后娘娘保重身子,過幾日新帝登基還需要太后娘娘主持大局。」
  
  張玉弛向外走去,張靜姝也起身向太后行禮,轉身踏出了殿門。
  
  大殿門緩緩地被關上。
  
  陽光一寸寸地從殿內退了出去。
  
  太后整個人彷彿都陷入了黑暗中,她怔怔地望著這一切,只感覺到深深的絕望,先皇駕崩時她也沒有如此的恐懼。
  
  她頭頂的那片天這次是真的塌了。
  
  ……
  
  張玉弛吩咐張靜姝:「你親自照料皇子,只要有皇子在你就會安然無恙。」
  
  張靜姝點頭:「二叔放心。」
  
  張玉弛滿意地帶著人離開,路過養心殿時,他轉頭看了大殿一眼,很想現在就推殿門而入坐在那龍椅上。
  
  張玉弛好不容易才挪開目光,已經忍耐了那麼久,不差這一時半刻。
  
  雖說宮中大半人手已經被他換成了自己人,皇帝沒死之前,他還不能做的太過顯眼,免得因小失大。
  
  張玉弛走到宮門口,副將立即上前稟告:「大人,北疆的密信到了,韃靼的兵馬有異動。」
  
  張玉弛皺起眉頭:「大將軍炮都抬上城,若是他們敢靠近,立即開炮震懾。」北疆不能亂起來,即便有戰事也要速戰速決。
  
  韃靼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明明說好了,過了這陣子他會打開馬市,韃靼現在作亂能有什麼好處?他攻下了幾座城池,韃靼還沒有從中受到教訓嗎?
  
  如果沒有大將軍炮,他或許會驚慌,現在他卻並不著急,重新穩固局勢大約會花費些時間,不過不會影響大局。
  
  副將低聲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回去看看?」
  
  「不必,」張玉弛對自己的佈置很有信心,「那些韃靼人翻不出大浪,大周上下沒有誰比我更瞭解韃靼。」
  
  剛將副將遣走,張玉弛正準備騎馬回府,又有人匆匆前來:「大人,北疆送來戰報,獨石堡和四海冶所都發現了韃靼兵馬,獨石堡已經與韃靼交戰,韃靼兵馬日夜不停地攻城,恐怕生變。」
  
  張玉弛目光一沉:「命其他衛所前去援救,告訴守城將士不必驚慌,韃靼是聽到魏王黨謀反的消息,想要趁亂擾邊,只要損失些人馬就會離開,撐住這幾日很快就能有轉機。」
  
  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不順利,如果一開始不讓皇帝逃脫,就不會有這麼多波折,馮順也不知在做些什麼,遲遲沒有向皇帝動手。
  
  張玉弛本來平靜的心湖中多添了幾分焦躁。
  
  北疆到底是什麼情形?他被京中事務纏身,也不能立即前往查看,希望這兩天就能穩住戰事。
  
  ……
  
  泉州的大船全力前行,突破了朝廷的攔截之後,船隻一路向北,很快抵達了金州衛。
  
  徐青安從船上下來只覺得頭昏眼花,卻沒敢耽擱繼續向前趕路。
  
  終於到了天黑時下馬歇息。
  
  章峰上前攙扶徐青安:「幾年不見世子爺更加威武了,車馬勞頓卻不見倦意,當真是英豪。」
  
  徐青安的疲憊頓時去了大半,沒有章峰在的日子裡,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吃飯不香,睡覺也不踏實,現在總算圓滿了。
  
  徐青安又將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齊德芳身上。
  
  小芳也在這裡,現在只差張真人那雜毛。
  
  大約是因為他與小芳都已經成家立業,張真人恐怕觸景傷情,總是在他面前躲躲閃閃,弄得他發善心時,想要安慰張真人卻沒有機會。
  
  徐青安正思量著,只見張真人快步走過來:「糧草都準備好了,馬都督的兵馬很快就會前來與我們匯合。」
  
  徐青安隨著張真人去看糧草,一車車糧草和輜重擺在眼前,他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張真人:「這兩年做的不錯。」
  
  張真人和清陵道長一直在北疆籌備糧草,就是要等大戰開始時用處。
  
  若是往常張真人會翻兩個白眼,然後與他口舌相爭一番,徐青安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想到張真人卻「呵呵」一笑,生像是有把柄落在了他手中,不敢與他爭辯。
  
  「師兄。」
  
  說這話又有一個人走過來。
  
  張真人渾身一凜,只想縮頭逃走。
  
  徐青安看過去,只見來人穿著道袍,身材高大,眉眼與清陵道長十分相似,不同的是清陵道長整日沉著臉,而他眉宇舒展,面容和煦。
  
  這位不是清陵道長,而且叫張真人師兄,徐青安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他看向張真人:「這位道長他,他是……」
  
  張真人臉上神情愈發的難看,他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就是怕會發生這一幕,沒想到……還是被世子爺看到了。
  
  他的一世英名全都付諸東流,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臉皮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響動。
  
  徐青安向那道人施禮,然後將張真人拉到一旁。
  
  張真人面容一片死灰。
  
  徐青安終於問出口:「張真人,這位就是你的師妹?」
  
  張真人吞咽一口,他梗著脖子不想承認,可一個大活人擺在這裡,他要如何狡辯。
  
  徐青安已經從張真人臉上看出了答案,他立即鬆開了張真人,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張真人……沒想到……你竟然……」
  
  張真人急忙要解釋,小時候他們兄妹十分相似,後來……他大約被鷹啄瞎了眼。
  
  徐青安半晌才又湊到張真人身邊:「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真人閉上眼睛,等著接受徐青安的嘲笑,誰叫他不長眼睛,活該落得這個結果。
  
  「你這師妹生得委實太過魁梧,好在有你看上了,否則也是孤苦終生的命數,」徐青安道,「女子長成這般,也是不易啊,現在佳人在身邊,我幫你一起想想辦法……也許很快就……」
  
  徐青安說完這話,不知為何,他覺得張真人的目光豁然一變,彷彿是在看一個傻子?
  
  怎麼?他說錯了什麼嗎?
  
