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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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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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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0 01:24:20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戰略決策(下)

       “然后呢?”項莊又道,“僅僅拿下敖倉恐怕還不夠吧?”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尉繚捋了捋頷下的長須,又道,“上將軍拿下敖倉,固然能使各路聯軍無心戀戰,可劉邦也同樣可以先行削去各路諸侯的兵權,然后再派譴心腹大將率領大軍去追殺上將軍,如此,則大事休矣。”

  項莊摸了摸下巴,沉聲道:“拿下敖倉后,再東擊大梁?”

  “對,東擊大梁!”尉繚欣然點頭道,“最好是能一舉攻下大梁,則梁軍必然軍心震動,梁王彭越也必定會引兵回救大梁,這時候,劉邦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彭越引兵回國,因為他若在此時奪了彭越兵權,則不僅彭越會心生怨恨,其余各路諸侯也會離心離德!”

  “妙極!”項莊擊節贊道,“待彭越回師大梁,我軍再轉而東進,兵逼臨淄!”

  這一刻,項莊只能感嘆,尉繚不愧是與孫武、吳起齊名的大兵家,戰略眼光就是深燧老辣,真要是面對這樣的局面,既便是張良、陳平只怕也只能見招拆招,被動應對了,因為這就是所謂的陽謀,堂堂正正,絕無花巧!

  “對,接著再兵逼臨淄!”尉繚點了點頭,又道,“齊王韓信雖對劉邦忠心耿耿,可他對劉邦的忠義是兄弟之義,而不是君臣之義,一旦臨淄告急,韓信也同樣會回師自救,劉邦先前不敢奪彭越兵權,此時就更不敢奪韓信兵權了!”

  “好!”項莊再次狠狠擊節,接著說道,“再接下來是不是這樣,待韓信回師齊國,楚軍再西渡黃河進擊趙地;待趙軍回師,楚軍再跨過太行山進擊韓地;待韓軍回師,楚軍再次西渡黃河,進擊三秦,最后把劉邦也逼回關中?”

  “對,大的戰略基本就是這樣。”尉繚點了點頭,又道,“只要上將軍能將各路諸侯的兵馬逼回各自的老巢,劉邦再想把他們調出來,那就難如登天了,今后的楚漢之爭,便又是上將軍跟劉邦之間的較量了!”

  尉繚這話卻不是瞎說的,劉邦跟項羽在垓下決戰,一開始也是楚漢之間的單挑,直到吃了敗仗之后,劉邦才聽取了張良、陳平的建議,將淮泗之地分封給了韓信、彭越,才終于調來了兩人的四十萬大軍,這才最終打敗了項羽。

  現在,項羽已死,楚國已經名存實亡,劉邦再想調動韓信、彭越的大軍,那就沒那麼容易了,說到底,劉邦是王,韓信、彭越、英布他們也是王,他們只當劉邦是兄弟,最多承認他是另一個霸王,而從未覺得劉邦是比他們高出一格的皇帝!

  更重要的是,劉邦也沒有另一個淮泗之地分封給韓信、彭越了!

  不過很快,尉繚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黯然說道,“不過上將軍想過沒有,要完成這樣一次亙古從未有過的遠征,最后還要打回江東,中間關山萬里,征程血染,請恕老朽直言,就憑上將軍現有的五千人,怕是很難做到!”

  項莊默然,盡管現在天下兵馬云集淮泗,中原、齊地、河北、關中全都守備空虛,可項莊要想憑借五千殘部實現這樣一次史無前例的遠征,的確是困難重重,要知道,楚軍可是孤軍作戰,途中很難得到人員補充哪!

  好半晌后,項莊才道:“先生以為,需要多少人馬?”

  尉繚道:“如今天下兵馬云集淮泗,各地守空虛,但要完成這樣一次亙古未有的遠征,老朽以為至少需要三萬精兵!”

  三萬精兵?項莊只能搖頭。

  別說三萬,現在就三千精兵都湊不齊整!

  尉繚又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而且,既便上將軍真的有三萬精兵,此事也是千難萬難,因為在上將軍攻下敖倉之前,必須要有一員大將引一支偏師留守此地,牢牢吸引住劉邦及各路諸侯的大軍,而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項莊苦笑,這的確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五千殘部全部留下,憑借大別山的崇山峻嶺以及復雜多變的地形,或者可以暫時牽制住劉邦及各路諸侯的大軍,可一旦項莊帶著楚軍主力離開,僅憑剩下的少量殘兵,又怎麼可能拖得住幾十萬聯軍?而且派誰留守?

  桓楚?蕭公角?勇猛有余,智謀不足!

  季布?鐘離昧?智勇兼備,膽識不足!

  虞子期?能力是有,卻從未有過獨擋一面的經歷!

  良久良久,項莊才又問道:“那麼先生,還有沒有別的戰略可供選擇?”

  “沒了。”尉繚嘆息道,“還是那句話,漢王劉邦已成席卷天下之勢,楚軍若能在劉邦分封天下之前瓦解聯軍,迫使各路諸侯回師自救,則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就只能等劉邦自己犯錯了,不過以老夫愚見,劉邦此人極富遠見,是斷然不會犯錯的!”

  項莊默然,劉邦不犯錯,那就只能想辦法將各路諸侯調回本國了。

  可問題是,項莊現在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軍隊,也缺乏能夠得擋一面的大將,這事,可真是難煞了項莊。

  旁邊的高初忽然提議道:“上將軍,不如直接奔襲敖倉吧!”

  “不行。”項莊苦笑搖頭,如果現在奔襲敖倉,則至少要在大山中走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內,聯軍遲遲找不到楚軍殘部,肯定會以為楚軍殘部已經潰亡山中,那麼再接下來,劉邦就肯定要抓緊時機分封天下了,分封完接著就是剝奪兵權,一旦讓劉邦奪了各路諸侯王的兵權,則楚軍既便打下敖倉,也將毫無意義。

  荊遷忽然握緊拳頭,嘶吼道:“上將軍,反正是個死,也別跑敖倉那麼遠了,就在這大別山跟漢軍拼了算!”

  “拼了算?”項莊聽了頓時心頭一動。

  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又豈能成大事?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都是個死,不如拼了算!以命博命,沒準還能死中求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當下項莊向尉繚道:“先生,若是我軍能夠打得聯軍不敢進山呢?”

  “打得聯軍不敢進山!?”尉繚聞言凜然,心忖上將軍還真是好大的口氣!

  不過,如果楚軍真能打得聯軍不敢進山,那麼楚軍還真就有機會渾水摸魚了。

  道理很簡單,只要聯軍不敢進山清剿,則只需留下一支小部隊,就能堂而皇之地跟各國聯軍周旋到底了,而趁此機會,項莊再親率楚軍主力北出大別山,奔襲敖倉,等到偷襲敖倉得手,聯軍既便識破真相也無所謂了。

  只是,要打得聯軍不敢進山,有可能嗎?

  “我知道這事不容易,但不管有多難,都必須做到!”項莊長身而起,遙望著東方暗沉沉的天際,以莫名的語氣說道,“因為,大楚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只能往前沖,才有可能殺出一條血路!”

  ##########

  垓下通往曲陽的山道上,劉邦正親率大軍向西浩浩蕩蕩開進。

  這時候,曲陽縣境內的洪水仍未退去,所有馳道、大路全部被淹,大軍輜重只能走山中小路,簡直苦不堪言。

  不過,劉邦並沒有因此而放棄親征的念頭。

  因為劉邦很清楚,項莊已經取代項羽成為他的頭號敵人,項莊不僅是項氏嫡系子弟,更表現出了足夠的勇略,先敗樊噲,再敗李左車就是明證!劉邦可不是項羽,他是絕不會養虎為患的,更不會給楚國余孽任何死灰復燃的機會。

  當然,劉邦也不是非得親征不可,韓信、英布、彭越他們也能收拾得了項莊。

  劉邦執意要親自領兵出征,主要是不想再給各路諸侯獨自領軍的機會了,眼看著天下就要統一了,各路諸侯也快要交出兵權了,劉邦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對于這些個諸侯王,劉邦內心可是一百個不放心。

  劉邦也想過現在就奪了各路諸侯的兵權,然后再派親信大將去征討項莊,但這麼做難免會使韓信、彭越、英布等人心生不滿,你劉邦就這麼著急啊?就這麼信不過咱們這些老兄弟啊?項楚余孽都還沒殺完呢,就迫不及待要收咱們的兵權了?

  一旦各路諸侯王心生不滿,那局面可就復雜了,這些諸侯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旦聯手造起反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除非劉邦能夠狠下心現在就把他們一鍋煮了,否則還是不要剝奪兵權為好。

  權衡再三,劉邦最終還是打消了立即奪權的念頭。

  不能奪權,又不想給各路諸侯獨自領軍的機會,劉邦也就只能親自領兵出征了,好在項莊只有幾千殘部,地盤也就壽春巴掌大塊地方,現在更是被他自己放水給淹了,就這樣一支既無外援、又無根基的孤軍,那還不是翻手就滅了?

  盡管項莊連敗樊噲、李左車,可劉邦還真沒把他放在眼里。

  項莊再厲害,他能有項羽厲害?項羽十萬大軍,都被他劉邦打得灰飛煙滅了,你項莊就幾千殘兵,難不成還能拼得過我劉邦七十萬大軍!?

  所以,再辛苦也就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忍忍就是了。

  三年伐秦,五年擊楚,整整八年的艱苦征程,他劉邦都熬過來了,還會在乎這區區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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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戰術

      夜色倥傯,項莊、尉繚和武涉在數十親兵的護衛下登上了一處高峰。

  山頂上寒風凜冽,項莊、尉繚和武涉雖然披著熊皮大氅,仍是感到寒意襲人,荊遷、高初及隨行的數十名親兵只披布衣鐵甲,更是感到寒冷徹骨,卻仍然將身板挺得筆直,男子漢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會怕冷?

  迎著獵獵山風,項莊忽然問道:“高初,事情辦妥了?”

  “辦妥了。”高初揖了一揖,恭聲道,“小人已經在進山的每個道口豎起了木樁,木樁上面也都按照軍師的吩咐刻了字。”

  早在幾天前,尉繚就已經被項莊正式任命為軍師了。

  項莊並沒有尉繚的身份公諸于眾,楚軍將士雖然納悶怎麼突然多出來個軍師,但既然是上將軍的令諭,他們自然是沒有意見。

  項莊又向尉繚道:“軍師,戰書已下,我軍再沒有退路了!”

  尉繚默默點頭,武涉卻不無擔心地道:“上將軍,這一仗可不好打呀,云集淮泗的聯軍足有七十多萬,既便正分兵攻打東海、泗水、江東等地,剩下的兵力也絕對超過五十萬,這幾乎是我軍的百倍,兵力相差太懸殊了。”

  尉繚卻道:“聯軍兵多,這是優勢,也是劣勢!”

  “軍師這話怎麼講?”武涉不解道,“兵多怎麼反而成了劣勢?”

  尉繚道:“兵多,輜重就多,輜重一多,行動就慢,行動一慢,聯軍就只剩下被動挨打的份了,這豈不就是劣勢?”

  ##########

  經過連續五日的艱苦行軍,劉邦大軍終于開到了大別山外。

  李左車、靳歙也帶著剛剛收攏的幾千殘兵趕來匯合,兩人都讓手下把自己給綁了,不綁不行啊,五萬大軍,整整五萬精兵哪!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斬殺,現在就剩下這幾千號人,能不愧疚?能不心里惶惶然?

  劉邦倒是沒有責備他們,甚至還好言勸勉了一番,然后又各給兩人撥了數萬兵馬,李左車、靳歙自然是感激得不行。

  不得不說,劉邦這市井之徒還真挺會籠絡人心的。

  大軍剛剛扎營,夏侯嬰就扛著一段木樁急濠濠地闖進了劉邦的大帳,旋即把肩上的木樁往地上重重一頓,氣急敗壞地道:“大王,太氣人了,項莊小兒太囂張了!”

  劉邦這會正在泡腳,當下揮手屏退美婢,淡然道:“夏侯嬰,又怎麼了?”

