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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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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0: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章 昏君

  皇帝登基之後,馮順就在養心殿侍奉,仔細地照顧著皇帝的飲食起居,皇帝對馮順頗為滿意,很快就將他提拔為身邊的內侍。
  
  馮順的性子也不錯,就算頗被皇帝信任,做事依舊小心翼翼,就算是太后娘娘也挑不出馮順的錯處。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是前朝的餘孽,若不是親眼所見,皇帝絕不會相信。
  
  皇帝被馮順緊緊地按著身子向前走去。
  
  脖頸傳來的疼痛將皇帝從震驚中拉扯到現實。
  
  馮順為何一定要帶走他?
  
  韃靼與前朝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馮順是要將他交給韃靼人,馮順找來的那些人手,恐怕也是韃靼早就安排好的。
  
  落入韃靼之手會是什麼下場?皇帝打了個冷顫。
  
  韃靼不會痛快殺了他,只怕他會受盡屈辱,想到這裡皇帝停住腳步,他不能做那個被人嘲笑的君主,以這樣的方式流傳後世。
  
  感覺到了皇帝的掙扎,馮順手上加重了力道:「皇上,我勸你順著我的意思,你想的主意全都是錯的,丟了京城又丟了親軍,再這樣下去定會丟了性命。
  
  人不能一輩子都做錯事,您說對不對?」
  
  皇帝眼睛彷彿要淌出血來,馮順這些話如刀般刺在他身上,一個太監竟然也敢這樣唾棄他。
  
  就在這時,城牆上似是火光一閃。
  
  立即有人喊道:「有埋伏。」
  
  馮順一怔,立即順著聲音看過去。
  
  「休想將我交給韃靼人。」皇帝看準時機,拼盡全力向馮順撞過去。
  
  「嗖」一支箭隨即而至,馮順下意識躲閃,皇帝藉此逃離了馮順的掌控。
  
  馮順轉身想要再去抓皇帝,卻有一人將皇帝拖進了旁邊的巷子裡,緊接著更多的將士從街道兩側湧來,將馮順等人團團圍住。
  
  馮順的手微微顫抖,想要靠他們這些人出城恐怕已是無望,除非還有援軍到。
  
  「不用看了,」順陽郡王走出來道,「你讓人送消息給那些韃靼奸細,想要他們助你離開鳳陽……只可惜他們還沒到鳳陽就已經盡數被我們抓獲。
  
  我還要謝謝你,沒有你,想要找出這些奸細恐怕要費些功夫。」
  
  馮順咬牙道:「你們早就知道了,故意這樣是要引我上當。」
  
  「藏在皇帝身邊,壞事做盡,」順陽郡王道,「如今也該有個了結。」
  
  馮順攥緊了手中的刀刃:「可惜我終究沒能成功,早知如此應該殺了那……」
  
  馮順的話沒有說完,無數的羽箭已經向他們襲來。
  
  皇帝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馮順今晚必然會被殺,這樣的小人早該去死,看到這一幕他心中卻沒有半點的欣喜,因為他也是階下囚。
  
  「扶皇上回去歇著吧。」順陽郡王吩咐將士。
  
  皇帝半晌才穩住情緒:「讓馮順殺了朕豈非更好?宋成暄就能順利承繼皇位。」
  
  順陽郡王望著狼狽的皇帝,搖了搖頭:「再怎麼說,您是大周的皇帝,不能就此落入敵手,更不能死在前朝餘孽的手中。」
  
  皇帝彷彿從順陽郡王口中感覺到希望:「既然如此,順陽郡王何不護送朕回京?朕到了京中才能穩住大周局勢。」
  
  順陽郡王平時總有說不完的話,對著家中的石頭也能說上半日,可是此時面對皇帝他的嘴唇就像是被粘住了般,沒有半點張開的願望:「皇上,您不是已經放棄大周了嗎?」
  
  皇帝一怔。
  
  順陽郡王歎了口氣:「這次親征東南也是您安排的,聽說韃靼攻破關卡,您卻一心奪回京城,放任韃靼入侵大周,如果都照您這樣安排,現在京城已經是韃靼的了。
  
  大周的半壁江山盡數落入韃靼之手。」
  
  皇帝面容慘白:「這就是你們謀反的說辭,朕乃大周皇帝,你們私自關押朕必將為天下人所不容。」
  
  順陽郡王道:「皇上會看到天下人的意思。」
  
  皇帝周身冰涼,狀若癲狂:「朕就看著……賊終究就是賊,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遮掩,就算你們扶他登上皇位,必定也不會安寧。」
  
  順陽郡王轉身離開,皇帝想要上前攔住順陽郡王:「朕還沒說完……你站住……朕還有子嗣……」
  
  「那真是你的子嗣嗎?」順陽郡王忍不住停住腳步,「你自己恐怕也弄不清楚。」
  
  「你說什麼……」皇帝只覺得一股熱氣湧上了頭,奮力向順陽郡王撲去,恨不得立即殺了順陽郡王,他身形剛剛一動,卻被人攔住,兩個兵勇上前架住了皇帝的手臂,將他向前拖拽而去。
  
  皇帝一路被帶回了院子,路過門口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站在那裡。
  
  那人面容清臒,穿著簡單的青色長袍,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一雙眼睛依舊是那麼的明亮。
  
  那是于國丈。
  
  「國丈,」皇帝驚詫道,「你也在這裡。」
  
  于國丈上前行禮:「皇上總算回來了。」
  
  「你也與他們……」皇帝憤恨地道,「朕待你們于家不薄……」
  
  「是嗎?」于國丈道,「自從我長女入宮以來,我們於家就膽戰心驚地過日子,看著女兒病倒在床,我們夫妻背地裡以淚洗面,那時皇上如何說的?遣宮人斥責我們不知皇恩,我多好的女兒,卻成了那般模樣,我們卻還要感念皇上的恩德?老夫苟延殘喘活到今天,就是要看到這一幕。」
  
  于國丈說著指了指手中的香燭:「我終於能將結果告訴女兒了,那個關了她一輩子的皇帝,終於也將自己關進了這裡,她受過的苦,皇帝可以好好品嘗一番,看看各種滋味兒到底如何。」
  
  皇帝想要去抽腰間的長劍,卻發現劍早已經不在,沒有人再為他做事,也沒有人會聽他吩咐去殺人,想到這裡他嘴裡一陣腥甜。
  
  「老夫這輩子一直謹守禮數,從未口出汙言,」于國丈看著皇帝,「可現在不同了,此生應該不會再見到皇帝,所以有句話一定要說:你這個瞎眼、黑心的昏君。」
  
  于國丈說完,彷彿整個身體又挺拔了些,轉身帶著人大步前行。
  
  院子的門合上,將皇帝留在了那一方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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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1: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一章 前世特別篇 緣起緣滅

  奴兒干的戰火燒起來之後,鳳陽簡王的兵馬也有了異動。
  
  對於簡王,宋成暄早已經有了猜忌,他來北疆之前就做了安排,簡王的目的是京城,他在這裡牽制住李煦,皇帝不至於背腹受敵,王師還能與簡王對峙一陣子。
  
  「安撫住北疆,保住東南,我們就能贏下此戰。」這是軍師讓人送來的消息。
  
  這一戰也傾盡了東南的全力,無論北疆還是京城都不能出半點的閃失,所有人的精神都在戰事上,他也理應如此,可是當所有人離開中軍大帳之後,他負手站在那裡,腦海中滿是她的身影。
  
  之前他見到廖先生,知道她被送去海西部族的村落中養病。
  
  她現在是什麼情形,廖先生卻沒有說,他也沒有再問,因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成暄放在身後的手微微收攏,上次匆匆一別,是因為兩軍交戰,怕她留在衛所會有閃失。
  
  他望著她上了馬車,臨走之前她掀開簾子看了他一眼。
  
  宋成暄仔細地想著那張面孔,她依舊目光明亮,稍稍有些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她的精神看起來很好,這次北疆之行雖然疲累,卻彷彿也沒有太過消瘦,或許她的病還有轉機。
  
  就像他將她救回之後,許多郎中都認定她很難活下來,結果她不但好轉,還親自前來北疆復仇。
  
  永夜端了飯食走進大帳:「公子,吃些東西吧!」
  
  宋成暄沒有轉身:「從殺了李長琰之後,過去多久了?」
  
  永夜道:「有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公子帶兵攻打李煦,擒殺李煦一多半的兵馬,李煦手中的兵力不可能再威脅到奴兒干。
  
  公子帶兵衝鋒在前,一鼓作氣到現在,換了旁人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已經這麼久了,」宋成暄道,「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嗎?」
  
  永夜搖了搖頭:「公子在外征戰,余娘子該是怕打擾到公子……」永夜有些說不下去了,一個人真的想要送信,不會沒有法子,他現在既想要知道余娘子的情形,又怕會有不好的消息傳來,他想不到如果余娘子有個閃失,公子會怎麼樣。
  