  張真人挺直了胸膛,長長的舒了口氣,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他還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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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四章 了不得的少年英雄

  徐青安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張真人竟然喜歡的是這樣的……呃……,與這位師妹相比,清陵道長嬌小的模樣倒是像個女子。
  
  可憐這兩兄妹,竟然長反了。
  
  「你這個師妹……」徐青安話剛說到這裡,就被張真人一把拉住。
  
  張真人道:「我師妹不喜歡在私下裡談論她。」
  
  徐青安憐憫地看了一眼那邊的道長,生成那般模樣,心中恐怕十分難過。
  
  徐青安笑道:「也行,除非你送我幾道符籙。」
  
  張真人思量片刻從懷裡那處一隻荷包:「這裡面的符籙是我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原本要自己留著。」
  
  徐青安伸手搶奪了過去。
  
  張真人道:「至少要給二百兩銀子。」
  
  徐青安徑直向那位道長走去。
  
  「好了,好了,一百兩。」
  
  「五十兩可以了吧?不能再少了。」
  
  徐青安從懷中將五十兩銀票丟給了張真人,免得張真人會反悔,這可足足便宜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徐青安將荷包綁在腰間,他立即覺得神清氣爽,這符籙果然有效,這下萬事俱備,定然可以打個勝仗。
  
  「這位是……」
  
  張真人急著介紹:「清瑛道長。」
  
  清瑛道長,這名字果然有幾分女孩子氣。
  
  幾個人走到旁邊,張真人和清瑛道長將衛所的情形說了一遍,韃靼兵馬直逼四海冶所和獨石堡。
  
  清瑛道長道:「獨石堡的駐兵有不少,還能支持幾日,四海冶所恐怕就要失守了。」
  
  現在北疆人心惶惶,已經開始有流民向南奔逃。
  
  「張玉弛不在北疆,幾個副將穩不住邊疆的形勢,只要吃了敗仗軍心就會潰散,」張真人道,「張玉弛那蠢貨,在京城得知韃靼攻入大周也不會帶兵迎擊。」
  
  所以說,在東南大軍來之前,只有他們能抗敵。
  
  「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就繼續趕路,」徐青安道,「既然我們來到這裡,就不能丟了大周的臉面。」
  
  聽到徐青安這話,清瑛道長心中的憂慮去得乾乾淨淨,聽妹妹說安義侯世子爺與師兄經常混在一起,他不免會擔憂,萬一世子爺似師兄那般靠不住,結果不堪設想,可如今一見卻覺得安義侯世子爺很不錯。
  
  清瑛道長剛想到這裡,就聽安義侯世子爺接著道:「小爺要告訴韃靼,幾年前打他們屁股的少年英雄又回來了。」
  
  清瑛道長的臉不禁一抽,想要收回自己方才的思量。
  
  徐青安說完這些話不禁捂住了嘴,他忘記了清瑛道長是個女子。
  
  「道長,」徐青安上前道,「若不然你不要去了,在後面帶著那些民眾離開。」
  
  「為何?」清瑛道長皺起眉頭,「我也會拳腳功夫能幫上忙。」
  
  徐青安仍想要勸說,話還沒說出口,清瑛道長上前拍了怕徐青安的肩膀:「道人感謝世子爺關切,聽說世子爺喜歡符籙,道人正好帶了兩個。」
  
  清瑛道長將從袖子裡拿出符籙送到徐青安手上,妹妹說的沒錯,這位安義侯世子爺會用各種藉口來跟他們討要符籙,多虧他有所準備。
  
  徐青安望著手中裝著符籙的荷包,不禁有些怔愣,一直等到清瑛道長離開他才回過神,差點像燙手山芋般將符籙丟開,這位清瑛道長該不會是對他動了心思?
  
  他有如貞妹妹了啊。
  
  「道長,」徐青安快步走上前,「我忘記跟你說,我有了婚約。」
  
  清瑛道長微微蹙眉,難不成世子爺覺得符籙不夠?可他沒有多準備……想到這裡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
  
  「快走啊,韃靼人來了。」
  
  韃靼人已經衝入了關卡,守城的將士丟下了城池四散而去,民眾們聽到消息攜老扶幼在路上奔逃。
  
  擁擠的人群如同潮水般襲來,年幼的孩子被人群衝開,臉上滿是驚慌,她環看四周因為找不到父母站在那裡不停地哭泣,大家幫著逃命誰也顧不得這樣一個小孩子。
  
  「孩子,先跟婆婆走吧,也許到了前面就能找到你娘親。」
  
  老婦人上前拉起孩子的手,兩個人正要向前走去。
  
  「讓開,讓開。」兇狠的聲音傳來,穿著甲胄的兵士騎馬前行,戰馬眼見就要撞入人群。
  
  小女孩害怕地撲進老婦人懷中。
  
  戰馬卻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馬匹長嘶一聲,馬背上的兵士被人拽了下來。
  
  「你要去哪裡?」
  
  章峰攥著那兵士的衣襟大聲喝問。
  
  兵士還沒從驚慌中回過神:「衛所……衛所被攻破了,許多人都死了……韃靼殺人不眨眼,我們的百戶、千戶都死了,攔不住那些人了,快逃,快逃吧!」
  
  「原來是逃兵,」章峰道,「大周將士只能死不能逃。」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兵士慌亂地扭動著身子,想要從章峰手中逃脫。
  
  民眾們看著這一幕,不禁更加慌張。
  
  守城的將士都逃了,誰去阻攔韃靼。
  
  就在這時,慘呼聲傳來,那奔逃的兵士已經被章峰一刀砍殺。
  
  章峰道:「臨陣脫逃,要你何用?」
  
  民眾們怔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身後傳來馬蹄聲響,眾人紛紛望去,一支輕騎向這邊而來。
  
  「朝廷的兵馬來了,」有人大喊一聲,「我們有救了。」
  
  民眾紛紛讓開道路。
  
  騎兵手中兩面旗幟舒展開來。
  
  民眾裡有人識得字,立即道:「齊乃國姓,是大周皇族前來了,還有徐,徐是安義侯的徐。」
  
  這支騎兵從眾人面前掠過,徐青安看向張真人:「別忘了將那面『宋』字大旗掛上,小爺我還是宋成暄呢,希望韃靼人沒有忘記。」
  
  ……
  
  京城。
  
  天剛剛亮,就有一人一騎衝進城中。
  
  那人面色癲狂,揮動著手中的信筒大聲喊叫。
  
  「北疆戰報,北疆戰報。」
  
  整個京城彷彿都從睡夢中驚醒。
  
  張玉弛邊穿官服邊向外趕來,終於攔下報信的人,展開了手中的戰報,臉色頓時一變,韃靼攻破了邊疆關卡。
  
  怎麼可能。
  
  他的大炮沒有用處嗎?
  