  “大王,末將剛才在山口看到了這東西,上面還刻了字,你看!”夏侯嬰指了指豎起跟前的木樁,又道,“項莊小兒竟然說……”

  見夏侯嬰忽然頓住不語,劉邦不禁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道:“項莊說什麼了?”

  “大王,你還是自己看吧。”夏侯嬰把木樁放到劉邦面前,又道,“聽人說,進山的各個山口都插滿了這樣的木樁。”

  劉邦雖然是布衣出身,不過這些年跟著蕭、張、陳,倒也識得幾個字。

  定晴看去,只見木樁的一面已被削平,上面刻著“劉邦小兒必亡于此”八個字,讓夏侯嬰感到意外的是,劉邦看了后並沒有大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晌后才止住笑聲,淡淡地道:“項莊小兒,還真是好大口氣。”

  “大王,末將只要五千精兵!”夏侯嬰作色道,“這便進山拿了項莊小兒!”

  “不急。”劉邦擺了擺手,又道,“夏侯嬰,你去請張良、陳平兩位先生過來。”

  “諾。”夏侯嬰揖了一揖,領命去了,很快,張良、陳平便聯袂而至,兩人剛一進帳便看到了大帳正中的木樁,陳平便納罕道:“大王,這是何意?”

  “這是項莊小兒下的戰書。”劉邦淡淡地道,“各個山口都插滿了。”

  這會,張良、陳平也已經看清了木樁上的字樣,當下陳平說道:“看來,項莊是真打算在大別山與大王決戰了!”說此一頓,陳平又道,“不過,項莊能選擇大別山作為戰場,還真是頗不簡單,大別山山勢險峻,地形復雜,不利于大軍行動哪。”

  張良淡然道:“天時、人和皆不在楚,項莊也就剩下地利了!”

  劉邦點了點頭,又道:“楚軍有地形之利,這仗又該怎麼打?”

  張良微微一笑,灑然說道:“那要看大王的意思了,大王是要緩攻,還是急攻?”

  劉邦摸了摸下巴,忽然道:“緩攻如何,急攻又如何?”

  張良道:“大王若欲緩攻,當分派軍隊把守各處路口,將楚軍殘部牢牢困在深山,只等冬去夏來,天氣轉熱,山中自有蛇蟲橫行、蚊蠅叮咬,則楚軍殘兵可不戰自潰!大王若欲急攻,那就要想辦法破解楚軍仰仗的地形之利了。”

  “等到夏天?不行,太久了,孤要急攻!”說此一頓,劉邦又道,“不過子房,你真有辦法破解楚軍的地形之利?需知這大別山全是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大軍如若進山,則不但行動困難,糧草接濟更是難上加難哪。”

  說著,劉邦又肅手請張良、陳平入席就坐。

  張良甩甩衣袖,灑然跪坐于席,然后說道:“大王,楚軍雖有地形之利,卻並非不可化解,我六十萬大軍蝟集一團,固然是行動遲緩,可是一旦分兵,命各路將領各領數千精兵進山,則翻手間就能化解楚軍的地形之利。”

  “分兵?”劉邦沉吟道,“會不會被楚軍各個擊破?”

  劉邦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如今的項莊可不是以前的項莊了。

  大部隊作戰,韓信、彭越、英布等各路諸侯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把項莊的五千殘部打得灰飛煙滅,可要是幾千人規模的小部隊作戰,則恐怕連韓信都不是項莊的對手,韓信的厲害在于將兵,彭越、英布是驍勇,可他們還能比樊噲更驍勇?

  張良道:“可令各路精兵保持互相之間的距離,楚軍若逃,則銜尾疾追,楚軍若返身來攻,則固守待援!”

  “妙極!”陳平嘆服道,“如此,項莊再是驍勇,楚軍再是精銳,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擊潰其中一路精兵,然后從容逃走,而用不了太長時間,其余各路精兵便會蜂擁而至,層層截殺,項莊縱然有逆天之勇,也是必死無疑了。”

  “好!”劉邦重重拍案,大聲道,“就這麼辦!”

  ##########

  武涉終究只是個辯士,戰術謀略實在非他所長,當下被尉繚說得啞口無言。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守在旁邊的高初忽然說道:“可是軍師,聯軍也有可能分兵。”

  尉繚不禁向高初投以贊賞的眼神,旋即又說道:“不是可能,而是必然,聯軍必然會分兵進山,否則它就會始終處于追不上,打不著的被動挨打境地。”

  高初點了點頭,又道:“如果聯軍真的派小部隊分兵進山,則我軍的地形之利就將不復存在,那時,我軍又該怎麼辦?”

  尉繚不語,眼神卻投向了項莊。

  “怎麼辦?好辦!”項莊淡淡地道,“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尉繚聞言頓時兩眼一亮,說道,“這話說得精妙!”

  項莊不覺有些有汗顏,這話可不是他說的,而是后世建奴首領努爾哈赤說的,盡管前世的項莊對建奴王朝沒好感,卻也必須承認,努爾哈赤是個軍事天才,大明帝國的十萬大軍被其不到兩萬八旗兵所擊破,便是鐵的明證。

  如今,項莊不過是借鑒薩爾滸之戰的戰術而已!

  當然,大別山之戰的兇險程度要遠遠超過薩爾滸之戰。

  薩爾滸之戰,建奴兩萬八旗兵只需面對十萬明軍,而大別山之戰,五千楚軍卻要面對五十萬聯軍!兵力相差如此懸殊,又豈是兇險倆字所能盡說!?不過,還是那句話,楚軍已經沒有退路,退則必死,往前沖或者還能殺出一條活路!

  黑暗中,尉繚忽又嘆了口氣,說道:“上將軍,你可曾想過,當你集中兵力擊破其中一路精兵之后,又如何擺脫其余各路精兵的圍追堵截呢?”說此一頓,尉繚又道,“假如老朽沒有料錯的話,聯軍各路精兵之間的距離必定不會相去太遠,你動其一路,則其余各路必然會蜂擁而至,前堵后追,層層截殺。”

  “那也沒什麼。”項莊淡淡地道,“分兵上山便是!”

  “分兵上山?”尉繚神情微動,又道,“分兵之后,又如何再次集結?”

  項莊頓時默然,這的確是個問題,需知這可是在古代,根本就沒有什麼便捷有效的通訊手段,一旦分了兵,再想完成集結可就難了,尤其是在大別山這樣的原始森林里,分兵后再想重新集結,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究竟要怎樣才能實現快速而有效的集結呢?

  遙望遠處,莽莽群山與浩瀚星空幾乎融為了一體。

  俯瞰山下,隱隱可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楚軍的營火。

  楚軍已在山下建起了大寨,既屯兵,又屯民,從壽春撤離時,項莊也把城內以及城外救起的孩子還有育齡婦女都帶走了,全加起來大約有五千多人,雖然這些婦孺會加重楚軍的負擔,但這麼做完全是值得的。

  因為,要不了幾年這些孩子就會長大,就會成為兵源。

  至于那幾千育齡婦女,卻能給楚軍生育更多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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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0 01:24:48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銳不可擋

      望著星星點點的營火,項莊忽然心頭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想法!

  幾乎是同時,尉繚也轉頭望向了項莊,快七十歲的老頭了,眼神卻還是那樣的犀利,顯然,這老頭也想到了什麼。

  項莊微笑道:“軍師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尉繚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上將軍似乎也有了良策?”

  項莊忽然想起了諸葛亮跟周瑜之間的典故,當下心頭一動,說道:“軍師,你我各將胸中之策寫于木簡上,然后再看,如何?”

  尉繚微笑點頭道:“就依上將軍,呵呵。”

  當下項莊命高初找來了兩塊木簡,兩人便擎出短刀各在木簡上刻好,再並舉湊到火把前一看,只見兩塊木簡上刻的卻是一樣倆字——烽火,項莊和尉繚便同時撫掌大笑起來,此情此景,兩人不免心生惺惺相惜之感。

  ##########

  次日,漢軍大營。

  劉邦擊鼓聚將,召集了韓信、彭越、英布、張耳、韓王韓信、吳芮等各路諸侯,以及劉賈、盧綰、酈商、靳歙、傅寬、陳平、張良、夏侯嬰、李左車、叔孫通等文臣武將,由張良給各路諸侯及各營大將分派軍務。

  大帳正中已經擺開一道屏風,屏風上掛了一幅地圖。

  這幅地圖是張良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請教了不少熟悉附近地形的將領士卒,又安排善于繪畫的門客連夜繪制的關于大別山的山川河洛圖。

  待眾人圍攏,張良才指著地圖說道:“諸位請看,這便是大別山,項楚殘部依為地利的大別山,現如今,項楚殘部已經下了戰書,要在山中與我王決戰!我王悲天憫人,不願天下百姓久受戰火涂毒,因此決定應戰!”

  “大王仁義!”各路諸侯紛紛拱手作揖。

  劉邦揮了揮手,制止眾人喧嘩,又示意張良繼續。

  張良點了點頭,又道:“諸位各自回營之后,當立即分派軍卒,以三千人為一營,各設將校,逐次進山。”

  為什麼是三千人,而不是更多或者更少,這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楚軍殘部約五千人,各路精兵要想擁有比楚軍更強的機動性,兵力就得比楚軍還少,可要是兵力太少,楚軍只需一次突擊就能將其擊潰,那又不行,張良、陳平跟劉邦再三討論之后,最終將各路精兵的兵力定為三千!

  劉邦又特意叮囑道:“進山之后各營便各自尋找山口要隘下寨,且記,各營之間的距離不要相隔太遠,最多不能超過十五里!一旦發現敵軍,則即刻吹號示警,敵軍如果逃跑,則銜尾疾追,敵軍如果返身攻擊,則就地固守待援!”

  韓信、彭越、英布、張耳、韓王韓信等各路諸侯紛紛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各軍大營里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旋即一隊隊的甲兵、輕兵、死士便逐次開出軍營,稍稍集結之后,便沿著山中小道開進了茫茫大山。

  ##########

  夜色如墨,五千楚軍正靜靜地潛伏在山谷之中。

  這里距離深山中的楚軍大寨已經很遠,少說也有兩百多里。

  楚軍之所以將戰場選在這里,自然是為了保證大寨的安全。

  山中寒冷,楚軍將士大多只著單衣,盡管都冷得簌簌發抖、牙齒打顫,卻絕沒有一個人敢生火取暖!

  半山腰,項莊正帶著少量親兵登高遠眺。

  站在山梁上回望谷內,只見到黑漆漆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項莊知道,他的五千軍隊正靜靜地隱藏其中,就像一頭盤踞在暗夜中的猛虎,只等獵物出現,它就會從無盡的黑暗中猛然躍出,一擊致命!

  再遙望谷外,隱隱可見星星點點的營火。

  那是聯軍的營火,一支大約三千人的聯軍,就在山谷外的小河邊宿營,這支聯軍絕對不會想到,他們苦苦搜尋的楚軍殘部就藏在距離他們不到五里地的山谷之中,齊胸深的蒿草完全掩蓋住了楚軍殘部的形跡,如果不從近前走過,根本就發現不了。

  更遠處,還有更多的星星點點的營火,那,卻是另外一支聯軍。

  片刻后,項莊嘴角便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回顧身后道:“走,下山!”

  ##########

  山谷外,漢將淳于虎所領三千精兵就在河邊宿營。

  淳于虎從沛縣起就跟著劉邦東征西討,一路積功由小兵升至將軍,現在也算是漢軍陣營里數得著的宿將了,只等漢王鼎定了天下,多少也能封個關內侯!