  永夜不再說話,宋成暄的目光落在輿圖上,眼睛緊緊地盯著臚朐河的方向,她如今就在那處村子裡。
  
  「吩咐張、田兩位將軍接手營中事,你隨我前去臚朐河。」宋成暄說著轉過頭來。
  
  聽到公子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永夜抬起頭不禁一怔,不過立即回過神:「我這就去安排。」
  
  從軍營道臚朐河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日夜兼程,沒有半點的耽擱。
  
  到了村口,海西部族的人立即迎上來。
  
  見到宋成暄,族中長老鬆了口氣,不過目光立即變得有些深沉:「我們原本想著要送消息給侯爺,可是娘子她不肯。」
  
  宋成暄面容沒有變化:「她在哪裡?」
  
  「我帶侯爺去。」族中長老不敢耽擱立即引著宋成暄向前走。
  
  小小的院子裡擠滿了人,族中的婦人聚在院子裡,有人低著頭偷偷抹淚,一具棺木靜靜地停在那裡。
  
  永夜看到這一幕,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立即變得蒼白,他磚頭去看公子,宋成暄表情依舊如常。
  
  「娘子三天前就不好了,」族中長老道,「我們想著應該向侯爺說一聲,不過娘子早有吩咐,不必驚動任何人,身後事也都安排妥當……」
  
  族中長老說到這裡,深深地歎口氣:「都是那李家做的孽,到了最後娘子還想著來救奴兒干。」
  
  宋成暄撩開簾子,踏進屋中。
  
  內室裡的人紛紛上前行禮,宋成暄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徐清歡身上。
  
  她顯得十分瘦弱,臉色蒼白沒有半點的血色,小巧的下頜仍舊微微翹著,臉上還是那倔強、驕傲的神情,始終都不曾變過。
  
  如果她睜開眼睛,目光該是依舊清澈而堅定。
  
  綠縈擦掉眼角的淚水:「侯爺,您與娘子說說話吧,或許……娘子聽到就醒了呢。」
  
  宋成暄緩緩坐在床邊。
  
  屋子裡的人都退了下去,周圍立即陷入安寧之中,偶爾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是村中的婦人在操辦喪儀用的物什兒。
  
  永夜站在門外看著眼前的情景。
  
  公子看著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整個人卻始終都沒有說話,坐在余娘子身邊就像僵住了般,定定地望著余娘子,再沒有任何的舉動。
  
  一種沉重的氣氛籠罩著這間屋子。
  
  終於,張真人忍不住紅著眼睛道:「公子這樣,你還不去勸勸。」
  
  永夜別過了頭。
  
  「這樣也不是辦法。」張真人還想說些什麼,卻將後面的話和著淚水吞咽了下去。
  
  跟在公子身邊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公子的臉色已經變得與余娘子一樣了,可他依舊撐著,沒有任何言語,永夜不忍心再去看。
  
  「侯爺,」綠縈終於忍不住走進去,「您還有什麼話想要與娘子說嗎?」
  
  宋成暄聽到綠縈的聲音,這才抬起頭來,發現天色竟然已經漸黑,不知不覺他已經坐在這裡幾個時辰。
  
  時間過的好快,他覺得他好似只看了她一眼。
  
  綠縈抿了抿嘴:「嬸子們都說,現在該給娘子換衣服,免得一會兒娘子走了……留下遺憾,那些衣服是我與村中的婦人一起做的,很軟和……」
  
  綠縈說到這裡,不知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將衣服拿起來遞給宋成暄看:「不信侯爺摸一摸,穿在身上應該很舒服,我還做了一條薄紗,給娘子覆面用,不過娘子本就不在意臉上的燒傷,我也拿不准該不該……」
  
  「不用了吧!」
  
  綠縈聽到耳邊傳來聲音,這是宋成暄踏進屋子裡之後,第一次開口。
  
  聲音低沉,微弱,就像力竭的人最後發出的響動。
  
  宋成暄的手撫摸過那些衣衫,然後站起身走出屋子。
  
  守在門口的婦人們立即鬆了口氣,看到宋侯這般模樣,她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侯爺對娘子有那樣的心思。
  
  可惜天不遂人願,娘子年紀輕輕就要走了。
  
  門被合上,婦人們開始忙碌。
  
  永夜望著宋成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村中是否有人懂得婚儀,若是有,將人請過來,我想寫兩張庚帖。」
  
  族中長老匆匆忙忙帶著兩個人前來,又將大紅帖子擺在桌子上。
  
  宋成暄提起了筆。
  
  恍若回到那一年,母親臉上滿是喜氣,所有人抿著嘴笑著看他,目光中飽含深意,他第一次看到生辰帖,朦朦朧朧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攥著他手指的小姑娘會成為他的妻室。
  
  許多年了。
  
  看著她來到這世上,又要看著她離開。
  
  到底是緣深還是緣淺。
  
  門再一次打開,婦人已經為她穿戴妥當,宋成暄再次走進屋子。
  
  綠縈跪在旁邊無聲地哭泣。
  
  徐清歡躺在那裡,彷彿很快就要沒有了聲息。
  
  宋成暄將生辰帖塞進她手中。
  
  「清歡,」他喊著她的名字,「我是魏王嫡長子,曾與你定下婚約……」
  
  床上的人沒有半點的動靜。
  
  宋成暄語調緩慢而清晰地繼續道:「清歡,我身邊沒有別的女子,也不曾向任何人許諾,如果你答應就點點頭,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室。」
  
  「清歡,你聽到沒有?我是……宋成暄。」
  
  「我是宋成暄。」
  
  不知說了多久,屋子裡點起了燈,他的嗓子越來越啞。
  
  「公子,別喊了,娘子已經走了。」
  
  淚水慢慢地燙過他的臉頰,彷彿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溫度,心窩上如被剜下一塊血肉,那麼的疼。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一個人影,站在他面前向他微微一笑,然後轉身漸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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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二章 心軟

  宋成暄領著一隊人歸營。
  
  這些人馬是他一個月前帶出去的,一直做前軍迎戰韃靼,韃靼經過了一個冬天的準備東強馬壯,以為能夠輕易南下,沒想到會遇到宋成暄這樣的強敵,宋成暄帶人衝入韃靼大軍之中,斬殺數十韃靼將領。
  
  韃靼大軍對大周城池久攻不下,之前得手的兩座城先後被宋成暄奪回,軍心受挫,已經出現頹勢。
  
  這樣的情形下,宋成暄才帶回大軍暫作休整。
  
  宋成暄卸下身上的甲胄,深色的內袍上滿是乾涸了的血漬和污漬,侍奉的兵勇不禁臉色微變,即便再厲害的將軍上陣也會受傷,看看將軍身上的傷勢,就知道戰事的兇險。
  
  「去打水吧!」
  
  宋成暄吩咐一聲,簡單清洗一下,就會讓醫工前來處置。
  
  兵勇退了下去,很快端水上來,宋成暄沒有立即去清洗,邊解扣子邊去看馬都督和成王送來的軍報。
  
  皇帝已經被囚在鳳陽府,大周內不會出太大亂子,可以全心全意對付韃靼,宋成暄正思量著,聽到腳步聲,顯然兵勇還沒有離開。
  
  「梳洗完我自然叫醫工。」
  
  宋成暄說完話,大帳中的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不禁皺眉,冷著臉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威嚴。
  
  猝不及防之間,一張柔軟姣好的臉頰撞入他的眼簾,他滿身的氣勢立即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眼眸中劃過一抹驚訝和欣喜,上上下下將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宋成暄目光在徐清歡臉上停留了半晌才道:「清歡,你怎麼來了。」
  
  徐清歡風塵僕僕地站在那裡,目光清亮地看著他。
  
  宋成暄伸手將她攬住。
  
  徐清歡靠在他胸口:「張家的兵馬都退回了京城附近,北方盡在掌控之中,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了,我就跟著沈從戎送些糧草前來。」
  
  說完她起身伸手去解宋成暄的衣衫,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她微微抬起頭:「分開那麼久了,想來瞧瞧你。」
  
  知道征戰難免受傷,現在看到這些傷口,忍不住心中難過。
  
  宋成暄道:「沒有什麼重傷,你放心。」
  
  「不放心。」徐清歡嘟著嘴,廖先生說了傷口處置不好,年輕的時候沒事,老了難免要傷病纏身。
  
  父親年輕時征戰,被敵將長刀掃在腿上,到了冬天的時候就疼痛難忍,每天要早早起身適應半晌才能走出屋子,生怕被人看出來。
  
  母親提起來就滿臉擔憂,卻要在父親面前裝作一無所知。
  
  徐清歡洗淨了帕子給宋成暄擦身。
  
  感覺到她的小心和仔細,宋成暄心中雖然十分受用,卻仍舊怕她擔憂:「不用那麼輕,我沒事。」
  
  徐清歡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這男人的話不能信,他懨懨地躺在床上時不一定是傷的厲害,若無其事威風凜凜時,也不見得就真的沒事。
  