  「俞將軍、馬將軍都陣亡了,我們攻下的那兩座韃靼的城池也被圍困,大人您快回去吧,北疆出大事了。」
  
  張玉弛轉身就要吩咐管事將幾個心腹喊來商議對策。
  
  「張大人,」幾個御史走過來,「聽說皇上被刺殺,身陷順德,是不是真的?」
  
  張玉弛咬牙,北疆剛剛出事這些人就來落井下石。
  
  「我們想要見太后娘娘,請張大人應允。」御史走上前接著道。
  
  張玉弛道:「太后身子欠安,正在慈寧宮靜養,幾位大人有什麼話可以說與我聽。」
  
  「邊疆武將,非傳不得入京,張大人何以突然出現在京城,還讓手下兵馬接替了宮中的防衛,張大人手中可有聖旨?」
  
  張玉弛正色道:「聖上口諭沒有聖旨。」說著他就要走入張家,不予再理會這些人。
  
  「沒有聖旨帶兵入京就是謀反。」
  
  御史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張家是要謀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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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9: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五章 由不得他

  張玉弛眉眼之中戾氣立現,他抬腳直奔那御史而去。
  
  人群立即向後散去,幾個御史也忍不住後退兩步。
  
  張玉弛在北疆帶兵多年,身上有武人的威勢,此時面帶殺機,委實有幾分駭人。
  
  「我們張家對大周忠心耿耿,當年先皇帝駕崩大周政局混亂,是我們張氏輔佐幼帝,」張玉弛說著譏誚地看著御史,「現在想一想那時候簡王已經對皇位虎視眈眈,沒有我們張氏,恐怕他早就動手了。
  
  我們張家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表。」
  
  「哧,」御史忍不住笑一聲,「你這是在掩耳盜鈴,還真當天下人都是聾子,你們張家守住京城大門,所有從外面來的消息全都扣在你手中,你的狼子野心天下人皆知,不但如此,你丟了北疆,引來了韃靼大軍,先皇待你們如何?張家這樣做可對得起先皇的信任?」
  
  「來人,」張玉弛聲音陰沉,「此人誣陷忠良罪無可赦,拉入大牢中嚴加審問,定是東南的人前來蠱惑人心。」
  
  御史臉上卻不見懼意:「張家謀反,我深受皇恩無以為報,今日就與你同歸於盡……」
  
  御史向前撲去,身子剛剛到了張玉弛面前,整個身體卻是一滯,長劍從他身上洞穿而出,鮮血灑落一地。
  
  張玉弛收起長劍,御史頓時倒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然後漸漸沒有了聲息。
  
  張玉弛通紅的雙眼從周圍人臉上掠過:「你們都看到了,這人妄圖行刺我,不怪我對他動手。
  
  聖上御駕親征,命我帶兵起來護衛京城,並將皇長子託付於太后和貴妃娘娘,就是怕東南魏賊的人在這時煽動人心,不瞞諸位,我早已接到密報,皇上在行宮遇刺重傷落入賊手。」
  
  周圍頓時一陣喧嘩之聲。
  
  張玉弛眼睛總滿是悲傷:「皇上有聖旨留在宮中,若聖駕有恙皇長子繼位,太后娘娘就是因為接到這樣的消息才會一病不起,我本欲穩住大局再做計較,沒想到……」
  
  張玉弛看著那御史的屍身:「東南步步緊逼,又讓人來誣陷張家。
  
  韃靼是進犯北疆,卻全因宋成暄而起,若非他之前惹怒韃靼人,現在又起兵謀反,韃靼怎會有出兵之意。
  
  魏王一黨試圖加害先帝,如今再次起兵謀反,如此禍國殃民人人得以誅之,等大局穩固,我會親自帶兵誅殺叛黨,」張玉弛說著微微一頓,「不過在此之前,還請諸位與我齊心合力抗敵。
  
  大周內憂外患再也經不得半點的風波,如果不守好京外的衛所,恐怕韃靼很快就會入京,到時候沒有人能夠倖免。」
  
  官員們面色變得極為難看,如今附近的衛所中駐紮了不少張家的人手,張家是在威脅他們,真的逼急了張家人,張家就會打開關卡放韃靼人入京。
  
  「狼子野心。」御史大喊一聲。
  
  張玉弛再也沒有耐心與這些人周旋,揮了揮手立即有人將那指責他的御史拉下去。
  
  「張氏謀反,大周有個閃失都是張氏之禍……不要信他的話……不要……」
  
  張玉弛淡淡地道:「本官還要去問戰報,希望諸位大人各司其職,與本官齊心協力守好京城。」
  
  張玉弛說完轉身走入了張家。
  
  外面的官員半晌才散去,京中的混亂卻剛剛開始。
  
  「所有人守住京中幾個軍營,若有人敢反抗立即格殺勿論,」張玉弛吩咐副將道,「關閉城門,不准任何人出入,就說是為了防韃靼。」
  
  副將應了一聲:「那北疆……」
  
  北疆他已經顧不得了,張玉弛道:「只要守住京城,那些事日後再想辦法。」他現在能拿下京城已是不易,哪裡還有多餘的兵力去護衛北疆。
  
  張玉弛思量片刻道:「將北疆的兵馬調來京中。」
  
  副將十分驚詫:「那豈非……要將北方的土地都拱手送給了韃靼?」
  
  張玉弛道:「還有別的法子不成?」王師兵臨城下,他要拿什麼去抗爭,就算用全部力氣攔住韃靼,最終輸給了皇帝,他也是一死,不如輸了大家就一起死。
  
  ……
  
  順德府。
  
  皇帝將手中的茶碗擲在地上,尚好的鬥彩瓷器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北疆出事了,張家竟然要將兵馬都調去了京城,而且藉此關閉了城門,還對臣子們宣稱他遇刺受了重傷。
  