  說起來,淳于虎還是很謹慎的,盡管大軍只在此處留宿一夜,可他還是親自監督麾下士卒圍起柵欄,挖開壕溝,還設了鹿砦,當然,由于時間倉促,這些設施都做得很簡陋,但不管有多簡陋,多少總可以起些防御作用。

  夜色深沉,寒氣漸重,淳于虎在大帳里喝了兩觴酒,終究放心不下,便披掛起身,帶著親兵出來巡營,此時,各部將士大多已經酣睡,只有轅門后面增設的簡易望樓上,還有十數名哨卒在守夜,遠處,還有兩支巡邏隊正向這邊靠近。

  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寧謐,根本就沒有任何異常。

  眼見寒氣漸重,親兵校尉勸道:“將軍,回吧……”

  淳于虎霍然舉手,親兵校尉的聲音頓時便嘎然而止。

  就在剛才,淳于虎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轅門外傳來了一絲聲響,可現在仔細聽,卻又什麼動靜都沒有了,但是憑著多年戰場拼殺積累的經驗,淳于虎敢肯定,轅門外一定有人,一定有情況,倏忽之間,淳于虎的右手已經搭上了劍柄。

  親兵校尉和隨行的親兵頓時臉色微變,也紛紛握緊了劍柄。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淳于虎回頭向親兵校尉打了個手勢,親兵校尉會意,又回頭向身后隨行的兩名親兵打了個手勢,那兩名親兵遂即舉起了懸掛在腰邊的短牛角號,幾乎是在兩名親兵舉起號角的同時,兩點寒芒陡然從轅門外的暗夜中飛射而至。

  “賊子敢爾!”淳于虎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早已經橫斬而出,只聽叮叮兩聲,兩點寒星已經墜落在地,急定晴看時,卻是兩枝雁翎箭,鋒利的箭簇已深深地扎進了土里,而尾部的羽毛卻兀自還在輕輕地顫抖。

  下一刻,短促的牛角號聲終于沖霄而起。

  幾乎是號角響起的同時,漢軍大營外陡然間就亮起了數百枝松明火把,借著火光,淳于虎和身后的親兵吃驚地發現,無數楚軍猶如黑壓壓的蟻群,正向著漢軍大營蜂擁而來,當先一員楚將挽弓搭箭,對著淳于虎又是唆的一箭。

  這一箭,聲勢卻與剛才那兩箭截然不同,只是箭矢破開空氣的尖嘯聲,就讓人感覺到其威勢必然非同小可,淳于虎心頭一凜,猛然舉劍全力格擋,只聽“鏘”的一聲悶響,一枝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經斜斜插入地下,竟深沒及羽!

  而淳于虎更是感到雙臂酸軟欲死,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轅門外,楚將再次挽弓搭箭,淳于虎卻早已經躲入了親兵身后,弓弦響處,又是一枝狼牙重箭閃電般射到,擋在最前面的親兵校尉不及舉劍,鋒利的三棱箭簇便早已經穿透了他強壯的身軀,前后兩重鐵甲,竟阻它不住!

  “敵襲!敵襲!”淳于虎又驚又怒,仰天咆哮。

  凄厲短促的號角聲更是綿綿不息,正在酣睡的漢軍遂即紛紛驚醒,又亂哄哄地開始穿衣披甲,不用披甲的親兵死士更是迅速沖出營帳,亂哄哄地涌向圍欄,準備據欄死守,不過這時候,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楚軍早已經沖殺到了漢軍大營前。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怒吼,沖在最前面的十數名楚軍銳士同時甩出了手中的飛爪,鋒利的鐵爪一經鉤住圍欄,上百名楚軍銳士便同時開始猛拉爪繩,倉促圍起的柵欄又如何抵擋得住幾百人的奮力拉扯?一下就被扯到了一大片!

  倒下的圍欄又壓塌了鹿砦,壕溝也在頃刻間變成了坦途!

  “殺!”項莊隨手扔了硬弓,又鏗然拔出橫刀,身先士卒沖進了漢軍大營。

  項莊身后,高初、荊遷各引一百親兵,手上所持全都是冷氣森森的環首刀,就像一群嗜血的野狼,嗷嗷叫著漫過了倒塌的圍欄。

  一名漢將自恃武勇,舉劍直撲項莊。

  “死!”項莊暴喝一聲,橫刀斜斬而下。

  漢將根本來不及閃避,只能下意識地舉劍格擋,只聽得“鏘”的一聲暴響,漢將手中的雙刃劍頓時斷成了兩截,橫刀的斬勢卻是絲毫不見減弱,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就從漢將左肩切入,又從右肋切出,竟然將漢將斜斜斬成了兩截!

  項莊一刀斬殺漢將,腳下絕不停留,又是沉肩一撞,擋在面前的另一名漢軍屯長頓時便慘叫著往后飛倒飛而起,這一記肩撞勢大力沉,竟然將漢軍屯長撞得胸骨盡碎,脊椎全斷,未及落地,漢軍屯長便已經氣絕身亡。

  旋即又有兩名漢軍死士悍不畏死地迎向項莊。

  項莊仰天咆哮一聲,瞠目如裂,須發皆張,接著又是一刀橫斬,兩名漢軍死士瞬間連人帶刀被斬成了四截,不等屍身落地,項莊已經再次揚刀殺入了陣中,淳于虎躲在親兵身后冷眼旁觀,不禁心頭凜然,項莊小兒,竟驍勇如斯!

  再看項莊身后楚軍,亦是銳不可擋,數百楚兵披堅執銳,猶如一群猛虎沖進了羊群,漢軍甲兵、死士蜂擁而上,竟不能阻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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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這只是開始

      此次夜襲,楚軍勢在必得!

  項莊身先士卒,親冒矢石,荊遷、高初率兩百親兵誓死相隨,這兩百親兵全都是身材高大勇力過人的銳士,而且全都身披重甲、手持沒有環首的環首刀,由這兩百親兵組成的攻擊箭頭就像一柄鋒利的尖刀,一下就插進了漢軍大營!

  緊接著,楚軍悍將桓楚、蕭公角各引八百精兵蜂擁而入。

  漢軍雖然拼命抵擋,卻仍被殺得節節敗退,淳于虎厲吼連連,也依然無法挽回漢軍的頹勢,眼見漢軍敗勢已成,淳于虎不由怒發如狂,當下拔劍連斬數人,又厲聲大吼道:“都聽好了,不要慌,援軍就快到了,堅持住,撐住!”

  “援軍就快到了,頂住!”

  “援軍就快到了,頂住!”

  “援軍就快到了,頂住!”

  淳于虎身后,數百親兵齊聲高呼,漢軍將士紛紛回應,軍心稍振。

  就在這時候,一股蝕骨的冰寒忽然從前方漫卷而來,一下將淳于虎籠罩。

  淳于虎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急回頭看時,只見幾十步外,一對隱隱泛紅的嗜血雙眸已經將他死死鎖定,下一刻,一道山岳般的身影猶如下凡的天將,揮舞著冰冷的長刀,以無可阻擋之勢向他悍然沖殺了過來!

  重甲武卒重重阻截,皆被斬死碾碎!

  輕兵死士前赴后繼,全被攔腰斬斷!

  無論將校,無論士卒,擋則立斬刀下!

  項莊!這就是項莊!陣前斬殺漢軍頭號猛將樊噲的項莊!

  淳于虎心膽俱寒,縱然隔著幾十步遠,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刀鋒上的森森冷意,還有對方眸子里透出的那股強烈至令人窒息的殺戮欲望!沒有任何猶豫,淳于虎轉身就走,這一刻,他只想逃離此地,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賊將休走,吃某一刀!”項莊又豈肯放走漢軍主將,揚手一刀,奮力擲出!

  刺耳的尖嘯聲中,足有二十斤重的橫刀瞬間劃破虛空,閃電般射到,淳于虎才剛剛奔出兩步,便被一刀貫穿了身軀,鋒利的刀鋒從背心刺入,又從胸口透出,余勢未竭之下竟又帶著淳于虎的身體重重釘在了前方的栓馬樁上!

  一刀之威,竟至如斯!

  “上將軍威武!”

  “上將軍威武!”

  “上將軍威武!”

  見項莊飛刀斬殺漢軍主將,兩百親兵銳士頓時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桓楚、蕭公角所率精兵也是士氣大振,越戰越勇!漢軍的士氣卻在瞬間跌落到了谷低,原本就已經松動的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兵敗如山倒!

  然而,漢軍的苦難卻才剛剛開始!

  幾乎是在漢軍潰營而出的同時,大營四周的黑暗中便再次亮起了數以千計的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下,更多的楚軍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該死的楚軍,狡猾的楚軍,竟然在大營外還留了伏兵,他們早就算計好了!

  結果不言而喻,早已經喪失斗志的漢軍殘兵根本無心戀戰,他們就像是受驚的小鹿,四散而逃,蜂擁而至的楚軍則像是闖入羊群的野狼,一個個都張開了血盤大嘴,露出了冷森森的獠樂,開始享用嗜血的盛宴!

  ##########

  蜿蜒崎嶇的山道上,劉寇正帶著三千精兵向前急進!

  劉寇是梁王彭越麾下大將,彭越多次撓楚,他也曾多次領兵深入楚國腹地,極盡燒殺擄掠之能事,在犯下累累血行的同時,卻也鍛煉出了一支嗜血善戰的虎狼之師,這是一群真正的野獸,從不拿自己人的性命當回事,更不把別人的生命當回事!

  “快,再快些!”劉寇健步如飛,又不斷返身催促麾下士卒。

  這一刻,劉寇直恨不得生出雙翅飛到前面去,他要親手斬下項莊小兒的人頭,斬獲一份大大的功勞,然后晉封列侯!

  別人懼怕項莊武勇,他劉寇卻不怕。

  斬殺了樊噲又如何?樊噲名氣大那是因為他是劉邦的親信,再加上鴻門宴上項羽又誇了他兩句,這才名聲大噪,他劉寇要有這樣的機遇,名氣說不定比樊噲還大,說不定早就蓋過了項羽,成為全天下頭號猛將了!

  “快,都聽好了,誰他娘的敢拖后腿,老子砍了他!”

  劉寇一邊來回飛奔,一邊厲聲大吼,見有掉隊的,不由分說照著屁股就是一腳,見有趴下跑不動的,更是極其殘忍地一刀斬下,頃刻間人頭拋飛,激血四濺,四周的梁軍士卒頓時間嗷嗷大叫,一個個甩開長腿向前飛奔而去。

  劉寇嘎嘎大笑兩聲,旋即甩開長腿飛奔而去。

  這三千梁軍,就是一群野獸,一群嗜血的野獸!

  敵人的鮮血能讓他們興奮如狂,自己人的鮮血也同樣能讓他們興奮,也同樣能激起他們無恨的殺戮欲望!

  ##########

  淳于虎的三千漢軍已經完全崩潰,季布、鐘離昧、虞子期正帶著本部兵馬漫山遍野地追殺漢軍潰兵,頂莊、桓楚、蕭公角則在打掃戰場,主要是搜集糧食,然后就是搜集兵器,尤其是兩百親兵的環首刀,絕對不能夠遺失,一塊碎片也不能落下。

  盡管工藝粗陋,質地也不夠精良,但是,環首刀就是環首刀!

  今夜一戰,環首刀首次亮相,就在與雙刃劍的較量中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裝備了環首刀的兩百親兵,在如此慘烈的近身格斗中竟然只死了十幾個人,這固然與兩百銳士的單兵戰力有很大關系,但環首刀的犀利鋒銳也是功不可沒!

  盡管,在連續不斷且又猛烈至極的刀劍對砍中,也有十多把環首刀碎裂,但這根本不足以掩蓋環首刀的赫赫兇威!這就是超越時代的絕世兇器,歷史上的大漢騎兵,能夠憑借環首刀將匈奴人打得黯然西遁,不是沒有道理的。

  項莊緩步走到釘著漢將的栓馬樁前,又伸手拔出了橫刀。

  失去橫刀的支撐,漢將淳于虎的屍體便貼著栓馬樁緩緩滑倒在地,沉吟片刻,項莊忽然又用刀尖剝開了漢將的甲衣,然后在他的胸腹上刻下了五個篆體字,這只是開始!是的,這只是開始,他項莊與劉邦之間的殊死較量,這才剛剛開始。

  想了想,項莊又在右下角加了“項莊”倆字,算是落款。

  堪堪刻好,高初就跑來稟報道:“上將軍,漢軍的援兵到了!”