  將傷口包裹好,拿來衣衫給他穿上,徐清歡才鬆了口氣。
  
  兩個人坐在床上四目相對。
  
  徐清歡道:「何時再帶兵出去?」
  
  「修整一日就又要走了。」宋成暄伸手整理徐清歡的髮鬢,「不過這次真的很快就會回來。」
  
  「于國丈送消息過來,」徐清歡道,「問你京中的事如何解決?」
  
  宋成暄將徐清歡放在腿上:「我父親曾說過,身為皇室子弟,理當對皇帝竭盡忠誠,因為做皇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生被困在國事上。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與你和孩子在東南。」
  
  她與他說過前世之事,從隻言詞組中,能感覺到她對宮中的厭惡,誰也不願意一生都被關在宮牆之內。
  
  「我陪著你,」徐清歡微微抬起頭,「無論你到哪裡,我都陪著你。」
  
  宋成暄沉默片刻道:「我讓人回信給于國丈,讓他恢復我宗室子弟的身份,重新用回『齊』姓。
  
  以禮部文書昭告天下,傳入京中。」
  
  徐清歡點了點頭,半晌她聽不到宋成暄說話,抬起頭來,發現他正瞧著她。
  
  徐清歡道:「在看什麼?」
  
  「這一生很短啊,」宋成暄如墨的眼眸中有一絲波動,「當年你才剛剛出生,轉眼之間諶哥都已經那麼大了,好想回到我們在鳳翔相遇的時候,不要花費那麼久的時間,早早娶你進門。」
  
  徐清歡臉不禁一紅:「那時我才多大,祖母定然不應。」
  
  「你應了就好。」
  
  這些話,他說的越來越順口了,不覺得臊得慌。
  
  宋成暄微微一動,反身將她壓在床上,輕輕地親吻著她的臉頰:「這兩日在外面,閉上眼睛歇著時,夢到喚你,你不肯答應。」
  
  徐清歡生怕有人會進來,想要將宋成暄推開,聽到這話不禁心中一疼:「是因為我告訴了你前世的事,」沒想到這會成為他的執念,「那些都過去了。」
  
  宋成暄目光璀璨,如同天上的銀河:「你要多應應我。」
  
  徐清歡忽然想起,當年她生下諶哥沒多久,宋成暄就生了一場大病,無來由的發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用了許多藥都沒用處。
  
  上上下下都瞞著她,最終還是被她發現了端倪,強行起身去看他,昏昏沉沉中他一直喚她的名字,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兩日,才終於好轉。
  
  仔細想起來,他這場病都是因為她生產時太多兇險,他急火攻心所致。
  
  每次想及這些,她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許多時候就由著他胡來了。
  
  幸好外面的永夜靠得住。
  
  徐清歡感覺到自己的腰帶被扯開,他的手順著小衣伸了進來。
  
  「夫君還要上陣,不可太過胡鬧。」
  
  他應承著:「片刻就好。」
  
  她不信,除了新婚之夜,他就沒有「片刻」這回事。
  
  ……
  
  京中。
  
  慈寧宮。
  
  張玉弛焦急地在慈寧宮外徘徊,北疆的局面漸漸平穩下來,恐怕很快宋成暄就要班師回朝。
  
  皇帝被關押在鳳陽,算一算宋成暄唯一要對付的就只有他了,他手中的兵馬不多,宋成暄真的要強行攻城的話,他可能撐不過半個月。
  
  他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忍不住前來找太后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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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三章 別丟臉

  張玉弛漸漸沒有耐心,他早就想推開宮人闖進慈寧宮去,就怕結果會讓太后厭惡,真的不再管張家的事。
  
  終於女官走出來行禮:「大人,太后娘娘請您過去說話。」
  
  張玉弛鬆了口氣,抬腳踏入慈寧宮中。
  
  慈寧宮彷彿還似從前一樣,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
  
  他雖然讓人關上慈寧宮大門,卻並沒有限制宮人走動,也不曾少了宮中的用度,他只是在提醒太后,如今宮中由他做主。
  
  太后娘娘是個聰明人,總歸會認清眼下的情形與他一起聯手對付皇帝和魏王餘孽,卻沒想到,慈寧宮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大殿中,太后站在矮桌旁剪枝,看到張玉弛徑直道:「今年的花長得不錯,水靈靈的,招人喜歡,我記得上次看到這般繁茂還是先帝在的時候。
  
  我把大殿裡的花斛都插滿了,先帝見到還誇我有了長進,他哪裡知曉,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花長得好,怎麼插都漂亮,若是長得不好,就算神仙來了也沒有用處。」
  
  張玉弛皺起眉頭,心中早就厭煩了太后故作玄虛的試探。
  
  太后轉過頭來:「你說是不是?」
  
  「太后娘娘,」張玉弛臉上掠過一抹焦急的神情,「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說這些……皇上的事……是我擅作主張,應該事先與您商量,我也是因為大哥和三弟傷了心,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只能向前看,張氏將來如何都看這次了。」
  
  太后恍如沒有聽到張玉弛說話,依舊聚精會神地將最後一支花送入花斛,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表情看起來十分的舒暢,最後她揮揮手讓宮人將花斛捧了下去。
  
  張玉弛耐著性子等太后淨了手,舒展了身上的衣袍,重新坐在椅子上,才有開口:「太后娘娘,京中已經亂成一團了,您可不能不管啊。」
  
  太后抬起眼睛望著張玉弛:「早在你帶著那孩子踏入慈寧宮的時候,哀家就已經將話說清楚了。
  
  哀家早就問過你,若沒有殺掉皇帝該怎麼辦?你胸有成竹,想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既然如此便去照你想得去做吧!」
  
  張玉弛面色更加陰沉:「現在和之前不同了,皇上被囚禁在了鳳陽。」
  
  太后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鳳陽大亂之後,寧王自請前去,沒想到是下了這樣一步棋,哀家竟然沒看出蹊蹺,如果先皇或是簡王在說不得能有所防範,可惜……再沒有明眼人了。」
  
  張玉弛不想聽太后說這些:「宋成暄囚禁皇帝,起兵謀反,殺害朝廷命官,妄圖自立為帝,為世人所不容,從前他還遮遮掩掩,現在更讓于國丈恢復他宗室子弟的身份,于國丈生怕被人質疑,將禮數做的滴水不漏,甚至拿出了成孝恭仁皇后在世時的諫本,那諫本中的內容,是成孝恭仁皇后請皇帝為魏王正名,不要讓宗室子弟流落在外。
  
  外面議論紛紛,都說皇帝和宗室早知宋成暄乃魏王之子,否則寧王、成王如何能保異性子弟上位?」
  
  張玉弛攥緊了手,這樣一來誰還會質疑宋成暄的身份。
  
  太后微微一笑:「皇帝沒有死,即便有『皇長子』也不能登基為新帝,宋成暄已經恢復了宗室子弟的身份,下一步就等著皇帝禪位了。」
  
  張玉弛恨聲道:「于家出了那麼多儒生、學士,卻助紂為虐……」
  
  太后沒等張玉弛說完輕笑一聲:「于國丈應該幫誰呢?皇帝還是你?于皇后在宮中生不如死,如果沒有宋成暄和徐清歡,到死也要背著一身罪名,說到底這是誰的罪孽?
  
  我們張家和皇帝誰都不乾淨。」
  
  太后說著站起身看向窗外:「外面天氣不錯,哀家想要出去走走。」
  
  張玉弛焦急起來:「那宋成暄入了京,也不會放過太后,當年先皇對付魏王,太后和張家都在一旁幫襯。」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太后搖了搖手,「人總要往前走,過去再如何都沒有大礙,若是前面沒有了路,就沒得去選擇。
  
  我自從進宮開始到現在,說不清楚到底是對是錯,但我已經盡力去做,無論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
  
  太后說完向前走去,邁出了大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清爽,好久沒這樣的天氣了。」
  
  張玉弛立即追出門。
  
  太后走了兩步停下來,側過頭:「還有一件事你要記得,到了最後一刻不要丟了張家的臉面,因為那是你在世上的最後一筆。」
  
  張玉弛望著太后漸漸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腳下千斤重,再也不能挪動半分,好半天他才轉身走出慈寧宮。
  
  他們都覺得他輸定了,可他就不信,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他也要讓宋成暄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若是逼急了他,他就將一切付之一炬,讓大周都城與他陪葬。
  
  ……
  
  張靜姝輕輕地哄著懷中的孩子,半晌才將孩子交給乳娘。
  
  乳娘剛將孩子接過去,前來侍奉的宮人不小心絆了一跤,整個人摔在地上,乳娘懷裡的孩子聽到動靜立即醒來,張開了嘴大聲胡鬧。
  
  宮人嚇得面色慘白,不停地叩首求饒。
  
  張靜姝繃起的心弦彷彿也在這一刻斷開,她厲聲吩咐內侍:「將她拉下去,本宮再也不想見到她。」
  
  尖銳的聲音響起,內侍不敢怠慢立即去拉扯那宮人。
  
  宮人哭喊著,臉上滿是恐懼的神情。
  
  宮中其他人不忍直視,全都低著頭,瑟瑟發抖。
  
  宮裡的氣氛越來越古怪,前兩日晚上驚雷,竟然將一個內侍嚇得四處奔走,大喊王師攻城了。
  
  彷彿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天,等著宋成暄帶兵入京。
  
  「貴妃娘娘,」內侍快步進來稟告,「慈寧宮傳來消息說,太后娘娘薨了。」
  
  張靜姝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半晌才回過神:「你說什麼?太后娘娘……」白天二伯才去見過太后,怎麼好端端的太后就沒了。
  