  亂臣賊子。
  
  最大的亂臣賊子竟然就在他身邊,而且是他親手扶植的。
  
  張家兵馬的軍資,軍備都是他給予的,現在張玉弛用這些來與他對抗。
  
  皇帝站起身來,想要說話,卻不禁喉嚨發癢頓時一陣咳嗽,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中滿是怒氣,彷彿是一隻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
  
  皇帝目光落在成王身上:「成王怎麼不說話?眼下這樣的局面,該怎麼做才好?」
  
  成王看向皇帝:「張家不能不除,現在北疆的局勢尤為危急,不可讓韃靼踏入大周,否則大周百姓將面臨滅頂之災,」
  
  皇帝道:「所以成王認為我們該立即帶兵北上?」
  
  成王道:「拿回京城和北疆,大周才算除了心腹大患。」
  
  皇帝點了點頭:「朕要看看張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與朕抗衡。」
  
  成王鬆了口氣,皇上總算沒有太過昏庸,還知道怎麼做是對的,也許順陽郡王的法子不會派上用場。
  
  王上回京自然是最好的結果,韃靼不容小覷,舉全國之力抗擊外敵才是正途。
  
  成王等人走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下來,皇帝看向一旁的馮順,馮順方才神色有些怪異:「你覺得朕的決定不對?」
  
  「奴婢不敢。」馮順就要跪下來。
  
  「朕恕你無罪,」皇帝道,「你如何思量,說給朕聽。」
  
  馮順抿了抿嘴唇:「皇上拿回京城沒有錯,吩咐兵馬去對付韃靼也是首要之事,只不過……您與張家和韃靼對上之後,王師必然受損,到時候萬一魏王黨坐收漁翁……」
  
  皇帝不禁一顫,他也有這樣的疑慮。
  
  「東南經過沭陽向北去了,說是為了防範韃靼兵馬,」皇帝淡淡地道,「斥候回來也說,宋成暄沒有去京城。」
  
  說完這話,皇帝聲音變得冰冷:「但這也可能是宋成暄的計謀,否則韃靼還沒有任何動靜之前,他怎麼就知道韃靼要攻打大周?
  
  朕還沒有收到任何戰報,他卻像早有預料,這是在眾人面前彰顯他的才智……光憑這一點他就該死。」
  
  皇帝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你說的對,朕不能不防,朕不能分兵去北疆,至少先奪下京城。」
  
  ……
  
  成王整飭了兵馬,這才回到自己的住處,趁著別人不注意走入馬棚之中,在馬棚裡找到順陽郡王。
  
  順陽郡王道:「如何?皇帝準備抗擊韃靼了嗎?」
  
  成王點點頭。
  
  「這樣順利?」順陽郡王抿了抿嘴唇,「如果皇帝半路反悔不肯抗敵……」
  
  「不會,」成王瞪圓了眼睛,「這樣的大事他若是都要犯錯,那便……」
  
  「如何?」
  
  成王下定決心:「由不得他了。」
  
  「好,」順陽郡王道,「到時候宋夫人在那裡等著王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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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0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六章 歸路

  成王說完話,莫名覺得自己抗在肩膀上的腦袋又大了一圈,耳邊彷彿想起父親臨去時對他的囑託。
  
  「不能心眼太好,不能死要面子,更不能一言不合就幫人擔罪。」
  
  宗室推舉他做宗正寺卿,他就知道是因為他腦大,肯背鍋。
  
  現在好了,人在家中坐,謀反的罪名自己就長腿撲過來了。
  
  「走吧,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成王開始驅趕順陽郡王。
  
  順陽郡王的坑已經挖好了,土也填上了,接下來能不能死就要看他自己的了,成王想到這裡忽然有些悲傷。
  
  「我留下幫你,」順陽郡王道,「這是大事,送你到了京城,我才能心安。」
  
  成王道:「然後呢?」
  
  順陽郡王舔了舔嘴唇:「然後我得去找寧王。」
  
  成王點點頭,看在留在坑底爬不出來的人不止他自己,寧王定然比他更難受,那小子膽小如鼠,每天都要在煎熬之中。
  
  「你還是先去寧王那裡吧,」成王道,「他比我更需要你,到了這時候,我也就不客氣了,大家都是生死之交,同病相憐。」
  
  「真的?」順陽郡王詫異地看著成王。
  
  「我畢竟是宗正寺卿,需要在這時候擔起責任,你去吧!」
  
  順陽郡王看著成王的模樣,竟然有些感動。
  
  「保重,」順陽郡王拱手道,「希望大家都能安然無恙。」
  
  看著順陽郡王的背影,成王歎了口氣,如果這一戰之後他還活著,他就要找幾個人一起尋順陽郡王算帳。
  
  ……
  
  王師浩浩蕩蕩前往京城,半路上就遇到了張家的兵馬。
  
  張玉弛多年在北疆養精蓄銳,手下一支騎兵甚是了得,一時半刻王師將他無可奈何。
  
  皇帝暴跳如雷,如果張家將精神都用在北疆上,何至於被韃靼人攻破關卡。
  
  「一支小小的騎兵你們都對付不了。」皇帝大發雷霆。
  
  帳中的將士紛紛低頭。
  
  榮平侯上前道:「張家騎兵用的戰馬是大周最好的。」
  
  皇帝額頭一緊:「王師的戰馬竟不如張家的嗎?」
  
  榮平侯道:「張家的馬匹很多是從韃靼而來,我們用的都是朝廷的官馬,官馬看著矯健,真正上了戰場立即就見分曉。」
  
  大周的官馬竟然這樣不中用,皇帝道:「你的意思是說,一時半刻不能奪回京城?」
  
  榮平侯面色難看,除非全力攻打京城,可那是大周的京師,在這樣的時候攻打京城會有什麼結果。
  
  整個大帳都陷入靜寂之中。
  
  皇帝的眼睛越來越紅,大周建朝多年,他不能做那個被人擋在京外的皇帝,這樣的恥辱一輩子都無法洗清。
  
  「全力攻打京城,」皇帝道,「不惜一切代價拿回京師。」
  
  榮平侯驚詫道:「韃靼就在眼前,我們是否緩一緩,先……」
  
  皇帝看向榮平侯:「穩住大周內政才能對付韃靼。」讓張家這樣下去,他的皇位不穩,這些日子各地衛所前來護駕的兵馬越來越少,許多人都在隔岸觀火。
  
  再拿不下張家,他皇帝的尊嚴何存?
  