  “嗯?來得好快!”項莊霍然抬頭,果然看到左側夜空下已經出現了一條火把長龍,正向著這邊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匆匆急進,這支漢軍來得的確很快,至少十多里山路,這才用了不到小半個時辰,居然就堪堪趕到了!

  “上將軍,山那邊也發現了漢軍援兵!”

  “上將軍,這邊也有,這邊也有漢軍援軍!”

  “上將軍,那邊還有,那邊也有漢軍開過來了!”

  旋即其余好幾個不同方位也先后發現了趕來馳援的漢軍援兵,不得不說,張良定下的剿殺方略還是相當厲害的,只要任何一路聯軍遭到攻擊,附近的各路聯軍就會聞風而至,稍遠處,更多的聯軍也將提前做好準備,層層堵截,逐次截殺。

  正常情況下,楚軍只要敢露面,就必然會落入聯軍的重重包圍,直至全軍覆滅!

  只可惜,張良這次遇上了尉繚,還有穿越時空而來的項莊,他們早已經想好了破解漢軍剿殺方略的對策!

  看了看四周蜂擁而來的漢軍援兵,項莊淡淡地道:“吹號,分兵上山!”

  荊遷返身一揮手,早有十幾名親兵銳士吹響了牛角號,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正在漫山遍野追殺漢軍潰兵的楚軍立刻掉頭,又頃刻間分成了幾股,分頭竄進了密林,等各路漢軍援兵趕到時,河邊谷地除了數以百計的漢軍屍體,再沒有半個楚軍人影。

  “可惡!”梁國大將劉寇氣得暴跳如雷,恨恨地道,“楚兵呢?楚兵哪去了?”

  別部司馬褚淳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將軍,剛才我好像看到有一股楚兵竄進山上的密林了,好像有幾百人的樣子。”

  “嗯?竄進山上的密林了?”劉寇聞言不禁有些傻眼。

  要知道行軍打仗可不像樵夫砍柴,再險峻的高山都能攀登自如,大軍行進得攜帶輜重,還要肩負數十斤重的兵器,鎧甲,稍陡些的地形就無法攀登了,而且進了密林后,各部各曲就很容易失去聯絡,掉隊,到最后甚至有可能因為迷路而餓死在大山里。

  這些楚軍難道就不怕?劉寇正驚疑不定時,前面忽有親兵失聲大叫起來:“將軍,你快過來看,這里有人留了字!”

  劉寇大步上前,一具袒胸露腹的屍體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淳于虎!?”看到屍體,劉寇不由皺了皺眉頭,再定晴看時,果然看到淳于虎的胸腹上被人用利刃刻了一行血字,下面還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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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這只是第二個

      淳于虎的屍體已經被運回了山外的漢軍大營,現在就停放在劉邦面前。

  劉邦神情陰沉,默默地站在淳于虎的屍體前,眸子里就像有兩團幽幽的鬼火在燃燒,先前是樊噲,現在是淳于虎,短短不到半個月功夫,已經先后有兩個老兄弟離開了,后面,是不是還有更多的老弟兄會離開他?

  項莊?項莊!孤不殺你,誓不為人!

  劉邦身后,張良、陳平同樣神情凝重。

  項莊留在淳于虎屍體上的戰書也就罷了,不過是恐嚇之語,當不得真,可楚軍的表現卻的確出乎了兩人的預料,既便是張良,也沒有想到楚軍竟然敢往老林子里鉆!要知道,那可是真正的深山老林,樵夫獵戶都不敢貿然進入,楚軍竟然就敢,而且還是分頭往里鉆!

  張良嘆了口氣,上前向劉邦請罪道:“臣思慮不周,請大王責罰。”

  “子房,孤知道這事不怪你。”劉邦擺了擺手,說道,“誰也不會想到,項楚余孽竟然就敢分頭往老林子里鉆!”

  “是啊,這的確讓人無法想象。”陳平點了點頭,也道,“大王,子房兄,你們說項莊的幾千殘兵敗將在分頭竄進老林子后,怎麼攜帶輜重?又怎麼完成集結呢?不完成集結,接下來他怎麼辦?項莊身邊就剩幾百人,還能干什麼?”

  “或者一直這樣跟我們耗下去?”劉邦忽然蹙眉道,“這倒也挺麻煩的。”

  “那倒不會。”張良擺了擺手,淡然道,“楚軍殘部往老林子里鉆肯定只是暫時的,如果他們一直這樣在林子里逃竄下去,那根本不用我軍去追,他們自己就崩潰了,說到底,楚軍也是人,不是野獸,又豈能長時間躲在林子里。”

  ##########

  姜濟帶著五十銳士,正在費力地爬山。

  快到山頂了,高大的樹木逐漸減少,茂密的灌木卻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無處不在的荊棘叢更是成了楚軍最大的攔路虎,絕大多數時候,楚軍只能借助刀劍在荊棘叢里生生砍出一條通道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山頂就在眼前了。

  當姜濟砍倒最后一叢荊棘,終于踏上山頂時,忍不住長長地透了口氣。

  環顧四周,無數山峰就如朝拜帝皇的臣子,匍匐在腳下大山的四周,沒錯,腳下這座山峰就是遠近幾十里最高的山峰了!

  這時候,五十銳士也紛紛爬了上來。

  五十銳士從壓抑的密林里一下站到了開闊的山頂上,一個個頓時感到心胸開闊,情不自禁下便紛紛對著四周群山狼嚎起來。

  直到五十銳士發泄夠了,姜濟才淡淡地道:“行了,吼幾聲就行了,別他娘的吼個沒完沒了,趕緊的,五個人一隊,搜集枯枝干柴去!”

  五十銳士轟然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天色快黑時,五十銳士便又紛紛回到了山頂,一個個全都背了一大捆枯枝干柴,姜濟當即將五十捆枯枝干柴堆放到一起,待天色黑透后,又用火石引燃了準備好的一大捆松毛,然后將畢叭燃燒的松毛撒到了干柴堆上。

  不到片刻功夫,干柴堆便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點燃了柴堆后,姜濟和五十銳士便退到了不遠處的巨石上,然后開始一瞬不瞬地觀察四周漆黑的夜空。

  倏忽之間,前方夜空下也綻起了一團火光。

  “將軍快看,前面有火光,那里有咱們的人!”一名眼尖的銳士頓時興奮地跳了起來,一邊又趕緊扭頭向姜濟報告。

  姜濟如今已經晉升校尉,勉強可以算是將軍了。

  楚漢軍制,基本上沿襲秦軍軍制,以五人為伍,設伍長;以十人為什,設什長;以五十人為隊,設隊率;以百人為屯,設屯長;以若干屯為曲,設軍侯;以若干曲為部,設司馬;以若干部為營,設校尉或將軍;以若干營為軍,設將軍!

  又過了不到片刻功夫,四周山頭上便紛紛燃起了烽火,總有七八處之多。

  又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夜空下某個山頭上突然間就冒出了三團烽火,三團烽火呈品字形烈烈燃燒,遠近幾十里都清晰可見!

  “在那里,上將軍在那里!”五十銳士紛紛大叫起來。

  “看見了,趕緊記住方位!”姜濟說完,自己也仰頭看了看燦爛的星空,又跟前方夜空下那三團烽火所在方位對比了下,默默記住,旋即又喝道,“走,趕緊下山,即刻把上將軍所在方位稟報給將軍知曉。”

  “諾!”五十銳士轟然應諾,旋即打起火把逶迤下山。

  ##########

  劉寇的三千梁軍就在山腳下的峽谷里安營扎寨。

  昨天晚上白跑了幾十里山路,最終連一個楚軍潰兵都沒逮住,這讓劉寇很是郁悶,當時距離最近的那股楚軍甚至相隔不到百步,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竄進老林子里溜了,劉寇當時真想帶兵追進林子里,可終究沒敢。

  逢林莫入,窮寇莫追,這可是兵書上講的!

  而且,梁軍攜有輜重,輕兵上了山,輜重卻上不了山,要是棄了輜重,將士們只怕就要餓肚子了,晚上也就該露宿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會,心情郁悶的劉寇正抱著酒壇子在喝悶酒。

  旁邊陪酒的褚淳起來解手,無意中一抬頭卻發現前方山頂上居然有一團耀眼的火光,當下扭頭對劉寇說道:“將軍,那邊山頂上有火光!”

  “老子剛才就看見了。”劉寇沒好氣道,“肯定是白天上山的楚軍余孽。”

  “這些南蠻子,腿腳倒利索。”褚淳解完手,又抖了抖胯下累累垂垂的物事,嘟嘟嚷嚷地說道,“竟然爬這麼高山頂上去了。”

  “別理他們,就讓他們貓在山頂上喝西北風好了,老子就不信,他們還能躲在山頂下一直不下來,等他們下了山,看老子怎麼收拾他們!”說罷,劉寇又揚了揚手中酒壇,沖褚淳吼道,“來來來,再接著喝。”

  ##########

  十幾里外,項莊的五百親兵正貓在一處峽谷里休整。

  所有將士都緊緊地擠靠在一起,吃著干糧,喝著竹罐里的水,兵器就擺在伸手能夠觸及的地方,既便是在休息吃飯的時候,他們也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大半個時辰之后,完成任務的荊遷終于帶著五十親兵下了山頂。

  不及喘口氣,荊遷就來到了項莊面前,喘息著稟報道:“上將軍,按照您的吩咐,三堆烽火已經點好了,四周各個山頭上也發現了回應的烽火,小人數了數,總共只有八處,有一路人馬不知道是沒點烽火,還是被山擋住了沒看見。”

  “知道了。”項莊點了點頭,又道,“趕緊吃點東西,歇著吧。”

  “諾!”荊遷答應一聲,遂即帶著五十銳士走到旁邊休息吃飯去了。

  接下來便是等待,漫長的等待,從后半夜開始,便陸續有分頭進山的隊伍趕來匯合,到了天亮時,分出去的九支隊伍,已經有八支前來匯合了,直到傍晚時分,最后一支隊伍終于趕來匯合,至此,近五千人竟又奇跡般地完成了集結!

  “上將軍,沒,沒來太遲吧?”最后歸隊的蕭公角氣喘吁吁地來到了項莊跟前。

  “還不算太晚。”項莊淡淡地道,“不過,全軍很快就要開拔了,本將軍最多只能給你們半個時辰的休整!”

  “用不著半個時辰。”蕭公角昂然回應道,“不就是吃幾口干糧,再喝幾口水麼?撒泡尿的功夫就夠了!”

  “行,抓緊時間吧!”

  項莊一揮手,蕭公角便趕緊帶著五百人開始吃飯休整,再轉身,項莊的目光便已經轉向了峽谷外,谷外,隱隱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

  倏忽之間,前方蒿草叢里響起了嘩嘩嘩的聲音。

  荊遷一揮手,十幾名親兵銳士便已經無聲無息地抽出了環首刀。

  蒿草叢里的嘩嘩聲越來越近,最后邊緣處的野草都開始晃動了起來,就在荊遷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高初卻帶著兩名親兵從草叢里鉆了出來。

  “上將軍,打探清楚了!”高初單膝跪地,低聲稟報道,“外面是漢軍!”

  “漢軍?就是他們了!”項莊鏗然拔刀,遙指谷外星星點點的營火,滿臉猙獰地喝道,“傳令,各營準備,半個時辰后開拔!”

  ##########

  第二天中午,劉邦正跟張良、陳平在大帳里喝悶酒時,夏侯嬰忽然領著兩名親兵抬著一具擔架走了進來。

  夏侯嬰垮著個臉,就跟死了爹似的。

  劉邦的一顆心頓時就懸了起來,當下離席而起,又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擔架前,然后嘩啦一聲掀起了覆蓋在擔架上的白布,旋即一張熟悉的臉龐便映入了劉邦眼簾,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劉邦不由得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殷復,又一個從沛縣起兵時便跟著他劉邦的老兄弟走了!

  尤其讓劉邦恨得咬牙切齒的是,殷復的胸口也刻了字:這只是第二個!