  「快,快去慈寧宮。」張靜姝焦急地向外走去。
  
  慈寧宮中,內侍和宮人跪在大殿裡。
  
  張靜姝讓人攙扶著進了內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后。
  
  太后穿著禮服,頭戴鳳冠,安然地躺在那裡,猶如在床上小憩,張靜姝緊緊地攥住手中的帕子,戰戰兢兢又向前走了一步。
  
  燈光之下,太后口鼻處尚有鮮血。
  
  張靜姝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女官低聲道:「太后娘娘是服毒走的,後事要如何處置,全憑貴妃娘娘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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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四章 殺

  張靜姝渾身冰涼,不停地打著冷顫,就這樣看著床上太后娘娘的屍身,她忽然感覺到莫名的恐懼。
  
  張靜姝一步步向後退去,想要立即離開這裡。
  
  「貴妃娘娘,」女官跪在她面前,「太后娘娘的後事怎麼辦,還要您來主持。」
  
  女官說著將腰牌和鑰匙奉在手心裡,呈到張靜姝面前。
  
  張靜姝看過去,這些東西都是她夢寐以求的,她幫助二伯做這些事,就想有一日入主慈寧宮,將太后娘娘的私庫握在手心裡。
  
  現在她終於拿到了,這一切都是她的了。
  
  張靜姝伸出手去,卻遲遲沒有將鑰匙拿起來,那鑰匙有千斤重似的,這樣看著就壓得她喘不過氣。
  
  「娘娘,」女官再次催促,「現在這樣的天氣,太后娘娘等不得啊,我們現在要挑選物件兒出來,為太后娘娘大殮。」
  
  張靜姝茫然地看著女官:「東西都在哪裡?」
  
  女官站起身恭謹地帶著張靜姝前往私庫,大門打開,一股檀木的香氣撲面而來,一只只紫檀箱子堆放在那裡。
  
  這個私庫張靜姝曾來過,那時她陪著女官來取賞賜,她低著頭不敢四處張望,只覺得這裡的寶物堆積物山,隨便一件物什都華美異常,每次只要提及太后娘娘,她就會想到這裡。
  
  「貴妃娘娘,拿什麼物件兒,您來決定吧!」
  
  箱籠和櫃子打開,所有東西立即映入眼簾,金銀器、酒具、鳳冠還有各種絲織品和寶物。
  
  都是她喜歡的。
  
  換做從前,每一件都會讓她愛不釋手。
  
  可現在她卻提不起興致,她伸手去摸那鳳冠,鳳冠上的寶石冰冷刺骨,她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豎立起來,張靜姝收回了手。
  
  太后娘娘死了,那個擁有這一切的人卻用毒藥結果了自己。
  
  為什麼?
  
  太后娘娘那麼聰明,手握大權,卻走了這條路,難道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最好的選擇就是死嗎?
  
  外面的風吹進來,鳳冠上垂下的珍珠輕輕搖晃,燈火的照射下,那些精美的東西發著詭異的光。
  
  張靜姝忍不住顫聲道:「太后娘娘走之前說了些什麼?」
  
  女官靜謐了半晌才開口:「娘娘說,多虧大周沒有毀在張氏手中。」
  
  燈火搖曳,將奇怪的影子映在牆上,形同索命的鬼魅。
  
  張靜姝接著問:「還有呢?」
  
  女官抿了抿嘴唇:「太后娘娘讓我等好好活著,說……我們是有福氣的,會平平安安出宮過日子,以後幾十年天下太平,大周會……會迎來一個明主。」
  
  太后娘娘說的明主就是宋成暄。
  
  張靜姝終於明白,太后預料到了結果,所以放棄了掙扎。
  
  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用處,不如現在一死。
  
  在宋成暄沒有攻進京城之前,太后娘娘在張家囚禁中薨逝,死後可以享受太后的尊榮,沒有人會與一個死人爭長短,宮中上下還要為太后籌辦喪儀。
  
  到了最後太后還在算計,將他們都算計了進去。
  
  張靜姝不停地搖頭:「不,我不……」她不想再做太后的棋子,她不想再被人任意擺弄。
  
  可如果她不去做,還會有罪名落在她頭上,鳳冠上的珍珠再一次晃動,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彷彿是在嘲笑她。
  
  張靜姝抬腳就要向外面走去,剛走了兩步雙腿卻被女官抱住。
  
  「貴妃娘娘,您不能這樣,太后娘娘的喪儀事關國體啊!」
  
  「放開,」張靜姝掙扎著,「放開我。」她彷彿已經被囚禁在這裡,等著有一日宋成暄攻入京城來取她的性命。
  
  性命不保,要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處,難道也要向太后一樣,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等待別人前來裝殮。
  
  不,她會比太后更慘,不會有人裝殮她,她會被當做叛賊斬首示眾。
  
  「我不要。」張靜姝搖頭,她什麼都不要了,她不想死,她要好好活著。
  
  「讓惠妃和麗妃來,」張靜姝聲音顫抖,「我還要照顧皇長子,管不了這些事。」
  
  張靜姝踢開宮人,慌張地向外走去。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
  
  身後傳來宮人的喊叫聲,如同催命符,張靜姝一路回到宮中,坐在內室的軟塌上。
  
  「皇長子呢?皇長子在哪裡?」
  
  聽到張靜姝的聲音,乳娘立即上前:「皇長子已經睡著了,娘娘安心。」
  
  「將皇長子抱過來。」
  
  乳娘不敢怠慢立即將孩子抱到張靜姝面前。
  
  張靜姝伸手緊緊地將皇長子摟在懷裡,因為太過用力,懷裡的孩子被驚醒,隨即發出一陣哭聲。
  
  張靜姝卻恍若未聞仍舊緊緊地抱著那孩子,彷彿那孩子就是一棵救命稻草。
  
  ……
  
  太后自盡了。
  
  宮中上下戴孝服喪,張靜姝因此受了驚嚇,說什麼也不肯走出宮門,最終禮部請宗室女眷主持喪儀。
  
  張玉弛臉色晦暗。
  
  太后竟然寧願死也不再幫他。
  
  從宮中回到家中,張玉弛吩咐人拿酒,一壺壺烈酒下肚,他才覺得舒坦了些。
  
  韃靼人已經被驅逐出了宣府,宋成暄隨時都有可能兵臨城下。
  
  張玉弛吩咐管事:「明日太后金棺離宮之後,讓京中所有將領前來見我。」他要佈置京中事宜,死守都城,絕不會將皇位拱手相讓。
  
  管事應了一聲:「老爺也少喝一些吧,明天一早還要進宮,若是被人聞到酒氣恐怕不好。」
  
  張玉弛冷笑:「我看誰敢。」仰頭又是半壺酒下肚。
  
  管事不禁搖了搖頭,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太后娘娘薨逝之後,京中情勢更加混亂,大家都知道宋成暄就快到了,現在也是能安穩一日是一日。
  
  管事向外走去,剛剛走出院子,就聽小廝稟告:「兩位副將來見老爺。」
  
  管事搖搖頭:「老爺睡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小廝應了一聲轉身去回話。
  
  管事提著燈繼續向前走去,卻聽到一聲驚呼,他不禁渾身一凜,順著聲音去看,兩條人影快步向這邊走來。
  
  兩個人來勢洶洶,身上帶著一股殺氣。
  
  管事心一沉立即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話還沒說完,一個黑影已經幾步到了管事身邊,手中長刀向前一送,刺入了管事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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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五章 少些殺戮

  張玉弛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的響動,他立即酒醒了大半,俐落地轉身拿起自己的長劍,準備推門看看情形。
  
  門剛剛打開,兩柄利器立即向他刺來,張玉弛向後退了一步。
  
  突然被襲,幸好他反應快,堪堪避過這一波攻擊,行刺他的人顯然沒有放棄,繼續揉身上前。
  
  再次交鋒過後,張玉弛看清楚了面前的兩張臉孔,正是他從北疆帶入京中的副將。
  
  「你們做什麼?」張玉弛聲音如鐘,「我待你們不薄,臨到最後你們卻帶頭背叛我。」
  
  兩個副將一言不發繼續舉劍攻向張玉弛。
  
  張玉弛大吼一聲,將身體裡積壓的怒火一下子發放出來,劍鋒凌厲很快占了上風,刺傷了一名副將,將其一腳踹翻在地,另一名副將見狀上前撲救,張玉弛卻不躲不避,任憑那副將的劍刺入他的手臂,轉身將手中長劍送入那副將的心窩。
  