  成王還想要勸說。
  
  「不必再說了,」皇帝一臉怒容,「若不是你們征戰不利,也不會讓朕下這樣的決心,等京中官員看到朕好端端地在這裡,就會一起反了張家。」
  
  成王從大帳中出來,抄著手看天空,最終皇帝還是這樣選擇,對宮中的皇位太過執著,好像只有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才能將大周握在手中。
  
  一切都是因果,先帝做的那些事只教會了皇帝要如何盯緊龍椅,卻沒教他如何治國。
  
  太祖當年別說皇帝,連王孫貴族也不是,卻有勇氣為百姓而征戰,前朝倒是一直坐在龍椅之上,最終又能怎麼樣?
  
  成王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既然皇帝已經不做他該做的事,他又何必與自己過不去。
  
  ……
  
  皇帝騎在馬上,看著大軍向前而去。
  
  這一仗之後,京城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翟松匆匆忙忙上前:「皇上,成王那邊好像不太對。」
  
  皇帝不禁皺起眉頭:「成王怎麼了?」
  
  「成王的兵馬突然調轉了方向,沒有去攻城,而是繞開京城一路向北去了。」
  
  皇帝睜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愕的神情:「你說什麼?」
  
  「成王……他帶兵向北……離開這裡了。」翟松戰戰兢兢地又說了一遍。
  
  「鏘」皇帝抽出腰間的長劍,翟松感覺到寒芒向他襲來,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也害怕皇帝重怒之下向他下手。
  
  皇帝手中的劍顫抖著:「還愣著做什麼,將成王給朕拿回來。」說完這話,皇帝只覺得胸口一痛,幾乎喘不過氣。
  
  在這樣的時候,成王竟然也背叛了他,他這麼敢這樣做。
  
  已經離開了半個時辰,不可能再將人追回來,翟松吞咽一口:「皇上,我們還是想一想後面要怎麼辦,張玉弛那邊恐怕也得到了消息,微臣怕張家趁機來攻,皇上您的安危要緊。」
  
  翟松話音剛落,就聽前面一片嘈雜聲起,緊接著有人道:「張家的兵馬攻過來了。」
  
  成王忽然帶著一半王師離開,局面頓時陷入混亂之中,王師潰散,有人開始奔逃。
  
  看到這樣的場面,皇帝眼睛彷彿要冒出火來。
  
  「成王,朕必殺之。」一股熱血沖上頭,皇帝眼前瞬間模糊,差點就從馬背上跌下來。
  
  「為何會如此。」皇帝不明白,怎麼就落得這般境地。
  
  「皇上,」余江上前道,「我等護著皇上離開此地再做計較,免得讓張家趁亂行事。」
  
  皇帝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
  
  宋成暄反了,張家反了,韃靼入侵,現在連成王爺反了,他還能去哪裡。
  
  「我們去鳳陽吧,」余江道,「鳳陽還有朝廷兵馬駐守,將鳳陽駐軍充入王師再圖後事。」
  
  皇帝目光依舊渙散,余江下定決心,立即吩咐身邊人:「走,護著皇上先離開。」
  
  ……
  
  成王帶著兵馬一路向北,不久之後看到了不遠處站著幾個人影,他心中不禁一喜,許久的負擔在這一刻終於放下。
  
  總算是找到他們了,彷彿這裡才是他的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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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七章 易主

  宣府。
  
  為了穩固北疆,兩年間朝廷下撥兩萬千金對邊疆城牆進行修補。
  
  邊疆重地,京師的屏障,可再怎麼樣也敵不過戰火的沖刷。
  
  金月可汗不計代價帶著人攻城,終於將張玉弛的兵馬打得落荒而逃,而他也終於登堂入室。
  
  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
  
  「繼續南下。」
  
  大周已經大亂,這一路不會遇到太多抵抗,很快可以到達京師。
  
  幾萬鐵騎前行,轟隆隆震天動地。
  
  「大汗,」將軍快馬前來,「前面發現了大周的兵馬。」
  
  金月可汗皺起眉頭:「是衛所的守軍?」衛所守軍沒什麼可怕,都是些殘兵遊勇,不成氣候。
  
  不過按照他的謀劃,去往四海冶所的人攻破關卡之後,應該會前來與他們會合,那些兵馬怎麼也沒有動靜。
  
  「可汗,是王師,是大周的王師。」
  
  不可能,金月可汗立即驅馬上前,他要親眼看一看。
  
  京中傳來消息,張家已經把持京城,皇帝被困在順德,就算皇帝想要帶著王師北上,也會有人想方設法阻攔,簡王為他留了最後一個眼線,那人的消息最為靠得住,他很少動用那人,生怕會被人察覺蹊蹺,這次與大周開戰才讓那人全力佐助,所以絕不會出什麼差錯。
  
  金月可汗想著一路向前平治,終於登上了不遠處的山坡,眼前的情形立即映入眼簾,他的眼睛頓時一陣緊縮。
  
  金月可汗身邊的將士不禁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夢,是真的。
  
  大周的軍隊。
  
  而且那時王師,因為高高揚起的旗幟上寫著偌大的「齊」字。
  
  「是宋成暄,」斥候探聽了消息前來稟告,「這些人是從東南來的。」
  
  「不可能,東南到這裡何其遠,就算宋成暄能北上,也該是去京城權奪皇位,怎麼可能來這裡,」金月可汗不敢置信地道,「放著皇位他不要,前來抵抗我們,他是瘋了不成?」
  
  「四海冶所的人呢?」金月可汗道,「他們又去哪裡了?」
  
  「四海冶所……」斥候道,「沒有拿下來,又被大周奪回去了,那邊的將士回來求援說……宋成暄帶著人在四海冶所。」
  
  斥候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小。
  
  「哈哈哈,」金月可汗笑過之後,臉上是冷峻的神情,「你們不覺得很可笑嗎?四海冶所的也是宋成暄,這裡的也是東南的宋成暄,宋成暄不但能夠天降神兵,還有分身之術。」
  
  金月可汗的話,讓斥候低下了頭。
  
  「都是廢物,」金月可汗道,「你們沒能探聽好消息,就前來擾亂軍心。」
  
  金月可汗目光一沉:「無論是誰,我麾下勇士都不會懼怕,傳令大軍隨我迎敵。」他算計了這麼久,可宋成暄的人還是出現在這裡,除非宋成暄早就知曉他的打算。
  
  金月可汗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那種感覺十分不好,如同冰水從頭頂澆下,很快寒意遍佈全身。
  