  示威,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示威,這一刻,劉邦仿佛看到項莊正站在他面前向他大聲怒吼:“劉邦,等我殺光了你的親信,最后就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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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劉邦進山

      殷復不幸戰死,劉邦雖然恨項莊恨得咬牙切齒,卻仍然沒怎麼放在心上,但是很快,劉邦就領教到了項莊的狠辣!

  兩天后,第三路漢軍被楚軍擊破,主將陣亡!

  四天后,第四路漢軍被楚軍擊破,主將陣亡!

  七天后,第五路漢軍又被楚軍擊破,主將再次陣亡!

  前后不到十天時間,楚軍已經連續擊破了五路漢軍,前后斬殺漢軍將士一萬多人,與此同時,齊軍、梁軍、趙軍、韓軍等各路諸侯的軍隊卻是毫發無損,甚至連叛楚降漢的周殷的軍隊,也沒有遭到任何襲擊!

  一時間,山中漢軍人人自危,各路聯軍中間卻是流言四起。

  有人說,項莊和五千楚軍其實早就已經餓死在深山中了,現在出來殺人復仇的只是他們化成的厲鬼,要不然,怎麼從不見他們在白天出來襲擊漢軍?

  也有人說,項莊已經變成山魈,現在跑得比豹子還快,可徒手撕裂虎獅,五路漢軍一萬多人全都是他一個人殺的,至于五千楚軍,半個月前就已經全被他給殺光了,現在哪里還有什麼楚軍,只有項莊化的山魈在替項羽復仇。

  還有人說,齊王韓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已經與楚軍暗中締結同盟,準備在大別山中將漢王的軍隊斬殺殆盡,傳揚謠言的人還說得有鼻子有言,證據也很充分,你想哪,如果沒有齊軍、梁軍、淮南軍的暗中襄助,就憑幾千楚軍怎麼可能連敗五路漢軍?

  軍中流言四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軍心浮動,思想混亂。

  再加上各國聯軍的領兵主將也都不知道自家大王的真正心思,常言道,空穴不來風,也許流言是真的呢?因此,一個個全都變得舉棋不定起來,到了最后,甚至還出現了漢軍在十幾里外慘遭楚軍屠戮,而其余各國軍隊卻見死不救的詭異局面!

  ##########

  山外,漢軍大營。

  又一具擔架擺到了劉邦的大帳前,算上樊噲,這已經是第六個了!

  望著眼面前一字排開的五具擔架,以及擔架上的那五張熟悉的面孔,劉邦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能刮下霜來!

  不遠處,站著韓信、彭越、英布等各路諸侯。

  除了韓信,每個諸侯都顯得有些緊張,有些惴惴然,發生在大山里的情形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實在讓人沒有想到,這只能說,項莊小兒實在是太陰險、太惡毒了,竟然祭出了只殺漢軍,不動諸侯軍的損招,太他媽的邪惡了!

  好半晌后,劉邦的臉色終于緩了下來,向各路諸侯道:“孤知道,這事不怪你們,這都是項莊小兒的詭計!”說此一頓,劉邦又道,“還有,把進山的各路精兵都撤出來吧,再調另外一批精兵進山清剿就是了。”

  “諾!”各路諸侯紛紛應諾,領命去了。

  劉邦很清楚,謠言絕不會無端產生,肯定是有人從中散布!

  而且這人肯定是各路諸侯中的一個,至少也是他們的幕僚或者門客,只是現在並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

  山里的各路精兵已經謠言四起,而且軍糧也吃得差不多了,差不多也該調回來了,反正劉邦及各路諸侯麾下的軍隊多的是,調出一批,再調進去一撥就是了!不過,圍剿楚軍的方略卻是得改改了,總不能老這樣被動挨打吧?

  當下劉邦進帳,張良、陳平也默默地跟了進來。

  劉邦默默地入席跪坐,張良、陳平也在下首跟著跪坐了下來。

  好半晌后,張良才揖了一揖,向劉邦道:“大王,臣想進山一趟。”

  “你要進山?”劉邦愕然道,“山中清苦,而且危險,你就不必去了吧?”

  張良搖頭道:“大王,臣不進山,不經實地察看,就不知道山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山里究竟發生了什麼,臣也就想不出應對之策。”

  “也對。”劉邦一拍大腿,斷然道,“孤也隨你一並進山!”

  劉邦進山,勢必有大隊親兵護衛,雖說山中情勢復雜,可楚軍要想威脅到劉邦的安全卻是千難萬難,當下張良點頭說道:“大王要進山倒也可以,甚至還能鼓舞我軍士氣,不過還是要多帶親兵銳士,以防萬一!”

  “那是當然。”劉邦道,“孤讓夏侯嬰率兩萬精兵隨行。”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張良又道,“大王,今日便進山如何?”

  劉邦當起欠身坐起,朗聲喝道:“夏侯嬰,帶兩萬精兵,隨孤進山!”

  ##########

  大山深處,四千多楚軍已經返回大山深處的大寨休整。

  這七天來,楚軍連續擊破了五路漢軍,斬首萬余,聲威大振,山中各路漢軍俱皆軍心震動,各國聯軍也是流言四起,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楚軍盡管連戰連捷,卻也出現了不小的傷亡,到現在已經只剩四千余人了!

  而且,這四千多人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都已經快到極限了。

  在深山老林里進行高強度的行軍,高烈度的作戰,豈是鬧著玩的?說到底,楚軍將士也是人,而不是機器,他們會疲勞,也會懈怠。

  所以,項莊必須帶著他們返回大寨進行必要的休整。

  回到大寨,先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再忘記又冷又澀的干糧,吃頓熱騰騰的飯菜,接下來,還有女人滾燙的嬌軀在等待著他們,等他們在女人溫曖的懷抱中舒緩緊繃的神經,他們立刻又會變得精神抖擻,殺氣騰騰!

  最多兩天,楚軍又將開始新一輪的殺戮!

  ##########

  兩天后,劉邦便親率兩萬精兵進了大山。

  進了山,劉邦才知道山中行軍那真是艱苦,盡管大軍大多沿著峽谷、溪流等平緩之地行軍,可由于山中根本無路,行程還是艱難無比,許多地方更是不得不架橋鋪路,以便騾馬輜重通行,真不知道楚軍在老林子里又是怎麼行軍的?他們的輜重又是怎麼攜帶的?

  劉邦自然不會想到,如今的楚軍除了兵器、鎧甲以及十天份的干糧,就再沒有別的輜重了,哪像漢軍,既要攜帶帳篷器械,還要攜帶鐵釜炊具,還有馱運軍糧的大量騾車,這樣的大部隊,就只能沿著峽谷溪流行軍,根本無法翻山越嶺。

  大軍進至山中某處河灣時,天色已近傍晚,再加上士卒也大多已經疲憊不堪,劉邦便下令就地扎營,當下兩萬漢軍便忙碌了起來。

  不到半刻鐘,劉邦的大帳便已經首先搭好。

  早有親兵在大帳里鋪好了隨軍攜帶的氈席,又擺好了案幾,甚至還有燙好的水酒,以及剛剛熱過的熟牛肉,劉邦當下請張良、陳平入席道:“子房,陳平,來,先喝幾觴酒,暖暖身子,這山風可真大,走了這半天,孤都快要被凍僵了。”

  張良、陳平向劉邦揖了一揖,旋即舉起酒觴以袖掩面干了。

  幾觴酒下肚,人也漸漸曖了,張良才道:“大王,臣已有所發現。”

  “哦,子房已經有發現了?”劉邦聞言頓時來了精神,陳平也是不無期待。

  張良道:“在進山的路上,臣一直在想,楚軍敢進老林子,還能翻山越嶺,就必然不可能攜帶輜重,可沒有輜重就無法生火煮飯,不吃飯又怎麼活呢?這一路上,臣是百思不得其解哪,直到臣在路上偶然撿到了這個。”

  說罷,張良從衣袖里取出了一只足有數尺長卻只有幾寸寬的破麻袋。

  “子房,這不就是只破麻袋麼?”劉邦不解地道,“又能說明什麼事?”

  “大王,這可不是普通的麻袋!”張良揚了揚手中的破麻袋,說道,“這是楚軍用來裝軍糧的軍糧袋,臣撿到的時候,袋子里還有一點軍糧,已經炒熟的,抓來就能吃!楚軍能鉆老林子,還能翻山越嶺,靠的就是這只小小的麻袋!”

  “炒熟的軍糧!?”陳平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楚軍竟然把軍糧炒熟,然后每個士卒只攜帶各自的口糧,這樣一來,用來運輸軍糧的輜重車輛就不用了,軍隊的行動能力也將大大提高,翻山越嶺也就不算什麼了!”

  劉邦很快也想明白了,當下不由自主地點頭贊嘆道:“厲害!”

  說此一頓,劉邦又道:“楚軍沒有輜重拖累,難怪敢鉆老林子,還能翻山越嶺,可他們在分兵之后,又是怎麼完成集結的呢?”

  張良道:“這個臣還不知,不過等楚軍再次動手就能知道了。”

  “那就等。”劉邦道,“孤倒要看看,項莊小兒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張良沉吟片刻,忽又說道:“大王,臣有預感,項莊很可能是得到了高人襄助。”

  “臣也有同感。”陳平當即附和道,“大王你想,項莊以前不過就是個莽夫,可自從項羽兵敗垓下之后,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先大敗樊噲,再大破李左車,又在山中連續擊破我五路精兵,他背后若沒有高人指點,實在教人難以相信。”

  張良又道:“尤其可怕的是,被擊破的五路精兵全都是大王的軍隊,而各路諸侯的軍隊卻是毫發無損,楚軍分明是有意地在削弱大王的軍事力量,試圖造成大王與各路諸侯之間的軍力失衡,其用心不可謂不可險惡,其戰略不可謂不高明!”

  劉邦悚然動容道:“這樣的高人,普天之下怕是不多吧?”

  “不多。”張良擺了擺手,肅然道,“除了范增,也就只有那位了!”

  “范增的確厲害,當年鴻門宴上,孤就險些命喪其手,不過這老兒已死多時了!”劉邦說此一頓,又道,“剩下那個又是誰?”

  “故秦大尉!”張良一字一頓地道,“尉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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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烽火聚兵

      “故秦太尉?”劉邦失聲道,“尉繚!?”

  “對,尉繚!”張良重重點頭道,“秦國在贏政掌權時,國勢已極為強盛,當時以秦國之國力、兵力,要滅掉關東六國中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難,但如果關東六國聯合起來,則秦國也是毫無勝算,此時,秦國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切實可行的滅國戰略。”

  “而現實是,秦國擁有大量的絕世猛將,更擁有百萬精銳甲兵,卻唯獨缺乏具備戰略眼光的統帥,贏政長于帝王心術,善于政治謀略,軍事上卻極為外行,就在這時,尉繚輕衣入秦,向贏政獻上了掃平天下的滅國戰略!”

  “尉繚!”劉邦皺眉道,“真的會是尉繚?”

  “大王,十有八九便是此人了。”陳平也道。

  “不過大王也不必太過擔心。”張良微微一笑,又道,“若在垓下決戰之前,項羽手握十萬雄兵又有尉繚輔佐,那結果就難說了,至于現在麼,項莊兵不過幾千,將不過數人,既便尉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怎樣?”

  正說話間,夏侯嬰忽然匆匆進來稟報道:“大王,楚軍又來了!”

  劉邦當即長身而起,喝問道:“什麼方位?”

  “東北方向。”夏侯嬰答道,“離此地不到二十里!”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劉邦喝道,“趕緊帶兵去救援!”

  “諾!”夏侯嬰轟然應諾,又向劉邦揖了一揖,旋即領命去了。

  目送夏侯嬰的身影遠去,張良忽然說道:“大王,請速速登山!”

  “登山?”劉邦愕然道,“這大晚上的,天又冷,跑山上去干嗎?”

  張良道:“古人云,站得高則看得遠,要想窺破楚軍虛實,破解楚軍分兵之后如何再次集結的秘密,就必須登高遠眺!”

  劉邦摸了摸漂亮的八字胡,當即喝道:“走!”