  副將沒來得及發出慘呼聲,踉蹌幾步倒在地上。
  
  張玉弛盯著之前被他踹翻在地的副將,臉上滿是陰狠:「再給你一次機會,為什麼要背叛我?」
  
  副將眼見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臉上滿是死灰之色:「將軍也不能怪我們,誰都想要活,外面全都臣服了魏王,京城根本守不住。
  
  太后娘娘薨逝,將軍卻只知飲酒,宮中早就亂成一團,京裡那些官員遲早會反,不用魏王到京城,將軍就壓不住局面了。
  
  如果我們抓了將軍,也算上京城免於戰火,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活路。」
  
  張玉弛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鳴聲,戾氣佈滿全身,他將劍一送,就要了結那副將,卻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張家人的叫喊,顯然又有人進了院子。
  
  張玉弛用劍將副將身體貫穿,就要去應對來人,卻沒想到那副將拼著最後的力氣,整個人撲向張玉弛,雙臂牢牢地抱住了張玉弛的雙腿,就在這時外面的人也闖了進來,紛紛將手中利器砍向張玉弛。
  
  張玉弛立即陷入被動中,他手臂用力重重地擊打在身下的副將上,副將頭上鮮血迸濺,骨頭在一次次重擊中裂開,張玉弛終於擺脫了那副將,此時他肩膀又被來人重傷,傷口不停地向外淌著血。
  
  張玉弛已經殺紅了眼睛,整個人陷入癲狂之中。
  
  「還有誰,今夜我就讓你們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全都殺無赦。」
  
  張玉弛一步步走出屋子,前來刺殺他的人不得不向後退去,幾個人剛剛走進院落中,就聽到又是一陣喊殺聲。
  
  張家的護院前來報信:「老爺,快走,又有人殺上門了。」
  
  護院話音剛落,就被趕過來的人一刀刺中要害。
  
  「捉拿張賊。」
  
  「張賊刺傷皇上,裡通外敵,逼死太后,殺了他……殺了他……」
  
  張府大門被打開,源源不斷的人向府中殺來。
  
  「保護老爺。」
  
  「護住將軍。」
  
  張家的護衛和張玉弛的親信頓時與那些人殺在一起。
  
  京城徹底陷入混亂之中。
  
  ……
  
  張靜姝幾天都睡不著覺,總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她,那雙眼睛冰冷中帶著怨毒的神情,彷彿隨時都會向她索命。
  
  好不容易她才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半夢半醒之間。
  
  「啊……」一聲慘呼聲傳來。
  
  張靜姝立即睜開眼睛,冷汗頓時濕透了衣衫。
  
  「是誰?是誰在叫。」
  
  每當這時候,身邊的女官就會上前勸說:「娘娘安心,沒有別的事。」
  
  可今天女官卻遲遲未至,張靜姝愈發覺得寢宮內一片冰冷,她慌張地揚聲:「來人,來人……」
  
  半晌,女官終於匆匆忙忙跑進內室。
  
  「娘娘,不好了,皇長子的生母不見了,那些侍奉皇長子生母的宮人和內侍也都不知去了哪裡。」
  
  張靜姝身上一抖,整顆心彷彿都被人牢牢地攥住:「她們動手了,從前太后在宮中她們不敢,現在沒有人能壓制住她們,快讓人給二伯送消息,讓二伯帶兵進宮。」這樣還不夠,她怕張家的兵馬沒有入宮,那些人就來寢宮抓她。
  
  「快,送我和皇長子離開,」張靜姝看向宮人,「快去啊!」她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裡。
  
  女官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找人。」
  
  張靜姝穿好衣衫,讓乳母將皇長子抱了過來,看到皇長子她才微微安心,還好她最後的依仗還沒丟。
  
  想方設法出宮,再做別的計較,張家一定有辦法護著他們,他們是張家最後的希望,也許她可以找到皇上,她只要一口咬定皇長子就是皇上的骨血,皇上或許會對她網開一面。
  
  張靜姝帶著人向宮門逃去,一路上她不敢耽擱,奮力地奔跑著,眼看著宮門就在前面。
  
  「貴妃娘娘……快……有人來了。」
  
  張靜姝聽到腳步聲,她的腿越來越軟,腳下跟著踉蹌,差點就要摔在那裡,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張靜姝死死地盯著那扇門,守宮門的將士定會幫她。
  
  「來人。」張靜姝慌張地大喊。
  
  宮門處的將士慢慢地迎著她走過來。
  
  「快,」張靜姝指向身後,「攔下他們,護送我和皇長子離開宮中。」
  
  張靜姝大口地喘息著,從乳母手中接過皇長子,然後繼續抬步向前,然而卻有一隻手攔住了她。
  
  「貴妃娘娘不能離宮。」
  
  冰冷的聲音傳來。
  
  張靜姝抬起頭,只見面前的人全都沉著臉,目光中有幾分森然。
  
  「你們……」張靜姝轉頭看向身後,身後那些追趕她的人也不再著急,慢慢地走上前。
  
  張靜姝立即明白過來,她鼓起最後的勇氣厲聲道:「你們串通好了要對我和皇長子下手……這是皇上的骨肉,齊氏的血脈,你們誰敢傷害他。」
  
  「沒有人敢。」華陽長公主慢慢從宮門處走進來。
  
  張靜姝防備地看著華陽長公主,自從京中出了事,華陽長公主就閉門不出,張家請過幾次她都不肯前來,張玉弛圍了長公主府,華陽長公主才走出府邸向張玉弛道:「駙馬是罪人,我也不能置身之外,如今蘇家被懲,我也不再過問任何政事,皇帝要懲戒東南,你們要入主京城,只管去折騰。」
  
  華陽長公主沒有支持張家,卻也沒有前來阻擾,對張家來說還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可現在是怎麼回事?張靜姝道:「長公主反悔了嗎?」
  
  「我沒反悔,」華陽長公主道,「大周混亂,無論皇帝還是張家都穩不住大局,我確實什麼都做不了,弄不好還會火上澆油,只能等……等真正能夠掌控一切的人前來。」
  
  張靜姝整個人一陣瑟縮:「你說的是宋成暄?」
  
  華陽長公主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張靜姝身上:「我也不會懲辦你,我沒有資格做這些,我只會將你們關起來,等待新君發落。
  
  不過,新君入京,也沒有功夫去理會你們這些叛賊,你們的結果是眾望之所歸罷了。」
  
  華陽長公主說完揮了揮手,立即有人上前要將張靜姝帶走。
  
  「我二伯……他會救我。」
  
  華陽長公主搖了搖頭:「將性命依附於別人身上,最終能有什麼好結果?枉你跟著太后那麼多年,卻沒有學到一星半點。
  
  太后尚能保住體面,你們就什麼都沒了。
  
  張玉弛有幾分本事,但等到整個京城都與他為敵時,他也只能一死。」
  
  張靜姝仍舊不死心,嘶聲高呼:「那是你親弟弟。」
  
  「是我親弟弟,」華陽長公主微微抬頭看頭頂的月亮,今晚月圓如盤,「所以我幫他減少些過錯,不要再多增殺孽,死太多百姓,否則……我死以後也無顏面對齊氏宗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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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2: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六章 新的開始

  張靜姝聽到華陽長公主的話,心中最後的希望頓時破滅,可她還是牢牢地抱著手裡的孩子。
  
  那孩子哭起來,她喃喃地道:「別怕,別怕。」不知道是哄那孩子,還是安慰她自己。
  
  張靜姝被帶走,宮中恢復一片安靜。
  
  嘉善長公主上前攙扶華陽長公主。
  
  華陽長公主笑道:「我沒事。」
  
  「別逞強了,」嘉善長公主道,「臉都沒了血色,話說的那麼輕鬆,心中定然不好受。」
  
  華陽長公主仍舊道:「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雖然這樣說,卻沒有推開嘉善長公主。
  
  兩個人一起在宮中行走,今夜要安撫住宮中人,避免再出什麼亂子。
  
  「我常常想,如果當年父皇不殺魏王,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華陽長公主看著巍峨的宮殿,「算計別人性命,最終自己的後代也葬送其中,差點害了整個大周。」
  
  嘉善長公主道:「希望以後大周能安穩下來,我們這些人就在家中做點該做的事,端端架子,嚇唬嚇唬晚輩……」
  
  說到這裡,嘉善長公主又看向華陽長公主:「你也將蘇家那段放下吧,身為長公主天底下多少青年才俊供你去挑選,生幾個孩子享受一下天倫有什麼不好。」
  
  華陽長公主眼睛略微有些濕潤:「若是再所托非人呢?」
  
  「那就休夫,」嘉善長公主道,「反正日後的皇后娘娘會為您做主。」
  
  想到徐清歡,華陽長公主不禁笑了:「看來以後我們會過的不錯。」
  
  嘉善長公主道:「熬過去,天就亮了。」
  
  華陽長公主點點頭,她轉身吩咐道:「告訴宮門守軍,從現在開始宮門緊閉,等到魏王前來再行開啟。」
  
  厚重的宮門轟然關上,入京的城門卻幾乎在同時被打開了,不遠處一隊兵馬浩浩蕩蕩向京中而來。
  
  張玉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許多人都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現在又來要他的命。
  