  既然如此,就看誰能贏下此戰,這天下就是誰的。
  
  ……
  
  皇帝被張家兵馬幾次圍困,好不容易才逃脫而出。
  
  王師手中拿著殘旗,如同喪家之犬。
  
  路上有流民見到這一幕,只以為是哪個衛所打了敗仗,誰也不會想到狼狽逃竄之人就是大周的皇帝。
  
  皇帝不眠不休地趕路,憤怒、恐懼讓他生了病症,到達鳳陽時已經虛弱不堪。
  
  寧王帶兵前來接駕,見到這樣的皇帝不禁嚇了一跳。
  
  皇帝上前緊緊地拉住了寧王的手,一雙眼睛圓睜:「張家和成王都反了。」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成王帶兵去了哪裡,是投奔了宋成暄還是找個地方藏匿起來,找準時機也來爭搶皇位。
  
  「早知道,簡王時朕就該殺了他,」皇帝望著寧王,彷彿有很多話想要說,「朕信了他,放他回成王府,依舊讓他做宗正寺,他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這些叛黨,早晚有一日朕要將他們都抓起來,將他們開膛破肚都去餵狗。」
  
  寧王打了個哆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被這樣殺了,那可太噁心了,寧王吞咽了一口。
  
  「寧王,」皇帝一臉期盼,「你是朕的肱股之臣,大周江山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的了。」
  
  「皇上放心,」寧王看著狼狽的皇帝,突然之間信心倍增,「大周江山會安然無恙,祖宗基業不會丟。
  
  只要您來了這裡,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會有爭鬥了。」
  
  皇帝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感動。
  
  寧王扶著皇帝前行:「鳳陽是個好地方,太祖爺在這裡起事,我們大周的皇陵也在此處,這裡頗為僻靜適合贍養,皇上這一路來想必也累了,我讓人收拾了院子,皇上先去歇歇。」
  
  皇帝長長地舒了口氣,還好他將寧王派來鳳陽,鳳陽雖然離東南近,但是沒有被戰禍波及。
  
  守城的將士十分英武,看著不輸王師,尤其是寧王帶來的人,一個個沉默地立在那裡,面色平靜而肅穆,可見鳳陽城中軍法嚴明。
  
  皇帝不禁感歎道:「當年簡王謀反,鳳陽大火,沒想到短短幾年之間就恢復成這般模樣,寧王功不可沒。」希望京城經過這次浩劫之後,也能很快就恢復如初。
  
  「臣來到鳳陽之後也有這樣的感慨,也許這就是置於死地而後生,」寧王道,「已經被逼的無路可走,不得不如此行事。」
  
  皇帝總覺得寧王的話意有所指,卻一時想不清楚。
  
  寧王接著道:「微臣不敢居功,這兵馬、操練微臣不懂,的確不是微臣之功,都是……朝廷培植的人手。」
  
  皇帝已經十分疲累,不想與寧王爭論這些,他現在只知道,鳳陽的兵馬足夠他調動,張家一時之間無可奈何。
  
  走進一處院落中,余江等人攙扶著皇帝去梳洗、更衣。
  
  廚房中也端來了簡單的飯食。
  
  用過了飯,皇帝的精神好了許多,他看向寧王:「東南沒有兵馬前來嗎?」
  
  寧王搖頭。
  
  皇帝皺眉:「這附近可有戰事?」
  
  寧王再次搖頭:「沒有,南邊一片太平,各州、府開始安置從北方而來的百姓。」
  
  「為何?」皇帝不禁喃喃地道。
  
  寧王道:「城池關卡加強防衛,儘量避免更多百姓被戰事波及,鳳陽的兵馬也是如此,護衛周圍的州府。」
  
  明明整個大周亂成一團,為何這裡如此安穩,而且他只是命鳳陽守軍抵抗東南軍隊,沒有讓他們按兵不動,護衛周圍州府,皇帝不禁多了幾分疑惑。
  
  「皇上先歇息片刻吧。」馮順上前勸說。
  
  寧王起身告退。
  
  看著寧王的背影,皇帝陷入思量之中,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寧王不再畏畏縮縮,甚至露出幾分幹練,他曾來過鳳陽,這次再入城中,感覺這個鳳陽已經變得和從前十分不同,到底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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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八章 沒有機會

  皇帝安穩地睡了一覺,他許久沒有這樣好好地歇過了。
  
  鳳陽給他的感覺真的很好,這裡的關卡雖然重兵把守,但是民眾卻沒有因此驚慌,街面上還是繁華一片。
  
  這就是他的大周,他暫時能夠忘卻張家、魏王黨和韃靼帶給他的憂慮。
  
  「皇上。」
  
  深夜裡,馮順將皇帝喚醒。
  
  皇帝睜開眼睛,有些緊張地道:「有什麼事?」
  
  外面沒有任何的響動,好像整座城都沉沉地睡去。
  
  「皇上,這裡有些不太對,」馮順道,「我們帶來的親軍被寧王帶走之後就沒有再回來,而且這院子裡侍奉的下人也十分的謹慎,無論奴婢問什麼他們都不肯說。」
  
  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波折,此時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他皺起眉頭:「寧王安排親衛去歇著了,余江呢?他們也不在院子裡嗎?」
  
  馮順道:「在。」
  
  余江他們在就好。
  
  皇帝鬆口氣:「不用驚慌,明日朕再去問寧王。」
  
  馮順向窗外看去:「皇上,這鳳陽的軍隊彷彿比向朝廷報備的要多,您不覺得很奇怪嗎?鳳陽兵強馬壯,寧王何時有統兵之才,現在這樣的時候,我們的親軍本就不多,若是被人算計,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忽然覺得馮順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喊了一聲:「余江。」
  