  當下劉邦點起數百親兵,帶著張良、陳平開始登山。

  數百親兵打著火把,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在荊棘叢中生生劈出了一條通道,護著劉邦君臣三人來到了大營左近的山頂上。

  這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半夜了。

  站在山頂上居高臨下望去,只見東北方向的山谷里火把通明,還有一條條的火把長龍以那山谷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蜂擁而去,在火把長龍前進的方向,還可以聽到隱隱約約的殺伐聲,顯然,楚軍已經再次偷襲得手並且從容遁走了。

  “看來項莊小兒又得手了!”劉邦恨恨地道,“這是第六路了!”

  張良說道:“楚軍在暗,我軍在明,這樣的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陳平也道:“是啊,楚軍行蹤不定,他們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向我各路精兵發動襲擊,而我軍卻只能被動等待,然我軍要想始終保持高度警惕,又談何容易?可一旦松懈下來了,則又難免給了楚軍可趁之機,的確很難哪。”

  劉邦緊了緊身上的白虎皮大氅,悶悶地道:“子房可發現了什麼?”

  “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張良搖了搖頭,說道,“請大王耐心等待。”

  “得,那就這麼等著吧。”劉邦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又在山背面找了個避風所在坐了下來,又命親兵生火驅寒。

  這一等,卻幾乎等了一晝夜!

  直到次日天黑之后,張良終于有了發現!

  劉邦剛剛就著咸菜吃了半木碗糙米飯,正縮在白虎皮大氅里打盹呢,那邊的張良突然就大叫了起來:“大王!臣知道了,臣知道了!”

  劉邦猛然驚醒,當下裹著大氅來到了張良跟前。

  張良手指前方,興奮地道:“大王你看,那是什麼?”

  此時天色剛黑,隱隱還可以看到四周群山的輪廓,劉邦順著張良手指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巍峨的大山,然后,便在山頂上看到了一團火光,當下劉邦有些愕然地道:“那不就是一堆篝火麼?楚軍余孽怎麼跑山頂上去了?”

  “篝火?”張良搖了搖頭,說道,“不,那是烽火!”

  說此一頓,張良又指了指四周,然后接著說道:“大王你看,不僅那山上有,附近的不少山頭上也有烽火,顯然,楚軍就是通過這些烽火來傳遞信息,古人以烽火示警,項莊卻用烽火來聚兵啊,好一個烽火聚兵!”

  “烽火聚兵?”劉邦頓了頓,又道,“可前方烽火有將近十處,方圓更是幾十里,又怎麼知道哪個方位才是楚軍的集結地呢?”

  張良微微一笑,手指前方說道:“大王你看,別的山頭上都只有一堆烽火,唯獨那個山頭上卻有三堆烽火,如果臣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方位應該便是楚軍的集結地!”

  “嗯?”劉邦順著張良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對面山頭上有有三堆烽火。

  當下張良又向劉邦獻了一計,劉邦聽了不禁大喜過望,當即又吩咐陳平道:“陳平,即刻收集軍中所有布匹,連夜縫制這種干糧袋,再命伙頭軍連夜炒制干糧,這次,孤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哼哼,哈哈哈哈……”

  ##########

  天快亮時,分頭轉進的各路楚軍便紛紛趕到匯合了。

  昨天晚上的偷襲很順利,被偷襲的那路漢軍可能是剛進山的緣故,警惕性明顯不高,結果被楚軍殺了個措不及防,最終楚軍大破漢軍,斬首兩千余級,而楚軍自身的傷亡卻不足一百人,其中只有不到五十人戰死。

  這樣的戰果看起來似乎很誇張,其實不然。

  進山圍剿的漢軍雖然也是精銳,但又豈能跟楚軍相提並論?

  要知道現在的四千楚軍,絕大多數可都是從垓下戰場上殺出來的,接著又經歷了從東城到壽春的長途急行軍,不是戰斗力超強、身體素質超好的百戰老兵,根本就活不到現在,既便是后來入伍的青壯,在經歷了連續的惡戰后,現在也完全成熟了。

  更何況,項莊現在已經完全取代了項羽在楚軍將士心目中的地位。

  現在,項莊就是楚軍將士心中的戰神,只要有項莊在,楚軍的軍心就會堅如磐石,只要有項莊在,楚軍的斗志就會堅逾金鐵!這樣一支楚軍,擊潰一支數量不及自身的漢軍,並且還是夜間偷襲,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楚軍連續六次大破漢軍,所有將士無不歡欣鼓舞。

  這會,桓楚、季布、蕭公角、鐘離昧、虞子期等大將正聚在一起低聲說笑,他們說話的音量不高,氣氛卻異常的熱烈,顯然,楚軍連戰連捷,使他們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好,現在再回想垓下之戰,似乎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痛快,太痛快了!”桓楚道,“這才半個月,就已經殺了劉邦將近兩萬人!”

  蕭公角也興奮地道:“這樣下去,最多半年時間,劉邦的二十萬大軍就全完了!”

  “我看根本不用半年!”季布道,“等劉邦大軍只剩下不到十萬人時,各路諸侯還有誰會聽從他的號令?到時候呀,各國聯軍也就土崩瓦解了。”

  “哈哈哈,那時候咱們就能回江東,就能回家了!”

  “他娘的,讓你們一說老子還真有些想回家了,這幾年老子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那幾個婆娘給老子生了多少個野種了,不過,不管是誰的種,只要下在老子的圈里,那就是老子的崽,他就得跟老子的姓,哈哈哈……”

  幾員大將神情踴躍,項莊卻不敢這樣樂觀。

  楚軍的確是打了幾次大勝仗,也殲滅了不少漢軍,卻根本不足以改變什麼!

  漢軍是吃了幾次敗仗,也損失了小兩萬人,可劉邦仍有將近二十萬大軍,相比項莊的四千多殘部,仍然占據著不成比例的壓倒性優勢,而且,劉邦有張良、陳平兩大牛人輔佐,他們會眼睜睜地看著漢軍一直吃虧?顯然不會!

  一旦張良、陳平破解了烽火聚兵的秘密,局面又會怎樣?

  烽火聚兵,雖然自古未有,可是以張良、陳平之能,只要讓他們親眼看到了烽火,要發現其中的秘密,想來應該不難吧?

  再回頭,望著密林里或躺或坐,正在休整的楚軍將士,項莊忽然感到了一絲濃濃的危機感,看來有必要加強警戒力度了,楚軍已經偷襲了漢軍六次,可千萬不要反過來被漢軍給偷襲,真要是被漢軍給偷襲成功了,楚軍只怕立刻便有覆滅之慮!

  那是因為,漢軍兵力雄厚,連續六次大敗也不過只是傷了皮毛,楚軍卻連一次失敗都承受不起,如今,楚軍要想生存,要想活命,就只能打勝仗,打勝仗,接著再打勝仗,楚軍絕不能敗,哪怕只敗一次,立刻就會萬劫不復!

  楚軍現在就是在走鋼絲,一旦失足就全部玩完!

  當下項莊把荊遷叫到跟前,問道:“荊遷,斥候隊派出去了嗎?”

  “上將軍放心,已經派了。”荊遷揖了一揖,又道,“兩邊山口都派了斥侯隊,而且前出至少十里,漢軍別想偷襲我們。”

  項莊抬頭看了看峽谷兩側的密林,忽又問道:“山上呢?”

  “山上?”荊遷聞言愕然,漢軍可不是楚軍,難道他們也能翻山越嶺鉆林子?

  項莊皺了皺眉,吩咐道:“從今天開始,宿營地四周的山口要派斥候隊,附近山上也要派出斥候隊,而且還要派兩隊!一隊遭遇不測,另一隊立刻吹號示警!”密林之中視線不夠開闊,很容易遭到敵軍斥候隊的偷襲,所以必須設雙崗。

  “諾!”荊遷轟然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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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張良的反擊

      劉邦正在大帳里來回踱步,張良、陳平則跪坐在席上,盡管劉邦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焦躁,張陳兩人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九路甲兵正嚴陣以待,夏侯嬰、酈商也已經各領五千精銳悄悄出發了。

  這一萬精銳全都是百里挑一的軍中健兒,不僅身材長大,體格健壯,而且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更重要的是,他們全都效仿楚軍攜帶了單兵口糧,滿滿一布袋的干糧,足以保證他們七天內不用生火煮飯!

  有了干糧,就沒有了輜重騾車之累,漢軍也終于可以翻山越嶺對楚軍進行偷襲了,這就是張良的反擊,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楚軍的藏身地點也已經找到,在窺破烽火聚兵的秘密之后,楚軍集結的大致地域也就基本確定了,張良遂即派出了門下最得力的游俠——青皮!

  青皮只是綽號,真名卻從不示人,既便張良也不知道。

  青皮武藝高強,善使一百二十斤重的鐵錘,曾追隨張良在古浪博沙刺殺秦王,可惜未能成功,不過,行刺其實並非青皮所長,青皮真正厲害的是跟蹤、刺探!而這一次,青皮也同樣沒讓張良失望,很快,他就刺探到了楚軍的確切行蹤。

  現在,情勢已經完全逆轉了,變成漢軍在暗,楚軍在明了!

  正在來回踱步的劉邦忽然停下腳步,然后擊拳擊掌,恨聲說道:“孤真想看看,當楚軍遭到我軍夜間偷襲時,又會有怎樣的表現?”

  陳平道:“不管什麼軍隊,遭到偷襲時表現應該都差不多吧。”

  張良卻擺了擺手,灑然道:“大王不必過于著急,如今楚軍的行蹤已盡在我軍掌握,所以,既便這次偷襲重創不了楚軍,以后也仍有機會,楚軍畢竟不比我軍哪,我軍被創六次卻只傷及皮毛,而楚軍呢?只要一敗便將土崩瓦解!”

  “最好能生擒項莊。”劉邦點了點頭,恨聲說道,“孤要親手砍下他的頭顱,剜出他的心臟,活祭樊噲、淳于虎、殷復他們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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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莊小兒,受死吧!”

  一道鐵塔般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項莊面前,旋即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已經閃電般斬向了他的頸項,項莊頓時大吃一驚,急要閃躲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是灌了鉛,根本就無法動彈,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刀斬向自己的脖子。

  正當項莊自忖必死時卻猛然驚醒,原來竟是南柯一夢。

  “呼。”項莊忍不住長長地舒了口氣,心忖活著真他媽的好。

  剛才只想打個盹解解困,不想竟然就睡著了,而且還做了這麼個極不吉利的噩夢,竟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整個背脊都還是涼嗖嗖的。

  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已經是深夜,再過片刻全軍就該開拔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項莊心里卻總覺得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安,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噩夢,也許是因為他的第六感,反正他覺得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

  事實上,夏侯嬰的五千精兵就在左近的密林里,正在悄然逼近。

  林子里的光線很暗,雖然算不上伸手不見五指,卻也差不太多了,好在這片林子是大松樹林,地面上落了厚厚的松毛,既便摔倒也不要緊,而且不會發出聲響。

  從密林里往外看,甚至可以看到隱約的篝火堆,那肯定是楚軍的營火!

  霎那間,夏侯嬰嘴角便綻起了一絲猙獰的殺機,這些可悲的南蠻子,都死到臨頭了,只怕還在想著怎麼去偷襲山口外的漢軍吧?

  只可惜,他們沒機會了,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夏侯嬰正幻想殺戮楚軍的場面時,在前面探路的斥候隊忽然傳來了幾聲貓頭鷹叫,夏侯嬰便趕緊揚起了右手,身后正緩緩跟進的五千精兵便逐次停了下來。

  夏侯嬰再來到前面時,只見斥候隊正縮在一顆橫倒的大樹后面。

  張良派來帶路的青皮遂即迎了上來,低聲說道:“將軍,前面有楚軍的斥候!”

  夏侯嬰順著青皮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空地中間隱隱約約有塊大石頭,上面有兩道模糊的人影,一個站著沒動,一個則在來回走動,由于那塊石頭四周非常空曠,月光照下來,所以才被楚軍斥候發現了。

  看到這情形,夏侯嬰也有些撓頭,由于前面的地勢太過開闊,靠近偷襲基本不可能,如果用弓箭手獵殺,則又很難確保將兩人一起射殺!