  他們好像恨極了他,都憋著全力來殺他,他不停地殺人,一心想要撐到最後,因為他知道宋成暄要來了。
  
  成王敗寇,至少要打這一仗,就像太后說的那樣,死也要風風光光。
  
  頭頂上終於迎來了一縷陽光,馬蹄聲由遠至近傳來,張玉弛瞇著眼睛看過去,想要看看那騎在馬上的宋成暄是何等威風。
  
  他苦心經營的北疆,到了最後成為宋成暄的墊腳石,讓宋成暄順利登上皇位,大周上下莫不臣服。
  
  張玉弛從身後抽出長工,拉滿了弦,等待著這一刻。
  
  「嗖」他的手指一動,他那支箭放了出去,他卻還沒看到那箭到底有沒有射中來人,額頭上就是一涼,緊接著熱血順著臉頰淌下。
  
  張玉弛雙膝一軟倒在地上,然後他聽到一個聒噪的聲音。
  
  「小爺射中了,小爺早就說過,張玉弛算什麼東西,小爺拉一次弓能射出十箭。」
  
  張玉弛喉嚨咕噥,一雙眼睛中映出徐青安的影子,那徐青安臉上盡是紈絝子弟的模樣,風塵僕僕生像個逃兵,然後徐青安抽出刀向他脖子上砍去。
  
  張玉弛不甘心地竭力抬起頭,想要看到宋成暄的影子,卻最終他什麼都沒瞧見。
  
  ……
  
  鳳陽。
  
  皇帝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一夜之間大雪紛飛,這屋子裡如同冰窖般,內侍搬來兩個炭盆卻沒有任何用處。
  
  「再給朕端盆炭來。」皇帝吩咐旁邊的老內侍。
  
  老內侍彷彿沒有聽到般,仍舊慢吞吞地忙碌著,皇帝皺起眉頭起身就要拉扯那老內侍,卻從外面走進一個人影。
  
  皇帝肩頭一重,立即被人推了個趔趄。
  
  隨著那人動作,屋子裡一股脂粉的味道傳來,皇帝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人站在那裡。
  
  那人看起來像是個女子,一舉一動間又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皇帝有些懼怕地向後躲去,他被關在這院子裡之後,眼前這人就來過幾次,眉眼中滿是對他的厭惡,絲毫不加遮掩。
  
  衛娥道:「從此之後,你要自稱我,不能稱朕了,最好收起你那些臭脾氣,有不少守皇陵的內侍,卻沒有幾個願意來侍奉你。
  
  若是在這樣挑三揀四,以後就將你獨自留在這裡,自生自滅。」
  
  「你敢。」皇帝憤恨地看著衛娥。
  
  「有何不敢,」衛娥道,「你已經禪位給魏王,不日魏王即要登基,從此之後你只是一個尋常宗室,你的生死沒有人會在意。
  
  如果你覺得憋悶,我可以將當年那些宮中的事講給你聽,你在位的那些年,到底有多少宮人慘死,你大概都不記得了。」
  
  衛娥蹲下來撥動面前的炭盆。
  
  「朕沒有禪位了,你們是假傳聖旨,朕的玉璽在哪裡?」
  
  沒有人回答皇帝。
  
  皇帝向外跑去,大雪落在他身上,他整個人彷彿都要被凍住,他不停地敲打那扇大門,卻沒有人前來應他。
  
  皇帝終於疲累了,腳一軟整個人跌進了積雪中,冰冷的雪灌入他的身體,他眼前漸漸朦朧起來,依稀想起當年他與魏王世子一起拜在先皇面前,先皇頗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讓他感覺到坐立難安。
  
  他憤恨魏王世子,他身為皇子,將來要承繼先皇大統,沒有人能與他做比較,更不該有人讓他生出幾分慚愧之心。
  
  內侍上前將皇帝從雪地中拽起來重新弄回屋子裡,丟在炭盆前。
  
  皇帝躺在地上,貪婪地感覺著從火盆中傳來的溫度,從此之後他身邊都是這些老內侍,他要與這些人相伴一直到死。
  
  沒有人再會想起他。
  
  大周史書上又會怎麼記載?也許他永遠也無法知曉了。
  
  ……
  
  「時辰要到了吧,怎麼還沒有聽到禮樂聲?」徐清歡頗有些緊張地看著殿外。
  
  今日新皇登基。
  
  宋成暄改名為齊暄,恢復齊姓,保留暄字。徐清歡知道宋成暄的意思,若非宋家長房,魏王世子爺也不會逃過一劫。
  
  名字改了,人還是那個人,徐清歡還是喜歡從心底裡叫他宋成暄、宋侯、宋大人、夫君,雖然以後在外就要改稱:皇上。
  
  「聖駕前來了。」
  
  銀桂的聲音傳來,徐清歡不禁有些驚訝,這時候宋成暄怎麼會來到這裡,這不合禮數,想及這些她立即快步迎出去。
  
  一個高大的人影快步走過來,徐清歡遠遠地就要下拜行禮。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扶起:「走吧,跟我去前面。」
  
  他指的前面是登基大典?
  
  徐清歡立即道:「這不合規矩,于學士昨日已經前來與妾身說了,皇上要先登基然後才封后,妾身現在……」
  
  宋成暄聲音低沉:「若是你登基,也會讓我前去,我們本就夫妻一體,哪裡來的那麼多規矩。」
  
  徐清歡面色一變:「皇上怎可說這樣的話。」她立即向四處看去,卻發現宮人和內侍都低著頭,緊緊地閉著耳朵。
  
  不用思量,這都是銀桂和鳳雛的功勞。
  
  「走吧。」宋成暄挽起了她的手。
  
  步輦停下,前面就是奉天殿,文武百官聚集在那裡,等待著新帝前來。
  
  宋成暄遠遠地看著沒有上前。
  
  「夫君在想些什麼?」徐清歡輕聲道。
  
  柔軟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來,尤其是一句「夫君」他心中仿若有股暖流淌過。
  
  宋成暄目光微微閃爍:「我在想我們的家,在常州的家。」
  
  她握緊了他的手:「從此以後這裡也是我們的家,你是大周皇帝,也是我的夫君,我們會在這裡幸福生活下去。」
  
  他嘴邊浮起一絲笑容:「這是你說的,不要反悔。」
  
  徐清歡點點頭,堅定地道:「永不反悔。」
  
  ………………
  
  正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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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2:30 |只看該作者
前世番外 毀滅

  李煦的營帳內。
  
  李煦低著頭在看手中的戰報。
  
  簡王在鳳陽起兵,王師節節敗退,看樣子很快就能攻進京城。
  
  簡王贏了。
  
  可他在奴兒干卻吃了敗仗,現在不得不將大軍暫時撤回。
  
  前來送信的副將道:「王爺問您,能不能守住廣寧衛,王爺很快就要入主京城,北方不能出亂子。」
  
  李煦沒有作聲,簡王沒有直接讓人問奴兒干的事,卻也在旁敲側擊地責怪他,他們說是父子兩個,其實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罷了。
  
  「回去稟告王爺,」李煦淡淡地道,「廣寧衛不會有事,讓王爺盡可放心。」
  
  副將應了一聲告退出去。
  
  李煦目光微斂,東南的薛沉死守揚州、廬州以南,宋成暄帶兵攻佔奴兒干,再拿下金州衛從海上可與東南相互守望。
  
  一場大戰之後,簡王和宋成暄各有所得,皇帝也有王師護著,最弱勢的人反而他。
  
  他沒有拿下奴兒干,沒有立足之地,無法與簡王談條件,簡王登基之後,不知會將他擺在一個什麼位置上。
  
  本以為謀算好了一切,卻還是算漏了一點,沒想到她不但活了下來,還站在了宋成暄那邊,親自前往奴兒干說服各族首領與他為敵,決絕地站在城牆之上與庾家、李家大軍殊死一戰,庾二老爺和李長琰因此喪生。
  
  他見過她為父兄伸冤堅強的一面,他也見過她柔情賢良為他籌謀,與她成親那麼久,他算是瞭解她的脾性,得知余娘子就是她之後,仍舊有些驚訝。
  
  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
  
  李煦回想起庾三小姐說過的話:「就是她,她沒死,她串通宋成暄害我父親,殺了李世伯,她對不起你,你卻還心心念念想著她,你的心怎麼這樣狠,我待你的好,你都看不到嗎?
  