  余江和幾個親衛在路途上受了傷,好不容易將皇上護送到了鳳陽,親衛也都鬆了口氣,只留了幾個人值守。
  
  余江也是剛剛才睡著,突然聽到皇帝的聲音,立即爬起來查看情形。
  
  「皇上。」余江立即上前行禮。
  
  這個無論何時都目光銳利的人,如今也是面色蒼白,一雙眼睛通紅,裡面寫滿了疲憊,皇帝看著這樣的余江,忽然又心慌起來,他能依靠的人好像越來越少了。
  
  皇帝立即問過去:「這裡是否有不尋常之處?」
  
  要說不對的地方,那就是太有規矩了,小小的鳳陽府一切井然有序,無論是將士還是民眾都好像對眼前的情勢十分自信。
  
  余江也想要將此事稟告皇上,可不知要怎麼說。
  
  「微臣本想著明日出去查看,」余江潤了潤嘴唇,「若是皇上覺得不妥,我就將親軍喚過來。」
  
  皇帝起身披上衣衫,若不是親軍傷亡太多,他今日就會讓親軍接管鳳陽。
  
  馮順眼睛微亮:「皇上,現在接管鳳陽也不晚啊,突然行事正好試試鳳陽的深淺,如果寧王對皇上忠心耿耿,就會心甘情願地聽皇上吩咐,否則……我們也能立即動手拿下鳳陽城。」
  
  皇帝眼睛一亮,到底是馮順聰明,關鍵時刻能夠為他籌謀,他看向余江:「你出去整頓親軍,一會兒前往衛所接管鳳陽兵馬。」
  
  余江應了一聲快步走出去,走出屋子他下意識地回頭,馮順的話沒有錯,可他總覺得方才馮順顯得格外的急躁。
  
  今夜動手有利有弊,雖然能讓寧王措手不及,容易得手,但親軍也沒有修整過來,加上他們對鳳陽不是很瞭解,寧王真的有別的心思,兩軍對上親軍不一定沒有把握取勝。
  
  余江滿懷心事地走出院子,門口的守衛沒有盤問他,彷彿鳳陽對他沒有任何的防備,余江依舊不敢大意,一路到了親軍駐紮的營地。
  
  營地靜悄悄沒有任何的響動,余江心中一緊,快步走上前,撩開了軍帳的簾子。
  
  月色的照入帳中,大帳裡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余江的冷汗立即從額頭上冒出來,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半晌才回過神來,立即向另外一頂軍帳走去,依舊似乎空空如也。
  
  人彷彿一下子不見了。
  
  鳳陽真的有問題,怪不得院子守衛沒有阻攔他進出,因為他們已經是插翅難飛。
  
  來到這裡,再也別想出去。
  
  余江抽出腰間的長劍,想要立即回到院子,護著皇上衝出鳳陽,可他剛剛向前走了兩步,周圍忽然亮起了火光,漸漸地向他圍過來。
  
  「寧王,」余江大喊一聲,「你要做什麼?謀反嗎?你們想要投靠張家還是東南的宋成暄。」
  
  余江瞪大眼睛看著周圍,只要寧王露面,他會想方設法上前擊殺寧王,寧王一死,他們也能多幾分勝算。
  
  然而沒有人應承他,余江知道寧王定然就在附近。
  
  余江又大喊一聲:「寧王,你在哪裡,出來與我說話,你們投靠宋成暄又有什麼好處,保皇上回到京城才是正途。」
  
  黑暗中的寧王縮著頭,聽到余江那惶恐的聲音,不禁有幾分得意,他其實有一肚子話想要說,不過他行事很小心,有些人太過倒楣,多說幾句話也會引來殺身之禍,他這個連喝水都小心的人,決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余江想要放手一搏,當他揮出第一刀時就知道自己沒有了機會,上前擒拿他的人身手了得,一招過後他就已經落了下乘。
  
  他眼前這些人不是張玉弛的兵馬,更非養尊處優的親軍,這些人就是一柄經過仔細打磨的刀刃,鋒銳迫人。
  
  余江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條繩索將他捆綁起來,讓他動彈不得。
  
  終於他聽到寧王的聲音。
  
  「你說錯了,不是我投靠了宋成暄,」寧王道,「這鳳陽城裡裡外外都是宋成暄的,你們撞了進來,也怪不得我。」
  
  看到余江怨毒的眼睛,寧王又縮了縮頭,小心地躲藏在護衛身後,誰知道余江身上還有沒有能夠殺人的暗器,人急了,牙齒也能當利刃。
  
  余江掙扎著,額頭青筋爆出,原來他們從開始就錯了,自己踏入了牢籠之中,如今大勢已去,再也沒有了機會。
  
  ……
  
  皇帝看著馮順。
  
  馮順顯得十分焦躁,雙手緊緊地握著,彷彿已經大禍臨頭。
  
  外面傳來動靜,馮順立即走上前。
  
  「大人,」內侍低聲道,「余大人還沒有回來,恐怕……」
  
  馮順已經有所意料,他轉頭看向皇帝,到了這一步,他只能鋌而走險:「調動所有人手,將皇帝帶出鳳陽。」
  
  內侍立即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皇帝留在這裡就會變成一顆死棋,挾持皇帝離開,大周皇帝這條性命還有些用處。
  
  馮順轉身回到皇帝身邊:「皇上,親衛和余大人可能都出事了,為今之計,我們要設法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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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不捨得你死

  皇帝手中拿著長劍,被幾個親衛和馮順等人護著一路向院子外沖去。
  
  看著拿劍擋在他面前的馮順,皇帝一時錯愕,他沒有料到馮順還有這樣的身手。
  
  不過他們真的能逃走嗎?
  