  夏侯嬰自己也沒把握,當即向斥候隊率道:“去把樓煩叫來!”

  斥候隊率領命而去,很快又帶著個身材長大的胡人來到了夏侯嬰跟前,這個胡人便是樓煩,樓煩其實是個蠻族部落的名稱,這個胡人顯然就是樓煩人,只是漢軍將士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便索性便以樓煩稱呼他了。

  夏侯嬰沒說話,只是指了指前方空地上的那兩道身影。

  樓煩冷冷地點了點頭,旋即挽開強弓又將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搭在了弦上,弓臂繃緊的嘎嘎聲中,強弓很快就拉成了滿月狀,某一刻,那空地上的兩道黑影正好重疊,樓煩微瞇的雙眼霍然睜開、精芒畢露,旋即松開了弓弦。

  只聽嗡的一聲響,前方那兩道黑影應聲就倒,竟是一箭倆命!

  “好!”夏侯嬰忍不住喝了聲彩,然而,他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話音方落,前面的密林里卻驟然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寂靜的夜空下,低沉蒼涼的號角聲顯得極為刺耳,也極其磣人!

  “可惡!”夏侯嬰知道形跡已經敗露,漢軍再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向前逼近了,不過雙方相距已經足夠近了,既便楚軍有所防備那又怎樣?左右兩路精兵,整整一萬大軍,難道還滅不了楚軍三四千殘兵?當下夏侯嬰厲聲喝道,“打起火把,殺!”

  ##########

  就在項莊心神不定時,蒼涼的號角聲忽從左近密林里突兀地響了起來!

  項莊頓時大吃了一驚,原本,在峽谷兩側密林里設置斥候只是為防萬一,卻不想竟然真的就起了作用!?

  尤其讓項莊吃驚的是,漢軍竟然沒走山口大路,竟然也是翻山越嶺跑來偷襲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劉邦、張良、陳平他們已經完全洞悉了楚軍的戰術,現在,他們反過來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了!

  不愧是陳平!

  不愧是張良!!

  不愧是劉邦!!!

  當下項莊霍然起身,又鏘然抽出橫刀,厲聲大吼道:“集結,緊急集結!”

  左近密林里既然發現了漢軍奇兵,那麼右側密林里肯定也有,以張良、陳平的老辣,怎麼可能顧頭不顧腚?又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所以,如果再分兵往右側林子里鉆,那是找死!

  為今之計,只有集中兵力往山口方向突圍,不管前邊有多少路精兵,打垮便是,也不必理會有多少人,殺光便是!

  轉瞬之間,項莊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管這個決定對也好,錯也罷,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猶豫!

  正坐在地上休息的楚軍將士便紛紛起身,開始緊張地列隊。

  幾乎是同時,無數的火把突然從左近密林中亮了出來,通明的火光中,難以計數的漢軍甲士正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大劍,潮水般沖殺了下來。

  面對突如殺出的漢軍,楚軍將士也不禁騷亂起來。

  “吼……”項莊陡然仰天咆哮,須發皆張,猶如發怒的獅子。

  這一聲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咆哮,竟如狼王的長嘯,一下就震懾住了騷動的狼群!

  待稍稍吸引住楚軍將士的注意,項莊又揚起橫刀,刀尖遙指前方山口,森然喝道:“大家不要驚慌,隨我殺出去!”

  “殺出去!”高初以刀擊盾,仰天咆哮。

  “殺出去!”荊遷以拳撞胸,仰天長嚎。

  “殺!殺!殺!”兩人身后,五百親兵狼嚎響應!

  霎那間,四千多楚軍便如山呼海嘯般怒吼起來,項莊再刀往前一引,四千多楚軍頓時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山口蜂擁而去,漢軍雖從左近密林中蜂擁而下,可那又如何?你們走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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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谷中的楚軍殘部不僅沒有混亂、潰散,甚至還迅速做出了反應,試圖從前方山口突出重圍,夏侯嬰不禁心頭駭然,這真的是從垓下戰場上逃出來的潰兵嗎?這樣的從容,這樣的冷靜,簡直就是精銳中的精銳,又哪有半點潰兵的樣子?

  難怪此前,楚軍竟能先破樊噲,再破李左車!

  難怪此前,楚軍竟能連續擊破六路漢軍,斬首兩萬級!

  不過,無論楚軍有多冷靜,多驍勇,今夜也仍然難逃敗亡的結局!

  倏忽之間,夏侯嬰嘴角已經綻起一抹猙獰的殺機,腳下也猛然開始加速。

  ##########

  五千漢軍從左側密林蜂擁而下,四千多楚軍則沿著峽谷席卷向前。

  眼看楚漢兩軍就要擦身而過時,右前方的密林里陡然也響起了蒼涼的號角聲!

  項莊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對劉邦、張良、陳平也從不抱有幻想,可是真當右側密林里也響起號角時,他還是感到如墜冰窟。

  兩面夾擊,果然是兩面夾擊!

  前方山口外,必然還有漢軍阻截!

  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不想卻還是落入了張良的算計!

  張良,不愧是張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人命啊!

  項莊一邊揚刀飛奔,一邊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當此之時,楚軍的生死存亡全在他的一念之間,一步踏錯,立刻便是全師敗亡之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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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老子來斷后!

      項莊猛然抬頭,黑壓壓的漢軍正從左側密林蜂擁而下!

  再回頭,右側密林里也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隱隱可以看到無數漢軍甲士的身影,最多再過片刻,這支漢軍也將蜂擁而下。

  現在,再回頭往身后山口突圍已經晚了!

  而且,身后山口未必就是坦途,說不定更加危險!

  現在,擺在楚軍面前的活路只剩一條,那就是,沖出去,在兩股漢軍合攏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前方山口!

  沖出去了,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沖不出去,一切都將結束!不但復楚大業將化為泡影,他項莊還有四千多楚軍將士的性命也將不保!

  退縮?只能是死!

  潰逃?只能死得更快!

  向前!只有向前突擊,楚軍才有活命的機會!

  項莊迅即做出了決斷,腳下更是片刻不曾稍歇,一邊飛奔向前,一邊仰天怒吼:“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全速前進……”

  ##########

  “追,給我追!”夏侯嬰同樣神情如狂。

  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又溜了,夏侯嬰又豈能不急?

  既便明知道山口外還守著好幾路精兵,既便明知道楚軍絕對不可能突出重圍,夏侯嬰也還是恨不得立刻追上楚軍,更恨不得親手斬下項莊的首級,項莊和這幾千楚軍殘部可是最后的戰功了,他夏侯嬰絕不甘心拱手送人!

  項莊就是我夏侯嬰的,誰也不許跟老子搶!

  ##########

  “快,再快點,給老子再快點!”夏侯嬰著急,酈商更著急!

  同樣帶著五千精兵,同樣的輕裝急進,可他酈商卻居然比夏侯嬰慢了好幾拍,對面,夏侯嬰的五千精兵都已經沖出密林,眼看就要沖進峽谷了,可他酈商的五千精兵卻還在密林里匆匆急進,眼看著這功勞就要落入夏侯嬰手里了,酈商能不急?

  “加快速度!”酈商一邊飛奔,一邊不停地催促麾下士卒,“追上去,給老子追上去,殺光南蠻子,快……”

  ##########

  一只老鷹從懸崖上的巢穴里驚起,撲翅著飛到了峽谷上空。

  從峽谷上空居高臨下俯瞰下來,只見一群人類打著明晃晃的火把,就像一大群受了驚嚇的麋鹿,正沿著峽谷往東南方向倉皇奔跑,在它們左后側,另一群人類則像一群發現了獵物的鬣狗,正從林子里蜂擁而出,在右后側,還有另一群鬣狗正在林子里嗷嗷追趕。

  老鷹的視野繼續向前延伸,在七八里外的峽谷谷口,還有一大群人類正在逼近。

  “咻……”看清了這一切,老鷹頓時振了振翅膀,對著遠處的夜空發出了一聲尖嘯,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圍獵,正沿著峽谷向前奔跑的那群獵物,明顯已經陷入了重圍,好幾群鬣狗正驅趕著它們,很快就要把他們撕成碎片了。

  ##########

  二十里外的漢軍大營內,劉邦正跟張良、陳平據席對飲。

  時不時的,劉邦就會抬頭看看低垂的帳簾,或者側耳聆聽是否有腳步聲靠近,神色也不免略略有些焦躁,甚至連劉邦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把項莊視為了心腹之患,正因為把項莊當成了禍患,劉邦今天才會如此失態。

  不過,真的有必要把項莊小兒視為心腹大患嗎?

  項莊不過幾千殘兵,而他劉邦卻幾乎已經擁有了整個天下!

  想到這里,劉邦不禁啞然失笑,當下又向張良、陳平舉起了酒觴,笑著說道:“來,子房,陳平,陪孤再喝一爵。”

  ##########

  峽谷內,四千多楚軍正向前奮力奔跑,他們已經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

  楚軍身后,五千漢軍也同樣使出了吃奶的勁,不過讓夏侯嬰感到無比憤怒的是,他的五千精兵居然跑不過前面的楚軍殘兵,僅僅跑了不到五里路,兩軍之間的距離就已經由剛開始的不足百步拉開到了將近半里!

  尤其讓夏侯嬰不敢相信的是,竟然沒有一個楚兵掉隊!

  再回頭看看自己的軍隊,卻至少已經有好幾百人掉隊了!

  這一刻,夏侯嬰也只能慶幸,幸好大王和張良先生早有安排,否則,只憑他跟酈商的兩路奇兵,還真未必能咬住楚軍余孽的尾巴!

  ##########

  四千多楚軍堪堪就要沖出山口時,兩名楚軍斥候卻從山口外飛奔而進!

  看到迎面而來的己方大軍以及奔跑在最前面的項莊,兩名斥候頓時大急,一邊張開雙手試圖阻擋大軍前進,一邊連聲大吼。

  “上將軍,外面有漢軍,外面有漢軍!”

  “不能往前,不能再往前了,外面有漢軍!”

  項莊聞言頓時心頭凜然,他早就知道,張良用兵,絕不會給人留下余地!

  然而,真正事到臨頭時,項莊也一樣會感到無比的恐懼,也一樣會感到深深的絕望。

  只不過項莊很快就從恐懼和絕望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因為他知道,戰爭從來只相信鐵和血,命運女神從來只垂青勇敢的士兵,恐懼和絕望只會摧毀你的意志,讓你死得更快!只有忘記恐懼,拋掉絕望,你才能活到最后!

  “荊遷!”項莊腳下不停,突然回頭怒吼。

  荊遷緊跑兩步追上項莊,大聲道:“小人在!”

  “告訴鐘離昧,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楚軍次將軍,全軍由他統率,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垮前面擋路的漢軍!高初,你帶親兵營,隨本將軍留下斷后!”

  “諾!”高初轟然應諾。

  不過,荊遷卻是毫無反應。

  荊遷,他是粗魯,卻也知道留下斷后意味著什麼!

  “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去,快去!”項莊扭頭怒吼。

  “不,上將軍,大楚不能沒有你,楚軍更不能失去你!”荊遷猛然搖頭,神情猙獰,旋即回頭向身后跟進的幾個隊率嘶聲怒吼,“你們幾個,跟老子留下!”說罷,荊遷即帶著百余親兵斜斜地跑向了山口右側,準備留下斷后。

  荊遷!好樣的!項莊在心里默念一句,揚刀繼續前沖。

  時間緊急,項莊根本就來不及跟荊遷爭,甚至也來不及多說什麼,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楚軍打垮前面擋道的漢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留下斷后的荊遷以及百余親兵白白犧牲!緊了緊手中橫刀,項莊再次仰天咆哮:“殺……”

  “殺!”高初咆哮著,一邊奮力奔跑,一邊扭頭望向荊遷,心里卻默默地想,荊遷,好兄弟,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殺!”

  “殺!”

  “殺!”

  “殺!”