  可就算如此,我也能為你捨了性命。」
  
  李煦微微皺起眉頭,這段日子他總會想起清歡,她笑著走在園子裡,低頭為他縫補衣衫,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清晰。
  
  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中間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也是他對不住她。
  
  「侯爺,」親信上前道,「斥候都回來了,沒有再打探到那余娘子的消息,只是說……」
  
  親信說到這裡停頓下來。
  
  李煦抬起頭去看,只見親信臉上露出些許遲疑的神情。
  
  李煦道:「還有什麼消息,一併說完。」
  
  親信這才道:「余娘子應該在臚朐河那邊的村落裡,前兩日宋成暄帶著人趕去了村子,後來……村子裡辦了喪事,整個海西部族全都重孝加身。」
  
  李煦的手忽然一抖,胸口傳來憋悶的疼痛,心跳如鼓,耳邊一陣嗡鳴聲。
  
  「九郎。」
  
  「九郎。」
  
  似是徐清歡的聲音傳來,李煦抬起頭,大帳裡沒有她的身影。
  
  海西部族這樣大動干戈的辦喪事,宋成暄又親自前去,該是她沒錯了。
  
  李煦站起身來,想立即前往那村落看一眼,這樣思量著,他已經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侯爺,您要去哪裡?」
  
  親信追上來:「現在臚朐河都是宋成暄的人,您去不得啊,或許都是宋成暄設下的圈套,就是要引您前往。」夫人在人前列舉李氏罪狀,公然與李氏為敵,難說會做出什麼事。
  
  李煦的腳步停下來,他抬起頭看一眼天空,夕陽西下,一輪皓日漸漸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他相信她已經走了。
  
  再也不得見。
  
  李煦眼睛有些潮濕,想到當年他們在鳳翔相遇的情形,是那般的清晰,原來他從未遺忘過半分。
  
  是他對不住她,若有來世,他必然償還。
  
  ……
  
  李煦本以為宋成暄很快就會回到東南,不會在這裡對他長久對峙,幾方勢力抗衡,誰也不能輕舉妄動,萬一損失太多就有可能打破平衡,被人圍攻,他退避廣寧衛,擺出了暫時不想開戰的姿態,卻沒想到宋成暄卻依舊步步緊逼。
  
  京城大亂,東南兵馬被大周局勢牽制,抽不出多餘兵力再來北疆,宋成暄準備這時拿下他,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東南兵馬不眠不休的進攻,他們緊守關卡本是占了先機,現在也被沖的七零八落,李煦手下不少的將士都被宋成暄斬于馬下。
  
  「宋成暄也受了傷,」營帳中將軍稟告道,「宋成暄殺張將軍時被我射中胸口,雖然他折斷箭矢好似並不在意,但誰都是血肉之軀,我就不信宋成暄近日還能帶兵前來。」
  
  將軍話音剛落,立即有人進門稟告:「宋成暄又帶兵攻城了。」
  
  所有人登時愣在那裡,方才說話的將軍臉色通紅:「怎麼可能,帶傷前來他不要命了?」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根本就沒有傷到宋成暄。」
  
  「宋成暄一向勇猛,很難傷到他。」
  
  將軍爭辯:「這次不同,宋成暄好似十分急切,而且為了傷到他,三個副將上前纏鬥,絕不可能出錯。」
  
  將軍斬釘截鐵,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
  
  「迎戰吧!」李煦淡淡地吩咐,看來宋成暄非要與他決一生死。
  
  將軍陸續走出去,周玥上前勸說李煦:「不如我們避一避。」
  
  李煦搖搖頭:「我們兵馬本就占了優勢,我輸給了他一次,不能再丟了廣寧衛,被宋成暄攻破此地,簡王那裡我也無法交代,到那時簡王找個藉口讓人接手宣府,那我就真的沒了退路。」他也沒有了任何機會去逐鹿天下。
  
  周玥只好點頭,半晌他抿了抿嘴唇:「你說,宋成暄是為了……她嗎?」如此瘋狂的征戰,身受重傷依舊不肯歇息,就像是有滿腔的怒火,要將一切焚為灰燼。
  
  一路殺過來,讓人不禁膽寒,生像是在為誰復仇,不死不休。
  
  李煦面容沒有任何的變化,彷彿周玥說的那個「她」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半晌李煦才道:「如果真是這樣,宋成暄必然一敗塗地,大戰時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周玥點頭,李煦說的有道理,但是被宋成暄盯上的人也會更加危險,現在他只希望宋成暄力竭之後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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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2:43 |只看該作者
前世番外 殺無赦

  廣寧衛忽然被一場大霧傾襲,霧氣漸漸散去一些,守城將士發現城下已經滿是東南的大軍。
  
  「嗚嗚嗚」號角聲傳來,馬蹄聲響立即傳來,轟隆隆響徹整個山谷,戰馬帶起滾滾煙塵與濃霧混在一起,氣勢洶洶而來,要將整個廣寧衛吞下。
  
  「快,快跑啊!東南定然來了援軍。」大霧中不知到底有多少兵馬,簡直就像是整個東南傾巢而出。
  
  「我們一直守在這裡,哪裡來的東南援軍,擾亂軍心者格殺勿論。」城牆上的將領抽出腰間長刀正要去殺那逃兵,一柄槍突然無聲無息地從大霧中衝出,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之前,刺入了將領後背。
  
  「噗」槍尖穿透了將領的胸膛,鮮血噴濺到方才的逃兵臉上,將領呆愣地看著胸前染血的槍頭,他的身軀尚未倒下,一輪投槍跟著襲來。
  
  投槍過後,城牆上立即多了幾具屍身,守城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喘息。
  
  「小心,有人爬上來了。」
  
  城牆上的千戶大喊一聲,眾人立即向城下看去,只見有兵勇借著插入城池中的投槍,開始向上攀爬。
  
  「射箭,射箭。」
  
  箭如雨下,暫時擊退了試圖攀爬的兵勇,兵勇向後退去,立即有盾兵上前,大盾舉起將兵勇遮掩在其中。
  
  「轟隆隆。」一枚巨大的石球呼嘯著落在城牆上。
  
  「將軍,」城牆上的千總喊起來,「我們怎麼辦,是否叫援軍。」
  
  將軍臉色灰敗,兩日之內叫了數次援軍,多少兵馬都耗費在這座城池之上,那些東南的兵馬簡直不是人,彷彿永遠不會力竭,他心中有數,這次不會再有援軍了,這座城已經守不住。
  
  將軍道:「向侯爺稟告一聲,就說我們還能拖上一個時辰。」
  
  將軍說完抬頭看著天空,此戰過後煙消雲散,只不過他們再也看不到清朗的天空。
  
  ……
  
  李煦帶著兵馬向宣府而去,這次來奴兒干連吃敗仗,手下精銳盡數折損,耗空了他多年的心血。
  
  所有人腳步沉重,完全沒有了精神,本來興沖沖的前來,沒想到會落得如此慘澹的結果,現在不能再求嶄露頭角,能平安回到宣府已是不錯。
  
  「侯爺,追上來了,東南的兵馬追上來了。」
  
  喊聲傳來,李煦眉頭緊鎖。
  
  宋成暄最少也要一個時辰才能脫身,怎麼會這麼快。
  
  「快護著侯爺離開。」周玥喊一聲。
  
  李煦幾乎一路潰逃,留下來的兵馬在東南大軍面前不值一提,被鐵騎碾壓過後無一能夠存活。
  
  所有人開始驚恐,奮力地向前逃去。
  
  「東南人不要命了。」
  
  有人嘶喊。
  
  「嗚嗚嗚」又有號角聲傳來,東南的兵馬開始從四周合攏,要牢牢地將李煦大軍抓住。
  
  逃不掉了。
  
  李煦停下馬,他知道前來的必然是宋成暄,也只有宋成暄能統領這支虎狼之師,他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東南騎兵。
  
  一人一馬立在騎兵最前面。
  
  李煦微微動容,他終於知道宋成暄這支兵馬為何能如此快的趕過來,他們棄重甲著軟甲變成了輕騎,少了防護,只求能以最快的速度奔馳,尤其是宋成暄,此時此刻身上的軟甲也被他脫掉,一襲白袍跨於馬上,頭髮用白色布巾束住,遠遠看去十分顯眼。
  
  李煦可以確定,徐清歡已經死了,宋成暄這身裝扮是為她而著,算起來他們都曾為她穿過素服。
  
  宋成暄放馬前來,馬蹄踏過汙血殘屍,迎上了李煦麾下的將領,宋成暄長槍抖動,李煦兵馬的陣線立即潰敗。
  
  「殺了他,殺了宋成暄。」
  
  剩下的人高呼,這是最好的立功機會,殺死宋侯便得榮華富貴,卻沒有人去想這些,他們心中有的只是恐懼。
  
  一襲白袍從人群中衝出來,他面容冷峻如同千尺寒冰,明明與那麼多人交戰卻不見半點的頹勢。
  
  終於他站在李煦面前。
  
  「宋成暄受傷了,」一個副將大喊,「你看他真的受傷了。」他緊緊的捂著肚腹,鮮血不停地從嘴裡噴出。
  
  方才他與宋成暄對戰時看得清清楚楚,宋成暄白袍上的鮮血並非都是別人的。
  
  「就在……胸口……上,」副將期盼地看著李煦,「侯爺,只需……」
  
  副將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沉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身邊沒有了旁人,就連周玥也陷入了苦鬥之中,李煦想要離開只能直面宋成暄。
  