  離開這院子之後,還要離開鳳陽城,就算能夠逃脫又該去哪裡,皇帝一時茫然。
  
  「皇上,快!」馮順催促著,「後門打開了,我們從那裡離開。」
  
  皇帝一時沒有回過神,他總覺得今晚的事太過出乎意料,不止是寧王謀反,還有他身邊的人彷彿也有所不同。
  
  「皇上,不能耽擱了。」馮順再次催促。
  
  皇帝抬腳向前走去。
  
  院子的後門果然已經被打開,不知從哪裡來的幾個人攔住了後門的守衛。
  
  「大人,」其中一個人上前與馮順說話,「鳳陽府戒備森嚴,我們的人已經去了北門,我們會想方設法打開城門,您一路向北自然有人接應。」
  
  馮順點了點頭。
  
  皇帝看著那與馮順說話的人,此人穿著一身短褐,不是他的親軍,也不像是朝廷的眼線。
  
  「那人是誰?」皇帝等馮順回來立即開口問過去。
  
  馮順目光一閃:「余江大人特意留了人手在外接應,以免會有差錯。」
  
  皇帝點點頭,余江一向謹慎,不過為何方才余江離開時沒有與他說起。
  
  「皇上,」馮順看出皇帝的疑惑,「有許多事您不知曉,等出了城奴婢再跟您仔細說清楚,寧王謀反被我們拆穿,奴婢怕他因此向皇上下手,皇上在鳳陽城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去,若是有個閃失……寧王裝作一無所知,誰也奈何不了他。」
  
  皇帝點點頭,寧王會怪在張家頭上,然後就有了藉口進京擒拿張玉弛,他就算死也不能做了寧王的墊腳石。
  
  「走。」皇帝抽出腰間的劍與余江向北門而去,出了鳳陽城,讓天下人都知曉他的行蹤,寧王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向他動手,弒君的罪名永遠也洗不清。
  
  馮順扶皇帝上馬向城北逃去。
  
  離城門不遠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已經有人馬在那裡對上了城門守軍,皇帝遠遠地看著那生死搏殺的場景忽然停下了馬。
  
  他似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追趕聲越來越近。
  
  寧王既然已經抓了余江,必然會前來對付他,他這樣倉皇的逃離就是做最後的抗爭,光憑他手中的這些人怎麼可能逃出去。
  
  逃不走了,皇帝第一次感覺到悲哀,他是坐在龍椅上的大周皇帝,他一句話可以決定任何人的生死,可現在他卻在四處奔逃。
  
  身邊的人一個個起兵謀反,一個個背棄了他和朝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這個皇帝卻找不到立足之地,離開鳳陽又能去哪裡?辛辛苦苦前去的地方,或許就是下一個鳳陽而已。
  
  也許感覺到皇帝的退縮,馮順轉過頭:「皇上,快走。」他已經壓上了所有人,他吩咐心腹喚來了暗中躲藏的人手,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馮順幾乎紅了眼睛。
  
  「朕要去問寧王,」皇帝道,「問問他到底要做什麼,如果他也想要皇位,憑他如何能對付張家,寧王不敢殺朕,朕死了張家手中握著的皇子就真的成了新帝,所有人都要向新帝臣服,寧王沒有那麼傻,他不會殺朕。
  
  朕安然無恙,可以過繼寧王的子嗣,讓寧王一脈順理成章承繼皇位。」
  
  皇帝彷彿想到了好法子,眼睛豁然一亮,彷彿為自己找到了出路,解決了眼下的困境,以後還有機會徐徐圖之。
  
  「皇上,」馮順咬牙道,「您還沒看出來嗎?這裡不是寧王做主,寧王哪裡有這樣的本事操練出這樣的兵馬。
  
  這裡離東南這麼近,卻如此安定,我們剛到鳳陽城,就有運送糧草的車馬出城北上……」
  
  皇帝聽著馮順的話,臉色愈發難看:「是宋成暄,寧王和宋成暄早有勾結,他前來鳳陽就是為了幫宋成暄。
  
  原來他們早就合謀算計朕的江山,朕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馮順道:「先皇處置了魏王,宋成暄定要為魏王復仇,皇上您不能留在這裡。」
  
  「東南、鳳陽、山東、奴兒干,」皇帝目光有些渙散,「他都握在手中,除此之外還有哪裡?
  
  太后說過,五年內朕還有機會,還不到五年,朕就要這樣輸了嗎?」
  
  「皇上。」
  
  馮順再次叫喊,可皇帝卻依舊自言自語。
  
  「當年就該斬草除根,殺了所有與魏王有牽連之人,一步錯步步錯,先皇為朕留下了這樣一個禍患。
  
  早知如此,朕第一次見到宋成暄時,就該讓親衛出手斬殺了他。
  
  晚了,晚了。
  
  最可笑的是,朕還自己跑來了這裡,沒有等他動手,朕自投羅網。」
  
  皇帝說完這些,真就古怪地笑起來,笑了半晌他大聲道:「宋成暄在哪裡,讓他來見朕,到了現在他還縮頭縮腦地躲在後面。」
  
  皇帝忽然調轉了方向朝城內走去。
  
  「皇上。」
  
  皇帝感覺到手臂一疼,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然後他看到馮順扭曲的表情。
  
  「皇上必須與奴婢離開。」
  
  馮順聲音帶著幾分陰狠。
  
  「放肆,」馮順的態度讓皇帝惱怒起來,「你要做什麼?也想謀反不成?」
  
  皇帝話音剛落,忽然感覺到喉嚨上一涼,一柄利刃橫在了他脖頸上,皇帝打了個冷顫,半晌才回過神。
  
  皇帝慌張地道:「你要做什麼?」
  
  刀鋒一動,皇帝感覺到皮膚被割開,熱血頓時從傷口中淌下,皇帝渾身的力氣彷彿一瞬間被抽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凝固在臉上。
  
  「你想要落入宋成暄手中,我還不想,」馮順道,「如果不能離開鳳陽,你就別想活下來。」
  
  馮順的聲音冰冷,其中夾雜著幾分厭惡:「先皇四處追殺前朝遺民的時候,將我們當做是苟延殘喘的廢物,一定沒想到他的兒子連廢物都不如,事到臨頭,貪生怕死,連最後一搏的勇氣都沒有。
  
  難道這就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說完這話,馮順拉扯著皇帝向城門走去:「若非想要看著大周內亂不停,我早就動手殺了你,簡王拉攏我時,還以為我是對你忠心才不肯迎合他,他想錯了……我是要看著大周朝廷衰落,你這樣一個陰狠、多疑的人坐在皇位上,我的期望很快就能實現。
  
  簡王死了之後,張家也賄賂我,讓我見機行事向你下手,我還是沒捨得,你活著大周才會更亂。
  
  所以……想活下來的話,就與我一起走,我可能是唯一一個想要你活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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