  奔涌如潮的腳步聲中,楚軍各部紛紛沖出了山口。

  蕭公角帶著本部五百部曲最后沖出山口,一扭頭卻看到了守在山口右側的荊遷以及百余親兵,心中納悶便厲聲喝問道:“荊遷,你不護在上將軍身邊,守在這里干嗎?”

  “蕭將軍趕緊走,追隨上將軍合力打垮山口外的漢軍!”荊遷揖了一揖,又道,“至于后面的追兵,就交給小人了!”

  “你要斷后!?”蕭公角厲聲道,“就憑你這百十號人?”

  荊遷鏗然抽出環首刀,森然喝道:“漢軍要想過,除非從小人屍體上跨過去!”

  “好小子,有種!”蕭公角說此一頓,又厲聲喝道,“不過斷后這樣的大事,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小小的軍侯!荊遷,帶上你的人,馬上給老子滾,記住,你們親兵營的任務是保護上將軍的安全,老子才是后軍主將,該留下來斷后的是老子!”

  說著,蕭公角就已經停了下來,五百部曲也紛紛停了下來。

  “蕭將軍!”這樣的情形明顯出乎了荊遷的意料,當下吃聲說道,“你!?”

  “你什麼你?給老子滾!”蕭公角勃然大怒,劈手在荊遷腦門上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扇得狠,險些連荊遷頭上系的皮弁也給扇了下來。

  意識到蕭公角絕非說笑,自己如果拒不遵從,這家伙很可能會砍下自己腦袋,荊遷頓時心頭凜然,旋即回頭大吼道:“走,我們走!”

  目送荊遷帶著百余親兵如飛而去,蕭公角臉上不由浮起了一絲淡淡的蒼涼。
  蕭公角是后軍主將不假,可他並不是非留下來斷后不可,因為上將軍並沒有下令!
  但是,蕭公角還是毅然留下了,因為他很清楚,僅憑荊遷百余親兵,絕對擋不住身后的漢軍追兵,既便是他的五百多部曲,也同樣堅持不了太久,但是,身為楚國大將,身為后軍主將,這是他蕭公角的責任!何謂責任?唯死而已!
  蕭公角緩緩轉身,又緩緩抽出了沉重的雙刃大劍。
  蕭公角身后,五百多部曲也緩緩結成了密集的圓形防御陣形。
  抬頭往前看,黑壓壓的漢軍甲士正舉著火把,揚著冷森森的利劍蜂擁而來,那密集而又急促的腳步聲,猶如潮水洶涌,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猶如天邊驚雷,倏忽之間,蕭公角嘴角已經綻起一絲冰冷的殺機,有我蕭公角在,你們別想從這過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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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0 01:26:31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浴血

      幸暨手持雙戟,猶如一尊鐵塔,傲然肅立!

  前方,黑壓壓的楚軍殘兵正如洶涌的潮水席卷而來,身后,三千精兵已經橫戈沉戟,嚴陣以待,夏侯嬰和酈商終究沒能干掉項莊,甚至都沒能攔住他!現在,就看他幸暨的了!項莊小兒,有我幸暨在,你休想從這里過去!

  ##########

  項莊一邊飛奔,一邊急速地盤算著楚軍的出路。

  前方百步開外,數千漢軍已經完全擺好了防御陣形,正靜靜地等待楚軍上前廝殺,這路漢軍的目的很明確,他們不求擊敗楚軍,只求拖住楚軍!只要拖到夏侯嬰、酈商到來,他項莊縱有逆天之勇,也不可能改變楚軍敗亡的結局了。

  喘口氣的功夫,洶洶而進的楚軍就迎上了漢軍!

  項莊長嚎一聲,猶如一頭威風凜凜的狼王,帶著一大群獠牙畢露、利爪盡出的野狼,猛烈地突進了擺好陣形的漢軍陣中!

  項莊選擇了強行突擊,而不是避走遁逃!

  因為項莊很清楚,一旦他選擇避走遁逃,則楚軍立刻就會軍心渙散,立刻就會兵敗如山倒,因為這不是有計劃有預謀的撤退轉進,而是逃亡!在逃亡途中,如果連你堂堂上將軍都只顧著落荒而逃了,又還有誰會奮勇向前,殊死拼殺?

  這時候,項莊只有身先士卒,浴血拼殺,楚軍殘兵才會云集景從!

  但是,既便是強行突擊,項莊也還是選擇了一個極其刁鉆的突破口!

  盡管漢軍主將就杵在陣形的最前面,但項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采取擒賊擒王的戰術,這次,項莊選擇的突破點是漢軍的前腰部,盡管時間倉促,項莊根本無法仔細考量,但他還是憑著近乎野獸的本能,做出了最合理的選擇!

  現在,對于楚軍殘兵來說,最要緊的就是盡快突圍!

  眼前這幾千漢軍明顯是有備而來,如果直接從中路突擊,突擊距離就會極大增加,如果從邊路突擊,則漢軍很可能變陣反卷,將楚軍攔腰截成兩段,所以只有從前腰部突擊,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垮漢軍,突出重圍!

  項莊猶如一頭暴怒的狼王,猛烈地撞進了漢軍陣中。

  七八枝長戟幾乎同時刺到,項莊手中的橫刀猛然下剁,七八枝長戟頓時全部折斷,戟尖落了滿地,項莊腳下猛然踏前,手中橫刀再順勢往上斜撩,擋在面前的漢軍甲士頓時被來了個大破膛,幾截肚腸頓時便從綻開的腹腔里跳了出來。

  漢軍甲士猛然低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破開的腹腔,旋即慘烈地哀嚎起來,旋即更多的肚腸又從腹腔里汩汩涌出,漢軍甲士死死抓住肚腸拼命地想塞回到自己肚子里,然而,不等他如願,洶涌跟進的楚軍銳士已經把他撞翻在地。

  “死!”高初大吼一聲,手中環首刀閃電般刺進了一名漢軍甲士的嘴里,再順勢往下猛然一劃拉,竟然將漢軍甲士的下巴整個劃拉了下來,鋒利的刀鋒甚至還把漢軍甲士的脖子也切了開來,一下就露出了森森白骨,還有血赤糊拉的喉管。

  高初身后,百余銳士揮舞著鋒利的環首刀,奮勇向前!

  兵器撞擊聲,刀劍及肉的噗噗聲,兩軍將士的喝叱怒罵聲,還有陣亡將士慘烈到令人牙垠發緊的哀嚎聲,霎時便交織成了一片!由項莊親自擔任箭頭,又由百余親兵銳士組成的錐形沖鋒陣,霎那之間就便猛烈地刺入了漢軍的圓形防御陣!

  百余親兵銳士身后,楚軍各軍各營亦奮勇爭先,趁勢掩殺!

  三千多楚軍殘兵情急之下拼起命來,那股狠厲勢頭絕對是不可阻擋的!

  還是那句話,只要項莊戰心仍在,楚軍就戰心仍在,只要項莊斗志未失,楚軍就一定會浴血拼殺,至死不悔!

  ##########

  幾里開外,夏侯嬰的五千精兵已經追到山口。

  然而,讓夏侯嬰越發暴怒欲狂的是,山口竟然被數百楚軍給堵住了!

  山口雖然夠寬,但如果要想繞過這股楚軍,那就得跨過小河上到對岸,這至少會耽擱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而半個時辰之后,只怕項莊早已經帶著楚軍殘部突圍而去了!而這,是夏侯嬰所絕對不允許的!

  “突擊,全軍突擊!殺光他們!”

  夏侯嬰一邊大步飛奔,一邊引劍長嚎!身后,五千甲兵腳步未停,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山口外的五百楚軍碾壓了過來。

  轉瞬之間,兩軍便已迎面相撞!

  “哈!”夏侯嬰暴喝一聲,手中大劍已經向著蕭公角當頭斬下。

  “嘿!”蕭公角夷然不懼,手中長劍猛然揚起,毫無花巧地迎了上去,只聽“鏘”的一聲劇響,一股狂野的巨力頓時倒卷而回,蕭公角立足不穩,頓時蹭蹭退下了兩步,臉龐上也頃刻間涌起了一團酡紅。

  對面,夏侯嬰卻足足退開了三步!

  “蕭公角!”夏侯嬰只覺雙臂酸軟欲死,心頭更是凜然,嘴上卻兀自厲聲大吼道,“現在棄劍,我家大王還能饒你不死!”

  “棄劍投降,饒你不死!”

  “棄劍投降,饒你不死!”

  “棄劍投降,饒你不死!”

  夏侯嬰身后,數百親兵三呼響應。

  蕭公角再次揚起大劍,劍尖直指夏侯嬰咽喉,冷冷地道:“夏侯嬰,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來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既然這樣,那就受死吧!”夏侯嬰說罷,猛然舉起右手再向前狠狠一壓。

  霎那間,五千甲士便已經劍戟並舉,猶如洶涌潮水般席卷了上來,五百楚軍雖面對十倍于己的敵人,卻全無一絲懼色!今日死便死了,只要能拖住漢軍片刻,只要能替上將軍及主力大軍的突圍贏得時間,死又何妨?

  ##########

  “死!”項莊暴喝一聲,橫刀狠狠斬落。

  只聽哢喇一聲響,頂在面前的包鐵木盾霎時碎裂,橫刀去勢未減,又將躲在木盾后面的漢軍司馬斬成了兩爿,項莊再搶前兩步,右腳猛然踹出,擋在面前的另一名漢軍司馬頓時連人帶盾被踹到了十步開外,落地后更是七竅流血,眼見不活了。

  項莊再搶前兩步,橫刀四顧,卻發現面前已經空了,竟識到已經突破敵陣,項莊當即轉身回頭,高舉橫刀仰天長嘯:“吼,漢軍敗了!”

  “上將軍威武!”高初血透重甲,振臂怒吼。

  “上將軍威武!”百余銳士誓死追隨,山呼響應。

  “上將軍威武!”近四千楚兵神情如狂,仰天咆哮,聲勢撼天!

  漢軍的確敗了!三千甲兵已經土崩瓦解,正向著兩側漫山遍野地潰逃,這一刻,他們只想盡快逃離戰場,盡快遠離殺紅了眼的楚兵,有多遠逃多遠,這群南蠻子,真不是人啊,他們就是一群野獸,一群發了狂的野獸!

  是的,楚軍現在就是一群野獸,一群殺紅了眼的野獸!

  “不許跑,不許跑!”幸暨舉劍連連怒吼,試圖止住潰兵,但是,根本沒人理他,有個漢軍屯長甚至還故意撞了他一下,險些將他撞翻在地,都到這份上了,連蝟集如林的圓形防御陣都讓楚軍給突破了,這仗還怎麼打?

  “可惡!”幸暨氣得暴跳如雷,正要揮劍砍人時,蝕骨的寒意忽從腦后襲來,急回頭看時,只見一抹寒星已經刺破虛空,一下就射到了他的面前,下一刻,蝕骨的冰寒從咽喉部位迅速漫延全身,所有的力量頓時便如潮水般從他體內退走。

  有些困難地低下頭來,幸暨最后看到的是一枝箭,一片翎羽。

  百步開外,高初森然一笑,又從背后箭囊里取出了一枝狼牙羽箭,旋即挽開強弓,冷森森的箭鋒再次盯上了新的獵物,一個身披重甲、頭戴皮弁的漢軍司馬!右手松處,只聽得弓弦嗡的一聲崩響,百步開外的漢軍司馬應聲便倒。

  “好小子,箭術有長進!”項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高初身邊,用力拍了拍高初的肩膀以示勉勵,旋即又道,“吹號,停止追殺,立即轉進!”

  “諾!”高初轟然應諾,又以最快的速度將十幾名號角手召集了起來。

  片刻后,低沉蒼涼的號角聲便已響徹長空,正在追殺的楚軍殘兵便紛紛收住腳步,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到了一起。

  “走!”項莊舉起橫刀往前一引,當先疾走。

  張良用計,劉邦用兵,又豈止這些?這只是擊破了其中的一路漢軍而已,前面,肯定還有更多的漢軍在等著他們!但是,還是那句話,只要我項莊還有一口氣在,楚軍就絕不會放棄抵抗,更不會束手待斃,楚漢之爭,仍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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