  李煦抽出長刀催馬上前。
  
  刀槍纏鬥在一起,每次相擊之力如有千斤。
  
  李煦覺得虎口一陣陣發疼,揮刀的速度越來越慢,宋成暄也是一樣,手中的長槍已經沒有之前敏捷。
  
  李煦再次奮力一擊,宋成暄抬起長槍抵擋,雖然擋住了李煦的攻勢,宋成暄白袍下卻有鮮血不停地透出,顯然之前的傷口再次撕裂。
  
  胸口乃是致命之處,受傷不及時醫治會有性命之憂,更何況依舊征戰不停,所以宋成暄是在以死相博。
  
  一頭受傷的猛獸,看似威風又能堅持多久,李煦彷彿看到了曙光,再次揉身向宋成暄身前攻去,沒想到宋成暄力氣一卸,竟然讓他的長刀長驅直入,李煦心中一喜,不過很快他看到宋成暄那雙幽深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笑容。
  
  上當了。
  
  李煦想要抽身撤出卻已經來不及,他只覺得胸口一涼,已經被利器穿透,他手中的長刀也落在宋成暄肩上。
  
  鮮血飛濺,終於將宋成暄身上的素服染成了血衣。
  
  宋成暄拉起李煦的長刀,整個人向前衝去,李煦的鮮血順著長槍淌下來,落在他的手心裡,而他也到了李煦面前。
  
  宋成暄伸手拉起李煦甲胄下的孝服,聲音冰冷而嘶啞:「你不配。」
  
  說完他鬆開手,縱馬到了李煦背後,拿起長槍的另一端,將整個槍身從李煦身上拖出。
  
  李煦終於從馬背上落下,周玥驚慌中上前查看,宋成暄手上長槍擲過去,正中周玥後背。
  
  陽光下,宋成暄整個人彷彿攏在一層血霧之中:「追隨李煦的兵馬,一律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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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 再見(上)

  簡王之亂持續了四年,直到第五年局面終於有了變化。
  
  這四年裡,北方韃靼入侵,簡王攻破京城坐在皇位之上,廢帝齊僖被囚,一日深夜齊僖被幾個宮人合力勒死在宮中,簡王為齊僖定諡號「靈帝」,將靈帝草草埋於中宗皇陵旁。
  
  半年之後,韃靼金月可汗起了異心,想要獨佔宣府又自請封王,簡王以大周江山半壁仍在魏王手中,許諾金月可汗贏下奴兒干立下戰功必然封賞,金月可汗卻按兵不動,生怕消耗太多淪為李煦的下場。
  
  同年金月可汗遭暗算,懷疑是簡王暗中作為,恰好宮中貴人有孕,父子之間的關係更加微妙。
  
  簡王的王師遲遲拿不下東南,命人前往韃靼商議對策,欲與金月可汗聯手拿下魏王。
  
  南北大戰徹底爆發。
  
  此戰簡王的兵馬一度占了上風,由於奴兒干和東南誓死抗爭,雙方繼而陷入苦戰之中,魏王設計圍困金月可汗,簡王為了自保棄車保帥,兩父子徹底決裂,韃靼內部本就爭鬥不斷,其他部落可汗趁機起事,欲將金月可汗部落吞併,金月可汗急於回援,前往韃靼路上被魏王斬殺。
  
  簡王失去韃靼幫手,慢慢落於下乘。
  
  第五年,魏王終於拿回了京城,簡王餘孽逃往西北。
  
  魏王齊暄一路追擊簡王,第六年殺簡王殘部於銀川,簡王不知蹤跡。
  
  魏王帶兵回到京城,百姓夾道相迎,每個人臉上都是歡欣的笑容,從此之後就該天下太平了。
  
  也有許多人好奇那威風凜凜的魏王到底是什麼模樣,只見一個英俊的男子跨于馬上緩緩向這邊馳來,他身形挺拔,雄姿颯爽不怒自威,一雙眼眸幽深,其中有種說不出的冷寂。
  
  沒想到令人聞之喪膽的魏王是如此的年輕俊朗。
  
  「這就是大周的新君。」
  
  有人低聲議論道。
  
  「我們今日有幸能看到……以後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想要被皇帝召見著實不易。
  
  「等到大周恢復科舉,我等定要榜上有名,報效新君,報效大周朝廷。」
  
  目睹了這一幕之後,已經有人忍不住在此發下宏願。
  
  穿過嘈雜的人群,宋成暄在魏王府門口下了馬。
  
  府外有不少皇室宗親相迎。
  
  宋成暄奪下京城之後,一路追擊簡王,還沒來得及處置後面的事,不可能入主宮中,所以齊氏宗親只得聚在這裡聽從魏王吩咐。
  
  「國不可一日無君,魏王要早些登上皇位為好,禮部選了幾個日子,請魏王過目。」
  
  聽著齊氏宗親的話,宋成暄抬起頭,沙啞的聲音響徹在屋子裡:「可在宗親中選好了新君?」
  
  自從奴兒干一戰之後,魏王的嗓子就變成了這般,郎中也曾試著醫治,卻沒有半點的起色。
  
  眾人漸漸適應了這聲音,已經不在意,可今日魏王話中的內容卻讓所有人面色大變。
  
  寧王怔愣半晌回過神來:「自然是魏王登基。」簡王攻入京中之後,許多宗室都被其所害,寧王素來謹小慎微,才得以僥倖存活。
  
  宋成暄淡然地搖了搖頭。
  
  寧王見狀立即要帶著宗親一起下跪祈求。
  
  宋成暄伸手阻止:「我不是要做戲給世人看,也並非沒有資格做這個皇帝,所以沒必要大費周章為自己遮掩。
  
  多年征戰我已經壞了身體,若能活五年,我願登基。」
  
  屋子裡頓時氣氛沉重,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年魏王帶傷征戰,可畢竟魏王年紀輕輕,也許休養一陣子就能好轉,誰也不願意向生死上去思量。
  
  宋成暄輕描淡寫道:「我能做的只是輔佐新帝,剷除所有簡王黨,他日身死也不會為大周帶來動亂。
  
  大周經過此亂元氣大傷,希望諸位推舉賢能,日後大周朝是否還能延續,在此一舉,若是還心中藏私,為自己謀算,將來必有他人主掌天下。」
  
  說完這些,宋成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諸位叔伯、長輩回去仔細想想,改日我們再議此事,不過……越快越好,恐怕月餘就會有簡王的消息,到那時我會再度帶兵出征。」
  
  宋成暄從屋子裡出來,永夜已經備好了馬,兩個人翻身上馬,在眾人注視下一路出了京城。
  
  消息送到薛沉面前。
  
  宋成暄進京之後,朝廷官員都聚集起來,大周上下有許多事等著魏王處置,卻沒想到魏王轉身就離開了。
  
  望著焦急的眾人,薛沉搖了搖頭:「明日王爺必定回來,征戰了這麼多年,你們總該讓他歇一歇,喘口氣。
  
  是人都需要休息,這些年你們將他當成利器來用,卻不知即便金鐵也不是無堅不摧。」
  
  薛沉眼睛微微發紅,說完這些轉身而去。
  
  ……
  
  宋成暄一路來到那處安靜的院落。
  
  眾人都知曉,這曾是那位余娘子的養傷之地,余娘子的身份神秘,有人說她是李煦夫人,有人說她不過就是魏王在外結識的女子,曾與魏王一起出征,不幸病死在路途之中,魏王心中悲慟因此傷了嗓子。
  
  余娘子走了之後,這院子依舊有人打理,一切擺設都照原樣放好,余娘子住過的屋子更是打掃的一塵不染。
  
  魏王每年都會來到這裡,站在余娘子的院子裡,靜靜地待上一整日,奇怪的是魏王從來不曾走進屋子中。
  
  這次依然如此,宋成暄踏入院子,靜靜地在屋前負手而立。
  
  永夜將所有人遣下去,自己也站在角落裡。
  
  可今年註定不得安生。
  
  剛靜下來半個時辰,就有門房來稟告:「于大人來了。」
  
  這位於大人是誠孝皇后的哥哥,于學士的長子,將要接任禮部尚書。
  
  宋成暄不願打擾這院子的寧靜,轉身道:「讓于大人去書房吧!」
  
  于大人一路追著宋成暄前來,走到書房時依舊氣喘吁吁,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浸透了,可他顧不得別的,立即上前行禮道:「魏王為何不肯登基?我……」
  
  宋成暄道:「籌備新帝登基,很快又要主持喪儀,來來回回這樣折騰,我都替你發愁。」
  
  于大人倔強地道:「卑職不愁,只要魏王爺將此事交給卑職,卑職必定辦的妥當,您也不用怕花費太多銀錢,大周已經如此,魏王為大周征戰,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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